第 102 章 :你想死嗎

沉寂多年的木之森,卻于某日突然飄來一朵雷雲,雷聲隆隆,電光陣陣,這婕雷一劈,就劈了多日。

五日後,木之森裏的山峰倒塌了一片,而渡劫者卻是不見所蹤……

蟲聲切切的木之森裏,一小隊修士深入其中,身材壯碩的大漢,一劍捅死一只疾風狼,這才看向領頭的隊長。

“頭,有些不對啊,今日怎的都是小貓兩三只,連只厲害的妖獸都沒有。”

那面白無須的中年修士卻是沒有做聲,只盯着散落在地的一堆粉末,似是在想着什麽。

“這是什麽?”那大漢疑惑的看向自己的領隊,“看上去像是石頭的粉末。”

“我說,大塊頭,這不是像,這根本就是!”一身裹輕紗的美**人,用手上的峨眉刺,定死了一只毒尾蛛,這才撩了一把那壯漢健碩的胸口。

“我看你的腦子都長在這身上了,”那美**人說着,卻是向着那大漢抛了一個媚眼,“不過,我喜歡。”

“風三娘,你能不能一天到晚的少發兩次春!”這次出言的卻是一位年近不惑的枯瘦老者。

風三娘風情萬種的一笑,“你讓我一個合歡宗的女修不發/春,就跟不讓你煉屍宗碰屍體一樣,這簡直就是明擺着阻礙他人道途。”

“你說,是也不是。”那風三娘聲色纏綿的說着,柔弱無骨的手掌,卻是捏了那壯漢的手臂一把。

“死鬼,今晚紮營後記得來找我。”

那風三娘掩唇嬌笑,卻是斜睨向那老者,“不過你就不用了,我怕你馬上風……”

一只紅眼長腿跳蛛,輕盈的跳上矮小的灌木叢裏,安靜的趴伏在草葉間,默默的注視着眼前的一切……

“噤聲!”

那一直并不言語的隊長,卻是突然開口,“有情況。”

風三娘握緊了手中一雙峨眉刺,警惕的看向四處,“當家的,出了什麽事?”

那中年修士卻是并不言語,只是伸手撥開眼前遮掩視線的樹枝。

“這是什麽?”

只見一座座精致逼真的妖獸石像,遍布眼前,它們英姿飒爽一只只或跑、或跳、或奔、或跑,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風三娘拍拍飽滿的胸脯,這才嬌聲嬌氣的舒了一口氣,“吓死我了,原來只是一堆石像,我還以為是真的妖獸。”

風三娘近前一步,打量起這些石像來,須發可見,利齒含鋒,雖是威風凜凜卻是無一不面帶驚懼,似是在驚恐些什麽。

“誰把這些石像放在這裏的,看上去好生奇怪。”那壯漢似是也看出些許不對來,問向那領頭的隊長。

那面白無須的中年隊長沒有回答,卻是直接伸出手去,碰向其中一座石像,只這輕微一觸,那石像就化作一堆石粉,“簌簌”掉落。

鋪天蓋地的石粉當頭撲下,四人雖然竭力避閃,卻還是不免被掉落的石粉沾染了衣角。

“這究竟是什麽?”風三娘拍着自己的衣擺,被石粉沾染了自己裙擺,這使得她聲音有些尖銳。

那老者直接向着風三娘,施展了一個“避塵決”,見那衣擺重新煥然一新,風三娘的臉色才好了許多。

“瘦老鬼,沒想到你還挺細心的嘛。”風三娘風情萬種的睨了那老者一眼,“今晚要不要來找我啊。”

那老者卻是冷哼一聲,“你不是還約了胡彪,忙的過來。”

風三娘卻是嬌羞的笑笑,“哎呦,真沒看出來,你還挺壞的。”

風三娘說着卻是問那領隊的中年修士,“當家的,這究竟是些什麽。”

那中年隊長卻是垂眸沉思,“這應該就是那些消失的妖獸。”

瘦老鬼聽出那領隊話中的意思,“你是說,這些石像之所以出現,是因為有人在這裏施展法術?”

瘦老鬼滿目思量的打量着眼前座座石像,小到昆蟲雀鳥,大到幾丈大小的妖獸,這究竟得是多厲害的修士,才能整出如此陣仗?

“道友已到多時,還不願意現身嗎?”那領隊卻是向着前方聲色淡然的說到,盡管他已握住手中的兵器。

胡彪握住手中重劍,兇狠的看向前方,卻見那枝葉叢叢之後,出現一位女修,那女修着一身白色羽衣,卻又偏偏撐了一把破舊的紙傘。

此時她踏着滿地芳草緩步而出,竟讓人生出一種這人乃是這森林所誕精靈之感。

“佛修?”瘦老鬼,眉頭緊皺。若說他們煉屍宗最讨厭的是什麽,那一定是無量山的那群老禿驢。

風三娘卻是握着一雙峨眉刺狐疑的看向瘦老鬼,“這佛修還有女的?”

瘦老鬼卻是不答,因為他也不确定眼前這女修是不是佛修,她周身滿蘊祥和之氣,更隐隐顯露出佛光護體來,這分明是修行多年的得道高僧。

可是,當自己面對這女修時,屍袋中的銅屍,卻是縮于棺蓋之中,再不肯聽自己指揮。

這銅屍曾經也對上過佛修,卻也未曾像今日一般。

瘦老鬼暗下定語:眼前這人十分棘手,不可輕視。

那面白無須的領隊卻是想的更多,這莽莽不見盡頭的木之森裏,怎會出現一位佛修?而且是在此時。

“這位妹妹,你不在清靜之地翻閱經書,怎得孤身一人在這木之森的山林之中?難道,你就不怕遇見魔修嗎?”

“你說的可是自己。”那女修淡淡開口,音色清潤,如浸于溫湯中的暖玉,讓人聽之親切。

見被對方道出身份,春三娘卻是不惱,“你說的卻也沒錯,所以,你現在要除魔衛道,框扶正義?”

“閣下想多了,我來此只是想要提醒一下各位,還是莫要往前走了。”那女修撐着那柄破舊的紙傘,微微垂下的傘檐,擋住她大半的臉頰,只露出精巧白皙的秀氣下巴。

“這是為何?還請這位道友解惑。”這次相問的卻是那位領隊的隊長。

“你若不聽,盡管上前,只是死時莫怪我沒有提醒與你。”那撐傘的女修說着,就要轉身離去,卻突然被一把斜插于地面的重劍,擋住了去路。

胡彪下意識的舉動,似是惹怒了那女佛修,垂下的傘檐,被那女修輕擡而起,露出那傘下眼覆白绫的臉龐來,雖是模樣傾城,可那聲音卻是冷若霜雪。

“你想死嗎……”

第 101 章 :曲終人散(下)

“你要成親!”

“你要成親?”

燕九滿頭黑線的看向驚訝的绛靈,還有語帶疑惑的季風,你們什麽時候有了如此默契?

燕九:“如果我說這只是個誤會,你們會相信嗎?”

绛靈深有同感的點點頭,“我相信。”

“阿九,你要悔婚?”燕九發誓,她竟然看到了清硯眼中的受傷。

這個醉鬼!不要一副慘遭抛棄的樣子好不好!你是有多想“嫁人”啊!

“怎麽會”,燕九僵硬的笑笑,“我們明日就成親。”

說到這裏,燕九卻是一臉關切的湊近清硯,“你有沒有覺得目眩神迷,頭痛欲裂,眼前一黑這種症狀?”

清硯嚴肅的搖搖頭,正色道:“沒有。”

“那現在哪?”燕九趁機一掌劈向清硯後頸,清硯雙眼一合,直接癱軟了下去。

燕九一把攬住清硯軟下去的身體,這才看向绛靈、季風,“他今日有些醉了,我先帶他下去休息。”

見燕九帶着清硯下去,绛靈卻是三分挑剔,七分探究的看向季風。

似是感覺到绛靈的視線,季風對着绛靈微微點頭,接着便要轉身離去。

“季掌門。”绛靈突然出聲,喚住将要離開的季風。

季風回到:“何事。”

“季掌門似是與我家姐姐很是熟撚,卻是不知你覺得我家姐姐如何?”

“何意?”季風星眸流轉,那張與燕九五分相像的臉上,看向绛靈。

绛靈卻是輕輕的笑起來,“你喜歡我家姐姐?”绛靈雖是問句,可是言語間卻是帶了幾分肯定。

“若是別人,你已經死了,你應該慶幸你的姐姐叫燕九。”季風說完,直接轉身離開。

绛靈暗自嘟囔一聲,“怪人!”

卻遭到觀自意一聲嗤笑:“應該是你多管閑事才對。”

“就算我多管閑事,也沒有管你的閑事!”绛靈說着,卻是披着那件藏青色的外袍,不論不類的向着望仙臺下的石階走去。

“你去哪?”觀自意重新回到阿醜的背上,綴在绛靈身後不遠不近的跟着。

绛靈随意的負着手,“當然是去找我家美豔無雙的師父……”

此時日漸西沉,望仙臺上霧氣半散,霞光千頃,而就在這望仙臺下,古木參天的木之森中,绛靈正在尋找的花尚就呆在此處。

而與之在一起的還有燕卿。

燕卿身上還是穿着那件大紅的喜服,只是眉目間卻是凝重了許多,他不知花尚帶自己來這裏是為了道蓮,還是邪修,但絕不可能只是因為敘舊。

“花掌門,不知你将我帶到此處因何要事?”

花尚開口,那聲音竟比燕卿的臉,還要來的惑人,“閣下多子多女,不知可還記得燕十二?”

見花尚提及燕十二,燕卿更是戒備叢生,“花掌門是因為貴派的弟子所以才來相問的嗎?”

花尚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靜默的看着燕卿。

“我的确是有一女兒名喚十二,只是她與小女十四自幼走失,如今卻是不知去向。”

燕卿說着,暗自打量對面的花尚,不知自己這番說詞,對方聽了幾分。

花尚一甩拂塵,面向燕卿,“看來,我的确是沒有找錯人。”

花尚拂塵一甩,那原本一臂長短的拂塵,瞬間暴漲十幾丈,直接絞纏向燕卿。

燕卿卻是不閃不避,任那拂塵纏上自己的脖頸。

“花掌門,這是何意?”燕卿似是真的看不懂花尚的用意,面帶疑惑的看向花尚。

“要你的命。”纏繞于燕卿脖頸上的拂塵,寸寸收緊,燕卿一張俊臉都紅了幾分。

“花掌門,這其中是不是有些誤會!”

花尚卻是神色淡淡的看着燕卿:“你還要裝到幾時?”

燕卿眼眸一眯,唇角微勾,“沒想到被你看穿了。”

卻見那被拂塵纏繞住的“燕卿”,化作一截枯藤,被拂塵絞成一堆碎木,散落在地。

而燕卿再出現時,已近在花尚眼前,兩人之間相距不過一掌,遠遠看去,親昵無比。

燕卿臉上綴着一抹邪笑,靠向近在咫尺的花尚:“雖然十分好奇,你為何會因為一個孩子對我出手,不過,”

燕卿說着,卻是勾唇一笑,“你殺不死我的。”

“未必,”花尚的臉上仿若高嶺之花,神色淡然。她玉手輕攤,一簇灰紅色的火焰,自掌中升騰而起。

燕卿那雙多情無垠的桃花眸,瞬間放大,緊縮的瞳孔裏,有滿天火光向着自己圍攏而來……

“解決了”?無心從滿地的草梗細枝中,擡起頭來,“好奇怪,我剛才為你蔔了一卦,卦上顯示你今日未動殺戒,你把那家夥給放了?”

花尚并不言語,只是徑直向前走着。

“喂!真的不跟我說說,你和前夫與小樹林裏發生的事?”無心八卦的尾随在後面,“怎麽說,我也是你最好的朋友嘛。”

花尚冷淡的撇了一眼精光湛湛的無心,“你知道的,太多了……”

燕九右手托于清硯頸下,左手穿過清硯的腿彎,以一種标準的“公主抱”姿勢,将清硯一路帶回。

手下的肌肉結實有力,肌膚卻又緊實滑膩如上等白瓷,清硯的腦袋半垂在自己的肩膀。

梅花釀馥郁的香甜氣息,自清硯呼吸間撒向自己的耳垂,這場景,簡直不能更美好。

但是“怪力”燕九可不這樣想,也就虧的是自己,這要是別人,估計早就把如此模樣的清硯“醬醬釀釀”了。

到時別說清白,估計孩子都有了!

為什麽只要一想到清硯咬着小手絹,縮在床腳,香肩半露,嘤嘤哭泣的場景,還挺帶感的。

燕九興致正好的将清硯放到客房的床上,清硯無知無覺,一副任君為所欲為的無害模樣。

燕九将被子給清硯蓋好,此時安靜躺着的清硯,神态放松安詳,似是陷入一場甜美的睡夢當中。

“這樣才對嘛,喝醉了就應該好好的“休息”。”燕九說着,這才随意捏了捏自己的手臂。

雖然身為妖族抱個把人根本不算什麽,可自己就是下意識的想要捏揉按摩一番。

大概是身為“人”時養成的習慣。

捏着捏着,燕九就不禁掩唇打了個秀氣的哈欠,這忙了一天了,自己還真有些困了。

燕九将清硯往裏挪動了一下,這才取下肩頭睡着的小八,将他放在枕邊,緊接着打開一個防護陣盤。

等一切都弄妥帖,燕九這才在躺在那空出的床上,只一會的功夫,就陷入黑甜之中。

諾大的房間裏,青銅蓮花香薰裏,一股淺淡的煙氣缈缈升起,繼而消散于整間客房。

就在這煙霧中,一個人影倏忽出現。

床上的清硯張開那雙眸子,淩厲的眼眸中一派清明,還未等清硯起身,就見那突然出現的人影,對着清硯跪下……

燕九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她只知道這一覺自己睡的十分痛快,當她醒來時先是慶幸的舒了口氣,還好,自己沒變地方。

後又發現小八四仰八叉的躺在自己身邊。

很好,小八也還在,可是,任燕九将這屋子看遍,也沒有發現清硯的影子。

只桌上留了一張紙條,上面龍飛鳳舞般的寫了四個字:有事,暫離。

所以,這究竟是真的有事,還是酒

醒以後想到昨日的種種癫狂之舉,調整心情去了?

還是說,真的有事……

“少主,我們走吧。”裹于黑色鬥篷中的修士,向着前方臉覆金面的修士,恭敬垂首。

前方的修士,面覆一簡潔無紋的金色面具,那那面具的額角,一朵血紅的曼珠沙華正在妖嬈肆意綻放。

此時,那修士不發一言,只是有些征仲的看着腳下,在那飄渺雲層之下,正是晨曦中的禦獸宗。

“少主……”那人還欲再說,卻被那面覆金面的少主無悲無喜的看了一眼,只這一眼,就讓人如墜冰窟。

那面覆金面的少主,一揚袍角,卻是直接禦空而去,風揚起他鬓邊的散發,露出一雙妖異的蔚藍色眸子。

“阿九,等我……”

第 100 章 :曲終人散(上)

燕十四要過來了!

為什麽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燕九正在想着,卻見一身姿柔弱的女修,蓮步輕移拾階而上,雪膚花貎,唇紅齒白,一雙杏眼如同風中白蓮怯然含嬌。

深淺細致的藍色皺紗長裙,包裹這她玲珑有段的身姿,延拖下的裙擺在她身後的石階上旖旎擺動,似一襲泠泠青波,席卷而來。

燕九:我的妹妹怎麽可以這麽美~

绛靈剛剛站定,就在人群中尋找起自己師父來,花尚雖身穿道袍,但卻顏色無雙,站在人群中十分打眼。

绛靈剛想舉步過去,卻又突然止住身形。

“燕卿!你果然還活着!”绛靈嬌喝一聲,手中雙劍直接揮出,向着燕卿的方向絞殺而去!

燕卿轉身,輕巧避過,臉上卻是微微笑起來,“好女兒,見面就給為父這麽大的見面禮,真不愧是我的女兒,當真純孝的很!”

“誰是你的女兒!”绛靈雙眸欲燃,那熊熊燃燒的是自己心中的怒火!

绛靈說着,手中短劍連連揮出,蘊含恨意的劍光,道道斬向燕卿。

燕卿已是金丹真人,绛靈就算劍法再精妙,她也不過是一小小築基,尤其,她還穿了一條極其礙事的裹身長裙。

這裙子平時穿還好,但是一旦打鬥起來,就顯出弊端來。

绛靈“唰唰”揮出兩劍,一劍斬去那綴滿珍珠的海藍色裙擺,另一劍卻是從自己大腿靠下的位置,将裹身長裙,一分兩半。

“妖人!你為修煉邪功,不惜吸食自己的骨肉血脈,你這樣的妖人,應該去下地獄!”

绛靈說着,手提雙劍再次淩空砍去!

“邪修?”今日在場的賓客本就是中州大陸有頭有臉的修士,如今聽及绛靈所言,震驚的同時,卻也心生疑惑。

“禦雪宗主要嫁的人,怎麽會是邪修?”

“甚至還稱呼這女修為女兒?”

更有甚者,已經拔劍以待,但大多還是選擇觀望,不管怎麽說,這是禦獸宗,而這所謂的“邪修”卻是禦雪姬的未婚夫。

聽到自己竭力隐藏的秘密,被绛靈如此揭出,燕卿那雙好看的桃花眼卻是危險的眯起,如一條毒蛇盯緊了自己的獵物。

燕卿雖然眼神淬毒,可臉上的笑卻是越發清風怡人:“好女兒,你說的什麽?為父怎麽有些聽不懂?就算你不滿為父娶妻,也不能開這種玩笑。”

燕卿說着卻是向着衆人微微額首,“小女頑劣,讓各位見笑了。”

燕卿說着,就欲上前帶绛靈下去,绛靈手中短劍一揮,卻是斬向燕卿伸過來的手掌。

“大婚?原來你就是今天的新郎!”绛靈四下環顧,“那今日的新娘哪?難道她不知道你身上的道蓮需要吸食同脈之血嗎?又或者……”

绛靈一陣冷笑,“還是說,你們已經商議妥當,要同享這道蓮結出的道果!”

绛靈這句話好似火星濺上了滾油,原本就暗自揣測的修士,更是群言驟起。

“這位小友慎言!”

禦雪疏扶起地上的禦雪姬,面色不愉的看向“鬧事者”。

“小友的家事還是回去商談的好,我禦獸宗不歡迎閣下!”

禦雪疏看向燕卿,“還有您這位父親!”

禦雪疏當真火起,言語中卻也是帶上了元嬰修士的威壓。

禦雪疏畢竟是元嬰尊者,即使绛靈、燕卿還有諸多私人恩怨,卻也不得不壓下,盡管,绛靈并不懼怕,可她也知道此時不是與燕卿算賬的時候。

但其中最為憋悶的卻是燕卿,他伸臂攔住扶住禦雪姬的禦雪疏,“瑤姬是我的發妻,由我送下去更為合适。”

燕卿此言已是擺明了,要把自己放在禦雪姬“夫君”的位置上。

禦雪疏聞言卻是冷笑一聲,“未必。”

禦雪疏扶着禦雪姬轉身看向身後衆人。

“實在是讓諸位見笑了!今日一切不過是一場誤會,還請各位回到宴廳稍事休息,稍後禦獸宗會将賀禮送回,還會送上一些賠禮的“小禮物”。”

禦雪疏說着微微俯身行了一禮,“家母身體不适,先失陪了。”

見禦雪疏走遠,阿精這才甩甩寬大的衣袖,暗暗的舒了一口氣。

“那個煞星,終于離開了,呃,”阿精突然卡詞,“他是不是還沒給我解開禁制?”

“等等我……”阿精說着,追向禦雪疏離開的方向。

主人家一走,這氣氛當即就尴尬起來,衆人前來本為慶賀禦雪姬大婚,如今婚散,人走,客人似乎也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我山中有事,先走了。”xx道人禦器離開。

“在下還有其他要事,告辭了。”xx派弟子乘坐妖獸離開……

賓客們紛紛告辭,只這一會就走了大半,但還是有人選擇了留下,比如阿精,比如燕九。

“小友,老夫家裏的花還沒澆水,就先行告辭了。”這向着燕九道別的正式萬獸城城主墨鲲。

只是,這“澆花”的理由,也太奇葩了吧。

“前輩,不送。”清硯拱手相送,身後的燕九也點頭示意。

墨鲲卻是看向燕九的方向,“你可要好好保重才是。”

燕九:這話是對我說的?可是為什麽聽上去那麽怪?

墨鲲一展衣袖,帶着鹿女破空離去。

绛靈收起手中短劍,卻不知花尚已經何時離開了,她正欲去追蹤燕卿離開的方向,卻忽然看見一旁的燕九。

“九姐姐,你怎麽也在這裏?”绛靈說着,卻是向着燕九的方向走來,這绛靈不動還好,這一動,就露出大半光潔的大腿來。

燕九倒覺得還好,只是将包臀裙改成了開叉長裙,看上去還頗有設計感,只是有的人就不這麽覺得了。

觀自意自從坐在阿醜背上,登上望仙臺的那一刻,看見的就是绛靈這副有傷風化的模樣。

所以就在燕九驚奇,這兩人怎會湊到一起時。

卻見觀自意從阿醜背上跳下,跛着那條被挑斷腳筋的左腿,向着绛靈不滿的走來。

“你怎麽穿成這副樣子!成何體統!”觀自意低聲呵斥,眉頭皺的簡直能夾死一只蒼蠅。。

“挺好的呀,”绛靈随意的回到,“剛才有事,所以就将它弄壞了,等一會換一條就是。”

忽然,绛靈覺得肩頭一暖,卻見一件藏青色的外衫,輕輕的落于自己的肩頭。

這件外衫绛靈并不陌生,就在前不久,這衣服還穿在觀自意的身上。

見那件外衫将绛靈的肩膀,腰肢,長腿俱都遮的嚴嚴實實,觀自意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這才像些樣,先前那副樣子,簡直就是不堪入目!

绛靈卻是伸出手去,摸上觀自意的額頭,“不燙啊,怎麽突然這麽反常?”

觀自意似是被绛靈的舉動弄得失神了片刻,額上的手指溫熱綿軟,讓他不由得想起山洞裏的那一幕來。

手指撫過肌膚的觸感,還有落在胸膛上的滾燙鮮血……

觀自意眸光一冷,“不想穿,就給我脫下來!”

“憑什麽!別忘了你可是我的仆人,一件衣服怎麽了,就連你也是我的!”绛靈攥着那外衫的衣領,向着觀自意憤然回到。

燕九炯炯有神的看向眼前二人!要說這兩人之間沒有貓膩,打死她也不信!

這“******”的經典劇目,可是男女主緣生源起的必備套路!

清硯像只八爪魚一樣,再次從後背貼了上來,只不過他這一次沒有對着燕九說話。

只見他一臉肅然的看向绛靈和觀自意,“今日是我和阿九大喜的日子,一會還請多喝兩杯……”

第 99 章 :颠覆的婚宴

燕九:這劇情也太颠覆了!

為何這突然出現的女修自稱是禦雪疏的姑姑,又為何說禦雪姬是賤/人?

而且,言語之間甚至還透露出禦雪姬親手殺了自己的夫婿這種秘聞!

只這短短的幾句話就炸翻了一衆賓客,衆人面面相觑,卻是礙于情面終沒有再多加言語,只是臉上俱都帶了幾分“這婚禮還能不能繼續下去”?的猜忌。

燕九卻是看的暗自咂舌:這婚宴,妥妥的“不得善終”啊!

呃,燕九結舌,自己是不是用錯詞了?可是為什麽卻覺得意外的合适。

燕九想着卻是看向燕卿,新娘這邊狀況頻出,這身為新郎的燕卿不知作何感想?

可還沒等燕九看清,卻又被這邊急轉而下的“劇情”給吸引了全部心神。

“哼,姑姑,”禦雪疏看着無心一陣輕蔑的冷笑,“我怎不知我還有位姑姑!”

“那就要問這禦獸宗的宗主了,”無心看向青絲成雪的禦雪姬,頰邊散落的發絲吹拂過無心的眼眸,卻是三分冰冷,七分嘲諷。

“禦雪姬,你怎麽不敢告訴你這兒子真相!讓他知道,他不僅有個親手弑夫的娘親,就連這禦獸宗也是你想法設法謀奪而來!”

禦雪姬卻是癡癡的抱着那盞油燈,她看向咄咄逼人的無心,與面帶疑惑與震驚的禦雪疏,卻是突然釋然一笑。

“是,你說的都對,你的生父慕寒江的确是因我而死,可我自認不欠你慕家什麽!”

禦雪疏說着,一雙春水明眸竟有了寂滅之色,但即便如此,她卻毫不怯懦的直視無心。

“我知你恨我,可是與其說你恨我,不如是恨你自己無能!無心,“慕家将亡”這斷語,不正是你蔔算出的嗎!寒江身死,你也熬不過你的劫數,這本就是天命!”

無心似是被人觸及傷心之處,臉上已是帶了幾分凄然。

“慕家是要滅亡,可若不是為了那株養魂草及時萌芽!若不是為了你!寒江命定的三千壽元,又怎會一夜之間油盡燈枯!禦雪姬,是你負了他!是你!”

無心一震手中三尺青鋒,卻是向着禦雪姬一劍劈來!

禦雪姬随即一掌劈出,自己則借勢往旁邊倉皇一避。

無心氣極反笑,“禦雪姬,我倒要看看這一招,你怎麽避過!”

之間無心似是以某種奇特的韻律,晃了晃手中的長劍,卻見那劍身随着晃動,劍影竟然一變二,二變三,三化數十……倏忽間化作上百把劍影,以漩渦之勢向着禦雪姬絞殺而來。

禦雪姬匆忙撐起靈力屏障,但禦雪姬先前就早已損耗壽元,剜取心血,雖然看上去并無大礙,但早已經是強弩之末,更遑論這匆忙部下的靈力屏障。

只見那防護屏障,被無心揮下的千百劍光絲毫沒有阻擋之力的一觸既碎,直接露出壁壘後面的禦雪姬來。

可是即便是面對這傾天劍影,禦雪姬依舊毫不畏懼,只是她下意識的将那盞燈盞,抱得更近,似乎那燈盞比她的性命還要來的重要。

眼見那劍光就要落到禦雪姬的身上,禦雪姬披散的白發都被這劍氣吹蕩起來,合着那身殷紅的嫁衣,竟有中說不上來的奇異之美。

眼見劍光已要觸額,卻被一柄倏忽展開的山水玉扇,将那些劍影通通擋下。

無心收回長劍,卻是柳眉一颦看向出手阻攔的禦雪疏,“你明知是她害死了你的父親!為何還要阻止與我!”

禦雪疏卻是看着身後,抱着燈盞狼狽在地的禦雪姬,幽幽的開口,“我不知我的父親是誰,我也不想知道他又是為何而死,我只知道,她是我的母親。”

“好一對母子情深,當真是我小看了這個毒婦!你願意姓幕也罷,不願意姓幕也好,總之,她的性命,我要定了!”

無心言罷,劍勢又起,卻被一旁的花尚伸手阻下,“無心,我們也出來許久,是時候該回去了。”

“花尚,就連你也阻止與我?”

花尚卻是幾不可見的搖搖頭,“無心,她活不了多久了,你又何必做這惡人。”

無心看向曾經豔冠群芳的禦雪姬,此時的她臉色憔悴,唇色蒼白,滿頭白發散落在那身莊重的紅色霞披上,被山風一吹卻是顯得空蕩的厲害。

“即使她已将死,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盡管心有不甘,但無心還是收起了手中長劍,有一點花尚說的确實沒錯,她,活不了多久了。

“我們走!有這時間,還不如用來推演天數!”

花尚聞言卻是無奈的搖搖頭,卻還是随着心有不平的無心離開,誰知花尚走着走着,是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怎麽了?”無心問道。

花尚的眼中卻是少見的多了些複雜,“绛靈過來了。”

就在剛才,她收到了绛靈的傳音:“師父,弟子到禦獸宗了,你在哪?”

“望仙臺”……

燕卿本想趁衆人不注意是悄然退下,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在留下的必要,誰知退路卻突被一道拂塵攔住。

見阻攔自己的是花尚,燕卿不由得一笑,那一剎,如珠玉之輝耀滿宮堂:“花掌門,不知阻攔燕某所謂何事。”

花尚卻是平淡的看向燕卿:“我的徒兒就要過來了。”

“哦,貴派的高徒,在下似乎并不認識貴派的弟子,反倒是花掌門,到是讓燕某覺得有些眼熟。”

這幾句在平時說來,簡直就是登徒子的言論,在燕卿說來卻是帶着一種老友之間妥帖的熟撚。

花尚卻是沒有接下來的意思,在她看來,不論是燕卿,又或者是燕十二,對于自己來說只是修煉功法所需。

“你會認得的。”花尚神色淡淡的回到,燕卿卻是在那聲音裏聽見了一股冷意。

燕卿不由得一頓,卻是再次問道:“不其名諱?”

“绛靈,”花尚說着卻是看向燕卿,“你也可以叫她燕十四……”

而默默注視着,這一切的燕九眼裏心裏就只剩下:

兩人站在一起好登對啊!

簡直随便拍拍就可以上雜志封面!

還有:這兩人到底在聊些什麽?

燕九抖抖自己的耳朵,卻是一句話也聽不見!難道兩人之間還下了某種禁制?那究竟是說了什麽,才會用到禁制這麽高端的東西?

燕九這邊正抓心撓肝的想要聽清了二人的談話,身後那只“醉鬼”卻是有一次“貼”了過來。

“阿九很想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麽嗎?”清硯将燕九擁在懷裏,伏在她的肩頭輕聲的“咬耳朵”。

這聲音,低沉而磁性,還帶着一點酒後的性感沙啞,簡直就是好聽的不要不要的!

“清硯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麽嗎?”對于清硯總能看出自己心中所想這件事,燕九真的已經習慣了。

“确實看到了一點,阿九要怎麽獎勵我?”清硯依舊趴在燕九肩頭,可是聲音裏卻又多了一些撒嬌的意味。

哈哈,面對撒嬌的清硯,燕九只覺得新鮮,這樣的清硯讓燕九仿佛回到了從前。

“一塊巧克力怎樣?”燕九提議到。

清硯卻是歪頭沉思了片刻,然後才幾不可見的點點頭,“也好,我要帶酒心的。”

“一言為定!”燕九随即八卦的看向清硯,“他們究竟說了些什麽?”

“沒什麽,”清硯淡淡的說着“燕十四要過來了……”

望仙臺下,绛靈帶着阿醜一步步的邁着步子,踩在通往望仙臺的石階上。

遠遠看上去娉婷生姿,實際上卻是暗自遭罪,不為別的,只因绛靈為了參加這場婚宴特地換了身衣服。

上身是一件淺藍色的裹胸,在包裹起胸前豐盈時,又恰到好處的露出一段纖細柔軟的腰肢。

下/身卻是一條裹臀長裙,由淺淡的藍色一直過渡到夢幻的海藍色,且在裙角綴滿星星點點的珍珠,又由這些大小不一的珍珠組成一個個奇妙繁雜的護身法陣。

這件長裙,是绛靈從洛神閣的藏寶樓裏挑選出來的,雖然看上去布料少了些,可是不僅穿着好看,防禦力已是一等一的厲害。

可是最讓绛靈懊惱的,卻是每走幾步,她就要抖抖落在身上的瓜子殼,且這個動作,她已經維持了一路。

似是受夠了這種“雙重折磨”,绛靈忿忿的吼道:“觀自意你夠了!”

“夠~哈~”阿醜低聲符合着。

他頸邊橫骨已化,已經可以說一些單獨的生詞,只是那聲音,卻是宛若孩啼,與它那副龐大的極光蜥首鳥的體型,極端不符。

可是那瓜子殼卻還是接二連三的蹦了下來,落在绛靈藍色的皺紗長裙上。

绛靈終于忍無可忍,她雙手掐腰氣憤的看向丢瓜子殼的“罪魁禍首”。

“你說你腳疼,我連阿醜都借給你了,你不要太過分!”

阿醜連連點頭,“過~分~”

這背上的家夥,太沉了,自己的鳥爪都走疼了,主人早該制止了,應該将這磕瓜子的人狠狠的收拾一頓!

“是,主人,”觀自意音色謙卑的說着,可嘴裏還在有一下沒一下的磕着瓜子,那嗑下的瓜子殼,還是依舊丢在绛靈的身上。

绛靈抖掉沾在同色披帛上的瓜子殼,向着觀自意,毫無威脅力的揮了揮自己拳頭。

自從自己帶着他來這禦獸宗後,觀自意就變成了這副陰陽怪氣的模樣。

雖然言語間恭敬無比,可所作所為簡直就是明目張膽的“欺主”!

可問題還在于,這家夥修為比自己高,體格比自己壯,自己偏偏還因為誤結魂契一事虧欠與他。

“唉~”绛靈在心裏默默的嘆了口氣,這家夥簡直就是前來讨債的債主!

绛靈提起裙擺,毫不在意的露出自己白皙修長的小腿,直接一股作氣狠狠往上竄了一截。

自己還是與這家夥拉開點距離為好,省的婚宴沒蹭上,先被這家夥給氣死了。

觀自意見绛靈先行,那戴着半邊面具的臉,卻是轉向绛靈的背影,在看到绛靈身上穿着的皺紗長裙時,眸光不由得暗了下了。

這裙子,簡直就是有傷風化……

第 98 章 :攪亂婚禮

燕九這才知道,清硯為什麽先前并不着急攪黃婚禮這件事了,梼杌一出,這婚禮就已經被攪黃了。

只是不知梼杌的出現是清硯的主意,還是禦雪疏的想法,不過,前者的幾率看上去要大些。

燕九下意識的看向禦雪姬,卻見禦雪姬臉色淡然,似是并不不在意出現的梼杌,如果她将握緊的手松開的話,或許看上去會更有說服力。

禦雪疏卻是不急,只見他看着那梼杌道:“這只白骨參差的妖獸乃是上古四大兇獸梼杌的後代,也是我想要獻給我母親大婚的賀禮。”

禦雪疏頰上的酒窩,笑得越發醉人“而且,我已經找出解開縛魂鎖的方法,母親,你想不想看一下這梼杌,被解開縛魂鎖化作一具白骨的模樣。”

“夠了!”被觸及逆鱗的禦雪姬,終是換下那張淡然的臉。

她眸蘊怒火直視禦雪疏,“帶着你這梼杌給我退下!”

“母親這是生氣了?這大喜的日子,母親還是多笑笑的好。”禦雪疏說着眸光溫柔的看向懷中的阿精。

“你說是不是?嬌嬌兒,還不快給母親打個招呼。”

阿精面色扭曲,嘴巴張合了數次,才從嘴巴裏擠出了“母、親”二字。

“梼杌,”墨鲲一改之前的溫和親切,眼神漸冷,“沒想到,你竟然還活着!”

梼杌張開那雙已不甚清明混濁雙眼,看向眼前的墨鲲:“墨鲲,一別百年,你還是如同以前一樣。”

“而你卻是大不一樣了,出賣妖主者鎖魂斷道,不入輪回!你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是你咎由自取!”

“我這副樣子的确是我咎由自取,可是,”梼杌看向墨鲲,“誰不想要權利哪?當我可以獲得更大的力量,我為什麽不去争取!”

“祝書你是否忘了,沒有妖主,我們什麽都不是……”

墨鲲說着,眼前卻是現出多年前的一幕,那時的自己,不過還是一只因為羽色晦暗而暗自垂淚的小金烏。

“所以你成了萬獸城的城主,而我卻是成了這副模樣,墨鲲,我悔了,可是卻再也回不去了……”

伏在燕九披肩裏的人面大嘴花,靜默的看着這一切,那隐在蓬松皮毛裏的花葉,擡起數次,終是悄然捏了一個法決。

夜看向晝,“你決定放過他了?”

晝卻是冷笑一聲:“有什麽區別嗎?不管如何,他都是要死的。”

說到這裏,晝的眼睛危險的眯起:“況且,我也想知道那背後的人,究竟是誰……”

那纏縛于梼杌麟麟白骨間的縛魂鎖鏈,于衆目睽睽之下化作金色的光點消逝無蹤。

“不要!”

卻見禦雪姬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些消散的金色光點。

梼杌早已身死,他之所以還能以腐敗之軀留存世上,皆依賴與那鎖住其三魂七魄的縛魂鎖,如今縛魂鎖一消失,梼杌的魂魄也将會消亡。

介時,這世上再也沒有梼杌祝書。

禦雪姬抓住那消逝的縛魂鎖,卻也只能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金色的光點,從自己手中溜走。

“不要走!不要走!”禦雪姬徒勞的抓着,想要将那縛魂鎖留下。

“瑤姬,”梼杌對着禦雪姬搖搖頭,“妖主已經原諒與我,我要前往輪回了。”

“我不要你走!祝書,我不要你離開我!”禦雪姬看着梼杌,卻已是紅了眼眶。

梼杌本以混濁的雙眼,似是回光返照般恢複了一絲清明,甚至就連獸軀也化作成,一位披散着頭發的清俊男子。

祝書輕柔一笑,臉上是久違的坦然和解脫,“瑤姬,若我還有來世,我永生伴你。”

祝書輕輕的許諾,此事無關風月,但卻又緣起于心。

“不!我不要什麽來世,祝書,你不要走!”

祝書拍拍禦雪姬的肩膀,就如同從前一樣,“瑤姬,你以後一定要好好的。”

禦雪姬眼角含淚,聲音卻是越發的嘶啞瘋狂:“沒了你,我怎麽會好!祝書!你說過不會離開我的!你說過的!”

“可我早已死去,瑤姬,我已經不在了,放下你的執念吧,你只是害怕一個人而已,可是你看……”

祝書看向禦雪姬身後站着的禦雪疏,“你和他的孩子都已經那麽大了,你已不是孤單一人,沒有人會再次将你舍棄。”

“不!沒用的!沒用的!他們都會走的,都會走的!只有你,只有你,”禦雪姬說着卻是抱着祝書哭喊起來。

“祝書,只有你,只有你不會離開我!我會将辦法找出來的,你等等,你再等等!”

祝書卻是微微一笑,用指腹抹去禦雪姬的掉落的眼淚,“瑤姬穿嫁衣的樣子真的很美,所以不要再哭了。”

“你喜歡我穿嫁衣是不是,我以後天天穿給你看!”禦雪姬說着卻是眸光一轉,眼神狠厲的看向一旁的燕卿。

“将那個秘密說出來,否則,我現在就要你死!”

燕九:這神轉折!好好的婚禮怎麽瞬間就變了味道?

燕卿眸光閃爍幾下,卻是輕輕的笑起來,“瑤姬說的什麽,我怎麽有些聽不懂?”

“夠了!別在這裏給我裝糊塗!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禦雪姬說着,左臂一震,一股恐怖的威壓自她手掌之下凝聚起來。

卻被一只骨節修長的手掌輕輕覆住,“瑤姬,已經太晚了……”

禦雪姬急忙回身,卻見祝書的身形已經開始變淡,只眨眼的功夫就變成了半透明的模樣。

就在祝書快要消失前,他看向燕九的方向,嘴唇微微掀動,随即,祝書看向眼前的女子。

他曾許諾會永生相伴,如今,終是食言了。

“祝書!祝書!我不讓你死,你又怎敢離開!”禦雪姬雙手掐決,似是施展了極為恐怖的禁術,只這一會,禦雪姬的青絲就以寸寸成霜。

禦雪疏卻是揮手打斷了禦雪姬掐決的動作,他眸蘊怒火,“你瘋了!竟敢使用禁咒!”

“走開!”禦雪姬雙眼通紅,眸中似有瘋狂之色,“若再過來,我連你一起殺!”

“那你就殺我好了!”禦雪疏再次出手,卻見禦雪姬卻是絲毫不顧念母子親情,直接一掌拍向禦雪疏,看那掌上的威壓就知她不是兒戲。

禦雪疏閃身避開,一旁的阿精卻是看的清楚,就在這片刻之間,禦雪疏的眼中卻是明明白白的寫着痛心。

阿精想到,與自己敬愛的母親刀戈相向,大約他心裏是十分難受的吧。

禦雪疏還欲出手阻止,卻被一旁的墨鲲伸臂攔住,“放棄吧,那是她的執念,若是祝書就此消失,她也就毀了。”

禦雪疏看看禦雪姬通紅的雙眼,又看看她滿頭的霜發,終是選擇了退後。

禦雪疏的眼裏卻是布滿迷惘:母親,他對你,真的就那麽重要?

而就在禦雪姬不斷掐決的兩手之間,卻是慢慢的出現了一盞油燈的虛影……

那是一盞空空的黑色燈臺,既沒有燈油也沒有燈芯,可那通體散發出的不詳光芒,又在彰顯着它的不凡。

此時祝書的身影已是幾不可見,禦雪姬直接掐決,将那淺淡的身影引到那燈臺上來,遠遠看去,祝書的魂影宛若一朵火苗。

只是這“火苗”看上去,一副贏弱不堪,即将熄滅的勢頭。

禦雪姬不在遲疑,她直接取出一柄短劍反手紮在自己的心口。

殷紅的心頭血,化作一串血珠落在那燈臺上,乘放燈油的位置。

将殘魂做火,心頭血做油,如今卻是只缺一條将兩者連在一起的燈芯,禦雪姬持有短劍的手再次舉起,只是這次她瞄準的是自己的臂膀。

高高舉起的短劍,卻是被一只拂塵穩穩的托住,這拂塵橫空而來,而其主卻是洛神閣掌門花尚。

只見花尚眉峰微颦,卻是有些疑惑的看向禦雪姬,“禦雪掌門,為一殘魂斷一臂膀,當真值得?”

禦雪姬卻是揮手避開那阻擋自己的拂塵,“只要你覺得值得,那就是值得!”

“那或許這個能幫上你。”花尚說着卻是取出一支玉蓮藕來,“這七孔火蓮藕,乃是出自我派的花海秘境,應該能幫上你。”

“多謝。”

“你不用謝我,這本就是洛神閣的賀禮,如今只是物盡其用而已。”

禦雪姬連忙取過,将之煉化成一條燈芯,有了燈芯和燈油的火苗順時亮了不少。

雖然,那火苗還是看上去單薄了些,可已不是随時都會熄滅的樣子。

禦雪姬高興壞了,卻是握住那燈盞,喜極而泣,花尚見此,心中迷惘漸深,她開口問到。

“我觀你與他并無情/愛之心,甚至,你明知讓他輪回才是最好的,又為何将他拘住,甚至不息損耗壽元,剜取心頭血?”

禦雪姬卻是捧着手中的燈盞,微微失神,“因為我自私啊,說好了要陪伴我永生,怎麽能随意的反悔哪。”

“所以,你就為了這個狗屁不通的“陪伴永生”而去傷害一個真心喜歡你的人!甚至殺了他!”

随着花尚一同前來的無心,拔劍直指禦雪姬:“說!你為何要害我弟弟性命!”

“放肆!”禦雪疏,手中玉扇一展,卻是攻向無心的方向。

無心卻是揮劍避開,她看向攻來的禦雪疏,卻是冷笑出聲:“好侄兒,真不愧是那賤人一手養出的種,怎的連聲姑姑都不叫……”

第 97 章 :一醉瘋狂

卻見那墨鲲看向燕九肩頭的小八,“小友這靈寵頗為可愛,可是人面大嘴花一族。”

燕九聽着卻是有些疑惑,堂堂化神前輩,怎對一小輩的靈寵感興趣?

“前輩見笑了,這的确是我的靈寵。”

墨鲲聞言卻是一笑,“小友能得此靈寵,當真機緣不錯,你可要好好的善待與他,他日,定能收獲另一份機緣。”

聽這墨鲲的意思,似是這人面大嘴花還有其他不為人知的方面?墨鲲這是在提點自己?

燕九微微颉首,“多謝前輩教誨。”

“哈哈,我可什麽都沒說,”那墨鲲說着卻是負手而立,面向廳堂中的賓客。

“承蒙我那妹妹不棄,今日就由我來擔當兩位新人的司儀,還請各位移步前往望仙臺觀禮。”

墨鲲來話音一落,堂中衆人卻是于眨眼間換了一個地方,一時之間衆人心生戚戚,這就是化神大能,于眨眼間騰轉挪移。

望仙臺位于禦獸宗山頂一塊突出的平臺上,半面倚靠着禦獸宗最高的山峰,另外半邊卻是如同空中閣樓一般,懸空而建。

此時日上中天,雲霧蒸騰,臺下山風卷積着霧氣,一眼望去仿若身臨仙境。

燕九扶住清硯的手臂剛剛站穩,卻忽聽的一聲嘹亮的鳳啼,萬千羽毛豔麗的飛鳥雲結而起。

它們從雲霧之中翩然而出,于望仙臺之上彙聚成一只尾拖長羽的鸾鳥。

羽色火紅的鸾鳥之上,是比鸾鳥那身豔麗長羽還要來的華麗的燕卿。

燕卿盤膝坐于鸾鳥之上,在他雙膝之上卻是橫放了一把素琴,此時燕卿唇角含笑十指輕撥,一段《鳳求凰》的曼妙琴音,自指下撥彈而出。

清硯那身正紅色的衣袍于山風中“烈烈”作響,而他卻是神色專注,眼神缱绻看向空中某處。

似是感受到那《鳳求凰》中的誠意,燕卿注視的那處雲霧中,卻是露出一只短短的鹿角來。

還沒等燕九想清楚這天上怎麽會出現鹿角?這種問題。

卻又見那只鹿角有動了動,好似自遠方向着望仙臺駛來,而那只鹿角于奔跑間終是露出了全貌。

那是一匹形狀怪異的馬,它頭上長着鹿的角,身上卻披了一身湛青色的鱗片,駱駝樣的頭上,卻有偏偏長了一對長長的鯉魚須。

湛藍色的獸瞳,不怒自威的圓睜着看上去很是威風,還沒等燕九弄清楚這靈獸的品種,就見雲霧之中又出現了幾只。

它們整齊的邁步,向着衆人踏步而來,而在他們它們身後,卻是還拉着一輛車。

那是一輛周身飾以靈花,仙芝,鑲金嵌寶造型華麗的花車,那花車上的窗牖下,被一簾垂下的淺金色绉紗遮擋,起伏間隐約露出車內端坐的美人側影。

燕卿收起素琴,卻是直接踏着虛空飛向那駛來的花車,與那花車一同降落在望仙臺上。

燕卿對着那花車穩穩的伸出自己的手掌,只要禦雪姬與自己成婚,身為禦獸宗宗主夫君的自己,即使被人看出自己身具道蓮,也要想想這禦獸宗的勢力才是。

想到這裏,燕卿笑意更深:“瑤姬,我來迎你……”

端坐于車內的禦雪姬有片刻的征仲,不知為何,就在她伸出手時的那一剎那,她卻突然想到了禦雪疏的生父。

那個即使連生氣都笑着的人,最後卻是哭了……

但是,對于禦雪姬來說,嫁給何人似乎并沒有太大的區別。

她嫁給燕卿,給燕卿一個合理的身份,而她也從燕卿身上得到想要的東西,這十分公平。

正如她當年嫁給那人一樣……

自那淺金色的皺紗中,盈盈伸出一只玉白的手掌,搭在那迎接自己的掌心之上。

馬車身旁各有侍女數十人,她們手捧香薰,臂攬花籃,手中不斷向下抛灑下無數瑰麗的花瓣,燕九不由得伸出手去接住。

掌中花瓣精致可愛,顏色喜人,看着此情此景,燕九不由得生出一種:若是兩人真心相愛,這樣也沒什麽不好的想法來。

燕九看的有些征愣,就連被人攬入懷中都有些不知。

“阿九喜歡這婚禮?”直到清硯醉啞低沉的聲音自耳邊響起,燕九這才回神。

不知什麽時候,清硯就像個樹袋熊一樣挂在了自己背後,又或者像熊貓啃竹子?

這種背後溫柔一抱的經典場景,不應該是言情劇裏的經典場景嗎?為什麽現實當中卻是由一個“醉鬼”來完成?

可是清硯那沙啞的聲音,卻字字清晰的傳來。

“阿九可願嫁我?”

燕九瞳孔倏忽放大,灰白色的瞳孔裏滿是詫異,我這是被求婚了?

可是,如果這求婚的對象眼神清明一些,自己或許真的會考慮一下也說不定哪。

“清硯,你醉了。”燕九懶得和醉漢一般見識,因為你永遠也無法說服一個喝醉酒的家夥。

清硯卻是前所未有的執着,只見他一臉正經的正色道:“我從未像此刻那麽清醒,阿九,你可願嫁我?”

清硯目光卓卓的看向燕九,眼中的執着和堅定,差點讓燕九以為此刻的清硯是清醒的。

可是清硯接下來的話,才是徹底颠覆了自己的人生觀!

卻見清硯微微側首,歪着腦袋一臉沉思:“如果阿九不願意嫁我,那麽娶我可好?”

燕九滿臉黑線:少年,你有沒有那麽愁嫁!

不要把自己說的想滞銷水果一樣好不好,你好歹也是我燕九的弟弟啊!

不過,這樣的清硯看上去也很可愛啊。

“好,好,好,”燕九随口的應着,她算是服了,為什麽清硯喝醉了以後會差別那麽大!

清晰眼神迷惘的看着燕九,聲音裏卻帶上了遲疑:“阿九答應了?那我們何時舉辦婚宴?”

“是,是,是,我答應了”,燕九順着清硯的話說着,回答的簡直不能更随便,“明日,明日我們就舉辦婚宴!”

燕九囧囧的想到,若是明日你想起自己曾經這副樣子,估計以後見着我都繞道走。

要是有手機就好了,把清硯現在這副樣子拍下來,等着他酒醒之後,用作調侃,這主意簡直不能更棒!

可惜,燕九沒有手機,而她手上也沒有留影石,這真是太遺憾了。

清硯卻是一頓,“不!”他聲如截鐵的說到,“我要燕九現在就嫁給我!做我燕十一的妻子!”

燕九:看!看!看!真喝醉了吧,連自己以前的名字都翻出來了,親,你現在叫清硯的好不好!

呃,他剛才說的啥?現在?

“等一等!”

就在墨鲲為燕卿、禦雪姬主婚之時,卻見一男修拉扯這一名女修橫空而出,出言阻止了新人對拜天地。

那貿然而出的兩人,男修俊朗,女修傾城,站在一起分外登對。

而這出現的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剛剛交談過的清硯,還有與之同行的燕九。

“清小子,我這正為人主婚哪,你這樣跑過來所為何事?”

清硯一臉正色的額首,“前輩,還請您為我和阿九主婚。”

墨鲲聞言卻是大笑起來,“清小子你這也太快了些,就算你想快些成婚,請我喝酒,可這卻是別人的婚禮,你還是快些下去吧。”

清硯卻是看向燕卿,“相信身為阿九父親的燕家主,也很樂意看見燕九幸福吧。”

清硯面色陰翳的看向半路殺出的兩人,卻見一旁的燕九囧囧的伸出手來,打了個招呼。

“阿爹,好久不見。”

随即,燕九指指自己的腦袋,示意着衆人說到,“他梅花釀喝的有些多,這裏,不大清楚,你們不用介意!”

燕九說着就要将清硯拉下去,卻見清硯有些委屈的看向燕九,“阿九,你答應的!”

“是!是!是!我答應了,明日,明日我就嫁你。”

清硯卻是不聽,反而側首看向處于隐忍之中的燕卿,任誰在拜堂成親時,遭受阻攔,心情都不會好到那裏去。

清硯正色到,“我在等你的回答,燕家主。”

燕九:突然很想揍人,怎麽破!

這簡直比八點檔還要來的狗血!

燕卿眼眸一眯,直視清硯,眼中狠厲不言而喻,“還未請教閣下何人。”

清硯面無表情的回視,“在下昆侖清硯,不過,你也可以叫我燕十一。”

但是,燕九很快就知道了什麽叫做沒有最狗血,只有更狗血!

“原來諸位都在,”卻見一道聲音自上傳來,打斷了兩人之間的對持。

燕九聞言擡頭,就見禦雪疏與一身穿霓裳羽衣的女修踏着一柄水墨山水玉扇,從天而降。

禦雪疏收起玉扇放在手裏輕搖幾下,這才佯裝生氣的看向身着鳳冠霞帔的禦雪姬。

“娘親好過分,這樣重大的典禮,也不等孩兒到了再開始,等一下孩兒若是做錯了什麽,娘親也不許生氣啊。”

“阿疏,莫要胡鬧!”禦雪姬對着禦雪疏說到,她對他太過了解,這樣的阿疏讓她不安。

“娘親,很快你就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在胡鬧!”

禦雪疏卻是轉身看向衆人,“今天借着這良辰美景,賓客齊聚,我也有件事要在這裏宣布。”

禦雪疏說着攬過一旁的女修,“我禦雪疏已是找到心之所愛,而且……”禦雪疏說着,眸色溫柔的看向一旁僵硬無比的女修。

禦雪疏暗暗掐了一把懷中的女修,伏在她耳邊低聲耳語,“給我開心點,這可是你我的好日子!未婚妻!”

卻見那女修笑得更加僵硬,卻是咬牙切齒的低聲回到,“等一會你若是不給我解開禁制,我就活活的咬死你!”

“你可以試試。”随即,禦雪疏起身,高聲說到。

“而且,她已懷有在下的骨肉,為慶賀這件雙喜臨門的喜事,我特意為她尋了一只擁有上古血脈的妖獸!”

聽到這裏,燕九面色更加怪異,這與禦雪疏站在一處的不是別人,卻是——阿精。

只是此時阿精換下了平日裏的半截短打衣衫,換上了由深淺不一的綠色,層層織就的霓裳羽衣,不得不說,這樣的阿精美極了。

只是,這兩人之前不還是你追我逃的狀态?怎麽一轉眼就“追上了”?

而且,燕九不由得看向阿精的小腹,骨肉!呵呵,逗我哪?

禦雪姬眉頭一皺,低聲喝到:“阿疏,退下!”

“娘親為何讓我退下?難道不想看看我尋到的這只妖獸嗎?”禦雪疏單臂攬住懷中亂動的阿精,右掌卻是猛的拍向腳下地面。

随着手掌的拍下,一道小型傳送陣驟然出現在望仙臺上。

緊接着,一只似獅子又似麒麟的妖獸虛影顯露其中……

第 96 章 :清硯醉酒

季風立于燕九的長案前,如芝蘭玉樹般一笑:“好久不見,燕九。”

這既在燕九的意料之中,又有些出乎意料之外,燕九下意識的看向手指,卻見那原本已經淺淡之極的金紋,已經消逝無蹤。

眼前這人,卻是魂魄完全蘇醒的季風,也是燕九完全陌生的“季風”。

燕九不知季風為何會過來,在她看來兩人只是偶然産生交集的陌生的星球,或許曾經朝夕相處,但最終還是會回到各自的軌道。

燕九矜持而端莊的微微額首,“好久不見,季掌門”。

季風沒有再多言語,似是過來也只為打個招呼而已,此時招呼打完,季風又重新回到屬于自己的位置。

兩人似起平常的點頭之交,落在衆人眼裏卻是又換了副模樣。

只這一會,燕九的耳朵裏就充滿了“季掌門與這女修看上去交情匪淺”,“季風與清硯氣氛微妙”,“三人之間似是多有糾葛”之類的言論。

更有甚者已經開始在聯想猜測,“秘偶院與昆侖會不會最終交惡,中洲大陸是否面臨重新洗牌”這種無端猜測中。

燕九無奈的挑挑眉,有時候聽力太好,也很讓人憂愁啊~

但是最讓燕九摸不透的,卻還是身邊這位自斟自飲根本停不下來的清硯,即使季風剛才過來,他也一副視若無睹的模樣,仿佛這杯中物已是全部。

“這位仙子”,身後候着的女侍近前一步,站在燕九身旁小聲喚到。

燕九聞言轉過頭去,“何事?”

那侍女輕輕行了一記福禮,這才開口:“這梅花釀雖然入口仿若果酒般香甜,可是後勁極大,極易醉人,您還是稍稍勸阻一下這位貴客,莫要喝多了。”

燕九輕輕一笑,“多謝。”

卻見那侍女已是躬身退到身後。

可是燕九卻有些犯難,這喝酒傷身我是知道的,可是面對與家長賭氣的“熊孩子”,又該如何收拾?

難不成,拿塊糖哄哄?

“清硯,清硯,”燕九拍拍清硯的手臂,低聲喚到,卻見那清硯一副無知無覺,繼續飲酒的樣子。

燕九直接取出一塊點心,塞到那正欲張口飲酒的嘴裏。

顯然,這塊突入其來的點心,成功阻止了清硯喝酒的勢頭。

清硯疑惑的看向燕九,那紅潤透亮的唇邊還含着半塊裸/露在外的梨花酥。

那瞬間的迷惘與誘惑,簡直就可以直接拍成某種不可明說的雜志封面。

卻見清硯舌尖一卷,将那半塊梨花酥卷入唇齒,這才一本正經的看向燕九,“何事?”

“呃~”燕九一時語塞,我應該說點啥,難不成說你現在的樣子秀色可餐?呵呵,除非我瘋了。

燕九清了幾下嗓子,這才回到,“覺得清硯這點心做的不錯,所以想要清硯也嘗嘗。”

“嗯”,清硯含糊的回了一句,嘴巴卻下意識的咀嚼起那半塊梨花酥來。

“味道确實不錯,不過我喜歡更甜一點的。”

燕九了然的挑挑眉,真沒看出來,清硯原來是甜食愛好者。

但是,這樣老實說出自己心中所想的清硯,似乎與平時不大一樣啊。

這樣一想,這清硯的眸光也有些渙散,雖還是一副正經的樣子,但是言語間卻是意外的乖巧。

難道是喝醉了?

燕九搖搖那桌上放着的酒壺,卻發現那酒壺已經空了。

所以說,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裏,這家夥究竟是喝了多少?

而此時的清硯,還是端着那一本正經的樣子,神色認真的吃着嘴裏的梨花酥。

這樣的清硯,看的燕九更是玩心大起,這簡直就是玩真心話大冒險的不二時候。

燕九清了清嗓子,卻是問了一個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清硯喜歡清梧嗎?”

清硯眉頭一皺,就連聲音都低上了許多,“不喜歡……”

清硯的回答有些出乎燕九意料,這家夥最喜歡的難道不應該是清梧嗎?

怎麽看上去還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

難道是清梧整日裏與女修相伴,惹得清硯吃味了?

還是說清硯愛的是他人?

可是為什麽不是清梧?

人家清梧身高、腿長、顏高,為什麽清硯最喜歡的不是他,我都已經準備好把他當“兒媳”(女婿)來看了,好不好!

燕九:我這突然的小失落,哪來的?

盡管疑惑,燕九還是試探的問向清硯,“那清硯喜歡的是誰?”

“阿九,我喜歡阿九……”

還沒待燕九聽清楚清硯的回答,就聽聞那“唱客”的小童再次高聲喊到:“萬獸城城主到……”

滿堂頓時寂靜下來,似乎那小童的一聲宣唱,将廳堂中的所有聲音都掩蓋下來。

這當然也包括清硯的那句,

燕九本以為那萬獸城的城主,要麽是生的虎背熊腰,其實心中另有丘壑的“牛魔王”類型,要麽就是八面玲珑四方交好的“老狐貍”。

可這萬獸城城主,卻是意外的年輕,雖然面貌平凡,卻給人意外的親和之感,只是,這只是看上去罷了。

“今日我這老妹妹出嫁,有勞各位前來祝賀了。”那萬獸城城主卻是滿面春風的向着衆人虛虛的拱手行了一禮。

衆人哪敢接受這化神前輩的一禮,俱是起身回禮連連說到“不敢不敢。”

唯有燕九只覺得怪異,這上來就稱禦雪姬為“老妹妹”不說,且穿的上下一色一身漆黑,真的好?

陷于蓬松狐毛披肩裏的小八,卻是露出半個頭來,晝看向所謂的萬獸城城主,卻是低聲嘟囔起來。

“怎的這人看上去如此眼熟?”晝說着看向夜,“這人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夜回到,“這人似是屬于金烏一族。”

“金烏…”晝垂首思索起來,似乎,印象當中是有那麽一只小金烏來着。

晝想着,卻是看向眼前這堂堂萬獸城城主,他與記憶中跟在自己身後的,暗自抹淚的小金烏已是相差太多,但依稀可以看出一些相似之處。

“這是,墨鲲……”

卻見那墨昆在與三五賓客寒暄之後,卻是走到了清硯桌前,“清小子,你那惹了一屁股情債的師父怎麽沒來”

清硯冷着一張臉,一本正經的站起身來,向着墨鲲城主躬身行了一記晚輩禮。

“晚輩今日是替家師重水前來觀禮,不是代表昆侖。”

那墨鲲聞言卻是大敢興趣,“你小子何時又拜了那個打鐵的做師父?”

清硯如實回答,“幾天前。”

“你這小子運道确實不錯,有沒有興趣來我這萬獸城中做長老客卿啊?哪怕是副城主之位,也是可以考慮的嘛。”

清硯面無表情的回到:“前輩說笑了。”

那墨鲲聞言也不生氣,仿佛剛才真的只是平常說笑一般。

“先前直說你運道好,卻沒想到這豔福也頗為深厚啊。”墨鲲意有所指的看向燕九。

“這小丫頭又是你什麽人,總不會是你道侶吧。”

卻見伸出手臂将燕九半擁入懷,“她不是我的道侶,”清硯回到,“而是将要成為我道侶的人。”

燕九看向板着臉一本正經回答的某人,心裏卻覺得懵懵的,這得是喝了多少酒,才能糊塗成這樣,

墨鲲卻是一笑,“那你可想好何時成婚了?”

卻見清硯正色道:“只要阿九願意,就是此刻也未有不可!”

墨鲲聞言更是笑得更暢快起來,“那****可要請我去喝喜酒。”

清硯點點頭,“一定。”

明明是醉話,可是卻帶着一種讓人莫名堅信的力量。

燕九可以負責任的下診斷了:清硯确實喝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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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5 章 :好戲開場!

“今日是禦雪宗主的婚禮,你我是要出席的,”清硯說着,取出一件疊放整齊的衣物放在桌上。

“我昨日煉制了一件法衣,阿九不妨試試。”清硯說罷,起身退到門外。

獨留下屋內的燕九,和一件被放置在桌上的法衣。

燕九見此卻是一頭霧水:“這是賭氣了?可是,為什麽?”

屋外紅燈如火,“喜”字鋪天,遠處,侍女們一邊打理花草,一邊低聲說笑,就連廊下的紅茶,都熙熙攘攘的開的無比熱切。

但顯然這種喜慶熱鬧的氛圍,無法感染到清硯。

燕九對自己無情,這事實如此直白的坦露于清硯眼前,或許,也并不是無情,只是那“情”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一種。

“我心悅你,你若知道,可會避開……”

而與清硯沉悶心緒相同的,在整個熱鬧喧天的禦獸宗裏,大概也就剩下阿精了。

阿精躲在一處人跡罕至的花園裏,喜滋滋的從懷裏取出一包被手帕包住的東西來。

阿精暗搓搓的打開手帕,卻見那手帕裏放置了幾樣造型別致,顏色喜人的糕點來,原來這拿出的不是別的,正是阿精從燕九那裏“無意”間拿走的點心。

阿精捏起一塊,正準備開吃,卻忽聽的身後傳來一道陰測測的聲音。

“小東西,看來你過的還不錯!”

阿精手中的點心“吧唧”一聲滾落在地。

真是人倒黴了喝口水也塞牙,怎麽青天白日的就遇上這一位煞星!

阿精轉過身來,僵硬的笑笑,“禦雪少主,真是好巧啊,你也是出來閑逛的嗎?要不要一起過來吃塊點心?”

阿精只是随口一問,卻見那禦雪疏一甩衣擺,坐到了阿精身邊。

阿精:難道這家夥不知道什麽叫“客氣”嗎!我只是随口一說,根本毫無誠意啊!

禦雪疏見此,卻是冷笑一聲,“不是要請我吃點心嗎?你就是這樣待客的?”

阿精聞言更是莫名其妙,這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的煞星,我來你禦獸宗,應該我是客人的好吧!

“來,禦雪少主嘗嘗這點心,”阿精狗腿的推薦着,只要這煞星不找自己麻煩,他就是吃龍肉,我也給他想辦法弄來!

阿精從未想過,自己居然會一語成谶!

本事抱着都逗弄的心思,誰知這惹人厭煩的女修竟然真敢将那碎了邊角的點心,奉上人前。

禦雪疏看着遞到眼前的點心,眼中鄙夷再明顯不過,“你這點心裏,不會是放了毒藥吧。”

阿精聽着倒也幹脆,反手将那點心塞進了自己的嘴巴裏。

唔~真好吃!阿精餍足的眯起眼睛,也不知這清硯從哪裏弄來的點心,這味道簡直就是極品。

見阿精吃的如此香甜,早已辟谷多年的禦雪疏,也不由得動起口腹之欲來,貌似吃一塊,也不錯的樣子。

見禦雪疏看着自己的點心,阿精下意識的伸手護住,“禦雪少主看着我這點心做什麽?難道都不怕有毒的嗎?”

禦雪疏聞言眼睛一眯,唇角危險的勾起,“看來你很喜歡如同凡人一般過活。”

阿精暗道一聲“卑鄙”!

這家夥,竟然用封住自己修為這件事來威脅自己,簡直就該被爺爺的幽冥蠱咬上一萬次!

“怎麽會”,阿精笑得一臉狗腿,“禦雪少主就別與我太見外了,”說着,阿精将包在手帕裏的點心直接雙手奉上。

禦雪疏這才一副施恩與你,勉強接受的取過其中一塊梨花酥。

雖是破損了一些邊角,影響了外觀,可是那梨花酥一旦入口,卻是意外酥滑,梨子的氣息濃郁,仔細品嘗,似是還夾雜了一些細碎的梨子果肉。

最妙的是那甜度,既不太過甜膩,也不會因為糖分過少而顯得索爾無味,細細品嘗間似是還留有一絲果酸,充盈于唇齒之間,沖淡了點心的甜膩。

阿精看着那本就不多的點心,更是眨眼間去掉了三四塊,頓時覺得心疼起來。

這煞星看着一副嫌棄的樣子,怎麽還吃的這樣多。

等到那點心還留有一兩塊時,禦雪疏才停止了取拿點心的手勢。

“禦雪少主要不要再來兩塊?”阿精雖是這樣說,卻已将手帕裏放着的那兩塊點心,麻溜的塞進了自己的嘴巴裏。

阿精嘴裏塞着點心,含糊不清的問道“這點心都吃完了,你何時解開我身上的禁制?”

禦雪疏卻是拿出雪白的絲帕,一根根的擦着自己的指尖,一副風太大,我沒聽見的樣子。

禦雪疏這副雲淡風輕事不關己的無賴樣,深深的惹怒了阿精!

阿精怒道:“我承認曾經譏諷與你是我不對,可是此一時彼一時,你那時還命令妖獸圍攻我們,我不過譏諷了幾句,就被你記恨至今!”

阿精掐着腰,越說越起勁,大有将這幾日所受苦楚一同傾倒而出的架勢。

“我先是被你當做侍女般呼來喝去的好幾天,又被你指派到那“靈獸所”裏,給一群妖獸洗刷皮毛,好不容易躲了出來,又被你追趕的如同喪家犬一般,禦雪疏!就是有再大的怨氣,也該出完了吧!”

禦雪疏将擦過手指的絲帕倏忽化作飛灰,這才轉眸看向阿精,“所以呢?”

阿精看着那化為飛灰的絲帕,暗暗的咽了下口水!這個混蛋!這個煞星!這個該死家夥!他竟然就這麽明目張膽的威脅自己!

但是,阿精不得不承認的是:他成功了。

阿精清了清喉嚨,又恢複成端莊淑女的樣子,“禦雪少主,不,禦雪前輩,您看,您這氣也解了,要不把我這身上這禁制給解開?”

可是在禦雪疏看來,阿精這副樣子,卻又由裏自外透着一股“狗腿”氣息,可是卻又意外的不惹人讨厭。

想到這裏,禦雪疏這才細細打量起阿精來。

身材嬌小,看上去還不及自己胸口的樣子,五官只算的上是清秀,算不得特別的出類拔萃,可是卻又于清秀中透出一股靈氣來。

此時即使故作端莊,也并不惹人厭煩。

“你真的想讓我解開禁制?”

阿精點點頭,簡直就不能想的再想。

禦雪疏聞言卻是一笑,頰上酒窩越發深邃,可是落在阿精的眼中,卻莫名的脊背發涼。

“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這禁制我便替你解開。”

阿精:“我可以拒絕嗎?”

“你可以試試。”

當太陽高舉,日上中天,這禦獸宗宗主的婚禮也開始正常舉行。

賓客滿座,門口“唱客”的小童,音色清潤的報着前來觀禮的賓客名單。

“XX道人,攜門下弟子前來祝賀!”

“XX尊者,攜家眷前來祝賀!”

“XX門派……”

觀禮賓客來自五湖四海,雖然可能大多并未見過,可是至少也耳聞其名,這雖是禦雪姬的婚禮,可也是別的修士相互結識的契機。

直到那門口小童,音色清潤的傳來一聲,“六階煉器大師重水,親傳弟子——清硯,攜家眷前來祝賀!”

那聲音一落,滿堂賓客卻是肅然一靜,非是被清硯的名頭吓住,而是被那門外款款而來的金童玉女給恍住了。

那男修相貌堂堂,氣質斐然冷傲,一眼望去如珠玉生輝,秉然不可輕視。

不過最惹人注目的,卻是與那男修同行的女修,仙姿瓞貌美豔非常,那雙似是含情的桃花眼,無意掃過時,頓生惑人之感。

她身上穿了一襲緋紅色的火紅宮裝,削肩若素,脖頸修長,一條白色的狐毛披肩,斜搭于上,趁着那松挽的堕馬髻,于美豔高貴中更添慵懶。

清硯持着燕九的手掌,待踏過那朱紅門檻走到長案前,這才松手。

這次婚禮長案的座位,又與上次有些不大一樣,這次清硯坐下的位置屬于中段,這說明今日,還有許許多多的大人物會依次登場。

燕九一落座,就聽得周圍讨論聲漸起,有那日參加壽宴的賓客認出了燕九,與別人言談時就帶上了“禦雪宗主所嫁之人女兒”的标簽,不過燕九并不在意。

因為她聽得更多的,卻是讨論身邊清硯的言論。

“昆侖掌門親傳弟子”,“重水大師之徒”,“年少有為”,“築基前領悟劍意”,甚至還有推測清硯是否會成為下任昆侖的掌權人。

燕九在聽到這些言論時只覺得與有榮焉,有種孩子“全市第一”,父母倍感榮耀之感。

當然了,燕九選擇性的忽略了那些“為何兩人關系密切”,“這家眷指的又是什麽”,這種天馬行空的猜測。

自己确實是清硯的家眷,只是此“家眷”非彼“家眷”。

要是這些人知道清硯曾經還是燕卿的孩子,估計下巴都得驚掉了。

燕九想着,卻是摸着下巴沉思起來,說來這燕卿也是厲害,現存的幾個孩子都有些了不得。

燕十四——绛靈,現在已是洛神閣掌門花尚的弟子。

燕十一——清硯,現在更有着昆侖掌門親傳弟子,六階煉器大師重水親傳弟子雙重身份。

甚至還有自己,即便沒有加入任何門派,可好歹還帶着一個吞天血脈,“吞噬萬物”什麽的,想想就熱血沸騰!

不過還是清硯來的更為厲害,練氣境就領悟劍意什麽的,簡直就像開挂一樣!

燕九想着,卻是看向一旁的清硯,卻見清硯正持着酒盞,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那淺粉色的酒液。

燕九知道今天的清硯有些不對勁,可是她卻猜測不出清硯為什麽會這副模樣。

直覺告訴燕九,這事與自己有關。

可是,也正因為與自己有關,燕九反而更不好直言相問,燕九心裏一時感慨,這孩子長大了,也就有了屬于自己的心事,自己這“家長”當的,真夠糟心的。

見清硯獨自喝酒,不再關注自己,燕九也悄悄的倒了小半盞的梅花釀。

那酒盞還未靠近,就覺得有一股梅花清冽的香氣撲面而來。

燕九更覺急不可耐,她剛想嘗上一口,卻被一只橫空而出的手掌,阻攔個正着。

這伸手的人,燕九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卻見清硯大手一張,将燕九持杯的手指直接攏握于掌心,緊接着附身靠近。

那麽近的的距離,兩人之間只是咫尺之隔,燕九甚至能分辨出清硯呼吸間帶出的梅花香氣,還有清硯被酒水潤澤的分外透亮紅潤的薄唇。

那唇不似平日裏緊抿的弧度,反而微微的開合着,似是誘人采摘品嘗。

燕九不知怎麽腦子裏就蹦出這種“登徒子”的想法,但是她不得不承認的是,此時的清硯分外勾人。

卻見清硯再次靠近,兩人本就近的距離,再次拉近,卻是清硯就着燕九的手,将那酒盞中的梅花釀,一飲而盡。

大概喝的有些急,有那麽一兩滴酒漬順着清硯的下巴一路劃過,途徑那起伏的喉結,又引入那衣領開合的縫隙當中。

燕九:這簡直就是引人犯罪!我家弟弟怎麽就那麽可愛!

待清硯喝完了燕九酒盞裏酒水,這才倏忽退回自己的位子,繼續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起了自己的酒水。

見燕九并沒有太大的反應,清硯隐在袖口裏的手掌,這才慢慢松開。

自己一定是瘋了,清硯這樣想到,還是說,自己已經掌控不了自己了……

就在這時,忽聽的門外“唱客”的小童,聲音又起:“秘偶院掌門——季風,攜門下弟子前來祝賀。”

“季風!秘偶院!”燕九聞言,心中一驚,自己認識的季風只有一人,而那人好巧不巧的正是出自秘偶院。

似乎答案已經呼之欲出,可燕九還是不由得磚頭,看向門口進來那人。

那是燕九十分熟悉的面貌,那與自己至少五成相像的眉目,還是被自己細細琢磨,一刀一刀勾勒而出。

只是那時的他還只是一具只有築基修為的活偶,而不是如今元嬰後期修為的秘偶院掌門。

季風穿一件墨色的長袍,卻又披了一件鼠灰色的對襟翻毛鬥篷,蓬松的暗色皮毛更襯得他膚色雪白,面如冠玉。

一旁領路的小童将季風引入上位,卻在被季風撇了一眼後,悄然噤聲。

季風那雙頗顯邪肆的鳳眸掃視一周,卻是置那上首的座位于不顧,反倒向着另一方向走去……

第 94 章 :我心悅你

只一眼,清硯的眸光就暗了下來……

如緞墨發半散于臂彎,被雕有精巧飛燕的九燕步搖松松挽住,黛眉輕掃如遠山,一雙潋滟多情桃花眸,似是含羞微微閉合。

精致小巧的秀颚下,一雙柔弱渾圓的細削香肩,連着那起伏的弧度,掩于清硯寬大的袍袖之中。

只露出一雙閃爍着象牙光暈的修長玉腿,還有那微微勾起的,纖細玉白的腳踝。

燕九臻首微斜,靠于清硯胸膛,無意識開合的櫻唇于呼吸間,将溫熱的氣息撒于清硯那顆悸動跳動的心上。

清硯一掌托住燕九不盈一握的芊腰,掌下肌膚觸手只覺得細膩、柔滑、溫熱,讓人忍不住想要細細描摹。

清硯眸中掙紮之色漸濃。

可是,最終的最終,他也只是俯下身去,在燕九的額頭上輕柔而鄭重一吻。

直到此時,清硯才能正視己心。

燕九對于自己很重要,清硯一直都知。

可清硯一直以為:燕九對于自己來說,是師,是友,是長輩,是親人,可是,一直以來不斷悸動跳起的心卻告訴清硯:

你從未将她放在那些身份當中。

“燕九,你可知,我不想做你的弟弟。”

“燕九,我心悅你……”

那躺在床上,仿佛能一覺睡到地老天荒的人面大嘴花,貌似無意識的翻了個身,大臉朝下的昏昏睡去。

實則卻是:

晝瞪着一雙眼睛,頗為驚訝的看着這一幕:“我早就知道這家夥有問題,卻沒想到竟然懷着這等不軌之心,趁人之危!”

晝憤憤的說着,卻是看向了一旁皺着眉頭的夜,“你說我要不要現在出去,好好的抽那小子一頓?”

夜卻是不怎麽言語,只是一臉沉思的看着卧在清硯懷裏的燕九。

晝起身擋在夜的面前,“你往哪看啊,都多大歲數的老家夥了,還這樣看一個小丫頭片子。”

夜卻是斜睨了晝一眼,“我多大歲數,你會不知道?老家夥!”

夜說着,卻是有些嚴肅的看向晝:“晝,是你的心亂了,所以才只能看到這個,莫忘了,她是我們的新主。”

“我當然沒忘,我的意思是說我的心沒亂!”

“我們一體雙魂,沒有什麽能比我更了解你了,”夜說着,再次看向燕九的方向。

“那丫頭的道統有問題,她在築基時選擇的大道似乎是——溯洄。”

晝聞言,眉頭一皺:“怎麽會有人與我們一樣選擇溯洄?”

夜卻是看向他處:“又或者,是溯洄選擇了她。”

此時的燕九對于外況一概不知,她只是站在自己的識海中,看着道臺上顯現的景象,怔怔出神。

那是一顆草,又或者是一顆草的一生,從一粒小小的種子,到萌發草芽,從微微顫動的嫩綠,到莖葉修長的翠色,再到抽穗結實。

然後是迎來的衰敗,草葉枯黃,根莖頹敗,于時光中化為灰燼,又于漫長的時光裏再次萌生……

燕九沉浸在這種時間與成長的變化裏,灰白色的瞳孔裏,仿佛映出另一片天地。

那是不停消逝的時光,那是生生不息的——輪回。

燕九的雙手開始舞動起來,如同春日飛舞的蝶翼,如夏日覆落的雨滴,如秋日裏的蕭條落葉,如冬日裏萬籁俱寂中的一點生機。

燕九再次張眸,眼中迷惘征仲消逝無蹤,唯有一種堅毅豎于其中。

“我之道——溯洄,現!”

一道繁複的法印,擊向那座正在轉動的道臺。

那原本正在順時針轉動的道臺,倏忽一停,開始向着相反的方向轉動而去……

晨曦灑落在燕九瞌住的眼睫上,于挺翹的鼻梁上灑落下長如蝶翼的陰影,那睫毛顫動幾下,終是張開了那雙瞌住的眸子。

眼前的陽光太過刺眼,讓燕九睜開眼睛時布滿了不真實感,熟悉的帷幔,熟悉的擺設,熟悉的氣息。

“這裏是禦獸宗的客房,我怎麽會在這裏?”

待看清周圍的場景,燕九才在心裏舒了一口氣,還好,這次沒換地方。

燕九掀開被子起身下床,行動間骨骼發出“咔咔”的沉悶聲響。

“我這究竟是睡了多久?”

燕九搖搖僵硬的脖頸,卻在垂首時看見了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

醒來穿着衣服什麽的很正常,但是!為什麽是件男袍?而且還是清硯的衣服!

所以!究竟在我昏迷的時候發生了什麽?

半開的雕花窗戶下,鬼頭鬼腦的探出半個腦袋來,只見那腦袋東張西望,似乎在躲避些什麽。

“燕九姐姐,”阿精小聲的喊到,生怕驚擾了什麽。

燕九聞聲走了過去,“阿精你怎麽呆在窗下?”

阿精将手放在嘴邊,低聲回到,“燕九姐姐只有你一人在這裏嗎?”

燕九聽聞更加疑惑,“難道不該是我一人?”

阿精探頭向室內看去,見确實只有燕九一人,這才放了心,“原來那家夥不在啊。”

阿精單手一撐窗臺,就順着那不大的窗戶,大搖大擺的跳了進來,堂而皇之的拿起桌上的茶壺,大口大口的灌了起來。

等她喝了大半盞的涼茶,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燕九姐姐,你都不知道,在你閉關進階的這些時日裏,我差點就一名嗚呼了!”

閉關?進階?難道這就是清硯對外的解釋?

“咦?燕九姐姐,你竟然已經築基圓滿了!”阿精一聲驚呼,跑到近前打量起燕九來。

“你不過閉關幾日,怎的修為上升的如此之快?難道?”

阿精說着,卻是賊兮兮的笑起來,“難道燕九姐姐這幾日一直躲在房裏,是與那家夥雙修不成?”

看着阿精那一副擠眉弄眼的樣子,燕九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你成日裏想着這些東西,又怎麽會進階。”

燕九說着,卻是在那桌邊坐下,“快來說說,我閉關這幾日究竟發生了什麽?那禦雪姬可是成婚了?”

“燕九姐姐不知道嗎?今日就是那禦獸宗主成婚的日子。”阿精說到這裏,卻是有些沮喪起來,燕九看的更是疑惑。

似是看出燕九疑惑,阿精緩緩道來。

“燕九姐姐你不知道,我這些日子倒黴死了,那日壽宴一結束,我就遇見了那煞星!這幾****就跟那喪家犬似的,東躲西藏。”

阿精說着,卻又悄悄的向着四周張望一眼,“我本想躲到這裏來的,誰知你家清硯一句“閉關進階”就将我丢了出去。”

阿精指控道:“本以為你家清硯就夠冷血了,誰知那禦雪疏更是令人發指!他将我靈脈封鎖變得于凡人無異,只能這樣東躲西藏度日。”

阿精說着攤在桌子上,了無生趣的憤憤開口,“我也不敢去找我爺爺唯恐殃及于他,我現在就盼着這婚禮結束,繼續過我閑雲野鶴的小日子!”

說着說着,阿精又沮喪起來,“我到底哪裏招惹了那個煞星,他堂堂禦獸宗少宗主難道就那麽閑嗎,一天到晚的追着我不放,跟讨債一樣!”

“燕九姐姐!”阿精握着燕九的手,可憐巴巴的眨着小眼,“你可要救我啊!我不求你與那煞星大戰三百回合,只需要将我小小的收留幾日就行”。

阿精說着雙手合十,連連做稽,“拜托,拜托…”

看着阿精這副讨巧賣乖的樣子,燕九只覺好笑,她正想答應,卻見一身素色衣袍的清硯端了幾樣點心,推門而入。

燕九見此忽有些心虛起來,不為別的,之因清硯身上的衣服,與自己穿着的如出一轍。

阿精幹笑兩聲,“清硯大哥,你來了啊,這大早晨的,要不要來杯水?”

阿精狗腿的執起桌上的水壺,給清硯淺淺的斟了半杯茶水。

卻見清硯視而不見,只是将端着的幾樣點心放到燕九面前,“你睡了幾日,我從廚房給你端了些點心來,你趁熱嘗嘗。”

見清硯對自己視若無睹,阿精默默的端起自己倒的那杯茶水,自己小口小口的喝起來,只是那眼神一直黏在,那看着就精致可口的點心上。

阿精默默的吞了口口水,奔波數日,東躲西藏,性命都将不保,又哪裏還顧得自己的“五髒廟”。

那本來沒啥感覺的肚子,此時卻是敲鑼打鼓的唱起小曲來。

燕九了然一笑,将其中幾碟推至阿精面前,“阿精陪我用些吧。”

“還是燕九姐姐你最好了!”阿精話還未必,就狼吞虎咽的吃起來,“燕九姐姐你這點心真好吃!”

阿精含糊不清的說着,“我也躲過這禦獸宗的膳房,卻是連燕九姐姐這點心一半的滋味也無。”

燕九聞言卻是一頓,嘴裏的點心确實與上次吃到的有些不大一樣。

“不過若論什麽好吃,還是燕九姐姐上次給我那只冰冰涼涼的東西好吃。”

阿精費力的吞下嘴裏的點心,又灌了兩大口茶水,這才心滿意足的靠到椅子上:“總算覺得自己還活着了!”

“唉,想想當時的我何等意氣風發,如今卻是淪落至此,說到從前,也不知風大哥怎麽樣了。”

阿九想想季風那張與燕九五成相像的臉,又看看燕九這張筆墨難描的臉,更是一時感慨。

“燕九姐姐如今更是變得如同天人一般了,我要是也能變得如此好看就好了。”

“阿精其實長的也是不錯,只是你年紀還小,等再大些,就好了。”燕九放下手裏的點心,卻是看向清硯。

“今日就是那禦雪姬大婚的日子,你可想出如何阻止這場婚禮了?”

“此事不急,”清硯看向盤中剩了大半的點心,“是不是不和胃口,怎麽吃的這樣少?”

“不,點心很好吃,只是我先前吃的太飽,所以用的不大多。”

阿精雙眼一亮,倏忽插入兩人中間,“那不如将這些點心送給我吧!”

卻見清硯淡淡的看了阿精一眼,“剛才我去廚房端點心時,遇見了禦雪少主,他說他的“寵物”丢了,想要托我幫忙尋找,我正在考慮要不要幫他。”

卻見阿精一下子站了起來,還沒等清硯說完,就熟門熟路的順着窗臺跳了出去,一溜煙的跑走了。

阿精的聲音,順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傳來,“燕九姐姐我忽然想起有些事,還是改日再來叨擾吧!”

燕九笑着搖搖頭,這才看向清硯,“怎麽想起做點心了?”

清硯卻是反問到,“阿九不喜歡?”

“清硯做的,我怎會不喜歡,”燕九說着,拂去了清硯袍角上沾染的麥粉。

燕九心裏忽覺得暖暖的,這不是現代,沒有“居家好男人”一說,有的只有“君子遠離庖廚”,清硯這幾碟點心,也代表了清硯的心意。

只是,燕九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為什麽穿着清硯的衣服,可是,怎麽問?

“阿九想些什麽?”清硯卻是看着自己被撫平的袍角悠然開口,“阿九想的,可是自己身上的衣服為何變了副樣子?”

燕九:我的确想的是這個,只是你這言語間說的也太輕巧了吧!

清硯卻看着自己的袖口,眸光變深,“阿九不必疑惑,那衣服是我的,而一切都與你想的一樣!”

清硯雙目垂下,自己本是想這樣說的,樂誰知話到嘴邊卻是換了副樣子,“那衣服是這宗門裏的侍女換的,因我手上并無女裝,所以只能用我的衣袍代替。”

清硯說着,卻是看向燕九,“阿九,可還有疑惑?”

燕九第一次覺得有些尴尬起來,的确,以為一件衣服斤斤計較的自己,看上去可笑急了。

卻見清硯話鋒一轉,半時疑惑,半是試探的問道,“還是說,阿九以為是我自己代替了侍女之責?”

“呵呵,哪有。”為擺脫這種迷之尴尬,燕九卻是改口說起了其他的事,“清硯,我這次進階可謂是收獲良多。”

燕九說着,卻是攤開了自己的手掌,卻見那瑩白如玉的掌心裏,躺了一枚棋子大小的種子,那是——養魂草。

清硯不知自己那一刻時的想法,袖中握起的拳頭放松松開的同時,也帶着一絲莫名的失落……

清硯聽到自己這樣說,“那真的是要恭喜阿九了……”

第 93 章 :晝與夜

燕卿聞言卻是一笑,“我對瑤姬,與瑤姬對我是一樣的。”

禦雪姬看向燕卿,“所以說,你早就知道。”

“瑤姬對我并無情/愛之意,卻要嫁給我,這本就不合乎情理。”

“那你為何不離開?”

燕卿聞言卻是看向他處,“我不離開的原因有很多,當然這其中也包括瑤姬對我的救命之恩。”

禦雪姬柔弱無骨的玉手,自燕卿腰後撫上他的肩膀,“但是,也因為我的地位,我的權利,我手中的養魂草……”

禦雪姬那雙春水明眸直視燕卿,仿佛能窺見其心底,“也因為只有在這萬獸城中,你才能遮掩下,你身種道蓮的秘密。”

燕卿對于此事卻是毫不掩飾:“瑤姬很聰明,這的确是我留下來的原因,可是瑤姬是否忘了,這一切成立的前提,是你。”

燕卿莞爾一笑,在晨曦的陽光裏有種不真實的美好。

“禦獸宗宗主既然讓我留在這裏,必然有她的原因,而我,為什麽不将計就計哪?反倒是瑤姬你,應該對我另有所圖才對。”

燕卿說到這裏,一雙桃花眼更顯情多,“我說的可對?”

“你說的都對,”禦雪姬垂下眼睑,那雙搭在燕卿肩頭的玉手悠然下滑,自燕卿後背倏忽伸入。

卻是禦雪姬将手伸進了燕卿的胸膛,禦雪姬伸手捏住那顆“砰砰”跳起的心髒,臉上卻是如同淬毒的柔弱花朵一般蠱惑人心。

“所以,你還不說出你與道蓮融合的秘密?”

燕卿勾唇一笑,“瑤姬是在威脅我?”

禦雪姬十指漸收,将燕卿的心髒越發攥緊,“你确定不說?”

燕卿反而笑得越發邪肆,“不如我替瑤姬将那顆心取出來,看看是否是顆“真心”?”

禦雪姬聞言,一個皺眉,手中原本正在跳動的心髒,卻是瞬間變成一把枯樹藤。

“禦雪宗主,你既然知道我已經與道蓮相融,又怎會不知道,道蓮是沒有心的,而我,就是道蓮。”

燕卿說着額心紅紋一陣閃爍,一朵五瓣紅花自他身後顯現出身形來,“我應該謝謝禦雪宗主才是,不僅将我救回,還想方設法将我的修為提成金丹。”

禦雪姬卻是不懼,“你以為就憑你這小小道蓮,和你那不到金丹中期的修為,就能鬥的過我?”

“當然不是,我之所以将道蓮喚出,是因為我想讓你知道,我也有能與你相媲美的能力,相信我,即使你用搜魂也查探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所以,”燕卿說到這裏,卻是自信一笑,“現在,我們來談談合作的事吧。”

“合作?”

“是的,我需要一個不會被人懷疑的身份,而我覺得“禦獸宗宗主夫君”這個身份就很好。”

“只要你将個中緣由說給我,就是這禦獸宗我也可以拱手相讓!”

“一言為定!”

與此同時,禦獸宗客房。

吞天一族的花栗鼠燕九,正抱着自己的尾巴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戳弄着桌上的養魂草。

那養魂草被放在一截碗口大小的白骨裏,看上去頗俱後現代藝術。

雖然這養魂草效果斐然,看上去也長的十分大衆,只是這味道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

清硯摸摸燕九的頭頂,“怎麽了?”

“我在想,那梼杌與禦雪姬的關系。”

燕九想着能多拖一會,就多拖一會好了,她指向桌上的養魂草問道。

“這養魂草既然是禦獸宗的鎮派之寶,又為何會被栽種在梼杌的脊骨上?”

燕九抖抖自己的小耳朵,“甚至那放置梼杌、養魂草的山洞裏,除了一個障眼法以外,連個像樣的機關法陣都沒有,這哪裏像是放置寶物的樣子?”

“阿九想的太多了,所以也就将自己框了起來,”清硯将燕九抱進懷來,掰下養魂草的葉片遞到燕九唇邊。

“阿九怎麽不想想,這禦獸宗的鎮派之寶不是這養魂草,而是那兇獸梼杌。”

“梼杌?”燕九捧着那枚草葉疑惑的看向清硯,“它不是兇獸嗎?即使在萬獸城,也是臭名昭著的妖獸吧。”

清硯卻是一笑,“可養魂草卻是為了滋養他的魂魄,才被栽種在他的脊骨上,顯然,有人想要梼杌好好的活着。”

清硯說着看向燕九,“阿九可還記得那梼杌身上的縛魂索?”

“縛魂索?”燕九捧着那枚草葉無意識的咬着,“那縛魂索不是“妖主”的懲戒嗎?”

清硯見燕九開始啃食養魂草,卻是講的越發詳細。

“縛魂索下,靈魂縛于肉身,即便是他已經死了,他的靈魂也會呆在腐敗的肉身裏,不能前往輪回,只能随着時間的消逝,一點點的消失無蹤。”

“不入輪回!”燕九驚訝的瞪着一雙小黑眼,絲毫沒發現自己已是吃下了大半的草葉。

清硯見此卻是一笑,他的阿九還是老樣子,只要聽到某些隐秘,就什麽也顧不得了。

“你的意思是說,是禦雪姬想要這梼杌活着?所以才在這梼杌的身上種下養魂草,目的是阻止梼杌的魂魄消散?”

清硯聞點頭道:“應該是。”

燕九腦海中的思緒,瞬時奔騰起來,難道這禦雪姬喜歡這梼杌?又或者是愛而不得所以将之囚禁,百般折磨,相愛相殺?

而梼杌顯然也心悅于她,但是卻由于種種原因,不能與之在一起,所以他才甘心留在那只設有障眼法的山洞裏?

清硯再次截斷一片草葉,遞到燕九唇前,一看她這副神游天際的樣子,就知她又在胡思亂想,“阿九又想了些什麽?”

“清硯!”燕九張着一雙燃燒着熊熊八卦之火的小黑眼,激動的看向清硯,“你說,這禦雪疏的父親,會不會是那梼杌?”

見燕九如此,清硯不由得輕笑起來,“不是,這禦雪疏的生父另有其人。”

有八卦!燕九抱着那片養魂草,目光灼灼的看向清硯,一副聽故事的标準姿态。

清硯卻是一笑,娓娓道來,“禦雪姬曾與一男修結為道侶,這禦雪疏正是那男修的孩子。”

燕九啃着草葉問道:“那禦雪疏為什麽不随父姓,反随母名?”

“因為,那男修死了。”

“死了?”燕九将那草葉塞進嘴裏,又抱着桌上的養魂草大口大口的啃起來。

“他為什麽會死?難道這禦雪疏還是個遺腹子不成?”

清硯卻是搖了搖頭,“傳言,這禦雪疏的生父乃是在禦雪疏誕生當日自殺身亡,他于衆目睽睽之下,親手截斷了自己的心脈。”

燕九差點被清硯這番言論,整的消化不良起來,這自殺在現代并不稀奇,為情自殺,壓力大自殺,自我感覺卑微自殺……

這自殺的方式更是各不相同,燒炭、服毒、跳樓、割腕、甚至是卧軌,更是比比皆是。

但是在修仙界中這還是燕九第一次聽說,有人會在娶了嬌妻,喜獲麟兒之際選擇自殺。

禦雪疏的生父,為何會選擇這種近乎恥辱的方式死去?

還有梼杌,他究竟是犯了什麽錯,才能讓他口中的“妖主”,動用縛魂索來懲治?

甚至是那禦雪姬,如果她于梼杌有意,那為什麽又要與燕卿成婚?

誰知,清硯卻是接着說到,“這男修死後,曾有人傳言這禦雪姬乃是為了養魂草,才嫁給那名男修的,此時看來,這件事并不是空穴來風。”

燕九聞言,更是疑惑,“這養魂草不是禦獸宗的嗎?怎麽又扯到那男修身上去了?”

“阿九,這禦獸宗乃是當年尚是金丹真人的禦雪姬,一手創建而出,所以我才說此事極有可能如同傳言一樣。”

“哦~原來是這樣,”燕九點點頭,嘴巴順勢啃向養魂草,誰知卻意外的啃了個空。

原來就在剛才這一會的功夫裏,自己已經将一整株的養魂草啃完了,只剩下手裏一截碗口大小的脊骨。

燕九深深的震驚了:

我居然把那麽難吃的養魂草給吃完了!

還是一整株!

“阿九覺得怎麽樣?”清硯關切的看向燕九。

清硯不提,燕九還覺得沒什麽,被清硯這一提醒,燕九這才覺得舌尖發苦,嘴巴發麻。

那養魂草一入腹,就化作無數灰色的光點,飄入眉心識海。

悄然飄落至燕九破碎不堪的識海上,那原本因為識海首創,就連運轉都有些晦澀的黑白道臺,卻是在這灰色光點的加入後,重新運轉起來。

那原本趴在黑白道臺上,瞌住雙目的巨獸虛影,卻是威嚴十足的張開一只灰白色的獸瞳,待看清那灰色的光點後,又悄悄的重新閉合上。

而燕九也随着那巨獸,閉上了自己的小黑眼。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周圍的空氣仿佛變得稀薄毫無重量,将那只閉上眼睛的白色花栗鼠,淩空托起。

一切都仿佛變得不一樣起來,四周的靈氣開始随着燕九的呼吸,潮湧而來。

而最開始出現變化的,是靠近燕九的那張桌子,在沒有任何外力的觸碰下,于寂然無聲間化作一堆木粉。

“這是,吞噬?”清硯眸光微凝,直至此時他才得以窺見吞天一族,逆天天賦的一角。

清硯雙手掐決,一個繁雜的結界自他手上凝結出來,向着燕九籠罩過去。

見結界将燕九隔絕起來,清硯這才取出幾百塊上品靈石,抛灑入結界當中。

而那堪稱靈石小山的礦石堆,于幾個呼吸間化作飛灰,清硯手下不停,最後竟然連下品靈石都用上了,而随着靈石不斷的加入,燕九也開始變了一副模樣。

原本毛色雪白,蓬松可愛的小花栗鼠,皮毛卻是變成銀白之色的蓬松長毛,那張圓圓肉肉的“鼠”臉,也一點點拉長變得好似狐貍一般。

與之一同變化的,還有那雙時時機靈轉動的黑色小圓眼,也變得越來越狹長起來。

唯有那條蓬松的尾巴沒什麽大變化,只除了它變得更加蓬松柔軟。

而讓清硯最為意外的确是燕九身上的花紋,那原本只能模糊看見的漩渦狀紋路,如今變得越發顯眼起來。

清硯看着發生變化的燕九,眸光卻越發變得晦暗起來,如今的燕九顯然是從幼生獸吞天,向着成年慢慢過度。

而這也标識着,燕九身為吞天遺族的事也更加遮掩不住,而現在的自己還只是一名小小的築基。

清硯看着自己的手掌,倏忽握緊。

“仙帝!”那一刻,清硯的眼睛裏閃爍着前所未有的野心。

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小八似是睡得人事不知,實則……

“這新主怎麽看上去一副想要結丹的模樣?”白影托着下巴,看着懸浮在半空中的燕九。

“她若是此時結丹,那可就危險了。”

黑影卻是毫不在意的翻了個身,換了個姿勢,再次沉沉睡去。

“能有什麽危險?難道還能越過我們去!”

“難道你還能替她躲過天懲?”黑影卻是嘲諷一笑。

“她們吞天一族,本就受上界忌憚,若是渡劫時被上界發現,恐怕被抽出魂魄拉車,都是輕的。”

白影聞言卻是看向黑影,“你是否還記恨那件讓你拉車的事?”

“讓我拉車?”黑影撇了白影一眼,“你是否忘了,我們可是一體的——“晝”。”

白影看向黑影的方向,“從未相忘——“夜”。”

晝(白影)說着卻是一笑,“所以說還是做修士來的好啊,仙人什麽的,不過是一群愚蠢的,自以為是的豬仔!”

夜(黑影):“等你回複原來的實力,再來說這種風涼話吧。”

晝:“與君共勉。”

而此時的燕九,仿佛回歸于胎腹中的嬰兒,不知今夕何夕……

圓盤狀的黑白道臺生生流轉不息,原本布滿裂紋,大半破碎的識海,已然全部修複,重新恢複成原來的樣子。

而燕九此時卻怔怔的看着,那流轉不定的道臺,就在剛才,燕九在這道臺之上看見了一根草的倒影。

而那根草對于燕九來說并不陌生,正是她先前吞下的養魂草。

見燕九不再吞噬周邊的靈氣,清硯這才掐決收回結界,那結界一經收回,化作花栗鼠的燕九倏忽掉落在清硯的臂彎裏。

清硯剛想檢查一下燕九識海恢複的如何,卻見原本落在懷裏的燕九,開始化作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