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2 章 :來自變态的賜婚

這人沒有欲。

魔君也是無欲之人,可魔君雖是無欲無求,可還具有喜怒哀樂,會生氣,也會嘆息。

可是眼前這人沒有。

因為他感覺不到身為人的欲望,所以也不會理會別人感不感覺的到。

這才是“無欲之人”的可怕之處。

“你這模樣長得卻是不錯。”

那坐在了緣身旁的七殿下,歪着頭看向燕九,面具上的福年娃娃正咧着大嘴“樂呵呵”的笑着,看的燕九直覺刺眼。

燕九覺得,有必要改變一下自己的态度了。

她直接解除了身上的“逆形丹”的效力,一身男裝的她看上去有種別樣的英姿飒爽。

燕九的桃花眼好看的眯起,看上去就像一只恭順的小狐貍。

“蒲柳之姿讓您見笑了”。

她對着那人施施然行了一禮,燕九覺得眼前這人,并不會客套的讓自己起身,所以她幹脆自己直接起來。

坐在上座的七殿下見此,眼中更是玩味,不過不是對着自己,而是向着身邊的了緣。

“我聽見,你的心亂了。”

了緣手中撚動的念珠一停,終于張開了那雙一直閉合的眼眸,他看下下方的燕九。

“好久不見,燕九。”

他們其實分開并沒有太久,可是卻又好似隔開了漫長的時光。

“你認得她?”

七殿看向下座的燕九,“這滿堂的女人,你都不動聲色,只這一個就讓你的心亂了,好外甥,你還說你不貪戀女色?”

“不過,身為舅舅的我,原本也是想要看着你成家立業,相信你那個卑微的母親也是這樣想的。”

了緣垂眸不語,他沒有見過自己的生母,只聽說是為了自己死在無量山下的,她總自己的性命将生在魔族的九世佛子,送回無量山。

了緣頌了一聲佛號,這芸芸衆生各有各的苦楚,所以衆生皆苦。

可七殿下卻是不管了緣在想些什麽。他望向燕九,言語簡單直白。

“我不喜歡你,”七殿下說到,“不過我這外甥卻是對你很是喜歡,所以……”

燕九看向那張繪有福年娃娃的面具,總覺得那咧開的大嘴裏,都是滿滿的惡意。

果然,燕九再一次猜中了。

“所以,你們成親吧。”

那人似是覺得自己提了一個極好的建議。

他對着堂下那些跳舞的舞娘,不耐煩的揮揮手。

“跳的難看死了,還不如沒有腿的好”

鋪散在地上的炭火,頓時火光大作,燒的衆人慘叫連連,随即七殿下卻是揮手又撤去了地上的這些“助興之物”。

他抱臂看着堂下,敲擊的指尖流落在他墨綠的錦袍上。

“既然要成親,不如将你們放生好了。”

那些舞娘如遭大赦,俱是跪下叩首,嘴裏胡亂念叨着一些諸如“百年好合”,“早生貴子”的吉祥話,然後不等那座上人開口,就争先恐後的離開了這座人間煉獄。

敞開的大門又再次被人關上了,留在廳內的除了死人,也就還剩下三人。

燕九看向了緣,他穿着白袍,撚動指間的佛珠,不知在想些什麽看來了緣對于身旁這人,也是無法的。

七殿下卻是不理會這些,他打量這這座青樓,濃濃的風塵氣息顯然不是個拜堂成親的好地方。

不過也不是不能改變。

而一旁的燕九只覺得好笑,這些人讓一個佛修“早生貴子”,這究竟是祝福還是詛咒?她甚至不想去吐槽這荒誕的“賜婚”。

簡直比“舊社會包辦婚姻”,還要來的随意。

不過,最令燕九在意的卻是這人對了緣的稱呼——好外甥。

這稱呼燕九并不陌生,因為她在魔君那裏也聽過。

燕九眼中探究意味漸濃,眼前這人,是魔君的兄弟?

莫名的,燕九突然很同情了緣,不過現在她更同情的是自己。

只見那戴着笑臉面具的人随手一指,眼前這青樓氣息十足的地方,瞬時換了個模樣。

紅色的地毯從門口一直鋪到燕九腳下,大紅的绫鍛攢成精致的紅色花朵,挂滿了滿牆。手臂粗細的紅色蠟燭映的滿堂生輝,大紅的“喜”字更是貼的倒處都是。

最後,七殿下将大紅的綢花戴到了了緣的脖子上。

他左右打量着了緣,十分滿意的點點頭,“有我這個舅舅做見證,你就放心的拜堂成親吧。”

他這話說得随意,就像是在玩一場有趣的游戲,只要他玩的開心就好,根本不會去理會別人的意願。

燕九幹笑兩聲,這變态不會現在就想讓兩人拜堂成親吧?

雖然知道即使是答應嫁給了緣,也沒有什麽。

可是,燕九不願。

即使只是擔着一個名分,即使只是形式,可她還是不願。

“你想讓我嫁他?”燕九望向座上的兩人。

七殿下斜睨了燕九一眼,“你不願?”

“是的,我不願。”

“你說錯了。”

七殿下原本戲虐的聲音瞬間冷凝下來,“不是你願不願意,而是我,要你嫁他,就在今天。”

“這位前輩,”燕九對着那座上的七殿下說到。

“晚輩前來并不是為了要與了緣成親,您這外甥天資縱橫,我實在不堪與之良配。”

“你還在拒絕?”

雖只是短短四個字,燕九卻能聽出那話中的冷意,燕九相信,只要自己說上一個“是”,就會如同那死在門口的舞娘一樣。

燕九卻是搖了搖頭,“不是我願不願意,而是我已經與人訂婚,一女又怎能嫁于兩夫?”

聽到燕九如此說,七殿下的語氣終于緩和了一些。

“只是訂婚而已,也不算是嫁人,我魔族向來不拘小節,你過來拜堂就是。”

燕九卻是再次搖了搖頭,“這樣對于了緣并不公平,您也不希望了緣被外人非議的吧,還是再為了緣挑選一位良配來的妥當。”

“你在敷衍我。”

忽然,那戴着笑臉面具的七殿下眉峰一橫,不悅之色更是明顯。

“難道你想就這樣拖着?等着那個什麽城主來救你?”

燕九:我根本就不認識什麽城主的好嗎?更沒指望他來救我。

可随即,一個念頭在燕九心間一閃而過。

“是,”燕九回到,“我的确是在等着他來救我,身為我的未婚夫,他不救我救誰?”

第 151 章 :變态七殿下

燕九走在回去的路上,阿拾從靈獸袋裏探出頭來,看看心事重重的燕九沒有做聲,又再次鑽了回去。

燕九沒有答複車老,在她看來,海之國一行雖然重要,可卻沒有重要到要讓自己搭上性命。

不過燕九也沒有回絕,只是說三日後會給車老答複。

燕九走走停停,直到四下開始昏暗,才發覺天色不知何時已經暗了下來。

天空之城的夜色分外漂亮,瑩亮的火光,将整座城池映的恍若白晝。

大約是城主未婚妻失蹤一事鬧得,路上行人并不多。

除了行色匆匆的路人,更多的卻是身着銀色铠甲,騎着獨角翼馬的巡邏士兵。

燕九興致不高,因為不知為何,她忽就有些想念清硯了。

燕九停下腳步,眼前是她白日裏遇見禦雪疏的地方,而她背後的那座高塔,則是小傑說過的“天空之城最熟識、最實惠的地方”。

燕九決定去去看看。

那高塔典型帶着天空之城的風格,白色的巨石,壘築成尖尖的高塔,塔上垂下晶瑩流轉的四角馬燈,映着門口那裏一座精致的六翼天馬的噴泉。

燕九站在那噴泉旁邊,有樂聲透過那扇褐色的鑲滿銅釘與各色寶石的門中傳來。

但燕九并沒有進入,總覺得這“住”的地方有些怪怪的。

不說這門口連個侍童都沒有,只說這門裏的笑聲就跟個吃了“含笑半步颠”似的,就讓人聽着就覺得不大舒服。

不過燕九并沒有猶豫多久,就見一個女人慌裏慌張的從裏面跑了出來,她穿一件半透明的黑色紗衣,滿頭金發被兩根玉簪松松的挽于腦後,只鬓邊幾縷散落下來,趁着她的高鼻深目,一眼望去,誘人非常。

只見她還沒跑出幾步,就一聲嬌呼,摔倒在地。

直到此時,她掩在紗裙下的一雙腳才露了出來。

只見那雙腳,腳背白嫩,可腳掌卻是焦黑紅腫,就像是被什麽滾燙的東西燙過一樣。

“救救我。”

那女子見有人站在門外,向着燕九的方向小聲的哀求到。

“帶我去找城主,求求你。”

燕九見多了修仙界的爾虞我詐,境況未明時,還是小心些的好。

她沒有貿然上前,不過還是不忍那女子的腳傷,她指間掐決,向着那女人的腳上施展了一個“小療傷術”。

身為化神的燕九即使是施展最為低階的“小療傷術”也差不多到了是“肉白骨”的境界,可是并沒有用。

傷口還是那個傷口,就像燕九的法術失效了一樣。

可燕九的法術不會失效。

“沒用的!那個惡魔在我們身上施了法術,快帶我去找城主,只有城主能阻止他!”

“呵~”一聲輕笑從門裏傳出。

“不跳舞的人,沒有資格離開。”

“啊!”那原本摔落在地的女人,突然發出凄厲的慘叫。

她那雙本就焦黑紅腫的雙腳在她眼前向着相反的方向一點一點扭轉過去,筋骨撕裂斷開的脆響清晰的傳來。

燕九急忙上前查看,可是無論她使用什麽法決,都是于事無補。

腳骨還在反轉着,那女人趴在自己的腿上痛苦的哀嚎。

她伸出雙手緊緊的攥着燕九的胳膊,聲音破碎的就像是舊風箱。

“去告訴城主,求求你去告訴城主,還有很多姐妹在裏面,那人是個瘋子!是個瘋子!”

“到底怎麽回事?”

“他來了,他讓我們跳舞,他讓我們笑,一但停下,就……就……啊!”

那人一聲慘叫,那雙用來跳舞的雙腳自腳腕被人生生扯掉,血淋淋的落在她的裙角上。

“啊!啊!”

那女人聲嘶力竭的哀嚎着,她捧着自己那雙被扯掉的雙腳,雙目欲呲。

“你個惡魔!惡魔!城主不會放過你的!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真可惜啊,”那聲音卻好像在暗處欣賞眼前這一幕。

“恐怕你看不到了哪~”

那聲音剛落,女人釵散發橫的頭顱,就在燕九面前生生炸開,散落的紅白,就蹦濺在燕九的衣袖上。

燕九皺眉,她看着眼前那扇半開的大門,第一次有了殺意。

她脫下外衫,蓋在眼前血肉模糊的屍體上。

“我不知你是誰,不過,我想替你報仇。”

燕九起身,擡起的眼眸裏一片血紅,她踩着濺落滿地的鮮血,向着那座高塔步步走去。

“呵,又來了一個。”

裝飾奢華的座椅上,那穿着墨綠錦袍,戴着笑臉面具的七殿下,喝下杯中的酒釀,另一只手卻是向着旁邊遞過一只酒盞。

“你都不睜開眼睛看看的嗎?這一切有意思極了……”

當燕九推開那扇大門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無數身着輕紗,長發披散的舞娘一邊不停的跳舞,一邊高聲的大笑着,她們大汗淋漓,掉落下的汗水浸濕了她們身上穿着的輕薄紗衣,勾勒出纖濃有度的酮體。

直到此時燕九才知道,小傑口中的“最實惠與舒服”的地方,乃是類似青樓楚館一般的存在。

可眼前這場景不僅不顯絲毫***反而讓人不忍直視。

因為就在她們腳下,乃是散落着無數正在燃燒的炭火,而她們赤裸的玉足就踩在那些熊熊燃燒的炭火上。

炭火烘烤着鮮血和皮肉燒焦的味道,讓人聞之欲嘔。

可是沒有人膽敢停下,也沒有人不敢不笑,因為停下的人都死了。

正如那座上飲酒取樂的魔鬼說的一樣:“跳,你或許可以出去,不跳,那就一定出不去。”

她們沒有選擇,因為想要活着。

燕九眉頭緊皺,不是因為眼前這些飽受折磨的舞娘,而是因為坐在那座上觀看的兩人,她認識。

又或者熟撚是其中一人,那正是自仙帝墓後再沒見過的了緣。

燕九血紅的眸光幾經翻轉,卻終是掩了下去。

燕九認識的了緣,顯然不是做出這種荒唐事的罪魁禍首,想反,若是依着他那聖母白蓮花的性子,應該會全力阻止才是。

可眼前的了緣只是坐在那裏閉目頌念“往生咒”,也就是說。

他阻止不了身旁這人。

連了緣也無法阻止的修士,這就有些讓人掂量了。

更為重要的是,燕九看向那高座上首,戴着福年娃娃面具的男修。

她,不透這人的修為。

身為化神的燕九也看不透的修為,只能說明這人出自上界,更甚者,燕九在這人身上看到了比魔君更可怕的東西……

第 150 章 :千機變

灰瓦白牆的院落裏,燕九随手接過車老遞過的茶水,卻并沒有喝。

“屋舍簡陋,還請客人不要在意。”

這平常用來客套的場面話,在燕九看來卻是言附其實。

這用來待客的地方并不大,可是卻一件用來裝飾的器物也無,就連那放置的花草,也都枯黃衰敗。

這地方實在不負簡陋之名。

車老并不在意燕九打量的目光,他拍了拍手掌,就見那種有花草的花盆裏伸出了一只機械假手,對着花草的方向施展了一個小小的甘霖術。

雨水落下,那機械假手手勢不停,又再次捏了一個蘊土術,盆裏枯黃的花草瞬間恢複生機,五色的花朵綻開滿樹。

這一次卻是真真切切的吸引了燕九的注意,這蘊土術自己也會,不過眼前這個,顯然比自己的小蘊土術高明的多。

而且……

燕九垂下眸子,去拿桌上的茶盞,不經意間掩下了眸中的驚訝之色。

竟然能使制作的傀儡假手凝聚法術,眼前這人在秘偶院裏定然地位超然。

可是身處高位的人,又為何要讓小傑散布他能帶人去海之國的消息?

燕九放下茶盞,這才定了定心神。

“我要前去海之國,小傑說你有辦法,我想知道你的辦法究竟是什麽。”

“既然客人爽快,我這個做主人的也不好推诿。”

車老拍拍手掌,眼前場景頓時煥然一新。

與仙帝墓中幽天制造的幻境不一樣,眼前這一切分明是真實的。

燕九當然不會以為車老已經到了能夠憑空造物的境界,若是燕九沒有猜錯的話,眼前這座小小院落就如同天空之城一樣,乃是一個陣法。

而燕九就呆在這陣法的中央,這陣法就像吃飯時的轉盤桌子,當你需要那個場景時,只要啓動轉盤就可以任意切換。

燕九雖然不知道這車老的底細,可卻不得不贊嘆這車老的智商。

車老似乎對于眼前一切甚是滿意,不論是燕九的反應,還是眼前這座院落。

院落雖小,可卻是他少有的得意之作。

“你覺得我這裏怎樣?”

燕九贊嘆道:“車老技藝之精湛實在是超出在下的想象。”

“很快,你就會見到讓你更為震驚的東西。”

一架被布蒙着的龐然大物,出現在燕九面前。

“這是什麽?”

車老望着眼前被蒙住的東西,眼露癡迷之色:“這是小老兒一生當中最為得意的作品。”

車老說着,望向燕九,“你想看嗎?”

燕九朝着車老微微躬身,言語間敬重了許多,“這是我的榮幸。”

“丫頭,這的确是你的榮幸,因為你是除我之外第二個見到它的人。”

燕九并不驚訝自己的僞裝被人識破,相反,她的腦海中的第一反映竟然是:果然如此。

不過更讓燕九好奇的是,車老說的“第二個見到它的人”。

“那第一個是誰?”

“第一個?”車老笑笑,“第一個見到它的當然是我們閣主。”

燕九以為車老說的會是小傑,可車老給出的答案卻是季風。

車老将東西給季風看很正常,可是不正常的是,為什麽要給自己看?

燕九心裏突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可還沒等燕九細想,就見那用來遮擋的布,被車老“唰”的掀開。

精致的構造,流暢的線條,還有金屬反射而出的冷光,眼前的景物,實在讓人有種走錯片場的感覺。

“這是,變形金剛?”而且,燕九看看那漆黑铮亮的外殼,還是黑化版大黃蜂?

呵呵,我還是吃根老北京冰棍冷靜一下吧。

燕九咬着手裏的冰棍,在嘴中四散化開的冰渣使得她找回了一些理智。

所以說,眼前的車老是在給自己顯擺?

不,燕九暗暗搖搖頭,不會這麽簡單。

自己來找車老是為了去海之國,可車老卻興致勃勃的帶自己來看這翻版變形金剛。

突然整個人都不好了怎麽辦?

燕九的冰棍“啪叽”一聲落在地上,來不及惋惜這為數不多的冰棍收藏,燕九卻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車老的确高才,才能制造如此巧奪天工之物,不過在下急着前往海之國,還請車老告知在下前往海之國的方法,等到在下回來,再陪車老慢慢鑒賞。”

車老轉頭看向燕九,明明看不清車老的臉,可燕九就是感覺車老正在鬥篷裏審視自己。

車老終于開腔,可是卻打破了燕九所有的幻想。

“這,就是小老兒的方法啊。”

燕九:所以,我現在離開還來的及嗎?

不論燕九心中怎麽想,表面上她還是那副恭敬有禮的模樣。

她略略皺眉看向車老。

“車老何解?不過是一具傀儡,又與我去海之國有什麽幹系?”

“它是機械傀儡,可也是能夠帶你前往海之國的渡船。”

燕九瞬間覺得腦袋有些當機,而那邊,車老還在源源不斷的說着。

“修至化神,神識強大,而且還着急前往海之國,沒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別看這傀儡模樣不起眼,可是它功能全品質高,絕對能夠穿過千頃海水,透過海之國的靈息屏障……”

燕九看看眼前的變形金剛,車老的意思是讓自己駕馭着它,前去海之國。

這天下還有這樣的好事?

我以為會帶我去做什麽“黑船”之類的,誰知竟然直接被送了1:1版的變形金剛,想想還有些小興奮哪。

燕九的神色終于開始嚴肅起來。

“車老你說了這麽多,之所以讓我看它的原因,大概還有其他吧?車老不妨一起說出,也好讓我心裏有個數。”

對面的車老卻是罕見的沉默起來,他站在那裏,看着前的作品,似是在想着什麽。

“我的時間不多了,”車老說着取下了頭上一只戴着的兜帽。

雞皮鶴發,滿面皺紋,兜帽摘下的那一刻,一種腐朽的氣味從車老身上蔓延而出。

除了一雙眼睛閃爍着逼人的亮光,餘下的就像一個行将就木的老人。

“這是天人五衰,”車老平靜無波的說着,“我活的太久了,現在大限已到,唯一的心願也只是給我這多年心血制造而出的“千機變”找一個好歸宿。”

車老戴上鬥篷後的兜帽,有些癡的看着自己的心血之作。

“你莫要嫌棄,我告訴你我天人五衰的原因,也不是博取同情,之所以說了這許多,我也只是想要告訴你,這“千機變”即使是我也沒有嘗試着駕馭過,一但你答應,那麽有可能會死……”

第 149 章 :秘偶院神秘老者

這橋段聽得燕九一陣想笑,總不會是這城主不願成婚,自個把未婚妻給綁了吧。

“前輩就是這裏了。”小傑指着一處白色巨石俢建的方塔對燕九說到。

“這裏就是購買船票的地方,您需要在這裏買下船票,才能登上您需要的渡船,如果您需要休憩的話,對面那座高塔就是天空之城最實惠與舒服的地方。”

小傑轉身欲走,可他又猶猶豫豫的回來,他看看四周,招呼燕九俯下身來。

“前輩,介于您給的太多了,所以我還要為您透露些別的。”

燕九笑笑,顯然這小傑是想告訴自己一些買不到的好消息,她就知道這一塊中品靈石用的其所。

“來往的渡船有時候會因為客滿或者其他原因不在天空之城停渡,若是您趕時間的話,您可以去秘偶院找一位姓“車”的老者,雖然貴上一些,可是卻有辦法讓您登船。”

秘偶院?

燕九摸摸下巴,那似乎是自己的師門啊。

原來這秘偶院竟是在這天空之城的嗎?

呃~這樣一想,自己對于自己的師門未免也太不上心了。

“前輩,既然無事,我就先離開了。”

燕九拱手道:“多謝小友。”

小傑笑笑,三兩下躲入來往的人群中。

這引路者小傑竟然知道如此之多,看來不是長年浸淫此道就是背後還有其他勢力。

不過,燕九看看身後那座高塔,還是買船票來的緊要。

燕九還未進入,就見一男一女從裏面走了出來,可巧,眼前這兩人燕九正好認識。

“母親,海之國已經封閉,除非等到城開,否則我們是進不去的。”

這對着身旁那位面色蒼老,滿頭華發的女修說話的,正是禦雪疏。

禦雪姬在他身旁捧着命燈哀哀戚戚垂淚,芳華不在,花顏衰敗,為一殘魂如此,燕九也不知該評判她值不值。

可讓燕九更為在意的卻是禦雪疏說過的話。

海之國封閉了?

“阿疏,去不了海之國,他怎麽辦,他怎麽辦?”

禦雪疏不知道如何開解自己的母親,為了祝書她已經忘掉了自己的身份,不論是禦獸宗宗主,還是她身為一個母親。

禦雪疏嘆了口氣,将禦雪姬背後的鬥篷系緊了一些,看着眼前憔悴不堪的母親,他說不出一句責備的話。

只是,他忽然有些想念那個笑起來沒心沒肺的阿精了。

“會有辦法的。”禦雪疏呢喃出聲,也不知是安慰禦雪疏,還是安慰自己。

燕九看着兩人消失在街頭,這才拍了拍身旁的阿拾,示意他跟上。

阿拾歪歪頭親昵的蹭了蹭燕九的手心,顯然十分喜歡燕九這樣待他,燕九笑笑帶着阿拾向着裏面走去。

來不及打量這出售船票的地方,燕九就被“海之國封國,所有船票拒不出售”的消息給弄了個郁猝。

雖然剛才已經知道會有可能去不了海之國,可是當這個消息被證實,燕九還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不過還好,至少小傑還告訴了自己另一條出路。

秘偶院坐落在天空之城左側,因為遠離天空之城的繁華與喧嚣,所以這裏顯得有些冷清。

與天宮之城白色巨石搭建的建築不同,秘偶院是典型的白牆灰瓦簡潔風。

如果不是看上去那麽冷清的話,或許還帶了些煙雨江南的味道。

可人燕九站在那大門四敞的秘偶院門口半天,也沒見着一個人影。

燕九退後一步看看頭上懸着的匾額,清清楚楚的寫着《秘偶院》三個大字,就像在嘲笑燕九的多疑。

這裏的确是秘偶院沒錯,可燕九看看四周,周圍的人群似乎對這裏十分忌諱,簡直就到了能避則避,能躲則躲,即使是路過,也是來去匆匆好像被狼攆了一樣。

清風吹過,除了地上的落葉和匾額上的蛛網顫了兩顫,一個人影也沒有從裏面走出來。

說好的大門派哪!

說好的大場面哪!

怎麽一副舉家逃債的落魄樣?

好歹出現個弟子啊!

忽然,一個披着黑色鬥篷的人影在門口一閃而過,就在燕九感嘆終于有個類人生物出現的時候,那個人影卻是又重新消失無蹤。

燕九覺得還是自力更生來的妥當,就當她一腳邁進那道門檻,那消失的人影,又飄乎飄忽的出現了。

吓得燕九一個機靈,剛邁出的步子又被她生生收回。

那披着鬥篷的人影隔着那道門檻,在燕九面前站定,因為背光,那人又帶着鬥篷所以看不清那人的樣子。

見此,燕九不由得挑眉,自己如今已是化神境界,就連自己都看不清這人的面貌,這人身上披着的鬥篷必然品質十分不錯。

“你是誰?”

雖然看不清那人的臉,可那人言語間的戒備,燕九卻是真真實實的感覺到了。

“在下……”燕九剛想開口,卻被對面那人揮手打斷。

“我們閣主不娶妻!”

“哈”幾個意思?

或許是看見了燕九的疑惑,那人再次問道:“你是為了你家妹妹來的?”

燕九聽得更是糊塗,“不是,在下……”

那人卻沒有打算聽下去的意思,“是為了你家姐姐?”

燕九已經快被這種牛頭不對馬嘴的問答給折磨瘋了,所以你就不能聽我好好的說完!

燕九這邊還沒開腔,就聽得對面火冒三丈:“都說了,我們閣主不是斷袖!你還是死心吧!”

“啪!”那秘偶院的大門在燕九面前狠狠的合上!震的燕九鼻尖發麻。

所以,究竟發生了什麽?

這是把自己當做上門提親的了?還是給自己提?

呵呵,這逗/比是上天派來折磨我的嗎!

“是不是在找小老兒。”一道聲音出現在燕九身後。

燕九向後望去,只見自稱小老兒的那人,穿着與先前人影一樣的黑色鬥篷,燕九看不清他兜帽下的樣子,但是這人卻比先前那人瘦小一些。

燕九沒有說話,誰知道,這又是不是另一個神經病。

那穿着鬥篷的人卻是并不在意,相反,他燕九感覺到他十分開心。

“你定是小傑說的那人,請随我來。”

那人推開秘偶院的大門,轉身而入。

燕九卻是沒有随着一同進入,雖大概知道這就是小傑讓自己找的車老,可不知為什麽,這人總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見燕九沒有跟上,那人方才轉過身來,幽幽的補上了一句。

“忘了介紹,鄙人姓車,你可以叫我車老。”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自己要去海之國,不論前路如何,都賭了!

燕九一撩衣擺,随着車老進了那秘偶院的大門……

第 148 章 :燕九的行程

“望淵,你做的很好。”

靈冠鳥鳥喙微啓,開合間卻是天焚的聲音。

“望淵叩見界主。”

望淵單膝跪地,心中卻是知道自己賭對了。

他就知道天焚不會無端端賜下靈冠鳥,這靈冠鳥上肯定留下了天焚的神識烙印。

明面上靈冠鳥是用來傳訊,可更為重要的卻是用來監視自己的動向,以及窺視仙帝墓裏的天宮。

可随即,望淵心中疑惑漸起,界主掌握一界生死,只要界令在手,就能随時掌握仙界裏的一切動向,怎的,天焚還要将神識附在靈冠鳥上?

一道靈光在望淵腦海中倏忽閃現,除非……

天焚他沒有雲仙界的界令。

可是如果天焚沒有用來掌控一界的界令,為什麽衆人都以為雲仙界屬于天焚?

望淵垂下眼眸,遮掩住自己眼中的神色。

“啓禀界主,那裝有仙帝遺軀的九重天棺,消失了……”

懸在半空中的靈冠鳥,環視殿內一周,這裏還是以前那副老樣子,一樣的珊瑚枝,一樣的蛟紗,似乎并沒有因為主人的離開而發生變化。

可是“物是人非”說的就是眼下這種境況。

“此間諸事我已經知曉,你陪虞山游玩一番後,就回來吧。”

望淵聞言,心中對于自己的猜測更是信了幾分。

“末将恭送界主。”

直到天焚的聲音消失,靈冠鳥才撲閃着翅膀落回望淵肩頭。

直到天焚的神識離開靈冠鳥,望淵的心神才略略收斂一些。

不管事實如何,他還是當做什麽都不知道的好,因為太過聰明的人,大都早死。

望淵定下心神望向虞山,“仙子可還要在雲仙界游玩一番?”

虞山回視望淵,一張俏臉顯然不悅之極。

“就這地界,也有值得我游玩的地方?”

她本是為了神格而來,這天宮裏就連九重天棺都不在了,她還呆在這裏做什麽!

還不如早早返回上界,争取與天焚多多相處培養感情,順便将天宮裏的情況回禀給自己的父王。

望淵早已料到虞山會如此回答,他召出那架子母梭,看向虞山。

“若是仙子不願呆在下界,不如随末将返回上界如何。”

虞山聞言,卻是一陣嬌笑,“首領,你都拿出子母梭了,還問我願不願?”

“仙子請。”

望淵操縱着那架子母梭,帶着虞山破空離去。

沉落在黃沙下的天宮又恢複了寂靜,直到那躺在地上的“玉笙”,卻是再次站了起來……

與此同時,燕九也已經踏上了屬于自己的行程。

她此時正坐在一只草色的小船上,那是一件用來代步的飛行法器,出自晝夜之手。

是的,離開天宮後不久,晝夜就醒來了,吞食了銀甲修士的晝夜,修為直指大乘。

可晝夜最後還是離開了。

“燕九,我已經逃避了太久,現在是時候去拿回屬于我的東西了。”

離去前的晝夜,小心的叮囑着。

“燕九,你不必急于飛升,等我重新坐上那個位子,你再飛升上界,到那時我一定好好款待與你。”

最後,晝夜采下草葉,為自己折了這樣一件飛行法器。

“燕九,保重。”

燕九坐在草船上,眼前是翻滾的雲海,可腦海中想起的卻是晝夜離去前的那一幕。

離去前,晝夜曾經意味深長的看了燕九一眼,那眼神太過複雜,燕九猜不透。

不過燕九卻清晰的記得晝夜說過的話:

“燕九,大道溯洄的能力超出你的想象。”

燕九的手臂垂在草船外,寬大的衣袖被風烈烈揚起,她手掌一翻,一株小小的嫩芽呈現在素白的手掌上。

那嫩芽被放在一只石做的杯盞裏,嬌嬌俏俏惹人憐愛。

這就是通過大道溯洄得到的養魂草草籽,如今已是成功萌芽。

單單只是通過時間回溯,就能使被自己吃掉的養魂草恢複成草籽的模樣,當時只覺得溯洄雞肋,如今看來這大道溯洄還有自己不為人知的一面,再想到晝夜說過的話。

這晝夜與自己選擇的都是溯洄,可是本該死于上代界主之争的晝夜,不僅沒有身隕,反而恢複成了人面大嘴花的模樣。

這是不是說,這大道溯洄擁有類似“重生”一樣的能力?

燕九這邊想的出神,沒想到有東西靠近自己,親昵的蹭了蹭自己的胳膊。

這一下,燕九險些失手将養魂草掉落下草船。

盡管燕九手疾眼快,可裝着養魂草的盆盞還是掉落在草船上,盆盞傾覆,連着裏面的養魂草和石子土壤一同倒出。

燕九來不及譴責身後的“冒失鬼”,就匆匆将掉落在外面的養魂草放回花盆裏,順帶着将土一同捧回。

“這是什麽?”燕九拎起那養魂草,細嫩的根莖下竟然綴着一個烏漆抹黑的“小玩意”。

這是養魂草結的果子?

燕九湊近一看,不由得一愣,“這是?那顆種子?”

燕九說的種子不是別的,正是在欲望祭臺裏清硯獲得的那顆不知名種子。

原本這顆種子是與養魂草分開種養的,奈何它總是不發芽,燕九就幹脆将他塞進了養魂草的花盆裏,想着等它發了芽再将兩者分開,可如今這模樣……

養魂草細嫩的根莖,将那不知名的種子層層包起,有那麽一兩根主根甚至探進了那種子裏。

想到祝書當初被養魂草寄生的樣子,燕九直替這粒未知種子感到悲哀。

燕九将養魂草放回花盆,又施展了一個小蘊土術,這才看向剛才的“冒失鬼。”

勁瘦狹長的腰身,黑紅色的虎紋,頭生六耳,還有那兩只黑色的鐮刀尖角,這家夥不是別人,正是在天宮裏遇見的那只未知妖獸。

說來也怪,就在燕九離開天宮時,這當初在魔君面前隐沒無蹤的妖獸,竟然跟了出來。

且還心甘情願的鑽進了那只低階靈獸袋裏,當時天宮關閉在即,燕九無法,只能帶着他一起出來。

然後,燕九看看身旁。

然後這家夥就一直跟到了現在,并且絲毫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

無奈,燕九只能帶着這只被自己取名“阿拾”的妖獸,前往中洲十二城之一的天空之城。

燕九要去那裏搭乘通往海之國的船只……

~??~

無責任小劇場:

萌萌噠阿拾:燕九燕九,你為什麽為我起名“阿拾”啊?

燕九一臉正經:8是妖主晝夜,9是我,11是清硯,只能為你取名10了。

開心噠阿拾:那我豈不是比清硯還要重要。

一本正經的燕九:當然。

燕九心裏話:因為你是自己跟出來的,就如同撿的一樣,當然叫“阿拾”了,不然“阿撿”?

☆、第一百四十七:天空之城

天空之城正如它的名字,是飄浮在天上的一座城池。

乍看上去與仙帝墓的天宮有些相像,不過在燕九看來,更像是有人在一片拔地而起的土地上,建了一座城池。

且這座城池承擔着類似“客運站”一樣的職責。

只見這城池被白色巨石俢建的城牆高高的圍起,卻又留下了正東、正南、正西、正北四個方向的渡口。

這四個渡口不僅連通着天空之城的城門,渡口外也時有停靠着通往他處的“船只”,而天空之城就像一個巨大的中轉站,為修士提供來往便利。

燕九剛見到這天空之城時,心裏是有些疑惑的,她不明白這城池修建這樣高的城牆做什麽,修仙界人人都有飛行法器,直接落去城中不是更好?

很快,燕九就發現了這其中的端疑。

原來這天空之城從高處俯瞰下去,卻是修建成一個巨大的法陣,當飛行法器靠近天空之城時,會産生類似“重力加倍”的效果,使之不得不停靠在渡口上。

燕九的草船晃晃悠悠的降落在渡口上俢建的圓臺上,還沒等燕九收起草船,就見一列兵将巡邏而過。

他們穿着銀亮的戰甲,背後的披風上繡有金色的“天空”二字,在陽光下煞是耀眼。

一見兵将過來,燕九瞬時戒備起來,等到那隊兵将走過,燕九那顆警戒的心這才安放下來。

不是她有被害妄想症,實在是上界那些銀甲修士給她的影響實在是太過深重。

“這位前輩。”

燕九剛領着阿拾從草船上下來,就被一聲稚嫩恭維聲吸引了注意。

那是一個不過十歲大小的少年,一身利落的短打,只手臂上綁了一條繡有“天空”二字的緞帶。

那少年見燕九看過來,笑得更是開心。

“前輩是第一次來我們天空之城吧。”

或許是他笑得太過純真,燕九對這孩童并不反感,她一面收起草船,一面看向那少年。

“你是這裏的城民?”

那少年指向自己手臂上綁着的緞帶,“小人的确是這裏的城民,這就是小人的身份标識。”

見燕九臉上并沒有不耐煩,那少年接着說到,“小人就生在這城中,別的不說,對這城裏的大小諸事還是知道一二的,就是這來往停靠的過往渡船,何時停靠,何時啓航,小人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少年一邊小意的說着,眼睛也一直在打量身邊的這位“男修”。

是的,男修。

為了避免各種不必要的麻煩,燕九女扮男裝了,不過與各種惡俗電影裏的女扮男裝不一樣,燕九是服下了一種名為“逆形丹”的六品丹藥。

這種丹藥一經服下,就可以輕微的改變人體面貌特征,使之變成想要的樣子。

不過如此逆天丹藥卻有一個致命的特征,那就是一旦對方修為高出自己一個境界,對方見到的就是自己的真容。

換而言之,這就是用來欺騙“小孩子”的玩意,不過那怕只能被用來欺騙“小孩子”,燕九認為也值了。

因為就在前不久,她進階了。

修致化神,金丹兩轉。

除去自己認識的那些化神們,這天下總共才有多少化神?總不會歹命的讓自己一碰一個準。

而且,就算會被遇上燕九也得出來,先不說自己進階太快本就需要歷練,只說那還未被修複的天都傘就是燕九頭上懸着的利劍。

天都傘一日未被修複,自己就随時都有被上界仙人找到的可能,更何況,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自己去海之國完成。

所以前往海之國,是目前唯一一條最适合自己的道路。

而天宮之城就是前往海之國必經之路。

想到這裏,燕九拍拍阿拾的頭頂,這才問向那領路的少年。

“我來這裏的确是想要乘着渡船前往他處,只是不知前往海之國的渡船何時在這裏停靠?”

燕九說着,直接取出一塊中品靈石放到了少年的手中。

那少年連連推拒,“前輩這太多了,您要是想給的話,五塊下品靈石就好。”

“你可以先收着,我既然給你,就自然沒有收回的打算。”

少年不敢再多阻拒,生怕得罪了修為高深的燕九,更何況中品靈石卻是誘人。

那少年收起中品靈石,言語間說的也更熟悉一些:“前輩您來的不巧,那前往海之國的渡船,昨日剛剛駛出,下一列渡船恐怕要在七天後。”

那少年說着看向燕九,一般修士聽見渡船離開,心情都不會怎麽明朗,更有甚者會遷怒告知消息的人,可眼前這位修士卻是沒有。

“原來是這樣,”燕九沒想到會與渡船擦肩而過,不過在修士的眼中,七天或許只是一個閉目悟道的時間,實在是算不上長。

“那這城中該有供人落腳的地方吧,至于那家比較好,就勞煩你了。”

那少年拍拍胸脯,“這有什麽,還請前輩與我來。”

那少年領前半步在前面帶路,燕九帶着阿拾跟在身後,聽那名叫“小傑”的少年介紹着天空之城的林林總總。

不得不說,若是不用整日擔心生生死死,這樣走在一座陌生的城中,聽別人介紹城中種種見聞的感覺,還是十分美好的。

更何況天空之城得确是美輪美奂,放眼望去,處處皆景,且城中多是一些高鼻,深目,發色各異的混血,所以看上去更是養眼。

不過燕九卻也發現了一點小問題。

“今天巡邏的兵将似乎有些多啊。”

燕九狀似不經意的說到。

“這個啊,”見燕九好奇,小傑這才看看周圍,小聲道:“前些日子我們城裏發生了一件大事,所以這周圍的戒備才嚴密了許多。”

“大事?”燕九頗有興致的問向小傑,“你指的是什麽大事?”

見燕九如此慎重,小傑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也不算是什麽大事,就在前幾天,我們天空之城的“城主夫人”,失蹤了。”

燕九聽得更覺奇怪,若是城主夫人失蹤,A不應該是上天入地的尋找嗎?怎麽就只是加強戒備巡邏這麽簡單?

似是看出燕九疑惑,小傑這才說到,“其實也不算是什麽城主夫人,因為她只是我們城主的未婚妻,原本是來天空之城游玩的,但卻是憑空消失了……”

第 147 章 :消失的天棺

而此時已經沉落于黃沙之下的天宮,卻是迎來了三人。

靈冠鳥站在望淵肩頭,獨自梳理着五彩斑斓的羽毛,虞山跟在望淵身側,在她身邊的是衣衫褴褛的玉笙。

此時的玉笙已沒了之前玉樹臨風的模樣,不僅灰頭土臉狼狽非常,一身修為更是被一旁的虞山給封了個七七/八八,形如廢人。

虞山淡紫色的衣袖撫過精雕細琢的廊柱,彎延低回的朱欄,觸目所及雖是滿眼華貴,可在仙界中,卻是有些寒酸了。

“這裏就是天宮?”

不怪虞山疑惑,因為眼前的宮殿還沒有她的宮閣來的精致。

望淵卻在心裏暗暗搖搖頭,在他看來這虞山就是典型的“公主病”,玉笙先前得罪了她,就被她百般淩辱,如今更是對這充滿未知變數的天宮不屑。

不過望淵卻不敢怠慢,因為此時的虞山對他來說還大有用處。

“回禀仙子,這應該就是幽天仙帝的天宮。雲仙界物質匮乏,能将天宮俢建成這樣也是極致了。”

望淵說着暗暗打量虞山,都說天吳界主視財如命,所住宮殿也是極盡奢靡,這大概就是虞山看不上此處的原因了。

虞山心中雖然不屑,可也知道此行的重點不在這宮殿上。

這裏既然是幽天的天宮,那麽幽天的遺軀必然就在此處,而神格很有可能就與幽天的遺軀放在一處。

“望淵統領,我們是一起探查這天宮?還是分開探查?”虞山雖有此一問,可心裏還是屬意一起探查的。

誰知道這仙宮裏是不是隐藏着未知的危險?若是沒有還好,若是有的話,身旁這兩人也能在關鍵時刻擋上一擋。

不過虞山在望淵面前算是半個主子,所以她并不是真的在征求望淵的意見。

“我覺得還是一起探查的好,若是有個意外,彼此之間也好有個照應,你說是不是,望淵首領?”

虞山話裏話外都在提醒自己的身份,望淵當然知道虞山心裏的想法,可這未嘗不是望淵自己的打算。

“仙子說的極是。”

只一旁的玉笙,跟在二人身後,散落的頭發下,一雙怨毒的眼睛狠狠的盯着兩人。

“你想殺了他們?”一聲戲虐的聲音幽幽的傳來。

玉笙四下張望,可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一旁的虞山見玉笙裹步不前,直接一鞭子抽到了玉笙身上,細長的鞭尾在玉笙的臉頰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刮痕。

而那被火灼燒的傷口,只出現了一剎,傷口之上就覆滿了冰淩,一冷一熱之間,傷口猶如被放在油鍋中反複煎炸。

虞山一聲冷笑,即使做此表情,她也看上去十分美豔。

“怎麽,難道你還沒嘗夠我這水火鞭的滋味?快點跟上!”

玉笙雖然臉上疼痛,可還是依言垂首,散落的發絲擋住了那雙恨意濃重的眸子。

那聲音就在玉笙耳邊低低的笑着,半是嘲諷,半是同情。

“想不想将他們狠狠的踩在腳下?坐上那人人垂涎的界主之位?只要你點頭,我就可以給你這樣的力量。”

玉笙當然不會以為有人在大發善心,相反他覺得這個聲音必有所圖,不過不能否認的是,這人說的實在太過誘惑,簡直就像引人堕落的心魔。

玉笙擡頭看看前方,虞山正與望淵低聲談笑着,與自己的無盡狼狽形成鮮明的對比。

“你要什麽?”玉笙在心裏問到。

那聲音卻是低低的笑起來,“你同意了?”

玉笙卻有些急切起來,“告訴我,你要什麽?”

明顯走神的玉笙引起了虞山的注意,虞山一鞭子抽向身後的玉笙,随着鞭響聲一同傳來的,還有玉笙胸口血肉崩裂的聲響。

玉笙本就被封住了修為,虞山這一鞭又來的兇猛,長長的鞭傷被烈火灼過,又被冰凍。

只這一下,玉笙就吐出一口鮮血,軟軟的倒了下去。

望淵伸手搭在玉笙的命門上,觸手雖然尚且溫熱,可脈息卻全無起伏。

“他死了”。

望淵對着虞山回到。

“便宜他了。”虞山說着直接轉過身去,四下查看起來。

望淵隐在衣袖中的手指,不由得緊緊捏起,他狠狠的閉上眼睛,在心裏默默告誡自己:

通往王座的道路,注定要踏着鮮血與白骨,若是自己一直不适應,那就只能變成王座下的白骨。

望淵終是站起身來,邁過地上的玉笙,跟上虞山的腳步。

而被兩人遺落在背後的玉笙,卻是悄然無息的動了動指尖……

“這怎麽可能!”

虞山望着眼前空無一物的大殿,她已經找遍了整座天宮,可是什麽都沒有!什麽都沒有!

不論是仙帝的遺軀,還是神格,甚至是棺椁的影子也沒見上一個!

“他們不是說仙帝的遺軀被封在九重天棺裏嗎?那九重天棺哪!難道已經被人取走了!”

“應該不會,”望淵回到,“封存仙帝遺軀的是九重天棺,即使前幾重被人打開,可後面卻是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得。”

虞山柳眉微颦,她當然知道事實就像望淵說的那樣,她也正是知道九重天棺的特性,所以才來的這樣遲。

虞山很是生氣,自己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神格,卻發現神格已經消失無蹤,這事擱在誰身上,脾氣都好不到哪去!

“難道那九重天棺,還能自己長了腿跑掉不成!”虞山厲聲說到,語氣裏已經有了遷怒的味道。

不過望淵顯然并不買帳,此時他望着大殿中央的一處地方,暗自在想些什麽。

那裏顯然是曾經用來放置九重天棺的地方,可那裏現在空無一物。

“我需要馬上回禀界主,”望淵召下肩頭的靈冠鳥,卻被一旁的虞山攔住。

虞山雖然生氣,可她也知道,一旦禀報天梵,那她就是一點希望也無了。

“再找找看,萬一還有其他被我們忽略的地方哪?”

望淵第一次揮開了虞山的手臂。

“望淵奉命前來雲仙界查探仙宮,為的就是第一時間讓界主知道這邊的動向,沒有什麽立不立功一說,末将的一切,都是界主給的。”

靈冠鳥梳理着自己背上的羽毛,看似無意,卻又将一切都看在眼裏……

第 146 章 :魔界七殿下

沙海碑林上,風三娘一行早已等候多時。

見魔君出現,風三娘捧着一件品質不凡的黑色大披徒自上前。染着鮮豔丹寇的膩白玉手張開那件大披,就要為魔君披上。

卻被魔君一個眼神制止。

魔君淡淡的瞥了一眼風三娘,那冰涼的眼神刺的風三娘心中一痛。

魔君随手接過那件大披,披在自己身後。

見魔君披上,風三娘不以為意笑笑,仿佛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

“魔君,您可要現在返回九華閣?”

風三娘俯身為魔君撫平袍角,她喜歡眼前這人,盡管這人并沒有将自己放在心上。

魔君沒有說話,他身形略轉看向遠處。

風三娘不由得順着魔君的目光看去,可觸目所及除了黃沙還是黃沙。

可魔君卻看的清楚,遠處的燕九笑得肆意,正與身旁的女修說着什麽。

這樣的燕九,才是魔君記憶中的燕九,那個讓弟弟拜入昆侖,敢于上界仙人相争的燕九。

“海之國嗎……”

魔君唇齒間的輕聲呢喃被風吹散在沙海上。

風三娘還沒有聽清魔君說的什麽,就聽到那邊的魔君下令。

“本王要去拜訪老友,九華閣一切事宜由瘦老鬼暫代。”

瘦老鬼匆匆趕來,本該俯身領命的他卻是面露難色:“閣主,我來此就是有一事要向您禀告……”

瘦老鬼的欲言又止,惹得魔君不悅起來,不過他也知道,穩重的瘦老鬼不會無故這樣。

“說。”

盡管知道自己将要禀報的事會引得魔君性情更糟,可這件事卻不是瘦老鬼一人能擅自解決的。

所以他只能硬着頭皮上前一步,只期望魔君不會因此遷怒于自己。

瘦老鬼只俯身在魔君耳邊輕聲回禀了幾句,就連忙退下。

果不其然,此時的魔君即便是戴着面具,可那猶如實質的怒氣卻讓一幹人等噤若寒蟬。

“你是說,他來了?”

瘦老鬼上前一步跪在地上,“是。”

“什麽時候?”

“三天前。”

魔君看向自己戴有手套的手掌,三天前正是天宮開啓的時候,他此時來到雲仙界,究竟是他的無端起意,還是為了天宮而來?

不過這一切并不重要,魔君眼神一眯,心中已有了決策……

“知道了,你退下吧。”

瘦老鬼聞言心中更是叫苦,他可搞不定那位祖宗,魔君您倒是拿出個章程啊。

見瘦老鬼遲遲不肯告退,魔君心下已是明了。

“你不用擔心,他在下界待不了多久的,等到鬧夠了,也就回去的。”

有一點魔君沒有說出,即便是他沒鬧夠,上界那些人也不會允許他胡鬧的。

魔君沒有再多說些什麽,直接破開虛空轉身離去。

衆人齊齊跪下,“恭送魔君……”

風三娘站起身來,不解的問道:“上界來人了?”自從魔君進入天宮後,她就一直候在這裏,所以并不清楚九華閣裏發生的事。

不過能讓魔君如此生氣,必然是因為上界。

瘦老鬼嘆息一聲,本想開口,卻見遠處一道身形遁來。

他咽下了嘴邊的話,指着遁來的人影說到:“還是你自己看吧。”

風三娘看向來者,只見這人看上去并不大,本是無雙少年郎的年紀卻偏偏穿了一身墨綠色的錦袍,耀眼的金邊鎖住了那件品質極高的法衣。

明明是沉悶無比的顏色,可落到這人身上卻只顯得挺拔如竹,華貴非常。

可最讓風三娘在意的,卻是那人臉上覆着的面具。

那是一個白色打底,上畫開懷大笑福年娃娃的面具。

衆人還來不及細細打量,就見風三娘“砰”的一聲跪在地上。

“魔君帳下風三娘,叩見七殿下,願我主魔帝旗幟在仙界高揚!”

直到此時風三娘才知道魔君怒氣的來源究竟是什麽。她猜了許多人,卻沒想到是這位“大魔王”。

“哦?你認得我?”

那戴着面具的七殿下卻是敲了敲臉上的娃娃面具,那面具上的福年娃娃樂呵呵的咧着嘴,看上去滑稽又可笑。

但風三娘卻是一點也笑不出,上一個在七殿下面前笑的人,估計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魔界誰人不知,魔帝第七子最厭惡的就是別人在他面前笑。

“啊,”七殿下似是想到了什麽恍然大悟道:“你就是那個追随魔君下界的兵将,讓我想想,你叫什麽來着?”

“風三娘。”

風三娘小心的開口,她不知道自己這樣擅自開口,會不會引來七殿下的遷怒。

“啊~是的,風三娘,”七殿下恍然大悟道。

可随即,七殿下一挑眉峰,“我讓你回話了?”

“是風三娘妄自回言,還望七殿下贖罪。”

風三娘心中暗暗叫苦,她就知道會是如此,可若是先前她不回答,恐怕又會被七殿下致以“狂妄自大,不敬君王”的罪名。

更何況,眼前這位是人盡皆知的下任魔帝。

“你的确該死,”七殿下的聲音如淬霜雪,可下一秒,又好似冬雪回春,“不過,只要你告訴我,三哥的去向,我倒也可以放過你。”

風三娘聞言,頭越發低垂,“回禀七殿下,魔君只說他外出訪友,并沒有說出具體去處。”

“狡詐的東西,你敢搪塞與我!”

“啓禀殿下,魔君确實沒有道明去處,我們身為屬下卻是不敢多問的。”

風三娘看向身旁,跪在自己身邊為自己解圍的乃是瘦老鬼。

見七殿下沒有問罪,瘦老鬼接着回到,“七殿下若是想要得知魔君的去向,不如直接蔔算,雲仙界不如上界廣闊,相信只要得出一個大致方向,就能找到魔君的行蹤。”

七殿下眼神微眯,手指落在臉上的面具上,他欣然道:“這倒是個好主意。”

“你倒是個有腦子。”他頗為欣賞的看向瘦老鬼。

可緊接着七殿下卻是不滿的橫了瘦老鬼一眼,就見那跪在地上的瘦老鬼倒飛而出,直至飛出了七八丈才“噗”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不過也是個背主的。”

七殿下看看跪在地下人人自危的衆人,沒意思的拍了拍手,這才選了一個方向遁入。

因為他好像見到了更為有意思的東西……

第 145 章 :等你回來

那座天宮的大門終是關上了,就如同來時一樣,天宮又将重新掩埋于黃沙之下,等待着下次的開啓。

而就在天宮沉落下黃沙的那一刻,無數刻有“仙宮”二字的仙宮令,四散而出。

其中一塊,就落在燕九腳下。

燕九站在那裏,腳下是細軟冰涼的黃沙,玄金二色的仙宮令斜斜的插在上面,風揚起燕九寬大的袖擺,将上面未幹的淚痕一點一點的吹去。

燕九覺得很難受,心裏莫名的空蕩,就像胸腔裏不斷起伏的那顆心髒被人給揉碎了,再也不會跳動一樣。

魔君站在不遠處,臉上還帶着那猙獰無比的羅剎面具,他靜靜的看着燕九失落的站在那裏。

“你不應該難過,”魔君暗啞的聲音幽幽的傳來。

“他本就活不長的,如今能進入幽天的身體,未嘗不是另一種活着,即使會被幽天同化,再無清硯此人。”

“什麽意思,”燕九看向魔君,沾過淚水的眼睛看上去有些淩厲,她沒有發覺自己的聲音裏竟然帶着一絲顫抖的尖銳。

她就知道,一定有被自己忽略的東西。

可到底是什麽!

魔君彎腰撿起那塊埋在黃沙裏的仙宮令,仙宮令上甚至還沾有細碎的沙子。

“他當初為了不讓“靈”被衆人找到,擅自催動了時光***時光**就像一株吸食血肉的菟絲子,一經催動,吸取的就是他的修為和壽元。”

魔君暗啞的聲音,在這漫天的黃沙裏更顯蒼涼,可一字一句都讓燕九那顆已經感覺不到跳動的心髒,更痛上一分。

“更何況他為了尋找你,又投下了六道轉生池,之所以沒有身隕,也不過是靠着那塊玉佩吊着。”

燕九終于找出了不妥當的地方,“善”被寄托在三生三世鏡裏,那鏡子燕九是見過的。自己的神志生于那塊玉佩,玉佩燕九也是見過的。

只有清硯,只有清硯說過的時光***自己卻是自始至終都沒有見過。甚至被清硯有意的抹掉了時光**的存在。

所以之所以沒有見過,是因為清硯寄托的時光**早已經毀掉了。而他之所以活着,全是因為戴着那塊玉佩。

可如今他連玉佩也給了自己。

燕九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她靜靜的站在那裏,自始至終都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只有順着指縫滾落下的淚珠,證明着她此刻的傷心。

魔君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怎樣去安慰這個連哭都沒有聲音的燕九。

他曾想過燕九會失态,或許會放聲痛罵清硯的自作主張,或許會承受不住放聲大哭,又或者不發一言的離開。

可他沒有料到,即便是難過,燕九也是安靜的,安靜的讓人心疼。

魔君閉上眼睛幽幽的嘆了口氣,卻還是伸出了手,将那塊仙宮令遞向燕九的方向。

“進入幽天的肉身對于他來說,或許是另一種轉機。”

不得不說,魔君這種毫無技巧的安慰,卻意外有了效果。

“你是說,他還能回來?”

燕九放下遮住眼睛的手掌,哭的通紅的桃花眼讓人看上去頓起憐惜之情。

又或者風未動,心已亂?

魔君覺得那一刻,自己已然不是自己。

他将那仙宮令放在燕九手中,然後摘下了手上戴着的手套。

這是魔君第一次在人前摘下手套,瓷白修長的指骨上布滿了複雜的黑色紋路,那那紋路仿佛能夠暗自流動,一眼望去,宛若活着的詛咒一般可怖。

可就是這樣一雙手,卻是小心翼翼的用指腹抹去了燕九臉上的淚珠。

“燕九,當人有了執念,他将所向披靡,所以不要哭。”

透明的,溫熱的水滴沾在指腹上,這是燕九的眼淚?

魔君看的有些出神,過了良久,他才像是被燙了手心一樣驚醒過來。他退後一步,唯恐避之不及的與燕九拉開距離。

他斜睨了燕九一眼,又恢複了那副高高在上的魔君模樣。

“有空在這裏哭哭啼啼,還不如想一下如何提升自己的實力,你不會天真的以為,上界那些人會就此放過你吧。”

“真是個愚蠢的家夥!”

魔君嫌棄的撇了燕九一眼,直接轉身離去,仿佛多看燕九一眼,都會弄髒了他的眼睛。

只是那匆忙離去的身影,竟看上去有些像是落荒而逃。

漫天,陰風哭嚎,只有燕九一人被留在原地。

“是啊,哭哭啼啼的又有什麽用哪?”燕九用衣袖擦去臉上的淚痕,“就連命都朝不保夕的我,又哪裏有時間在這裏浪費!”

她握緊手中的仙宮令,看向天宮沉落的方向,只是那眼裏多了一抹堅定。

“我要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再見到你的可能。”

“清硯,再見面時,我一定為你選一個好地方,再為你準備上一壺好酒。”

“清硯,你不是說喜歡我,不回來怎麽能聽到我的回答……”

燕九姐姐!”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遠遠的燕九就看見阿精向着自己遠遠的跑來。

“阿精,你也來了。”

“當然!天宮出世,這樣的熱鬧我怎麽能錯過!我還在那天宮裏挑了一件寶貝哪。”

阿精說着,神秘兮兮的掏出了一樣東西,待看清那東西的樣子,燕九不由得有些失笑。

原來阿精拿出的竟是一塊仙宮令。

“燕九姐姐,你看我還得了一塊仙宮令,等到仙宮再次出世,我們一起去這仙宮裏怎麽樣?當然了,還要帶上我家爺爺。”

阿精越說越興奮,“燕九姐姐,你還沒見過我家爺爺吧,呶,那就是!”

阿精對着某個方向遙遙一指,就見不遠處一位駝背的老者似有所感,向着燕九的方向轉過頭來。

那老者向着身後告罪一聲,拄着那柄拐杖向着阿精的方向走來。

燕九一見這老者,就覺得這人不似平常人,周身氣度沉穩大氣,看上去好似位高權重的上位者。

“阿精,這是你親爺爺?”雖然這話問得唐突,可燕九還是問出了心中疑問。

“燕九姐姐你莫是忘了,我出身巫族,這人怎會是我親爺爺。”阿精似是想起了什麽,眼睛笑眯眯的眯着。

“不過我逃出巫族的時候也遇到了正在逃命的他,這一來二去的就以祖孫相稱了,以至于就連我也覺得他是我親爺爺了。”

阿精話音剛落,駝道人已拄着拐杖靠近兩人。

“想必這位就是阿精常常提起的燕九吧,小老兒這廂有禮了。”

燕九見此更覺疑惑,這駝道人一言一行,皆透漏着上位者的屈尊降貴。

燕九疑心漸起,言談間就有了提防。

可駝道人也是“人精”,見燕九抵觸後,也就推脫告退,将空閑留給了阿精與燕九。

阿精顯然沒有看出兩人之間的異樣,她興沖沖的提議到。

“燕九姐姐,天宮已經關閉,之後你要去哪?若是沒有地方的話,不如和我們一起同行。”

阿精的提議不無不可,可燕九心中已經有了方向,更何況還有一個不明來路的駝道人,所以燕九還是拒絕了。

“不,我已經有了想要去的地方。”

阿精疑惑的問道:“燕九姐姐你要去哪裏?”

燕九微微一笑,風揚起她散落的青絲,九燕上垂下的小燕子似要淩空而起。

“海之國。”

燕九回到。

“我要去的地方是海之國……”

第 144 章 :當年的真相(下)

燕九見此心情更是複雜,當初因為看不懂,所以就将這個盒子給收起來了,沒想到……

“我想,當時的你并沒有能力與幽天抗争,所以你畫了這樣一幅畫,去哀求幽天的好友冥帝,因為冥帝最為心軟,所以成功的可能性會大上一些。”

“你為什麽會想到冥帝身上?”

“善曾經給我們看過一段冥界的幻象,其中就有“靈”投入轉生池的過程,而打開通往冥界通道的不是幽天,是你才對。”

有一點燕九沒有說出,依着了緣那聖母的性子,不心軟才怪。

“因為,通道一旦打開,冥帝必然會有所察覺,可是身為幽天好友的他,既然沒有出手阻止,就說明他是知道內情的。甚至我猜測,或許就是因為冥帝放走了“靈”所以冥界才會迎來了傾覆。”

仙帝即使受傷也是仙帝,仙帝一怒,覆滅冥界也不是不可能。

清硯看着燕九,燕九心智之高實在是超出他的想象。

不過這樣也好,那怕只有燕九一人,他也放心一些。

“可我還是不明白,”燕九問道。

“我本來是在我的年代,怎麽就無端端來到雲仙界?就算“靈”投生的是吞天一族,也就是後來的“燕九”,可“善”又說,“燕九”本來就是我,這一點卻是我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的。”

“是因為時光****清硯看着那桃樹幽幽的說到。

“單憑我一人是無法與幽天相抗的,所以我去找了“善”。善當時替幽天在外辦事,認識的修士也多,所以找他最為合适。”

燕九想到善屍對清硯的态度,這怎麽也不像會幫忙的樣子。

“善怎麽會幫你?”

“你也知道他厭惡我,”清硯說着低聲輕笑起來,“可我告訴他,幽天一旦嘗試吞噬神格,就會死于神格裏蘊含的神威,而能阻止幽天的只有其他仙君仙帝,所以我讓他放出風聲,神格就落在幽天的手裏,讓衆人阻止幽天。”

燕九眉頭一皺,“善就那麽相信了?”

“當然不會,不過當時的我也沒有理由傷害幽天,所以,盡管不信,他還是那樣做了,這也是他為何如此憎恨我的原因之一。”

“而你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裏,是因為我在你轉生時啓動了時光***所以你才會穿越了無數界限降生在你的那個年代。”

“那“燕九”哪?”

燕九想到當初看見的冥界幻象,判官說的分明就是“靈”投生到了雲仙界吞天一族。

“那只是一個替身,我為了不讓你被其他人找到,将帶有你氣息的玉佩掰下一角,這才有了烈炎城的燕九。”

“當然,我沒有想到這會導致吞天覆族,不過,我不悔。”用一族傾滅換的現在的燕九,清硯後悔當初的決定。

燕九喝下酒盞裏的梅花釀,清冽的酒液熱辣辣的劃過唇舌,這才使得她腦袋清明了一些。

“原來,是這樣……”

在現代身死的自己,受到帶有本體氣息的“燕九”吸引,這才有了自己“穿越”一說。

不過,燕九總覺得這其中被清硯露掉了一些,可是燕九一時之間也想不起來,究竟被露掉的是什麽。

燕九放下杯盞,“那天宮影壁上被你斬掉的後半截究竟畫了什麽?”

“若日後再見到阿九,我定然告訴你……”

燕九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什麽意思?”

清硯手邊突然出現了那座九重天棺,與周圍的環境不同,這九重天棺分明是實體。

“雖然九重天棺的前四重能被人為破解,不過後面的五重卻是無論如何也打不開的。”

清硯此言一出,燕九就明白了,為何魔君從始至終都不見着急了,他定然也是知道九重天棺這些特性,所以才會隐在一邊作壁上觀。

清硯的手掌放在那九重天棺的棺蓋上,一陣亮眼的豪光在兩者相觸的地方綻放開來,刺的燕九張不開眼睛。

而清硯的聲音,就在這毫光中緩緩的響起:

“大荒有芝,食之令人千歲不老……”

“千重芝可著棺,棺成之日,皇鳥鳴鳴,故稱天棺……”

就在這蒼涼的聲音中,那已經綻開四重的天棺,再次綻開,第五重,第六重,第七重……

九重天棺猶如牡丹花瓣層層舒展,直到露出第九重,才堪堪停下。

那第九重天棺,薄如蟬翼,透明的紅色比琉璃還要晶瑩剔透,這也使得無比清晰的映出了棺裏的“東西”。

一襲白衣,雙手安詳的放在腹部,繡有暗紋的衣領處還沾有星星點點的殷紅血跡。除了胸口沒有起伏,一眼望去,眼前的仙帝不像是已經死去,更像是沉睡。

而最讓燕九震驚的還是那張與清硯一般無二的臉龐,簡直就像第二個睡着的清硯!

“他是不是與我很像?”清硯的指尖撫過棺蓋,卻又頓覺自己語誤。

“不對,應該是我與他相似才對,九重天棺除了外人無法打開之外,最讓人趨之若鹜的還是因為它能保持屍身不腐,仙軀永存。”

“燕九,”清硯對着燕九喊到。

““自我”雖然滿口謊話,不過有一點他說的卻是沒錯,天地大劫只有幽天才能阻止,但是如今的幽天也只剩下身隕後的肉身。”

“若想幽天複活,阻止天地大劫,那就還缺一個靈魂。”

燕九一臉驚駭,她多麽希望自己猜測的是錯的!

“你是說……”

清硯的伸手撫過燕九鬓邊的碎發,将之輕輕的抿到燕九耳後。

“阿九想的沒錯,我就是那個靈魂。”

清硯現在九重天棺之前,負手而立,身後是裝有仙帝之軀的棺椁,身前是他最最不舍的燕九,而他就像一只振翅欲飛随時準備乘風而去的蛾。

燕九從沒有像此刻這麽慌張過,她覺得自己就要失去清硯了。

清硯看着燕九輕輕笑起,風光霁月眉目隽永,他的目光描摹過燕九的每一寸容顏,似要将之永遠的銘刻在心上。

“燕九,我今天與你一同喝了酒,我心裏很

歡喜。”

不知為何,只這短短的一句話,燕九就覺得有些想哭。

“你曾說過的等到明日你就嫁我,不過我怕是等不到了。”

“不過若是有朝一日還能再見,我希望你也能為我選上一處好地方,備上一壺好酒。”

燕九不知道要說些什麽,事實上她也說不出什麽,她覺得心裏難過極了,眼睛也是酸澀的厲害。

清硯似是想起了什麽,臉上帶着輕快的笑。

“燕九,我今日沒有喝醉。”

“燕九,我心悅你……”

第 143 章 :當年的真相

清硯斟了一杯酒,不過這次卻沒有喝,只是望着那酒杯怔怔的出神。

燕九本想喝的,可是她突就覺得杯中的梅花釀,沒有那麽吸引人了。

清硯有心事,且與自己相關。

“清硯,”燕九開口道:“我并沒有那麽想要知道你所謂的“真相”,我本就孜然一身,能遇見你我很歡喜,就像在外無論漂泊多久,總知道有人站在來處靜靜的等我回去,這種感覺很好。”

燕九板正清硯的肩膀,“所以,別為難自己。”

無論清硯變得多麽強大,在自己眼中他依舊還是那個當年受到欺負,連哭都不敢發出聲音的孩子。

“如果我說阿九現在經歷的一切都是我所造成的哪?”

清硯擡起眼眸看向燕九,“如果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我哪?阿九是否還會像現在這樣?”

“什麽意思”?

“阿九不是一直好奇為什麽會來到雲仙界嗎?如果說,是因為我,阿九才會來到這裏,你是否還會像現在這樣安慰我哪?”

清硯一口飲下杯中的酒液,酒杯在他掌心應聲而碎。

“燕九,”清硯第一次這樣嚴謹的稱呼燕九,以前的自己總是喚她“阿九”,不是他此刻不想,而是不能。

清硯痛苦的閉上眼睛,他要将一切說出,無論結果如何,他都認了。

再睜眼時,清硯已是變了一副樣子,因為看上去太過陌生,燕九甚至不知道那是不是清硯。

至少不是自己相熟的燕十一。

“女娲修補天界的事你已經知曉了,那你可知,女娲四散的神格中,有一片就流落到荒古門中,落到了其中一塊破損的仙器上,後被幽天所得。”

“彼時的他還不是仙帝,他那時還只是一位仙君,對于力量還沒有那麽看重,幽天帶回了那件仙器,可也僅僅是将它帶在身邊。”

“這就是世人只知仙帝幽天有三件仙器,而卻不知道第三件的原因。”

清硯看向燕九,“而你帶着的,就是那第三件仙器,不過它沒有名字。”

燕九撫上胸前的玉佩,這是仙器?

“這的确是仙器,不過此時的你還無法使用它。”

“為什麽?”

“仙器需要仙靈之氣來催動,普通的靈氣是沒有用的,除非你飛升上界,否則也就只能和幽天一樣,把它當做一件飾物。”

燕九還想在問,而清硯卻是再次講了下去。

“本來一介仙君有上那麽一兩件仙器也沒有什麽,可奇就奇在那仙器經年累月的竟然一點一點的開始自我修複起來,于此同時,幽天卻推算出仙界将會迎來天地大劫……”

清硯的目光看向遠處,聲音也越發飄渺。

“幽天以為自己推算錯誤,又一連推算多次,可次次都是如此,且卦象表明大劫的原因出自女娲。”

“幽天把推演而出的結果告訴衆人,可大家都覺得他瘋了,根本不去理會他的言論,除了他的幾個朋友,誰都不願相信。”

清硯說着,卻是輕輕的笑起來,可在燕九看來那笑諷刺無比。

“很難相像吧,堂堂仙帝,仙界最強者之一,卻也有被人稱為“瘋子”的時候。”

“後來的事你也就知道了,幽天為了提升修為應付天地大劫,想到了斬出自身三屍,“善”最先被他斬出,善屍一除,幽天由仙君境晉升仙帝境,晉升那一刻,仙界嘩然。”

“托晉升的福,幽天再推算時算出了大劫的變數,而變數就出自這雲仙界,這也就是幽天創建雲仙界的初衷。”

“而最初的仙帝墓,只是一座被幽天用來休憩的宮殿,直到他決定斬出第二屍也就是——我。”

清硯指向自己的胸口,臉上嘲諷之色更濃。

“阿九,我就是被幽天斬出的“惡”,幽天為我取名——戾天,原本我是要被寄托在那第三件仙器上的,可是仙器卻是生出了靈智。”

一旁的燕九越聽越熟悉,總覺得這一切好似在哪裏看過,她腦中靈光一閃,問向清硯。

“天宮裏的那處影壁是你畫的?”

“你見過?”

清硯笑笑,“也是,那麽顯眼的壁畫,你當然會注意到,不過那卻不是我畫的,而是當時的戾天畫給“靈”的。就如同那壁畫上的內容一樣,幽天将“靈”托付與戾天照顧。”

似是想起了當年種種,清硯的臉上始終微微的笑着,不同與一開始的諷刺,此時的他是發自肺腑真正的笑。

當年的戾天剛剛被分化出來,

“善”被分去創建雲仙界,幽天忙于修煉,與其說是把“靈”交給戾天照顧,不如說是給戾天找了一個玩伴。

而那時的戾天神志混沌猶如兒童,甚至口不能言,即便如此,他一天到晚的捧着一塊玉佩,用各種各樣的顏色給“靈”畫出心中想要說出的話,就是睡覺,也要将“靈”貼着胸口放好。

那時的戾天真的很喜歡“靈”,無關風月,只因陪伴。

清硯看向一旁在想着什麽的燕九,或許即便是轉生,自己的身上也還帶了戾天的影子,因為他真的很喜歡眼前的燕九。

很喜歡…很喜歡…

如果沒有發生後面那些事,自己大約一直都是那樣稀裏糊塗的過着每一天,直到……

清硯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這就是一切的起源了。

“幽天已經斬出二屍,可是在天地大劫面前,即便是仙帝也做不了什麽的,為了力量,他選擇了斬卻第三屍“自我”,而且幽天決定在斬出第三屍後吞噬神格,成為接近神的存在。”

“那牆上的半面壁畫是被你一劍斬斷的?”一旁的燕九突然出聲。

“是,”清硯點頭到。

卻見對面的燕九取出了一只匣子,那匣子不大,卻裝飾精美,這正是燕九先前在那影壁下發現的匣子。

燕九撥開那盒子上的搭扣,匣子應聲而來,猶如首飾盒般大小的匣子裏放着一張繪有圖畫的泛黃紙張。

巴掌大小的紙片上,身穿黑衣的戾天捧着手裏的一朵小花,向着某個方向跪下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