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0 章 小手握大手

衛以蓮事情做得詭異,紅箋卻不能見死不救。

眼見他真的性命堪憂,紅箋不敢再看熱鬧,真元流轉,全力上浮。

這麽一會兒的工夫,紅箋又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

一頭“赤岩蠻牛”自後面追上衛以蓮,尖如鋼錐般的長犄角猛地刺入他左肩,擡頭一甩,便将穿在犄角上的衛以蓮遠遠甩了出去。衛以蓮轟然落水,砸起水花無數,大量鮮血湧出,海水登時被他染成了紅色。他在水中打了個滾,不等幾只“赤岩蠻牛”撲來,爬起來駕法寶便逃,這等生死關頭他選擇逃命的方向竟然不是丹崖宗。

已經殺暈了頭?可看衛以蓮渾身浴血且戰且退卻又不像。他好似憋着一口氣,根本沒幻想丹崖宗方向會有人來接應,拼死也要将這群妖獸引開。

此時紅箋的心裏已經不能用好奇兩字來形容,她決定不猜了,想知道這位衛師兄到底在想什麽容易得很,現在麻煩的是怎麽才能将他救出來。

這妖獸的一身赤岩铠甲防禦極強,“中空劍”如今雖然很厲害,但差着兩階,紅箋沒有把握洞穿這重甲,她覺着十有八九打上去不過是給妖獸搔搔癢。

到是鐘秀得手那一下暴露出“赤岩蠻牛”向外凸出的眼睛比身體要脆弱得多,成不成試一試,紅箋沒妄想着殺死這群金丹中期的妖獸,只想阻一阻它們的攻勢,好叫衛以蓮逃出去。

此時她距離海面不過十餘丈,能清楚看到妖獸粗壯的四肢和偶爾沒入水中那龐大的身軀,還有如絲般在水中洇開的一縷縷鮮血,這一切在她眼中劇烈地搖晃,伴着“轟隆隆”震耳欲聾的聲響。

紅箋放開神識,鎖定追在最前面的一只“赤岩蠻牛”,自水下如疾弓射出的一枝利弩沖天而起。手一招,“中空劍”在水中的速度竟比虛空還要快上幾分,悄無聲息已到了“赤岩蠻牛”眼前。

這麽突然,那“赤岩蠻牛”只來得及堪堪将頭一偏,“中空劍”以毫厘之差刺中了它的下眼睑。

“赤岩蠻牛”的眼睑沒有岩石覆蓋,一道血線随即濺落,乍看像是它的一只眼睛流下了血淚,這一下傷得不重,卻成功吸引到了妖獸的注意。

它調頭向紅箋撲去,給衛以蓮留下了喘息之機。

紅箋觀戰半晌,“赤岩蠻牛”這種妖獸的攻擊方式早已谙熟于心,她不與那妖獸纏鬥,“中空劍”化作一道白光飛向另一只“赤岩蠻牛”,人猛地變向,橫着穿過幾只妖獸間那狹小的空隙,追着她的那只妖獸被阻了一阻,這工夫紅箋飛快地一劍斫中另一只妖獸碩大的鼻子,将這只妖獸的仇恨也吸引過來。

短短幾合,追着衛以蓮不放的五只“赤岩蠻牛”亂作了一團。

衛以蓮脫離開妖獸們的糾纏,他駕着飛行法寶猛然升上高空,驚魂未定回頭去看,在一團混亂中認出了那個纖細的身影,不禁大吃一驚。

這太出乎他預料了,他張着嘴不知該做何反應,半天才後知後覺想起下面跑來幫忙的那位蕭師妹還沒有結丹。

沒有結丹就無法煉制法寶,以法器的種種不便,怎麽可能在金丹妖獸的圍攻下堅持下去?

衛以蓮沒有多想,返身沖了回去,喝道:“別管我,你快走!”

紅箋這片刻也确實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她見衛以蓮回來接應,稍稍松了口氣,手掐法訣,“中空劍”疾如流星鑽入水中,水真元在海水裏行進無聲,在她的控制下連浪花也未翻起便到了蠻牛首領的身下。

紅箋高高躍起,叱道:“中!”

來自水下的攻擊沒有發出聲音,蠻牛首領卻應聲發出一聲厲吼,整個身軀猛然飛離了海面。

紅箋這一下異常狠毒,攻擊的目标是它脆弱的排洩器官,蠻牛首領經過這半天休息實力已恢複大半,饒是如此,硬挨這一擊也是痛苦異常。

這群“赤岩蠻牛”選擇目标好像很是随意,誰離得它們近,誰招惹了它們,便馬上會迎來它們的重點關照。

紅箋這一下無疑惹怒了那蠻牛首領,它兩眼腥紅瞪着紅箋,鼻噴烏煙,由半空直撲過去,看樣子要就此将紅箋撞成肉餅。

紅箋早有防備,她這一躍躍離了其餘幾只妖獸的攻擊範圍,眼見蠻牛首領如泰山壓頂而至,她雙臂如懷中抱月,向外猛然一推,一大股真元澎湃推出,先于她猛然撞在了蠻牛首領身上,想将這近乎結嬰的一座肉山推開自無可能,但她卻可以借助此舉的反彈之力往相反的方向直跌出去。

衛以蓮接應晚了一步,距她還差數十丈遠,見狀叫道:“小心!”

蠻牛首領半天未施展吐息,卻不代表它會錯過這個好機會,只見它受那一撞後渾若無事,半空張開嘴,仿佛在為衛以蓮的一聲喊做注腳,一蓬黑色飛沙如雨般追着紅箋打去。

紅箋沒有防禦法器,不過就算有,她也不會這時候使出來浪費時間,有鐘秀的前車之鑒,他一個土系金丹圓滿撐起的土盾尚且抵擋不住,何況是自己。

只能是逃。要比它的吐息更快!

紅箋已經感覺不到這一瞬間體內瘋狂流轉的是真元還是所謂的內力,“八步趕蟾”!

她也弄不清楚自己怎麽就能在半空施展了這一招,飛沙一直被甩在身後,她于半空斜着搶出去,在一只正仰着頭毫無防備的“赤岩蠻牛”頭上借力一點,半空一個跟鬥上了衛以蓮的飛行法寶。

她喘息甚烈,催道:“快走!”又補充道:“往高了飛!”

紅箋不說衛以蓮也是要如此,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完全是被紅箋這一連串叫人眼花缭亂的變應吓呆了。

飛行法寶在蠻牛首領的咆哮聲中猛然升高,一陣強烈的氣流襲卷而來,兩人都覺着天上光線一黯,巨大的石塊密密麻麻疾墜下來,幾乎沒有留下閃避的空間。

眼見迎面就要撞上,衛以蓮不禁有些猶豫,他的左肩先前被妖獸穿透,雖以水真元阻住了出血,也服了丹藥,卻沒那麽快恢複如常,現在左臂完全無法活動,更不要說施法。

紅箋卻道:“繼續!”

此時就算不想繼續,降落也來不及了,衛以蓮只得硬着頭皮往上沖,戰鬥到現在,他的真元消耗很大,硬是又調動了大半于右臂,匆匆道:“別管我,有機會快逃。”

這是短短的工夫老好人衛以蓮第二次說這樣的話,紅箋沒有搭理他。

頭頂驟然一黑,風聲襲來,巨石砸到。

衛以蓮駕着飛行法寶向左微微一側,他右手剛要伸出去,紅箋已搶在了頭裏,雙臂齊出。

“轟”,衛以蓮腳下劇烈一晃,這一瞬間他看得清楚,紅箋轟出去的不是任何一種功法,而是真元!大量精純的真元打破了等階的限制,打破了水真元柔而弱的特性,就這樣硬碰硬,生生将疾墜的巨石推了開去。

他心下駭然,連忙将搖搖欲墜的飛行法寶穩住。

紅箋如是接連推開了幾塊巨石,催促衛以蓮再往高處飛。

衛以蓮苦笑,勸道:“蕭師妹,再往上受限于法則,消耗太大。便如此我也不可能飛回宗門,你既然跑到這裏來,身上一定帶了飛行法器,快些離開這裏吧。”

那五只妖獸仍在下方海裏緊追不放,顯是它們也知道衛以蓮飛這麽高必不可長久,準備着伺機而動。

紅箋打量衛以蓮,暗忖:“這小子到底是真傻假傻?真瘋假瘋?”

她眨了下眼,道:“我若走了,師兄可怎麽辦?”

“你別管了,我自有辦法。”衛以蓮明顯不欲多談。

衛以蓮先前從未和紅箋扮作的蕭蕭打過交道,故而嚴重低估了她的戰鬥力。紅箋想知道的事,哪能叫他這麽蒙混過去,當下她嘴一撇,不客氣地道:“我若不管,衛師兄現在可連屍首都不是囫囵的喽。”

衛以蓮默了一默,道:“剛才是我大意了,低估了這些妖獸,沒有計劃好。沒想到你身手這般了得,真是不可貌相,蕭師妹,今天幸好有你在。”

紅箋輕嗤一聲:“要感謝人家救命之恩,光嘴上說說有什麽用。說吧,你準備做什麽去,你若不說實話我是不會走的,我到要看看你這以德報怨的大好人,要拿什麽來報我這德。”

衛以蓮俊俏的臉上神情變得有些難看,額頭青筋抽了抽,終于道:“蕭師妹,不要任性,眼下我們甩不脫這些妖獸,能跑一個是一個,前面不遠海域住了一只實力深不可測的元嬰妖獸,與‘赤岩蠻牛’乃是死敵,事情因我而起,我會将它們引過去,一并解決。”

咦?衛以蓮說這番話的時候紅箋已經悄悄運轉了《大難經》,她能模糊感應到衛以蓮心中湧動着一股必死的決然,出了什麽事,叫他這麽想不開?

想不開你到是拉着鐘、米兩人做墊背的啊。

紅箋越想越糊塗,她不再有所顧忌,伸手便抓住了衛以蓮的手。

第 189 章 濫好人

鐘秀的這張符極具威力,随着一聲轟然巨響,蠻牛首領碩大的腦袋直接被爆開的真元炸飛了一半。

受到這麽重的傷它竟沒有死,龐大的身軀滞留半空,前蹄連踏,腦袋高高昂起,就在那震耳欲聾的咆哮聲中蠻牛首領身上的赤岩甲由厚轉薄,顏色也漸漸黯淡了下去。

與此同時,它消失的半邊腦袋竟一點一點重新長了出來。

與這蠻牛首領相比,鐘秀的處境更糟糕一些,他硬受這一蓬黑沙,幾乎是立時兩只胳膊就失去了知覺,真元一到雙肩便受阻不前,肋骨被踩斷,整個人向着海面跌落,而海水中此時正有兩個妖獸等着他,森森犄角如刀鋒般在驚濤中若隐若現。

真正的兩敗俱傷。

紅箋在深水之下坐山觀虎鬥,看到這裏她不禁要懷疑莫不是衛以蓮不堪忍受鐘秀和米時獻兩個賊子的欺淩,以什麽珍惜寶貝為餌,引得鐘、米二人前來送死。

可這一瞬間衛以蓮的舉動卻大出紅箋意料。

這群“赤岩蠻牛”将鐘秀做為攻擊的重點對象,米時獻次之,按說此時三人之中以衛以蓮的位置最為有利,他此時正處于戰局的邊緣,想脫離開這群妖獸的追殺獨自逃命花些手段未必做不到。

可叫人想不到的是衛以蓮一見鐘秀涉險,毫不猶豫便沖進了重重包圍,對沖着他咆哮撲來的妖獸渾若未覺,大喝一聲雙掌平推,一股白色氣浪噴湧而出,擊中鐘秀下墜的身體,登時便将鐘秀橫着推飛出去。

紅箋幾乎不相信自己神識所見,危急關頭,衛以蓮竟全不顧及自身的安危,拼盡全力先将鐘秀自妖獸群中救了出去,這他娘的哪裏是屢遭勒索的受害人,親兄弟也不過如此吧?

她目瞪口呆之際,衛以蓮因為這個舍己救人的舉動陷入了水深火熱。

兩頭“赤岩蠻牛”正紅着眼睛等鐘秀送上門來,突見眼前換了人,相向對沖,登時将衛以蓮用犄角擠在當中,衛以蓮匆忙豎起的水盾像紙糊的一樣登時被挑破。

衆人都覺着他要糟,這短短的瞬間再施法肯定來不及了,法寶的話……水修因為自身攻擊不夠,結丹之後煉化法寶多是選的武器。

不說別人,連米時獻都是如此,他此前見鐘秀兇險已經搶了來救,只是晚了一步鐘秀被衛以蓮推了出去,眼見衛以蓮要以身替死,他心中不由湧起了一陣怪怪的感覺。

這種以德報怨的人快絕種了吧,好容易發現一個死了怪可惜的!

便在此時,衛以蓮身上真元湧動,他果然是祭出了法寶,叫大家沒有想到的是這還真是一件不錯的防禦法寶。

一個巨大的龜殼将他整個人護住,看那龜殼的大小和厚度紋理,那只龜獸活着的時候至少也應有金丹中後期的修為。

“砰!”“砰!”妖獸不斷撞擊龜殼發出的巨大聲音響徹附近海面,祭出法寶的衛以蓮顯是受到了極大的震蕩,真元消耗不輕,撐起龜殼的白光飛快地黯淡下去,估計着再來幾下這個法寶就會被打破。

米時獻飛掠而至,他方才接連受挫,眼見連衛以蓮這個自己一直瞧不起的窩囊廢都臨危不懼,發揮出巨大的作用,登時激發了兇狠之氣,不再猶豫,催動法寶,一道烏光飛出去,悄無聲息襲向圍攻衛以蓮的妖獸。

那只“赤岩蠻牛”到底是金丹中期,烏光飛近它便有所察覺,但它或許是覺着自己有赤岩甲在身,刀劍之類的法寶尚且不懼,更不用說這麽軟綿綿毫無力道的一記,連躲都未躲,橫肩繼續撞向衛以蓮。

烏光飛至,沒有與“赤岩蠻牛”的铠甲相撞,竟然絲毫未遇阻礙,沒入了它的身體。

米時獻的這件法寶竟不是尋常的攻擊類法寶。

那只“赤岩蠻牛”停下了攻擊,呆呆站立于水面,兩只眼睛泛起腥紅,米時獻緊緊盯着它,面露緊張之色,只是片刻那妖獸發出一聲怒吼,猛然低頭向着身旁另一只蠻牛撞去。

衛以蓮借機脫困,大聲贊道:“厲害!”

米時獻也松了口氣,他适才這記“烏魂針”屬于神識攻擊,“赤岩蠻牛”比他高出一階,使出來真是冒着不小的風險,雖然一般而言妖獸若是擅長力量和防禦,它的神識就會稍弱,可畢竟誰也沒試驗過,一旦出現例外,神識反噬可不是好玩的。

電光石火間,這幾下鬥法奇招疊出,米時獻還未等露出得意之色,卻聽着剛剛脫離了危險的鐘秀憤而叫道:“糊塗了嗎?這一招怎麽不對着那只領頭的用?”

米時獻驚愕反駁:“那只快結嬰了!”

鐘秀嗤之以鼻,他的兩只胳膊無法擡起,卻不影響駕着飛行法寶在“赤岩蠻牛”的追擊下東躲西藏,他對米時獻這“烏魂針”的功效頗為了解,中者若是神識較米時獻相差太遠當即斃命,若是相差無幾就會與此時那只妖獸一樣陷入混亂,敵我不辨。

事已至此說什麽也晚了,他索性氣哼哼地閉上了嘴不吭聲。

衛以蓮插嘴道:“那只首領被鐘前輩重傷,它修複頭顱,實力必然大損。就不知道過多久能恢複過來。”

他前一句是代鐘秀向米時獻解釋,後一句卻是道出了鐘秀心中的擔憂。

那只蠻牛首領受傷之後便退出戰局,此時它那身赤岩甲已漸漸恢複了火紅,所差僅是厚度,顯然實力也在飛快的回升,适才米時獻膽小錯過的确實是最好的機會。

想到此鐘秀不由抽暇瞪了米時獻一眼,心道:“平時看着挺精明的,緊要關頭膽識還不如人家衛以蓮一個外人。”

他奉師父召喚來丹崖宗,原本全未把丹崖宗的衆水修看在眼裏,不過刁難衛以蓮師兄弟的馊主意卻是米時獻出的,鐘秀剛才得衛以蓮援手,不由對他印象改觀。

誰知衛以蓮這個平時逆來順受的人接下來又做了一件讓他更加感動的事。

這個年輕人飛身趕了過來,撐着他那個看上去有些可笑的法寶“龜殼”,全力幫自己擋住了妖獸的攻擊,口裏道:“鐘前輩你先撤!我和米師兄斷後。”

鐘秀傷得不輕,正有此意,見衛以蓮如此奮不顧身地為他打算,不由點了點頭,道:“你倆小心!”他不再停留,趁着衛以蓮拖住妖獸,駕起飛行法寶陡然升高,避開戰團頭也不回地往赤輪峰飛去。

水下目睹了全過程的紅箋先是氣憤,氣憤過後又覺着百思不得其解。

一段時間未見,這衛以蓮好像突然被人奪舍,換了個芯子一樣,今天這事哪是一般人做得出來的,她雖然與衛以蓮不熟,可得益于童黛深刻的記憶,這個叫童黛慕戀成癡的水修金丹在紅箋的印象中可不是個迂腐的濫好人。

難道這其中有什麽不得不如此的隐情?

此時鐘秀已經走得蹤影全無,水面之上戰鬥仍在繼續,雖然那頭蠻牛首領受傷之後改而在旁督戰,又有一頭妖獸中了“烏魂針”,只剩下的三只“赤岩蠻牛”就叫米時獻和衛以蓮兩個招架不住。

米時獻早萌退意:就憑兩個金丹初期,不過是硬撐着一時半刻,再說鐘秀都跑了,他管衛以蓮死活,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想到此,恰好兩只妖獸同時向他撲來,米時獻佯裝不敵,驚惶叫道:“衛師弟,快來幫忙!”

這半天米時獻已經摸清楚了衛以蓮這舍己為人的弱點,果然他話音未落,衛以蓮已經沖了過來,龜殼一撐将他護在了身後。

趁着那兩只妖獸被衛以蓮攔下之際,米時獻飛身後撤,高聲叫道:“師弟堅持住,我回去搬救兵!”不待衛以蓮應聲,駕起飛行法寶便逃。

自他身後傳來衛以蓮的回答:“師兄先走就是!”

米時獻一邊逃,一邊在心裏感嘆了一下:“真是個大傻子啊!”

此時自戰鬥着的海域傳來一陣妖獸的怒吼,米時獻猜到大約是“烏魂針”的時間到了。

果然一道烏光由後追過來,米時獻稍停了停,等那烏光飛至接在手裏。

陷住混亂的妖獸恢複了正常,四只金丹中期的土系妖獸加上一只将要結嬰的頭領,米時獻想起來便不由地同情衛以蓮,這個師弟十成十是要葬身無盡海,以後再也見不着了。

又放走了一個。這會兒只剩下了衛以蓮自己,他在且打且退,堅持着戰鬥。

紅箋滿心疑窦,她準備繼續藏身水下,看看衛以蓮身上到底有什麽秘密。

莫不是有厲害的法寶,又或是不能給鐘、米二人知曉的脫身之法?

紅箋左等右等,“砰”地一聲巨響,衛以蓮那件龜殼狀法寶終被衆妖獸聯手撞散,他的人則被“赤岩蠻牛”一角頂飛,“噗”!衛以蓮仰天噴出了一大口鮮血,紅箋依舊沒能目睹有奇跡發生。

什麽嘛,難道這衛以蓮還真打算掩護了那兩人,自己死在這裏?

紅箋心中暗罵:“要做濫好人,姓衛的你到看看自己斤兩啊!沒有金剛鑽,別攬那瓷器活,你死在這裏,童師姐知道還不得哭瞎呀。”

第 188 章 海上鏖戰

這大半年來鐘秀很少離開赤輪峰,應是在替師父齊天寶盯着寰華殿一帶的風吹草動,他們符圖宗拿上古靈泉暫時沒有辦法,卻要防着被人捷足先登。

正因為知道這個秘密,紅箋突然在無盡海深處看到鐘秀,不禁十分意外。

若只是鐘秀和米時獻兩個,紅箋還不會覺着這麽別扭,哪怕同行的是元嬰齊天寶呢,可衛以蓮衛師兄不去和童師姐兩個卿卿我我,怎麽和這兩個勒索他的人混在了一起?

适才三個人疾飛而過,紅箋留意到穿青衫的衛以蓮所處位置比較靠前,似在給其餘二人指引着方向。

他們三個這是做什麽去?

紅箋悄悄由後跟了上去。

海上追蹤十分不便,紅箋只能貼着海面穿梭在海浪裏,風急浪高,那三人的飛行法寶速度又快,不一會兒便不見了蹤影。

使用“求根溯源”會有靈氣波動,紅箋擔心引起對方的注意,只得估計着大致方向追下去。

半個時辰之後她停了下來,這裏已經是那些實力瀕臨結嬰的妖獸出沒的海域,若不是有“仙霓霞光”,她實在不敢跑來這麽危險的地方,要是不小心被哪只實力強悍的妖獸發現,怕是想逃都逃不掉。

遠處天空陰雲低垂,海面上霧氣缭繞,紅箋見狀莫名有些不安:衛以蓮帶着那兩人一路往東,難道是在前面發現了什麽惹人垂涎值得冒險的寶貝?

是了,極有可能便是這樣,衛以蓮要向鐘秀時時送禮,他若是在海中修煉的時候發現了自己對付不了的妖獸,偏偏那妖獸又極有價值,領了鐘秀和米時獻前來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一念及此,紅箋登時覺着有些索然無趣。

石清響不讓她插手這些事情,可眼睜睜看着鐘秀和米時獻在丹崖宗的地盤上嚣張為禍,實是叫她心中煩悶不已。

不知道是什麽東西,能引得這些賊人如此重視。前面暗藏兇險,紅箋幹脆不去涉險,她準備在此處等着看一看究竟再說。

這一等就等了小半個時辰,紅箋心中有些疑惑,她不覺着以那三個人的修為敢深入元嬰妖獸的區域去送死。

難道是自己追錯了方向?或者他們已經從別的路繞回去了?

便在此時,水面下突然傳來了一陣劇烈的動蕩,東方天際出現了三個小黑點,正是乘着飛行法寶的鐘秀三人去而複返。

來了!紅箋暗叫一聲,神識貿然伸過去窺探會驚動三人,她只能憑借着雙眼去遠眺。

只見那三個小黑點在半空忽高忽低,高到飛入雲中,低到觸及海面,變化之快令人眼花缭亂,這個架勢,到像是在躲避什麽東西的攻擊。

而在三人身後僅十餘丈遠,滔天巨浪疾湧而至,立起來的巨浪像一堵飛快前移的城牆,浪尖上湧動着一道亮銀白線。随着浪頭越追越近,近到可以分辨得出那道白線是海浪翻騰起來的大量白沫。

海浪裏藏有妖獸,還不止一頭!

有了這個認知,紅箋再看鐘秀三人,可不正是一副不小心捅了馬蜂窩,被大群馬蜂追在身後,狼狽逃竄的模樣。

三人速度極快,所選方向正是紅箋這邊。

幾乎是眨眼的工夫,紅箋便看清了逃在最前頭的那人是米時獻,衛以蓮和鐘秀緊随其後。

紅箋頓時意識到自己所處位置極為不利。

不跟着逃,馬上就會被殃及池魚,只看連土系金丹圓滿的鐘秀都需落荒而逃,不管水裏是什麽東西,都不是她能抵禦的,此時稍一遲疑被那道白線淹沒,立時就是一個死字,可若一逃,海面上一覽無餘,能不能逃掉還兩說,先就在鐘秀等人的眼皮底下暴露了行蹤。

怎麽辦?紅箋幾乎連猶豫都不曾,她收起飛行法器,一頭鑽進了海水裏。

水下動靜更大,聽在耳中如同千軍萬馬呼嘯而至,紅箋不敢稍停,真元流轉,使出渾身解數向海底潛去。

水面上打架鬥法,她藏身水下相較而言應該是最安全的地方。

妖獸湧來的速度比紅箋下沉的速度更快,她入水之時看着同那翻湧着白沫的潮頭相距還有二三百丈遠,不過下沉百丈,上方水域已經被攪得像一鍋沸水一樣,妖獸到了!

海水晃動地太劇烈,紅箋幾乎穩不住身形,她以真元緊緊護住身體,勉強又往深處潛了數十丈,受到的波及終于弱了下來。

水下這麽深,陽光已經照射不到,四周一團黑暗,紅箋等了一會兒,由上方傳下來的動靜非但沒有減弱,反到有越來越強之勢。

看來鐘秀三人恰巧是逃到這一帶不逃了,在上面打作了一團。

紅箋好奇欲看究竟,她在水底掐了個法訣,“求根溯源”向上打出,亂戰中水下這點微弱的靈氣波動不管是哪一方都不可能留意到。

以水為媒,這道法術使出來比以神識去窺探來得更加清晰。

紅箋倒抽了口冷氣,她看清楚了,怪不得先前鐘秀三人沒命一樣地逃,在她的上方水域竟然聚集了五只塊頭巨大的妖獸。

這些妖獸牛身羊角,身披赤色重铠,這還是紅箋第一次看到長着護甲的妖獸,它們猶如小山一樣魁梧的身形輕松飄在海面上,紅箋心中一動,她覺着自己肯定在哪裏聽說過這種妖獸。

但這個時候,她實是沒有時間多想這個問題,鐘秀三人的情況在紅箋看來可謂危如累卵。

鐘秀修為最高,又是防禦力極強的土修,尚能堅持一時半刻。

衛以蓮雖然只有金丹初期,所學竟然很雜,這麽一會兒的工夫紅箋就見他換了三四樣功法,更難得的是他似乎長年在無盡海修煉,有着豐富的與妖獸對敵的經驗,每次變換功法應對都恰到好處,在兩只妖獸的夾擊之下竟然險之又險的毫無未傷。

情況最糟糕的是先前跑在頭裏的米時獻。他身上已經帶了幾處傷。

這妖獸的攻擊絕不是逃到天上就沒事了,巨浪翻湧,水牆立起十餘丈高,一只妖獸突然自水牆裏躍出,淩空直立,伸出蹄子向米時獻踩去。

米時獻慌亂之下法術打中那只妖獸的前胸,那妖獸渾若無事受了,蹄子踏空的同時大嘴一張,一股黑色氣浪劈頭蓋臉沖米時獻而去。

這吐息不是無盡海妖獸常見的水系法術,而是噴出來了一大片黑色飛沙。

紅箋這才意識到原來她方才潮頭所見東方天空陰雲密布那都不是真的陰雲,而是妖獸吐息噴出來的沙石,鐘秀三人招惹的這一群是土系妖獸。

米時獻撐起來的水盾被黑沙瞬間打破,衛以蓮抽暇叫了聲:“小心!”

一道土牆虛空浮現,與黑沙相遇,土牆先波動了一下,二者才同時消失。

攻擊米時獻的這只妖獸實力竟然近乎結嬰。

鐘秀出手這一下,登時将自己陷入了腹背受敵的處境,好在與他對敵的幾只妖獸實力都較他為遜,鐘秀掐法訣以“搬山術”将擋路的妖獸砸開,後背硬受一撞,得益于土靈根肉身的強橫,他毫發無傷,只是借勢飛了出去,擺脫了其它妖獸的糾纏。

原來五只妖獸看上去一模一樣,實力卻并不相同,除了那只要結嬰的頭領,其它四只都是金丹中期的修為。

紅箋深深吸了口氣,她想起來了,這是“赤岩蠻牛”,在煉魔大牢窮極無聊的時候,季有風曾經給她講過,這是無盡海裏少見的土系妖獸,實力是金丹中期不錯,可季有風從來沒說過這種妖獸會成群結隊出現,而且其中有的還會進階結嬰。

這片刻水面上形勢又變,那只蠻牛首領大約是看吐息被鐘秀化解,丢下了米時獻,掉頭直奔鐘秀沖去。

土系對土系,一時海面上亂石橫飛,溝壑縱橫,鐘秀手忙腳亂,他修為本來便不及這頭蠻牛首領,這又是在海上,他的功法大大受限,對方生下來一刻沒離開過海水,在水中施展法術自如得很,土系法術與頂、撞、踩、踏交織在一起,又有手下幫忙,鐘秀叫苦不疊。若不是自知不敵,先前他也不會跑得那樣快。

“砰”,鐘秀後背被一只“赤岩蠻牛”頂中,這一次他飛起來,正撞向蠻牛首領的前胸,蠻牛首領前蹄揮出,結結實實踢在了他的左肋上,強大的沖擊直接将土系防禦擊垮,肋骨折斷的聲音清晰可聞,蠻牛首領更不稍歇,低頭便欲吐息。

米時獻眼見大事不妙,臉色一白,張嘴卻不知叫什麽好。

千鈞一發之際,鐘秀兩臂交叉撐起了土盾護住頭臉,右掌掌心赫然多了張符,順勢糊在了那蠻牛首領的一只眼睛上,喝道:“爆!”

蠻牛首領息已經吐了出來,這不是尋常的沙石,鐘秀先前一直小心翼翼不敢被它打中,正是因為它帶着強烈的毒性,但這一次距離太近他實是躲不掉了。

土盾破碎,那蓬黑沙不偏不倚盡數擊中了鐘秀,與此同時,“砰”的一聲巨響,他貼在蠻牛首領臉上的符直接炸開,血肉濺起幾丈高,他的一聲悶哼直接淹沒在蠻牛首領痛苦的嚎叫中。

第 187 章 浮生十日閑

這只“寶寶獸”一點兒也不知道怕人,當着紅箋的面玩得怡然自得,大大的眼睛還不時瞟過來,留意這個新來島上的人在做什麽。

紅箋什麽也沒有做,她只是枕着手臂舒展開身體躺在那裏。

身下野草軟軟的,鼻子裏傳來混和着泥土與大海的氣息,附近有一叢白茅草長得很高,風一吹白色的穗子就輕輕拂到她的臉頰上,遠處鷗鳥不時發出或清脆或悠揚的叫聲。

一切顯得那樣得溫軟靜谧,好像突然之間就遠離了所有的恩怨紛争。

因為這只不請自來的“寶寶獸”,孤懸清冷的小島在紅箋眼中變得頗具意趣。

她歪着頭,盯着那只“胖松鼠”看了一陣,然後伸手在乾坤袋裏掏了掏。

這邊格子裏是一只只妖獸的屍體,那邊是丹藥、幻法蘭,還有靈石、玉簡……紅箋這才發現自己乾坤袋裏的東西是如此得單調,就沒有一件能拿出來當作禮物送給這可愛的小獸的。

“寶寶獸”發現了紅箋的舉動,望着她眼睛亮閃閃地,将因為胖而顯得有些短的脖頸努力探過來,屁股後面的大尾巴像狗崽一樣飛快地搖動着,讨好地“吱”了一聲。

紅箋有些窘迫。這種感覺就像出門在外遇見了一個非常喜歡的小孩子讨糖吃,結果人家都眼巴巴等着了,自己才發現沒有帶荷包。

紅箋兩手空空,見“寶寶獸”還在大瞪着兩眼乖乖等着,心下不忍,便沖着它招了招手。

“寶寶獸”面露猶豫,想了一想突然直立起圓溜溜的身子,将兩只前爪背到了身後,過了一會兒伸回來,那個硬殼果子不知被它藏去了哪裏,不見了。

……紅箋哭笑不得。

“寶寶獸”還當真磨磨蹭蹭向她靠近過來。

紅箋坐起身,直立的“寶寶獸”比她此時矮了一個頭,小家夥仰着臉,圓圓的腦袋上一撮藍毛随風微顫。

離得這麽近,“寶寶獸”兩只大眼睛透着希翼,像山泉一樣的明澈,紅箋在它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她很想伸手去輕輕摸摸小家夥的那撮藍毛,她的手其實很幹淨,但上面染着看不到的血腥,紅箋一念及此,“凝水訣”随心而動,一股清泉半空出現,灑落在她的掌心。

她想在碰觸這可愛的小家夥之前将手洗幹淨。

紅箋沒有留意“寶寶獸”見到水的剎那目光中迸發出了喜色,它的鼻子抽了抽,“吱”,發出一聲歡呼,低頭便将自己的大腦袋向着空中那汪泉水湊了過去。

紅箋怔了一怔,随即恍然:沒想到這小家夥竟然喜歡水。

不同于海水的鹹澀,“凝水訣”凝出來的水最純淨不過,于是在“寶寶獸”的高度配合下,紅箋用“凝水訣”幫着它好好洗了個澡。

“寶寶獸”的表情很享受,它帶着一身還向下滴水的濕毛撲在紅箋身上,糊了她一臉口水。

“哎呀!”紅箋連忙托着它的腋下将它送離到距自己半尺之外,再見它頭頂那撮藍毛濕答答垂下來,遮住了左邊的眼睛。可憐的“寶寶獸”擡不起爪子去撩開,只得不停地沖着紅箋眨眼,紅箋不由哈哈大笑。

由陌生到熟悉再到親昵無間,并不需要什麽語言去溝通。紅箋陪着這只“寶寶獸”嬉鬧,一時忘了再去尋找“锢魂章”,等她想起這碼事,天都快黑了。

紅箋一時有些怔怔然,多久了,自己沒有這麽輕松,這麽忘乎所以?

如此暢快的半天時光,好像放下了所有負累,什麽也不去想,都是因為有了這小家夥的陪伴。

紅箋心裏念頭轉了轉,“寶寶獸”是不可能跟着自己離開無盡海的,她将“寶寶獸”抱在膝頭,一手托着它圓溜溜的屁股,另一只手輕輕摸了摸它早已幹透的那撮藍毛,道:“小家夥,我若是回去,你是不是就跑掉了?”

“寶寶獸”這大半天有紅箋陪着,玩得很惬意,它仰起臉,沖着紅箋的手掌吐了一個大大的泡泡。

見它這副樣子,紅箋心中沒有做太多掙紮,距離她和石清響賭約期滿還有十三天,這十幾天她便是回丹崖宗也沒什麽事做,至于宗門任務就更不着急了,“锢魂章”雖然不大好找,不過只差九只,拿出幾天工夫去好好搜尋必定能找到,任務期限又是一個月,待她結了丹再去做這個也完全來得及。

那麽這十天,就當給自己放個假吧,在這小島上修煉也是一樣。

打定了主意,紅箋就在這小島上暫時住了下來。

夜晚來臨島上變得很冷,那一大群海鳥全都銷聲匿跡,紅箋修煉并不畏寒,卻見小家夥緊緊挨着自己有些瑟縮,擔心它凍着,驅使着“中空劍”斬來木頭搭了個棚子。

宗門秘境一行,因為木系靈種最終與她的水靈根融合,她的真元已經不單純是水屬性,也幸得“中空劍”可以将這種變化忠實地展現出來,劍斬出去再不是從前水真元的綿軟無力,紅箋甚至找到了殺死蒲平平那一劍的幾分感覺。

“寶寶獸”大瞪着兩眼看着,不時“吱”“吱”叫着,跟着指手畫腳,紅箋做這些事情很開心,嘴角一直噙着笑意。

一切都很順心如意。

“寶寶獸”不喜歡火,紅箋搭好棚子之後點了根火把照明,原本還想着弄個火堆給小家夥取暖,見狀只得作罷。

她把火把熄了,自乾坤袋裏拿出了備用的衣裳,“寶寶獸”的眼睛夜視無礙,它對花花綠綠的顏色特別偏愛,将“蕭蕭”的一件七彩披風揉成一绺,包住腦袋,兩只長長的大耳朵也窩在了裏面,只留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在外邊。

紅箋摸了摸它的頭,樂不可支。

紅箋最終沒有收回那件披風,這件品味怪異色彩斑斓的衣裳變成了“寶寶獸”的一件玩具,到天亮時已經不知道被它藏去了哪裏。

有這小家夥的陪伴,十天的時間很快過去。

算一算,距離賭約期滿只剩了三天。紅箋再看“寶寶獸”就有很多的不舍。

可是再是喜歡,也到了必須要分別的時候了。石清響出關會有好多的事情在等着她,不但是石清響的病情,還有弟弟方峥的下落呢。

人生于世,萍聚雲散,紅箋将“寶寶獸”抱起來,額頭抵着它的大腦袋,柔聲道:“明天吧,明天我就要走了,下次回來就是結丹,到時候你會還在這裏嗎?”

“寶寶獸”兩只眼睛水汪汪的,嘴角看上去也不笑了,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紅箋又幫着“寶寶獸”洗了個澡,她想等明天一定要硬着心腸同小家夥告別。

依紅箋的修為幾十天不眠不休也不會有任何的問題,自從來到這小島,雖然一直沒有發現有什麽潛在的危險,為安全計,她晚上便是靜坐修煉,從未真正合過眼。

但這天晚上不知怎麽搞的,紅箋竟然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天已經微微發白,紅箋回過神來,不禁有些後怕:“我怎的如此不小心,若是有敵人……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她下意識覺着若是妖獸的話氣息瞞不了人,靠近了她肯定會驚醒,這種情況最怕有人隐匿了氣息,雖然“蕭蕭”沒有厲害的對頭,可誰知道這大海裏的小小孤島會有什麽人經過?

她放開神識,心中便是一凜:這些日子一直沒有走遠的“寶寶獸”竟然不見了。

紅箋跳起來,她心底的不安終于發酵:自己睡着果然不是偶然發生的。這段時間島上出了什麽事?“寶寶獸”哪去了?

所幸她還學了“求根溯源”,紅箋飛到高處,圍繞她印象裏“寶寶獸”常呆的地方掐訣施法,一圈圈靈氣在波動,紅箋皺起眉頭,她清晰看到了“寶寶獸”離去的足跡,淩亂而匆忙,就像被火燒了屁股,可就算這樣,它這不小的動靜竟然沒能驚醒睡着的自己。

紅箋細細搜索了一陣,沒有發現其它線索,好在就算“寶寶獸”到了海裏,她的“求根溯源”依然可以追蹤下去。

“寶寶獸”離了小島便一路往東,紅箋駕着飛行法器緊追不放,不只是不放心突然離去的“寶寶獸”,她也想着弄明白昨晚到底出了什麽事,若是不能解開疑團,她只有另尋地方結丹了。

紅箋追着“寶寶獸”漸漸脫離了築基期妖獸的生存海域,當她以神識“看”到金丹妖獸出現,沒有過多猶豫,低飛至浪端,同時發動了“仙霓霞光”。

“轟隆隆”,遠處接連響起兩聲法術的轟鳴。

紅箋神識掃見的那只金丹初期妖獸被人抓出了水面,完全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情形。

來者一行三人,各自都駕着飛行法寶,殺死了擋路的金丹妖獸之後停也未停,全未覺察這邊有人,在距離海面數丈高的半空風馳電掣掠過,化作了紅箋眼中的三個小黑點。

巧的是這三個人紅箋都認得,赫然是符圖宗的鐘秀和丹崖宗的米時獻、衛以蓮。

他們怎麽會走到了一起?

第 186 章 寶寶獸

紅箋看上這個任務,自然有她的考慮。

她并不在乎這些築基期妖獸的實力如何,神識攻擊更加不怕,闫長青的這個任務只需找到十只“锢魂章”殺死,對她而言比“獨角怒鯊”那個任務省時省力得多。

而且“锢魂章”生活在深海,她正好打算這些天在無盡海深處找個安全的地方,以備到時結丹。

童黛見她鐵了心要接這麽一個任務,自己勸說也好分析也罷都阻止不了她,只得嘆了口氣,道:“還好這任務的時間有一個月,到時候我跟石先生說一聲,咱們一起去。”

紅箋哪能帶着她去,當下驕傲地拒絕道:“那到不用,我自己很輕松,你去了我還得照顧你,不夠累贅的。”

童黛給她氣得說不出話來,紅箋又笑了笑,悄聲道:“不是打算叫你的衛師兄去給我幫忙吧,那就更加不用了。”

童黛臉騰地便紅了,伸手在紅箋腰上輕輕掐了一下,嗔道:“死丫頭真是不識好人心,不管你了。”

兩個姑娘嘻嘻哈哈過去把這個超極爛的任務接了,引得衆人一陣側目。

自功勳閣出來,紅箋問童黛:“石先生什麽時候出關?”

童黛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含笑道:“石先生閉關的時候說至少一個月,我估計着最快也要四月初。怎麽,着急了?”

紅箋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是啊。等他出關我第一時間就去見他。”石清響肯定不會當那個賭是随意說說,想來他會卡着賭約期滿的當天出關。

童黛本來還覺着自己總算是扳回了一城,想着借機好好取笑一下,可師妹如此大方坦蕩,她反到沒什麽好說的,只道:“蕭蕭,你可真是……”

童黛此時越發覺着蕭師妹是個性情直率想要什麽就直接說出來的小孩子,猶豫了一下,忍不住悄聲道:“蕭蕭,你想清楚了嗎?石先生和我們可不一樣啊,他是化神弟子,而且他的病……他閉關之前英峰主連着去看了他好幾回,我估計着若是還有別的辦法他也不會閉關。英峰主說叫他一定要想辦法在十年之內結嬰。不然地話……”

紅箋吓了一跳,登時就想道:“這麽嚴重?英麒會判斷錯誤嗎?還是石清響一直故作輕松,向我隐瞞了真實的情況?”

她難得露出幾分鄭重,問童黛道:“他到底是怎麽了?”

“我也不清楚,英峰主應當知道石先生怎麽會變成這樣,但他不說。石先生有事吩咐我,就像咱們那天一樣,我一直也沒見到他長什麽樣子。”

紅箋沉吟未語。

本來對石清響提議打的那個賭,她只是覺着結丹這事在自己的控制範圍內,穩贏不輸何樂不為,至于贏了賭約又怎麽樣她沒有太多的想法,此時聽了童黛的話,她卻猛然來了精神。

石清響輸了便要聽自己的話,到時候她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看看石清響現在變成了什麽樣子,叫他老實說出自己的病情,再将他遮遮掩掩的那些鬼想法通通交待清楚。

當年沒感覺如何,這次重逢,紅箋隐隐覺着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總是落在下風。

也不過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勝利就在眼前。

紅箋和童黛分開之後,作足準備,駕着飛行法器進入了無盡海。

既然接了宗門任務,就要去完成。

在近海時不時會遇上同樣出來做任務的同門,紅箋不理這些,一直往東,等進入無盡海深處目之所及水天相接,再也見不到一個人影。

這裏距離大陸至少幾百裏,若有海島可供暫時停留結丹自是最合适不過。

她花了半日時間,終于在東南方向找到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島,島上樹木蔥翠,住了一大群海鳥,十分安靜祥和,難得的是靈氣也充足。

紅箋留連半晌,記下方位,又遠遠飛離,試了試“求根溯源”,對結果很是滿意。

萬事俱備,只等石清響服輸。

既然不到結丹的時候,那就先把任務做一做。

紅箋突然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這大半天自己竟然連一只“锢魂章”都沒有見到。按說離岸幾百裏正是這種妖獸活動的主要海域,再往東金丹、元嬰妖獸頻頻出沒,“锢魂章”并沒有那個實力去與那些妖獸争奪地盤。

咦,本來以為十只“锢魂章”于她不過是舉手之勞,很容易便湊齊了,現在看來,事情好像不像她想的那麽簡單。

有不尋常的事情發生,以致她所經過之處妖獸少得可憐。

海上無遮無擋,眼睛望過去并沒有什麽異常,紅箋放開神識搜尋,最終依舊是一無所獲。

這種時候由不得她不慎重,紅箋加強戒備,乘着法器往近海暫避,直到遠遠望見丹崖宗,周圍有其他門人出沒,這種異樣的感覺才消失不見。

眼見天色已晚,紅箋只得先回香積峰去。

隔了兩日紅箋再次出海,這次她改換了路線,在無名小島往南數裏之外發現了一只“锢魂章”,這妖獸又大又圓的腦袋浮在海面上,八只腳在水下抓取獵物,離遠看像水裏漂着一只黑乎乎的水桶。

雙方接近到百丈之內,“锢魂章”搶先動手。第一撥果然是神識攻擊,水上面的黑腦袋滴溜溜一轉,腦袋上的獨眼對準了紅箋的方向,紅箋識海突覺些微震顫,神炁翻湧,便欲回擊。

八十丈,七十,六十……雙方在飛快接近。

“锢魂章”感覺不妙,八只腳同時大力擊水,身子在海面上探出一截,明明沒有聲音,紅箋卻仿佛聽到了一聲尖嘯。

不過也僅此而已,論神識,紅箋此時還要強過尋常意義上的那些金丹初期,一只連妖丹都沒有的妖獸怎麽可能撼得動她?

四十丈,紅箋感覺這個距離不宜再接近,借着這道尖嘯的尾聲,她先前凝而未發的神炁直沖而出,“鏡花水月”!

強大的神識使這式“鏡花水月”産生了近乎越階的效果,那只“锢魂章”猛然一滞,由下往上卷來的兩只長腿離着紅箋還有很遠便軟趴趴落下,卷了個空。

接下來它不再攻擊,呆呆立于水上動也不動,好像睡着了一樣。

紅箋未覺訝異,她這會兒已離着“锢魂章”近在咫尺,伸手都能碰到,于是她擡起手來,運轉真元,在它浮出水面的頭顱上拍了一記,真元直接湧入它的大腦,對這種脆弱的軟體妖獸,這一下真元引起的震蕩就足以将它活活震死。

紅箋随手一提,将“锢魂章”的屍體提出水面,丢入了乾坤袋。

若不是宗門任務點明了需要完整的屍體,她更想試試新靈根下“中空劍”的厲害。

這只妖獸從發現到被她殺死,不過短短一瞬,絲毫未耽誤她前行。

可惜的是不知道為什麽,這一路紅箋就只發現了這麽一只“锢魂章”。

前面将到那小島,紅箋突然停了下來,她發現在島上多了一股陌生的氣息。一只妖獸!

前天島上還沒有,今天突然出現,若說是巧合,實在叫人很難相信。可待紅箋又往前走了走,看清那是只什麽妖獸,這剛剛升起的想法又不禁有些動搖。

那妖獸離遠看上去身形像是一只很肥碩的大松鼠,兩只長長的招風耳支棱着,肚皮渾圓,除了兩只圓圓的黑眼睛和嘴巴脖頸上的一圈白毛,渾身都泛着淡淡的藍色光暈,這竟是一只“長耳海蘭獸”。

“長耳海蘭獸”俗稱“寶寶獸”,它模樣可愛,沒有任何攻擊的手段,可奇怪的是據說不管多兇狠的妖獸都不願意傷害它。

“寶寶獸”太過稀少罕見,紅箋也只是聽前輩講過,說在無盡海裏若是能遇到這小獸,實是了不起的好彩頭,千萬不要得罪它。

此時那“寶寶獸”就坐在島上草叢裏,兩條後腿向前紮撒着,露出肉乎乎的腳掌心,前爪抱着不知從哪裏找來的一個硬殼果子,臉蛋高高鼓起,又大又蓬松的尾巴也努力豎着,似乎在向着果子運氣。

紅箋不由地看傻了眼,心道:“這小家夥是從哪裏蹦出來的?”

她駕着法器繞島飛了一周,又以“求根溯源”好一通追查,卻什麽端倪也未發現。

紅箋在島上降落,“寶寶獸”聽到動靜擡頭瞧過來,大而晶瑩的眼睛宛如兩顆黑葡萄,紅箋離它尚有十餘丈遠便覺着在它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她心裏一時變得軟軟的,離遠站定,生怕自己身上未散的殺氣驚吓到這小家夥,“寶寶獸”看了紅箋一陣,細長的嘴巴張開,慢騰騰沖着她吐了個泡泡。

當它閉上嘴巴,兩邊的嘴角自然向上翹,看上去像是在沖着紅箋微笑一樣。

紅箋覺着自己大約明白了為什麽妖獸們都不傷害這小家夥,這根本下不去手嘛。

她輕聲問道:“嗳,小家夥,你是怎麽來的?”

“寶寶獸”并不搭理她。

紅箋便坐了下來,藍天,碧水,綠樹,清風,她枕着手臂慢慢在草地上躺倒,側臉望着那小獸微笑道:“遇上你,是不是就是說我該走運了?”

第 185 章 宗門任務

“求根溯源”,水木兩系共有的輔助功法,用于追查蛛絲馬跡,紅箋想學很久了。

“鏡花水月”,這功法同樣橫跨兩系,直接沖擊敵人的神識,使之變得遲鈍混亂,甚至産生幻覺。

不過丹崖宗的水木兩系修士都覺着這個功法很是雞肋,“鏡花水月”只能以強淩弱,對着神識與自己差不多的人使幾乎沒什麽效果,而一旦對手的神識比自己強大,必然遭到反噬自作自受。

如此一來,大家不免覺着這功法就像它的名字一樣,中看不中用。

費承吉着實沒想到難伺候的女徒弟挑來選去,最後選中了自己熟稔之極的兩個功法。原來她先前說的“師父給我找幾套功法練練”,真的在香積峰找找就行,并不是叫他去跟水靈根那邊讨要啊。

“求根溯源”他本身就有修煉,上一回施展還是自跹雲宗回來的路上用它來搜尋的蕭光渡,現在蕭光渡的妹子要練,他自覺能指點一二,便将自己修煉的訣竅講了講,又特意告誡她“鏡花水月”不得輕用,尤其不能用它去對付金丹修士。

費承吉覺着就照蕭蕭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樣,若是自己不說,她只怕真得會去以卵擊石。

轉眼已經是三月中旬,過年的時候穆逢山當衆宣布過的革新舉措正一項項地在丹崖宗推行。

最早與大家見面的果然是宗門任務,穆逢山在香積峰新建功勳閣,由他的大弟子張左青任閣主,并在其它四峰設立分閣,方便門人就近領取任務。

張左青元嬰初期修為,是丹崖宗現存的八大元嬰之一。

所謂的宗門任務,一開始是由宗主穆逢山親自頒布了一批,張左青集中其他宗門長老的意見又整合出一批,兩下加起來大約有百十件,這些任務難度大,完成之後獲得的獎勵也非常豐厚。

考慮到丹崖宗衆多的築基修士要完成這些任務困難太大,得穆逢山點頭允許,張左青又自衆多金丹修士們手中征集了數百件任務,依照他們的需求,大多是些尋找靈草、煉器材料費時費力的工作,也有點了名要某種妖獸屍體的。

當然這些需求得以變成功勳閣的一項宗門任務,金丹們也需付出相應的代價。

像費承吉,明明不需要,為了表示對此事的支持,還是貢獻了一株自己珍藏多年的靈草,換大師兄張左青給他在功勳閣挂了十個關于獨角怒鯊的任務。

湊齊五十根獨角怒鯊的尖角,便算完成一個任務,完成任務的門人可以獲得二十點貢獻,也就是說費承吉的這株靈草被折算成二百點貢獻,最終将換得五百根獨角怒鯊的尖角。

因為聽說貢獻點将最終決定修士們在宗門的等級地位,更有人風傳下次宗門秘境直接就是按照築基修士的貢獻來确定名額,大夥兒哪裏還有心思潛心修煉,生恐一旦去晚,好任務都被領走,各峰的功勳閣目前都是最熱鬧的所在。

赤輪峰上石清響閉關,童黛無事可做,紅箋自秘境剛出來的幾天她還忍着沒敢去打擾,後來實在忍不住了,又見丹崖宗熱鬧成這樣,想來好熱鬧的蕭師妹一定閑不住,便幹脆跑來見她。

紅箋正準備去功勳閣,童黛來得正好:“童師姐,走啊,去瞧瞧宗門任務是怎麽回事。”

功勳閣共分三層,這日在閣裏坐鎮的是張左青的二徒弟金丹修士席寧,他就在最下面的一層守着,誰有不明白的便可以去向他請教。

紅箋和童黛到了,見進出的大都是香積峰的築基弟子,童黛認得席寧,拉着紅箋過去,躬身施禮,口裏道:“席師兄。”又介紹紅箋:“這是我師妹蕭蕭。”

席寧打量了兩眼二人,童黛在香積峰的時候向來低調本份,加上現在貼身服侍石清響,席寧不會自找麻煩得罪她,到是另一個,席寧微微一笑:“我聽說了,蕭師妹很快就要結丹了,我先提前恭喜。”

紅箋不以為意:“結丹而已,我丹崖宗乃堂堂第一大宗,丹崖弟子志當存高遠,等我結嬰時師兄再恭喜也不遲。”

席寧頓覺一陣混亂,不知該當如何應對。

這将結丹說成不值一提,關鍵你還沒結丹呢。

并且第一大宗又是怎麽回事?這姑娘真這麽想?天下人都知道如今的第一大宗乃是化神戴明池的符圖宗,她若真是什麽也不管,一門心思這麽認為,那得對丹崖宗有多深的感情啊。

席寧免不了胡思亂想,童黛在旁覺着尴尬,打圓場道:“師兄給我們講講宗門任務是怎麽規定的吧。”

雖然一旁樹着閣碑,上面銘刻得很清楚,席寧還是應童黛所求,耐着性子給兩個女修在內碑旁所有的同門解釋了一下。

功勳閣最下面的這一層用于交接任務,有專人負責,中間的一層都是金丹們給出的限時任務,根據任務難易程度,附帶着完成時限,逾期未完成,任務就會自動失敗,重新出現在功勳閣的二層等人來接。

而像紅箋這樣的築基弟子每次只能接一個任務,将來會根據個人的等級有所調整,金丹不限,任務失敗不論原因會扣除該任務半數的貢獻點。

比如說費承吉頒布的那任務,完成期限為半個月,自領任務起半個月拿不回五十根獨角怒鯊的尖角,接了任務的弟子不但拿不到任務獎勵的二十點貢獻,名下的貢獻值還會被扣除十點,由席寧等人記錄在案。

功勳閣頂層才是由宗主和長老們給出的長期任務,這些任務不必提前領取,沒有完成時限和失敗懲罰,一但條件達成便可前來領取大量貢獻點,那裏面就沒有掉下五百點貢獻的。

紅箋聽席寧說完,立即便道:“咱們去最上面看看。”拉着童黛直奔頂層。

席寧沒有在意,任二人相攜離去。

其實來這裏的絕大部分人在了解了規矩之後都和紅箋一個反應,先去頂層看看,至少要知道那些長期任務都有哪些。

因為無需領取,這些任務便以法術留在一面巨大的石壁上,離遠看金光閃閃,煞是顯眼。

上來第一件:尋回前任宗主淩虛子遇難時丢失的傳宗玉簡。

這個到是不出紅箋所料,想來這二十餘年沒有傳宗主簡,穆逢山的日子也不好過,這都成他的一塊心病了。

紅箋想看看這樣一件宗門任務完成的獎勵情況,但看後面四個大字:宗主親定。

紅箋咋咋呼呼:“哎呀,第一件就沒寫獎勵。”

童黛拉了拉她的袖子,輕聲道:“不會少于下面那個,大約是太多了,不好往上寫。”

紅箋當然清楚就是童黛說的這個原因,唯一的一個“宗主親定”,所有人都知道這意味着肯定會是獎勵最高的一個任務,但看排在第二的提供細索捉拿天魔宗魔修,獎勵酌情在八百至五千點貢獻之間,便知道傳宗玉簡這個任務的獎勵不會低于五千貢獻點。

這是想引陳載之出現麽?

紅箋将餘下的任務掃視一遍,見都是些珍稀靈草妖丹之類,沒有心思細看,一目十行看完,暗忖:“下面這些都是煉丹制器的需求,沒什麽特別,大約和下面那層相比,區別只在難以弄到手。”

紅箋又重新将最上面兩個任務看了一遍,向童黛道:“走吧,到下面那層接任務去。”

來接任務的修士最後都集中于第二層,因是第一次接任務,失敗又有懲罰,許多人猶豫着拿不定主意。

宗門任務多達數百件,詳細的內容正通過數個大型法陣輪流出現在幾道巨大的水幕上,在那上面甚至能看到頒布任務之人的身份。

紅箋這還屬于來得早的,她留意到費承吉的獨角怒鯊尖角任務已經只剩下了六個。

顯然是大夥都覺着這個任務難度不大,獎勵尚可,只是麻煩些,相較而言是個比較好的選擇。

她站在那裏看了一陣兒,發覺童黛好似興致缺缺,問道:“師姐,你不準備接宗門任務?”

童黛悄聲道:“石先生不是閉關了麽,我現在見不到他,想等他出來,聽聽他是什麽意思。”

紅箋“啧”了一聲,沒有多做表示,暗忖:“你還真是老實聽話。”

就在這時,水幕上一個任務一閃而過,紅箋看得清楚,任務要求:十只“锢魂章”的完整屍體。任務獎勵:二十點貢獻。發布任務:闫長青。

這是闫長青發布的唯一一條任務,問題是“锢魂章”這妖獸精于神識攻擊,實力已趨近于結丹,又說要完整的屍體,同樣是二十點貢獻,這任務可比費承吉那五十只獨角怒鯊難多了。

因為紅箋刻意去找,童黛很快也發現了這個任務,她“咦”了一聲,這麽苛刻的任務,只有區區二十點貢獻,晚潮峰的闫師伯看來只是随意敷衍了一下,這樣的任務就算挂到死,也不會有人去做……

她這念頭剛一轉起,卻聽身旁蕭師妹道:“‘锢魂章’?是在無盡海深處嗎?挺有意思的,就它吧。”

第 184 章 暫不結丹,來練功吧

“距離秘境開啓還有多久?”

“三個時辰。”

“還準備留下我麽?”

“不。你對我沒有用處了。”

“那你為什麽還跟着我?”

“可能是因為有一點好奇。”

“你也會有好奇這種情緒?”

“……”

“那問你個事,有個山谷,谷裏到處都是乳白色靈霧,四周是烏黑的石壁,石壁上長着嫩黃色的花朵,這個山谷怎麽走?”

抓緊身在秘境的最後一點時間,紅箋重回靈霧山谷,修煉“萬流歸宗”并且尋找采摘幻法蘭。

如無意外,這将是她最後一次進入自己宗門的宗門秘境,她要将所有想做的事情都盡量做完,不留遺憾。

很快秘境開啓的時間到來,紅箋和一衆同門被亂流送回至赤輪、錦繡兩峰間的山谷。

這一次短暫的秘境之行紅箋收獲是極大的,她還來不及逐一梳理,師兄張钰挨過來有些遺憾地道:“還以為在秘境中心山谷裏能見着師妹。這次有只實力相當于築基後期的妖獸,被施詠他們幾個聯手殺死了。師妹要在,一個人就收拾了,哪還有他們的事。”

紅箋的心思還未從秘境裏出來,下意識地笑了笑,應付道:“殺妖獸麽,以後有的是機會。”

張钰着實沒想到蕭師妹會心平氣和回了這麽一句,不由呆了一呆。

紅箋一見張钰這表情登時回過神來,她在秘境裏做回三日自己,跌宕起伏的際遇令她一時疏忽了蕭蕭大小姐哪會這樣講話,幸好她反應快,嘴角一勾,那笑容就顯出幾分嘲諷來:“築基後期的話就算了吧,我沒有興趣。”

果然啊,就說蕭師妹進過宗門秘境哪會像變了個人一樣,原來這厲害的在後半句等着呢。

張钰想到蕭師妹先前是因困于心魔一直結不了丹,忍不住好奇:“師妹感覺怎樣,收獲大不大?”

紅箋不想和他多說,只道:“很好。”

張钰羨慕地道:“那想來師妹很快就該結丹了。”他自己這三天收獲不是很大,深知短時間內無法進階築基後期,看着春風得意的師妹心情頗為複雜。

紅箋連不遠處施詠那苦大仇深的目光都不在意,更不用說張钰的這點兒念頭,她高高揚起下巴,氣焰很是嚣張地回答張钰:“聽說結丹很麻煩的,想來也快不到哪去,兩個月之內吧。”

她周圍同時出秘境的築基修士一齊側目,張钰幹笑兩聲,道:“結丹是頭等大事,師妹慎重些,不要心急。”

他卻不知眼前大言不慚的蕭蕭師妹有一滴神奇的靈液在手,放言兩個月還是沖着和石清響打得那個賭。

想起那賭局,紅箋心中不免得意。

因為此番靈根再築,她進了一趟宗門秘境修為不但沒有達到瓶頸,比先前還有稍許的退步,眼下出來秘境沒人可以插手自己修煉,她可謂完全占距了主動,想什麽時候結丹就什麽時候結丹。

她偏要一個月期滿帶着築基圓滿的修為去石清響眼前轉轉,叫他願賭服輸,以後都老老實實聽話……

宗門前輩清點過人數,穆逢山又告誡衆人回去要潛心修煉,切勿好高骛遠,這才放衆弟子各回各峰。

紅箋和張钰跟着費承吉回到洞府,費承吉沒有放他們回各自的住處,他将二人叫到跟前,詢問了一番秘境中的情況。

張钰這邊沒什麽可說的,算起來這都是他第三次進秘境了,所得有限是意料之中的事,而蕭蕭說是心魔很重,對此費承吉深信不疑,散修出身,又如此得任性狂妄,這樣的人若能順利過了心魔那關反到是咄咄怪事。

沖着蕭光渡的面子,費承吉打算多關心一下她,聽聽她在秘境中有什麽收獲。

秘境中遇到的事,紅箋哪能和費承吉講,她站立在那裏拿秀發纏着小指尖,與一旁彎腰低頭的張钰形成鮮明的對比,漫不經心地向費承吉道:“得了,師父,你不用問那麽多,反正我兩個月之內是肯定會結丹的。你要真為我好,就幫我找找合适的功法,你先前不是說咱們丹崖宗水修最厲害,水系功法是天下最全的嗎?”

雖然她每回說話的态度都叫費承吉頭疼,但奇怪的是她每次提的要求,費承吉仔細一想都能由中品出對己有利的深意來。

長了費承吉都覺着這丫頭既然不可能是故意的,那便只有一種解釋:這蕭家兄妹說不定真是自己的福星。收蕭蕭為徒便像是自己妙手偶得種下了一粒種子,眼下只需再松松土施施肥,來日便會有大把的收獲等着自己。

他也不計較紅箋的無禮,和顏悅色地對她道:“不要托大,最好結丹之後再涉獵別的功法。不過你想學什麽可以先和我說,哪怕就算我這裏沒有,也可以去向赤輪峰洪師兄讨要。”

作為必要的了解,費承吉在收蕭蕭為徒時曾詢問過她修煉的是什麽本命功法,“萬流歸宗”太過奇特,紅箋自不會實話實說自找麻煩,對此她早有準備,告訴費承吉的是她反複掂量選定的一門大路貨,名叫“天地洪荒經”。

這名字聽着吓人,其實就是發大水鬧洪災,真到生死相搏鬥法的時候,又有哪個修士竟會被水淹死?

故而這功法施展起來排場雖大,卻是特別得徒有其表華而不實,說它大路貨,也是指它因為沒什麽價值,在散修手裏很是常見,費承吉還真沒聽說有什麽人把它當本命功法修煉。

但沒聽說不等于就絕對沒有,反正在費承吉看來依蕭蕭的脾氣秉性,學這麽個華而不實的功法再正常不過。

他本就因自己是木靈根隔着一層,這下更不知道該如何教導,只是說了一句:“等結丹後再看看學門別的功法吧。”對叫徒弟施展那“天地洪荒經”一點兒興趣也沒有。

沒想到這蕭蕭看着當時對自己的話漫不經心,其實還是挺在意的。

費承吉心情一好,又想起一件事來,當初這丫頭拜師的時候可是說了,只在自己這裏呆半年,她從秘境裏出來便要外出歷練。

一念及此,費承吉不禁有些猶豫,到底是現在就把她打發掉還是等她結了丹再叫她走?

現在打發掉,自然是因為這徒弟是個麻煩精,從這一點上說,叫她趕緊走走得越遠越好,最好出去了遇見事只報那蕭光渡和符圖宗的名號,可是麻煩精馬上就要結丹了,他因為收了這麽一個與衆不同的徒弟受了多少誤解非議,好容易有個正名的機會,怎麽能藏着掖着?

費承吉糾結半晌,終于想起這事其實還需看徒弟的意思,幹脆問她:“蕭蕭,你有沒有想過,準備在哪裏結丹?”

這問題紅箋還真想過,石清響此前也提醒過她,依她的情況,肯定不能留在丹崖宗結丹,整個大陸大約最不起眼的地方就數無盡海深處。

她都想好了,等一個月之期一過,她去叫石清響當面認了輸,然後往無盡海裏一躲,到時只要吞下那滴靈液,以定靈丹抵抗心魔,估計結丹的時候會短之又短。

神不知,鬼不覺,她再出現,便是金丹修士了。

但這些可不能告訴費承吉,她左臉寫着“狂”字,右臉寫着“妄”字,沖着費承吉傲然一笑:“不過結個丹,哪用這麽費心費力地去刻意準備,師父給我找幾套功法練練,我準備接了宗門任務外出歷練,走到哪裏感覺要結丹了,停下來結就是。”

張钰在旁目瞪口呆,若不是他自覺對蕭師妹頗為了解,必會去想“這是誰在胡吹大氣啊,簡直牛都吹破天了”,可是蕭師妹這麽說,那是她覺着這麽做是對的,是真的打算去這麽做。

難道這就是她小小年紀築基圓滿馬上要結丹的秘訣?這……學不來啊。

費承吉說不出話來,徒弟這麽幹勁兒十足,支持的又是宗主的改革新舉措,他也沒辦法潑冷水,再說對這姑娘潑冷水,有用嗎?最終他只得無力地揮了揮手,示意紅箋和張钰兩個都可以走了。

雖然如此,只過了兩天時間,費承吉便請得宗主穆逢山開口,以香積峰這邊有弟子需得修煉為由頭,叫洪夜汐等人将适合築基、金丹修煉的水系功法整理出來,交由各峰共享。

木靈根這邊同樣也派了人在整理功法。

有心之人都看得出來,這是穆逢山新舉措的一部分,接下來他怕是要仿照符圖宗、跹雲宗這些宗門,在丹崖宗建立一個類似于經院的重地,專門放置這些功法。

紅箋很快就知道了第一批的水系功法名單,水修們最先交出來的功法裏面有不少是水木兩系重疊兼有的,剩下的也沒什麽新奇,“萬流歸宗”和“天地洪荒經”都在其中。

費承吉很不滿意,紅箋到是正中下懷,她挑功法的眼光再次向衆人證明了她這個人是多麽得與衆不同。

“求根溯源”、“鏡花水月”,兩門都是水、木兩系兼有的功法。

第 183 章 新的根基

意料之中的排斥開始了,弱小的木靈根看上去好像風雨中飄搖将滅的一點兒微光,紅箋催促木系靈種快點兒出手。

時間只剩下最後一天,到這時候木系靈種也認命了,它緩緩化形,就像一顆沉寂許久的種子經過漫長的等待終于開始生根發芽,自飽滿的身體裏探出了幾絲銀毫。

當那銀毫纏繞上搖搖欲墜的木靈根,竟激得後者驟然一亮,不知是誰吸引了誰,新生的木靈根與木系靈種迅速融為一體。

合二為一的木靈根飛快地成長壯大,瞬間便擠占了水靈根的半壁江山。

它雖然暫時站住了腳,不過相較于水靈根那強大的道基,它此時在紅箋的體內還屬于無本之末。

雖然紅箋已在全力以萬化生滅功調整,卻無法馴服她身體裏原本靈根道基的自然天性,它們急切地要驅逐闖入的外來戶,絕不允許木靈根在自己的地盤上安營紮寨。

木系靈種向紅箋的神炁傳遞着意念:“看我的!”

它已經徹底脫離了種子的形态,融入新出現的木靈根當中,此時突然綻放出千絲萬縷,緊緊纏繞住飛旋的水靈根,一時精純的木系真元充斥紅箋整個識海。

先死皮賴臉抱緊了不撒手,再以木真元籠絡道基,建立聯系。

但它與紅箋兩個顯然都将這件前無古人的事想得太過簡單了,由水靈根修煉築就的道基并不買賬,非但對木靈根的巴結攀附毫不理睬,在短暫的措手不及之後,它積蓄了足夠強大的力量,開始了劇烈的反抗。

反噬如海嘯一般席卷而來。

脫離開紅箋這主人的控制,道基的手段完全出自于本性,先是擺脫,但因紅箋和木系靈種的有意而為,木靈根是與水靈根糾纏而生,想擺脫談何容易。

道基受阻,擺脫不成改而試圖吞噬,可木靈根若只是紅箋的修為所化還好說,它此時已由木系靈種真身取代,此舉無異于以蛇吞象。

這一番拉鋸戰折騰下來,道基連連受挫,木靈根乘勝塞過去大量的木系真元,瞬間将道基淹沒。

紅箋下意識地感覺要糟,她停下“萬化生滅功”,卻不知道該當怎麽做才能理清楚體內的一團亂麻。

就在這時候,紅箋聽到了“喀喀”幾聲輕響,這聲音并不是傳到她的耳朵裏,而是直接響在她的識海。

随着這幾聲響,紅箋身體巨震,她駭然發覺自己的水靈根竟然搖搖欲散,而道基更是在急劇萎縮,多出來一個木靈根,導致原先的水靈根承受不住,她的修為開始崩潰了。

身不能動,口不能言,眼不能看,連感覺都在漸漸失去,唯有根基被摧折的痛苦主宰了一切,瞬息将她淹沒。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木系靈種覺察到有異,在陷入了混亂的識海裏發出一連串驚呼。

紅箋強忍不适運轉水真元,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好在強大的神識還未潰散,可以及時與木系靈種聯絡,幾乎是一閃念間,她便将此時面臨的危急情況傳遞給了對方。

“啊!”木系靈種驚惶失措,頓時意識到這次可是真的大禍臨頭了,它現已化身為紅箋識海內多出來的那條木靈根,宿主若有三長兩短,它自要跟着陪葬,連個後路也沒有。

“沒辦法了嗎,真的要完蛋了嗎?你快告訴我!”

“對不住,小家夥,看來這次我們是真的出不去了,不管怎樣,我會堅持着活下來。”修為會崩潰到何種程度,只這會兒身體那糟糕的反應就叫紅箋有了最壞的心理準備,她已經無法多想其它,出秘境、結丹、了卻恩仇這些都抛到了腦後,當下最重要的,哪怕變成活死人,也要留存一息,畢竟活着才有希望。

這些悲觀而強烈的情緒充斥着她的神識,不需再經神炁傳遞,木系靈種已經全部感受到,它放脫了水靈根,身體急劇地扭曲了幾下,帶着哭腔叫道:“完了,完了,我真的變不回去了。”

紅箋不知道怎麽安慰它,但随着它松開對水靈根的桎梏,收回了充斥紅箋體內的大量木系真元,即将潰散的水靈根竟然顫巍巍地穩住了。

失去依附,木靈根像只沒頭的蒼蠅一樣在識海裏亂竄。

“還看不見?還不能動?難道真要我去遷就這條該死的水靈根?試試吧,死就死了。”随着紅箋的神炁接收到木系靈種如此一句話,木靈根如抽絲般變細拉長。

若是此時紅箋能感受到身體外界的情況,她會發覺這個“修煉靜地”裏那些粘稠的靈霧正向自己蜂擁而來,争先恐後鑽進自己的身體,靈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淡變薄,這比她以“萬流歸宗”吸收要快得多。

木靈根吸收了大量的靈氣,卻沒有變得更強,乳白色的主幹鼓脹起來,越脹越大,撐得外殼幾乎要薄至透明,緊接着木靈根無聲爆裂,化作千絲萬縷輕如飛絮的殘粒一下子填滿了整個識海。

登時便有不少殘粒被歪歪扭扭猶在運轉的水靈根沾到,微光一閃,融入到水靈根枝丫中消失不見。

那些殘粒飄浮在識海中,水靈根上沾染得多了,一時交相輝映,到像整個水靈根都是泛着微光。

紅箋大為吃驚,如此一來她的體內不但是水靈根,連道基都起了很大變化。

幾乎是瞬間紅箋便看到了光亮,她整個人恢複如常,因為修為崩潰的時間很短暫便得到了彌補,這次危機并沒有給她帶來多大損失,紅箋甚至感覺全新的靈根道基之下,自己變得更強了。

只是木系靈種呢,它去了哪裏?

紅箋以神炁細梳識海,最終集中于那色彩稍顯斑駁的水靈根。

需要傾盡全力去感應,才能獲取木系靈種那斷斷續續微弱之極的意識:“這下可好了吧,累死我了。我要睡了,這一睡過去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等我睡醒了再和你說還我自由的事。你一定要出去啊,要成為真仙,與天地同壽,可不能半路死掉……”

木系靈種的意識波動越來越弱,最後沒有聲息。

紅箋覺着有些揪心,不過它既然這樣說了,應該是消耗太大,就此陷入沉睡,并不是真的徹底消失。

紅箋暫時将木系靈種的事放下,這才開始內視自身,她本意要以“萬化生滅功”打造出一條木靈根,但因為排斥反應出現得早,後續都是由木系靈種完成的,她此刻的修為比進入秘境的時候稍有後退,但遠未到掉落境界的地步。

她的水靈根以一種奇異的方式完全融合了木系靈種,她現在還算是一個單純的水修嗎?

紅箋當下便想拿出“中空劍”來做個試驗,一擡頭間她才恍然發現眼睛看出去清清爽爽,周圍石壁清晰可見,這牢籠裏先前濃郁的靈霧竟然一掃而空。

這都是木系靈種的功勞啊……她喟嘆了一下,目光一掃,果見側後方的石壁讓開了個一尺寬的空隙,那靈泉到是沒有騙自己,看來這就是出路了。

紅箋不敢耽誤,幾步到了那縫隙跟前,閃身而出。

一道強大的神識自她身上掃過,這一次不同于剛進秘境時的遲鈍,紅箋立時便有所感覺,是那上古靈泉!

紅箋腳下頓了一頓。

她的眼前是連綿的群山,山峰峽谷環環相套,往哪裏去好呢?

上古靈泉的聲音在她識海中響起:“你竟然真的找到辦法出來了。還将那顆種子與靈根融合了,可惜,自從折風華一死,足有幾千年了,我還是第一回遇到這麽有用處的東西。”

這語氣聽起來到不像是要出爾反爾,紅箋盼着秘境開啓的時間趕緊到來,回答上古靈泉道:“你覺着木系靈種對你有用,便要将它的精華盡數吸收,那你可知道在秘境外邊有那不懷好意的修士同樣在打你的主意?”

“折風華的後人呢?我們有約定,他可以找我相助,打開護宗大陣,只要不是真仙都需止步。”

紅箋微微苦笑,她自上古靈泉的語氣中聽不出它情緒有絲毫波動,也沒有問打他主意的是些什麽人,大約在它心裏世間的修士只分為折祖師的後人和其他的人兩種。

“觊觎你的惡人在二十年前便害死了能與你溝通的淩宗主,現在他們就守在赤輪峰上,尋找你,也尋找控制你的辦法。我和師弟陳載之受師祖遺命,師祖叮囑我們要早日煉成元嬰,繼續你與丹崖宗那個相護守望的約定。”

紅箋幾句話将丹崖宗的現狀和它交待清楚,雖然不知道上古靈泉在秘境之外是個什麽情況,總要叫它也引起些警惕,免得不等陳載之修成元嬰,它已被戴明池等人得了手。

“你修煉到元嬰還需要很久。不知你師弟怎麽樣?”上古靈泉實話實說。

陳載之的情況紅箋全然不知,她一邊回應道:“自是要比我厲害。”一邊暗忖:“既然說我會修煉到元嬰,看來是不會再為難我了。”

第 182 章 無奈之下的嘗試

聽着上古靈泉平淡無波的聲音,紅箋忍不住心中一動:它沒有人的感情,我何必還想着轉彎抹角用言辭來打動它,直接來吧。

“你與我丹崖宗的開宗祖師約定彼此守護,難道這約定已經不作數了麽?”

“你知道這約定?”這雖然是一句問話,上古靈泉的語氣中卻并沒有表現出驚訝之意,“約定自然作數,只要我和折風華的傳人還同時存在于這片大陸。”

紅箋自然知道折風華是本宗開宗祖師的名諱,對方承認它與折祖師的約定就好,紅箋忙道:“既然如此,你怎麽可以觊觎異寶自毀誓言,先前以幻境害我不算,還将我關在這麽一個地方?”

上古靈泉淡淡地道:“若不是顧及那個約定,你還能好好的在這裏同我說話嗎?幻境裏的一切是因你心有執念才會出現,我好意送你兩滴靈液,助你提升修為,怎麽能說害你?至于這裏,可不是我關你在此,是你自己走進來的。”

幻境破碎紅箋便已身陷于此,至于怎麽進來的她還真是無法确定,現在争執這個與事無補,她道:“既然你不打算關我在這樊籠裏,那就放我出去。”

上古靈泉糾正她道:“不是樊籠,這裏是個不會被人打擾的修行靜地,你只要将所有的靈氣吸收幹淨,它自然會打開出口放你離開。”

罪魁禍首一本正經地一邊撇清自己的責任,一邊幫着她出主意,紅箋心中只能苦笑。

她一時大意吞下了一滴靈液,便成了軟肋被人家拿捏,處身之地靈氣雖濃郁,若她真能放開手腳施展“萬流歸宗”,吸取幹淨用不了兩天的時間。

還未到絕望的時候。紅箋深吸了口氣,問那上古靈泉:“你不會由中搗鬼?”

上古靈泉很幹脆:“不會。”

紅箋心念一動,這上古靈泉不知是不會還是不屑于說謊,對自己的問題一直都是正面回答,未作推搪,既然這樣,她索性問道:“你與木系靈種本來毫不相幹,你要它做什麽?”

果然上古靈泉絲毫沒有遮掩自己的欲望:“我已在赤輪呆了數萬年,縱有折風華和他的徒子徒孫幫助,卻一直沒能成功化形。它與我一樣聚集了天地靈秀,難得卻是木系的,待我将它的精華盡數吸收,應該就可以固化成形,到時我想做什麽就可以去做,不必局限于這區區方寸了。”

它如此坦蕩,卻将紅箋識海裏的木系靈種吓了個半死。

雖然木系靈種一早就感覺到秘境裏那股強大的神識每每掃過自己都透着一股不懷好意,可也沒想到老東西狠成這樣,盡數吸收,那自己豈不是連渣都不剩下。

同樣是集天地造化應運而生,這老東西在丹崖活了數萬年還好好的,怎得自己就這麽命運多舛?被迫跟着宿主颠沛流離就夠倒黴了,這連最後一點希望都不給留啊。

它深深陷入了自憐自哀當中,以至紅箋用神炁觸碰它半晌得到的都是這麽一種“天塌了”的情緒。

紅箋無奈,眼見這精神脆弱的小家夥指望不上,很快将它放于一旁,時間如此緊迫,她現在可抽不出空來安慰旁人。

怎麽出去?

蒲平平倒是壓制了自身的修為進的跹雲宗秘境,只可惜不知道他是怎麽辦到的,蒲平平死後紅箋在他身上得到一塊玉牌兩張玉簡,都與這秘法無關。

符圖宗當日伏擊淩宗主時,便曾有一人将元嬰的修為壓制到了金丹,看來這壓制修為的秘法應是符圖宗的不傳之秘,只不知道石清響有沒有機會學。

因為腦海裏出現了石清響,紅箋自然想起前些天二人打的那個賭,她趕緊把思緒收回來,現在想這個也沒用,眼下她能依仗的還得是自己。

她能拿出手來的包括《大難經》、萬流歸宗、中空劍還有萬化生滅功。排除前三個,就只剩下了萬化生滅功。

十分冒險,但好歹有一絲希望。

打定主意,紅箋不再猶豫,她直接以神炁聯絡木系靈種:“哎,差不多行了啊,打起精神來,現在還沒到要死要活的時候呢。”

木系靈種可憐兮兮地回應:“給我一個痛快,讓我舒舒服服地去吧。”

紅箋很想拿神炁沖着它翻個白眼,但介于這個難度太大了,她還是忍了忍,道:“我到有個辦法,需要咱們兩個冒一下險,若是順利的話兩天後秘境開啓,咱們還能出去。”

“那還不趕快試試。”山窮水盡之際突逢一線生機,木系靈種登時來了精神。

紅箋卻道:“不着急,有些話要先說清楚。這個真的只是試一試,能不能成我現在一點兒把握也沒有,若是運氣不好失敗了的話,我就算結成金丹再不能出去,也會努力活下去,不會不管你。”

木系靈種登時大受感動:“你真是個大好人……”

紅箋有些尴尬地咳了一聲,同它道:“別忙說這些,就算辦法可行,那老東西也會再出詭計刁難我們,眼下只能釜底抽薪,咱們兩個命運與共,你自此再不是木系靈種,它才能絕了這念頭放我們走。”

這話題先前紅箋曾和木系靈種讨論過一次,靈種聞言有些緊張,問道:“你打算叫我幹什麽?”

紅箋的意念十分鄭重:“是我們一起做一件從來沒有人敢做的事。你聽清楚了,我沒有辦法一直壓制着不結丹,為今之計只能自損修為。我有一門家傳的功法,叫做‘萬化生滅功’,原本這功法的要義是損己利人,消耗自身的真元幫助別人提升修為,但現在這裏只有你我,沒有其他人。”

木系靈種初開神智,并不清楚紅箋這提議中蘊含的巨大風險,開始的時候還蠢蠢欲動,到了後來它聽着不對勁兒,急忙推脫:“你不是打着把真元給我的主意吧?這可不行,你今天吞的那滴靈液就差點兒把我撐爆,再多一絲一毫也裝不下了。”

紅箋安撫它道:“自然不是。你的情況我知道,今天多虧了你。再說我就把真元耗盡了有什麽用,又阻止不了結丹。”她臉上露出既思念又惆悵的神情,“我要的是自損修為,哪怕掉落到築基後期也不怕,那樣就可以放心吸收周圍的靈氣了。我記得很清楚,在我小的時候,我娘用‘萬化生滅功’給方峥造一條木靈根出來,結果她境界掉落,在床上躺了很久起不了身。”

說到這裏,她抹了抹臉,振作了一下精神,向木系靈種宣布:“我要用這功法在自己體內造一條木靈根出來,你會幫我的吧?”

“你……木靈根,這能行嗎?”木系靈種對修煉的事情沒有絲毫經驗,全憑直覺。對于紅箋如此大膽的計劃,它一時不知應該做何表示。

“行或不行,不試試怎麽能知道。”紅箋對此到有三分信心,如此一來面臨結丹的窘境迎刃而解,有方峥的先例,制造靈根應該也能辦到。

唯一麻煩的就是她體內原本已有一條水靈根,道基真元都因其而生,而她經年累月地修煉,眼下距離金丹不過隔着一層紙,水系的一切自然也都生長地根深蒂固,正常而言絕不會有木靈根的存在餘地,而這只能依靠木系靈種幫忙。

紅箋見它在水靈根上都呆得那麽自如,真心覺着問題應該不大。

她盤膝而坐,這些細節沒有費力氣再解釋給木系靈種聽,反正叫它知道自己若是失敗了它也要跟着遭殃就好。

搞定了懵懂的木系靈種,紅箋開始運轉“萬化生滅功”,将真元在自己的識海內轉化,紅箋還是第一次經歷。

這很冒險,而要命的是因為新的木靈根不是一下子就能造就,這冒險的過程還拖得很長。

識海裏本已經沒有更多的餘地用來放置一個新的靈根,紅箋有她的考慮,為了日後能夠繼續修煉,她産生了一個更加大膽的想法。

木系靈種不懂,紅箋卻清楚知道,新的木靈根只有和原有的水靈根完全契合,最終徹底融為一體,才算将影響降至最少,否則即便成功了,只是水、木兩系的沖突就足以令她從此變成一個廢人。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兩日之期轉眼過去了一半。

紅箋面色蒼白汗濕重衣,真元大量地消耗,好在立即便有靈氣補充,而在她的識海中彙結起的木真元經過千萬次的試驗堪堪在水靈根上找準了一個基點,一個弱小的木靈根即将成形。

這是一次前無先例的突破。紅箋從來沒有想到這次秘境之行機緣巧合逼着自己做了這樣一個嘗試。

如果紅箋修煉的是別的功法,或許還要猶豫一下,畢竟過了眼下這一關,往後沒有辦法再繼續修煉也無異于親手毀了自己。

幸好大難經不是水靈根獨有的功法。這個最大的障礙在她身上反而變得不成問題。

随着木靈根出現,水靈根和道基同時有了排斥反應,與此同時,她瀕臨結丹的修為亦在飛快地後退。

第 181 章 放我出去!

紅箋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糟糕的處境,她停下來,不再去四處碰壁。

敵人對這秘境有着很強的控制能力,将自己丢在這樣一個樊籠裏,絕不會還給她留一個出口,與其把時間都浪費在這上面,不如冷靜下來思考一下對策。

只有不到三天的時間,怎麽出去?

這鬼地方比之當年的煉魔大牢所多的只有濃郁的靈氣,對方根本不怕她利用靈氣修煉,甚至還盼着她能夠早些結丹。

紅箋暗叫僥幸,她現在不管神識還是真元都已經達到了築基圓滿的極限,這還多虧了《大難經》和木系靈種,不然只那一滴靈液就足夠她結成金丹,等她自幻境裏出來做什麽也都遲了。

此時她身處靈霧之中,就連“萬流歸宗”也不敢輕用。

稍一過界,對方便可以令她完全感受不到心魔,在短時間內順利結丹。

敵人是誰?他說那老者的模樣是自己想出來的,自己腦海裏又何曾出現過一個老頭子?

自己從他那裏得到了兩滴靈液。

紅箋低頭看向瓶子裏那滴泛着暗金色澤的靈液,腦袋裏突然靈光一閃,她喃喃地道:“難道竟是赤輪峰上的那道上古靈泉?不可能吧?”

雖是這麽說,紅箋卻越想越覺着什麽“不可能”,自己這猜測簡直是太有可能了,最早聽師祖孫幼公說宗門有一道上古靈泉成了氣候的時候,她就覺着既然是上古便有了,那就不知道存在了多少萬年,幻化成形肯定是個鶴發童顏的老爺爺。

而師祖臨終時又透露過,因為這靈泉,各大宗門只有丹崖宗的宗門秘境能直擊修士心魔,由此可見它想使壞,制造個幻境來算計自己實在是易如反掌。

所以自己在幻境裏得到的不是別的奇珍,而是兩滴蘊含了巨大能量的靈液。

上古靈泉想奪取木系靈種做什麽?

這顆靈種不肯與自己溝通實在是麻煩。

紅箋小心地運轉了《大難經》,神炁輕觸識海裏那肚大腰圓的木系靈種,道:“混蛋,這下可給你害死了,你說那老頭子是上古靈泉的話,它想要你留下來做什麽?反正這樣咱倆也是出不去,不如,你出來看看?也可能是好事喲,你們都是天地造化,說不定它要認你做幹兒子。”

紅箋說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這明顯不可能嘛,那靈泉若真是好心,哪裏還會這樣軟硬兼施,到最後幹脆将她關了起來?

而自己識海裏的這小家夥更是早早覺察到危險,死活賴着不出來,幾番示警,寧可險些被靈氣撐破了肚皮。

說起來它這也算是幫自己擋了一劫。唉,自己和這小家夥到底是什麽樣的孽緣啊。

想到這裏,紅箋不由“咦”了一聲,木系靈種自進來秘境之後種種反應,難道竟是開啓了靈智的表現?

半年了,紅箋最初是用《大難經》識別了木系靈種的身份,這半年之中她不下十餘次試圖與靈種溝通,都敗下陣來,木系靈種渾渾噩噩,《大難經》由它那裏獲取的始終是初次的那些影像。

它在跹雲宗秘境裏呆着的時候還有些簡單的判斷能力,等住到了紅箋的識海之中,卻像是連得意、焦慮這些曾經顯露過的情緒都不複存在了。

此時紅箋的神炁已經完全浸染那木系靈種,果然,她清楚地感覺到了一種新的不同于以往的情緒:帶着焦躁的急切。

它在迫不及待,以一種快哭了的心情催促紅箋趕緊想辦法,從這見鬼的秘境裏逃出去。

紅箋嘆了口氣,道:“我也想出去,關鍵怎麽才能出去呀?催催催,你光催我有什麽用。你知道我是怎麽進來的麽?”

木系靈種茫然沒有反應。

紅箋無奈,只得費力地傳遞着意念,想以神識與它建立聯系:“現在可只剩下咱們倆了,你和上古靈泉都是天地靈物,你不出點兒力氣,只靠我一個是肯定出不去的。”

這次木系靈種有所感應,它竟流露出一種“寧為瓦全,絕不玉碎”的怕死情緒,牢牢趴在水靈根上動也不動:“沒有辦法,那老東西實在太可怕了。”

這下換紅箋差點兒哭了,她狠了狠心,以神炁扯動木系靈種,便要将它往識海外拖拽,同時将忿忿然的情緒傳遞過去:“我若是出不去都是你害的,你不出力,我就将你拖出去給它進補。”

木系靈種緊張了一下,随即得意洋洋,顯是發覺紅箋只是在吓它,動真格的卻拿它沒有辦法。

紅箋暗暗哼了一聲,以神識哀婉地嘆道:“關在這裏,再也回不到道修大陸,實是生不如死啊,算了,幹脆早死早托生,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就不知道自絕心脈和結丹爆丹哪個受得罪少一些,要不還是爆丹吧,臨死前總要嘗嘗結丹是什麽滋味。”

她将神炁包裹着木系靈種,神炁裏充斥着這種絕望的念頭,這是《大難經》的妙用,想當初季有風便曾以這種手段騙過了季有雲,她要欺騙初開靈智的木系靈種再簡單不過,紅箋将那盛放着靈液的小瓶子打開,舉至唇旁,做出要吞服靈液的模樣。

“別,別!”此舉吓得木系靈種竟在水靈根上疾跳了兩下。

紅箋停下動作,問它:“有辦法了?”

木系靈種哭道:“現在還沒有,一會兒說不定就有了,你一定要挺住啊,不是還有三天時間嗎?”

紅箋嘴角抽了抽,她感覺指望這木系靈種救她于水火着實有些不靠譜,提醒它道:“有沒有什麽辦法,就算我死在秘境裏,那老東西也不能趁心如意?”

“啊,那豈不是你死叫我也跟着死啊。這怎麽行,我可是天地異寶!”木系靈種聽明白了紅箋的暗示,反應非常強烈。

它和紅箋的神炁溝通這半天,情緒越來越明顯,也越來越活絡聰明。

“那沒辦法了,不叫它死心,它是不會放咱們離開的。你以為我想一輩子和你拴在一起啊,你呆在我識海裏我就得承擔養你的風險,負擔很大的。”

“胡說胡說,你能活多久,我本來好端端的能活上萬年,不對,能永永遠遠活下去,都怪你,有我不夠,還要貪心進來這個什麽秘境,我才不要和你綁在一起。”木系靈種傳達着一連串抱怨。

“我能活多久可不好說,成為真仙,與天地同壽也說不定。你要是不敢賭這一下,我死了那老東西會把你怎麽樣你可就說了不算了。”

木系靈種似是被紅箋說動,猶豫着半天才道:“我敢賭也沒用啊,我這稍一有動作你就必定結丹了。到頭來咱倆還是出不去。”

紅箋心中一沉,她知道木系靈種此次說的是實情。

接下來她用了大約半天的時間将這個牢籠一寸一寸仔細搜查了一遍,由結果看這半天的時間算是浪費掉了,對脫困毫無幫助。

木系靈種剛學會與人交流,在紅箋的識海裏活躍了一陣,但随着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它的話越來越少,漸漸不出聲了。

紅箋思來想去,問它道:“你說它那老東西是怎麽控制秘境的?”

木系靈種無精打采:“我怎麽知道?”

“那你呢,你當年怎麽控制跹雲宗秘境靈氣外洩,不等跹雲宗的人施法就直接開啓了?”

木系靈種猶猶豫豫不敢确定:“養份快沒了,我一着急,它就自己打開了。”

紅箋盤膝坐下來,專心想這個問題:“我覺着那老東西肯定有部分真身留在秘境裏,它還給了我兩滴靈液。咱們一進秘境你就有感應,足見你在這方面比我敏銳,要是我猜得沒錯,它的真身應該就在這裏。咱們兩個能不能脫困就靠你了,你趕緊将它找出來。”

“找出來有什麽用?”木系靈種很抵觸和那上古靈泉打交道。

“我來和它談,叫它放我們出去。”不知是不是因為紅箋的意識對此很篤定,木系靈種沒有給她潑冷水,只問:“你不會答應它的條件害我吧?”

“那是自然。”

得到紅箋肯定的答複,木系靈種不再出聲,卻在紅箋的水靈根上慢慢挪動,隔了一會兒它道:“你到處走走,放開神識。”

紅箋依言而為,大約一個時辰之後,紅箋蹲了下來,手按在石壁上,她沒有感覺到,但是木系靈種探知此處石壁下方距離那老東西最近,上古靈泉便自此地流過。

宗門的傳宗玉簡上記載了和這老東西的溝通之法,但此時紅箋的修為既沒有達到元嬰,也沒有任何的準備,更不用說找到上古靈泉的泉心。

好在這是在宗門秘境裏,只要靈泉願意,它随時可以通過幻境與人交流。

紅箋微一沉吟,屈指敲了敲那處石壁,神識無法穿透石壁,她只能高聲道:“上古靈泉,你不是給我兩個選擇嗎,出來咱們談談。”

上古靈泉沒有現身,只在她識海中道:“要想出去,交出靈種,你還有兩天另四個時辰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