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0 章 姜長老回宗門了

心情再是不好,也得把該做的事都先做了。

藍绛河還有個眼線在衆人跟前,當務之急是審問抓來的這個天魔宗弟子,然後趕緊把他處理掉,否則三人做什麽去哪裏藍绛河都能知道,随時可能順藤摸來,自是大大不妙。

問的多了,只會叫藍绛河意識到他們是沖着石清響的魂魄來的。紅箋也不浪費唇舌,直接将那小子提過來,先前沒注意,他竟然還是個元嬰後期,此時“大造化符”的效果已漸漸消退,姜夕月驚恐地看到元嬰中期的師父大發神威,将高她一階的天魔宗修士徹底壓制住,提過來一巴掌直接打暈過去。

……太野蠻了,先前她就是這麽對待自己的。姜夕月退了一步,将寶寶獸抱得高些,擋住了臉。

寶寶獸十分不客氣,伸手把他的面具抓了下來,翻來覆去看看,扣到了自己胖嘟嘟的臉上。

這時候紅箋已經運轉了《大難經》,仔細理順着手中這人的記憶。

“陰陽蠱花鏡”停了下來,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人打擾,紅箋得以慢慢地察看甄別。

修士陷在昏迷中,有一些記憶會走樣失真,紅箋不厭其煩地将它們同之前自鐘福那裏得來的訊息比對,直到真元将盡,再撐不住這種消耗。她暗自嘆了口氣,手掌自那人腦袋上拿走,揮手一點,所剩不多的真元疾湧而出,洞穿了那修士的紫府。

紫府一破,裏面的元嬰當即被斬殺,人也就徹底滅絕了生機。

紅箋有些疲憊,同石清響道:“先歇一會兒吧。”不但是真元耗盡,也因為适才劇烈的情緒波動,加上現在腦袋裏塞了太多的東西,紅箋這會兒不大想說話,交待完這一句便坐下來,閉了眼睛,默默等待真元恢複。

石清響悄悄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将那屍體身上的乾坤袋留下,人扔出空間,任由其沉到海裏。

他做着這些,并不去多管一旁的姜夕月。

姜夕月有些糾結,新師父今晚露了一手,實力确實很強,他又被藍绛河那老鬼識破,雙管齊下,他難得正經設想了一下接下來去那無名天道宗當個長老能不能行。

不過師父方紅箋接下來做了什麽?她冒了老大風險抓回個元嬰後期來,竟然問都不問,只是打暈了他,然後把手在對方腦袋上放了好一會兒,看她愛不釋手地摸啊摸,等摸夠了就把人宰了,好恐怖,好變态……

她那道侶還幫她善後,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

海蘭獸為什麽喜歡同這樣的男女呆在一起?他覺着自己好命苦。

紅箋直歇了一盞茶的工夫才恢複過來,這時候由她的神情已看不出還有什麽異樣。

振作起來的紅箋第一件事便是招呼石清響一起把“陰陽蠱花鏡”徹底檢查了一番,确定沒有沾染到魔蟲魔物而不自知,威脅都清除掉,藍绛河再是神通廣大也不可能聽到他們的對話,她才和石清響道:“你的感覺沒錯,那魂魄就在月魔殿,剛才他趁亂聯絡了我。”

石清響吃驚非小,由始至終,他只感覺到在月魔殿那裏有一個十分熟悉親近的存在,與他血脈相連悲歡與共,可對方卻沒有傳給他任何的訊息。

紅箋沉聲道:“他催我們離開,他說天魔宗的情況很複雜,叫我們趕緊走,不要管他。”

石清響瞪大了眼睛,他知道紅箋這麽慎重,必然是剛才以《大難經》在那人身上有所發現。

紅箋點了點頭:“我不知道他那裏是怎麽一回事,不過既然他叫咱們走,咱們就只得先走。我适才仔細了解了一下藍绛河和月魔殿的情況,方才大致有了個猜測。”

“那鐘福不是說藍绛河手裏有三件天魔聖甲麽,其中‘天魔聖手’裏的魔魂在宗門內鬥中差點兒戰死,藍绛河又把它救回來,恢複到七八成的實力。藍绛河與厲名合謀對付你大師兄是在二十年前,時間也對得上。”

石清響聽着她單提“天魔聖手”,已經知道紅箋接下來要說什麽,他垂首看向老實下來的“天魔聖足”,神情變得有些複雜。

這種似悲似喜的表情竟會出現在石清響臉上,實在是太罕見了。

紅箋接道:“那魔魂其實是已經死了。你當時傷在季有雲手裏,為了保住魂魄施展了離魂,恰趕上天魔宗這邊在進行‘天魔祭’,不知道什麽原因,你那魂魄穿越了天幕,來到天魔宗,寄身在‘天魔聖手’裏。”

紅箋和石清響說話沒有避着姜夕月,姜夕月就趁機在旁邊豎着耳朵聽,他聽了半天,不知道前因後果,深覺自己根本就沒搞明白。

石清響有些悵然,明知距離不知幾萬裏,在此根本就看不到月魔殿,仍然回頭向那個方向望去。

太遠了,他感應不到另一個自己,但卻能清楚地感覺到身邊紅箋的情緒。

紅箋問道:“你說他為什麽不肯跟咱們走?當時這‘天魔聖足’還是空的。”她想也許石清響會知道答案,畢竟他們是同一個人。

石清響苦笑了一下,言下有些傷感:“或許他被姓藍的化神困住了,也或許他要留在天魔宗做點什麽。我也說不準。”

二十年了,在這之前,石清響很久都沒有那種他其實并不完整的感覺,可是今晚,紅箋卻叫他知道,她雖然一直待自己很好很好,親也親了,抱也抱了,只要他想做的她那裏無不應允,但總是差着一點,那還不是愛,她真正愛着的人,此時在天魔宗,在月魔殿。

他在那裏,我又是誰?

“是啊,都有可能,咱們必須要想辦法回去幫他。”紅箋心中很亂,石清響的魂魄在天魔宗,情況不明,叫她不知如何下手,“今晚厲名不在,我估計着在他找到對付藍绛河的辦法,有把握取勝之前都不會露面了,下一次‘天魔祭’還有兩個月時間,咱們先回夜叉澤從長計議吧。”

她要回夜叉澤,石清響和姜夕月自然都沒有異議,姜夕月長出了一口氣,暗道:“太好了,終于可以去她說的那個宗門看看了。”

紅箋趕着回去,也是擔心先前她忽略了天魔宗特有的同心蟲,厲名一下子死了五名親信,又丢了“天魔聖足”,萬一他不肯甘休,很有可能順着線索找到夜叉澤,雖說自己也不是這些化神的對手,但總能撐上一陣,叫大家趕緊逃命。

一路無話,隔天三人就乘着“陰陽蠱花鏡”回到了無名天道宗。

好在宗門裏一切如常,紅箋不在的這段時間并沒有人摸上門來給其以重創。

遠遠的,姜夕月就看到下面沼澤地裏有許多螞蟻一樣的小人兒在忙忙碌碌。

說實在的,在見識到紅箋的實力之後,姜夕月對自己的宗門還是很好奇的,見到這副情形他便在想:“咦,不少人啊,這是忙什麽呢?正在修煉?哦,對了,師父說宗門現有內門弟子五十人,這看上去足有好幾百,那就不可能在修煉,估計着是外門弟子們在建設宗門。”

無名天道宗既然是新成立的,自然是一窮二白,什麽都需得從無到有,姜夕月咽了口唾沫,說服自己需得理解,而且看大家這熱火朝天的勁頭,估計着很快就能建個差不多。

誰料等他帶着這份好奇再以神識一掃,險些自“陰陽蠱花鏡”的空間裏一頭栽出去。

這許多人竟是在忙着往水塘裏填爛泥,水塘填滿爛泥那就是爛泥塘,除了會叫人畜誤陷進去送命,其它啥用處都沒有,本來這夜叉澤的環境就夠險惡的了,合着這麽多人都在毫無意義地瞎忙活。

再者好歹都是築基,卻不用法術,一個個肩挑手提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更有像死狗一樣癱倒在地上的,姜夕月不由地閉上眼睛定了定神,這個無名天道宗搜羅了這麽多不正常的人,實是叫人絕望。

紅箋停下來看了兩眼,沒有打擾正在強體的衆人,“陰陽蠱花鏡”更往夜叉澤深處飛去。

再往裏,兩位金丹帶着內門弟子們也在如此修煉,紅箋不叫他們為無名天道宗修建房舍樓閣,宗門弱小,尚需依仗夜叉澤的天然環境隐蔽行藏。

她降落下來,收了法寶,招呼了兩名道修過來,介紹姜夕月給他們認識。

那兩人都有些愣怔,雖然姜夕月的修為在整個魔域算不得多高,他和他的飛馬因為行事招搖,名聲卻不小,包括兩名金丹在內,無名天道宗絕大多數弟子都聽說過他的大名。

沒想到他這會兒竟成了自己人。

因為這是紅箋的意思,兩名道修沒怎麽猶豫便接受了宗門裏新增一個魔修元嬰長老的安排。

兩人對望一眼,顧不得說別的,其中一人先向紅箋回禀:“宗主,這兩日您不在,有另外一夥人來到了夜叉澤,他們不熟悉環境,一時進不來,就住在西邊數十裏外,宗主若是有意收留他們,咱們可以先派人過去談談。”

第 389 章 走吧,別在這裏

藍绛河随意抓了個守殿弟子取血,将兩條聖魂放了出來。

此時要形容月魔殿,就是極度混亂,三條聖魂糾纏在一起,加上衆多魔物亂舞,使得這一大片海域昏天黑地日月無光。

巨藤疾飛的呼嘯聲,魔蟲尖銳的鳴叫和撲翅聲,還有法術撕裂虛空引起的電閃雷鳴,各種聲音充斥着紅箋三人的識海,即使是修為高如紅箋也不由露出了痛苦之色。

更不用說石清響和姜夕月。

撤不撤?即使是現在撤走,也不見得就能全身而退。

紅箋還在做着最後的努力:“還沒聯系上?有沒有反應?”

他們已經冒險沖到這麽近的距離了,若是石清響的魂魄真在這裏,就應該出來會合,除非他已經被天魔宗控制起來,不得自由。

“他就在附近!”石清響臉色發青,他在竭盡全力保持着清醒,抵禦神識侵害的同時和紅箋合力操縱“陰陽蠱花鏡”,躲避着藍绛河的法術。

他感覺得到,那縷同他息息相關,既熟悉又陌生的魂魄距離着他不過咫尺,這麽近,卻沒有要靠近過來的意思。

姜夕月驚慌地“哇哇”大叫:“不行了,快跑啊!師父,祖師爺,祖宗!你這是上趕着找死呢!”

紅箋神情沉郁,若換個時候,性命交關,姜夕月如此呱噪,她會覺着心煩,可這會兒不知道為什麽她卻異常得冷靜。

月魔殿的情況比她預計得要嚴重,藍绛河很難對付,這麽好的機會,厲名卻一直沒有出現,那就是說明此時他人不在天魔宗。接應不到石清響的魂魄,他們只能先行撤離,日後再想別的辦法了,再硬撐下去待等他們這邊的魔魂戰死便一切皆休。

明明距離得這麽近,你怎麽了,為什麽不來相見……

就在這一片混亂中,突然有一道神念加了進來,徑直打入紅箋識海。

“走吧,別在這裏了。”

紅箋身子一震,是他,他果然在。

為什麽不跟我走?是藍老賊抓住了你,所以走不了嗎?

紅箋急切地想借着這道神念同石清響的魂魄聯系上,問一問他這二十年到底遭遇了什麽,怎麽會在天魔宗出現,自己如何做才能接他出來重聚,可是對方看不見摸不着,她只能赤着眼睛幹着急。

停了停,石清響的神魂看她拼得更兇,全然沒有要走的意思,再一次催促道:“我沒事,聽話,快走吧,天魔宗的事情很複雜,你好好修煉,別回來這裏了。”

紅箋積攢了滿肚子的話卻無處訴說,心頭一陣酸澀,不知道為什麽,當初石清響受了季有雲一記重擊,元嬰被擊潰,連呼吸都停了的時候她都沒有哭,這會兒淚水卻不知不覺間模糊了雙眼。

“走!”紅箋喝了一聲,“陰陽蠱花鏡”猛然掙脫了藍绛河的法力控制,往遠處遁去。

對方要逃,藍绛河早有預料,“陰陽蠱花鏡”逃走的時間比他估計的要晚上不少,這叫他有些佩服對方悍不畏死的勁頭,他冷叱一聲:“哪裏逃!”擡手隔空向着“陰陽蠱花鏡”抓去。

一陣陰風阻住了“陰陽蠱花鏡”,法寶陷在急流漩渦中掙紮不出,陰陽兩鏡之間發出一陣“吱呀”震顫,竟似要就此解體。姜夕月眼見形勢危在旦夕閉嘴不敢再叫。

方圓裏許密密麻麻的魔物聚攏過來,紅箋将手伸入了乾坤袋,破釜沉舟,在此一舉。

她身上各種奇奇怪怪的寶貝不少,可此時能救急的只有一樣,“大造化符”!

符圖塔裏被控制的修士們已經全部救出,這最後一批高階符箓本來就沒有多少,能暫時提升修為的“大造化符”更是稀少,這寶貝用一張少一張,紅箋一直留着,就是要等到這樣的生死關頭再用它。

紅箋施法将“大造化符”祭出,符箓上的法陣在狹小的空間內張開,周圍靈氣頓時被抽空,化作一道柔和的白光傾瀉下來,将紅箋罩在當中。

“陰陽蠱花鏡”趁機逃出漩渦,而紅箋的修為急速飛漲,瞬間便達到了元嬰後期。

此時紅箋雖然依舊不是藍绛河的對手,但趁其不備,到他跟前搶個人是足夠了。

紅箋閃身便出了空間,跟着瞬間挪移,人已經出現在了藍绛河附近。藍绛河作夢也想不到對方明知不敵,這時候還敢殺個回馬槍,被紅箋一把将他先前用來取血的弟子抓在了手裏。

走可以,卻不能這麽兩眼一抹黑全無收獲地走。抓個月魔殿的人,就可以用“大難經”來詳細了解一下魂魄的事。她不可能把石清響的魂魄丢在這裏不管,天魔宗是必定要回來的,她自有她的執拗。

藍绛河抽了口氣,說實話,他有些被這年輕的女修驚到了,如此大膽,這要叫她成功逃掉還了得?

他難得挪動了一下身體,一步邁出,自虛空裏顯現,徑直擋在了紅箋身前,擡手向她抓去。

紅箋明顯感覺到了“大造化符”賦予她的力量,最明顯的變化就是藍绛河的神識和真元對自己的壓迫雖然依舊沉重如山,卻不會再有無法喘息的感覺。

藍绛河的攻擊到了,紅箋擰身,間不容發避開,這是苦修部的傳承在發揮作用,然後她就在藍绛河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見,回到了“陰陽蠱花鏡”的空間。

這麽片刻工夫,自陽鏡裏飛出的那條魔魂已經被兩個同類咬得不成形狀,若是它有血有肉,這會兒當是血肉橫飛。以一敵二,它又無心與對方拼命,上來就吃了不小的虧,所幸它是自由的,比起對方少了束縛,終于硬撐下來,若非石清響還未退,它逃了也無處容身,早便溜之大吉了。

此時它見石清響終于要撤,一溜煙兒逃回來,一頭鑽進“陰陽蠱花鏡”,這一次它依附的不再是石清響祭煉的那面陽鏡,而是紅箋先前殺了鐘福五人撿到的“天魔聖足”。

“天魔聖足”自裏面的聖魂戰死便一直空着,這條魔魂正得其所,無比契合,這雙天魔戰靴登時黑光流轉,好似活了過來,石清響見狀“咦”了一聲,跟着這雙戰靴便自行穿到了他的腳上。

這條魔魂依附“天魔聖身”的時候,就曾化為戰甲,幫着程士鵬對戰季有雲和符圖宗衆修士,此時化為戰靴,鞋子是做什麽用的,當然是跑啊,石清響只覺一股強大的力量自雙腳升起,推動着他自然而然運轉“大天魔三目離魂經”。

這時候“大造化符”還在發揮着作用,紅箋但覺渾身有用不完的真元,“陰陽蠱花鏡”在她和石清響齊心協力催動之下,一隐一滅,竟然直接逃出去數十裏之遠,一下就将月魔殿遠遠抛在了後面。

“啊!”姜夕月扯着嗓子怪嚎一聲,這一晚上的經歷對他而言簡直像是在作夢,太他娘刺激了。

“陰陽蠱花鏡”速度雖快,這一下沖出重圍多占着出奇不意的作用,這點兒距離還甩不脫藍绛河。紅箋和石清響并不出聲,由着姜夕月鬼叫,接連催動真元,控制着“陰陽蠱花鏡”直奔天幕而去。

藍绛河哪肯善罷幹休,很快帶着兩條魔魂追至。

這一晚上姜夕月幹着急只混了個看熱鬧,不過這熱鬧可真是精彩,看得他心裏癢得很,好像有只小貓在撓啊撓。到這時候他膽子也肥了,神識感覺着那威震魔域的化神藍绛河吊在自己屁股後面忽遠忽近,就是抓不着人,一時舊毛病複發,忍不住縱聲大笑。

他修為也不弱,元嬰初期,這一笑登時方圓數十裏海面上都是他嚣張的笑聲。

藍绛河追不到人,感覺“陰陽蠱花鏡”距離天幕越來越近,只得恨恨停下。天幕那裏氣流紊亂,極容易出現意外,并且對方顯然是自道修大陸穿越天幕過來的,誰知那裏會有什麽埋伏。

他不肯涉險,心中卻怒氣難平,這個肆無忌憚的嘲笑聲令他心火更盛,停在高空,陰恻恻神識傳音,這聲音直激得巨浪翻湧,響徹半個海域。

“忘川飛馬姜夕月,你笑什麽笑?地魔宗小小元嬰,敢與道修勾結,擅闖我天魔宗,黃口小兒,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姜夕月張狂的笑聲戛然而止,他就像是一只突然被扼住了喉嚨的鴨子,噎了一下,才如夢方醒:“師父你這什麽破法寶,為什麽他竟能看得到我?”

紅箋心情很糟糕,沒空同他逗趣。

對方是化神,有神通看到“陰陽蠱花鏡”裏的一切一點兒也不奇怪,最大的可能就是自己捉了他的弟子,而此人的同心魔蟲掌握在藍绛河手上,藍绛河通過那蟲子可以知道這邊許多消息。

姜夕月先前打賭輸了被迫拜師,又被封了個什麽宗門長老,就這樣子他也沒想着要跟随紅箋這麽個道修一條道跑到黑,總想着自己以後還能有機會翻身。

此時他突然被藍绛河點了名,頓覺前路黯淡無光,整個魔域風刀雪劍一齊逼來,以後怕是真沒有什麽可以選擇的餘地了。

第 388 章 直面較量

紅箋一時不明所以:“什麽?”

石清響猶自望着月魔殿的方向,神情有些激動:“我感覺到了,那裏有另一個我,咱們一直在找的……魂魄。”

說到魂魄兩字,他遲疑了一下,已經二十多年了,他越來越正常,姜夕月和他呆在一起大半天的時間,全然未發現他身上有什麽異常,這個時候要叫他承認自己魂魄不全,把那一個全然陌生的自己迎接回來,實是有些艱難。

紅箋十分吃驚,她再也沒想到那縷魂魄竟然穿越了天幕,跑到天魔宗來了。怪不得她和石清響在道修大陸遍尋不着。

難道石清響的元神也會離魂?

可他還不是化神呢。

可轉念間她又想到當時石清響的身體是元嬰無疑,可他的元神還真不好說,他是喝過“覆水”回到當下的,保留着化神期的一切記憶,具體怎麽回事,還要等找回魂魄,恢複過來之後,叫石清響自己來解釋。

想到這裏,紅箋不由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石清響,對方如今這情況叫她心裏隐隐有些擔憂。

二十年朝夕相處,她守着石清響從什麽都懵然未懂到完全可以獨立生活修煉,若不是他失去了元嬰的修為和那些記憶,那簡直與一個正常人沒什麽區別,可他游離在外的魂魄又不僅僅是修為和記憶那麽簡單,當那縷魂魄找回來,過去和現在,會不會順利融合?

魂魄這麽玄妙的東西,只怕只有一絲一毫混亂,那後果也是不堪設想。

紅箋抿了抿唇,勉強将這絲不安壓了下去。她将目光也投向了月魔殿。

石清響既然能夠感應到他的魂魄,那縷魂魄是否也能有所感覺?

“他能來麽?”

“只怕是不能。”石清響不知道怎麽才能将自己的魂魄接回來,那一縷與他息息相關的魂魄似乎受到了限制,沒有辦法過來會合。

“他不能來,我們過去。”紅箋當機立斷。

一旁的姜夕月一頭霧水,他身旁這兩人就跟一對神經病一樣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什麽另一個我啊,能來不能來啊,每一句話都叫他不明所以,掏心挖肺的好奇,可那兩人顯然不打算和他解釋清楚,催動着“陰陽蠱花鏡”便直奔月魔殿沖了上去。

“喂,能不能行啊,天魔宗有兩個化神!”他驚叫了一聲。

“叫師父!”紅箋兩眼緊盯着越來越近的月魔殿,沉聲道。

在她看來,對己方威脅最大的不是兩個化神,而是魔魂、魔物和其它那些她根本不知道的東西,天魔宗是名副其實的魔域第一大宗,歷經滄海桑田,始終沒有人能威脅到它的地位,數千年的底蘊,難說就沒有克制“陰陽蠱花鏡”的東西。

姜夕月不知道紅箋轉瞬間已經想了那麽多,受了教訓,只得改口:“師父,你行不行?”

紅箋唇抿成一線:“不行也得行。”

随着她這句話幹淨利落出口,“陰陽蠱花鏡”已經接近到月魔殿數十丈範圍之內,不出紅箋所料,雖然“陰陽蠱花鏡”在月光裏飛行無聲無息,既沒有影子,也未帶得氣流波動,但月魔島上那些巨蟒一樣的魔物們還是立時便有了察覺。第一波攻擊到了。

如林的魔物就像被狂風摧折,密密麻麻呼嘯而來,紅箋和石清響對望一眼,氣沉丹田,叱道:“沖!”

“陰陽蠱花鏡”随之一個閃現,晃開了當先抽過來的幾條藤蔓。

後面随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魔蟲,這些魔蟲隐藏在藤蔓間隙中,“陰陽蠱花鏡”險些迎面撞上,石清響“光陰箭”出手,貫穿過去将他們擊落。

紅箋随即使出“長河落日”,這個水系法術威力原本尋常,不過随着紅箋修煉了“殺劫百相”,這功法已經變成了介于水金之間的一個法術,洶湧的長河遍灑落日金輝,帶着一股肅殺之氣,席卷了撲到近前的魔蟲,硬生生沖開了前路。

但這也只有一瞬,随即更多的魔物擠了過來,姜夕月正覺眼花缭亂大氣也不敢出,冷不防紅箋将“寶寶獸”交給了他,沉聲吩咐:“你先抱會兒。”

“哎呀,好,哎喲喲。”姜夕月抱着“寶寶獸”手忙腳亂,哪裏還顧得上外邊是怎樣一番生死相搏。

紅箋空出了兩手,她要硬開出一條路,沖進月魔殿,搞清楚石清響的魂魄是怎麽一回事。

一團團金光在周圍接連亮起,“陰陽蠱花鏡”偶爾會被魔物抽動,引起一陣劇烈的颠簸。

短短瞬間,紅箋幾個便接近了足有十丈距離,她的神識透過那些魔物看到了下面的黑褐色大殿,很快,一股陰寒之氣隔絕了她的窺探,并循着她的神識展開反擊,直沖紅箋識海。

對方一聲冷哼直接在紅箋識海中響起,她身體一晃間複又站穩,難受地以手按住了額頭。

若是她估計不錯,出手的這人是化神藍绛河。

紅箋強忍不适,問石清響:“怎麽樣?可有更強烈的感覺?”

明知對方有化神坐鎮,卻硬要往月魔殿裏沖,天底下這麽膽大妄為的元嬰大約也就他們三個了。紅箋自然知道他們三人此時正冒着巨大的風險,可為了找回石清響的魂魄,她別無選擇,最怕風險再大,她也要沖進去一試。

藍绛河的反擊已經開始了,可這關鍵的時候,石清響卻皺了皺眉,疑惑地道:“沒有,感覺突然弱了許多,他被關起來了?”

看樣子确是落到藍绛河手裏了。論輩份,藍绛河算是石清響的師伯,可姓藍的連繼任宗主的師侄離寒都殺了,哪裏會把石清響的魂魄當回事。

紅箋心中焦慮,對方的神識攻擊好像也變得不那麽難以抵禦。“陰陽蠱花鏡”已經露出行藏,紅箋沒有必要再遮掩“心劍”,前方巨大的藤蔓席卷而來,紅箋伸出手去,方圓數十丈之內突然亮如白晝。

空間內姜夕月睜大了雙眼,那一瞬間連他的眼睛都映成了金色,他終于看到了真正的“心劍”。

随着金光劃落,大片藤蔓化為灰燼。

姜夕月張嘴一聲贊嘆還未發出來,“陰陽蠱花鏡”猛然間劇烈搖晃了一下,剛被“心劍”清理出來的那片虛空裏,一個矮個子老頭兒現出身形。

他絲毫不畏懼“心劍”,伸手便擾亂了空間的氣流。

因為“陰陽蠱花鏡”主要是石清響在控制,他受到影響最為明顯,身體猛得一仰,險些跌出空間。

“小心!”紅箋揚手将“心劍”對着藍绛河劈下。藍绛河擡起了手,沒有使用防禦法寶,甚至連動用的功法都不怎麽明顯,就見“心劍”的光芒到了他跟前,被他以手掌攔下,那道光焰越來越黯淡,最終消失不見。

藍绛河毫發無傷,臉上露出一個譏诮的笑容,道:“‘心劍’?不過如此!”

他好似親身迎敵就是為了要試一試這傳說中的“心劍”,此時心願已了,暴戾的氣息突然壓下,登時便将“陰陽蠱花鏡”鉗制得死死的,紅箋和石清響明明已經全力施為,竟一時間無法脫離開這片區域。

兩人不禁心生駭然,這還是自他們得到了“陰陽蠱花鏡”以來從未遇到過的情形,這老兒修為亦是元嬰初期,應當與季有雲、費真人本事相仿,出現這種情況不是他身上有禁锢類的法寶,便是這月魔殿有什麽古怪。

姜夕月對他們一行有一種莫名的信心,還茫然不知危險,紅箋和石清響都已是暗叫“不好!”他二人心念相通,石清響通過陽鏡催促那魔魂:“還不快去!”

其實自來到天魔宗的地盤,那魔魂就蠢蠢欲動,它本就是天魔聖甲中供養的聖魂,此番回了家,紅箋和石清響不知道放它出來是福是禍,索性一直壓制着沒敢叫它出來,可此時這光景,已經沒什麽好猶豫的了。

石清響一放松對陽鏡的控制,魔魂直沖而出。它沒有去攻擊藍绛河,也沒有反咬石清響一口,竟是不管不顧,徑自撲向了那密密層層的魔蟲魔物。

天魔宗養魔魂有許多方法,魔物生祭便是其中之一,程氏族人一直就是這麽做的,這條魔魂早便習以為常。

它自從随着程大長老被季有雲捉到,就在不停地消耗,受季有雲攻擊、穿越天幕,再加上幫着紅箋二人同費真人打架,一次又一次,早就極度虛弱,此番有了吸收壯大的機會,自是遵從天性,全然顧不得其它。

這條突然冒出來的魔魂着實吓了藍绛河一大跳,他一時失神,放松了對“陰陽蠱花鏡”的鉗制,竟被紅箋和石清響齊心協力掙脫出去。

但他卻顧不得了,月魔殿周圍的魔蟲魔物在急劇減少,那條魔魂正在飛快地變強,是殺了它,還是想辦法将它收服,他必須趕緊拿出對策。

藍绛河取出“天魔聖首”和“天魔聖臂”,猶豫了一下,沒有去拿那個不聽話的“天魔聖手”,這個由天上掉下來的魔魂,若是被他的兩條聖魂分食,何愁厲名再來同他争搶宗主之位。

第 387 章 我感覺到了

天魔宗占據了魔域無盡海南邊的大半個海域,縱橫數千裏。

海上魔氣籠罩,大白天也見不到太陽,天地昏沉沉的,海水發烏,有些地方還泛着詭異的藍綠色。

這片海域鳥獸絕跡,有的只是大片的魔蟲魔物,沒有人驅使的時候,尤其是白天,寂靜得實是有些瘆人。靠近中心區域島嶼連綿,天魔宗非是一島一嶼,這數千裏範圍內成千上萬島嶼都屬于天魔宗的地盤。

有的島上沒有住人,只有魔物們在島上盤踞繁衍,到了夜裏,月亮升起的時候,所有島上的魔物會一齊蠕動,散開長短不一的枝蔓,向着高空曲伸,那情形會叫初見者覺着非常恐怖。

雖然這些年內耗頗傷元氣,但有景洪天打下的根基在,天魔宗仍是魔域無可争議的第一大宗。

若非絕大多數魔蟲魔物不适應北方的氣候,景洪天說不定會将整個海域占下,将其它宗門統統趕往它處。

明月當空,海面上影影綽綽比白天看得還清楚,銀白色的月光叫魔物們變得十分亢奮,天魔宗的中心區域月魔殿更是如此,粗長的藤蔓彎曲扭動,自遠處看,整座島上像是盤踞着千萬條巨蟒,海風裏夾雜着濃重的腥氣,那些魔物長長的黑色剪影印在月輪中,叫人一見就生出群魔亂舞的陰森之感。

常年生活在島上的魔修卻沒有這種感覺。

月魔殿是化神藍绛河的住處,自從殺死了師侄離寒,藍绛河和厲名所住的月魔、星魔兩島已取代了歷任宗主的天魔殿,成為天魔宗的中心。

藍绛河半躺在烏龍榻上,右手幾根手指慢慢把玩着一只雪青色酒盞,裏面還有半盞靈酒,倒映着他蒼老的眉眼。

他和師弟厲名都不年輕了,他早過了一千歲壽辰,即使在化神裏面,也算是垂垂老矣。景洪天坐化前傳位,絲毫沒有想過他和厲名,未必沒有這方面的考慮。

但藍绛河卻不覺着他化神初期的修為就到頭了,景洪天能晉階化神後期,他不相信待自己拿到了天魔宗的所有資源,沒有辦法再進一步。進一步就意味着許多許多年的壽元,憑什麽他要放棄搏一下的機會成全他人?

師弟厲名顯然也是相同的想法。

同景洪天一樣,藍绛河的個子也很矮小,這好像是天魔宗高階修士共同的特征,還有那厲名。

想到自己這位師弟,藍绛河低垂的白眉微微一跳,厲名白天突然離開了星魔島,藍绛河的神識感覺得到,厲名已經不在天魔宗所轄大片海域裏,他去了何處?

他們師兄弟修為相當,先前都沒有把握能置對方于死地,所以二十年間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誰也不敢搞化神分身的把戲,厲名這段時間蠢蠢欲動,突然離開天魔宗,必然是針對的自己。

“師父!”外邊出聲的是大弟子巫誠。

藍绛河向後一躺,沉聲道:“進來。”

巫誠進來,手裏還提了個人,他将那人扔到地上,恭恭敬敬地向師父禀報:“師尊,人帶來了,杜師弟這幾日都跟在厲師叔身旁,應當最清楚師叔去了何處。”

藍绛河只命他去星魔島那邊抓個人來,并沒有點名說抓哪個,他拿了人回來複命,需得向師父說清楚自己為什麽要單挑了此人。

藍绛河擺了下手,叫他站到一邊去,這個大弟子做事向來合他心意,不用太多吩咐,他就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杜陵……”藍绛河望向幾乎蜷曲成一團的師侄,這還是個元嬰圓滿,不錯,巫誠沒有專撿軟的捏,不管用什麽手段,都足以說明他身手又有了精進。

杜陵兩股戰戰,以頭碰地:“師伯,我什麽也不知道,師伯饒命。”依他的修為在別處還可以嚣張橫行,在這位師伯眼前只能搖尾乞憐,指望對方能放他一馬,藍绛河是可怕的化神,又掌控魔魂,要将他徹底抹殺就像碾死一只螞蟻那麽容易。

藍绛河微微一笑:“我還沒有開始問呢,你不知道什麽?”他雖是在笑,倒映在酒盞中的一張老臉上卻殊無笑意。

杜陵打了個寒顫,連忙道:“師伯明鑒,我真不知道師父去了哪裏。”

“你到聰明。說說吧,這幾日你師父有什麽特別之處。”藍绛河淡淡地道。

杜陵不敢隐瞞:“師父這些日子悶悶不樂,似乎有很重的心思。今天他和我說,鐘師弟他們的同心蟲突然暴斃,應該是他們幾個在外邊出了事。我看師父臉色不大好,沒敢多問,等到了下午,他老人家就吩咐我們幾個,說他要出去一趟,叫我們看好星魔島。不信您可以問別人,他真沒有說要去哪裏啊!”

“那他可說什麽時候回來?”

“師父說最遲‘天魔祭’。”

藍绛河嘴角露出一絲譏诮之意:“他還惦記着‘天魔祭’呢?”

杜陵悄悄擡頭偷看藍绛河,額上滲出汗來,師父不在家,師伯若是這時候翻臉,誰也救不了他們,不過他的同心魔蟲在師父手上,他一出事,師父馬上就會知道,或許師伯會因為這個……

但他随即便意識到自己想錯了,藍绛河根本不在意會不會打草驚蛇,輕飄飄将酒盞放下,手上多了一樣東西。

黑色的盔甲泛着幽暗的光芒,這是那套天魔聖甲中手臂的位置,若是他沒有記錯,這裏面的聖魂在當年“天魔祭”上受到重創,後來落到師伯手裏,師伯養好了它,他拿它出來,是要……

藍绛河不再啰嗦,他擡手一抓,地上的杜陵不及躲閃,胸口直接飚出一道血線,沖着他的手掌飛來。

藍绛河不等手上沾到血,五指張開,中間的手指快速彈動兩下,血線飛來的軌跡随即改變,在空中如煙花般散開,化作幾個魔文。

杜陵還活着,他面無人色,一時不知該跳起來便逃還是先将元嬰逃掉,事實上想再多都是枉然,魔文出現的同時,“天魔聖臂”裏蹿出一團黑影,徑直撲在了杜陵臉上。

杜陵應聲被那團東西撲倒,他面容扭曲,十分痛苦,黑影自他七孔硬生生鑽進了腦袋裏,沒有血跡,杜陵在掙紮,可動靜卻越來越小,終于停下,化做了一具硬梆梆的屍體。

由始至終藍绛河的注意力都在那團黑影上,那是一條魔魂,待那魔魂酒足飯飽之後餍足地返回“天魔聖臂”,他才滿意地點了點頭,誇贊道:“不錯,我看它用不多久就可以恢複以往的實力了。”

一旁巫誠早料到杜陵的下場,恭聲道:“恭喜師父,有兩條化神期的聖魂相助,‘天魔祭’上誰也不敢和師父抗衡。”師叔厲名悄然離去,應當是自知不敵,他不覺着厲名發覺徒弟被殺還敢回來算賬。

藍绛河垂着眼睛盯在“天魔聖臂”上,看不出喜怒來。

巫誠想了想又道:“師父,要不然我再去星魔島捉幾個來。”

藍绛河這才擡眼看向他,神情顯得有些高深莫測:“不必了。他會去哪裏,我心中已經有數。”

說完他揮了下手,示意巫誠退下,巫誠不敢再多說,躬身施禮退了出去,臨去時看了一眼杜陵的屍體,師父不發話便是有用,他不敢擅自收拾。

藍绛河收起了“天魔聖臂”,呆坐了一會兒,又取出一件聖甲來。

這一次卻是那鐘福口中提到過的“天魔聖手”,藍绛河用來對付厲名的秘密武器。他手指沿着法器上的紋理慢慢滑過,另一只手隔空将杜陵的屍體抓了過來。

這一次他自杜陵體內逼出大量鮮血,以手指蘸着在空中仔細勾畫了幾個魔文,喃喃低語:“小家夥,你還不聽話麽?你知道,我的脾氣可是不怎麽好的,這些年為你簡直操碎了心……”

就在他唠唠叨叨的工夫,一團聖魂自“天魔聖手”中探出頭來,看看外邊沒什麽危險,攸地飛了出來,卷住那幾個魔文,又飛回法器中,只留一小縷黑霧觸角一樣探在外邊。

只看外表,它同适才“天魔聖臂”裏飛出來的魔魂有些相似,但由于實力不濟,身體要小上許多。

藍绛河雖以秘法調動了這團聖魂,卻并不顯得如何開心,若能控制三條聖魂,哪怕這條實力弱些,與厲名争鬥也必然穩操勝券。

可叫他覺着萬分奇怪的是,這條聖魂當日死而複生,同法器的那絲聯系竟然憑空中斷,它像個客人一樣寄居在法器中,對自己的差遣也不像先前那麽聽話,秘法時靈時不靈,就這個樣子,他怎麽放心“天魔祭”放它去對付厲名?

這個時候,紅箋三人已經在月魔殿數裏之外的高空停留了好長時間,周圍水裏、島上到處都是魔物,根本沒有“陰陽蠱花鏡”的立錐之地,想悄無聲息地混進天魔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陰陽蠱花鏡”的空間裏,石清響突然擡起了頭,他的目光好似穿透了重重阻隔,直接進入月魔殿。

他向紅箋道:“我感覺到了。”

第 386 章 姜長老

完了……

“心劍”之下,死了多少元嬰,其中又包括多少距化神一步之遙的元嬰圓滿,自己這元嬰初期再是厲害,又怎麽可能例外?

姜夕月明明剎那間閃過這麽多念頭,但其時,他真覺着自己腦袋裏是一片空白,到他突然想到“咦,這‘心劍’怎麽這麽久了還沒有落下來”已經太遲了,就見對方的左手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轟隆”一聲響,強烈的氣流不偏不倚轟在他身上,将姜夕月自馬背上高高掀起。

只這一下,姜夕月就昏了過去,在空中劃出一道高高的弧線,“撲通”一聲,重重摔落到湖畔草叢裏,驚起許多只飛鳥尖鳴着張皇而逃。

由始至終,這位行事嚣張的地魔宗元嬰連個防禦法術都沒有施展出來,就那麽傻愣着硬生生挨了一記。

幸好紅箋手下有分寸,不然他沒死在“心劍”下,卻被對手這麽簡簡單單一巴掌拍死,實在是九泉之下也閉不上眼,太窩囊了!

就連石清響都大為意外,自“陰陽蠱花鏡”裏出來,探頭看看,詫異地道:“這就打完了?”

紅箋笑眯眯地道:“你以為呢?”

說話間她右手的那團金光漸漸黯淡下去,最終消散無形,這自然不是“心劍”,以她現在的修為還不能随心所欲控制“心劍”,紅箋不想殺姜夕月,這只是一個金系小法術,看上去和“心劍”有些相像,她随手使出來打算唬一唬對方,沒想到姜夕月反應這麽大,連點像樣的抵抗都沒有就直接中招。

姜夕月的那匹飛馬極通人性,繞着他昏倒的地方飛了一圈,連聲嘶鳴,又伸出雪白的蹄子輕輕踢了踢他,看樣子是想将他喚醒。

紅箋不想姜夕月這麽快醒來,放出神識壓制了一下,那飛馬似有所覺,擡頭向紅箋望來,大大的眼睛裏頗有慌亂乞求之意。

“吱吱”,寶寶獸眼見這邊打完了,不等紅箋召喚,飛撲過來看熱鬧,紅箋伸出手,将它抱在了懷裏。

她走近過去,低頭看了看四仰八叉躺在草叢中的姜夕月。

這一摔到将他那面具摔離了位置,斜斜挂在腮幫子上,姜夕月的五官全都露了出來。

怎麽說呢,這小子模樣不醜,臉上也沒有疤痕,他拿這麽個面具将眼睛往下全都遮起來也不是因為這張臉多麽俊美無俦,原因大約是……這姜夕月長了一張娃娃臉。

皮膚白皙,臉蛋鼓囊囊的,他此時閉着眼睛,配上淺淺的呼吸,只看臉的話竟像是個十來歲的孩子玩累了在湖邊睡得正香,叫人怎麽也想不到這就是那個狂傲無禮,十分讨人嫌的元嬰姜夕月。

紅箋望着這一幕,不禁有些好笑。

要說一個人的外表真的很重要,看到姜夕月這等模樣,她對這人的惡感到是瞬間少了許多,但穩妥起見,她還是運轉了《大難經》,彎下腰去仔細察看了一番他的過往,行事狂傲不守規矩不要緊,哪怕之前坑蒙拐騙做過壞事,紅箋相信到她手裏往後也翻不出浪花來,但包藏禍心的堅決不能收留。

停了一陣,紅箋直起腰,放松了對他的遏制。

姜夕月很快蘇醒過來。

他先是睜大了眼睛,手在草地上摸索了兩下,意識到自己還活着,不可置信地半撐起身子,目光對上似笑非笑的紅箋,一張臉不由地由白轉赤,由赤轉青,張了張嘴卻不知說什麽好。

紅箋并不說話,等着他先開口。

姜夕月擡手摸了下臉,自草地上抓起面具,攥在手裏掩飾窘迫,強作鎮定道:“剛才那便是‘心劍’?”

紅箋目露輕蔑之色,上下掃視了一番姜夕月,口裏打擊着他所剩無幾的信心:“那若是‘心劍’,你以為你現在還能活着?”

姜夕月爬了起來,湊到紅箋跟前,連聲追問:“你從哪裏來?你知不知道現在整個魔域的化神都聞風而動,誓要将你找出來。”

姜夕月的個子明明比紅箋高着半個頭,可紅箋不過沖他揚了揚下巴,姜夕月登時便自覺矮了半截,沒辦法,誰讓他技不如人呢。

紅箋一臉傲然,斜睥着他道:“那些不重要,我只知道欠債還錢,願賭服輸,剛剛才打的賭,你不會以為我這麽快就忘了吧,姜先生,你怎麽說?”

姜夕月臉上幾乎要滴出血來,讷讷辯解:“我又沒說不認賬。”

他眼珠往四下轉了轉,飛馬目帶驚慌,海蘭獸一臉好奇,最要命的是在這女修身旁多出來一個大活人,饒有興致地望着自己。

姜夕月不由一陣自哀自憐:“虧大了啊,旁邊這小子好像還沒有結嬰,該不會是這女修的徒弟吧,這要按進門早晚算,大爺豈不是連個大弟子都輪不上做,還要屈居這小子之下。”

不過他長這麽大還從沒有說了不算食言而肥過,咬了咬牙,豁上臉屈膝拜倒,低了頭口中含糊道:“師父在上,徒弟姜夕月給您老人家見禮。”

紅箋恍如沒聽到“老人家”三字,目光落在他挺直的背脊上,面色肅然:“你放心,不管道修還是魔修,我心中并無任何偏見,你那地魔宗反正沒有太多牽絆,既然拜我為師了,宗門那邊兒就幹脆退出了吧。”

姜夕月怔了怔,暗暗叫苦,他同人打賭常把退出宗門挂在嘴上,此時可算嘗到了一語成謬的滋味,只得應道:“是。”

紅箋沒有就勢叫他起來,繼續道:“你既認我做師父,我這會兒就教你入門第一課。事不能做絕,話不要說滿,為人做事要給自己留條退路,你逢人就打拜師收徒的賭,如今可是把自己陷進去了吧。”

姜夕月被紅箋端着師父的架子教訓了一頓,臉上有些挂不住,突然回過神來,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常同人打這樣的賭?”

紅箋瞪了他一眼,姜夕月這才醒悟到自己态度不妥,讪讪一笑,補充道:“師父。”

他這一笑,臉頰上竟有個明顯的小酒渦,紅箋本來就沒有生氣,叫他起來,随口問道:“夕月,你今年多大了?”

姜夕月沒意識到紅箋為什麽突然問這個,不過問他年紀正搔到他得意之處,當下站起身,眉飛色舞道:“我是一百零九歲結的嬰,今年還不到一百三十歲,師父您呢?”

紅箋點了點頭,毫不客氣地道:“你比我虛長了五十多。”嚣張也是需要資本的,自己這徒弟資質确實不錯,不過他同自己比,只怕所剩無幾的信心又要再次受到摧殘了。

姜夕月果然被打擊得不輕,他本來還想着自己表現得好,新拜的師父一高興,說不定給自己瞧瞧“心劍”,又或是把海蘭獸交給自己帶,整了半天,他竟是被嫌棄的那個。

他看了眼一旁的石清響,不甘心地道:“他呢?難道他比師父你的年紀還小?”

紅箋沒意識到姜夕月把石清響當成了競争者,随口道:“他同為師年紀相當。”

姜夕月松了口氣,随即又覺着對方雖然沒結嬰,不過相差五十年呢,什麽都可能發生,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啊。

他這裏患得患失,不防紅箋又道:“為師姓方,名紅箋,來自天幕那邊的道修大陸,想來你也聽說了,我前些天找了陰陽宗的麻煩,救了幾百個人出來,拜各大宗所賜,這些人沒地方安置,為師索性成立了個宗門,叫做無名天道宗,現在宗門裏有內門弟子五十人,他們修為尚弱,缺人教導,我又不能總留在宗門,正好你來了,就在宗門裏做個長老吧,等我忙完了眼下的事就帶你回去,以後你多費費心,照看着他們一些。”

“啊?”姜夕月深覺這一連串的話對他沖擊很大,有些應接不暇。

他看紅箋不像是在開玩笑,咽了口唾沫,道:“師父,您那宗門裏有幾位長老?”

紅箋掃了他一眼:“你是第三個。”

姜夕月松了口氣,卻聽紅箋接着道:“宗門建在夜叉澤裏,還收了些道修,另兩位長老是道修金丹,他們修為沒有你高,但根基威望都遠勝于你,你不許欺負他們,若是相處不到一起必定是你的錯,為師絕不輕罰!”

她說到後來已經頗有些聲色俱厲,姜夕月縮了縮脖子,暗忖:“說了半天,合着整個宗門除了宗主就我一個元嬰啊。”

他聽說自己被排到了三長老,偷眼去看一旁的石清響,心想:“就是這小子麽?嘴上沒毛,能有什麽根基,這心偏得,都到胳肢窩了,看來往後的日子怕是難熬啊。”

石清響見姜夕月老看自己,便和善地沖他笑了笑,征詢紅箋意見:“時間不早了,咱們繼續趕路?”

紅箋點頭,招呼姜夕月帶着飛馬一同進“陰陽蠱花鏡”的空間,她看出姜夕月在想什麽,介紹石清響同他認識:“他是我的道侶,并非宗門長老。”

姜夕月深感吃不消,面色頹然,心中哀嚎:“不帶這樣的啊。”

第 385 章 來打賭吧,少年

馬嘶聲有些突兀,紅箋止了笑,擡頭往天空望去。

一道黑色閃電由遠處疾奔而來,風馳電掣便到了湖泊上空,水面上突然映出一匹飛馬的倒影,拖着長長的羽翼,水波搖蕩之下,實是有些驚心動魄。

咦,這不是地魔宗的那個姜夕月?

自從來了魔域,大宗門的高階魔修紅箋也算見過不少,相較而言,這個姜夕月給她的印象還算是比較好的,雖然人嚣張了些,又愛管閑事,但和陰陽宗的那些修士一比簡直算得上是難得的好人。

不過這時候,此人的意圖在紅箋看來實是充滿了惡意。

他縱馬直撲下來,好似全未看到一旁的紅箋,相距數丈,飛馬雪白的四蹄踏中水面,水花猛然高高濺起,登時周圍便像下了場急雨。

姜夕月口中叫道:“咦,哈哈,看看我發現了什麽!‘長耳海蘭獸’,會帶來好運的小家夥!”他一邊高聲叫嚷,一邊在馬上伸出手。

湖面向兩旁“嘩”地分開,将裏面的寶寶獸露了出來,姜夕月就勢一個俯沖,便要将寶寶獸抓走。

紅箋見狀氣不打一處來,暗忖:“我就在這裏站着,不信你沒看到,合着将我當死人呢!”

寶寶獸面露警惕,兩只尖耳朵支棱着,身體微微後傾,它的四肢短雖短,卻很有力氣,這是拉開了架勢,準備等對方再湊得近些好狠狠給他一下子。

紅箋哪能叫寶寶獸自己上陣,她袖子一揮,一道強橫的真元便兜頭蓋臉向着姜夕月掀了過去。

姜夕月并不是真沒看見紅箋,按說紅箋是元嬰中期,論修為比他還要高上一階,着實不應當如此忽視,不過他發現紅箋的時候,紅箋正在同寶寶獸嬉戲,渾身洋溢着歡快的活力,加上她看上去是個特別年輕美貌的女修,在魔域使用投機取巧的手段把自己的修為提上去的修士多得是,姜夕月見過太多的銀樣蠟槍頭,直接就把這個美人兒當成了那等中看不中用的人物。

等他看到湖中的寶寶獸,就再也拔不出眼睛了,長大了的寶寶獸比小時候高了胖了,因為晉階不破境,皮膚上長出了不少鱗片,模樣遠沒有小時候可愛,不過在姜夕月眼中,這個突然出現的小家夥比它邊上的女修要好看一千倍一萬倍,簡直可以同他的寶貝飛馬媲美,誰也別想阻攔他把這小家夥搶到手裏。

強橫的真元襲至,姜夕月不由“哎呀”一聲怪叫,這才想起邊上還有個元嬰中期的女修來,他感覺了一下沒有硬抗,而是一帶飛馬,攸地改變了方向。

他堪堪将這道真元讓過,卻聽寶寶獸“吱”的一聲叫,聲音有些憤怒,他帶住了馬,停在湖面上,再看不知何時那女修已換了個位置,寶寶獸正挂在她脖子上晃尾巴,那萬分親熱的勁頭兒瞧得姜夕月一陣眼熱。

“把海蘭獸交出來,大爺饒你不死!”姜夕月張嘴即道。

紅箋嗤笑一聲,若非有面具遮擋,這姓姜的口水簡直都要流出來了,她慢條斯理地問:“我若不交呢,你待如何?”

“這卻由不得你。”姜夕月嚣張地道。紅箋懷疑他那面具下面的鼻孔是朝着天長的。

這話一說完,飛馬單翅扇動,狂風驟起,白茫茫大片水霧登時便将紅箋籠罩,姜夕月坐在馬上兩手齊揮,紅箋的四周湧動起灰色氣流。

因為寶寶獸正異常親密地呆在紅箋懷裏,姜夕月擔心誤傷到它,沒敢下狠手,上來只操縱着那氣流試圖将對方鎖拿住。

這點伎倆在紅箋眼中未免有些不夠看,紅箋将手托着寶寶獸肥嘟嘟的屁股,身體微動,移形換位,已經離開了氣流的中心,站在距離方才足有四五丈遠開外,冷淡地看着姜夕月忙活。

不管三七二十一,看中什麽動手即搶,紅箋對這姜夕月的印象不由一落千丈。

“咦?”對方快如鬼魅的身法叫姜夕月很是意外。

他停了下來,這才正眼審視了一下紅箋,不過他的目光還是更多地圍着寶寶獸打轉。

寶寶獸那雙大眼睛裏流露出的神色可比紅箋露骨多了,看向姜夕月的時候不但冷漠,還有幾分鄙夷。

這叫姜夕月簡直不能忍,偏偏紅箋還一副嘲笑的口氣:“來,把你的飛馬交出來,我也饒你不死!”

姜夕月臉上變色,他剛剛發現眼前這女修大約不好對付,不過什麽也阻擋不了他對寶寶獸的喜愛,當下昂着頭微微眯了下細長的眼睛,道:“少說廢話,這海蘭獸又沒有認主,既然你這麽不怕死,那咱們就手底下見真章好了。”

紅箋心下不快,但同時又有些好奇,說實在的,寶寶在小神殿裏進化之後模樣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這姓姜的不過遠遠自天上一飛,就認出來這是一只海蘭獸,這份眼力實非旁人能及,他對寶寶這麽感興趣,是想做什麽?

不過要說打架,紅箋似笑非笑瞥了眼姜夕月,這個元嬰初期的小子身手她已經見識過了,怎麽可能是自己的對手?

姜夕月卻不知道他被對方瞧扁了,大剌剌地道:“你把海蘭獸放下,咱倆好好打一場,不然法術無眼,傷着它可就不好了。”

紅箋上下打量他,看樣子好似在猶豫,姜夕月十分不耐煩,叫道:“你這女人,能不能幹脆些?”

紅箋嘴角抽了抽,道:“你要搶我寶寶獸,還要逼我同你打架,敢情好處都是你的,打架可以,你且說說贏了如何,輸了又如何?”

姜夕月“哼”了一聲:“我會輸給你這女人?”

“你不敢?”

“這有何不敢,咱們便來打個賭,若是你輸了,就把海蘭獸老老實實給大爺交出來,我看它和你還挺親的,哼,我允許你跟在我身邊,拜我為師,幫我照顧它,若是我輸了,你說怎樣便怎樣,叫我拜你為師也可以。”

紅箋失笑,忍不住問他:“姜先生,不知你到現在拜過多少師父,又收了多少弟子?”

她想起初次見到姜夕月,他同神龍宗那元嬰便是打了個差不多的賭,看來這姓姜的沒有別的詞,一同人打賭就是拜師收徒這一套。

姜夕月給她問得有些愕然:“我就一個師父,上個月剛剛過世,徒弟到收了不少,怎麽了?咦,你這女人認得我?既然認得姜大爺,還不老實交出海蘭獸?”

紅箋笑一笑,道:“好,我同你賭,輸了可別不認賬!”

此時“陰陽蠱花鏡”就隐身于紅箋身側,這是她一發現姜夕月直沖而來就和石清響商議的結果,小小元嬰初期她自己就搞得定,現在滿大陸都流傳着“陰陽蠱花鏡”和“心劍”的消息,何必出來打草驚蛇。

出于同樣的考慮,紅箋拍了拍寶寶獸的屁股,道:“寶寶,我同壞人打一架,你先躲遠些。”

姜夕月眼熱地望着寶寶獸扭着圓滾滾的身子湊上去糊了紅箋一臉口水,越看越覺着心癢難熬,拍了拍馬背上他身前的位置,誘惑道:“小家夥,回頭跟了我,叫你坐這裏。”

寶寶獸正被紅箋彎腰放到水裏,理都未理姜夕月。

看上去姜夕月确實很了解寶寶獸的習性,他在身上翻了翻,竟然找出一個拳頭大小的硬殼果子,向着寶寶獸跟前扔了過去。

那果子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撲通”一聲掉落在水裏,入水的地方距離寶寶獸不過半尺。

寶寶獸看到了,它不再無動于衷當姜夕月不存在,而是擡頭沖着他鼓了個泡泡,然後張嘴“呸”就吐了出來!

姜夕月猛然瞪大了眼睛呆住不動,就連紅箋都大為意外,她剛才看到什麽了,天,寶寶竟然不知什麽時候學會了吐人口水,這還了得!

良久兩人慢慢回魂,再看對方別提那個氣,一個暗忖:“都是因為他,寶寶才變得這麽粗魯!”另一個心想:“暴殄天物,這女人竟把好好一只海蘭獸教成這樣,可惡!”

兩個人都是惡向膽心生,姜夕月冷哼一聲,兩臂齊揮,這一次寶寶獸離得遠了,他不再心存顧忌,可謂是傾盡全力。

一時湖上陰雲壓頂,紅箋的周圍迅速黑了下來,風暴呼嘯而至,其中夾雜着“嗤嗤”的利芒,紅箋真元外放,登時就把這多如牛毛的攻擊擋在了距自己半尺開外。

這等鬥法,能依靠的只有神識,可姜夕月的法術中還夾雜着神識攻擊,他要引得對方産生錯覺。

“當”,紅箋祭出“錦魄”,不早不晚擋住了風暴中暗藏的一道烏光。

姜夕月心生驚訝,對方的功法與他平常所見大不相同,這法寶,也根本不像是魔修的東西,難道竟是個道修?

此念方生,就見對方沖他擡了下手。

一道金光驟然亮起。

“心劍”!姜夕月腦袋裏閃過這法術的名字,電光石火之間他意識到對方是什麽人了,一個會使“心劍”的女修突然在魔域冒出來,憑一己之力屠了陰陽宗,就連神龍宗宗主費真人都拿她毫無辦法,更不用說自己,天啊,自己怎麽會這麽倒黴……

第 384 章 弱小的無名天道宗

真正在夜叉澤裏住下來,就會發覺其實經過道修們幾千年的努力,居住地的環境并沒有衆人先前想的那麽可怕,并且原住民們對于煉丹制藥也有許多土方老法,夜叉澤裏更有許多神奇的靈草。

紅箋接手之後,很快就結合現有的靈草配出了幾張丹方。

丹鼎部的傳承不是白學的,第一爐就成了三顆高品相的丹藥,這爐丹藥所用材料十分珍貴,是紅箋特意為了老村長煉制的,以答謝原住民們熱情款待,并且慷慨地将夜叉澤的秘密同她帶來的衆人分享。

這三顆丹藥可以極大緩解老村長的傷勢,穩定修複受損金丹,紅箋估計以他現在的狀況,好好修養之後保住金丹中期的修為應當問題不大。

接下來紅箋煉成了一大批包括“石虎丹”在內的強體丹藥。

煉丹這門技藝幾千年來道修們早将魔修遠遠抛在了後面,同樣的一顆丹藥,在魔域的身價要大大高于道修大陸,這批強體丹藥即使放在道修大陸也算價值連城,而在這裏,紅箋連眼睛都不眨便給衆人分了,別無所求,只希望大家早日脫離傷病和被采補的陰影。

所以不管是原住民還是那些年輕的魔修們都對紅箋異常的感激,這種感激裏還參雜着深深的敬畏。

就在這種氛圍下,無名天道宗的成立簡直算得上是水到渠成。

紅箋剛起了這個念頭,甚至不用她開口,就有梅菡幾個跑來懇求,想往後跟在她身邊。

“前輩這幾日一直忙着為大夥煉丹,我等不敢打擾,又怕來得晚了,前輩已經離開夜叉澤,那我們幾個都沒地方後悔去。前輩,我等修為低微,不敢奢望您收我們做弟子,但求能追随在旁,服侍您,哪怕做個仆從也心甘情願。”

紅箋看着面前幾個年輕人晶亮的眼睛,含笑道:“跟着我那可是很危險的。”

幾人聽着這話似乎有門,登時膽氣壯了,異口同聲表示他們既不怕死,也不在乎吃苦,魔域險惡的環境和被欺淩的經歷使得他們尤其渴望變強,好容易遇到個對他們這麽好的大能,又救過他們的命,此時不效忠更待何時。

紅箋聽了一陣,未置可否,只問他們:“你們跟我走了,那其他的人呢?”

有膽量這會兒就毛遂自薦的,都是自忖身體沒問題資質上佳的人,梅菡恭敬回答:“我們所有人的命都是前輩救的,自然都想跟着前輩,只是他們身體還沒有養好,不敢貿然跟前輩提這樣的請求。”

紅箋點了點頭:“那我傳你們個法門,你們去教給大夥,好好練,過段時間我會在你們中間選出一些人出來。”

紅箋的意思傳開,整個夜叉澤陷入一片沸騰,很快秦灼便扶着老村長找來,懇請紅箋擴大挑選的範圍,不要将數千原住民排除在外。

紅箋很痛快地應了,并且将成立宗門的打算透露給了對方。她要在夜叉澤成立無名天道宗,必須得到這老者的支持。

老村長吃了一驚,但他随即便意識到眼前對他的族人而言實是個千載難逢的良機。

雖然這位年輕的道修大能好像還沒能化神,但她殺元嬰圓滿如屠雞殺狗,再加上夜叉澤的地利之便,這個新宗門要在魔域站住腳沒有問題,更有可能影響天下大勢,助他的族人擺脫幾千年來飽受欺淩的窘境。

按照紅箋的打算,她的無名天道宗不會再同時分設八部,所有弟子都從苦修部練起,先強體再強魂,強體強魂都有個二三境再說其它。

這第一步挑選門人,不看資質好壞,只看心性,只要肯吃苦,強體強魂一番苦修下來,再差的資質也能改善得大差不差,可若還沒怎樣就想着走偏門投機取巧,這樣的人紅箋是堅決不收的。

苦修部的強體法門在夜叉澤所有道修魔修中傳開,紅箋毫不點撥,由着他們先練。

當然她不可能像苦修部小世界那麽嚴苛,七年才把人收入內門,正值無名天道宗草創的非常時期,她只打算用一個月的時間,觀察一下各人對于苦修的态度。

情況比她設想的好很多,不管魔修還是道修,對于紅箋所授法門空前熱沈,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大家都深信紅箋那恐怖的法術就是這麽練出來的,能有機會被這樣的前輩收留在跟前,那自是誰也不願落後。

一個月很快過去,紅箋請老村長幫忙挑了個黃道吉日,成立無名天道宗,并自數千人中選拔出來五十位佼佼者進入內門。

這五十人裏面魔修要多些,占到一大半,全都是築基期修士,道修人數雖少,卻有兩位金丹,這兩人都是紅箋自天魔宗元嬰手底下救出來的,對紅箋既感激又敬畏,這段時間拼了命修習強體法門,紅箋沒有理由将他們拒之門外。

緊跟着紅箋又放出消息,安撫衆人的情緒,這次沒有選上也不要緊,大家不要放松修煉,以後還有機會。

忙完這些,紅箋将兩位金丹弟子叫到跟前,就他們練得不對的地方詳加指點了一番,又說她和石清響将暫時離開無名天道宗幾日,叮囑他們要照顧好師弟妹們,看護宗門,有事及時聯絡。

為了建宗,紅箋和石清響在這夜叉澤已經停留了太長時間。

兩名弟子忙不疊領命,紅箋留下丹藥和傳訊符,單獨又和老村長打了招呼,這才和石清響乘着“陰陽蠱花境”出了夜叉澤。

這段時間石清響沒有再說要在夜叉澤裏幫助魔魂提升實力,紅箋就假裝忘了,不但如此,她還提了個建議,轉移了石清響的注意力,這次出來,她要陪着石清響走一趟天魔宗。

在紅箋看來,馬上就要到天魔宗的“天魔祭”了,按照那鐘福的交待,“天魔祭”上會有同門相殘的大事發生,雖然石清響已經記不起來他在天魔宗的事,這宗門總是同他有着莫大關系,于情于理,他必須要場,到時候自己會幫他看着,不叫他出纰漏。

總而言之,不能叫石清響日後想起這一段來後悔。

石清響自己到不怎麽在意,他人雖然跟着紅箋出來了,心裏想得還是剛成立的無名天道宗。

“喂,我說你就這麽甩手走了行不行?宗門裏就那麽幾十個人,還分成兩夥,除了你這宗主,最厲害的就屬兩個金丹初期,萬一給人發現,連個能撐場面的都沒有。”

都說見多自然識廣,從道修大陸到魔域,石清響看問題也日漸犀利,他這番話一下子就指出了無名天道宗眼下最大的兩個麻煩。

門下弟子既有魔修又有道修,其中又涉及同族和相似的經歷,若是不想辦法将他們徹底糅合,任其發展只怕用不多久就會形成兩股勢力,到時恐怕比丹崖宗當年的水木兩系還難協調。

再者門中缺少高手,正常的話一個金丹初期修煉到結嬰需要上百年,這還是一路順遂不遇着壁壘的情況。

紅箋的道心誓是要将無名天道宗發揚光大,重現當年榮耀,要達到這一目标勢必需要大量的高手,幾百年,紅箋等得及麽?

紅箋笑笑:“別忘了,咱們可以煉丹啊。只要修為到了就行,壁壘我幫他們突破。這次收進門的這些我都以《大難經》看了,沒有壞人,心性都不錯。不着急,再觀察一段時間看看。”

兩人一邊趕路一邊閑聊,空間裏寶寶獸先是無精打采地自己玩耍,等“陰陽蠱花鏡”出了夜叉澤,它終于振作了起來,跑到紅箋身旁,豎着長耳朵蹭了蹭她的腿,然後跳到了她的懷裏。

這段時間寶寶獸的心情十分郁卒,之前幾百人都擠在這空間裏,大家看着它兩眼放光,很多小姑娘還想壯着膽子抱一抱它,它卻不怎麽喜歡接近她們。

它跟了紅箋太久,這期間它也長大了,習慣了她的氣息。

到了夜叉澤那鬼地方就更不用提了,它讨厭那裏的黑霧和爛泥,索性一直呆在“陰陽蠱花鏡”的空間裏不出去。

後來它總結,這一切都怪紅箋,紅箋已經好久沒有陪着自己好好玩耍了。

現在好了,他們離開了那陰森的沼澤,并且空間裏只剩下了他們三個,終于可以玩了,看,紅箋這不是親它了麽?

紅箋抱着寶寶獸,很神奇,她覺着自己能從它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裏看懂這小家夥的意思。

紅箋又親了親它,不禁心生歉疚,這段時間實在是太忽略這個小家夥了。

前方數裏之外是個蔚藍的湖泊,湖不大,大約是因為附近沒什麽人煙,湖水異常清澈,這在魔域極其少見。

紅箋心中微動,同石清響道:“稍停,等我一刻鐘。”下一瞬間,她已經帶着寶寶獸離開了“陰陽蠱花鏡”的空間,出現在湖上。

果然寶寶獸對這裏十分喜歡,在紅箋懷裏擰動着屁股,指着湖水發出“吱吱”歡叫。

紅箋同它開玩笑:“扔進湖裏去了哦。”

她手一松,寶寶獸便四腿朝天,“砰”的一聲掉到湖裏。

寶寶獸“吱”的一聲尖叫,紅箋聽得出,小家夥正十分興奮。

就在此時,紅箋突然聽到了一聲馬嘶。

第 383 章 定居建宗

石清響并不記得此人,所以神情看上去有些漠然。

那魔修又道:“石師弟,你離開宗門這麽多年,我們都當你出了事,沒想到你竟是和這些道修混在一起,你……早知道你和他們有關系,我們幾個也不會下狠手,你快幫我說說情。”性命攸關,他好不容易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只顧得連聲哀求,全未注意到石清響的反應十分不對勁兒。

紅箋不願叫石清響為難,打斷那人:“這麽說你是天魔宗的?”

那魔修聽到紅箋問他話,目露敬畏,老實回答:“是,我是天魔宗的修士鐘福。”

“你們幾個跑來這裏做什麽?”

“這個……”鐘福神情有些閃爍,他适才被紅箋一問,突然想到他們幾個早在發覺夜叉澤裏的那些道修的時候,便已自報過家門了,這個實力異常強大的女修不去問他們,卻先審問自己,那是不是說她同那些道修其實不是一路的?那她到底是什麽來頭?石師弟又怎麽會和她在一起?

最主要的,接下來他要是實話實說,就要洩露宗門的秘密,可不說,有石師弟在這女人身旁,她會不知道嗎?

他這一猶豫,紅箋自然看在眼中。

她沒有過多表示,只是冷哼了一聲,冰冷的殺意有若實質,如刀鋒一般緩緩劃過鐘福的脖頸,激得他打了個冷顫,連寒毛都倒豎起來。

紅箋修煉“殺劫百相”功法的二十年間,整個人的氣勢不知不覺已發生了極大的變化,石清響和寶寶獸因為同她朝夕相處,對這種變化感覺還不深,但當面對外人,尤其是她不再有意僞裝自己的時候,即使是同階的高手也會覺着莫名被她身上的威儀所壓制。更不用說鐘福如今這生死由人的階下囚身份。

鐘福受這一吓,再也興不起對抗的念頭,更何況他對如今的天魔宗也談不上多麽忠誠,為求活命,索性竹筒倒豆子,紅箋問什麽他便答什麽,一五一十全都交待得清清楚楚。

原來他們一行五人冒險跑來夜叉澤,是想着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找到傳說中的鬼怪,給那件法器“天魔聖足”收取一個合适的“聖魂”。

所謂“聖魂”是他們天魔宗自己的叫法,其實就是魔魂,紅箋一聽“天魔聖足”這名字,就知道那雙戰靴模樣的法器果然與程大長老手中的“天魔聖身”是性質差不多的東西。

實際上這套天魔宗的鎮宗之寶共計七件,傳說中是大天魔飛升之後遺留在人間的一套完整戰甲,分為七個部分。除了“天魔聖身”留在道修大陸那邊,其它六件都在天魔宗。

天魔宗自有一套供奉壯大魔魂的秘訣,就像井小芸提到的“天魔祭”。程氏族人雖然被隔絕在天幕那邊,但幾千年來還保留着宗門自古流傳下來的習俗。

這套魔器的厲害之處全在其中的魔魂,若是魔魂出了意外,空着的魔器無異于一堆破銅爛鐵,毫無價值可言。

此時落到紅箋手中的“天魔聖足”便是如此,至于裏面的魔魂為什麽會出意外,這事說來話長,要從三十年前石清響悄悄離開天魔宗的時候說起。

在石清響和齊秀寧回歸道修大陸前夕,天魔宗或者說整個魔域發生了一件大事,宗主景洪天壽元到了,交待完後事之後,閉關坐化。

景洪天是化神後期,整個魔域無可争議的第一高手,他的死訊一傳出來,先前被天魔宗壓制得氣都不敢大聲喘的地魔、神龍幾宗一片歡騰,就連這幾大宗的化神都有“哎呀,終于可以把心放回肚子裏了”的感覺。

紅箋是知道景洪天的,她還知曉一個魔域衆人都不知情的秘密,景洪天并非閉關直接坐化,在那之後他還施展了一個宗門秘術,離魂直接降臨道修大陸,安排程氏族人去攻陷了煉魔大牢。

想到這個,紅箋不由地往石清響望去,不知當年他是怎麽說服那位魔修老化神的,是否有過承諾,如今又需不需要去兌現。

鐘福繼續交待,景洪天坐化前将宗主之位傳給他的大徒弟離寒,并叮囑自己兩個化神師弟盡心輔佐,新任宗主也是化神初期修為,并且手中獨掌三條聖魂,景洪天自覺他這宗主之位應當是萬無一失,誰料不過十年,兩位師叔便在“天魔祭”上暴起發難。

天魔宗的“天魔祭”十分神秘,外人是很難混進去的,若非如此,那一年的“天魔祭”必然震驚整個魔域。

當時六條聖魂捉對厮殺,真個是翻天覆地一般,最後離寒控制的三條聖魂不敵,一死兩傷,兩條傷的縮在聖器之中,再不肯出戰,離寒本人又不是兩位師叔對手,堂堂化神,竟然就此殒落。

他死了,天魔宗的事卻沒有跟着塵埃落定。

他那兩位師叔動手之前已經商量好,事成之後由手握兩條聖魂的藍绛河接掌天魔宗,誰料一場大戰下來,藍绛河的兩條聖魂竟也死了一條。

這下麻煩了,有機會不屈居人下,藍绛河的師弟厲名也是要争一争的,兩大化神實力不相上下,瓜分戰果也互不相讓,最後六件天魔聖器兩人各持三件,都是兩條聖魂再加一個空殼子。

藍绛河和厲名眼看再鬥下去只會兩敗俱傷,最終叫別的宗門撿了大便宜,只得暫且空着宗主之位,之後這二十年天魔宗便沒有宗主,只有兩大長老,有事兩人共同商議,在實力不能确保壓倒對方之前,盡量保持和氣,誰也不敢當先翻臉。

原本跟随離寒的人眼瞅着兩棵大樹,不知哪棵最終能屹立不倒,只得選了平時與自己親厚的投靠。

二十年來厲名一直沒有鬥過師兄藍绛河,本想能維持現狀也不錯,可眼看着“天魔祭”将至,他突然得到了一個不妙的消息。

據說當年藍绛河那“天魔聖手”中的聖魂明面上是死了,卻沒有徹底消亡,這二十年藍绛河一時小心養着它,給它進補,如今那聖魂已經恢複了當年的七八成實力,藍绛河準備将它當做秘密武器,在此次“天魔祭”上再次對自己發難。

來夜叉澤的五人都是厲名手下,那為首的矮冬瓜更是他的心腹,厲名留在天魔宗拖着藍绛河,看能不能找到機會毀掉那“天魔聖手”,卻将空着的“天魔聖足”交給了矮冬瓜,命他務必想辦法收一條聖魂回去。

紅箋聽了鐘福的這番招供,直覺他沒有撒謊。不過為了穩妥起見,她還是将那小子抓過來,施展《大難經》察看了一番。

她發現在鐘福的記憶當中,天魔宗門人之間關系十分淡漠,哪怕便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師兄弟也不會說心裏話,相比之下,他們明顯同自己養的魔蟲更親。

鐘福關于石清響的記憶十分簡單,就是在當日景洪天收他為徒的時候關注了一陣,那也是因為他着實不明白師父那麽高的修為,怎麽突然心血來潮,收了個修為如此低微的小子做弟子。

看完了之後,紅箋到是松了口氣。她得知對方幾個是天魔宗的,還真是擔心了一下死的幾個裏面會有石清響的朋友。

審問完了,怎麽處置這鐘福?

留着他很麻煩,紅箋自忖不可能随時分出心神來壓制着他,一時疏忽就可能給他留下可乘之機,适才這鐘福也沒少殺人,紅箋猶豫了一下,悄聲征詢石清響意見:“天魔宗的事,咱們回頭再商量。這是你師兄,我想殺了他,你不反對吧?”

石清響奇怪地道:“我為什麽要反對,留着才是麻煩吧。”

紅箋點了點頭,對鐘福道:“看在你沒有說謊的份上,我給你個痛快吧。”說罷也不管鐘福驚駭恐懼的神情,擡手一指,随意一道法術擊穿了對方的紫府。

處理完了鐘福,紅箋需要面對的便是眼前這數千道修原住民。

此時老村長已經醒了,只是因為金丹碎裂,身體受到巨創,一時還不能移動。秦灼将紅箋一行人的來意悄悄同他說清楚,老人當即答應。

他叫那幾個金丹快去将撤走的族人都找回來,好一起幫着招待貴客,還要搭建房屋,收留安置紅箋帶來的幾百魔修。

紅箋實是不放心眼前這些老弱病殘,尤其跟着自己的這幾百人遭人采補過,身體都很虛,住到夜叉澤怕他們經受不住,想着索性幫人幫到底,便應老村長所請在他們的聚居地暫時住了下來,她要利用身上的靈草、妖丹結合此地道修們的收藏,好好煉上幾爐丹,幫助大家改善一下體質。

被采補之後是否還能有所成就,在紅箋看來,只要肯吃苦,自然是能的,而要徹底改善體質,沒有比苦修部的強體法門更對症的功法。

到了此時,一個紅箋之前從來沒有想過的念頭突然湧上了她的心頭:“既然已經這樣了,何不幹脆成立無名天道宗,把這些苦命的年輕人收入門中,好好教導?”

第 382 章 怎麽是你?!

夜叉澤裏神識受到很大限制,紅箋此時距離出事的地方已經不遠,她很快發現自己上來的判斷有誤。

幾個魔修圍住了前方黑水泥沼邊上的矮樹林,不停向着叢林裏施法攻擊,那并不是勢均力敵的交戰,而是一方正将另一方壓着打,雙方實力相差極為懸殊。

秦灼臉色驟變,“啊”地一聲驚呼,撲到了空間邊緣。

她不必開口,衆人已經猜到被堵在叢林裏全無還手之力的一方正是她的族人。

來犯敵人不多,只有五個,可這五個魔修一色全是元嬰,為首的修為更是元嬰圓滿,叢林裏被攻擊的道修們多是金丹,正借着夜叉澤獨特的地形苦苦支撐,地上遺留了幾具屍體。

“爾等老實交出這夜叉澤地圖,說清楚将其他人藏到了哪裏,否則一個也休想活命!”叫嚣之人個子不高,一件黑袍子拖到腳面,由遠看上去像個圓滾滾的矮冬瓜,他的模樣雖然好笑,修為卻有元嬰圓滿。

紅箋神識一掃,果然沒有發現那幾千原住民,這短短瞬間又有一名金丹被魔修的法術擊中,紅箋不及和秦灼多說,操縱着“陰陽蠱花鏡”直沖了上去。

那矮子全未發覺來了人,居高臨下看着叢林裏一味躲藏宛如蝼蟻般的對手,頗有些意氣風發。

整個魔域除了幾個化神就數他這等元嬰圓滿最是厲害,化神輕易不會來夜叉澤,沒想到他冒險來這一次竟有如此重大的發現。

他已經找出來對方為首那人的藏身之處了,一個小小的金丹圓滿!

叢林裏有未知的危險,那矮子不敢輕入,守在高處揮手間幾根碗口粗的黑色藤蔓突然冒出來,如靈蛇般糾纏到一起,将一位老人五花大綁自樹叢裏捉了出來。

這老人正是秦灼的大爺爺,木靈根的金丹圓滿,他靠着木系法術施展障眼法,卻因修為上相差太遠而被對方識破,巨藤卷着他淩空飛向那矮子,老人明知無幸,将眼一閉心一橫,催動真元就要自爆,不求與敵人同歸于盡,但願能傷到對方,給族人創造幾分逃生的機會。

“大爺爺!”秦灼忍不住尖聲叫道。

等她看出來爺爺是要自爆已經遲了,早在老人催動真元的剎那紅箋已經意識到不好,她當即離開空間,一個瞬間挪移便到了老人背後,伸手出去,按住了他白發蒼蒼的後腦。

若是忽略此時才現形的“陰陽蠱花鏡”,這麽個大活人簡直就像鬼魅一樣突然出現在戰場中心,幾個魔修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

那老者被紅箋按住的時候面色赤紅,全身衣裳鼓脹,頭顱猛然脹大了一圈不止,額上、脖頸上青筋高高凸起,那模樣看上去着實有些吓人,他這是在自爆的邊緣硬生生被人壓制住,前一刻是生,後一刻是死,老者此時就處在生死之間。

“嗤嗤”連聲,困住老者的幾根巨藤觸及到紅箋的真元正迅速枯萎,這聲音在一片靜寂中聽起來尤為驚心動魂。

那元嬰圓滿攸地退出去幾丈之地,由頭至腳打量紅箋,面露警惕之色。

紅箋巴不得幾個魔修不上來搗亂,她的手一接觸到老者,便意識到此人體內金丹已碎,若非紅箋及時壓制住他的真元,這金丹圓滿的大活人早化為一地血肉。

趁着這丁點空隙,她運轉了“萬化生滅功”,同時呼喚木系靈種:“快來幫他一把,慢了就來不及了。”

“真是讨厭。”木系靈種雖然一副不情不願的語氣,還是聽話地有了動作。

一股更加強大的木系真元包裹住碎裂的金丹,老者“噗”地噴出一大口鮮血,癱軟于地,昏了過去。

紅箋暗自松了口氣,性命總算是保住了,金丹碎了修為倒退那是沒辦法的事,她擡手将人送去“陰陽蠱花鏡”裏,交由秦灼照顧,這才有工夫将視線投向幾個魔修。

因為她突然橫插進來,幾個魔修都暫時停下了攻擊,他們一行離開宗門跑到夜叉澤已經有好些天了,紅箋和她的“陰陽蠱花鏡”這兩日在魔域名聲十分響亮,他們幾個卻沒有接到相關的消息。

為首的矮子感覺到這面生的女修氣息頗強,吃驚之下喝問道:“什麽人?道修?”

這幫藏身夜叉澤的道修裏面竟出現了個元嬰,這實是叫人料想不到。

紅箋反問:“你們又是什麽人?”對方雖然人多,說實話紅箋卻沒怎麽看在眼裏,再多還能多過陰陽宗去?她考慮的不過是以“心劍”全都殺掉,還是活捉了好好盤問。

旁邊一個身材瘦削的元嬰後期看不慣矮子這般對個元嬰中期都小心翼翼,冷哼道:“既然是道修,還和她多說什麽,殺了就完了。”

紅箋似笑非笑望了那人一眼,道:“是麽,你們要都這麽想,我就省事多了。”說完這話,擡手便是一道耀眼金光。

紅箋的這句話幾乎已是在為動手提前打了招呼,但即使如此,那元嬰後期仍如毫無防備,動也不及動便被金光一劈為二,大蓬鮮血沖天而起。

直到此時那塊地方才靈氣翻湧,接連湧現了幾道防禦法術,都是其餘魔修見勢不妙使出來的。

即使是為首那矮子也慢了不止一籌。

他臉上變色,顧不得驚怒,首先想到的是自己能不能抵擋得住這恐怖的一擊。

結果叫他遍體生寒,不敢面對。

絕不能再給對方出手的機會,只能是大家一起動手,趕緊打發她上路,那矮子想到此處,慌忙厲聲叫道:“殺了她!快!”

既然如此,那紅箋也就毫不客氣,以一敵四她實力尚有不及,但她也不是一個人來的,還有石清響,還有“陰陽蠱花鏡”呢,所以紅箋幾乎是在四個魔修向她動手的同時,便身形一晃,搶先進到了“陰陽蠱花鏡”的空間。

接下來不過是陰陽宗裏那一幕的重現,紅箋以“心劍”接連殺了三個,包括那為首的矮冬瓜在內,管你是元嬰圓滿也好,神識強大也罷,紅箋還沒見哪一個元嬰期魔修能抗得住“心劍”那宛然天譴般的威力。

紅箋挑了個修為最弱的元嬰中期留作活口,這魔修在幾人當中年紀最輕,眼看其他人轉眼死淨,只剩了他一個,哪裏還敢戀戰,掉頭便逃。

對紅箋而言,活捉同階的修士可比殺死他要麻煩多了。最終很是費了一番手腳,還要石清響相助,紅箋才将人捉住。

塵埃落定,紅箋沒空審問俘虜,先将他控制起來,打發了秦灼去與族人相見,相互敘說一下別後的情況,再由秦灼把她們一行人來此的目的先同人家打個招呼漏個話。

原住民這邊的情況幾句話就能說清楚,前些日子秦灼出了夜叉澤一去不回,衆人猜到她很可能出了意外,為安全計,村長派出不少人出去,往四下裏加強了戒備。

這幾個魔修出現在夜叉澤,他們昨天就發現了,随着魔修距離他們住的地方越來越近,他們只得設下陷阱,在村長的帶領下同魔修周旋,好不容易才争取到時間将其他的人都撤到了別處。

若是紅箋再晚來一會兒,不但村長已經自爆,留下來斷後的金丹修士必定全軍覆沒。

相比紅箋的救命之恩,收留對方幾百人頓時顯得不是什麽大事,活下來的金丹修士都沒有意見,只等村長醒過來好做決定。

這一戰,兩下裏都死了不少人,閑下來之後道修們開始打掃戰場,紅箋還呆在“陰陽蠱花鏡”裏守着那老者,她神識一掃,突然感覺地上屍體旁有異,操縱着“陰陽蠱花鏡”飛掠過去,手裏頓時多了樣東西。

那東西是一雙黑色戰靴,不是黑天黑夜的黑,而是一種更加濃重的,仿佛要自裏面滴出墨汁的黑色,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吸引,靴上隐隐透着羽翼狀的紋理,明明是初見,卻叫紅箋不由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怎麽好像在哪裏見過?

石清響不待她招呼已自行湊過來,紅箋便問他可曾對這雙戰靴樣的法器有印象,石清響目露茫然,正待搖頭,紅箋卻突然想了起來:原來這雙戰靴給她的感覺很像程大長老手裏那件“天魔聖身”,那件是半身甲,這是雙靴子,難不成這兩樣法器屬于同一套?

她幹脆不再瞎猜,擡手施法将那抓住的俘虜提了過來。

那魔修這半天被控制起來,就像活死人一樣真元不能運轉,話也不能說,一臉的驚恐,不知這些人要怎麽折磨他。

他眼珠亂轉,突然看到了一旁的石清響,不禁露出疑惑之色,目光再次掃過石清響的臉,就此盯着他不錯眼珠地看,神情越來越驚訝,幾番努力想要張嘴說話。

這分明是一副見到了熟人的模樣。

到這時候,不必使用《大難經》,紅箋已經能夠确定這幾個魔修必是出自于天魔宗,石清響前塵盡忘,可天魔宗的人卻不會忘記他。

紅箋擡手,松了松加上那魔修身上的禁制,叫他能說出話來,果然那人開口第一句便是:“石師弟,怎麽是你?!”

第 381 章 夜叉澤

“有誰還想着回家試試,我單獨送,送到了我會留下來保護你們幾天,時間再長可就不行了。所以……”紅箋目光落在梅菡幾個身上,“還是要想清楚了。”

眼下這種緊張的形勢,她不主張那些身上有印記的人去冒險,這番話其實是對梅菡幾個說的。

梅菡想了想,拿定了主意:“我不回去了,我被陰陽宗抓去的事好多人都知道,難保沒有告密的,前輩若是不嫌棄,我以後就跟着前輩。”

她資質不錯,又沒被采補過,放在大宗門也是可塑之才,所以毛遂自薦起來一點兒都不自卑。

聽她這麽說,另一個姑娘當即就表示反正自己沒什麽親人了,幹脆也留下來,省得冒險。還有兩人神情黯然,顯然梅菡适才所說也正是她們的顧慮,只有一個提出來要回家。

紅箋暗自嘆了口氣,見微知著,對弱者而言魔域的生存環境明顯要比道修大陸那邊殘酷得多,她沒有多說,悄悄以《大難經》給那想要回家的姑娘看了看,覺着問題不大,遂痛快地以“陰陽蠱花鏡”将她送回家中。

至于其他人,似乎只剩下将他們統統安置在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裏一途。

這些年輕人漸漸看出端倪,不大的空間裏靜寂無聲,衆人眼巴巴望着紅箋,等着聽她發落。

紅箋覺着是自己将他們救出來的,而如今又是受她牽連才致使他們有家不能回,無形中這幾百人就成了她的責任,必須要負責到底,以他們的狀況,沒有高手看着,貿然扔在窮山惡水當中,只怕也是兇多吉少。

那道修少女看出來紅箋在發愁,她猶豫半晌,湊過去恭恭敬敬施了一禮,道:“前輩,不然……您問問大家,是否願意暫時去夜叉澤躲避一段時間?”

此言一出,四下裏登時便是一片竊竊私語之聲,因為還當着救命的道修大能,這等聲響足以說明衆人聽到夜叉澤這個地方反應十分強烈。

夜叉澤,只聽名字就不是什麽山清水秀的地方,實際上紅箋早自道修少女的記憶中知道,這夜叉澤是整個魔域環境最惡劣最危險的所在,窮山惡水已不足以形容它。

那一大片沼澤毒霧瘴氣肆虐,傳說沼澤深處與異界相接,常有鬼怪出沒,天空裂縫頻現,不管是人還是房屋牲畜随時都有被吸入異界的危險,故而哪怕是化神,也不會輕易去夜叉澤冒險。

衆人被夜叉澤吓住,紅箋卻知道這個叫秦妁的道修少女其實是一片好意,她的家就在夜叉澤裏。

他們是千秋大陸的原住民,祖祖輩輩生活在這片土地上,有自己的道修傳承,後來這片大陸被蜂擁而來的魔修霸占,大批道修被屠戮,她祖輩這一支最終逃進了夜叉澤。

他們比外來人更熟知那裏頭的規則,幾千年過去,在付出巨大的代價之後,他們終于在夜叉澤裏站住了腳。

沒想到這個時候,秦灼願意将這個秘密拿出來與大家分享。

秦灼對紅箋會使《大難經》的事毫不知情,她怕恩人誤會,又趕緊将他們一族住在夜叉澤的事悄聲跟紅箋說了,并且許諾:“裏面條件雖然差,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一家有什麽事,鄰居們都會去幫忙,咱們這些人有手有腳,一開始或許苦些累些,用不多久便可自食其力。”

這不是小事,難得秦灼願意做這牽線搭橋的人,紅箋叫秦灼把情況和衆人詳細說了說,征詢大夥的意見。

衆人走投無路,吃苦受罪到是不怕,只是擔心那些道修們祖上被逼着讓出了整片富庶的大陸,只能退到夜叉澤那等鬼地方掙紮求生,心中必然對罪魁禍首充滿了仇恨,他們同人家非親非故,又是魔修,貿然上門,人家未必肯收留,就算厚着臉皮住下,以後也必定處處受欺負,淪為奴仆之類。

雖然秦灼反複說族裏民風淳樸,卻不能打消衆人的顧慮,最後到是梅菡說了一句:“咱們是前輩救出來的,前輩叫咱們去哪裏,咱們就去哪裏。”

她這話立刻得到了衆多附和之聲,紅箋聽着他們如此說,微微笑了笑,道:“那咱們就先去秦灼的家鄉瞧一瞧。有秦灼帶路,夜叉澤不會有什麽危險,若是大家覺着實在住不習慣,咱們再另找它處。”

聽紅箋這麽一說,衆人到是安下心來。

秦灼帶路,“陰陽蠱花鏡”一直往東南方向飛,全速飛了兩天兩夜之後,外界氣候明顯潮濕起來,悶熱加上連綿的陰雨,使得大量草木腐爛,滋生了數不清的蚊蠅蟲蟻。

越往南越很少見到人煙,土地變得濕答答,到處是水坑,秦灼介紹:“照這速度,再往南飛上一個時辰,差不多就該進入夜叉澤了。”

受環境所限,道修們每隔一段時間需得派人出來悄悄弄一些必須品回去,這條路秦灼很熟。

紅箋點了點頭,秦灼說的情況和她以《大難經》所見完全吻合,夜叉澤裏她的族人總數在三四千人,已經發展成一個很大的村落,村長是個十分公正嚴明的長輩,德高望重,疼愛晚輩,秦灼管他叫大爺爺。

老人家修為只有金丹圓滿,但相較村裏的衆多築基,他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紅箋盤算着呆會兒怎麽與這位秦爺爺打交道,秦灼求老人收留同伴是一回事,這麽多人是她一手救出來的,她不能撒手不管,少不得要給夜叉澤裏的道修們足夠好處,她才能放心将這些人托付出去,請他們多加關照。

紅箋一邊思忖,一邊按着秦灼所說躲避着夜叉澤裏的亂流陷阱。

這幾日相處下來,秦灼與魔修們的關系到變得頗為融洽,除了她,其他人都沒有到過夜叉澤,此時大夥将她圍在了當中,七嘴八舌地詢問。

紅箋施了法術,使得他們看外界清清楚楚,他們呆在“陰陽蠱花鏡”的空間裏,絲毫不覺着傳說中的夜叉澤有多麽恐怖,梅菡好奇地問:“小灼,你快告訴我們,夜叉澤裏真有夜叉鬼怪嗎?”

秦灼非常肯定地回答:“夜叉那是傳說,不過鬼怪肯定有,等進到裏面我告訴你們,有幾塊區域是禁地,千萬不能靠近。”

周圍幾人聽到這話,不禁齊齊發出“啊”的一聲低呼。

石清響卻側過臉來,帶着幾分喜色,悄悄同紅箋傳音:“這地方不錯。”

“啊?”紅箋沒懂他的意思。

石清響又道:“難得魔魂喜歡,等你把他們都安置好了,咱們在這裏轉轉,幫它恢複一下實力。”

“唔。”紅箋只得先點頭應下。

其實對那縷寄居在陽鏡裏的魔魂,紅箋私心裏頗有些顧慮,就是擔心等它強大起來不受控制,她和石清響最後養虎為患,反受其害。

石清響先前未丢失魂魄的時候,對這魔魂的态度非常明确,既善加利用,又有意削弱,那時候他比紅箋處事老道,這些事情根本不用紅箋來操心。

而今石清響這個狀态,紅箋不能不想得多些,可這些計較卻只能藏在心裏,魔魂寄居在陽鏡裏,與石清響一定程度上心靈相通,她不敢同石清響多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秦灼于旁感嘆:“幸好前輩送我們進來,這條路叫我走,得走一整天,并且現在身上全無準備,有些地方想進也進不去,只能幹着急。”

她這話到不算是誇大其詞,許多在秦灼看來必須要繞路的地方,“陰陽蠱花鏡”只是一個明滅,就平安無事地硬闖了過去。

又往前飛了一陣,紅箋漸漸有些驚訝,這夜叉澤确實兇險莫測,有許多在紅箋都看來不宜涉足的地方,秦灼就那麽指揮着硬生生趟了過去,結果還真是平安無事。

看來他們這些原住民能平安居住在夜叉澤裏,确實是摸透了這塊鬼域澤國的脾氣。

秦灼将周圍絕不能涉足的死地一一給衆人指出來,越往裏飛,她指的區域越大,且有山丘有水潭,相互間毫無規律可言。那些地方霧氣缭繞,以紅箋這等元嬰中期也無法察覺與別的地方有什麽區別,她只得先謹慎地記下來,以便日後再尋找答案。

秦灼指了遠處一片巨大的陰影,對衆人道:“那裏就是鬼怪聚集的地方,千萬千萬不能進入。”

隔着這麽遠,其實什麽也看不到,卻不妨礙聽到她這番話的梅菡等人心生畏懼。梅菡感嘆:“在這裏居住,真是不容易啊。”

秦灼嫣然一笑,道:“往東南再飛個十幾裏路,就該到我家了。”

話音剛落,“陰陽蠱花鏡”一個急沖,往前飛出數裏。

紅箋目光一凝,松弛的心神驀地收緊,石清響那裏跟着“咦”了一聲,“陰陽蠱花鏡”随之在兩人的控制下放慢了速度,堪堪停下。

此時其他人也覺出不對勁兒,秦灼所說的東南方“轟隆”、“轟隆”法術的轟鳴聲不絕于耳,叫嚣呼喝聲随之傳來,竟是兩方交戰正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