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0 章 再探符圖塔

符圖塔?

梅杞吓了一跳。

驚訝過後他又不由地有些激動。這是什麽?這是石師弟到這等時候還不忘提攜他啊。不說別人,就是二師兄莊豫,守了半輩子的符圖塔,也只能在外邊眼巴巴看着,整個宗門,能進到符圖塔重地的人寥寥無幾,從今往後就要加上一個他了。

等等,自己進也到罷了,還要帶這個女修去,石師弟這是什麽意思?符圖塔裏到處都是師父的眼睛,他這麽大膽,就不怕師父回頭責怪麽?

紅箋看出梅杞在不安,笑笑道:“走吧,這都是宗主吩咐的,前些日子我已經跟随石先生進過一次塔了。”

梅杞半信半疑,直到他來到符修院,看到莊豫的反應,才知道這事竟是真的。

莊豫甚是和氣地問紅箋:“我聽說石師弟回來了,怎麽不見他來,反到叫了梅師弟和你一起?”

梅杞搶着道:“石師弟病了,師父他老人家命石師弟好生歇着,這些操心跑腿兒的事就由師弟代勞了。”

紅箋恭謹地點了點頭。

莊豫到沒有懷疑梅杞鬧鬼,一則他對梅杞頗為了解,別看這師弟蹦跶得歡,真沒有膽子扯這麽大的謊,再來符圖塔裏有師父的神識看着呢。

莊豫回去給兩位師叔祖傳話,因為石清響之前進符圖塔是有宗主手令的,兩位老修士雖見換了人,也沒有特意刁難,當下開啓法陣,叫兩人進去。

紅箋跟着梅杞進到塔內,梅杞進門就在第一層站了很長時間,看樣子想和紅箋說話,但忍住了,開始往上層去。

這回與上一次不同,紅箋心裏清楚得很,戴明池已死,符圖塔裏所有符箓上的神識全被抹殺,想到可以在塔內毫無顧忌地為所欲為,她的腳步極為輕快。

看着梅杞在前面大氣也不敢出地爬石階,紅箋在識海中連聲呼喚:“木系靈種!快出來,有好事!”

不知是不是還記着之前的不愉快,木系靈種明明在,偏卻不吱聲。

紅箋以神識輕笑:“好了,別裝死,有句話不是說麽,大丈夫能屈能伸,一點兒委屈都受不了那還能行?你這樣子,就算将來化了形,只怕也和上古靈泉一樣,是個老古板。”

果然那上古靈泉就是木系靈種的克星,只是聽到名字就叫它像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出來:“誰和它一樣?我他娘化形個屁,都和你靈根融為一體了還不夠委屈?”

紅箋便哄它道:“前面這個怎麽樣?木靈根元嬰哦。快別委屈了,你要看得上,一會兒我把他真元都吸過來。”

“真的麽?”

“自然,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木系靈種這才來了三分精神:“感覺着還不錯,比那不能動的小子強。”

梅杞走的是道修正統的路子,自然比石清響那亂七八糟的真元對木系靈種更有吸引力,木系靈種感受到了紅箋向它賠禮的誠意,私下裏決定大度一些,不同女子計較,原諒了紅箋這遭。

搞定了木系靈種,紅箋暗自松了口氣,雖然她對木系靈種這反應早有預料,但耳聽着它開始雀躍地鼓動自己趕緊動手,還是叫她心裏踏實了不少。

相比較紅箋的輕松自在,梅杞在前頭想到自己時時刻刻都在師父眼皮底下,實是有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之感。

為什麽非得到符圖塔裏轉一圈,有什麽好處?梅杞自己也想不明白,他就覺着這是一種象征,非進來看看究竟不可。

上到第七層之後出現封禁符,梅杞憋不住了,問紅箋道:“石師弟有沒有說,咱們需得到第幾層?”

紅箋沒有猶豫,回答他道:“二十一層。”上一次她和石清響是在二十一層發現案桌上突然多了張符箓,那麽這一回,她便要拉着梅杞這個冤大頭去解開這個謎題。

等上了二十一層,大約是因為進塔的時間長了,梅杞到比在底下時瞧着自在了一些,笑道:“到了,這層瞧着也沒什麽特別啊。”

是沒什麽特別,隔着數個封禁符,孤零零的案桌沐浴在一片瑩白中,四周法陣相銜,案桌上只有兩張符箓。

大約是因為傳言季有雲會殺來,符圖宗諸人不免高度戒備,高階符箓收取得勤,紅箋和梅杞一路上來每一層見到的符箓都只是一兩張。

紅箋望向梅杞:“還是有些不一樣的,我需要梅先生幫個忙,咱們到法陣裏拿個東西便走。”

梅杞一路上來正覺着這塔裏既冷清又空曠,與它在宗門裏的地位大不相符,紅箋這麽一說,他便猜到是法陣中藏有玄機。

這叫他有些別扭,他這宗主的親傳弟子服侍師父多年,對符圖塔竟然還沒有石師弟這親信知道得多。

不過符圖塔的秘密就在眼前,梅杞都快好奇死了,那不舒服的念頭只是一閃便被他丢在了腦後,擡眼望向四下的封禁符,口裏還要再确定一下:“這也是我師父吩咐的?”

紅箋笑眯眯地道:“自然,這可都是在宗主的神識之下呢。”

梅杞放了心,暗忖:“師父這心偏的……”口裏卻忙不疊道:“那咱們趕緊的吧。”

紅箋邁步走了過去,這次不必擔心驚動戴明池,她可以好好研究一下上回那符箓是怎麽多出來的。

梅杞見她大大方方走到了法陣外,連忙跟了上去。

紅箋想着最後再廢物利用一下,側頭問他道:“梅先生,我見識少,您能不能教教我,這幾個法陣叫什麽,有什麽作用?”

梅杞差一點給她問住,猶豫了半晌才道:“都是幻陣,看着像是奇門遁甲和縮地成寸,将裏邊的地方變小了給咱們看。”

紅箋贊嘆道:“原來是這樣啊,梅先生懂的真多,要拿的東西就在陣中,咱們進去再瞧瞧吧。”

這樣才對,在陣外只能看到一張案桌和桌子上的符箓,但符箓不會穿越虛空突然出現,陣裏還藏着制符的人……

這樣一想,紅箋就有些拿不定主意應該何時向梅杞下手了。

幾個法陣難不住梅杞,他以為所謂幫忙就是做這個,可進陣之後還未及詳加指點,紅箋便已跟了上來,梅杞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

但他随即便被案桌上方一個蒲扇大小的符箓吸引,這符箓懸浮半空,正處在法陣中央,看上去就像掉在了一個巨大的蜘蛛網上。

梅杞可以肯定,自己适才在陣外,絕對沒有看到它。

他這符圖宗宗主的親傳弟子,竟然不認得這個符箓是做什麽用的。

紅箋同梅杞并肩站在法陣內,兩人目光都盯在這張符上。停了一停,紅箋突道:“梅先生,麻煩看下,案桌上的是什麽符?”

梅杞這才想起案桌上還擺着兩張未用的符,紅箋問起,他便低頭去看。

這工夫,他突然心生警覺:邊上的蕭姑娘離他實在太近了。

不待梅杞有別的反應,一只纖纖玉手自背後伸過來,鎖住了他的咽喉。

紅箋沒有用什麽力氣,對方是元嬰,不要說抓住咽喉,就是脖子擰斷了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這一下到是吓唬的成分居多,但即使如此,她強體有成,不破境的手勁抓下來,梅杞登時便覺着呼吸不暢,一陣惡心。

梅杞反應過來,驚怒交加想要反抗,紅箋一句話便叫他血液凝固身體僵住,傻在了那裏。

紅箋特意湊在梅杞耳邊,陰恻恻地道:“梅先生,你最好別動,我奉宗主之命,有幾句話要問你。”

梅杞想起師父的神識籠罩整個符圖塔,果然不敢反抗,只是掙了掙想将脖子搶救出來。

紅箋手指用力,梅杞只得不動,以神識傳音:“你開什麽玩笑,快放開我!是石師弟叫你這麽對我的?”

拿戴明池吓唬人真好使啊。紅箋肚子裏暗自好笑,面上不動聲色,冷冷地道:“宗主在上邊看着,休要耍花樣。他老人家正專心對付季有雲沒空回來,命我将你帶進塔來,好好盤問。”

梅杞做夢也想不到師父已經殒落,故而他一點也不曾疑心紅箋在胡說八道,只當誰在師父面前栽贓陷害了自己,急忙傳音:“有話好好說,我是冤枉的,叫我向師父解釋。”

紅箋哼了一聲:“解釋什麽,你還是好生交待怎的與魔修勾結,害死了宗主的弟子齊秀寧吧。還敢背着宗主私下與季有雲聯系,好大的膽。”她随口胡亂給梅杞安加罪名,心裏卻在想這姓梅的當初在丹崖宗想要構陷師伯師父勾結魔修的時候,必定想不到自己也會有這麽一天。

梅杞簡直都傻了,這兩條罪名是哪個王八蛋給他安的,真是太冤枉人了,六月飛雪也不過如此。

他的眼睛當即便紅了,氣的。

好在這時紅箋松開了他的喉嚨,梅杞立刻沖着一旁氣急敗壞喊道:“師父,這都是沒有的事,是有人陷害徒弟,師父,您老人家千萬不要相信啊,徒弟可以發誓……”

紅箋冷笑:“誓就不用發了。老實站着別動,我自然知道你有沒有做。”

第 319 章 錢多人傻

紅箋話問出口,不用洪夜汐回答,只看他的神情,便知道給自己問中了,那個人必定是他無疑。

紅箋拜了下去:“多謝師伯,沒有師伯冒險相救,也就沒有師侄的今日。”那時候她已經下了拼死一搏的決心,想着只要藏起了靈泉,丹崖宗就還有希望。

若不是洪師伯出手,自己會被季有雲捉住,而收拾善後的石清響不知會何等絕望。

越長大,責任越重,牽絆越多,越不敢輕言生死。

所以對于洪夜汐能在危急時刻伸手,她真是覺着感激難言。

洪夜汐拉起她,道:“無需如此,也是你的命大。”

他猶豫了一下,想叫紅箋知道當時并不是自己想着将她随意往無盡海裏一扔,叫她生死盡憑天意,而是出了這麽大的事,戴明池轉眼即到,那是化神,他非但不能将這師侄藏在丹崖宗,連離開一下也得快去快回,否則便會被人抓個正着。

事實上那天洪夜汐感覺有異已經晚了,是地泉上湧,水漫寰華殿驚動了他,他是赤輪峰唯一的元嬰,但不敢保證就沒有旁人也聽到動靜。

不過解釋的話只在嘴邊轉了一轉,便被洪夜汐咽了回去。

和晚潮峰這麽多年都過來了,何必要向個小輩示好以換取她的感激,自己無愧于心就行了。

相比說這些,還不如叫她說說那上古靈泉的事,說說闫長青和井白溪,剛才紅箋匆匆幾句話,他都沒有聽出頭緒。

紅箋便詳詳細細将大師伯怎樣遇襲未死,諸人怎麽籌劃要由師父去打開護宗大陣,最終功敗垂成,師父的元嬰被困捉嬰塔,大師伯不得不忍痛奪舍的經過說了一遍,連同眼下石清響出了意外,她集合了人手準備奪舍符圖塔都沒有遺漏,說完了,她靜靜望着洪夜汐,等着他來做決定。

雖然有些冒險,但連管儀白、唐閑舟都參與了,他這丹崖宗的人沒有道理再置身事外。

故而洪夜汐沒有說別的,只道:“他們幾個在何處?我去見見吧。”

紅箋便陪着他進到後殿。

諸人這才有了點己方人手充裕的感覺。

只是大夥話未說上幾句,還沒有商量出來個頭緒,江焰進來送信,說是梅杞來了,要見石清響。

衆人面面相觑,赫連永、管儀白更是目露殺意,石清響現在這副人事不醒的樣子可不能叫這姓梅的知道,與其不讓他進來惹他生疑,不如诓進殿裏來趁機除掉,也算少了個敵人。

江焰猶豫了一下,按說師伯在這裏,他不該跟着插嘴出主意,不過殿裏這些人除了他也就方紅箋對符圖宗內部的情況還熟悉些,這梅杞是戴明池弟子中和石清響走得最近的,這十年來江焰親眼看着石清響将他玩弄于股掌,不管別人怎麽看梅杞,江焰是對他一直有個錢多人傻的印象,這種傻子不好好利用一番,一巴掌拍死豈不可惜?

于是他便将自己的想法說了,衆人的目光都落到了紅箋身上。

紅箋也知道,自從梅杞求着石清響代替他去修煉了《大難經》,再以後每次看到石清響都自動矮半截,也許原來還有拉攏着石清響為他所用的野心,這野心在得知石清響真正能練《大難經》之後估計着也煙消雲散了。

他這時候來,應該是聽說石清響自極北冰川突然返回,趕着過來讨好的。

這樣的人,殺了确實可惜。

紅箋想了想,道:“我先出去應付他一下吧。”

等到紅箋出了星漢殿,已經以“生命假面”化作平常出入符圖宗的模樣,離遠果見梅杞探着脖子等待,笑道:“見過梅先生。勞您久等了。”

梅杞見出來的是她,知道這女修和師弟關系非比尋常,不但貼身服侍,更不知聽誰傳石清響拿她雙修續命,不過這姑娘金丹圓滿了,活力十足,看着有些不像。

梅杞不願得罪她,雖然板着臉不茍言笑,說話卻頗為客氣:“原來蕭姑娘也在,有日子沒見,一向可好?我聽說石師弟回來了,特意來看看他,他那身體着實叫人牽挂。”

他頓了一頓,又問:“我聽江焰說,裏面有各大宗的客人?”

這段時間宗門給那季有雲鬧得氣氛有些緊張,石清響突然回來,什麽也沒顧得安排,先找各大宗那些研究上古仙文的元嬰,梅杞覺着應該是他在季有雲的老巢發現了什麽。

石師弟這運道真是叫人羨慕。

紅箋歉意地笑笑:“石先生打發我來,便是和您解釋一下這事。這次回來是奉了宗主之命,有些急事要辦,所以回來之後也沒顧得上先和您打個招呼。”

梅杞渾不在意擺了擺手:“我來看他不是一樣。”

紅箋點了點頭,誠懇中帶着憂色:“适才石先生突覺不适,正和那幾位元嬰商量的事情也停了,客人們暫時都留在後殿等着,适才江焰進去一說,石先生便強撐着吩咐我來和您說一聲,請您別在這裏等了,待他情況稍好一些,将事情忙完了,便請您過來。”

梅杞吓了一跳:“師弟病了?”石清響道魔同修,多次掙紮在生死邊緣,他那身體一發作便是大麻煩。

“需要什麽丹藥靈草,我去弄來。”梅杞忙道。

“這個他到沒有說。”紅箋只想這姓梅的快點走。

梅杞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也沒有事,就是來看看他。叫他安心養着吧,我去和唐師兄說一聲。”戴明池的三弟子唐不樂管着丹藥靈草。

紅箋站在原處,望着梅杞匆匆離去,終于不見影兒了。

不管他信不信,先拖延一下再說。她幫梅杞想了個好去處,就算他這會兒心裏還存有疑慮,擔心石清響裝病騙他,呆會兒再找他來,他肯定就會認為石清響是真病了,乖乖跟着往坑裏跳。

紅箋又叮囑了一下守門的元嬰,叫他們看好,任何人來了都不許放進去,這才返回內殿。

這些石清響招攬來的散修,若是石清響還好好的,他們說不定能繼續跟着他一條路跑到黑,可現在,也就這點用處了。

殿內諸人瞧見紅箋神情輕松,便知她已經将梅杞打發了。

唐閑舟繼續道:“其實這樣也不錯,一個一個将戴明池那些徒弟請進殿來,咱們一起動手,就不信還有人能活着逃掉。除掉一個便少一分威脅。”

洪夜汐有些擔憂:“符圖宗元嬰為數可不少,到時不等咱們殺掉幾個,便會有人察覺異常,再說有些人即使是打着石賢侄的旗號只怕也喊不來。”

這個紅箋知道,像符修院裏的莊豫和兩個老修士便是。

赫連永望向榻上的石清響,遺憾地道:“符圖宗這麽多修士,殺是殺不幹淨,可惜,在他們眼中,咱們全都是外人。”

管儀白卻道:“難道你們還想将符圖宗的人全殺光不成,只要拿到符圖塔裏的傳承,剩下的爛攤子咱們何必多管,留着南宮久幾個給季有雲收拾便是。”

衆說紛纭各抒己見的工夫,紅箋坐到了床榻邊上,她先以神識檢查了一下石清響的情況,确認他還是老樣子,沒有好轉也沒有變糟,暗暗嘆了口氣,伸手在他身上摸摸,取過了他的乾坤袋。

石清響乾坤袋裏東西既多又雜,紅箋沒有細翻,她在有目的地尋找。跟着她微微松了口氣,手上多了幾張符箓。

石清響倒下得太突然了,根本未及同紅箋有什麽交待,但以她的了解,石清響身上肯定會放着幾張符箓,既做研究,又備不時之需。依他的地位,這些符箓那可都是高級貨。

幾張符箓外表看都差不多,紅箋招呼管儀白:“管師伯幫我看一下,哪張是‘他生符’?”

赫連永立時反應過來,贊道:“梅杞麽?好辦法。就是不知這‘他生符’有沒有傳說中那麽神奇。”他剛說他們這些人對符圖宗的人而言都是外人,紅箋便找“他生符”,自是打着以這符控制一個符圖宗重要人物的打算。沒有比和石清響走得近的梅杞更加合适的人選了。

暮雲笑道:“正好叫他們嘗嘗自食惡果的滋味。”

管儀白對“他生符”研究得不少,早先甚至還為這個專程跑了一趟小瀛洲,他幫紅箋找出來,道:“只怕不是那麽容易的事,這個符作用極慢,而且需要法訣,梅杞又是元嬰,不将他完全制服很難施展。”

紅箋聽在心裏,她想了想,道:“沒事,交給我吧。”

衆人又細細商量了一陣子,紅箋起身出了星漢殿,她要去找梅杞。

誰知等她到了前面才發現梅杞已經自己送上門來,說是不放心石清響,拿了些丹藥靈草便又趕了回來。

紅箋當下作出一副驚喜的模樣迎上去,騙他道:“梅先生,我正要去找您。”

“怎麽,石師弟找我?他有沒有覺着好一些?”

紅箋微微一笑:“他沒事,只是還不能随意活動。宗主的事着急,石先生命我去找您,叫您趕緊帶着我去趟符圖塔。”

第 318 章 拉起一支隊伍不容易

應邀前來的十三位元嬰都住在離星漢殿不遠的一棟閣樓裏。

對于研究上古仙文,各人想法不一,有的覺着這是符圖宗閑着沒事消遣大夥,對他們而言完全是浪費時間耽誤修煉,有的認為戴明池堂堂化神,不會叫弟子無的放矢,既來之則安之,索性借這機會好生揣摩切磋,說不定就得窺天機了呢。

這裏面最上心的便要屬跹雲宗江焰的師伯管儀白。

他對法陣符文是真的感興趣。

紅箋提起他,江焰亦道:“師伯肯定向着咱們。我這就去請他過來。”

他起身往外去,不放心又回頭叮囑道:“師伯對我很好,萬一他不答應,也肯定是有別的想法,絕不會出賣咱們投靠季有雲,你們可千萬別冒失動手。”

紅箋叫他放心,過了一會兒,江焰将管儀白領了過來。

一看就是江焰沒有給管儀白透露,老爺子直到進了封禁符的範圍還不知道石清響找他有什麽事。

這些被請來的元嬰大多是本宗宗主的師兄弟,就像管儀白這樣。他們之間輩分好論,算到石清響這裏,大家都不好倚老賣老,畢竟人家是化神親傳弟子,自身也是元嬰,故而關系生疏的叫一聲“石先生”,性情不羁的就叫“石老弟”。

管儀白之前與石清響見過幾次,剛開始他也是叫“石先生”,不過有江焰在,石清響着意結交,很快不管管儀白心裏怎麽想的,嘴上是“賢侄”“賢侄”叫得親熱了。

管儀白一進來感覺殿內的氣氛有些異常,道:“石賢侄,你一回來便找我,難道是上古仙文的事有什麽進展?”戴明池和石清響一直在極北冰川,打得季有雲頭也不敢露,莫不是他們在煉魔大牢發現了什麽?

除了這個,管儀白還真想不到有什麽其它的可能。

紅箋出聲:“管師伯,您近前來瞧一瞧吧。出事了。”

她掌了燈,大殿內一下子變得亮堂堂,這下管儀白不必出封禁符的範圍,只拿眼睛看便看得清清楚楚。

石清響躺在榻上一動不動,邊上說話的女修……紅箋沒有施法遮掩,她變化雖大,管儀白也只是多看兩眼便認了出來,更何況她還叫了聲“管師伯”。

管儀白吓了一跳,再想到當年便是江焰領着她去問自己要了一柄飛劍去,口裏驚問:“哎呀,這是怎麽了?”暗地卻瞪了江焰一眼,心中罵道:“混小子,胳膊肘往外拐,專門給你師伯挖坑跳。”

江焰讪笑,他也有些擔心諸人處境艱難,到頭來連累師伯和跹雲宗,可這邊好兄弟都這樣了,能眼看着不管麽,所以他實是不知和師伯說什麽好。

紅箋目光晶亮,經過跹雲宗打過的那些交道,再加上小瀛洲那次見面,她有莫名的信心,就算她不用《大難經》,她也能斷定只要把利害給管儀白說清楚了,叫他知道諸人不是在以卵擊石,這老家夥肯定會和他們一拍即合。

果然待紅箋把前因後果說完,管儀白回過神來第一個反應便是看着榻上全無聲息的石清響,惋惜地道:“這麽關鍵的時候,石賢侄竟出了這等意外,真是……”

石清響若是無事,根本不需找他幫忙,略施手段,整個符圖宗大約都跑不出這年輕人掌握。

紅箋請出了赫連永幾個,介紹他們同管儀白認識。

管儀白道:“你們這膽子也太大了。戴明池那幾個徒弟可都不是省油的燈。”

紅箋含笑回應:“所以才要師伯幫我們坐鎮嘛,不然等季有雲殺到,南宮久等人必會毀掉符圖塔,這門傳承就此毀了,豈不可惜。”

管儀白眨了眨眼,趁機提要求:“符箓這門傳承,你知道師伯早便很感興趣,師伯同你們一道,回頭那符圖塔你得讓我逛個夠。”

紅箋笑了,她就知道一提符圖塔這老爺子保準拿捏不住要松口,當下應承道:“師伯放心。咱們這些人裏面沒有比您更懂符箓的了,您就是不提,我們也要請您幫着看看。”

管儀白聞言來了精神,他這算是被自家師侄拉上了賊船,但這賊船不能自己上,他想了想又拉上幾個同伴:“你們不如将玄音閣的唐閑舟、明川宗的暮雲也找來問問,依我對那些人的了解,這兩個還是可以信任的,拉過來沒問題。”

紅箋、赫連永巴不得他來推薦,紅箋道:“我正想找明川宗的暮雲大師來,既然師伯同他相熟,那自是再好不過。”

管儀白見紅箋單提明川宗,便知道她還是寄希望紫慧能治好石清響的病,石清響若是醒來,抵得過他們招攬再多的人手。只不知道時間是否還來得及。

紅箋也沒有把握,她只知道石清響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他和季有雲誰會好得更快就難說了。眼下石清響的元嬰去了哪裏毫無頭緒,這麽看起來,到是季有雲更有可能。

她這裏不敢有絲毫懈怠,接下來就由管儀白陪着,順利拉攏到兩大幫手,暮雲也答應幫着傳訊回去,叫師侄紫慧悄悄過來一趟。

這些人都人老成精,不用紅箋開口,管儀白便叮囑二人,先不要将這邊的大事透露給宗門,以免事機不秘,走漏消息。

按說滅雲宗三人,管儀白那邊三人,有六位元嬰,又是準備着出奇不意偷襲,人已經不少了,只是管儀白覺着有些奇怪,問紅箋道:“你們丹崖宗水修不是受害最深的嗎?怎麽不叫上洪夜汐?”

其實是紅箋對這位陌生的師伯有些不放心。

不過這麽大的事,刻意繞開他确實不合适,就算符圖宗這裏不用他,回到丹崖宗早晚還是要面對。

紅箋深吸了口氣,道:“洪師伯那裏待我單獨同他說吧。”

衆元嬰湊在一起,就在這後殿商量接下來該怎麽下手,紅箋拜托赫連永幫着照看一下石清響,拉了江焰出來,叫他幫忙去将師伯洪夜汐請來。

紅箋這麽有顧慮,是因為自從前宗主淩虛子遇害之後,洪師伯長年閉關不露面,和晚潮峰這邊的二師伯、師父也幾乎斷了來往,這叫紅箋懷疑這位師伯莫不是聽信了戴明池的胡說八道,真将宗門裏所有人都記恨上了。

還好有《大難經》,趁此機會摸摸洪師伯是怎麽想的。

星漢殿前殿也是石清響的地盤,紅箋等洪夜汐過來,多加了一層結界,确保不會有人窺探,上去恭恭敬敬給洪夜汐施禮:“洪師伯,晚潮峰弟子方紅箋見過師伯。”

洪夜汐本是跟着江焰來見石清響的,結果江焰沒進來,石清響也不露面,卻見到宗門失蹤已久的晚輩,紅箋想着任誰遇到這種怪事都會吓一大跳吧。

誰想洪夜汐只是面上有些怔忡,謹慎地打量了她一番,道:“不用多禮,你怎麽會在這裏?這麽快便金丹圓滿了,你這變化可是不小。”

聽着這話,紅箋不由冒起個念頭:咦,難得洪師伯還記着自己。

算起來他對自己的印象還應當停留在三十年前寰華殿自己殺了叛徒景勵吧,那是他的師弟。

紅箋擡頭笑了笑,站直了身子。

洪夜汐看上去鎮定得很,道:“找我什麽事,說吧。”

紅箋便實話實說,對着洪師伯又将眼下的情況說了一遍,只是沒提自己已經在他們中間找到了三個幫手。她運轉了《大難經》,等着看洪師伯有什麽反應。

洪夜汐沉吟片刻,卻道:“就算你們控制了符圖宗,拿到符圖塔裏面的傳承,就能打得過季有雲麽?等季有雲殺來,你要如何?”

紅箋沒提自己已經給大師伯寫了信,回答他:“那時候,若是抵擋不了,就只能舍棄這裏,再想辦法。”

洪夜汐直截了當問道:“想什麽辦法,是不是就要退到丹崖宗去了?”

洪師伯不願将戰火引到丹崖宗,紅箋決定告訴他實情:“師伯,載之已經順利結嬰,現在他便在宗門,傳宗玉簡在他手上,當年殺害宗主和我師祖的主謀元兇只剩下季有雲一個,師伯難道不願意給宗主他們報仇,重現我丹崖宗榮耀嗎?”

因為沒能直接接觸洪夜汐的身體,他的修為又高過紅箋,《大難經》施展到現在紅箋已經覺着有些無以為繼,她感覺得到洪師伯被自己的話深深觸動,他不會做對丹崖宗不利的事,所以她停下了《大難經》。

只是洪師伯心中似有一股怨氣。

果然,洪夜汐道:“陳載之得到傳宗主簡是孫師伯的決定,宗主若是能留下遺言,必不是這樣。師伯當時或許有苦衷,但我丹崖宗也因之耽誤了三十年。事已至此,你們晚潮峰要怎樣我不妨礙,我只問你一句,方紅箋,你要和我說實話,宗門的上古靈泉到底還在不在?護宗大陣還能不能打開?”

紅箋痛快回答:“師伯放心,靈泉還在,護宗大陣也能打開。”

洪夜汐長長松了口氣:“這就好。那你說吧,需要我做什麽?”

紅箋心裏有些難過,為眼前的洪師伯,也為師祖,為死在赤輪峰地下的師父,她道:“師伯,做什麽咱們一會兒再說,我先和您說一件事,您知道我師父已經不在了麽?”

紅箋确定洪師伯不知道,他若知道便不會對師祖當年的謹慎還心存怨怼,果然她看着洪夜汐吃了一驚。

“季有雲在宗主丹房的靈泉靈眼中布下了捉嬰塔,十年前,我師父死在了裏面,現在頂替師父的,是我大師伯井白溪。”

紅箋說完這話,突然想起一事,洪師伯問她靈泉在不在,護宗大陣能不能打開,這說明他對十年前寰華殿裏的動靜并不是一無所知,但他又不知道師父死在地下,大師伯奪舍這些事,這說明他到場得晚。

紅箋訝然道:“師伯,十年前在寰華殿救了我那人,是不是您?”

第 317 章 搶奪符圖宗勝利果實

“萬化生滅功”對石清響目前的狀況有沒有用處,紅箋也說不準,畢竟石清響現在需要的不是增加修為,而是他的元嬰不見了。

元嬰帶走神魂,說句喪氣話,石清響現在無知無識,給他再多的木系真元他也不會用。

紅箋只是被木系靈種叨叨得心煩,以此來告誡它,叫它閉嘴。

再加上,“萬化生滅功”對她和石清響二人而言意義非凡,不管有沒有用,她都想先試一試。

不過木系靈種一路叫嚷個沒完,紅箋堅持了片刻看石清響那裏沒有什麽反應就停了下來,轉向一旁道:“雲澤,借點真元使使。”

“好嘞。”雲澤知道她能吸收金系真元,連問她要做什麽都不曾便痛快地應了,點手斜刺裏一道金光向着紅箋飛過去。

紅箋以“萬流歸宗”接住,将金真元在體內稍作運轉,向着識海便送了過去。

木系靈種見她停下“萬化生滅功”松了口氣,試探道:“你這幹什麽呢?”

紅箋吓唬它:“金木相克,我弄點金系真元把你關起來,就不用聽你大呼小叫了。”

木系靈種當即住嘴,紅箋這明顯是生氣了,只要她不再用那可怕的功法,它才不自讨沒趣呢,至于吸收真元那事,木系靈種深信她總有求到自己的時候。

紅箋暗暗嘆了口氣,木系靈種安靜下來,她就可以好好琢磨一下回到符圖宗之後該怎麽做了。

戴明池死了,季有雲受到重創,估計養好元神之前都不會出現,若是石清響不出意外,眼下正是壯大己方最好的時機。

符圖宗那裏石清響苦心經營了十年,只要戴明池一死,不管南宮久還是梅杞都争不過他,可前提是他需得活蹦亂跳的,現在這個樣子,只能由自己頂上,可那些魑魅魍魉又認得她是誰?

哪怕打着石清響的旗號,也肯定差遣不動那些元嬰,別的不說,沒有石清響站在前面,她連符圖塔都進不去。

紅箋不由地有些發愁。

她低下頭,卻見石清響雙目微閉,神情安詳。長長的眉眼,挺直的鼻梁,眼窩隐隐泛着青灰,鬓邊幾根白發夾雜在黑發中,甚是刺眼。

以一個元嬰修士而言,石清響的身體年輕得過分,怎麽也不應該是這等模樣。

看着他這麽瘦削憔悴,紅箋自動忽略了修魔對他身體造成的巨大傷害,只是想:“這十年他委屈着自己,殚精竭慮,籌劃周詳,終于叫戴明池和季有雲自相殘殺,我有什麽理由退縮,不幫他把十年戰果保存下來?”

她深深吸了口氣,毅然擡起頭來。

前面不遠符圖宗就該到了,也許過不多久季有雲就會卷土重來,做最壞的打算,說不定到那時候石清響的元嬰仍舊沒有回來,但她還有師長,有朋友,丹崖宗、滅雲宗、小瀛洲……以及未來會加入他們的其它宗門。

一定要守住啊,眼下這符圖宗就是第一關,不容有失。

當依靠實力實在沒有辦法解決的時候,就只好動心眼了。

說起來自從上回在小瀛洲聰明反被聰明誤,事後又得了大師伯一番告誡,紅箋謹遵教導,這陰謀詭計近十年都沒用過了,如今重新撿回來,還真有些生疏的感覺。

想到此,紅箋不由地露出一絲苦笑,苦修部外門強體那幾年,每當累到一動也不能動,她便躺在那塊貧瘠的土地上想東想西,師伯所說,她也好好反思過了,最後得出結論:智計對她而言,就像殺戮一樣,不能不會,不能濫用,不得以而為之吧。

而眼下,明擺着就是到了不得以的時候。

她沉思片刻,望向赫連永:“赫連,等到了符圖宗,我需要大家幫忙。”

赫連永正愁來日怎麽對付一個實力完好的季有雲,聞言點了點頭:“放心。烈焰峽谷離符圖宗很近,我這就送信去,叫大夥收拾了值錢的家當,所有人趕去符圖宗給你幫忙。”

什麽叫患難之交,傾力相助。紅箋心中感動,大大的眼睛望着赫連永,有些說不出話來。

赫連永明白她的意思,道:“沒關系,季有雲不再畏火,大家繼續藏身烈焰峽谷也不一定安全,我正想着挪個地方。不過這次重創季有雲,我們的損失也很大,符圖宗的人……只怕多上我們幾個元嬰也未必管用。”

雲澤幾個在旁聽着不由暗自咋舌,他們先前都是散修出身,對大宗門不是很了解,但符圖宗俨然此時第一大宗門,不說別的,元嬰肯定是不會少了。以滅雲宗這個小宗門去碰符圖宗,哪怕戴明池已經死了,也叫他們生出以卵擊石之感。

紅箋道:“放心。符圖宗內部并不是鐵板一塊,有你們幫忙,有些手段就可以放心大膽去使了。”

其實她是不放心石清響,江焰雖然可靠,修為畢竟不夠,有赫連永在,她就不用一直守着寸步不離。畢竟眼下是石清響最脆弱的時候。

說話間飛行法寶已經到了符圖宗,赫連永豎起屏障,隔斷了外界窺探的神識。

宗門好進,不過是紅箋出面,交待了一聲。

守門弟子認得這位石師叔祖身邊的蕭蕭姑娘,再聽說是石清響自極北冰川返回宗門,忙不疊讓開道路。至于符圖宗規矩森嚴,進宗門之後不得乘坐法寶飛行,那要看是針對誰。

就像戴明池回來誰敢叫他收了法寶步行。

石清響身為宗主愛徒,宗主不在,宗門裏幾乎橫着走,再說誰都知道他身體有恙不喜見人,往常進出宗門也都是如此,沒有人對他突然回來生疑,也沒有人困惑他面也未露便直接進了星漢殿。

順利回到石清響的住處,與江焰接上頭,又交待了守門的弟子石清響有令不管誰來一概不見,紅箋這才微微松了口氣。

這才是剛開始,麻煩都在後頭。

她介紹江焰和滅雲宗諸人認識,請赫連永先應付着江焰那一系列疑問,自己抽出空來,分別給小瀛洲的樂游樂宗主和晚潮峰的大師伯各寫了一封信。

樂游這封信主要是告知他極北冰川新發生的一系列變故,戴明池死了,但需做好季有雲卷土重來的準備,另托他派人代為尋找紫慧大師。

寫給大師伯的信其實連給載之的叮囑都在其中,除了傳遞消息,也叫他們做好準備。符圖宗這邊怎麽勾心鬥角都是暫時的,衆人最後落腳容身的地方必是丹崖宗。

兩封信都很重要不容有失,樂游那邊需得派個熟人,紅箋請雲澤回烈焰峽谷帶上弟弟方峥跑一趟。

給師伯的信交給盧雁長,紅箋不放心,将“仙霓霞光”又給了他,她學了石清響的“生命假面”,以後出入方便,再不需要“仙霓霞光”代為遮掩。

趕着安排完這些,紅箋才騰出空來去看石清響。

石清響靜靜躺在榻上,回到星漢殿的這段時間他的情況很穩定,甚至比在路上的時候還要稍好一點兒。

紅箋以神識探查了好一會兒,輕輕嘆了口氣,暗自祈禱他趕緊好起來,只有石清響恢複了健康,自己正在做的這些才有意義。

滅雲宗共有七位元嬰,這趟冰川海底一死兩傷,往小瀛洲送信又去了一位,赫連永需得守着石清響寸步不離,剩下兩人,确實不夠應付意外情況的。

紅箋同赫連永和江焰商量:“眼下咱們當務之急是多找些幫手。去外邊請人太招眼了,符圖宗內部又沒有信得過的,幸好前段時間咱們請了各大宗的元嬰們在此研究上古仙文,足足有十三位,就從他們中間想想辦法吧。”

赫連永當先贊成:“這想法不錯。十三家總不會一個心向着咱們的也沒有,謹慎些找了來談,能争取一個是一個。”

“若是不肯呢?”江焰問。

赫連永沉聲回答:“有我呢。”他的意思很明确,不肯就是死,這麽大的事情,絕不能洩露出去,真遇上冥頑不靈的,只能先行滅口。

“說不定人家陽奉陰違,面上答應,回頭就将咱們賣了。”江焰繼續分析各種可能。

這一次紅箋道:“這個放心,我會看着他們。”她轉向赫連永,“赫連,将楊佛洞府裏那幾顆治療神識的丹藥先給我。”這是生死大事,她已經決定豁上神識受傷,也要以《大難經》來逐一辨別那些人是真心還是假意。

事不宜遲,這上來第一個人,自然是要挑選相對信得過的。

三人面面相觑,都有些遺憾和小瀛洲交好的三清門這次尋了借口沒有派元嬰過來。

赫連永提議:“你們丹崖宗的那位怎麽樣?”

紅箋想了一想,洪夜汐洪師伯,對于這位赤輪峰的洪師伯她還真沒有什麽了解,宗門出事的這幾十年裏他都在忙些什麽?紅箋說不清楚,當她十年前又回到丹崖宗的那段時間,幾乎就沒怎麽看到過他。

他在明哲保身?

将人叫來一旦談崩,馬上就得動手,這第一個靠不靠得住至關重要。

紅箋搖了搖頭,道:“還是先找跹雲宗的管師伯吧,他應該沒有問題。”

第 316 章 玉都僵

灰綠色的太陽破水而來,偏偏亮得懾魂奪魄。

等季有雲意識到不對想要躲,那古怪的太陽已經落到了他的胸口,周圍的虛空因為它突然變得有些禁锢,這法術根本不像出自于元嬰之手,其中有些法則,便是季有雲一時也無法參透,所以他不敢貿然施展“萬流歸宗”。

事實上,就算敢,也有些來不及了。

季有雲的防禦法術只成形了一半,便被太陽的邊緣擦到,圓盤大的太陽忽而爆出強光縮小成球,季有雲那防禦法術卻如積雪般消融不見。

擊中季有雲的不但是那古怪的光球,還有緊随其後倒懸的長河。

堂堂化神措手不及,竟被這記法術的耀眼光芒整個兒淹沒。

死了沒有?

氣氛緊張到窒息,滅雲宗等人都意識到這一下季有雲就算沒死也必然遭到了重創。

而适才石清響因為正施法攻擊沒來得及閃避,硬受了季有雲那強橫一擊,此時無聲無息,似乎失去了知覺。

紅箋已經沖過去救人,可奇怪的是石清響身上看上去不見血跡,似乎沒受什麽傷。

赫連永顧不得多看,大喝一聲:“別停手,殺了這狗賊!”包括他在內,滅雲宗還在戰鬥的元嬰只剩三人,三道法術直奔季有雲而去。

可在那些法術擊中季有雲之前,裹住他的光芒先行熄滅,水裏空空如也,季有雲竟然不見了!

季有雲這一消失,那些法術自然落了空。

幾個幸存的人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未見真身,季有雲肯定沒死,他這是逃遠了還是在附近藏了起來準備伺機而動?

這次趕上季賊受傷,機會難得,諸人費了千辛萬苦,幾乎連吃奶的力氣都拿出來了,付出的代價也算不小,最後只換個僥幸,他日等這惡賊養好了傷卷土重來,誰能對付?真是想想都心裏發寒。

赫連永回過神來,連忙吩咐同伴救治傷者,适才被季有雲擊中的兩個滅雲宗一死一傷,因為有楊佛的活命丹藥,傷的雖然受傷甚重,卻還能救,死者卻是連元嬰都來不及脫離,看上去甚是可怖。

不管是傷是死,都已成定局,不再叫人還懸着心,唯獨石清響,外表看上去好好的,身上連個傷口也不見,可他閉着眼睛,不管旁人怎麽呼喚都沒有反應,不大會兒工夫竟是連呼吸都停了。

紅箋緊緊抱着石清響心亂如麻。

她知道石清響為什麽會身上看着沒傷,他吃了自己自小神殿帶回來的那顆丹藥,肉身雖然看上去與常人無異,但較以前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元嬰期激烈的道魔沖突沖不垮它,刀砍斧斫尋常法術打上去也不會破皮見血,只是他這個樣子明顯是出了大事,這可該怎麽好?

身體猶溫,生機還在,怎麽能沒有呼吸了呢?若真是抵擋不住,感覺有生命危險,依石清響的經驗他也應該先将元嬰逃出來啊。

元嬰……紅箋心中一凜,神識探入石清響的上丹田,紫府之內空空如也,石清響的元嬰呢?

怪不得他人這個樣子,難不成季有雲那一擊沒有打穿石清響的肉身,卻将他神魂整個震散了?

赫連永見紅箋駭得臉上一絲血色也沒有,安慰她道:“你別急,我看生機未絕人還有救。楊佛的丹藥你都親手驗過,看看他這情況,有沒有能派上用場的,再一個,咱們需得趕緊離開這裏,回去想辦法。”

紅箋點了點頭,澀聲道:“好。只是他的情況特殊,那些丹藥不敢給他亂吃。”

海水冰冷,石清響全無動靜,這叫紅箋好像突然回到了十年前那個人生中最黑暗悲痛的時刻,她微微打了個寒顫,低下頭來抱緊了石清響,以水真元将他們兩個包裹住,顫抖着手指摸了摸他的額頭臉頰,暗忖:“老天爺不會那麽對我。你可不要有事啊,你好不容易回來,季賊還沒有死,你怎麽可以棄我而去?”

赫連永本想和另兩個元嬰分頭找找季有雲,說不定他逃不太遠,恰好給大夥遇到,可見紅箋這模樣,他又覺着還是救人要緊,當下催促着餘人和他一起動手收起隔絕大陣,放出飛行法寶載了“神王造化鼎”,對紅箋道:“走吧,先回地面,趕緊找個會治病的高人看看。”

紅箋想起了紫慧大師。

紫慧大師醫好了樂宗主,這會兒不知是在外雲游,還是回到了明川宗。

所以等離了極北冰川季有雲的老巢,赫連永問她“現在往哪裏去”,她幾乎要脫口而出:去明川宗。

但紅箋突然又想到自己帶着石清響這麽貿然跑去明川宗,傻子都知道是符圖宗出了變故。

紫慧大師認得她不假,但明川宗的宗主長老無疑更認得石清響,這件事不同于先前跟明川宗要個元嬰,沒有張三還有李四,這麽上門的結果十九就是對方以紫慧大師不在家随便推诿了。

并且丹藥相通,紅箋得到丹鼎宗的秘法傳承,雖未及深學,也勉強算是入門,石清響這情況十分棘手,她隐隐覺着就算紫慧大師認真給治,也未必想得出辦法來。

若是石清響眼下神智清醒着,他會如何安排?

紅箋想了一想,拿定主意,道:“回符圖宗吧。”

季有雲既然逃了,戴明池已死的消息想也瞞不了多久。石清響若是好端端的,有他這些年的經營,加上赫連等人幫忙,雖然自南宮久到梅杞,戴明池的那些弟子沒一個好相與的,他也必定有辦法從容對付,但現在……

不管怎麽樣,哪怕再是群敵環伺,她都要想辦法把石清響多年努力的成果保護下來。

并且符圖宗現在就有明川宗的元嬰,可以托他送信請紫慧大師來一趟,實在不行,還可以請赫連派人護着方峥跑一回小瀛洲,拜托樂宗主送信給紫慧,都比自己這麽冒冒失失跑去明川宗強。

紅箋帶着石清響搭乘赫連永的飛行法寶,一邊小心翼翼感受着石清響體內的情況變化,一邊憂心忡忡地想東想西。

石清響這到底是怎麽了?他的元嬰難道真的離開了身體?若是這樣,那元嬰為什麽不想辦法出來與衆人相見?

出事這麽久了,他的身體既沒有任何活動的跡象,體內的生機也沒有逐漸衰敗下去。

會不會以後就一直這樣了?無知無識生死不明,像個活死人一樣?

紅箋想到此不寒而栗,她抱緊了石清響,暗道:“絕不,這該死的命運休想再擺布我,不管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我都要想辦法治好他。”

沒有人可以商量,她只好自己琢磨。

石清響以往身體發生的所有異常幾乎都與他道魔同修有關,道基魔種相融相斥,他修魔修了多久,這種痛苦就折磨了他多久。

在以前,石清響的身體屢屢承受不住排斥反應,會潰爛變黑,長出黴斑,甚至更嚴重的,眼睛畏光,繼而在結嬰之後失明。

服下小神殿那顆丹藥之後,他的肉身由內而外起了巨大的變化,幾乎變成鋼筋鐵骨,但這并不是說道魔沖突就解決了,只是排斥得更加隐秘,叫外人看不出來了而已。

此刻,紅箋的神識感覺的到,石清響體內的木靈根已經停轉許久,道基魔種全都沒了動靜,真元到是十分充沛,只是如一潭死水,紋絲不動,連點兒波瀾都不生。

她這裏愁結百腸,識海內卻有一個小惡魔在躍躍欲試。

木系靈種自上一次遭到紅箋聲色俱厲的呵斥,消停了很長時間,這時候突然有了聲響:“完了,我說話你別不愛聽,這人完了,魂兒都沒了,你難過也沒用,別指望他還能醒過來了。”

紅箋閉上了眼睛,沒有理睬它。

大約是知道紅箋其實拿它沒什麽辦法,木系靈種膽子更大,道:“我早說叫你運功施法,把他體內的木系真元吸幹淨,你偏不聽,看看,現在變成這樣了。不過好在廢物尚可利用,現在下手也将就,我幫你,咱們悄悄的來,誰也不會發現。”

“我說真的哎,大補之物,別浪費了,你不是舍不得他麽,我幫你吸過來,他就算永遠和你在一起了……”

紅箋嘴角抽了抽,這木系靈種和上古靈泉都屬天地間自然孕育的靈物,上古靈泉同丹崖宗的歷任宗主都有接觸,幾千年下來還那麽古板不近人情,按說在同自己接觸之前,木系靈種應該沒有什麽機會接觸到人,它這些說辭是誰教它的?難道自己潛意識裏有那麽肮髒?

她挪動了一下身體,暗運真元,木系靈種以為說通了紅箋,歡呼一聲,可那歡呼聲只起了個頭兒便戛然而止,它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尖叫起來:“你做什麽,做什麽?不聽我的話就算了,幹什麽要給他用這倒黴功法?這破功法害我害的還不夠麽?嗚嗚,你根本就沒想着要成為真仙,放我出去!”

紅箋用的正是叫木系靈種深惡痛絕的“萬化生滅功”。

第 315 章 铤而走險

最後一個入陣的人是石清響。

一個能在季有雲法術攻擊之下硬撐着不倒的元嬰,叫滅雲宗衆人震憾到說不出話來。

半人半妖的季有雲在衆人眼裏是怪物,半道半魔的石清響雖然修為弱些,又何嘗不是?

季有雲在隔絕大陣之外連續攻擊了小半個時辰。

季有雲是這大片海域沒有靈氣的始作俑者,半個時辰下來真元充沛,毫無力竭之感。他卻不知道和他作對的是無盡海的浩蕩碧波,“神王造化鼎”正将萬頃海水的奔流潮汐之力轉化為巨大的能量,支撐着這個他從未見過的法陣。

随着時間推移,陣外的季有雲越來越焦躁,就像一只餓狠了兇獸,快被送到嘴邊還不讓碰的美食逗弄瘋了。

滅雲宗重傷的元嬰活了下來,只是大傷元氣,需得過段時間才能慢慢重續斷肢。

雲澤等人在陣中見外邊的季有雲猶如困獸,不免嘻嘻哈哈大肆嘲笑,赫連永卻深感憂慮,他找石清響和紅箋兩人商量:“怎麽辦?”

石清響知道他在擔心什麽,回答道:“等等看,不行再打。”

紅箋亦道:“多罵一罵,激怒他,別叫他腦袋閑下來。”

隔絕之陣在隔絕對方的同時,也隔絕了自己。季有雲的攻擊落在防護罩上都被法陣所吸收,傷害不到諸人,可赫連永等人的攻擊也同樣無法穿透護罩打到季有雲。

過了一會兒,赫連永擔心的事發生了。

不知是元神的傷叫季有雲再也堅持不住,還是他終于冷靜下來,意識到眼前這法陣以他此時的狀态打不穿,他停了下來,服下顆丹藥,就在陣外當着諸人的面盤膝而坐開始滋養元神。

陣內諸人見狀心中都是一沉,可任憑雲澤等人再怎麽辱罵,季有雲都毫無反應療他的傷,就像絲毫沒有聽到一樣。

這是打着反正衆人逃不掉,養好了元神再秋後算賬的主意啊。

雲澤罵道:“奶奶的,反正大家除了報仇也沒什麽牽挂,就跟他耗着。”

“不行。”赫連永和石清響一齊開口,赫連永又多給雲澤等人解釋了兩句:“耗到底咱們必死無疑,一旦季賊恢複了化神的實力,他只需用個分身就把咱們看死了。”

紅箋和石清響對望一眼,雲澤等人別無牽挂,他二人的牽挂可太多了。若來日大家被困于此朝不保夕,季有雲的真身卻在道修大陸掀起腥風血雨,那是怎麽都不能甘心的。

意見到是統一了,可怎麽能打擊到季有雲,大家都有些束手無策。

紅箋思來想去,向石清響提議:“不然咱們再一起攻擊一次試試。”

适才在路上的那次配合雖然失敗了,但季有雲到底沒敢直撄其鋒,這叫紅箋看到了些微希望。

她向赫連永講了一下五行合擊之道,滅雲宗諸人是金靈根,剛好也配合得上,赫連永便望向石清響,等着他來拿主意。

石清響仔細回想了一下當時季有雲的反應,道:“也好。他也知道咱們不會坐視他傷愈,此時看上去入定,實際上一直在盯着咱們,一兩人偷襲只會适得其反。想要得手,一需趁亂,咱們人多,将場面弄得越混亂越好,二需冒些風險。咱們好好合計一下。”

片刻之後赫連永留下傷者和滅雲宗一名元嬰看護大陣,其他人做好了準備,出奇不意一齊搶出。

衆人各施法術,往四下散開,以季有雲為中心的偌大海域登時便如遭到了暴風雨肆虐,由海底湧起了大量的泥沙泡沫,翻滾的巨浪帶着低嘯聲疾撲而至,這些浪頭如冰刀水刃,割裂着遇到的一切異物,比起某些法術來毫不示弱。

在這種搖擺不定的環境裏,大海深處的數道金系法術看上去便如飛舞的烈焰,即危險又美麗。

衆人吸取了剛才的教訓,這一撥的攻擊明顯分散,而且有了配合。其中幾個法術旨在攪動海水增添混亂,根本不是沖着季有雲去的。

幾乎在諸人出陣的同時,季有雲便睜開了眼。

他早料到這些人不會眼看着他恢複實力,必會铤而走險跑出來搗亂,只是沒想到出來的不是那石清響一個,而是這麽多金靈根元嬰。

真不怕死!

這些人沖出來得太快,他元神的傷毫無起色,不過這等險惡的環境,不用神識盯牢了他還真怕被那二人渾水摸魚趁亂逃了,季有雲用真元護住全身,強忍頭疼勉強以神識一掃,沒有在陣外見到石清響,只發現了方紅箋。

方紅箋正在施法,由于她法術威力明顯小于他人,距離季有雲同別的元嬰比還要近些。

小小金丹圓滿,沒逃就好。

季有雲旋身飛起,信手接住一道金光,看也不看揮出去,那道金系法術變得更加刺目,直接穿透了一名元嬰的身體,落到他身後法陣的護罩上,引得護罩上腥紅的海水一陣激蕩,最終消散無形。

季有雲長聲笑道:“一個!”

有一就有二,混亂中赫連永等人已經顧不得救治傷者,必須要趕緊給季有雲這個禍害以致命一擊。

季有雲随即迎來一撥法術攻擊的高潮,他明白,對方這是想叫他騰不出手來反擊,但僅是如此,那可未免小瞧他了,這些只會尋常法術的元嬰不過烏合之衆,來再多結果都是一樣。

季有雲要趁此機會,将這些礙手礙腳的人全部殺個幹淨。

他身形微晃,兩手如轉太極,輕而易舉便将兩道金系法術收在了掌心之內,喝道:“第二個!”

“砰”的一聲,又一名元嬰被擊中,身體直接飛了出去撞上護罩,宛如被季有雲以真元直接釘在護罩上,而後慢慢滑落,這一個比剛才那個傷得更重,不知還有沒有命在。

滅雲宗剩下諸人不由地目眦欲裂,一邊怒罵一邊拼了命攻擊,赫連永夾在其中,厲聲喝道:“老賊,受死吧!”

就在這一片混亂中,紅箋突然向旁橫移了丈許,一道原本攻向季有雲的金系法術被她由中間擋個正着。

這是元嬰初期修士施展出來的法術,比紅箋高了一階,但她試驗過,許是這修士散修出身又剛剛結嬰之故,這道法術她完全接得住。

金蛇飛至,紅箋搶先施展“萬流歸宗”,大量金系真元湧入體內,她心中暗念:“我要出手了,對方是季有雲,也許你我只有這麽一次機會,成與不成,全靠你了!”

這念頭湧上來時,她想“全靠”的對象正是石清響。

敵人是季有雲,五行合擊最後出手的只能是石清響,依照計劃,他此時應該藏身在季有雲附近。

石清響的“生命假面”在斂息上具有獨特的效果,幫他躲開了季有雲的神識搜索,現在除了石清響自己,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裏。

紅箋硬撐着運轉這股幾乎令她爆體的真元,讓金水兩系真元交融,掐訣施法,正是“長河落日”!

這道水系法術中參雜了大量的金真元,不但“落日”光芒耀眼,連那道長河之水都染成了金黃之色,其聲勢之浩大将季有雲吓了一跳。

不過也只是吓了一跳,季有雲在“萬流歸宗”上的造詣比紅箋要高得多,紅箋煞費苦心的事,在他這裏只是心念一轉就想到了。

這一道“長河落日”威力不小,不過這時候送來這麽一招,只會讓對方這些元嬰死得更快。

季有雲沒有閃避,他準備等“長河落日”到了眼前再去收拾,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做,對方帶頭的那個元嬰中期法術已經搶先落下,季有雲準備先收了這一記,然後就用這金真元宰了那小子,散修當中能修煉到元嬰中期可不容易,能死在自己的真元之下,也算沒有枉費他這一番苦心安排。

這些人功法不怎麽樣,這個古怪的法陣到頗有可觀之處。待将他們全都宰了,只留下兩個小的,不但要湊齊《大難經》,還要研究一下這法陣的能量由何而來。

季有雲雖然頭疼未見好轉,卻不影響他精神極度亢奮,手一招便将赫連永的法術收取。

他真元運轉,正要向赫連永痛下殺手,突然察覺身邊有異。

有人潛在他身邊施法!

明白歸明白,季有雲卻覺很難理解,這世上還有第二個化神麽?沒有。不要說戴明池已死,就算詐死,現在也是奄奄一息的狀态,打起架來連元嬰都不如。既然沒有,那些元嬰的法術根本不可能對自己造成什麽傷害,此人這是要幹嘛?

雖然想不通,季有雲卻下意識感覺到了威脅,正在醞釀的法術掉轉方向,沖着那人拍去。

對方沒有躲,也可能是想躲來不及,季有雲這一下結結實實拍在了那人身上。與此同時,那人拼着被發現也要施展的法術亦釋放出來。

一交手季有雲頓時意識到,近處這人竟是他方才遍找不着的小賊石清響。

這叫季有雲升起一絲後悔:“糟糕,這下不會打死他吧!”

可他這念頭尚未轉完,突然感覺到不對,石清響铤而走險釋放的法術已與“長河落日”混為了一體,給迎面而來的落日染上了一層令人毛骨悚然的灰綠色。

第 314 章 群毆

紅箋也意識到事情麻煩了。

她和石清響這半天險象環生,能用的辦法全都用過,再堅持無益。

雖然赫連永等人正距此不遠等着報仇,但對付這樣的季有雲,靠着人多,只怕未必管用。

紅箋聽從石清響的建議急速後撤,拉開距離,飛速往隔絕大陣退去,絞盡腦汁想的都是接下來衆人該怎麽辦。

季有雲眼見紅箋一晃去遠,便要消失在渾濁的巨浪裏不由大急,他還真怕被方紅箋逃了,然後她又像上次一樣一藏多少年叫他找不着人,他想追去,偏偏石清響死死糾纏着他。

等季有雲改變了主意,想先擒下眼前這小子,又發現這姓石的簡直比游魚還滑,不管自己做什麽,他那裏好像都能先一步有所預感,然後提前做好應對。

季有雲自己都忍不住詫異,這正是當日在天魔宗餘孽那裏,同那個怪人鬥法時的感覺。

按說這石清響自魔修那邊回來也不過十年時間,他怎麽會對自己如此了解?

這種了解還不是道聽途說,必須是親身體會,好像兩個人已經交過無數次的手,才會有這種類似于下意識的反應。

再糾纏下去,那邊方紅箋就真的跑沒影了。

季有雲顧不得會不會加重元神的傷,化影移形,直接在石清響神識裏留下一個影子,他的人已經出現在了裏許之外,左顧右盼,尋找方紅箋的身影。

只要抓住這個女修,姓石的小子自然會送上門來。

季有雲選的這個地方,恰是他方才施展化影移形時元神一絲隐約所覺,此時他覺着腦袋裏一陣陣針紮樣的疼,心裏說不出的煩躁,抓了顆丹藥服下,只盼着趕緊将人抓住了,好尋個地方養一養傷。

紅箋趕往隔絕大陣,一路頻頻回頭,相較季有雲追上來,她更擔心斷後的石清響。

突然前面一個巨浪湧起,水中似有天羅地網向她罩下來,紅箋心中一凜,季有雲殺來了!

但只是這等法寶便想擒住紅箋,季有雲顯然小看了她,并不知道她曾在苦修部的小神殿內僅憑身體的反應便可穿越亂流,比元嬰要輕松得多。

紅箋的身體在水中古怪地扭曲了一下,便自羅網的間隙穿了出去。

季有雲操縱那法寶又追了紅箋一陣,才意識到這東西不起作用,怒而收起,将手腕倒懸畫了個圈。

紅箋的周圍雪白浪頭高高立起,海水往四方擠壓,空出了丈許的天地。水牢!季有雲換了個方式要活捉紅箋,那翻滾着的白色四壁別看是水,卻在萬丈深海中硬生生以真元擠出來的,等人撞上去便會發現它硬如磐石。

季有雲這會頭疼欲裂,一時到忘了這水系功法雖然厲害,對手偏同他一樣也是個水靈根。

紅箋翻身躍起,一招“萬流歸宗”,便在水牆上打開個不大的通道,一頭鑽了進去。

這水牢施法範圍極大,紅箋雖然重新鑽回水中,卻感受到了巨大的阻力,身體受到擠壓,她雖聽不到也想象得到此時全身的骨骼大約都在“喀喀”作響,這裏離着隔絕大陣已經不遠,她努力掙紮,想在季有雲又來新花樣之前逃出去。

季有雲回過味來,擡手在她前面豎起了一座高聳的石峰,這是真正的石峰,大約是将附近不知哪裏的石頭挪了過來。

紅箋暗叫一聲苦,雖然這只是一個半殘的季有雲,離開了石清響壓陣,巨大的修為差距令她産生了一種孩童被大人戲耍的無力感。

不過到這時候,再怎麽掙紮也要拖下去,按季有雲的狀态,越拖下去元神的傷越難恢複,自然也就對衆人更加有利。

紅箋手握“碧血槍”裂石穿岩,同時喚出“錦魄”來,防備季有雲祭出更厲害的法寶。

冰川海底亂石滾落,加上季有雲越來越強橫的法術,“錦魄”再有用,紅箋身手再是矯健,在其中也不知道挨了多少下,這個時候她真是無比慶幸自己在苦修部選的是強體,對自己而言,強魂自是舒服好練,若當時偷懶貪圖走捷徑,接下來早不知死了多少次,還談什麽報仇。修煉真是一時也放松不得。

就在她疲于應付之際,季有雲的攻勢突然一緩,跟着海水中同時劃過了四五道閃電,突然之間亮如白晝。

紅箋一看這架勢就意識到是赫連永帶着滅雲宗的元嬰們聞聲趕來,一齊向季有雲出手了。

滅雲宗本來就是金靈根修士占了絕大多數,赫連永這次帶過來的元嬰全是金靈根,這會兒突然在海底與季有雲迎頭遇上,直有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之感。

一時各式金系法術齊飛,人人都憋着一口氣,也不管能不能打到季有雲,好像只要法術朝他丢出去便能出一出當初被囚禁在煉魔大牢的惡氣。

紅箋見狀心中一翻,大聲提醒:“小心!季老賊晉階化神了!”

來之前赫連永已經考慮到季有雲功法特殊,但想他修為畢竟沒比衆人高多少,自己這邊這麽多人,一齊動手總有他忙不疊的時候。

此時随着紅箋這聲喊,卻見那季有雲舉起手來,已将當先一道法術收到掌中。

這些金系法術在旁人看來聲勢着實有些吓人,但在季有雲眼中一道道簡單明了,中間隔着老大的間隙。

時間于他變得極慢,他有暇将這金真元糅合進雄渾的水真元中,然後化為自己的法術,回贈給了對面撲上來這群人中跑得最快的那個。

這些攻擊他的元嬰也不知哪裏冒出來的,他一個都沒有印象,不過季有雲并不關心對方是些什麽人,這些元嬰身上沒有藏着《大難經》的秘密,他不需要留着他們的命。

滅雲宗這邊首當其沖的正是雲澤。

雲澤聽到了紅箋那聲示警,不過還等他反應過來,季有雲手上那道雪亮的光已經到了他眼前。

雲澤從不知道法術可以這樣得快,他連躲閃的念頭都不及有,更不用說瞬息移動,法術的光照亮了他錯愕的臉和微微收縮的灰色瞳孔。

紅箋祭出“錦魄”去救,但顯然來不及了,眼看法術激起的海水掠過雲澤脖頸,突然“叮”的一聲響,光刃前端釘在了一面突然豎起的灰色護盾上。

這真元凝成的護盾出現得簡直太及時了,離着雲澤的腦袋只有半尺遠。

紅箋一見這古怪的真元盾便長出了口氣,石清響終于趕來了。

這真元盾只幫着雲澤多撐了一息的工夫,但也夠他瞬移逃開,逃掉之後雲澤不由地暗呼了一聲僥幸。

季有雲臉色蒼白,強忍着頭痛看了看四周,臉露譏笑:“哦?埋伏了不少人啊,可都到齊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手上托着一個明晃晃的光球,那是他将衆人适才打向他的金系真元盡數收攏,卻沒有吸入體內,就這麽托在手上,準備就用這些金系真元給這些突然冒出來的元嬰以致命一擊。

雲澤劫後餘生,恨恨叫道:“季老賊,少他媽廢話。你将爺爺們關在煉魔大牢可曾想到有今天?”

季有雲聞言“哈哈”大笑:“今天?今天是你們這些死囚犯葬身海底之日!”

話音未落,他催動真元,以一道法術将手上那個碩大的光球推向了赫連永等人。

“快撤!”赫連永是元嬰中期,在滅雲宗諸人中修為最高,反應也最快。他祭出防禦法寶,身往後退,高聲向衆人示警。

這個光球的威力實在太大了,赫連永的法寶幾乎是一遇上便敗下陣來,在赫連永之後,又有三人以法寶擋了一擋,滅雲宗這些人窮困潦倒,這些法寶所起的作用還不及紅箋手裏的“錦魂”。

到紅箋和石清響先後力竭,那光球去勢仍然充滿了殺氣,“轟隆”一聲撞在滅雲宗一位元嬰身上,那人躲閃不及,當即被撞飛出去,連肩膀帶一只胳膊直接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周圍的大片海水立時被鮮血染紅。

赫連永疾撲而至,二話不說抓起那修士飛身後退,第一時間掏出顆丹藥給那瀕死的修士塞到了嘴裏。

這是火丹王楊佛煉制的救命丹藥,統共沒有幾顆,只希望能保住同伴的一條命。

赫連永發話叫“撤”,本已有些亂了陣腳的諸人回過神來,各展所學,調頭往隔絕大陣退去。

這正合石清響之意,他傳音給赫連永:“想辦法拖,拖得一刻,老賊便傷重一分,說不定就有機會。”

季有雲始終沒有忘記他真正的目标是方紅箋和石清響,滅雲宗的元嬰們這一後撤,他沒有乘勝去追,回頭先找方紅箋。

紅箋早猜到會如此,并不慌張,吸引了季有雲的注意且打且逃,前面不遠,由“神王造化鼎”擺下的隔絕之陣終于到了。

赫連永的命令這會兒已經通知到滅雲宗每一個人:據陣而守,慢慢消耗季有雲。赫連永最擔心的是老賊沒那耐心慢慢打穿隔絕之陣,先退走療傷。

他卻不知有紅箋和石清響在,季有雲就像饑虎逢羊,蒼蠅見血,那是怎麽都舍不得走的。

第 313 章 二打一

若有時間,紅箋到想和戴明池好好算一算舊賬,因為他的貪婪跋扈,丹崖宗水修幾乎傷亡殆盡,宗主、師祖、文師伯、大師兄……這許許多多枉死的人若是在天有靈,此時都會拍手稱快!

可更大的仇人季有雲轉眼即到,紅箋再是記仇,也不能不辨輕重,故而不再啰嗦,和石清響幹淨利索取了戴明池的首級,将他身上東西和掉落的法寶盡數收起,這才施法毀去他真身,一了百了。

紅箋因之長出了口濁氣。

接下來該專心對付季有雲了。

季有雲可不像戴明池那麽好糊弄,眼下正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若不能趁他傷重,像了結戴明池一樣徹底了結這個禍害,等他養好了傷,必會引發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劫,而衆人再想除掉他不知要等上多少年,付出多大的代價。

紅箋這時候才有空細問:“季賊那裏什麽情況,你估計着這一戰大夥兒有沒有可能宰了他報仇?”

現在不但是她和石清響兩個,附近還埋伏着滅雲宗衆元嬰呢。

“很難。季有雲煉化了那條化神期妖獸的神魂,真叫人料想不到,我看他元神半人半妖,有了吞噬的能力,‘萬流歸宗’又全無破綻,現在唯一對咱們有利的,是他受傷頗重。”石清響頗為擔憂。

“難也得打,這種機會再難有了。”紅箋道。

石清響對此到是贊同:“确實不能這麽退走。待他緩過勁兒來,就該咱們遭殃了。”

可怎麽下手,卻是個叫人萬分頭疼的難題,季有雲雖然元神受傷,但他真元法術俱在,對“萬流歸宗”的厲害紅箋又深有體會,她本想着先退回隔絕大陣和赫連他們一起商量商量,可季有雲卻不給這樣的機會。

石清響回看來路,道:“他來了!”

既然來了,只能先交手試一下,看看這賊子現在到底有多強。

遠處濁浪翻湧,季有雲的身影在其中忽隐忽現,距離二人越來越近。這時候,他也發現前方有異。

季有雲如今不敢輕動神識,不過化神的身體遠勝尋常人,目光一掃,便已看到紅箋手裏提着的是戴明池的首級。

最後一步被人搶了先,季有雲又急又怒,喝道:“戴明池死了?啊啊,你這混賬小子竟敢夥同外人弑師,做下這等大逆不道之事,還不快快交出姓戴的随身法寶,我送你痛快去死!”

紅箋是個年輕女修,雖然拿眼睛看不出她的修為深淺,總不會高過這姓石的小子去,所以季有雲直接将石清響當做話事之人,恐吓的話想都不必想便怒吼出來。

若不是他元神因戴明池自爆遭受重創,此時直接以神識攻擊,只是等階差距便可令對方失去反抗之力。

季有雲暗恨對方狡猾,撿着這個時候和他作對,莫不是還想着坐收漁利?

類似的話,上輩子聽得太多了,石清響不甚在意,當先以攻擊做回答。

剛才在季氏家廟石清響已經意識到季有雲能吸收五系真元,能吞噬神魂,卻唯獨對他的攻擊回以防禦法術抵擋,可見季有雲對魔氣并沒有什麽投機取巧的手段,故而此時他出手依舊是“光陰箭”。

季有雲果然未用“萬流歸宗”去吸這法術,他擡了擡手,海水極為馴服的在他身前形成了一面渦漩狀的水盾,“光陰箭”筆直刺穿進去,距離着季有雲尚有數尺遠停下,化作點點流光。

季有雲冷笑一聲:“季某同魔修打了一輩子交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魔修小崽子,也敢來老夫面前賣弄。”

他頓了頓,好像突然對石清響起了興趣,皺眉道:“奇怪,當年你自那邊回來,我分明用《大難經》查看過,怎麽會沒有發現你的狼子野心?你還找到了我季家祖廟,難道說……你竟偷學了《大難經》?該不會先前那個屢次同我做對的天魔宗小子就是你吧?”

季有雲聯系前因後果,一下子便解開了所有疑惑,随即陷入暴怒之中:“好小子,竟敢戲耍老夫!”

石清響輕蔑地笑笑,他早知道這些事瞞不了太久,戴明池已死,他也沒打算再瞞下去,自今而後,他和紅箋都可以正大光明地出現在道修大陸。

眼下唯一的麻煩是怎麽能遏制住對面這老賊。

“光陰箭”是石清響的本命法術,這一世他以一個化神的眼光對這個法術進行了極大的強化,沒能對季有雲形成威脅全是因為等階差距,“光陰箭”都不行,別的法術更加指望不上。

不過石清響沒有停下來,季有雲說話的工夫,他又接連試了幾個別的法術,要說回來之後受限于戴明池,石清響一直沒有煉化什麽頂階的法寶,但兩世加起來,他會的法術要遠遠超出衆人所想。

季有雲怒急反笑,發現石清響的秘密使得他遏制不住生出許多貪念,這附近水域沒有靈氣,姓石的小子如此揮霍真元正好,元神的傷他還撐得住,活擒此人,《大難經》就有了着落!

石清響這一毫無保留地連續施法,這一大片海域登時便如有兩頭蛟龍在撕咬翻騰,翻江倒海,修為弱些的落到其中不但六識受阻,連站都站不穩。

如此惡劣的環境,已經不适合元神遭受巨創的季有雲再見招拆招,他運轉真元護住肉身,信手一指,數十點寒星突然出現在石清響周圍,就像水中冒起的大片氣泡,自四面八方猛然收縮,便要将石清響打成篩子。

就在他擡手的一瞬間,身旁渾濁的海水中有個身影一閃而過。

季有雲驚覺自己的護體真元突然不見了一小半,石清響那裏“光陰箭”趁虛而入,他都不知道那小子是怎麽躲開自己法寶的,“砰”的一聲響,水底驚濤巨浪有了個停滞,季有雲身體微晃,這道“光陰箭”射傷了他,可他也同樣以一記“煙水寒”擊中了近處那個人。

是那個女修,修為不是很高,但不知怎麽的竟能悄無聲息摸到距他這麽近施以偷襲,偷的還是他的真元。

季有雲大為震驚,一時間不用去想,《大難經》、“萬流歸宗”這兩樣功法便直接出現在他腦海裏。

季有雲催動真元恢複傷勢,疑道:“方紅箋?!”

原來方才看走了眼,石清響身邊的那女修竟是他這些年遍尋不着的方紅箋,她修為低微,剛才那記“煙水寒”沒有留手,也不知有沒有将她打死?

若是沒死那可太好了,一天之內戴明池死了,持有另兩部分《大難經》的人從天而降,他這是何等的運道!

浪花翻湧,裏面多了絲血腥氣。

紅箋忍住了沒有發出痛呼,季有雲适才這一擊根本無跡可尋,待到她警覺,白浪已将她徹底淹沒,她全身受到重擊,“萬流歸宗”只吸收了一小半,其它都由不破境的肉身硬生生承受下來。

紅箋的鼻口同時冒出血來,但此時,她體內水真元前所未有的旺盛,紅箋來不及服下丹藥緩解傷勢,借着後沖之力與季有雲拉開了距離,神識向石清響傳音:“一起!”

紅箋的“一起”指的是學自小瀛洲的五行配合,她是水靈根,石清響是木靈根,兩人的法術若是能配合得恰到好處,便會暴發出來驚人的能量,紅箋甚至為了這個,特意多學了一個聲勢浩大傷害一般的水系法術“長河落日”。

計劃雖不錯,她和石清響卻是聚少離多,根本沒什麽機會演練,這第一次拿出來對付的敵人便是季有雲。

偷襲成功反而受傷,紅箋便知道不管是她還是石清響都沒有能力給季有雲造成什麽像樣的傷害。不如此行險不行了,賭一下,說不定石清響與她真有上輩子形成的默契。

紅箋“長河落日”出手,一道亮白清晰的軌跡如天上的銀河鋪到了海中,直奔季有雲而去。

她已經傾盡全力,這浩瀚的真元小半是她自己的,大半是剛才偷自季有雲的。

石清響明白紅箋的意思,“光陰箭”随之出手,他心中無比清醒,不管是什麽木系功法,必要在将那道“長河落日”融合之後,還能保有叫季有雲忌憚的魔氣,這樣才不會遭到對方“萬流歸宗”的反噬。

“光陰箭”後發先至,眼看便在追上那“長河落日”,兩丈之外的季有雲突然消失于原地。

紅箋但覺眼前一花,季有雲兩個閃現已經到了她的跟前,中間經過“長河落日”還好整以暇揮手将它收走。

來了,季有雲距離紅箋如此之近,幾乎是伸手便能觸及。

他果然伸手向她抓來。

有了剛才偷襲那段,季有雲此次轉換了真元,手上帶着疾風,金系法術!

紅箋心中湧起一陣慶幸,她向後疾退,再次施展“萬流歸宗”,将季有雲的法術收走。

季有雲一怔,臉色更顯陰冷,再次出手,這一次卻是土木兩系真元混雜,紅箋剛剛拉開一點距離,完全不夠閃避,石清響擡手以陰陽盾為她擋了擋,神識傳音:“這樣不行,先退!”

第 312 章 最後知道真相的……

戴明池元神出竅,在肉身上空形成了一個清晰的人像,周遭氣流翻滾,人像發出一聲刺耳尖嘯,登時便将季有雲的神識攻擊沖潰。

季有雲臉泛鐵青,五官看上去有些扭曲。

他身上的灰褐色衣袍高高鼓脹起來。

剛剛晉階化神,境界未穩便損失了一個分身,也就是季有雲,換做他人非一下子跌落回元嬰圓滿不可。

不過能出其不意重創了戴明池的肉身,這個交換實在是太值了。

季有雲哪能錯失這大好機會,元神的較量正中他下懷,當下氣沉明堂,洞開紫府,一個稍嫌模糊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背後。

戴明池元神前撲,帶動得虛空隐隐震蕩,兩側過道開始向外坍塌,他要一鼓作氣将季有雲那不甚穩定的元神沖散。

但這個時候,一個叫戴明池預料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季有雲的元神突然幻化做近乎透明的一團,将沖過去的戴明池整個兒包裹住。

戴明池只覺眼前一黑,六識隔絕,這讓他産生了一種被吞噬的感覺。

“吞噬”!

戴明池後知後覺,終于想起了先前為季有雲鎮守煉魔大牢的那條妖魔神魂。

季有雲将它煉化融合,不但自己升至化神境,還擁有了那條妖魂的能力。怪不得季有雲的元神面目模糊,這透明不但是因為他境界不穩,還因為他兼具了妖獸“吞噬”的特征。

現在的季有雲還是季有雲麽?

戴明池哪有時間細思這個問題,他的元神正受着侵蝕,不趕緊想辦法沖出去,他這堂堂化神便會成為“吞噬”的補品。

季有雲的弱點……對了,季有雲畏火,他那該死的法術能吸走水、木、金、土四系真元,唯獨奈何不了火真元,季有雲怕死,招攬的老家夥裏面一個火靈根都沒有,他還将火靈根修士抓進煉魔大牢裏做實驗。

這些事情戴明池都很清楚,他是金靈根,金火本相克,但這對他而言不成問題,被圍困的元神當即施法。

“鐵汁業火”,他要叫季有雲和那頭妖獸一齊嘗嘗神魂被燒的滋味。

這道火系法術剛放出去的時候,戴明池的确覺着被困的元神有了些松動,但他随即聽見季有雲冷笑一聲,“鐵汁業火”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周圍亮起來的大片白色火焰。

戴明池不認得這火,卻能輕易分辨出白色的火是由水、木、火三系真元組成,這火焰看上去十分妖異,而他的元神被緊緊裹住無處逃避,這令戴明池在巨痛中生出一種對方是想要将他烤熟了再吃的錯覺。

原來季有雲此次晉階化神,他那功法也同時升級,如今竟連火真元都能吸收了。

還有什麽辦法能打敗他?

戴明池十分絕望,難道只剩下自爆一途了嗎?元神自爆雖然不像元嬰、金丹修士那樣必死無疑,可也是亡命一搏,只怕自爆之後他實力大損,卻仍脫離不了季有雲的吞噬,那他可就徹底完了。

曾幾何時他算計了同為化神的刑無涯,打得對方全無還手之力,而今他自己終于也嘗到了這等滋味。

就在這時,自後殿找來的石清響終于遠遠地發現了二人。

戴明池和季有雲之間隔了數十丈遠,靈氣氤氲,真元肆虐,二人呆立着不動,面目都有些模糊,戴明池先前所受巨創應當已經修補得差不多了,但在兩個人的頭頂上空只有季有雲的元神。

說是季有雲的元神,只有那張臉還能看出是季有雲的五官長相,身體是巨大的一團,雖然呈現出季有雲衣袍的那種灰褐色,上面卻泛着微微的光暈。這些叫石清響清楚意識到他面對的不但是季有雲,還有妖獸神魂“吞噬”。

那一團渾圓的元神在空中不停地翻滾扭曲,像是裏面有個什麽東西在拼命掙紮欲出。

不用問,必是戴明池的化神無疑。

石清響見狀毫不猶豫施法,身上肌膚迅速被黑色紋理所覆蓋,而後他積蓄法力,擡手一點,一道半明半暗的光線直奔季有雲呆呆站着的肉身而去。

這是“光陰箭”,相隔百丈遠季有雲便感覺到了威脅。

一道真元屏障在季有雲身後豎起,“光陰箭”打在上面,擊起一圈圈漣漪,最終消失無蹤。

就化神元嬰之間那巨大的修為差距而言,這是必然的結果,但季有雲卻受到了打擾,浮在上空的元神掉轉頭來望向石清響,目光狠厲。

受困中的戴明池突然覺着季有雲的元神莫名有了一絲松動。

他六識被隔絕,不清楚外界發生了何事,卻意識到這是死裏求活的大好機會。

戴明池當機立斷,正與季有雲糾纏的元神“轟隆”一聲爆裂開來,這是自損一萬傷敵八千之舉,萬點元神之火攜帶巨大的能量以摧枯拉朽之勢沖向束縛他的壁壘,季有雲的元神避之不及,被轟了個正着。

一時間季有雲只覺天地間充斥的都是亮白刺目的光。

他的元神還在全力吞噬,只多撐了一息,浮在上空的怪物便像吹了氣一樣急速變大,終于“砰”的一聲巨響,肚子碎裂開,裏面洶湧的氣浪直沖雲宵,一時滿天飄的都是元神之火。

點點元神之火一得自由便如流星趕月,往各自的肉身裏聚集。

戴明池和季有雲的眼睛幾乎是同時恢複了神彩,但此時兩個人的情況卻有着天壤之別。

戴明池內外皆虛,幾乎是勉強保住了一條命,他一看季有雲的模樣便知道對方元神雖然亦受到了重創,但卻在剛才的爆裂中保全了大部分,此時有沒有一戰之力不好說,要殺自己還是輕而易舉。

好在他的好徒弟石清響正拼了命地攻擊着季有雲,逼得他騰不出工夫痛下殺手。

想來方才也幸得他不畏懼季有雲,這般出手,才換了自己有機會脫身。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戴明池憋足了真元原地消失,再出現時人已經落在了石清響身邊。

他此時但覺眼前一陣陣發黑,指望石清響這元嬰初期斷後顯然不現實,故而他還是逼出餘力,祭出了最後兩張保命符箓,試圖将季有雲擋上一擋,口裏招呼石清響:“走!”

石清響看出來戴明池已是強弩之末,一把将他扶住,默念法訣施展瞬息移動,接連幾個出沒,自過道裏消失不見。

季有雲臉色鐵青,能算計到不可一世的戴明池,并且打得他一敗塗地,可謂是季有雲生平最得意之作,只要能徹底除去戴明池,整個道修大陸再沒有人敢對他說個“不”字,叫他付出再大的代價都心甘情願。

如今他拼着元氣大傷,只差最後一擊便可永除後患,留下戴明池的真身,怎麽甘心被個元嬰初期的小子跳出來橫插一腳,将人救走?

故而季有雲一擺脫了戴明池為他設置的些許障礙,便硬撐着元神的傷氣急敗壞由後追去。

戴明池此時極度虛弱,不要說化神的強大法力,他連像石清響那樣瞬息移動都做不到,需要石清響的攙扶才能站住。這種滋味他幾百年都沒有嘗到過。

戴明池看着徒弟不惜真元施展着瞬息移動,帶着他拼命地逃,心下不禁感慨:縱橫一生,沒想到在季有雲身上栽了個大跟頭。這一次傷得這麽重,不知要休養多久才能恢複過來,季有雲那厮雖然也受了傷,但無疑是比自己輕得多。他不會善罷甘休,符圖宗是不能回了,海上神宮也不敢保,逃掉之後應該去哪裏暫避呢?

另外這兩處也不能便宜了季有雲,尤其是符圖塔,他打定主意,一待自己安全了,便立刻命石清響趕回符圖宗去。

這時候石清響已經逃出了季氏家廟,帶着他不知跑到了什麽地方。

戴明池無法動用神識,不知道季有雲是不是已經追來,只能指望着石清響速度再快些。

說起來石清響今日顯露出來的實力真是叫他有些刮目相看,無論身體還是神魂,甚至方才攻擊季有雲的法術,都不像個元嬰初期,平日只看他病得要死要活,沒想到道魔同修還有這等好處。

戴明池正如此想着,卻見前方水花翻湧,海水向兩旁一邊,中間冒出一個女修來。

這女修年紀不大,哪怕以他的眼光來看,也算得是個美人兒。

戴明池正覺驚詫,聽得身邊石清響和她打招呼:“來了?”

紅箋應道:“閑着沒事随便逛逛,你們跑什麽?咦,這不是戴宗主?”

這女修認得自己,和石清響很熟悉,是了,她是石清響招攬的手下,還曾一度跟在他身旁。戴明池松了口氣,同時又覺着這女修态度有些怪異,她對自己好像還不如石清響恭謹。這太不應該了。

石清響簡短和紅箋說了說季有雲如今的情形,道:“他便在後面,馬上追上來了,你看怎麽辦?”

紅箋笑道:“怎麽辦,打呗。不過在那之前,先讓我和戴宗主把賬算一算。”

戴明池驚覺上當,不及再催動真元,扶着他的石清響不知施了什麽法術,他眼前一黑栽倒于地,最後時刻,他聽着那小子道:“不為這個,我也不費事把他帶過來了。”

第 311 章 戰!

對于最後的兩口棺材,戴明池心裏已經不抱什麽希望。

他施法抓住了棺材蓋,猛地向上一提,棺材蓋飛了出去。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由棺材一角露出來的灰褐色衣衫,戴明池和石清響神識先探進棺材裏,立時便意識到事情不對。

棺材裏躺着的人衣着整齊,身體完好無損,面目栩栩如生,不,這躺在棺材裏的根本是活人。

這哪裏是季有雲十年前死在冰川海底的兄長,分明是季有雲本人!

不等兩人做出別的反應,棺材裏的季有雲突然睜開了眼睛。

目光冰寒,帶着呼之欲出的殺意。

戴明池當機立斷,手指虛擡淩空一點,一道渾黃的光束搶先自他指尖射出,瞬間便到了季有雲的胸口。

化神的秘訣在于領悟五行轉換的法則,戴明池早在十年前便已經觸摸到晉階化神中期的瓶頸,這一指雖然倉促,卻已經兼具了金的銳利,土的混沌以及火的爆烈,單看光束行進軌跡隐隐攪動了空間的穩定,端的是非常歷害。

可戴明池自己卻不這樣想,幾乎是出手的剎那,他便猛地醒過神來,暗道一聲:“糟糕,我怎的使了這招?”

以前季有雲老老實實跟在戴明池身邊任他驅使,後來戴明池居高臨下窺探季有雲,試圖找到《大難經》,長久以來戴明池從未把季有雲當成勢均力敵的對手,也就忽略了季有雲所修功法的與衆不同之處。

果然季有雲不驚不懼成竹在胸,一手撐着身體自棺材裏半坐起來,另一只手輕輕一招,戴明池發出的這道法術便被他收了去。

石清響遠遠望見這一幕不由地目光一凝。

季有雲消失的這段時間修為大增,他晉階了。

季有雲晉階雖然令戴明池恨得牙癢癢,但他斷定是季有雲這些日子躲在季氏家廟裏煉化了丹崖宗的上古靈泉,故而未表現得如何意外。

但石清響卻知道,上古靈泉還好好的藏在丹崖宗,這季有雲有古怪!

此時再說什麽也晚了,戴明池知道對方收走了自己的法術,立時便會還以顏色,季有雲本身的法力加上自己适才送上的大禮,他雖與自己隔着等階,這一下只怕也不怎麽好對付。

戴明池不敢再有絲毫大意,連忙祭出一張“大造化符”。

果然這符箓剛發揮作用,季有雲的回擊便到了,同樣的一道光,卻比戴明池适才法術明亮了不少,戴明池輕易在其中發現了自己的金、火、土三系能量,以及季有雲參雜進去的大量水真元,這叫他不由地心生駭然:“這等禍害必須早早除去,若是給他化神,那還了得!”

在“大造化符”的作用下,戴明池祭出防禦法寶,他身前突然多了一個洞,這個洞剛出現時只有銅錢大小,恰擋在金光前面,氣流飛旋,那道光一觸及到洞口頓時碎裂成萬千點細碎的光影,被卷入洞中。

那洞越來越大,足足長到海碗大小才把這道光消化幹淨。

戴明池臉色有些不好看。

季有雲已經自棺材裏坐了起來,神色平靜。

戴明池覺着反正要殺他了,也無需再廢話,距離這麽近,更不遲疑,右手五指張開,擡手沖着季有雲抓去。

這一抓,距離着季有雲明明還有些距離,但自戴明池掌心裏突然湧起一團青氣,季有雲眼尖地看到那青氣中似有符箓一閃,不知是什麽東西突然自青氣中鑽了出來,到了自己面前。

巨大的頭顱,青幽幽的眼睛,季有雲心中泛起一股寒意,他的人攸地自棺材裏消失,瞬移到了丈許開外。

那怪獸失去目标,滞留在半空,下半身還藏在戴明池的掌心裏,戴明池手掌輕揮,怪獸俨然重新得到了命令,毫不停滞地向季有雲撲來。

趁着這點間隙,季有雲試着以“萬流歸宗”收了一下,果然不出所料,那怪獸絲毫未受到影響,他對此極有經驗,立刻便判斷出這是妖獸魂魄。

那團青氣裏不知聚集着多少只兇獸妖魂,戴明池在對付刑無涯的時候還沒有這東西,這些妖獸之魂明擺着是戴明池殺掉刑無涯得到的收獲。

季有雲一退再退,躲在遠處觀戰的石清響見狀不由皺了皺眉。

他太熟悉季有雲了,季有雲這個狀态叫他隐隐覺着有些不對,“吞噬”呢,按說這個時候,他應該把妖魂“吞噬”放出來,而不是被戴明池打得全無還手之力。

突然間石清響腦袋裏靈光一閃,他覺着自己大約找到了季有雲躲在宗廟裏突然晉階的原因,季有雲把“吞噬”煉化了。

一股寒意湧上石清響心頭。

不等他有別的動作,這場由化神主導的生死之戰竟似要接近尾聲,戴明池掌上兇魂飛到了空中,季有雲的周圍漸被青氣籠罩。

這些兇魂混雜在一起已經看不出本身,充滿了暴虐之氣,漸漸糾纏住了季有雲,季有雲一直沒有拿出法寶相抗,他的瞬間挪移距離越來越近,似是對之一籌莫展。

青氣翻湧,在季有雲身旁突然化形為一只長角尖牙的兇獸,丈許長的尾巴悄無聲息向他卷去。

季有雲不等兇獸卷到再次施展了瞬間挪移,經過這半天他的周圍充斥着一種怪異的渾濁粘稠,以致這次瞬移距離原地只有尺許,幾乎就在戴明池伸手就可觸及到的地方。

戴明池嘴角露出一絲嘲意,手掌拍出,喝道:“裂!”

他手掌的中指食指間夾着一張光華流轉的符箓,季有雲再想躲已經來不及了,被這一掌拍個正着,符箓随即騰起一陣煙霧化為了灰燼。

戴明池手掌完好無損,但被他拍中的季有雲卻像一件被拍得粉碎的瓷器,呼叫不及,掙紮無用,連血都不見飛濺出來,身體應聲碎裂,殘塊湮滅在了煙霧中。

死了?

戴明池頓覺松了口氣,不知為何,這季有雲令他潛意識裏感覺到了不小的壓力,人死如燈滅,管你會《大難經》還是有什麽其它的門道,都不能再作怪。

可戴明池心神只是這麽一松懈的工夫,便驚覺背後有異。

事起突然,他竟不及躲避,接連被法寶自後面擊中,按說他再沒有防備在這季氏家廟裏真元也是始終遍布全身,單只這防禦,已不是元嬰的法力能打破,全大陸只他一個化神,戴明池正是覺着自己于不敗之地,才會如此有恃無恐。

可令戴明池毛骨悚然的是,攻擊到他的不知是什麽法寶,第一擊便将他的護體真元擊潰,第二擊更是狠狠地嵌入他的肉身,若不是“大造化符”效果未滅,只這一下他便被穿體而過,命能不能保住都難說。

直到這時,他才聽着石清響驚呼一聲:“後面!”

石清響到不是有意拖延,好叫戴明池吃個大虧,實是事情的發展超出他預想,等他看到,再喊出來,提醒戴明池已是不及。

戴明池殺死季有雲之地恰離着最後一具棺木很近,并且戴明池正背對着那棺材,那邊季有雲一死,戴明池背後的這具棺材突然無聲飛起,一條似真似幻的模糊身影憑空出現在了戴明池身後,跟着法寶便飛了出去。

石清響看得清楚,這個如鬼似魅突然出現的人赫然亦是季有雲。

又一個季有雲!

那死的那個……

石清響但覺心髒驟然縮緊,他立時便明白了,死的那個也是季有雲,是他的元神分身,難怪由始至終未見他祭出過一件法寶。

季有雲躲在季氏宗廟裏煉化了妖獸“吞噬”,竟然連升兩階,一舉踏入化神之境。

他雖然境界未穩,卻有多年修煉《大難經》的根基,若是同戴明池堂堂正正比拼一場,誰輸誰贏尚未可知,可他卻假裝元嬰,不惜損失一個元神分身,誤導得戴明池失去警惕,一舉偷襲得手。

元嬰圓滿的季有雲已經很難對付,這踏入化神境界的季有雲叫石清響恍惚覺着時光倒轉,往事一幕幕俱都回到眼前。

兩害相權取其輕,戴明池和季有雲拼命,石清響自然希望活下來的人是戴明池,可事态急轉而下,他插不上手,眼看這一戰戴明池就要一敗塗地。

戴明池也意識到大事不妙,在那法寶第三次擊中他之前,他于原地消失,出現在前後殿之間的過道上。

真元在迅速彌補戴明池身體遭受的巨創,可此時說死裏逃生為時尚早。

果然他剛站定,季有雲便已現身,這一次季有雲動用的是神識攻擊。

此時季有雲神識之強即使是戴明池也不敢直撄其鋒,戴明池顧不得戀戰,祭出防禦法寶打算抵擋一陣,自己好趕緊逃離。

誰知那銅錢大小的黑洞剛剛出現,戴明池突覺識海中被誰猛力拉扯了一下,險些失去對法寶的控制。

黑洞萎縮至肉眼難辨,無形氣浪席卷而至。

戴明池不再躲避,元神出竅相抗,他被季有雲打得幾無還手之力,此時情急拼命,終于露出了狠厲悍勇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