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5 章 :初次見面

來人腳步不急不緩,也沒有一點聲音,只有越來越近地腳踩踏在草葉上的聲音,江芙蕖不知道外面是敵是友,她聽了會兒,側頭看向唐暄,小聲道,“唐公子,外面可是你的人?”

唐暄在江芙蕖期待的目光中搖搖頭,他的人不會來地這麽快。

不是啊,江芙蕖心裏有些失望,她站起身,蹑手蹑腳地走到洞門口,順着灌木叢的縫隙往外看。

只見外面不遠處有二三十個人,俱都穿着藍色的府衛服飾,這服飾明顯跟醫院那夥人不同,江芙蕖松了一口氣,這時代,一種服飾代表一個家族勢力,很顯然,外面的人就算不是友人,是江盈惠的人的可能性也小,她打量的目光便有些放肆起來。

這群人小心翼翼地,幾乎是一寸一寸地搜着什麽,江芙蕖看他們那認真的模樣,明顯是篤定這裏有什麽人,能這麽确定這兒有人的,除了唐暄的人,那就只有她求救的原三公子原無緒了。

不會是原無緒的人吧?江芙蕖心中一跳,正要仔細搜尋,卻忽然撞進一雙幽黑如淵的眸子裏,這山洞外邊不知道何時竟然過來一個人,還發現了她,她眼睛一動不敢動,就那麽直直地看着他,試圖迷惑他。

可那人卻沒有心情跟她對着玩,他眸色動了動,也不知道做了什麽,然後外面就過來一群人開始撥弄灌木叢,不過片刻功夫,她就徹底袒露在衆人面前。

江芙蕖本來還想着要不要讓自己一個人扛着,保了裏面的唐暄,卻聽得身後傳來一聲輕笑,“寄梅公子。”

寄梅公子?江寄梅?!!!!

江芙蕖眼皮一跳,不自覺地目光就在當前那人身上一掃。

她那位“神往已久”的大哥哥,身形修長,穿一襲蒼青色寬袍,玉帶銀勾,眉眼如峰,棱角分明,她沒感應錯的話,他好像在生氣。

……

好端端地,生氣幹嘛?不會是生她的氣吧,老實說,她們之間并沒有什麽交流啊,說好的寵妹狂魔呢?

雖然……她不是他的妹妹,但他難道知道嗎!

江芙蕖莫名地有了些底氣,在一個無底線寵妹狂魔的面前,她一定不能露怯,她冷着臉,再次淡淡地看了江子青一眼,這會兒是光明正大地偷看,她眼珠子都不帶轉動的。

反正比裝面子功夫,她難道會比誰差嗎?!

江子青似乎沒想到江芙蕖會是這個反應,他眼中神色凝固了一下,不過只是短暫一下,但很快深沉回來,他伸手,将江芙蕖拉到了他的身邊,然後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她一眼,似乎确定了她安然無恙,這才朝着唐暄虛虛一笑,“唐四公子。”

一句話把唐暄拉近的距離扯出好遠。

江芙蕖這次是當真感覺到了江子青的怒意,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不過,她還是不要出聲好了。

唐暄倒是對江子青刻意的生疏不在意,他略點點下颌,看了一眼江芙蕖,才緩緩道,“勞煩江侍郎親自相救,隔日定登門拜謝。”

“順手之為,唐四公子不必挂在心上。”江子青嘴角扯了扯,轉頭看向不遠處趕過來的一群人,“明國公府的人,來地也不慢。”

“仍舊要多謝江侍郎。”唐暄兩手虛虛一揖,再次看了江芙蕖一眼,也不再多言。

“少爺!”遠遠地有人看到唐暄,便激動地喊了出來,他們幾乎是小跑着過來,看到唐暄安然無恙,才都松了口氣,轉頭正要去跟江子青等一行人客套一番,誰知道,身後的人早已不知道何時走遠了,只留給他們一個背影。

唐暄淡淡地笑了一聲,“先回府吧。”言罷,他的目光不經意地往南邊某個茂密的林子裏瞥了眼。

那林子的樹葉在風吹下刷刷作響,随着落日的餘晖,留給一地斑駁的影子。

眼睜睜看着唐暄和江芙蕖安然無恙地離開,虎十八有些着急,他的眼睛禿咕嚕地瞪着,“老大,這就讓他們走了?”

“不走如何?”虎一眯了眼睛,拳頭緊緊地握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真沒想到,那臭道姑的後臺居然是吳寧侯府,他還以為只是個平常的道姑而已,吳寧侯府……再加一個明國公府,這件事情一定要盡快處理,否則等主子質問,他只有死路一條了,虎一咬了牙。

“可是,大哥……”虎十八轉頭看向虎一,想說,現在他們落單,他們人多,自然可以殺他們各措手不及,要是等他們回了府,有了防備,再殺他們哪裏有那麽容易,那可是明國公府和吳寧侯府。

“不要說了。”虎一擡手打斷虎十八的話,他站起身,“先回去,我自有打算。”

這件事情,少不得要多找幾個人擔着,讓他一個人扛可是扛不住的。

小雲姑娘,來地正好!

綠園中,江芙蕖和江子青二人相對而坐,兩人目光都十分平靜地望着對方,搞不清楚狀況地還以為他們是在進行雙方會議。

他們已經這麽坐着快半個小時了。

江芙蕖心裏很是無語,為什麽江子青的反應這麽不對,他好像還在生氣,他到底在氣什麽?氣她沒去找他?那真是……夠無聊的。江芙蕖心裏這麽想着,目光就不經意地閃了一下。

“曲曲。”江子青忽然開了口,他的聲音沙啞,似乎壓抑着什麽。

江芙蕖被他這麽一喚,愣了一下才反映過來他在喊自己,她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就只能幹巴巴地應了一句比蚊子哼哼還小聲的“嗯”。

“你為何還是這般任性。”江子青低低嘆了一口氣。

他的聲音太小,江芙蕖又有些神思不屬,便沒有聽清楚他說什麽,她睜着眼睛看江子青,因為離地近,她這才發現,江子青的眼圈底下一片青黑,應該是好久未好好休息導致的。

她想到自己這個大哥哥之前還在路上,猜着他不會是剛回京吧,剛回來就來找她……果然是妹控啊,江芙蕖莫名覺得自己更心虛了。

第 444 章 :離奇死亡

先賢秦家?江芙蕖并沒有注意到唐暄的表情變化,她在腦海中過濾了下書中的內容,對這個秦家豪無印象,不過能讓唐暄特意提起的先賢,定是不簡單的,倒是沒想到到牢裏一趟,還能撞上這樣一個人物。

“幼時,曾得其教誨。”唐暄眸中黑色散去許多,似乎又恢複了往日的淡然,他的聲音很是輕和,“居士有所不知,秦二先生先幾年所遭遇之事,曾經轟動了整個上京城,至今仍為人稱奇。”

秦二人到中年,妻死女亡之事,江芙蕖記得秦二在牢裏說過,他當時的語氣平淡,似乎早已過了悲傷,而且這件事情發生的時候,是書本結局以後,江芙蕖對這事的影響還真不了解。

她擡起頭,看向唐暄,唐暄瓷白的面容上染了一層粉暈,許是體內血氣不暢所引起的,好在他的情緒沒什麽波動,雖是口中說着奇,眼中卻平靜無波,倒像是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先賢秦家傳到這一輩,主家有二子,秦二先生行二,是受俸于皇家學院的大儒,他禮賢下士,寬以待人,為人稱贊……”

唐暄就像是在講一個話本子,也不知道是他的聲音溫和,抑或是心中的好奇心,江芙蕖整個人都慢慢浸入到這個秦二的故事裏,倒像是初次聽一樣。

秦二家風嚴謹,傳承幾百年的書香門第,他本人又求上進,少年便有美名,他十八歲那年,娶了一名出身平凡的妻子,是個秀才的女兒。

因着秦家慣來以清貧為修身之樂,所以在于後代的婚娶上,只講一個妻賢夫才,并沒有什麽門第的觀念,所以秦二這舉措并沒有什麽突兀。

熟悉秦二的人都知道,他的這位妻子梅氏,跟秦二青梅竹馬,兩個人之間伉俪情深,婚後第十年才得一對雙生女,這對雙生女乖巧懂事,一家人生活和和美美,秦二本該等着她們長大,然後夫妻兩個白頭偕老,安度晚年。可誰知道,世事并不盡如人意。

雙生女十三歲那年,眼看着就要及笄的時候,也就是四年前,她們忽然死在了自己的房裏,她們的房間跟往常一樣,她們本人也是在秦二夫妻離開後不久便安歇了,只等着第二日的及笄禮,家裏并沒有任何人闖入,秦二也從未與人結仇。

可她們就那麽悄無聲息地睡死在了床上,是的,她們面上帶笑地睡在床上,可卻沒有了呼吸。仵作仔細查驗幾次,也查不到她們的死因。

既不是中毒,也不是他殺,因為她們的身上毫無痕跡。雙生女的死最後被封存在大理寺的檔案裏,沒人知道大理寺最後給出的結果是什麽。

秦家沒有鬧,他們仿佛默認了這個事實,甚至相信了人們說的,雙生女是梨花娘娘轉世,梨花娘娘憐惜秦二夫妻情深,為人厚重,怕他們孤苦,是以派了這對冤家下來在他們膝前承歡。

秦二仍舊在皇家學院任職,只是,他面上的笑容少了許多,梅氏也開始深居簡出,外人不怎麽看到他們夫妻相攜游玩,周鄰俱都知道,秦二夫妻兩個傷心至極,也都盡量不去多打擾他們。

本以為這件事情就此為止,會随着時間的逝去,讓兩個人緩過來,可誰知,雙生女走後一年,梅氏也忽然死在了卧床上,更讓人稱奇地是,她的死和秦櫻一模一樣,渾身上下沒有半點異樣,可人卻沒了呼吸。

梅氏的死是一切的導火線,如果說當時雙生女的死還是只有少數人知道,可梅氏的死卻讓整個上京城都驚動了,因為秦二不服大理寺的判決,他于紫金門外敲了天聽鼓。

堯明帝愛才,舉國皆知,皇家學院的學子敬重秦二,是以,皇家學院的學生也随着秦二一起請願,請堯明帝另着賢能徹查。

因為梅氏和雙生女之死太離奇,大理寺遲遲給不出緣由,老百姓中已經有人開始傳鬼神之說,說是秦家定是有什麽龌蹉,否則怎麽會遭此大劫,堯明帝對此事大怒,他迅速下旨,讓禦司堂、大理寺、刑部三司并查此事,并且指派了新任大理寺卿。

三司查了一個多月,最後得出一個結果,梅氏是哀思過度而亡,而雙生女兒,死因不明卻排除他殺,具體待查。

整個查案過程都是在衆人眼皮子底下進行的,每日都有進展公告,誰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不過這個結果似乎又是那麽地理所當然,因為,除了這個理由,那只能是老百姓說的鬼神滋事了,可堯明帝明确說過,子不語鬼神之說。

秦家也接受了這個結果,可是秦二不接受,他跪在他妻女的墳前,不吃不喝,整整三天,直接餓暈了過去,才被他的大哥秦大給擡回了家中。

這件事情,似乎也随着秦二的這一暈徹底結束。

“許多人不知,從那以後,秦二先生便從皇家學院致辭,待得身體恢複以後,他再沒有待在上京城中,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唐暄垂下眸子,“先一年還有人見過秦二先生,可這兩年,聽說無人得見,我一直以為秦二先生也與我一般,在外游玩,以解心中憂思,誰知……”

江芙蕖這時候已經聽得眉頭緊皺了,她從來不知道,這個秦二這麽苦命,跟他比起來,她現在的處境,好像還不錯……真是……江芙蕖搖了搖頭,這種事情,找什麽對比!

“按着秦二先生的話說,他兩年前才被抓到那地牢裏,若他所言非虛,只怕他妻女之死,當真是與那醫院有關的。”見唐暄的腿上血液流通已經不再逆急混亂,江芙蕖松了一口氣,手中動作也停了下來,她想到秦二在牢中的話,語氣也沉重了一些。

江盈惠做的化妝品生意,說句實在話,這種化學藥品,放在任何一個時代都是大殺器,可到底是會控制的,畢竟做生意的最終目的是賺錢,用了會死,有哪個人會去消費?女人的愛美之心很瘋狂,但到底沒有幾個會拿命去美的。

她還是不大相信那秦二的話的,可一連聽了當事人和事外人對秦二妻女的死亡描述,她又隐隐覺得,這事肯定跟江盈惠脫不開關系,古代的醫術雖然差,但不可能驗不出毒物,除非這個毒物……已經超越了這個時代。

江芙蕖想到自己帶回去的那些化妝品,看起來平平無奇,可越是昂貴的化妝品,越有好的效果,她腦中忽然跳出靈藥空間來,不會是江盈惠的靈藥空間在作怪吧。

“此事,遲早會水落石出的。”唐暄睜了眼,眸中一片清明,“居……”

“噓……”江芙蕖沖唐暄比了個安靜的手勢,她屏氣凝神,果然聽到外面有腳步聲。

唐暄自然也聽到了,他心中有些疑惑,來人這麽近,為何他比江芙蕖還要晚察覺,難道自己剛剛,失神了嗎?

第 443 章 :脫險

江芙蕖感覺自己的手腕要被虎一捏碎了,她這次是真疼地叫,“痛痛痛,松手!”

虎一怎麽可能松手,他也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根繩子,将江芙蕖的手綁地牢牢的,一邊綁還一邊拿江芙蕖給他的兄弟們做教學道具,“這女人懂醫術,一定會随身攜帶各種迷惑人心志的藥物,你們一定要提防。”

周遭的一群人都沉默地聽着,沒有一個點頭,也沒有一個有反應。

虎一也沒想他們有反應,他拉着繩子将江芙蕖從地上扯起來,“我先帶她回去,你們往西邊走,那唐四一定是往西邊跑了,他腦子一向好使,倒是這個女的被騙地跟傻子一樣,當了他的救命槍。”

江芙蕖被虎一拉地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她走了幾步才穩住身子,看着前面把她當個畜生一樣拉着的人,忽然有種莫名的悲涼,太憋屈了!!!

江芙蕖低着頭,十分老實地跟在虎一身後,一語不發。

虎一也沒想多問話,他帶來的人分了兩路,他這一路只有三個人,其他人全部往西邊走了。

江芙蕖看着地上的三道影子,在她身後兩個人看起來功夫差點,這個時候走路已經有些搖晃,她前面的虎一卻仍舊虎虎生風,讓她有種他沒中藥的錯覺。

但是,這不可能,她的藥粉早灑了出去,她的衣服上都撲了一層,虎一不可能不中藥,大概是他功夫底子深,這藥粉又用量少了些,所以……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能倒。

一定不能讓他發現後面兩個人的狀況,否則她一定要倒黴,江芙蕖這般想着,便一步步地往前挪,一點點地離虎一近了些。

虎一并沒有察覺,他陰着臉走着,時而還不耐煩地拉了拉繩子,唐四跑了,要是他把醫院的事情說出去,主子就會有危險,到時,他們一幹人等肯定也沒有好下場。

都是這個蠢女人,要不是她會點醫術,又好騙,唐四一定跑不掉,當務之急,是要截殺唐四,還要乘着他開口前夕,去找下龍一吧,虎一心裏定了主意,忽然感覺到身後有股陰影湊上來,他轉頭呵斥,“怎麽走路……你……”

虎一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脖子上動脈處的刀子,大股大股的血從他的傷口處噴湧出來,而江芙蕖,那個先前一直畏畏縮縮的女人,正抓着匕首,狠狠地往裏捅,眼中眸色狠戾,哪裏還有一點的怯懦。

他虎一活了三十多年,什麽樣的人沒見過,竟然栽在了這樣一個小丫頭片子身上,虎一大睜着眼睛倒了下去,她是怎麽掙脫那繩子的?

“這很簡單啊,你看。”

山洞裏,江芙蕖正在教唐暄怎麽解綁繩,“你看,這麽輕輕一拉,就全開了,你知道為什麽嗎?”

唐暄搖搖頭。

江芙蕖又把繩子放在他的手上給他演示了一遍,“其實這繩子怎麽綁最重要,只要別人幫你的時候,你不經意地讓他這樣綁,表面看着很牢固,其實輕輕一扯就松開了。”

虎一一定死不瞑目吧,江芙蕖摸了摸鼻子,将繩子扔開,對唐暄道,“你以前來過這林子裏嗎?”

“來過。”唐暄點點頭,“我幼時有一陣随母親住在這裏。”

原來如此,江芙蕖知道唐暄的倒黴童年,她不想觸動他的傷心事,現在也不是回憶曾經的時候,“虎一讓人往西邊追了,我們現在能順着林子回莊子裏嗎?”

“他們很快就會發現不對。”唐暄搖搖頭,不過,江芙蕖還沒來得及失望,就聽他繼續道,“我已經發出了信號,我的人很快會過來。”

江芙蕖聽他這麽一說,眼睛一亮,她怎麽忘了,她也可以搬救兵啊,她目光落在唐暄的笛子上,“能不能借來用用?”

小黑那麽有靈性,換了個笛子,應該能聽懂吧?

在外面嗚嗚咽咽地吹了會兒,江芙蕖覺得小黑怎麽樣都該聽到了,就折返了回去。

她出去的時候,唐暄正襟危坐在那裏,回來的時候,還是老态龍鐘地坐在那裏,腰背挺直,跟僧人打坐一樣。

真是不一般的耐性,江芙蕖記挂着他的傷口,起身拆開看了看,還好毒素厲害的已經清除了,傷口豔紅的,好不好也就是時間的問題了。

“你運氣不錯。”要是放飛刀的淬了劇毒,只怕唐暄此刻已經沒命了。

“外祖父也這麽與我說過。”唐暄似乎很認同江芙蕖的話,他的手壓在褲腿上,白皙的面上是看不見的熱,“我的腿沒事。”

江芙蕖可不會依着他的性子,“你的腳傷本來就沒好全,現在正是最關鍵的時候,你運功過度,又蹲走爬行近一個時辰,我定要看看才放心。”

見唐暄仍舊固執地不肯松開手,江芙蕖頗有些無語,她看着唐暄,索性說了真話,“我不做其他的,我就幫你推拿一下,我怕活血瘀積。”

這次江芙蕖直接伸手将唐暄的手那開來,然後将他的褲腿卷了起來。

仍舊是一雙細白修長的腿,不過比之之前好似長了些肉,看到他腳上的幾個清晰青痕,江芙蕖本來要直接上手,但她忽然想到唐暄的反應,搖了搖頭,從袖袋裏掏出一雙薄如蟬翼的手套。

唐暄本來還提着心,臉上簡直要燒炸了,看到江芙蕖戴着手套,他才松了一口氣,不過當那雙溫熱的手在他已經有知覺的腳上上下滑動時,他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老劉也在莊子裏嗎?”江芙蕖怕唐暄尴尬,沒話找話。

唐暄輕輕“嗯”了一聲。

江芙蕖點頭,“你看着我怎麽推拿的,你如今的腳,跟之前不一樣,現在推拿要換個方式了。”

唐暄又“嗯”了一聲。

江芙蕖被唐暄的淡然沖擊地有些尴尬,她手上動作停了一下,忽然想起牢裏的秦二來,“唐公子,那秦二是什麽人?他好似有話要瞞着你。”

“他是先賢秦家的後代,素有賢名。”唐暄聽到江芙蕖提秦二,神情有些異動,江芙蕖都能聽出來秦二有話沒說,他又怎麽聽不出來,想到自己無意中撞見的事情,他的眸子黑了許多。

第 442 章 :受傷

"停……停下!"聽不到身後的聲音,也不知道那群人到底還有沒有在追,江芙蕖其他都關心不上了,因為她再不停下來,真地會猝死。

唐暄停了下來,不過拉着江芙蕖的手并沒有松開,他抓地有些緊,江芙蕖一說停下,他就跪坐在地。

江芙蕖從袖袋裏掏出一把救心丸扔進嘴裏,然後閉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緩緩睜開眼睛,汗水順着她的額頭、臉頰往下流,有些糊住了她的眼睛,但是此刻,她根本顧不上這些,她側頭去看唐暄。

唐暄面色蒼白,一雙清澈的眼睛黑如曜石,要不是他手中抓着她熾熱的溫度,江芙蕖甚至會以為,這個人一點事沒有。

她反手搭在他的脈上,聽着那急速的脈動,心中有些着急,從腰間錦囊裏掏出她精心準備的救命丸,直接扔進了唐暄的嘴裏。

唐暄倒是沒有多問什麽,給什麽吃什麽。

江芙蕖反握住他的手,将他從地上拉起來,“你不能跪在地上。”她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托唐暄的背。

誰知這一摸,竟然摸到了一手滑膩,是血。

江芙蕖大驚,她往唐暄背後一看,果然有柄小刀紮在他的背部,刀身已經被黑紅的鮮血浸紅了,江芙蕖這才想到剛剛逃跑時聽到的那聲鈍器聲,原來自己沒有聽錯。

她往四周看了看,這裏到處都是樹,地面上有樹葉和幹草,她扶着唐暄走到一顆樹下,那裏的幹草多一些,她揀了揀,将一簇幹草攏在一處,然後扶着唐暄背對她坐下。

這刀上有毒,不盡快取出來,處理下,又經過這等劇烈運動,只怕唐暄要遭罪,她手中擦地一下,将火石打亮了,然後掏出一柄匕首,放在火上炙烤。

唐暄早已轉過頭,正襟危坐在那裏看着她的動作,一直到她拔刀,用匕首挖出血肉塊,他也沒吭一聲。

要不是情況不好,江芙蕖都要贊他一聲真漢子!

将草藥敷在傷口,仔細包紮好,江芙蕖再探手探了探唐暄的脈息,穩了許多,她松了一口氣,目光放在他的腿上,思考着要不要掀開他的褲腿看看。

唐暄搖搖頭,“沒事。”

江芙蕖聽他這麽說,也就不再堅持,她沒有聽到身後的動靜,便往四周看了看,“這裏是哪裏?那些人多久會追上來?”

“一直往東走,那裏有個隐蔽的山洞,他們找不到。”唐暄清澈的眸光有些暗淡,“他們很快就要追上來了。”

江芙蕖沒有注意到唐暄的情緒,聽到唐暄說很快會被追上,想到他們的兇狠,她估摸了下自己的戰鬥力,直接拉起唐暄,往東走,“走!”

兩個人走了不過一刻鐘,江芙蕖就聽到了身後的動靜,她吓了一跳,轉頭瞥見旁邊的一堆灌木,她忙拉着唐暄鑽了進去。

兩人窩在灌木叢底下,唐暄看着江芙蕖用樹枝紮了個厚實的草帽,帽子上插了不少的葉子,戴在頭上,将他們整個頭都遮住了。

江芙蕖一寸寸地往旁邊挪,挪了幾寸遠又轉頭示意唐暄跟她的動作一樣。

好在唐暄這個人沒什麽架子,學地也快,兩個小樹人就跟追上來的虎一等人捉迷藏一樣,一點點地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接近了唐暄說的那個山洞。

也是到了地方,江芙蕖才知道,為什麽唐暄說這個山洞隐蔽,這山洞外面長滿了藤木,一摞摞的,從外面看,根本看不到裏面藏着一個洞。

江芙蕖也不知道唐暄是怎麽發現這個地方的,她現在正看着不遠處用刀劍劃着樹的虎一等人,想着怎麽将他們引開,然後不動聲色地躲進洞裏。

“你先進去。”江芙蕖側頭看了唐暄一眼,見他面上又白了許多,知道他蹲走爬行這麽久,腳上一定受不住,好在有她給的藥,她咬咬牙,從錦囊裏把另外一顆也逃了出來,遞給唐暄道,“進去就吃掉,在裏面等我。”

說罷,也不等唐暄開口,她走到離唐暄有些距離的地方将草葉帽一扔,然後又開始了她拙劣的表情,“哎呀!”

她驚呼一聲,仿佛是跑快了跌倒一樣,很快從地上爬起來。

虎一等人聽到動靜,頓時精神一震,追了上來,“抓住她!”

“生死務論!”

江芙蕖帶着他們越跑越遠,足足算着差不多有兩千米了,她正打算再來個“跌倒”,冷不丁地聽到左耳邊傳來風響,她反應極快地往右側了側,可那東西還是貼着她的肩膀劃過,皮肉被割開的痛,讓她忍不住罵了一聲娘。

這群畜生啊!要不要這麽狠!她一個弱女子!!!

江芙蕖應聲痛呼跌倒在地,畏懼地看着虎一等人的靠近。

“還有人呢?”虎一警覺地往四邊看了看,他猛地一拍腦袋,“糟了,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還會用成語!江芙蕖暗暗翻了個白眼,眼中神情卻是愈發恐懼,話都說地哆哆嗦嗦的,“我不知道,不……知道,他……說讓我……往東跑……一直跑。”

江芙蕖看着他們的接近,手就要鑽進袖子,卻在這一瞬間,被一雙手給緊緊抓住了,虎一冷眼看着江芙蕖,“這種伎倆用一次也就不管用了。”

“這位大哥,你在說什麽伎倆?”江芙蕖裝傻,聲音帶着惶恐,“你們是要殺了我嗎?我真地什麽都沒看見!我保證不說出去,你放了我好不好?”

……

虎一臉色難看地看着江芙蕖,表情有些一言難盡,手上力氣卻是加重了。

第 441 章 :敗露

“朱姑姑。”看到朱英出現,一個白大褂迎了上去,她的語氣親昵,顯然更朱英很熟悉。

朱英下來之後,那馬車便被人緩緩地拉進了莊子。明明是輛空馬車,那馬卻似十分吃力,走地很慢。江芙蕖看了眼那車轱辘,轱辘底下的印子有些深。

“曉谕,怎麽是你?小金呢?”朱英似乎很意外,不過她面上帶着笑,讓人看不出來她眼裏的情緒。

“小金她在準備新品,忙地有些脫不開身,就讓我來接應朱姑姑了,朱姑姑不要生小金的氣才好。”這個曉谕居然也是個機靈的,她低了頭,挽了朱英的手臂,“朱姑姑好久不來了,曉谕都有些想朱姑姑了。”

“近日有些事情,脫不開身。”朱英似乎不欲多談,她擡頭看了眼四周,“這裏倒是沒怎麽變,你們人可還夠用?”

“有朱姑姑這樣的能人在,怎麽會不夠用。”曉谕掩嘴笑,“今日有個趣事,咱們院子裏送了兩個人來,其中一個聽說還是大夫呢,不過是仙府醫館的。仙府醫館朱姑姑你聽過嗎?聽說主子很讨厭這個醫館,這次他們可不是撞上來了。”

朱英腳步一頓,豁然側頭看向曉谕,“你說什麽?你們抓了仙府醫館的那個大夫?”

曉谕只當朱英是高興,她點點頭,“是啊,她自己個來的,幸許是想知道咱們醫院的秘密吧,麗人坊的生意讓人那麽眼紅。”

“哦。”朱英眸子動了動,佯裝無事地跟曉谕繼續往前走,眼睛卻在四處亂瞟,“她如今人在哪裏,怕是已經用上藥了吧。”

“是啊,花露姑姑親自動手,打算給她用仙霓。”

朱英有一句沒一句地與曉谕說着話,忽然想起自己剛剛下馬車時看到的兩個身影,因着其中一個身影有些高大,她便特意留意了一眼,畢竟這醫院裏除了護院,高大的人不多。

她腦子想着事,這時候跳出那兩個人的身影來,便覺得有些不對,她轉過頭,一眼看到了那兩個越走越遠,眼看着就要消失在衆人視線中的身影,高聲喝道,“有人逃了,快抓住他們!”

這一聲驚喝之下,護院們和暗衛們便都如風一般追了出去。

江芙蕖本以為躲過一劫,誰知道還是讓朱英認了出來,她頗有些懊喪,這個朱英什麽眼睛。

不過,現在也不是懊喪的時候,她剛要跟唐暄說,往林子裏跑,哪裏大,而且障眼的東西多,逃命的可能性大。

就感覺手上一緊,整個人簡直要飛起來一樣被唐暄拉着往林子的方向跑去。

這古代什麽都好,就是地域遼闊,人員稀少,一個莊子跟另外一個莊子隔了有幾千公裏,簡直要人命!

江芙蕖一邊暈乎乎地“飛”,一邊胡思亂想。

隐約之中,她似乎聽到了鈍器擊打在皮肉上的聲音,可是她此時太暈了,胡思亂想都沒功夫了,超強度的劇烈運動讓她感覺自己的心髒都要跳出來。

沒有被藥死,只怕要死于奔命。

兩人很快進了林子。

林子外,一群黑衣人看着虎一,“老大,這林子縣主和柳少爺有過特意的叮囑,不能進去。”

虎一皺着眉頭,兩只眼睛瞪着密林,“今日這兩人有一個是唐四公子。”

“什麽?!”他身後的人吓了一跳,“怎麽會抓了唐四公子進來,那明國公府。”

“所以,不抓回他們,一定是死,而且還會連累到主子,如果抓了回來,只怕還有将功贖罪的機會。”虎一握了拳,擡手往林子一指,“追!”

玄四跑地慢了些,被虎一他們遠遠甩在身後,眼看着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眼前,玄四忽然一擡手,阻止了護院們的前進,“我們在後接應虎一他們。”

護院們都是跟随玄四許久的,知道他的脾性,誰都知道,他不想出力,所以才說出這樣冠冕堂皇的話,他們也樂得不奔命,一群人慢悠悠地在道上走着。

走着走着,竟然碰上了鎮國公府的馬車。

門簾一掀開,一張嬌俏的臉露了出來。

“雲姑娘。”玄四眼睛一亮,忙上前打招呼。

小雲遠遠看着自家這群護院走在這半道上,也不知道他們幹什麽,就讓人停了馬車,蕙蘭縣主這次撇下她帶着小蝶去九江城,着實讓她心中不大暢快,她總覺得,自己已經快要被蕙蘭縣主抛棄了,她需要做些事才好。

“怎麽回事?”小雲板着臉,将蕙蘭縣主的傲然模樣學了十成十。

玄四忙道,“醫院裏跑了兩個人出來,虎一已經帶人去追了,我們兄弟在後面接應。”

“什麽?!”小雲有些失态,竟然讓人跑了出來,這群護院和暗衛們,是幹什麽吃的,“你們怎麽回事!竟然松散至此,怕是想再回爐重造!”

回爐重造四個字,小雲咬地很重。

玄四雖然對小雲的面容有些喜歡,聽到這話,臉色也變了,他可不想再回去受苦,他忙告饒,“都是兄弟們的疏忽,那蝶粉失了效,我等兄弟也不知道,這才讓人鑽了空子。”

他知道朱英和小雲有些不大對付,因為朱英是小敏帶來的人。

果然,小雲聽到這話,雖然還板着臉,卻不再說什麽嚴厲的話,只道,“那你們還不趕快去找人,出了這等事,誤了縣主的大業,我們也讨不到好去。”

言罷,簾門一放,便帶着一層泥土往醫院駛去。

雖然簾門放下了,可小雲的心情卻有些複雜。

她與小敏本來不對付,可這次忽然來了個異軍突起的小蝶,這讓她有了危機感,她覺得,自己應該修好跟小敏的關系,先将小蝶趕走。

可是,如今小敏被擄都好些日子了,也沒見個好消息,她有些擔心,小敏已經身隕,如此,那她豈不是孤身一人?

她思來想去,覺得既然小敏十有八九已經死了,那小敏的人就該歸了她,正好蕙蘭縣主把她留在上京城裏,她也好乘着這段時間,把該點撥的人都點上一遍,讓她們知道,她才是主子!

至于今天醫院出的事,不過跑幾個人而已,哪年沒有跑過,最後都會死掉,她才不關心呢!

第 440 章 :熟人

哐當一聲,鐵閘門被打開,小小的梯道上傳來人走步的“磕磕”聲。

昏暗的地牢,随着來人的走近,亮了一些。

這種情形,有些莫名地熟悉,江芙蕖想起自己穿越前夕的那段,好像當時,江芙蕖就是在地牢裏。

那地牢的描述,跟現今這個……還真有點像。

她莫名抖了下身子,臉上一陣生疼,她不會就是在這裏受刑的吧,那個時候,榮華景早就和江盈惠好上了,這莊子指不準就是榮華景私底下給江盈惠的。

“吃飯了!”來人有三個,一個在前面提着燈籠,一邊走一邊重重地踢着牢門,兩個提着食桶在後頭,每走過一個牢房,就“啪”地一聲,将一些不知道什麽東西啪地拍在地面上。

江芙蕖心想,這群人完全不把人當人了,連個碗都沒有嗎,等這群人走了以後,她跟周邊的人一樣磨磨蹭蹭地到牢房門前,才發現是有碗的,一個牢門前有兩個小木碗。

一些發黃甚至發黑的飯菜就倒在木碗裏,很多都灑在了外面。

……

江芙蕖忍着惡心将那個小木碗端了進去,這馊味,隔着藥帕都能聞到,好氣,剛來這世界,也沒這麽磕碜過,反而是被自己的老鄉,這麽侮辱人格,江芙蕖的牙又咬了起來,這次咬地都有點疼才松開。

江盈惠,真地好想揍你啊!

端了木碗,江芙蕖轉過身子,避開那些在外走來走去的護院,将木碗裏的東西全倒到角落裏去了,然後,她就拈着那空碗,走到了唐暄身邊,冷冷說了一個字,“吃!”

唐暄非常幹脆,他一擡腳,将木碗直接踢到了牢門口,“好。”

巡邏的護院聽到這動靜,走到他們倆的牢門口,看着那翻在地上的空碗,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還能說話呢,精神頭不錯。”

“你管那麽多……哎呀,我頭好暈。”江芙蕖十分配合,立即氣勢嚣張地跟他對罵了起來,罵不過三秒,就演技十分差勁地歪倒在唐暄的肩頭。

唐暄穩穩地坐在那裏,嘴角漾起一絲淺淺的笑意。

護院大概沒想到藥效這麽快,不過他仍舊高興,好像做了什麽了不起的事情一樣,嚣張道,“還給爺使性子,敢扔掉這碗,以後有你跪着求爺的時候。”

言罷,哼了一聲,擡頭挺胸地往前走去,口中高喊,“九百九十九號,藥效起了。”

很快有人應聲進來,是兩個身體強壯的白大褂,他們擡着一副擔架走到唐暄和江芙蕖的牢房前,待得唐暄也暈了過去,便将江芙蕖和唐暄二人給堆疊到那擔架上,擡了出去。

江芙蕖沒想到江盈惠這麽小氣,知道試驗品的重要性不讓人碰,可竟然多一個擔架的錢都不肯出,直接把他們兩個放一起擡出去,害她差點“詐屍”。

好在被壓在下面當人肉墊子的人沒意見,江芙蕖不敢壓着唐暄的腿,都快好了,別給折騰回去了,這恢複期的傷筋動骨,一百天可不夠,怕是要恢複個幾年,她不動聲色地挪開了自己的重量。

白大褂們沒有發現,他們對自己的藥十分有信心,甚至不屑查看一遍兩人的狀态。

擔架沒有走多久,就不過半刻鐘的功夫就被放下了,江芙蕖和唐暄這次終于被分開了,兩個人都被放到了地上,隔着不到半米的距離并肩躺着。

這些人連席子都鋪一個,江芙蕖被凍地打了個哆嗦,她才想起來,自己也是個病弱的。

這小動靜終于有人發現了,有個白大褂看着江芙蕖皺了皺眉,就要上前來查看,“怎麽回事,這人莫不是對蝶粉過敏?”

……

她彎下身子,剛要搭江芙蕖的脈,就感覺鼻子裏飄過一陣清香,她是個大夫,自然對藥十分敏感,當即察覺到不對,可她尚來不及出聲提醒,就徹底暈了過去。

屋子裏就兩個白大褂,其中一個正在看一個類似試管的東西裏面的液體,聽到動靜,她轉過身,“怎麽了,花露。”

然後,“嘭”地一聲,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情況,就直接暈了過去,她一倒下,直接碰倒了身邊的架子,架子上的好幾個試管裏的液體流了出來,好巧不巧,全潑在她的臉上。

然後,江芙蕖和唐暄就眼睜睜地看着那白大褂的臉上冒煙,那白大褂痛醒了,又痛暈了。

江芙蕖就要上前去看那藥水是怎麽回事,化妝品應該不會有這麽大的反應才對,誰知唐暄拉住了她,往一邊的角落閃去,“有人來。”

“新品很成功,好消息報出去了嗎?”

“已經報了。”

“蝶粉不夠用,朱姑姑什麽時候過來?”

兩個白大褂從門口走過,她們甚至沒有側眼看一眼這屋裏的情況,十分專注于雙方的談話。

待得她們走過,江芙蕖看向唐暄。

唐暄也看向她。

然後,兩個人很有默契地上前去扒白大褂。

白大褂在這醫院的權限很高,兩個人喬裝打扮走了一刻鐘,也沒有人發現異樣。

江芙蕖發現,這裏的白大褂們,似乎都很冷漠,或者說,相互之間都很陌生,她們之間也不怎麽溝通,所以對生人,根本沒有任何意識。

借着白大褂的便利,兩人把醫院的裏面摸了個大概,果然發現了像秦二說的試藥人,甚至撞上了這群人處理死去的試藥人。江芙蕖看着群養地膘肥體重的狼狗,啃噬着地上血肉模糊的人,差點惡心地吐出來。

兩人經過最後對地形的估量,決定走大門出去,因為只有大門前的那堵牆才沒有暗衛和箭弩!

眼看着就要走出這莊子了,大門口停下一輛馬車,馬車上跳下一個人來。

江芙蕖先時也不以為意,不過是随意一瞥,誰知道這一瞥,讓她的心頓時提了起來。

因為來人不是別人,竟然是跟她有一面之緣的朱英。

那個身上有迷離子味道,卻說自己不通藥理的人。她是莊真郡主的人,為何會來這裏?

若是讓她發現了自己……要不要這麽倒黴!

第 439 章 :出逃

江芙蕖沒想到唐暄居然認識秦二,天行街?這是條諱莫如深的街。

“沒想到唐四公子還記得老朽。”秦二嘆了口氣,“你那時才三歲,我跟着哥哥去丞相府,見了你一面。”

唐暄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想什麽事情,才道,“秦二先生既是查出了這些事情,為何又會淪落至此,秦大先生他?”

“我哥哥怕是都不知道我已經出事了。”秦二苦笑一聲,“因着這事事關重大,而且事關我的家人,我不想讓哥哥一遍遍經歷跟我一樣的痛苦,便沒有跟他說我在查這件事情,一絲一毫都瞞着他,他只怕還當我如今正在外面游玩散心呢。”

“我發現這醫院之後,便要去找哥哥報官,可是還沒來得及報信,便遇上了……”秦二停了一下,才有些意味不明道,“我撞上了江盈惠,她怕事情敗露,讓人把我抓了起來,日日拿那些藥折磨于我,幸虧我命大,至今還沒身亡。”

江芙蕖對人的語氣變化十分敏感,她明顯地察覺到,秦二有事隐瞞,不過,他不想說,她也不好問。

生命是她的底線,為了救人的命,江芙蕖這一路上貿然行了幾次事,在梁村那次挑大梁更不是她所願。

說實話,她現在腦子有些懵懵的。

江盈惠來自于哪裏,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她自幼雖然不優秀,但是她的父母待她不薄,周圍也沒有人苛待于她,她最後的結局,都是她自己對于美的執著而致,她為什麽能有這麽……殘忍的性子。

一條條人命,就是在現代,試藥人也是要過了政府明文規定,各種小心翼翼才能召集自願參與人士的,如果涉及到生命危險,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什麽健康的試藥人。

而江盈惠,她竟然直接拿健康的人去實驗,就為了銀錢。

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她難道還缺錢嗎?有靈藥空間在手,又有她如今的身份,她這一輩子都可以大富大貴,為何要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她想起上次去人才市場,那些人要招募她去醫院,幸虧她拒絕了,否則,看到這醫院的真相,只怕事情的走向,又将不同,她很有可能遭遇到跟秦二一樣的事情。

江芙蕖心中有些後怕,有些氣悶。她低了頭,眸子裏神色有些狠厲,麗人坊,不能任由它開下去,至少,醫院不能存在。

“秦二先生,你在這裏待了多久?”唐暄的聲音有些低沉。

要是江芙蕖還在狀态,定要驚嘆,原來唐暄也是有情緒的,可惜,她現在有些神不守思。

“快一年了。”秦二苦笑一聲,“我這輩子,怕是就要折在這裏了,可是唐四公子,你不能死在這裏,你們一定要逃出去,他們既然把你們關到了這地牢裏,很快就要抓你們去試藥,不會讓你們活着出去的。”

“蕙蘭縣主難道就不怕丞相府和明國公府問責嗎?”江芙蕖回過神,便聽到試藥二字,她眸子一動,兩手交握在一處,輕輕摩挲。

“江盈惠本就是粗俗婦人,沒有世家體統,更從未受世家之學,她的眼界只在跟前,哪裏顧得了以後。”秦二的聲音嘲諷,邊說還邊咳嗽了一聲,“難怪吳寧侯府因她受難,當真是個災星。”

江芙蕖心道,這個秦二當真是個有本事的人,一句就總結到了點子上,江盈惠是個直性子的人,腦子簡單,做事從來不瞻前顧後,這種人唯一的用處,大概就是去戰場上做個先鋒官,沖啊沖啊沖!

按着他的說法,她也有些明白那些護院為什麽把他們關進來,而不是殺他們了,小白鼠嘛,誰還會嫌多,更何況是這種送上門的。

她有一種錯覺,那大開的側門,指不準就是請君入甕的大甕,陰險!惡毒!真是氣人,江芙蕖難得地咬了牙,恨不得當面揍江盈惠一頓,不求将她打醒,就為出自己心裏一口惡氣。

這是什麽運氣,靈藥空間是瞎了眼嗎,選了這麽個東西做主子,這靈藥空間看樣子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那秦二先生可是有什麽法子讓我們平安……出去?”江芙蕖聽秦二剛才所言,明顯是有什麽謀劃,索性也不講自己的主意,只先看看他的法子,法子麽,多多益善,選個最好的。

秦二嘆了口氣,才道,“我倒沒有什麽好的法子,只是這一年多,我在這牢房之中,挖了個往外通的洞穴,隐隐看着,應是快要到出口了。”

……

江芙蕖本來還以為秦二有什麽好方法,誰知道是古代地牢的老套路。本來吧,這洞要是打完了,她也就按着他的法子走了,可是現如今,這洞還沒打完……

“秦二先生,不知這洞穴還需多長時日可通。”唐暄替江芙蕖問出了心中的話。

秦二遲疑了一下,“十幾……七八天?”

這麽長時間,黃花菜都涼了,何況這的牢房不是相通的,兩個人怎麽到對方牢房去還是個大問題。

江芙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她轉頭看了眼四周,“秦二先生,這四周牢房裏無人嗎?”

秦二劇烈地咳嗽了幾聲,就像是江芙蕖這話刺激了他一樣,也不等他出聲,周邊便是此起彼伏的一些小動靜,不過都是些輕微的翻動身,并沒有聲音,“這裏都是些将死之人,好些口不能言,耳不能聞,何來的人。”

江芙蕖渾身頓時發寒起來,她輕輕動了動身子,往唐暄靠近了一點,生人的氣息……總比死人的氣息要好些,難怪她覺得這牢房裏的味道血腥味這麽重,原來是死氣。

唐暄似乎察覺到了她的變化,黑暗中,他轉過頭,定定地看着江芙蕖。

江芙蕖依稀辨別着唐暄的臉的位置,她小心湊到唐暄耳邊,小聲道,“唐公子,我有一個法子,幸許能脫險。”

秦二似乎聽到了江芙蕖的聲音,不過他也沒發話,一直到兩個人竊竊私語完了,他才道,“再過半刻鐘,便有人來送飯,這些飯食吃了,會讓人渾身無力,意識不清醒,需要睡上最少三個時辰,才能恢複意識。”

一些迷魂藥罷了,江芙蕖并不放在眼裏,不過她還是很感謝秦二的提醒,“多謝你,秦二先生,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你的大哥一定非常擔心你。”

江芙蕖其實有些私心,要證明這醫院的肮髒,秦二只怕是個最好的人證,聽唐暄剛剛對他的稱呼,這人只怕不簡單。

第 438 章 :意外“收獲”

“我只是仙府醫館的大夫。”江芙蕖有些無語,這中年人太能想了,她見都沒見過唐晖,不過是想着唐暄的家世,明國公府靠不上,丞相府該有點震懾力吧,“不過我旁邊這位,正是你口中的唐四公子。”

“唐暄!”那人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很激動地念了一遍這個名字,不過,他的聲音很快恢複正常,“不可能,唐四公子怎麽可能被關到這裏。”

事實就是沒有什麽不可能。

江芙蕖碰了碰旁邊的唐暄,“出個聲,告訴他你的存在。”多個保障,活命機會大一些吧,就算死了,也有個人知道你死在這裏……也許就報仇了呢,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我是唐暄。”唐暄的聲音仍舊平和,聽不出情緒來。

那人卻是信了,他猛地拍了拍牢門,“江盈惠這個毒婦,她怎麽敢,怎麽敢這麽對唐公子你!她就不怕遭到丞相府的報複嗎?是了,有他在,她怕什麽,呵呵!”

這人瘋言瘋語,似乎有些癫狂,江芙蕖猜着,應該是被關久了,又受了苛待的緣故,不過,這人似乎知道江盈惠的真面目,這倒是讓江芙蕖有些刮目相看。

“我聽說蕙蘭縣主是個美若天仙,心懷菩提之人,怎麽會是你口中的毒婦?”江芙蕖語氣有些輕慢,不屑。

那人果然更瘋,“你這小丫頭知道什麽,這個毒婦她……她……”他似乎說不下去,江芙蕖真怕他忽然就被自己一刺激給刺激死了,好在他心理夠強大,過了一會兒,居然緩了情緒,“看兩位這情況,只怕不知道自己如今身在何處,又為何被抓進來吧?”

确實是不知道!

江芙蕖忙從善如流地問道,“為何?”

“呵呵,你們可曾聽說過麗人坊?”那人嗤笑一聲,似乎在說什麽可笑之物一樣。

這只要是個人,到過上京城,家裏有女眷,應該都是聽過的吧,作為江盈惠做成功的事業,這個品牌效果杠杠的,江芙蕖點點頭,然後才記起來對方看不到,“難道這裏跟麗人坊有什麽關系?”

“我姓秦,家中行二,我的夫人與我自幼相識,情投意合。”中年人沒有回答江芙蕖的話,忽然講起故事來。

在這位秦二的口中,他本人是個教書先生,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妻子青梅竹馬,還生了一對可愛的雙生女兒,女兒們及笄之後,就等着嫁人,連人家都說好了,誰知道,才及笄不到一年的功夫,忽然死了。

她們是睡死的。

秦二覺得荒誕可笑,他養了這麽多年,健健康康的女兒怎麽可能睡一覺就死了呢?他不信邪地請仵作驗了一遍又一遍,最終死心了,他女兒是真地睡死了。

他強打起精神,想要給自己的妻子撐下一片天,誰知道,過了三個月,他的妻子也忽然死了,跟他的女兒一樣,也是睡死的。

這事實在是蹊跷,便是衙門裏的仵作也覺得奇怪,可秦二這一家子人,家和如慕,跟旁人從來沒什麽龃龉,根本不可能有私仇。

秦二人到中年,本來就坐等享福的晚年,忽然妻死女亡,一時受了刺激,差點瘋魔,好在他還有個好大哥,接了他去家住,好生養了一陣,才把人給養回來。

支持着秦二活下去的念頭不是其他的,是他要找到妻女的真正死亡原因,他們一家與人無冤無仇,謹守本分地活着,到底是誰那麽狠心,要了她們的命。

秦二查了兩年,毫無所獲,可是第三年,他忽然發現了一個事情,那就是他的妻女在死亡前,都做了一件同樣的事情,化妝,而且用地是同一家的化妝品,這家自然就是麗人坊。

按着秦二的意思,自然覺得是這化妝品毒死了他的妻女,好在他把妻女的東西都好好收着,當即拿了那化妝品去請人辨方。

麗人坊的方子有很多都是公開的,不公開的也有許多,而且這不公開的,十分難辨,秦二廢了大半年的功夫,才算是找人辨出了所有的方子,他拿着一個個方子去問大夫,企圖找到其中真正的罪魁禍首。

“都沒有毒。”秦二冷笑一聲,“我真是太傻了,她這種毒婦,敢把麗人坊明目張膽地開在上京城裏,哪裏還會一點後手都不準備?她那店裏賣的,自然是無毒的,可是她店裏還時常推一些試用品,這些試用品只有少部分,而且價格便宜,經常被人哄搶。”

“秦先生的意思,你家妻女用的,是麗人坊的試用品,而且還中毒身亡了?”江芙蕖簡直有些不敢置信,不可能吧,化妝品雖然有點毒性,但不至于死人吧,不然現代那些化妝品不得被關小黑屋了?

秦二冷哼道,“正是如此,小英賢良淑德,知道家中拮據,買不起麗人坊的物什,可女兒家都喜歡,她便經常去搶這些試用品,她哪裏知道,自己對女兒們的愛,竟然會殺了她們。”

“秦先生,如你所說,那麗人坊應是早被朝廷查封才是,這世上能人異士并不少,怎麽可能任由它害人性命。”江芙蕖還是不想相信,只覺得秦二是哀思過度,又找不到妻女的死因所以,強扣鍋在麗人坊上。

“我初時也不信,可有了這個猜測,我便暗暗查詢,終是查到了這處莊子。”秦二的聲音沙啞了許多,“這莊子名喚醫院,不做其他用處,專門用來給麗人坊研制新的藥方,這裏除了大夫和藥品,還有一種十分常見的人,試藥人。”

試藥人?江芙蕖瞪大了眼睛,不是她想地那樣吧。她皺着眉頭,想到書中對靈藥空間的描述,這靈藥空間裏面并沒有什麽真的靈藥,有的都是些方子,裏面唯一能直接拿來用的,就是那靈泉水。

江盈惠曾經嘗試在空間裏種植藥草,可是沒有成功,麗人坊的東西,她買回去看過,并沒有什麽大問題,唯一的共通點就是,裏面越貴的化妝品和護理品,靈泉水的存在越明顯。

說實話,江盈惠能憑借着一點靈泉水和裏面的藥方子,做出麗人坊來,有些出乎江芙蕖的意料,畢竟江盈惠的真實能力……江芙蕖搖搖頭,不能太看低人,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也許江盈惠骨子裏是真地有經商天賦的。

“這些試藥人,大都是些無家可歸的流浪兒,也有些癡傻兒,我查過她們的來歷,很多表面上受了江盈惠幫助的孤苦孩子,本該養在育嬰堂裏,在朝廷的庇佑下長大,誰知……卻落入江盈惠的圈套,成了她用來賺錢的工具。”秦二的聲音愈發沙啞。

他似乎有些說不下去,“她們做出來的藥品,用在她們身上,她們有的全身潰爛,有的失言失聰,還有那直接死了的,倒是少遭了罪。”

聽到這裏,不單是江芙蕖,就連旁邊的唐暄都驚地出了聲,“秦二先生可是天行街秦家的人?”

第 437 章 :落險

江芙蕖不想解釋,幾十年的保命本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青山就是命!

可是,這命也實在是有點苦。

那暗衛們倒是沒放箭,因為護院把他們包圍了起來。

“你們是什麽人?”為首的院頭粗着嗓子吼他們。

江芙蕖本着能講理就講理的原則,老老實實地回道,“我是仙府醫館的大夫。”怕是這群人顧忌太小,她又轉頭指了一旁的唐暄,“他是明國公府的人。”

院頭似乎在估摸江芙蕖這話的真實性,一雙眼睛直接忽略江芙蕖,在唐暄的身上來回掃了幾圈,來了一句,“為何我從未在明國公府見過這位公子?”

你沒見過怪我啊?江芙蕖心裏吐槽,你一個護院,在這階級分明的時代,能随便跑到明國公府瞧人家的主子嗎?讓你去見,你敢去嗎?

不過,這糟心只能掩住,江芙蕖順着他的話道,“院頭沒見過唐公子,那可知道仙府醫館嗎?”

名氣已經這麽大了?這才開張一個多月啊。

“倒是聽過。”沒想到這院頭還真聽過,不過,他放在江芙蕖身上的目光并不是十分友善,“這醫館醫死人不償命,讓人惱地很,我家主子說過,這樣的大夫就是世間的禍害,專門荼毒蒼生的。”

……

要不是知道你們的主子是誰,我還真就信了你說的屁話!

“哦。”江芙蕖覺得,這理可能講不下去了,“你們主子難道覺得,大夫醫死人就要自刎謝罪嗎?”

那院頭本來只是不友善,聽到這話,當即目帶兇光,手中大刀朝着江芙蕖一指,“你說什麽,主子是你能置喙的嗎!”

江芙蕖沒吭聲,她的眼睛打量着這四周,被圍地密不透風的,幾十米外還有一堆冷箭,那弩箭,看着架勢,射程不會太近,反正他們這個距離肯定是要紮成篩子的。

跑好像是跑不掉,藥粉帶地又不夠多,只能讓他們主動放人。

“你們到這裏來幹什麽?”院頭見江芙蕖不說話,眼睛裏眸光有些閃爍。

“都住在這一片,來林子裏玩玩而已。”江芙蕖前面一句話略加重,既然是這裏的護院,應該知道這附近住的都是什麽人吧。

院頭眯了眼睛,“那你們為何看到我們就跑!”

……

這真地很冤,江芙蕖轉頭看向唐暄,唐暄一派淡然,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一切一樣,聽到院頭的話,他答了一句,“想跑就跑了。”

“你敢逗老子?!”院頭眼睛瞪圓了,直接一擡手,下了命令,“先把人抓起來,放到地牢去,等主子的回話再做決定。”

竟是毫無顧忌,明國公府已經這麽不中用了嗎?

江芙蕖仔細回憶了一下原著,好像明國公府确實很低調,只有在唐暄的母親死的時候,才真正強硬了一回。

做世家門閥,就要嚣張點啊!江芙蕖怒其不争地轉過頭,恨恨地瞪了一眼安靜坐在她旁邊的唐暄。

昏暗陰冷的地牢,連個窗子都沒有,只有入口處兩盞油燈有些明亮的光芒。

地上到處都是些看不清楚顏色,烏黑黑一團的幹草,他們待的這一間應該是很久沒待什麽人了,并沒有特別重的味道,可無奈,這地牢裏其他幾個牢房待地人不少,反正血腥味,尿騷味等各種難以言說的味道從四面八方鑽過來。

江芙蕖只能慶幸,藥帕的藥效能維持最少六個時辰。

唐暄沒有什麽動靜,他坐在那裏,似乎入了定,可是黑暗中,他竟然能察覺到江芙蕖的注視,“他們要殺我們。”

這話是肯定句。

江芙蕖想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在說什麽,他是在解釋,自己為什麽要拉着她跑。

不會吧,這群人有這麽喪心病狂嗎?不過在側門口待了一會兒,就要殺他們?他們還什麽都沒說呢。而且,他們的側門,是開着的啊!不給人看,開什麽門!

可是,既然他們開始打定主意要殺他們,後來怎麽改變主意了,沒殺還把他們關了起來?難道明國公府并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麽低調?

江芙蕖心裏頭帶這些期待,考慮到唐暄的性子,問地也很直白,“唐公子,明國公府和鎮國公府,你覺得哪個厲害些?”

“噗……”江芙蕖似乎聽到一聲悶哼,不過,這聲音太快,在她耳邊一閃而過,她也不确定是不是唐暄發出來的。

唐暄似乎對明國公府并不怎麽自信,并沒有直接開口,他不吭聲,反而是旁邊牢房裏傳來一聲嘶啞的輕笑,“明國公府自前朝起便已無男丁在朝中主職,鎮國公府卻被先帝委以重任,掌着虎叱軍,小丫頭,你說哪個厲害?”

這人的年紀不大,聽着像是個中年人,底氣中厚,可似乎受了挺嚴重的傷,中氣不足,江芙蕖聽着這個人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麽,想起了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鮑河魚。

倒不是這兩個人的聲音像,而是這兩個人似乎都是差不多的身體底子,那鮑河魚面上看着氣派,不過強弩之末,這個人,怕是也久受疾病纏擾。

而且聽着這人的口氣,似乎對朝政很了解,這地牢裏還關着這樣的人物?

“我覺得挺難看出來的,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剛剛也說了,那都是先帝在時之事,現如今呢?”江芙蕖有意詐話,并不順着他的話講。

那人聞言,頓了一會兒,旋即是劇烈地咳嗽,好一會兒,才啞着嗓子道,“小丫頭,你挺有意思的,你離我近些,我們說些體己話兒。”

……

江芙蕖自然不可能聽他的,她一動不動。這古代什麽都好,就是功夫有點玄妙,暗器有點吓人,就算是在牢裏的人,也要警惕啊!

“你不過來,是不信我。”那人似乎有些失望,不過興致也沒降下去太多,“你說地對,先帝時,确實鎮國公府強橫些,自堯明帝登基以來,虎叱軍一直不得用,鎮國公府也是落寞了,倒是我狹隘了。”

“那丞相府和鎮國公府比呢?”江芙蕖猶豫地問了一句。

“唐家三世丞相,如今這位更是深受堯明帝恩寵,自是丞相府要得勢些。”那人說完,忽然道,“小丫頭,你是唐家的人?”

問完,他又覺得不對,自我否定了,“不,唐家後輩只有幾個兩個小兒,并無女眷,那唐四公子住在明國公府,府裏只有一個唐二,你難道是唐二的人?”

……

第 436 章 :醫院

唐暄眸子仍舊清澈,他轉過身,看了江芙蕖一眼,才緩緩起身。

兩人一路推着小車順着小溪往前走,因着唐暄還有腳傷,江芙蕖刻意放慢了步子。反正,她算着時間,應該能在天黑前趕回綠園的。

越靠近小溪的盡頭,江芙蕖的眼皮就跳地越快,她覺得自己眼皮一定抽了,她擡起手,想要去掀掀自己的眼皮,讓它老實一點,卻在擡手的一瞬間,聞到了一股熟悉地又有些陌生的味道。

“香味。”唐暄的聲音直接說出了她剛剛聞到的東西。

不單單是香味,似乎是帶這些刺鼻藥水味的香味,有點像現代醫院裏常常聞到的消毒水味道。

江芙蕖的眉頭一挑,難道這古代就有醫院了?古代醫術已經西化了?或者說西醫其實是從古中醫衍生過去的分支?

她腦子裏一時想了許多,連到了小溪盡頭也沒察覺。

“藥味。”唐暄又吐出兩個字。

江芙蕖回過神,看到眼前有一棟青色的牆,牆有點高,頂端光禿禿的,着實有些不好看。

“唐公子可知道這是誰的莊子?”江芙蕖問地是唐暄,目光卻是放在那溪水裏。

這裏不是溪水的盡頭,可那溪水裏的毒素卻是從這個莊子裏排出去的,因為大股大股黑色的液體從牆上開鑿的竹洞裏排出來。

待得液體排完,那竹筒被收了回去,洞口又自動合上了。

不過,沒過多久,那洞口又被再次打開,竹筒再次帶着一些五顏六色的液體從裏面排出來。

江芙蕖頗訝異地看着這棟不起眼的宅子,這裏難道是個化工廠?哪位搞化工的老鄉住這裏?

“知道。”唐暄居然點了頭,“這是鎮國公府的莊子。”

鎮國公府,江芙蕖心頭一跳,她好似隐隐猜到這些東西是什麽了,不過,她還需要确認。

“那唐公子可知道,我們如何能進去這莊子嗎?”江芙蕖虛虛比劃了下,這五米多高的院牆,她不敢爬。

“不知道。”唐暄搖搖頭,“不過,我們可以試試找側門。”

“側門?”這古代建房子,總喜歡搞很多門,前門後門,還有個東西南北門,有些還會在每兩道門之間再建個小門,總之就是,一棟正規的大宅子,最少有四個門,最多的,可以有十個門以上。

這所有的門,除了正門,便都叫側門。

綠園裏連通這片林子的,就是側門,那這個莊子,應該也是差不多的格局才對。

兩個人又開始繞着院牆找側門,這次兩個人都十分有默契地沒推小車。

江芙蕖本還擔心這大宅子占地遼闊,好在兩個人的運氣不差,很快找到了側門所在,而且運氣更好地是,這側門是打開的,似乎對外人毫不設防。

江芙蕖遠遠地就聞到一股濃地嗆鼻的香味從裏面傳出來,她轉頭看了一眼已經憋地臉紅脖子粗的唐暄,從袖袋裏掏出兩塊藥帕,遞了一塊給唐暄。

“唔唔唔唔(像我這樣)。”江芙蕖将帕子當做口罩圍在口鼻前,出聲示意唐暄照着做。

唐暄連猶豫都沒有,立即照着系上。

兩個人走到側門口,往裏看去,只見這宅子裏到處都是大大的陶缸和走動的人。

這些陶缸倒沒甚稀奇的,無非就是多了些,大了些,可這些人,她們個個穿着現代醫院的白大褂,頭上戴着白帽子,除了脖子上沒挂個聽診器,跟現代醫生簡直一模一樣。

她們幾乎都是女人,邊走還邊在一旁讨論着什麽,身邊跟個邊走邊拿毛筆記錄的人。

……

江芙蕖在瞬間就确定了先前的猜想,這地方,還當真就是江盈惠的醫院大本營。沒想到江盈惠居然能拿到鎮國公府的莊子做根據地,這實在是……牛!

這一個小小的別莊意味着什麽,意味着江盈惠已經成功影響到整個鎮國公府,至少,她的事業,鎮國公府是支持的。

不過,江芙蕖轉而想到,這堯國跟一般的古代有些不同,這裏對女人的束縛并沒有那麽大,女子創業在這裏也不稀奇,所以才會有江盈惠之前的精彩,如此說來,倒也算不得什麽,就是她有點大驚小怪罷了。

江芙蕖心中念頭一閃而過,兩人仍舊站在人家側門口。

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小溪裏沒魚蝦還有毒的原因是找到了,可接下來呢?這兒可不是現代社會,她也不是環衛局的人,根本管不到人家污染環境啊!

江芙蕖看向唐暄,“唐公子?”

“居士,這裏是個藥莊?”唐暄似乎對眼前看到的東西很好奇,他清澈的眼睛跟着那群走動的白大褂走着。

“是吧……”

江芙蕖能理解這種看到新事物的心情,她好整以暇地換了個姿勢,打算靠在牆上等唐暄好奇完。

誰知,她才剛轉了個身,還沒挨着那牆呢,裏面就傳來一陣驚呼聲,“誰在哪裏?!”

緊接着也不等他們有個什麽反應,一群拿刀拿劍的家夥就從院子的四面八方跑了出來,往他們的方向跑來。

江芙蕖本來覺得,這就是件小事,她和唐暄也沒幹什麽,跟人解釋下也就是了,誰知唐暄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忽然扯起她的衣袖跑了起來。

……

這不是“做賊心虛”,招人打嗎?

江芙蕖無語地轉身,果然看到身後那群人更興奮了,嘴裏還叽裏呱啦地喊着。“小賊,別跑!”“站住,竟然敢私闖縣主的莊子!”

江芙蕖心道,這莊子不是鎮國公府的嗎,怎麽就成了江盈惠的?不過,她可沒那麽多心情再多想下去了,因為她看到那光禿禿的牆頂上忽然趴了一排黑衣人。

這些黑衣人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手裏高高架起的箭弩!

鋒利地泛着冷光的齊刷刷的箭頭對着他們兩個人,就是神仙,也不敢跑了啊!

江芙蕖下意識地停了步子,雙手舉了起來,“別放箭,我投降!”

牆上的暗衛們:……

追出來的護院們:……

就連唐暄都側頭微微看了江芙蕖一眼,清澈的眸子裏帶了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