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1 章 :轉變

“當真是蕙蘭縣主頭一個得了機緣了!”清平長公主含笑看着江盈惠,輕輕推了她一把,“定是受了皇後娘娘的恩澤,還傻坐着做什麽,快去皇後娘娘那裏讨個賞頭啊。”

江盈惠順勢站起身,纖腰扭動,娉娉婷婷地走到馮皇後身邊,将那銅錢遞給馮皇後,“蕙蘭多謝皇後娘娘賞賜機緣。“

馮皇後看着那銅錢好一會兒,才緩緩伸出手将它接過來,她深深看了江盈惠一眼,對旁邊的聽雨道,“還不給蕙蘭縣主看賞?“

聽雨從手上托盤中挑了塊玉佩,笑盈盈地交給江盈惠,“蕙蘭縣主好機緣。”

“不知蕙蘭是要給本宮跳支舞,還是要給本宮解解疑惑?”馮皇後見江盈惠歡歡喜喜地将玉佩接了,放下手中的茶盞,視線輕輕飄向她。

江盈惠低了頭,“蕙蘭愚鈍,這些年也只會跳跳舞哄皇後娘娘高興,何曾能給皇後娘娘解惑,今日既是我中了頭魁,便也只能跳支舞污污大家的眼了。”

“呵呵。”衆人都掩嘴笑起來,只那笑意不達眼底。

蕙蘭縣主的舞,那能是污人眼?每跳必驚華,當年在群英會上多少才子誇贊的?

江盈惠直起腰身,走到不遠處的空地,站定了,然後捏了個花指,纖腰便跟着扭動起來。

她今日跳的這支舞,正是她在群英會上跳的那支胡旋舞,時隔多年,誰也沒想到,江盈惠會再跳這支舞,而且是在洪盈盈剛剛已經跳過一次的情況下。

在座的夫人大都沒有見過江盈惠少女時跳的胡旋舞,可也有那麽幾個跟江盈惠差不多年歲的是見過的。

今日的江盈惠,雖然沒穿那特意的服飾,可舞姿與少女時比,竟然也毫不遜色,相反,舉手投足間還多了無限的風情。

衆人看得啧啧稱奇,好些甚至忘了眨眼睛。

江盈惠憋了一口氣,終于将最後一個旋轉轉完,她的動作慢慢停下來,最後垂頭遮面完成了一整支胡旋舞。

“好!”馮皇後帶頭叫了好,她眼中神色不明,“蕙蘭縣主這支胡旋舞當真是名不虛傳,這麽多年,風采依舊,本宮算是見識到了。”

江盈惠聽了這話,緩緩擡起頭來,她的面上白裏透紅,容光煥發,哪裏有一絲疲憊之态,“皇後娘娘謬贊,蕙蘭獻醜了。”

“蕙蘭縣主這支舞跳地真好。”一道清冷稚嫩的嗓音響起,引得衆人的聲音同時消了下去。

只因這開口的不是別人,正是剛剛調完胡旋舞的洪盈盈,她正定定看着江盈惠,“母親說,蕙蘭縣主于舞技一道獨領風騷,盈盈原先不信,今日卻是信了的。我看母親還少說了一樣,蕙蘭縣主不單單是舞技出衆,連駐顏之術,也是別具一格。”

說這話的人聲音雖然稚嫩,可說出來的話卻句句分明,讓人想理解錯意思都難,江盈惠還沒反應過來洪盈盈的真正意思,心中有些竊喜起來,洪盈盈本人都承認比她差了,她今日也算是獨占鳌頭。

可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

“是啊,蕙蘭縣主與我一般大年歲吧,怎地看起來還如二八少女?”

“這你就不懂了吧,聽說蕙蘭縣主就是那麗人坊背後的主子,麗人坊做什麽的?那裏神藥多着呢,尋常人進去出來都讓人眼前一亮,何況只是駐顏而已。”

夫人們竊竊私語,竟然很快聊到了麗人坊的頭上。

“是嗎?”馮皇後眉頭一挑,看向那說話的婦人,“歐陽夫人,你剛說,那京中受衆女子追捧的麗人坊,竟然是蕙蘭縣主的?本宮竟是不知道蕙蘭縣主還有這等本事?”

歐陽夫人被點了名,站起身來,笑道,“哪裏是皇後娘娘不知道,所以說蕙蘭縣主好本事,臣婦也是近日聽人說起,才知道的。”

馮皇後的面上瞬間變地有些扭曲,她轉頭看向江盈惠,“蕙蘭縣主當真是有好本事的,這等神奇的麗人坊都能開起來,難怪一出手便是十幾二十幾萬白花銀子,連陛下都另眼相看。”

“是啊,蕙蘭縣主心善,還知道體諒邊疆将士辛苦,臣婦自愧不如,若不是蕙蘭縣主提起這事,竟是忘了這些将士們。”旁邊有夫人接了馮皇後的話,說完,看着江盈惠笑起來。

這些人明明是在誇她,可江盈惠卻覺得這些人的話如針尖刺身,難受地很,偏無可奈何,這些都是尋常事,可今日聽來,為何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聽說蕙蘭縣主還辦了個霓裳制衣大賽,竟然驚動了商貿會。”不知是哪個夫人開地口,她的聲音頗大,像是要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江盈惠額頭上的冷汗滲了出來,她就是再遲鈍,也感覺到今日氣氛的不對了,不應該是這樣的,大家不應該都稱贊她,恭維她,羨慕她嗎?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為了跳這支舞,她今日泡了半個時辰的空間水,還吃了僅剩的一枚聚氣靈藥,這才維持住自己的身姿。

這群人,為什麽是這個反應!為什麽沒人再誇她的舞了?她跳地會比洪盈盈差嗎?洪盈盈自己都說了,她比不上她!這群人沒有聽到嗎?

“你有所不知,這商貿會對霓裳制衣大賽的結果提出了質疑,說是要調查呢。”

“是啊,月底便會公布出最後的調查結果,誰知道這其中有什麽貓膩,當日聽說還污蔑了禧王,禧王妃差點把商貿會告到大理寺。”

“蕙蘭縣主一向是個講規矩的人,應該是弄錯了吧。”

“這便是公主嫁了人,也應該在家一心相夫教子,何況只是個縣主,蕙蘭縣主當真是太過要強,也就仗着榮世子還寵着她,待得榮世子……”

……

密密麻麻的議論聲如潮水般将江盈惠淹沒。

第 370 章 :月下吃月餅

清平長公主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她掃了洪盈盈一眼,轉眼笑盈盈地看着低頭站在一旁的馮欣蘭,“欣蘭,你擡起頭來,讓大家夥都瞧瞧,本宮可是有哪裏講錯了?”

馮欣蘭緩緩擡起頭,露出一張楚楚動人的面容來,巴掌大的瓜子臉,大大的黑眼睛,兩彎淡娥眉,端地是不比洪盈盈遜色幾分。

“馮五小姐好樣貌,随了皇後娘娘幾分。”有婦人笑着開口。

馮欣蘭聞言,眼中露出欣喜,看了一眼馮皇後,見她眉頭皺起,吓地又趕緊低了頭,不吭聲。

清平長公主見有人開了這口,怕馮皇後發火,忙道,“這位洪小姐的舞技當真是厲害,不知道師傅是何人?”

“是塞外人,只知姓胡,不知名諱。”洪盈盈看也不看清平長公主,只拿眼睛對着馮皇後。

馮皇後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似乎是在安慰她。

清平長公主見馮皇後和洪盈盈之間這架勢,眼睛微微眯了眯,本來要說出口的話,便成了,“大家看了這許久的歌舞,聽了這許久的琴筝,倒與平常無異,倒不如尋個新玩法,也好應應這中秋的景。”

“是啊,長公主這想法好。”

“只是不知道要玩什麽,聽說太後娘娘那邊請了大家聽戲,十分熱鬧。”

立時便有人附和。

馮皇後聞言,耳朵動了動,忽然轉頭看向安靜站在一邊的江盈惠,“蕙蘭,你是個最有主意的,你說我們玩什麽好?”

玩什麽,能玩什麽?你這個人樣樣不行,還樣樣要強,誰能跟你一處玩啊。江盈惠心中腹诽,幸虧她早猜着馮皇後又會找她出主意,已經有了準備,她做沉思狀,想了好一會兒,這才在衆人的注目下道,“既是中秋,那便玩個月下吃月餅吧。”

這名字有些俗氣,但也簡單明了,好些夫人有些唾棄這個名字,可馮皇後卻十分中意,她立即拍了手,“這名字好,有吃有景,全了!蕙蘭,你且說說,這月下吃月餅怎麽玩?”

“中秋團圓,咱們只在殿外搭了大桌子,坐在一處,吃月餅,賞月,便是月下吃月餅。”

江盈惠話音剛落,馮皇後就不滿了起來,“這有什麽玩頭?”

“皇後娘娘別急,蕙蘭縣主定是還有招兒留着呢。”清平長公主掩了嘴笑道。

江盈惠對清平長公主暗暗點頭,這才繼續道,“這月是一個月,變不出兩樣來,可咱們的月餅,卻是可做大文章的。請皇後娘娘在月餅中放入一些機緣之物,諸如梨花瓣,桂圓子,甚至銅錢等物,凡吃出機緣之物的人,便要接受對應的懲罰。”

江盈惠這話說出來,衆人便笑了,這玩法在一般人家尋常的很,在富人家卻是很少有人玩,如今江盈惠提出來,由馮皇後牽頭,在宮裏面玩玩,倒也無傷大雅。

“甚好,只是今日是個歡喜之日,這罰要怎麽罰才好?”馮皇後點頭附和,“可不能傷了和氣。”

“皇後娘娘放心,這罰自是簡單的很,或作詩一首,或跳舞一曲,就與剛才在殿中一般,拿個人擅長的曲目給大家助個興而已,之所以用吃月餅的形式,也不過是添個彩頭。”江盈惠忙解釋。

馮皇後這才喚了人去準備月餅和搭桌子,一群人很快由殿內移到了殿外。

“蕙蘭,你可知道皇後娘娘為何這次留了洪盈盈在宮中?”清平長公主和江盈惠坐在一處,她拿扇子擋着面,低聲與江盈惠說話。

江盈惠搖搖頭,壓低了聲音道,“正要向長公主請教,最近一直在忙着霓裳制衣大賽之事,月底還要去商貿會中,這些事長公主都是知道的,便少來宮中了。”

“聽說是要把她配給……”清平長公主住了嘴,手一伸比了個二出來,“也不知道真假。”

鳳王到現在還沒有王妃,上京城中但凡有适齡姑娘的人家都有留意,人人都在猜着鳳王到底何時娶親,是堯明帝做主,還是馮皇後或者江貴妃。

江盈惠心中一梗,別人不知道宮裏面的情況,她和清平長公主都是知道一點的,這個馮皇後莫不是瘋了,她能做得了鳳王的主?

“假的吧?”江盈惠搖搖頭,“幸許是給那位配個側妃?我剛看那位的面色不大好。”

馮如蘭的面色豈止是不大好,她現在正面色沉沉地盯着洪盈盈,就像看殺父仇人一樣,都不帶掩飾的。

清平長公主看了馮如蘭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輕蔑,到底是庶出扶上來的,上不得臺面,這點功夫都掩飾不住,也就馮皇後會選了她做滇王的正妃,倒是白瞎了滇王一身的才華,“荭仙郡主可不是那麽好說話的。”

荭仙郡主雖然不在貴圈走動,可是因為當年慶王爺對她的寵愛,她的性子十分潑辣,聽說當初都敢爬上先帝的龍椅,洪盈盈被她當眼珠子疼着,她豈會讓她居于馮如蘭下面?

“也就你眼尖。”清平長公主垂了眸子,“一會兒找個機會,你去跳跳那支胡旋舞,給那位掌掌眼?”

洪盈盈這樣的人,怎麽堪為皇家兒媳,馮皇後要換個人才好!

江盈惠心中一動,看了清平長公主一眼,“那機緣是随機的,怎麽可能說來就來,哪有那麽巧的事情。”

“呵呵,本宮認識皇後娘娘這麽多年,這點本事還是有的。”清平長公主對江盈惠點點頭,示意她安心。

過了一會兒,那月餅便被宮女們陸續端了上來,分到江盈惠和清平長公主時,清平長公主忽然擡手擋住了宮女的手,自行伸手往那裝月餅的碟子裏拿了兩個月餅,分了一塊給江盈惠。

宮女有些發愣,不過還是一聲不吭地越過兩人走了過去。

江盈惠半信半疑地掰開那月餅,不曾想,真地從月餅中蹦出一個圓圓的銅板來,那銅板“噗通”一聲掉在桌面上,旁邊的夫人便喊道,“蕙蘭縣主得了機緣了。”

第 369 章 :各有心思

給江盈惠都行禮,卻把她給漏了,上面就坐了她們三個人,這洪家的小姐莫不是個瞎的,還是不把她清平放在眼裏!清平長公主牙關緊咬,恨恨地盯着洪盈盈。

“嗯,長地不錯。”馮皇後一雙眼睛上下打量着洪盈盈,仿佛對她十分滿意,越看面上笑容越深,再開口,語氣已經十分親昵,“盈盈,你今日可願意給本宮跳一曲?”

江盈惠坐在旁邊,看到馮皇後這般态度,頗有些詫異,跟馮皇後打交道這些年,她可是知道馮皇後這個人的,她眼睛長在天上,能入眼的沒有幾個,何曾跟一個貴家小姐這麽講過話?定是有什麽圖謀的。

洪盈盈,父親洪鈞只是個千戶,不過她的母親大有來頭,是荭仙郡主。荭仙郡主是先慶王爺的獨女,慶王爺去後,便被破格封了郡主,堯明帝對這個荭仙郡主格外恩寵,她先頭的夫君故去後,便按着她的意思,給她賜了洪鈞這門親。

荭仙郡主嫁給洪鈞的時候已經三十多歲,聽說歷經辛苦才得了洪盈盈這麽一個女兒,所以十分寵她,要星星給星星,要月亮給月亮,否則一般人家的姑娘,哪個會請了胡娘在家裏教胡舞。

荭仙郡主為人低調,跟洪鈞成婚後很少出來走動,一心在家相夫教子,因着她不出來,洪盈盈也就很少在外走動,這次也不知道荭仙郡主為什麽會讓她來宮裏。

江盈惠看了半天,也沒猜出個所以然來,怎麽看,洪鈞和荭仙郡主兩個人,好像都跟馮皇後挂不上鈎啊。

“盈盈榮幸之至。”洪盈盈眉眼微動,長袖一甩,朝馮皇後微微行了禮,火紅的浣紗衣裙便飛動起來,仿如一團在空中燃燒的火焰,越燃越熾。

江盈惠到底學過一陣舞蹈,看到洪盈盈這起手的架勢,心裏就已經判出了高低,洪盈盈比之當年的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

當年她是借助了現代舞裙的優勢和靈藥空間裏的靈藥,才勉強完成了那支胡旋舞,自那以後,她就很少再舞動起來,因為她知道,自己再跳不出那時候的心态來,因為江芙蕖,她已經被她踩到了腳底下。

“這是胡旋舞。”

“是啊,當年蕙蘭縣主跳地這支舞。”

“洪小姐果真是名不虛傳。”

衆人看着翩翩起舞,快到只剩下一團火紅的影子的洪盈盈,贊不絕口,有好些夫人甚至已經開始打聽起她的來處。

聽說是荭仙郡主的小女兒,便都不吱聲了。荭仙郡主這個人,已經很多年不在貴圈走動了,夫人們對她都有些生疏起來,這結親之事,自然要徐徐圖之。

跳了大概一刻鐘的功夫,洪盈盈的動作慢了下來,最後終于站定,朝馮皇後微微彎腰,笑道,“盈盈獻醜了。”

“怎麽會是獻醜,美極了!”馮皇後站起身來,走向洪盈盈。

洪盈盈跳完一支這麽高強度的舞蹈,臉上竟然沒有一絲汗跡,馮皇後沒覺得異樣,懂舞的人已經發現了不同,不過人人都沒說話,只暗暗打量她,想着洪盈盈有什麽秘技在身,江盈惠也吃了一驚,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洪盈盈光潔如玉的面頰。

不可能,怎麽可能呢,她怎麽會沒有汗跡,仿佛跳地很輕松一樣,難道她也吃了靈藥?或者,她也是穿越過來的?不可能!

江盈惠心中正亂着,冷不防聽旁邊的清平長公主冷哼一句,“嘩衆取寵的丫頭。”

江盈惠側頭,看向清平長公主,正好清平長公主也轉了頭看她,“蕙蘭縣主,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就應該讓你來給她一個教訓,教教她什麽是真正的胡旋舞。”

底下衆人以馮皇後為首,簇擁着洪盈盈,這場面,着實是有些熟悉。

江盈惠站起身,向洪盈盈走去。

清平長公主冷笑一聲,也跟着起身,走在江盈惠後面。

“早些日子,本宮便聽荭仙說了,她這個女兒啊,嬌是嬌些,可真本事,卻也是有的,那時還當她哄着本宮,欺負本宮身邊沒個貼心的,這會兒才知道,她說地差了,這可是神本事,豈是一般的真本事。”馮皇後拉着洪盈盈的手,十分親昵。

她這話落,旁邊好幾個人的面色都變了,當中一個站地離她最近的,頭上戴着藍色嵌珠攢金絲鳳的女子嬌笑一聲,“母後這是怨蘭兒平日裏不貼心了。”

她說地輕聲細語的,又似帶了委屈,周圍的好幾個婦人聽了,俱都掩嘴笑起來。

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滇王妃馮如蘭,是馮皇後親點的王妃,馮國公府的嫡二小姐,平日裏很得馮皇後歡心。

“你這個嘴上要強的,說不得一句不好。”馮皇後擡手指在馮如蘭的額頭上,“怎麽,今日沒有讓瑱兒帶你出去放花燈?”

馮如蘭眸子暗了暗,臉上卻仍挂着笑,“滇王爺被父皇叫去了,蘭兒哪裏敢去打擾,只好來求母後收容了。”

“可憐見的。”馮皇後笑了一聲,拉着洪盈盈到馮如蘭跟前,“這是你蘭姐姐,是個頂好的,你在宮中有事只管尋了她。”

這話中帶了幾層意思,周遭有片刻的安靜,只有馮如蘭面色僵硬了一會兒,随即柔笑着上前拉了洪盈盈的手,道,“盈盈妹妹,我要是真有這麽一位天仙似的妹妹,便是做夢也要笑醒了。”

洪盈盈面上挂了一層淡淡的笑,并不答話,就那麽微笑着看馮如蘭。

馮如蘭見洪盈盈這個反應,眉頭微不可見地蹙起,眼中又暗了一層。

“滇王妃說地哪裏話,欣蘭她的樣貌豈會比盈盈姑娘差半分?”

第 368 章 :栖梧宮

月色如華,傾瀉而下,籠罩着整個上京城,仿佛給它罩上一層神秘的面紗。

上京城中到處張燈結彩,歡歌笑語,并不會因為夜色的加深而安靜一些,今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長寧宮中時不時傳出笑聲和尖細的唱戲聲,栖梧宮中也随着馮皇後的醒來而熱鬧起來。

周太後喜歡聽戲,馮皇後卻是喜歡“看戲”,她招了一堆要好的夫人,夫人們帶着各自府上的小姐,在殿中辦起了歡樂席。

這歡樂席簡單粗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讓人歡樂的宴席。至于怎麽讓人歡樂,長寧宮中是戲曲,這栖梧宮中就是實打實的才藝!

衆所周知,馮皇後是個十分識才的人,她喜歡所有有才華的夫人小姐,一年當中,總要辦上幾場鑒賞才學會的,有那真正入了馮皇後青眼的,馮皇後的獎勵也是十分豐厚的。

最顯著的例子,不就是現在讓衆人豔羨的蕙蘭縣主,鎮國公府世子夫人,江盈惠嗎?

江盈惠坐在馮皇後左手邊,手中舉着鎏金酒樽,一雙狹長的鳳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殿中撥弄琴弦的少女。

這少女名喚馮清,是馮侍郎府上的嫡大小姐,彈地一首好琴,長地又标致,在京中頗有些才名,如今才十二歲,還未及笄,可上門提親的人每日不斷。

不過也就是這樣,跟當年的孟芳菲比,差地遠了。江盈惠在心裏嗤笑一聲,這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也就馮皇後這樣粗鄙的人,還招了這樣的人在殿中賣弄。

馮清手指落下最後一個符音,盈盈起身,朝馮皇後行了個福禮,婉婉道,“臣女在皇後娘娘面前見醜了。”

“馮小姐琴藝出衆,怎麽會是見醜?賞!”馮皇後聽地昏昏欲睡,聽到馮清的話才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她也不管馮清談地是什麽,習慣性地就誇了一句,然後讓伺立在一旁的聽雨給馮清看賞。

馮清聞言,面上一喜,又是拜謝一番,才下去。

馮皇後被馮清一番漂亮的話誇地有些飄飄然,她低頭看向殿中一幹夫人小姐,心中得意洋洋,這群人再有才學又怎麽樣,最後還不是她馮柔娘做了皇後?還不是得聽她的話,乖乖地讨好她?

“蕙蘭,你覺得馮小姐表現地如何?”馮皇後正得意着,一眼瞥見坐在自己旁邊的江盈惠。

今日的江盈惠盛裝打扮,穿了一身流珠疊翠绫羅長裙,腰上收地極緊,更襯地她的細腰盈盈可握,高挽的流雲仙人髻上斜插一根雙屏分頭釵,釵上綴着兩顆火紅色的寶石,雪白如玉的面龐,額中正點朱雲黃,眼角點着莺啼妝,楚楚可人,生姿搖曳。

不過是個中秋宴,打扮成這樣,存心來給她找不痛快吧!馮皇後心中有些堵,低頭看着自己身上火紅的裙子,在江盈惠的映襯下,這火紅都有些失色了。

江盈惠不妨馮皇後忽然點她的名,忙低了頭,低眉順眼道,“馮小姐琴藝卓絕,我看比之群英會上的琴藝魁首也不差。”

她本是順着馮皇後的意思講,好讨她開心,誰知等她講完,馮皇後忽然冷笑一聲,“是嗎?沒想到蕙蘭也精通琴藝了,我以往只聽說蕙蘭最擅舞技。”

這是什麽意思?江盈惠面上一滞,馮皇後是在諷刺她胡亂評價?那這話不是她自己說的嘛,腦子有病啊,這個馮皇後,又發什麽脾氣呢,好端端地,她哪裏惹到她了?麗人坊的銀子不還沒少呢嘛。

江盈惠心裏氣地半死,可是大庭廣衆之下,她也不敢對馮皇後無禮,只能忍着氣道,“皇後娘娘所言甚是,蕙蘭哪裏懂什麽琴藝,不過班門弄斧,鹦鹉學舌罷了。”

聽得江盈惠這麽說,馮皇後心中才算好受了些,今天在瀛明宮失态,她本就有些郁郁,提着性子招了人到殿中來,是為了開解自己的,可不是找氣受的。

“蕙蘭這些年,嘴倒是越發巧了。”馮皇後不陰不陽地回了一句,轉頭便又往底下衆人看去,“本宮聽說洪三小姐姿容出衆,舞藝頗有蕙蘭當年之風,可是如此?”

江盈惠心中一緊,這個洪三小姐,名喚洪盈盈,不單名字跟她有一個字相同,就是面容都有幾分相似,她今年才十一歲,可已經美地明豔逼人,聽說自幼随着一個胡娘學胡旋舞,那舞技讓胡娘都折服。

不過,洪盈盈此前從來沒有在人前跳過舞,所以誰也不知道這是傳言還是事實。可江盈惠在上京城的貴圈混了這麽多年,知道有一句話叫空穴不來風,洪家敢放出這傳言,想必洪盈盈的舞技定是不會比她當年差。

江盈惠看着洪盈盈站起身來,她生了一張巴掌大的小臉,肌膚如玉,明眸皓齒,紅唇如火,一身火紅色的紗裙十分明媚動人,要不是面容上還有些稚嫩,誰也想不到她只有十一歲。

江盈惠看着洪盈盈走到殿中,不知為何,心中跳了一下,她仿佛看到了第一次在人前舞動的自己,那時候,她知道,自己會一跳成名,一定會的。

洪盈盈呢?她是跟自己那時候一樣的想法嗎?如果是那樣,那她選的時機可有點不對,中秋宴,在栖梧宮中,怎麽看時間地點都不是适合出名的地方。

“臣女洪盈盈見過皇後娘娘。”洪盈盈微微屈膝彎腰,給馮皇後行了禮,還不待馮皇後開口,她又向一旁的江盈惠盈盈行了一個福禮,“見過蕙蘭縣主。”

言罷,便站在那裏,沒有動。

馮皇後倒是沒什麽反應,可坐在馮皇後右手邊的清平長公主,臉瞬間黑了。

第 367 章 :酥黃獨

宋伯遠轉過頭,眼眸如墨,定定地看着江芙蕖。

江芙蕖被他看地有點心虛,不過還是強自鎮定地與他對視着,并不移開目光,就算心虛,也不能被很明顯地看出來!

“江子青去了西漠。”

西漠,江子青去西漠幹什麽?西漠這個地方,印象中是跟外境接壤的一個邊境,跟西南相距甚遠不說,離上京城也不算近,難怪江子青沒有趕回來過中秋節。

江芙蕖想不通江子青去西漠的原因,她把這事放在心裏,打算回去再查查看地志,看有沒有什麽發現,“多謝宋公子告知。”

“吳寧侯府,在查你。”宋伯遠淡淡添了一句。

哈?江芙蕖擡起頭,看向宋伯遠,像是要确認他話中真假。

宋伯遠沒什麽反應,只道,“江盈惠也在讓人找你。”

這事,吳緒已經跟她說過了,沒想到宋伯遠也會提醒她,宋伯遠這是,在關心她嗎?

這還真是第一次有被宋伯遠關心的感覺,江芙蕖頗有些觸動,宋伯遠也是會關心人的?

“多謝宋公子相告,我會小心的,宋公子前日與我說,唐公子他已經回京了,要來看我?”

宋伯遠點點頭。

“能否請宋公子與唐公子帶句話,不用如此客氣。”江芙蕖一邊說,一邊從袖袋中拿出那枚唐暄給她的印章,“這枚印章,也請宋公子轉還給唐公子,我現在,已經用不上了。”

宋伯遠沒有伸手去接,“既是季之給出的東西,便是你的。”

額,江芙蕖手上的動作有些僵硬,這是不肯幫忙了?她不想見唐暄啊,有什麽好見的,唐暄的腿又沒出問題,慢慢恢複就是了,“我……我如今的身份,不想見太多人,徒生疑端。”

“季之是個守諾之人。”宋伯遠見江芙蕖這模樣,難得開口解釋了一句,“他不會為江姑娘添麻煩的。”

我當然知道他守諾,人品好,不然我當時為什麽去找他?不過,這不是人品好不好的問題吧……

江芙蕖心中腹诽,到底是将印章收了回去,“不知可能問問,宋公子與唐公子是怎麽認識的?”

長路漫漫,無聊也是無聊,還不如說說話打發時間,書裏面沒有說過宋伯遠和唐暄這兩個路人甲的故事,江芙蕖也不在意,可是現在撞上了,江芙蕖卻有些好奇起來。

唐暄十四歲才算是正式走出唐府,跟外人接觸,可他雙腿有恙,真正在外接觸的人不算多,宋伯遠又不是個喜歡交朋友的人,他們兩個是怎麽走到一起的?性格和愛好,好像也沒有什麽共同點啊。

“唐公子博覽群書,閱遍古籍,博聞強識,天下少有。”宋伯遠對唐暄的評價很高。

江芙蕖心說,難道宋伯遠是唐暄的小迷弟?因為唐暄有才所以特意跟他交好的?

“那日是寒冬,我在書院之中閑走,聞到空氣中濃郁香味,香美潤脾,心中生喜。”宋伯遠似乎是在回憶跟唐暄相見的畫面,眼中竟然難得地帶了絲暖意,“尋味而去,便見着季之坐在那裏,對着杉林,吃着芋艿,十足閑适。”

嗯,江芙蕖眼皮跳了跳,重點完全沒有發現是哪個,所以兩人的共鳴點在哪裏?

“那芋艿只是尋常,只是為何如此香脆,我好奇之下便上前與他問話。”宋伯遠面無表情,“原來,它這芋艿,與尋常作法不同,待得炒熟之後,需得切細片,再混了榧子、杏仁、面醬用面糊拖後過油煎,如此出來,便香味滿溢,入口絕佳。”

江芙蕖聽到這裏,沒有吭聲。

“季之告訴我,此芋艿名喚‘酥黃獨’,乃是他在一本随記上看到的,興之所起,便讓人照着做了,嘗過之後十分喜歡,便時常做了些吃。”宋伯遠的眼睛裏有江芙蕖看不懂的光芒在閃動。

江芙蕖腦海裏莫名回憶起在萬蛇林中,宋伯遠講的一番怎麽烹煮蛇肉的言論,那時候,她并沒有多想,只覺得是偶然,可是現在……為什麽會有種宋伯遠癡迷廚藝的感覺?

在竈臺邊的宋伯遠……想想都很可怕!江芙蕖搖搖頭,甩掉了這個畫面。

“我與季之脾性甚是相投,他時常與我說一些古籍食方,尤其是他近些年游歷天下,得各地美食方子,都寫信告知于我,甚是有心。”宋伯遠說完,還感嘆了一句,“得季之為友,吾之幸甚。”

……

感情你們兩個的友情是通過你們的胃建立起來的,可是唐暄這個人,好像胃口非常小,不怎麽愛吃東西啊……所以是,唐暄自己吃不了,看着宋伯遠吃,也很幸福?

……

江芙蕖總覺得自己想歪了,她不停地搖頭,渾然忘了宋伯遠正在看着她,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宋伯遠已經是滿面疑惑,“江姑娘,我可有哪裏說地不對?”

“啊,沒有,沒有!”江芙蕖特別尴尬,她轉頭往前看,想看看到了哪裏,然後把這個話題撇開,誰知這一看,她有些無語了,因為在她的前面不遠處,并肩走着兩個人,有是她的熟人,這次是真熟。

那兩個人是祝麗華和鳳王。

兩人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相互之間沒有平日裏那麽親密,中間隔了有一米遠,平常能隔一寸都不容易。

“宋公子,你幫我看下,那是鳳王爺和麗華嗎?”江芙蕖喊宋伯遠,

宋伯遠聞言,也轉頭往前看去,他點點頭,“是鳳王和祝姑娘。”

那是他們沒錯了,他們這是吵架了?不然看起來怎麽有點別扭?

第 366 章 :喝杯茶

“你是誰?”明洛奚疑惑地看着周無雙。

周無雙拿了銀票,看也不看,一股腦全塞到她的荷包裏去了,聽到明洛奚的問話,她笑嘻嘻地看着他道,“我叫周無雙,你剛剛說要找誰?我跟你說,只要那人在這上京城裏,就沒有我周無雙找不到的人!”

見明洛奚眼帶懷疑,周無雙擡手對天,言辭震震,“我對天發誓,我周無雙說的話,沒有一句是假,如有半句虛言,就讓我天打五雷轟!!”

“噗……”江芙蕖沒忍住,被周無雙這有些地痞無賴的話逗笑了,這丫頭到底是怎麽混的啊,跟京中一般的大小姐真地是風格迥異啊。

“無雙。”莊真郡主輕輕拉了拉周無雙的袖子,看着她的眼神中帶了些責備。

站在兩人身後的泥人黃頗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兩眼看地,嘴角抽搐,這周大小姐記性可真夠好的,他說的每句話她都能記住,還敢拿出來用……大小姐,你是沒什麽事,要讓人知道這些話都是我說的,那便是我教唆你了,到時我小命不保啊。

早知如此,當時就不該貪心周無雙的那一百兩銀子了,還有兩三個月的時間,這日子,怎麽熬是個頭啊!

“哦。”明洛奚聽了周無雙的話,竟然點點頭,像是認同周無雙的樣子,然後還不等周無雙高興,他又搖搖頭,“江大哥不在上京城。”

“啊?不在上京城?”周無雙皺了眉頭,白了明洛奚一眼,“不在上京城,那你跑來這裏找人幹嘛,閑的呀!”

明洛奚有些語滞,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也沒說過江大哥在上京城的。”

不過,他的聲音有點小,周無雙根本沒聽見,她頗有些不舍地摸着小荷包,磨磨蹭蹭地,似乎不想把那些銀票拿出來,口中只不斷問着明洛奚,“你叫什麽名字?到上京城來做什麽?我對上京城很熟悉的,除了那個江大哥,你還有要找的人不?”

明洛奚被她的話問地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要先回答哪一句。

江芙蕖實在不想在看下去了,她左右看了看,見旁邊有個涼茶攤子,人也不算多,就走過去,選了個空桌坐了下來,這兩個少年人一時半會兒怕是掰持不清楚的,她還是先喝杯茶吧。

宋伯遠自然跟着過來的,讓江芙蕖沒想到的是,莊真郡主居然也跟着過來了,三個人入了坐,莊真郡主居然還先主動開了口。

“宋公子。”莊真郡主對宋伯遠微微笑了笑,對江芙蕖卻像是完全不認識一樣,只沖她略點點頭。

宋伯遠也沖莊真郡主微微點頭,疏離有禮,“郡主。”

兩個人各喊了對方一聲,便像是把所有的話都講完了,各自腰背挺直地坐在那。

……

本來是想躲清靜來着,但是為什麽氣氛這麽怪異。

“幾位客官,要上茶嗎?”涼茶攤主走了過來,似乎猶豫了一下,才對幾個人開了口。

宋伯遠、莊真郡主二人不動如山,仿佛完全沒有聽到涼茶攤主的話。

江芙蕖有些無奈道:“一壺涼茶,勞煩。”

最後茶上來了,江芙蕖自己個自己斟了一杯,另外兩個人卻是誰都沒有動手的意思。江芙蕖自然不會自讨沒趣地給他們倒茶,她一邊喝茶一邊往周無雙和明洛奚看去。

誰知這一看,她才發現兩個人竟然沒了蹤影???

什麽時候走的,這才半刻鐘不到的功夫啊!

“宋公子,明公子和周小姐走了?”江芙蕖看向宋伯遠。

宋伯遠點點頭。

那還喝茶幹什麽?本來就是為了等明洛奚的,不是說好地去将軍府嗎!明洛奚你是那種說完就忘的人?!

“那我們先走吧。”江芙蕖不想等了,反正有周無雙在,跟明洛奚也是順道,她放下茶杯,站起身,這涼茶味道太差了,難怪生意冷清,難怪宋伯遠和莊真郡主兩個大爺都不動,肯定是知道的!

宋伯遠不置可否,莊真郡主倒是仍舊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的,江芙蕖看了她一眼,正好撞見她也在看她,還沖她微微笑了笑。

江芙蕖忙移開目光,可等到走地很遠了,江芙蕖才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宋伯遠是不需要避開的啊,他本來就知道她的身份。不過,他肯定不知道莊真郡主也知道這件事情,所以避開也還是要的。

這種自相矛盾的念頭在腦海裏閃過,江芙蕖忍不住笑了起來,自己現在真是疑神疑鬼的。

“你和明七公子很熟悉。”宋伯遠忽然出聲。

江芙蕖反應了一下,才發現聲音是從身邊傳過來的,宋伯遠這個人,她都習慣了他的話少。跟明洛奚熟不熟呢?說不熟也見了三四次了,說熟吧,其實都沒有細細說過話,江芙蕖搖搖頭,“不熟悉,只見過幾次。”

“明家近年在外走動頻繁。”宋伯遠莫名地說了這麽一句話。

明家本來就是行商的,常年在外走也是正常,不走動才有鬼吧,江芙蕖不知道宋伯遠說地是什麽意思,“明家?”

她可不知道什麽明家!

宋伯遠沒有說下去,只忽然道,“你什麽時候離開将軍府?”

這你都知道?這事我沒跟你說過啊!不過仙府醫館就在天行街上,她的易容術又是他教的,他知道也為過。

“明日吧,今日在這裏過個中秋。”好歹也是住過一陣的地方,還免房租……

宋伯遠嗯了一聲,兩人又沉默地往前走了一陣。

“宋公子,剛剛明公子說你追蹤術很厲害,你當真知道我大哥哥在哪裏嗎?”江芙蕖忽然想到江子青,連吳緒都不知道他去了什麽地方,宋伯遠會知道嗎?

第 365 章 :停風水畔

跟着宋伯遠到了一個放花燈的落腳點,江芙蕖看了蓮花燈一眼,閉着眼睛快速許了個願望,然後便把那花燈推了出去。

她滿心歡喜地睜開眼睛,想看花燈可以飄多遠,卻見她的花燈此刻只露出最後一角,然後便在她的目光中沉入水底,只在水面上冒出幾個泡泡。

……

怎麽就沉了呢?難道是她太大力了?

“哈哈哈!”

江芙蕖正疑惑着呢,身側就傳來一聲爆笑,她有些憤怒地轉過頭,竟然發現,這又是個老熟人,是那個明家中二少年明洛奚,此刻,他笑地前仰後合,臉都憋紅了。

江芙蕖恨不得一腳把他踹到河裏去,“笑什麽?”她的聲音冷冷的。

“笑你笨啊!”明洛奚一邊笑一邊說,他手上也拿了個花燈,不等江芙蕖生氣,他便矮下身子,将花燈翻過身,撥弄了一下花燈底部,那花燈的底面便長出一片平板似的東西,明洛奚這才将花燈放到水面上,花燈便在水面上飄搖起來。

看着花燈往前飄移了大概一米,明洛奚才轉頭,笑着看江芙蕖,“居士以前沒有放過花燈吧,有些花燈是需要撐子才能飄起來的,不然因為太重,便會沉下水,居士買花燈的時候,沒人與居士說過嘛?”

……

她總算知道那些買了花燈的人為什麽要互相交換花燈了,感情是互相幫忙……她還以為是交換情意呢,太尴尬了!

“明公子怎麽會在這裏?”不應該回他的白城過中秋嗎,難道明家搬到上京城來了?

明洛奚似乎有些赧然,他摸了摸頭,明亮的眼睛看着江芙蕖,“我跟家裏打了賭,沒完成歷練,是不能回家的。”

見明洛奚這麽坦誠,江芙蕖反而有些不好再為難他了,她也知道明洛奚是個中二的直性子,藏不住事,她對明洛奚道,“一個賭約而已,怎能比得過與家人團聚,你不好直接去見他們,可以回去偷偷看一眼嘛,為什麽要一個人在這上京城裏待着,多孤單啊。”

“那怎麽能行?君子不可為。”明洛奚瞪大了眼睛,搖着頭,“說到就要做到的,等歷練完了,我便回去了。”

“随你吧。”這種憨實的性子,江芙蕖是真沒辦法。她站起身,本來還想好好許個願的,結果鬧了笑話,她有些意興闌珊,想要回去了,“我先走了。”

“居士等等我。”明洛奚忙跟了上來,與江芙蕖行走在一處,走了兩步,這才注意到跟在江芙蕖身邊的宋伯遠,“這位公子是?居士的故交?”

“算是吧。”江芙蕖還真不知道自己跟宋伯遠算不算朋友,她猶豫了一下,才點點頭,“我要回府中去,你跟着我做什麽?”

“居士不是去将軍府嗎?我也正好去見見祝姐姐,上次在九江城分開以後,我和祝姐姐也好久沒見了。”明洛奚四處張望,“也不知道祝姐姐有沒有從宮中回去。”

問我我也不知道啊。江芙蕖有些汗顏,反正她要說的話昨日已經說完了,今天……能喝酒就一起喝,不能喝就算了,多大的事。

“你在找人嗎?”見明洛奚到處亂看,江芙蕖忍不住問了一句。

明洛奚點點頭,“都中秋了,為何江大哥還不回來。”

江大哥?姓江?江芙蕖眉頭一挑,不動聲色道,“這位江大哥跟你的歷練有關?”

“是啊,我要讓江大哥答應讓我跟在他身邊做一年事的。”明洛奚有些喪氣,“可是江大哥就是不答應,還老是躲着我,我只好到處去找他了。”

……

上趕着做人的小跟班,少年,上趕着不是買賣啊!你們明家沒有教過你這個道理嗎!不過,能讓明家認可的江大哥,恐怕還真是她心裏想的那一位了。

這明家也挺有意思的,讓自家正經的少爺跑到江子青身邊做個小跟班,他們明家又有規矩,不入朝堂,所以,他們只想讓明洛奚在江子青身上學些什麽呢?

江子青雖然一身本事,但那是江子青的天賦啊,明洛奚……不是看不起他,但是好像沒有看出來天才少年的樣子。

“居士還未跟我說,這位公子是誰呢?”明洛奚說完,又看向宋伯遠,目光在他身上不住地打量,“我總覺得,這位公子有些面熟。”

“他姓宋,太師府上的大公子。”江芙蕖言簡意赅。

“宋公子!”明洛奚眼睛一亮,立即從江芙蕖的右手邊竄到了宋伯遠的左手邊,“宋公子,我是明洛奚,早就聽說你的大名了,不過一直沒得見,今日有幸,不知宋公子可願交我這個小友。”

宋伯遠神情淡淡的,明洛奚說了一籮筐的話,最後只換來他一個“嗯”字。

“我聽說宋公子有特別厲害的追蹤本事,你能不能教教我,怎麽找到江大哥?”明洛奚對宋伯遠的冷淡一點都不介意,他從懷中掏出一沓銀票,“只要宋公子肯教我,多少銀錢都不是問題!”

江芙蕖被明洛奚這個舉動驚地一愣一愣的,好半天,她才在心裏感嘆了一句,這首富家出來的公子,真地是自帶壕氣啊!人家銀票都是一張張出的,他直接一沓出!

不是,為什麽之前沒看出來他是個會拿銀票砸人的?

“無可奉告。”宋伯遠拒絕地很幹脆,他甚至沒有看明洛奚眼裏的銀票一眼。

明洛奚并不失望,他正打算再接再厲,忽然手中一空,一沓銀票被人憑空奪了去。

“他不教你,我教你啊!”是個小姑娘清脆如銀鈴的聲音。

江芙蕖撐了額頭,怎麽又撞上周無雙了!

第 364 章 :英雄救美?

江芙蕖開始以為兩人同路,耐着性子繼續往前走,可過了一個分叉口,宋伯遠仍舊跟着她,江芙蕖這才明白過來,人家根本不是同路,她有些莫名地看着宋伯遠,“宋公子,你去何處?”

“停風水畔,點花燈。”宋伯遠說地風輕雲淡。

江芙蕖卻是聽地眉頭一挑,既然是同路,那剛剛幹嘛一聲不吭,耍她呢?

“我送江姑娘回将軍府。”宋伯遠又飄出一句。

江芙蕖正要拒絕,要你送!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将軍府跟太師府,就挨在一起!拒絕都完全沒有辦法!

江芙蕖悶悶地點點頭,默默地朝停風水畔走去。

停風水畔是條流動的小河,河水兩岸栽了柳樹,河水大概中段的位置,有個挺大的四角亭,将河岸一分為二。

大概是因為中秋的關系,柳樹和亭子上挂滿了紅燈籠,将整個停風水畔照地透亮,能讓人清晰地看到河水上飄動的花燈和岸邊上放花燈的人。

這地方比江芙蕖剛看到的桃花仙池大多了,人自然也多多了。

江芙蕖站在刻着“停風水畔”的石碑處,竟是不知道要往哪邊走。

“小姐,要買花燈嗎?”

“爽口的霜溜湯,來看看了!”

“糖人,甜甜的糖人,大獅子小兔子樣樣兒都有!”

叫賣聲混雜着歡聲笑語不斷傳入江芙蕖的耳朵裏,江芙蕖深吸一口氣,閉了眼睛,決定往右邊走,因為右邊的人好像少一點……

“哎喲!”

“是誰啊!走路不長眼睛嗎?!”

誰知,她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就感覺到有人撞到了自己身上,得虧她最近身子調養地還可以,沒有之前那麽嬌弱,所以雖然是有點痛和猝不及防,但她仍然站穩了,她緩緩地睜開眼睛。

見撞她的人居然是“老熟人”,那個男裝少女溫雅兒,出聲的是她和她身邊的一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少年,那少年一身紫紅色的華服,衣服上花團錦簇,十分華麗,有點閃眼睛。

溫雅兒大概是在倒着往她這個方向走,所以後背撞上了她,她一邊叫一邊轉過頭,看到江芙蕖,愣了一下,但很快帶了疏離,走到那少年身邊,嬌聲對他道,“好疼啊。”

少年聞言,立即瞪向江芙蕖,“問你話呢,啞巴了嗎?”

這種畫面,實在是有點熟悉,江芙蕖想了一下,才想到是書裏面的橋段,不過對象是江盈惠、榮華景、江芙蕖三人,江盈惠沒有溫雅兒這麽蠢,榮華景沒有少年這麽魯莽,至于江芙蕖……她是沒有曲曲那份閑心的。

“姑娘呼吸平緩,吐氣和勻,面上生輝,眼中益然,觀形辨色,并無大礙,若真是疼,莫不是被我撞出了內傷?”江芙蕖似笑非笑地看着溫雅兒,“我略識醫術,或許可以給姑娘開個方子,免得姑娘過不好這個中秋。”

少年聽了這話,打量江芙蕖一眼,眼中帶了疑惑,他低頭看向溫雅兒,十分關切地小聲問她:“雅兒妹妹,你莫不是真撞出了內傷?”

噗……江芙蕖看了少年一眼,衣着光鮮,腦子也有點……光。

溫雅兒面色一下子憋紅了,嬌聲喊了一句,“治宜哥哥!”然後踮起腳尖,附耳在少年面前說了幾句。

少年的面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黑,還不等溫雅兒說完,他就指着江芙蕖道,“臭尼姑,你說誰內傷呢?咒誰過不好中秋呢?!”

江芙蕖兩眼望天,心道,我可不是尼姑,口中順着他的意思念了句,“阿彌陀佛,施主見諒。”

“見諒什麽見諒!撞了雅兒妹妹,還不給她賠禮道歉?”少年眼珠子轉了轉,似乎是想到了賠禮的法子,“別的也不用你多做,你就跪下來磕個頭吧。”

呵呵,磕頭,那也要你受得起啊,江芙蕖剛要給溫雅兒一個教訓,好讓她知道,不是什麽時候,都能仰仗人來給她逞威風的,就見一直站在旁邊的宋伯遠走上前去,看了那少年一眼,“你是張海大人的兒子,張治宜?”

少年看到冷面的宋伯遠,不知為何有些生怯,聽到他說出了自己父親的名諱,他又生了些膽氣,挺着胸道,“是啊,我爹就是張海張司主,你怕了吧?!”

他總算不是完全傻的,看出來宋伯遠是要為江芙蕖出頭。

江芙蕖聽到他說自己爹也是司主,心中一頓,這傻公子的爹跟宋伯遠是同事?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張大人早兩年前便自請離職,如今只是在禦司堂中挂着監史一名,并不是司主。”宋伯遠的目光平靜,語氣冰涼,“不知張公子從何處聽說張司主一說?”

宋伯遠的話說出來,張治宜就像被紮破的氣球,嚣張的氣勢在瞬間萎靡了下去,他驚疑不定地看着宋伯遠,“你……你是誰,你怎麽會知道?”

“我姓宋,名喚宋大,你回去問問張大人,他便知道我是誰了。”宋伯遠說完,也不再理會他,直接轉過身,走到江芙蕖身邊,說了句,“走吧。”

江芙蕖……為什麽有種被人維護的感覺?明明她自己也有辦法的啊,她瞥了溫雅兒一眼,溫雅兒低着頭,仍舊站在張治宜身邊,不過,與他之間已經有了些距離。

似乎是感覺到江芙蕖的視線,她擡起頭,看向江芙蕖,忽然沖她展顏一笑。

江芙蕖被她笑地莫名其妙,怎麽回事,是瘋了嗎?還能對着她笑出來!這個溫雅兒,當真是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好像總是遇到她,這是什麽狗屎緣分!

第 363 章 :聊個天

而且根據吳緒所說,那日她還是一個人悄悄來的,因為馬車外面根本沒人。

她到仙桃園來做什麽?這仙桃園不會是江盈惠的産業吧?視察?

“不知蕙蘭縣主到仙桃園中來是做什麽?”江芙蕖看向宋伯遠。

這一看之下,她忽然發現一件事情,宋伯遠今天,穿戴非常普通,跟平常無異,這……實在是太怪異了,宋伯遠可是宋太師的大公子,自己也是禦司堂的大司主,身兼要職,中秋宴沒有他一席之位?不科學啊!

還是他已經去過了,又匆匆換了衣服跑出來?按着江芙蕖對宋伯遠以前的見聞,他不像是這麽勤快換衣服的人。

“不知。”宋伯遠吐出兩個字,忽然轉頭看向江芙蕖,正好撞見江芙蕖在打量他,兩個人四目相對。

江芙蕖吓了一跳,不過到底心性鎮定,愣是沒讓自己立即移開目光,反而坦然地與宋伯遠清冷烏黑的眸子對視了好一會兒,直到宋伯遠開口,“你對江盈惠,還記得多少?”

怎麽跟她問起江盈惠來?這情況,不像是不知道江盈惠來仙桃園的目的,而是在懷疑什麽吧?江芙蕖自然地移開目光,“記得的不多,她好像很會跳舞,詩歌文才也見清奇。”

好像就這麽多能說的了,關于江盈惠,她還真說不上來她的優點,在書裏面,江盈惠的全部熱情都放在變美以及給曲曲挖坑上,其他事情都寫地言語含糊,她還真不知道江盈惠有什麽比較特別的地方。

“她是個有心的人。”宋伯遠的眸子暗了暗,語氣也有些怪異。

江芙蕖正要問他發生了什麽事情,就聽宋伯遠忽然話題一轉,“江小姐,易容術,你以後不用再學了。”

這才上了多久的課,宋伯遠居然不教了?江芙蕖轉頭,看了宋伯遠一眼,夜色下,他的面容有些模糊,只一雙眼睛還算是明亮,只是江芙蕖看不清楚他的情緒,“為何?”

“我能教你的,只有這麽多。”宋伯遠沒有看江芙蕖,他的眼睛平視着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什麽,十分入神。

江芙蕖順着的視線往前看,只有一片烏黑的夜空,空中閃着幾顆星星,偶爾有飛起來的一閃一閃的孔明燈,難道是在看孔明燈?

“嗯。”都這麽說了,江芙蕖覺得自己也沒辦法說服他繼續教下去了,自己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吧,反正也是做過兩張面皮的人了,要不要感謝下呢?心中還在猶豫,江芙蕖的嘴上卻是客套話張嘴就來,“多謝宋公子這些日子的悉心教導,我銘記在心,日後但凡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宋公子盡管開口。”

宋伯遠似有若無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江芙蕖讪讪地笑了笑,“宋公子,你今日沒去宮中赴宴嗎?”

“去不去,有什麽關系?”宋伯遠的聲音有些淡,“左右,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不該做的,也要做。”

江芙蕖被宋伯遠這話說地雲裏霧裏,什麽該做不該做的,宋伯遠在說什麽啊,她小心地看着宋伯遠,試探地問道,“宋公子,是在說禦司堂的事情嗎?”

能跟這話聯系起來的,也只有禦司堂了。

作為一個監管百官的部門,禦司堂的工作者在百官當中确實不怎麽讨喜,誰喜歡時時刻刻盯着自己抓小尾巴的人呢?

“一言一行,皆由人為,對錯孰定?”宋伯遠輕笑一聲,“唯尊君命而已,卻似我作屠刀,無我便無刀,可笑。”

還真是禦司堂的事情啊,沒有否定,就是肯定了,這宋伯遠,坐到禦司堂的老大之一,只怕做的實事不少,自然接觸的官員也不少。人生百态,有黑有白,又無絕對的黑白,偏他要判出這個黑白來,太折磨人性。

宋伯遠這是典型的職場牢騷啊,江芙蕖對這種牢騷聽地太多了,以往這種人她都是直接建議去看看心理醫生,找他們聊聊天比什麽都強。

但是現在這個時代,沒有心理醫生這種職業啊,人家又跟她訴苦了,在她說完……有事就說,能幫就幫的話之後?!!

“職責所在,各有其苦衷。不得解之處,世間長存,是以才有佛家道家等悟道一說。”江芙蕖硬着頭皮回想之前看過的那些雞湯,“宋公子何必糾結于此?守本心爾。”

話才說完,江芙蕖自己先有點不好意思了,這雞湯灌地太猛了點,宋伯遠這種人,應該不需要啊,他的心理素質不會那麽差吧?

誰知耳邊忽然傳來宋伯遠有些溫和的聲音,“江姑娘所言甚是,不忘本真,堅守初心,本該如此。”

江芙蕖很少聽到宋伯遠這種帶了人氣的語氣,還是溫和的,好像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一樣,她說了什麽非常特別的話嗎?沒有啊!!

“宋公子說地是,不忘初心,方得始終。”心裏不解,可既然雞湯灌下了,就把灌完吧,江芙蕖心裏給自己催眠了下。

宋伯遠溫和地笑了一聲,這次的笑聲裏有了些暖意,不像是一個僵屍人,不過江芙蕖卻聽地愈發不自在,她再待不下去,提着蓮花燈,站起身道,“宋公子,我先去點花燈了,否則時辰太晚,我怕是尋不着回府的路。”

“嗯。”宋伯遠又笑了一聲,這次的笑聲有些低沉,讓江芙蕖有些莫名,又怎麽了?

不過,她是不會傻地問出來的,見宋伯遠已經應了,她立即往停風水畔的方向走。

她走地挺急的,以至于走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地上有兩道影子,她的身邊跟了個人,那人正是宋伯遠。

第 362 章 :遇到宋伯遠

她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胡亂走着,一路都挑明亮和熱鬧的地方走,最後竟是走到了一處池子邊。

這池子是個有活水的池塘,面積不大,但也不小,夜色中,它的水面上非但沒有如往常那般漆黑,反而閃着瑩瑩白光,如白晝一般,只因今日的池子上面,飄了無數發光的花燈。

“許願花燈,二百錢一個,兩個三百錢。”

江芙蕖尋聲望去,這叫賣花燈的人坐在一顆大槐樹下面,身邊擺了幾個樣式特別的花燈,旁邊的架子上還挂了幾排,一波波的人在他身邊走了換,換了來,生意十分不錯的樣子。

她下意識地走過去,挑了個蓮花樣子的花燈,提了花燈跟着人流往那池子邊上走。

走了兩步,她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停了下來。

因為她發現……不關是她前面,就是她身邊身後的人,幾乎都是一對對的,人家手上拎着的也都是成雙成對的花燈,也就是她,只有一個人,提着一支花燈。

……

這許願池,難道是給情侶放花燈的池子?難怪剛剛那花燈買兩個的優惠力度那麽大,感情人家就是做兩個人的生意,就她這個傻子……買了一個。

江芙蕖拿着花燈,竟是覺得有些燙手起來,面皮厚如她,也不好意思把自己的單身花燈放到一堆情侶花燈之中了。

她提着花燈,灰溜溜地往旁邊人少的地方走,面上竟是難得地有些熱,心裏也被燥地慌。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只覺得周遭都安靜了下來,自己的心情也慢慢平靜了下來,這才環顧了四周,發現竟然是片桃林。

夜色下,桃林中烏壓壓的一片,着實有些滲人,難怪沒人來。

江芙蕖選了個幹淨的地方坐下,提起蓮花燈,仔仔細細地看起它的構造來。

這蓮花燈是用琉璃做的,整個蓮花燈呈粉色。琉璃裏面點的不是蠟燭,有些像是燭油,不過因為琉璃裏邊裹了一層彩紙,所以她也看不真切。

江芙蕖把蓮花燈上上下下地翻看了一遍,想要找從哪裏可以拆開它,可找了幾遍,也沒找到其中的機關,心中頗有些不服氣,正打算一寸寸在蓮花燈外摸凹凸不平之處的時候,就聽身邊有細微的響動。

“誰!”江芙蕖轉過頭,看到了一個有些意外的人,“宋伯遠?”

因為太意外,她連喊人家宋公子一聲都忘了,這個時候,宋伯遠出現在這裏幹什麽?

江芙蕖看向宋伯遠的身後,是烏壓壓的桃林,沒有一點光芒……就算要偷桃子吃,現在也不是時候啊!欣賞桃園美景?額……

“江姑娘?”宋伯遠似乎也有些意外,他在江芙蕖身邊站定,然後緩緩蹲下身子,與她并排坐在一處,看了一眼她手上的蓮花燈,“你怎麽會在這裏?”

本來這蓮花燈的事情,江芙蕖已經完全忘記了,可被宋伯遠那雙清冷的眸子一看,江芙蕖竟然又覺得有些不自在起來。

宋伯遠作為上京城長大的人,肯定也知道放花燈許願的事情,她買的這蓮花燈,不會有什麽她不知道的情侶标志吧,那可真是太丢人了。

“我聽司硯說,中秋夜中放花燈許願很靈驗,就想來試試。”江芙蕖有些不自在地将蓮花燈往身側移了移,落在兩人身上的光芒暗了些。

宋伯遠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江芙蕖這時候不敢看宋伯遠,生怕看到恥笑,她只想走人,便道,“不過,我買了花燈,卻不知道許願池在哪裏,随意走着走着,不知怎地就走迷了方向,宋公子可知道這附近哪裏有許願池?”

“呵。”宋伯遠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事情,居然輕笑了一聲,然後他淡淡道,“往西走,是仙女池,往東走,是桃花仙池,往北走,是停風水畔,還有一處在南城,是柳亭溪畔,這四個許願池,是人常去的。”

桃花仙池……桃花桃花不就是姻緣花嘛,江芙蕖有些恍然,還真是個情侶許願池啊,早知如此,她就多問司硯幾句了。

現在按着宋伯遠的指向,可以往西走,也可以往北走,到底是去仙女池,還是去停風水畔呢?江芙蕖心中略掙紮,兩個地方都不了解,不過聽名字,好像停風水畔更有些趣味?不然就去停風水畔吧。

“多謝宋公子告知。”江芙蕖想罷,手放在蓮花燈上便打算起身走人。

“這是仙桃園。”宋伯遠忽然開口。

江芙蕖正有些莫名,仙桃園怎麽了,她腦中過了一遍這個名字,眼睛眨了眨,這仙桃園,不就是跟昨天那個案子有關的地方嘛,這放現代案件裏面就是個被圈起來的嫌疑地啊,難怪她說這一代冷冷清清的,連個燈光都吝啬呢。

宋伯遠大過節的不在宮裏或者太師府,跑到這裏來,是為了查案子嗎?

“那個案子,查地怎麽樣了?”畢竟她也出過力,江芙蕖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問問,宋伯遠話都說到這了,她甩臉走人,好像有點太不給他面子了。昨日他還幫過她一次呢,要感恩啊!而且誰知道以後有用得上他的地方不。

“那日到過仙桃園,又符合時間的人,只有兩個。”宋伯遠竟然真地跟江芙蕖詳細說了起來,“一個是仙桃園中的役工朱拐子,還有另外一人,是鎮國公府的世子夫人江盈惠。朱拐子每日都會來仙桃園查看桃園中桃樹的情況,所以他沒有嫌疑。”

那有嫌疑的自然就是江盈惠了?

江芙蕖順着宋伯遠的說法想下去,得出這個結論後,心中一跳,江盈惠從紅霞坊中出來以後,竟然來了這仙桃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