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7 章 :大衆評審團

那裏坐了差不多五六個穿儒衣的老者,底下還有三排空下來的位置,大概能坐二十多個人,先前大家只當那地方是有人訂坐的位置,誰知道,竟然是商貿會的人。

這裏的人對上商貿會可不是不熟,很多人都非常熟悉,而且非常尊敬,因為商貿會給他們的生活帶來十分多的便利。

在堯國老百姓的心中,商貿會代表着絕對的公平公正,他們心中忽然就開始對這次本是看個熱鬧的制衣大賽信服了起來。

有商貿會在呢,還有向來敦厚的禧王,這次制衣大賽,是與衆不同的,是當真要從民間選出能人來。

一時,也不知道是誰率先嚷的一聲“好”,衆人都紛紛叫起好來。

江芙蕖也差點要被這氣氛感染了,她看着那幾排空座,心中道,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江盈惠真要把這這個制衣大賽辦地那麽絕對地時髦?

“大家都知道,我們的霓裳制衣大賽,是公開透明的,目的是為了選出在制衣技藝中絕對優秀的師傅,為我們帶來更多的華裳美服,造福堯國。”江盈惠眼角的抹黃随着她眼睛的顫動而晃,如鳳凰展翅。

“以往,這些師傅勝出的,只能受聘于一些支持我們的衣坊,可是這次大賽,因為有商貿會和禧王的舉薦,他們還将獲得官中受俸的制衣師傅資格,受聘于紅霞坊,甚至是去宮中為貴人們服務。”

江盈惠這番話抛出來,整個觀衆席上有片刻的安靜,不過一會兒,便是一陣如潮水般地叫好聲。

“竟然能在紅霞坊做師傅,這可是多少制衣師傅的奢望。”

“是啊,蕙蘭縣主太厲害了,竟然能說動皇上給她這個榮耀,可見當真是受陛下恩寵榮盛的。”

這個獎勵倒是有些出乎江芙蕖的意料,是堯明帝開明了?放開了這種不拘一格降人才的選才制度,還是江盈惠真地如衆人所說,非常受寵?

江芙蕖的目光放在禧王身上,他平凡無奇的臉上生出一層別有的光彩,眼中熠熠發亮,或者是,這位禧王爺的功勞?

“嘩衆取寵。”司硯低聲嘟囔了一句,“不過是個官中制衣師傅的資格,有什麽值當炫耀的,能不能去宮中豈是你能幹預地了的?”

“好了,時辰已到,現在我來跟大家說下我們霓裳制衣大賽決賽的規則。”江盈惠伸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待得衆人都不說話了,她才繼續道,“我們決賽的規則很簡單,能者居之,只要你足夠優秀,設計出的服飾得到評委們的最高認可,那你就是最後的贏家。”

這是什麽規則?講了跟沒講也沒差啊,大家都有些雲裏霧裏的。

“至于要怎麽得到評委們的認可,那就要看你們的本事了。”江盈惠的目光瞥向對面的參賽席,參賽的制衣師傅們有地比較緊張,有地卻是十分鎮定,人人心裏都自有計量,而且事先知道了規則,所以對江盈惠的話反應不大。

“大家都知道,我是一個講究絕對公平的人,推崇真正的能者。”江盈惠忽然話鋒一轉,目光掠過觀衆席位,“今日這場賽事,我給大家增添了一個小環節,讓大家也能真正地參與進來,真正地感受到我們霓裳制衣大賽的公平。”

“哦?是什麽小環節?”

“聽說蕙蘭縣主點子多,常常讓陛下都撫掌叫好,以前只當不信,如今才知道是真的。”

“蕙蘭縣主,你有話就直說吧,要我們做什麽啊?”

江盈惠眉眼微彎,笑意盈盈地舉起一塊小木牌,“相信大家進來的時候,每個人都領到了這麽一枚小木牌,木牌上面刻了符號。”

江盈惠輕輕拍拍手,舞臺正中便走上來兩個侍女,她們推着一個大牌子,牌子底下帶着一個透明玻璃的凹槽,凹槽中放着一堆七彩的球。

“舞臺上出現的這個東西,叫幸運彩球。”江盈惠對侍女微微點頭,侍女便從中随意抓了一個彩球,那彩球也不知道是怎麽做的,輕輕一動就從中分開了,露出裏面的一個紙團來。侍女将紙團展開,然後将它釘在木牌上,紙團上赫然寫着36這個數字。

“大家都看看自己手中的木牌,能與舞臺上的符號對上的人,便請起身,坐到東面的空位上。”

原來是這樣,衆人恍然,忙都低頭去看自己手中的木牌,可看了半天,仍是沒有一個人出聲去認那木牌。

不單是觀衆,便是江盈惠心中也有些咯噔,不是讓把每個號碼都發到嗎,不會是漏發了吧?

“我。”一個少年的聲音響起。

明洛奚?江芙蕖有些意外地看着那個明顯是剛從睡夢中清醒過來的少年,他舉了舉手中的木牌,“我領的木牌上的符號,跟臺上的那個符號是一樣的。”

江盈惠顯然是不認識明洛奚的,在場的認識他的人也幾乎沒有,江芙蕖看向商貿會那群人,卻是有兩個人有些意動,她心中便明了了。

“請這位公子到東面席位上落座。”江盈惠松了一口氣,沒漏發就好,她費了好一番心思弄的東西,可不能開場就這麽尴尬,她朝明洛奚笑了笑。

明洛奚有些愣怔,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後才站起身,緩緩地走向東面席位。

早有伺立在那的侍女拿了他的牌子對看,旋即對評委席上的江盈惠點點頭,然後才帶着明洛奚入座。

江芙蕖現在已經确定江盈惠要做什麽了,她有些哭笑不得,還真是……挺時髦的,不愧是來自現代的蕙蘭縣主。

第 296 章 :到處都是熟人

是那個明家的中二少年明洛奚,他穿一身白衣,正襟危坐在人群中,雙眼緊閉,十分突兀。

他竟然也來了上京城,上次看他和祝麗華在一起,還當他們是一路的,可她跟祝麗華住了也有一段日子了,根本沒見過他到風華苑一次,祝麗華也從來沒在她面前提起過他,可見兩個人也不是她想地那麽熟。

上次在鮑河魚的宴會上鬧騰一場,這次他是又看中了制衣大賽哪裏嘛?江芙蕖心中有些想笑,看他的樣子,分明不像是想來的,難道是誰命令他必須來?

正要移開目光,江芙蕖忽然發現有人在對她招手,他的動作很大,生怕她沒發現似地,手上抓了一塊紅巾子。見江芙蕖的目光看過來,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個十分憨傻的神情。

這不是泥人黃嗎,居然舍得放下他的小生意來湊熱鬧?想到他之前說的話,江芙蕖有些了然,是了,他是江盈惠的小迷弟。

她朝他點點頭,卻見泥人黃身子一歪,倒在了旁人的身上,立刻惹來一陣罵聲。

“做什麽,擠着我了。”

“小兄弟,好好坐着,擠什麽。”

“對不起,對不起。”泥人黃忙陪笑臉,待得安慰好了衆人,他苦着臉轉過頭,壓低聲音對身邊戴着低檐帽,裹地嚴嚴實實的人道,“周大小姐,你又怎麽了?”

“怎麽還沒開始!”周無雙踢了椅腳一腳,手中絞着衣角的力氣大了些。

“哪裏就有那麽快的,蕙蘭縣主還沒來呢,不是說要巳時開始嗎?”泥人黃好聲好氣地回着周無雙的話,要不是為了看看蕙蘭縣主,他才不來遭這罪呢,當然了,周大小姐給的銀子數目他也很滿意就是了。

“蕙蘭縣主,是她。”

“長地真美啊,跟仙子似的。”

“左邊那位是禧王吧,豐神俊朗,不愧是大皇子。”

人群中忽然響起一陣唏噓聲,引得衆人都往評委席看去。

評委席後的簾幕被掀開,從裏面走出一排三個人來。

中間的自然是江盈惠,她今天穿了一身柑金色銀絲刺繡絹紗裙,高聳的發髻上配了同色的搖步釵,額前一滴珠钿,眼角兩抹飛鳳黃,搖曳生姿,婀娜娉婷。

站在她左邊的是大皇子禧王,他今日穿了堯國皇室莊重的淡金色王爺服飾,站在江盈惠身邊,竟然讓江芙蕖生出一種兩人在穿情侶裝的錯覺。

相對于這兩位的隆重,右邊這位……就實在是有點煞風景了。

“聽說今日除了蕙蘭縣主,另外兩位評委分別是禧王和馮國公,這馮國公如此年輕嗎?”不待江芙蕖發問,邊上已經有人在質疑。

馮國公自然沒有那麽年輕,因為站在臺上的根本就不是馮國公,而是馮冕。

馮冕穿着一身靛紫色的華服,頭戴玉冠,手中執扇,與旁邊兩位格格不入,卻十分怡然自得地舉着扇子朝底下衆人招手,引得觀衆席上一陣陣地叫嚷聲。

這個馮色狼,也太愛出風頭了吧!

江盈惠暗暗翻了個白眼,只恨不得讓人把馮冕請出去,這馮國公實在是老奸巨猾,雖是勉強答應了她的條件,卻給她派來這麽一個臨時炸彈。

馮冕什麽性子?他可是上京城裏出名的纨绔子弟,說話做事向來放蕩不羁,讓他來做評委?她腦子又沒壞掉。

可人都來了,總不能把人趕走。

江盈惠非常不高興,可也毫無辦法,只能吃下這次暗虧,并囑咐柳岸等人好好看着馮冕,一旦情況不對,就把人請下去。說辭她都想好了,就說馮冕身體不适!!

待得群衆的情緒被挑高了起來,江盈惠這才盈盈走上前,與衆人道,“請大家安靜一下。”

她的聲音實在是太小,觀衆沒有幾個能聽到,是以話落,足足半刻鐘的功夫,大家非但沒有安靜下來,喧嘩聲反而越來越大,很多人開始對着臺上指指點點,簡直是把三個評委當猴來看。

江芙蕖能理解觀衆們的心情,這種稀奇的賽事,不拒絕平民百姓圍觀的,大概也只有霓裳制衣大賽了,稀罕又有趣,他們可不就看地興起?

她遙遙看着江盈惠,見她面色由開始的氣定神閑變地有些發黑,心中默默地為她點了一根蠟燭。

馮冕仿佛沒有察覺到江盈惠的尴尬,仍舊不斷地跟底下觀衆互動。

一旁的禧王卻是微微皺了眉頭,然後手微微一揚,一旁伺候的侍衛便走了過來。禧王對他低聲耳語了幾句,那侍衛領命匆匆離去。

“乓乓乓”的鑼鼓聲忽然在舞臺正中響起,一個老太監身後跟着一個敲鑼的小太監,兩個人從舞臺的幕後走出來,乘着衆人被鑼鼓聲吸引的片刻,老太監尖着嗓子道,“第三屆霓裳制衣大賽總決賽現在開始,蕙蘭縣主有話要說。”

噗,江芙蕖忍笑,這古樸的語氣講出來的質樸開場白,真地是……挺有意思的。

衆人這才算是靜了下來,人人都把視線轉向蕙蘭縣主。

“首先,歡迎大家來到紅霞坊,參加我們此次的霓裳制衣大賽總決賽。”江盈惠恢複了鎮定的面色,眼中眸光流動,嘴角一絲弧度似有若無,“我們霓裳制衣大賽這次承蒙朝廷、商貿會的鼎力支持,所以才有今日這般宏大規模。”

江盈惠擡手,指向左邊,“這位是尊貴的禧王,今日的評委。”

她再擡手,馮冕得意洋洋地挺起胸,就等着她介紹自己了,卻見江盈惠指着觀衆席上東面的位置,“這是本次大賽的監督者,商貿會諸老。”

商貿會?江盈惠此話一開,觀衆的視線便都到了觀衆席東面的位置。

第 295 章 :時髦的制衣大賽

……

你确定不是在逗我?江芙蕖吊起來的胃口如撞冰山,生疼,“他們那晚說了什麽?”

“我也不知道。”小星星正了臉色,“反正就是這樣,他們兩個就分了。”

“那你說,沒有幾個人知道事實真相?”這意思難道不是說,別人不知道,他知道嗎?江芙蕖簡直想抽小星星。

小星星點點頭,一雙眼睛撲閃撲閃地看着江芙蕖,“對啊,沒有幾個人知道,我也不知道啊。”

……

“小星星,麻煩你立即,馬上,從我的眼前消!失!”江芙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了最後兩個字。

小星星這次倒是沒有跟江芙蕖耍花腔,直接消失在了她的面前,不過,他略童稚的餘音在放內響起,“明日你一定不要輕舉妄動。”

什麽輕舉妄動?江芙蕖沒有明白小星星的意思,她能做什麽呢?她原本就只是打算去撞撞運氣,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契機,可沒打算跟江盈惠有什麽碰撞。

如今的江盈惠和她……不可同日而語。

也不知道,明天的制衣大賽,江盈惠會把它辦成什麽樣子,上次泥人黃跟她說的評委矛盾,解決了沒呢?還有吳老板,他有沒有殺進決賽?

一夜好眠。

第二日才用過早膳,江芙蕖就直奔南城的紅霞坊,這屆霓裳制衣大賽的舉辦地點。

紅霞坊是官中的制衣坊,占地面積很大,建造精美,江芙蕖趕到的時候,只見外面簇擁了一群人,紅霞坊中張燈結彩,絲樂聲環繞,熱鬧非常。

“雅兒,這邊走。”

江芙蕖看了一會兒沒看出什麽明堂來,就想挑人少的地方走,誰知才走了一步,就跟人撞上了。

“哎喲。”是少女的嬌呼聲,隐約還有些熟悉。

江芙蕖擡眼看向對方,見是個眉眼明麗的姑娘家,心中納罕,這人明明不認得,為何會覺得聲音和面容如此熟悉?難道是原身認識的人?

少女也正打量着江芙蕖,只一眼,她眼中便帶了笑意,“這不是尋因居士嗎?居士也來湊這熱鬧?”

認識我?江芙蕖心中微頓,看着少女沒有開口,腦中快速翻着自己的記憶。

“小姐,可找到你了。”是司硯的聲音,她走到江芙蕖身邊,看到少女微微皺了眉頭,“溫少祺,你怎麽在這裏?”

溫少祺,那個男裝少女,江芙蕖恍然,原來是她,她沒怎麽放在心上的人,難怪換個女裝她就一時記不起來了,上次看到她,她還穿着男裝跟初三他們玩到一處呢。

“溫少祺?”溫少祺沒有反應,她身後站着的儒雅公子看了她一眼,“雅兒,這是怎麽回事?”

“哥哥,我回去再跟你解釋了,總之,溫少祺是我在路上用的名字。”溫雅兒拉了溫長祺到江芙蕖跟前,指了她道,“這就是我與你說過的尋因居士,這位……”溫雅兒的目光在司硯身上頓了一下,才道,“這位司姑娘是伺候在尋因居士身邊的人。”

“居士,這是我的哥哥,溫長祺,我的真名叫溫雅兒,之前多有不便,所以做了假名,希望居士不要見怪。”溫雅兒十分自來熟地就要上前來挽江芙蕖的手,卻被司硯橫在中間擋住了。

“溫雅兒小姐,我家小姐不愛與生人接觸。”司硯說地十分不客氣,她甚至沒有看溫雅兒一眼,轉身就對江芙蕖道,“小姐,阿蛉已經找好了位置,我們進去吧。”

溫雅兒面色變了變,她嘴張了張,想要說什麽,可看着江芙蕖和司硯兩人背過去的身影,感受着周圍打量指點的目光,她到底是什麽都沒說,只低了頭,眼中劃過一道冷色。

“雅兒。”溫長祺自然能感覺到溫雅兒的失落,他拉了溫雅兒的手,小聲安慰道,“你沒事吧?”

“沒事的,哥哥。”溫雅兒擡起頭,笑容燦爛,“我們也進去吧,哥哥。”

到了內院,江芙蕖才發現,今天這個霓裳制衣大賽……特別地時髦。

內院正中搭建了一個大舞臺,大舞臺的一側有高高的評委席,評委席上三個席位,每個席位後面一把大椅子,桌面上放着三個牌子,标注着評委的名字,現代綜藝舞臺既視感。

要不是這裏燈光條件有限制,江芙蕖絕對相信,江盈惠還會弄出燈光來。

評委席的對面是今天這場制衣大賽的參賽人員,不同于評委席上的空空如也,參三人員已經來了十之八九了,他們個個都低頭在忙碌,只有少數幾個悠閑自得,似乎已經準備充足的。

江芙蕖一眼看到其中有吳老板和陳蘆花的身影,心中竟然也有些為他們高興,他們從小小的鄧家鎮走到最終的決賽,除了運氣,實力肯定也很不錯。

在舞臺的四周除了連接參賽人員的那一端,其他地方都是圍觀群衆。跟現代的觀衆組成差不多,這些人除了參賽人員的親友團,就是來看熱鬧的,也有為着某種商業目的來的商家。

大概是這種制衣大賽十分新鮮,所以湊熱鬧的人将整個舞臺圍地水洩不通,人數可觀,耳邊吵吵嚷嚷的,吵地江芙蕖的頭都有些疼。

“小姐,這是你的牌子。”司硯碰了碰江芙蕖的衣袖,将一個圓木牌遞到她的手裏。

江芙蕖低頭看了那牌子一眼,見上面寫了99兩個數字,心中愣了一下,這種阿拉伯數字,這裏的人認識嗎?

“聽說今日除了正式的評委點評,我們這些人也可以決定最後是誰勝出,只有這樣,才是絕對公平的比賽。”司硯語氣中有些不屑,“這個四小……”

她像是想起了什麽,側頭瞥了江芙蕖一眼,見她沒什麽反應,才繼續道,“這有些人,總愛做這些功夫來蒙騙人的眼睛,哼。”言罷,她将手中木牌往旁邊白蛉的手上一放,似乎頗生氣。

江芙蕖不知道司硯忽然哪裏來的怒氣,人聲鼎沸,她也不好問,她移開視線,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有些意外的人。

第 294 章 :把老婆聊丢的宋伯遠

“祝三小姐說你還未回府,将軍府快閉門了。”宋伯遠淡淡地加了一句話,仿佛沒有注意到江芙蕖探究的視線。

……

原來是這樣。

江芙蕖莫名地松了一口氣,就說麽,以宋伯遠這種性子,怎麽可能忽然對她獻殷勤?他可是見過她的真容的,就算是有唐暄的兄弟情加成,口味也沒這麽重吧!!

江芙蕖收回視線,兩個人默默無語地并排往将軍府走,一直到江芙蕖進了将軍府內,兩個人之間也沒再說一句話。

其實,江芙蕖是挺想問問孟芳菲的事情的,這兩個人,郎才女貌,無論家世還是才品,都十分般配才對啊。

可到底是問不出口,江芙蕖有點怕宋伯遠探究的眼神,到時真地是無地自容,這好奇心,有時候真地不能有。

江芙蕖嘆了口氣,手撐着額頭看向窗外,窗外的小山坡上靜谧如水,沒有一絲波瀾。

“我知道宋伯遠和孟芳菲的事情。”小星星的聲音忽然傳入耳朵。

江芙蕖眉頭微蹙,直起身子看向不知何時坐在對面自斟自飲的小星星,“你怎麽忽然來将軍府了?”

自從上次來過将軍府後,他就再沒在将軍府出現過了,江芙蕖還以為,是他的法力受限,醫館耗費了他太多的精力,要恢複,至少也要一陣,誰知道,這麽快就恢複過來了……或者是,根本非她原本所想的那樣?

“我過來看看你啊。”小星星的身子實在是有些短,桌上的茶壺對他來說有些龐大,他雙手捏着空空的茶杯,巴巴地看着茶壺,小舌頭舔了舔粉唇,“明日是霓裳制衣大賽,你肯定不去醫館吧?”

“不過是一日不去,怎麽你便不放心了?”江芙蕖有些無語地看着小星星,這開個醫館還帶打卡的?缺勤一天都要特意過來說?

小星星琉璃色的眸子轉向江芙蕖,抿了唇道,“本來是沒什麽的,但是誰讓你明日去見的人是江盈惠呢。”

“江盈惠怎麽了?”江芙蕖聽小星星這麽說,心中一跳,“難道她明日會發生什麽事情?”

“噓……不可說,不可說。”小星星胖乎乎的小手指放在嘴邊,輕輕搖了搖頭。

“既然不能說,那你跑來幹嘛?不會是特意來滿足我的好奇心,告訴我孟芳菲和宋伯遠的事情吧?”不是第一次見小星星這樣惹人讨厭的吊人胃口行為,江芙蕖知道他是個固執的,也沒指望從他嘴裏探聽出什麽,但到底是意難平,忍不住刺了一句。

她伸手将桌上的茶壺拎起,給自己斟了一杯茶,見小星星推過來的茶杯,她直接移開了視線,全當沒看見。

小星星捏了捏拳頭,憤憤地瞪了江芙蕖一眼,然後手一伸,就叫了一片藤蔓來給他斟茶。

“江芙蕖,你能不能對我态度好一點。”小星星十分不滿。

“哦。”江芙蕖只當什麽都沒聽見。

對人好是相互的,她可沒看出來小星星對她的好,至少目前沒有,她甚至不知道,他接近她的目的是什麽。

“算了算了,我大人不記小人過。”小星星抿了一口茶,琉璃眼珠子盈盈發光,“這個孟芳菲跟宋伯遠,說起來也挺有意思。”

也不管江芙蕖要不要聽,小星星把宋伯遠和孟芳菲當年的過往大概講清楚了。

孟芳菲是個大才女,宋伯遠是上京城的四大公子之一,這兩個人之間的婚約一直是讓人豔羨的,尤其是宋伯遠時不時送孟芳菲一些小驚喜,讓一衆貴女十分羨慕孟芳菲。

宋伯遠雖然不怎麽出現在貴女們面前,似乎是身兼公務,但他在皇家學院的才識是實打實的,人長地又好,性格怎麽樣孟芳菲沒有深入接觸過,不知道,但他對她的關心卻是實打實的,生日,年節,各種特殊的日子,孟芳菲的生活中都不會少了宋伯遠,這讓孟芳菲對宋伯遠也漸生好感。

按着這個發展,兩個人應該是越處越好,就等着年紀一到,走個婚娶程序了。

孟家有個規矩,女子少十六不嫁,也就是說孟家女子一定要到十六歲才能出嫁,宋家本來是沒什麽規矩的,但宋太師卻說,宋伯遠一定要弱冠之後才能娶。宋伯遠只比孟芳菲大兩歲,這就意味着,孟芳菲要到十八歲才能跟宋伯遠成婚。

這應該是兩人之間最大的問題了,十八歲對于堯國的女子來說,已經是大齡了。

可兩家愣是說通了,誰都沒有意見。

一切的意外,就是發生在孟芳菲十六歲的時候。

“整個上京城的人都知道,孟芳菲十六歲以後,宋伯遠忽然上門退婚,為此差點被宋太師逐出宋家。”小星星頗有些得意,“人人都當宋伯遠變心了,罵他負心郎,可卻沒有幾個人知道事實真相。”

江芙蕖見小星星說別人的八卦都要賣個關子,心中着實有些好笑,不過,故事都聽到這裏了,她還是想知道結局的,便也順着他賣關子的心思道,“那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呢?”

“那天啊,月黑風高,宋伯遠去為孟芳菲賀十六歲的芳辰,去地晚了些。”小星星眼睛裏一閃一閃地,仿佛真是夜空中的明星。

那天,宋伯遠去地晚了點,大部隊已經散了,就剩下孟芳菲和她的家人。

孟家的人自然不會不識趣,給兩個小情人留了空間,兩個人在孟芳菲的院子裏,低聲細語,說着私幾話。

本來,這種事情應該讓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升華。可誰知道……

“誰也不知道宋伯遠跟孟芳菲那天晚上聊了什麽,反正那天以後,孟芳菲忽然就開始避着宋伯遠,最後還悄悄地讓人給宋伯遠送了一封信。”小星星掩嘴笑了一聲,“然後,兩個人就……掰了。”

第 293 章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麽

能讓她這麽激動的人,又是這個年紀的,難道是江子青?不,直覺告訴江芙蕖,江子青不該是長成這樣的,這個人的氣質,溫潤如翠竹,儒雅如君子,有點像是書中的男主,榮華景。

可是榮華景是鎮國公府世子,為什麽會坐着一輛沒有旌牌的馬車出沒?江芙蕖又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

“老人家,你想要什麽樣的說法?”榮華景從馬車上走下來,緩緩地走到抱着馬車轱辘死死不松手的老人家身邊。

他的聲音明明很小,卻像是帶了一層感染力,讓周圍的喧鬧瞬間安靜了下去,便是那個哭天搶地的老人家,見到他也是一怔。

不過,老人家很快反應過來,她松了抱着車轱辘的手,轉頭就向榮華景撲過來。

榮華景意外地沒有閃避,任她抱住自己的衣袍。

“大老爺,你總算願意給我一個說法了,我就知道,這京裏邊的大老爺,還是講道理的。”老人家似乎很高興,沉冤得雪似的。

榮華景不動如山地站在那裏,再次耐心地說了一句,“我不是大老爺,老人家,你想要一個什麽樣的說法?”

“我要何三賠我的豬,賠我的雞,賠我的菜!”老人家一字一句地對天念着,這話大概是在她心裏藏了太久,她說起來十分慷慨激昂,情緒高漲。

待得她說完,周圍“嘩”地一聲爆發出一陣哄笑聲。

“這老人家腦子是不是有病?有人認識她嗎?”

“鬧這麽大動靜,誰說也不聽,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呢,誰知道就這點芝麻小事,這哪裏需要這麽大陣仗。”

“是啊,聞所未聞,有辱斯文!”

榮華景沒有笑,他認真地點點頭,對旁邊的秦風使了個眼色,秦風朝他比了個手勢,他才伸出手,将老人家從地上拉起來,“老人家,你放心,今日這個說法,我定會給你讨來。”

老人家身子僵硬了一下,她看了榮華景一眼,似乎有些生怯,見他面上溫和,不似作假,這才顫巍巍地朝他伸出了手,任他把她拉起來。

“是誰要報官?”就在老人家站起來的同時,一隊官差出現在人群中,為首的差吏面目威嚴,一雙銳利的眸子在人群中打轉。

人群自動退開了一條道,露出了榮華景和老人家。

差吏看到榮華景,眸子動了動,他幾步走到榮華景跟前,“是你報的官嗎?”

“是這位老人家。”榮華景沒有出聲,他旁邊的秦風走上前,對差吏道,“她說自家在村裏受了一個叫何三的歹人欺負,投訴無門,所以來京攔住了我們少爺的馬車。”

“哦。”差吏看了一眼老人家,老人家身子抖了一下,他手一揚,對身後的官差道,“帶人回衙門。”

“我不……”老人家見有人來拉她,正要掙紮,卻聽榮華景耳邊低聲對她道,“老人家,我陪你一起去。”

老人家的身子便像被人釘住了一般,十分溫順地跟了官差走。

眼見着官差和榮華景等人走遠了,人群也漸漸散去。

別人不論,江芙蕖卻是看得莫名其妙,這場鬧劇,怎麽看都有點……沒頭沒腦。這個榮華景,他是那麽善良地愛多管閑事的人嗎?這個老人家,這麽點小事,為什麽要鬧成現在這樣?

她有些愣愣地站在那裏,看着榮華景和官差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麽?”一道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與此同時,一個高大的人影出現在江芙蕖的身側,将地上江芙蕖的身影完全罩住了。

江芙蕖回過神,側頭看向宋伯遠,他今日又換了一副面皮,穿了一身不起眼的布衣,不像是個貴公子,倒像是個布衣俠客,也不知道是從哪個地方趕過來的,“想起什麽?”

“他是榮華景。”宋伯遠烏黑的眸子如泛着青煙的墨玉,熠熠生動。

果真是榮華景嗎,江芙蕖恢複着仍然有些急跳的心緒,原身難道還放不下榮華景?她不會還沒死心吧?江芙蕖心中惴惴不安,如果真是這樣,那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她掩住內心的心思,“哦”了一聲,擡腳往将軍府的方向走,“看到他,我應該想起什麽嗎?”

“你不記得他。”宋伯遠的眸色暗了暗,他側頭看向江芙蕖,她的面紗被風吹起,遮住了她明亮的眼睛。

江芙蕖沒有回應,這個問題,她是真不知道怎麽回答。原身記得榮華景,反應很大。她不記得,但她知道書裏面的榮華景。不過,當初看書的時候,她的注意力全在女主和女配身上……對男主倒是沒什麽特別的感情。

所以,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記得榮華景。

“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江芙蕖眼前閃過孟芳菲的臉,“是過來看熱鬧的?還是跟我一樣路過被堵?”

宋伯遠沒有吱聲,就那麽沉默地跟在江芙蕖身邊,就在江芙蕖以為自己等不到回答的時候,他的聲音幽幽地傳來,“過來接你。”

接……你。

很簡單的兩個字,江芙蕖卻似很難理解,她的步子一頓,側頭看向宋伯遠。

他僵硬至極的面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變化,眼睛烏黑如墨玉,深邃難明,這般清冷不在意的語氣,卻說着這樣一番暧昧十足的話。

還是在江芙蕖剛剛知道,這位很有可能是單身的情況下。

江芙蕖心中升起一股從來沒有過的別扭,這是她跟宋伯遠相識這麽久以來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宋伯遠這是,在調戲她嗎?

第 292 章 :相遇

江芙蕖心中正想着,忽聽旁邊的丫鬟笑道,“居士,你還是小姐第一個領到家中的人呢,定是跟小姐投緣的。”

這丫鬟,好像是叫紅杏。江芙蕖轉頭看她,見她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孟夫人是個……有趣的人。”

“有趣?”紅杏掩嘴輕笑,“這是第一次有人說我們家小姐有趣,人家慣來都說她知書達理,蕙質蘭心。”

“嗯。”确實如此吧,江芙蕖在心中附和,她也是一時想不到形容詞,所以用了有趣這個詞。

“居士第一次到我們江東侯府,怕是有些不适應,我們侯府與其他府規矩有些不同。”紅杏的話匣子一開,便好似合不上了,“我們府中只講對錯,不論上下,只要你行事有理,便是侯爺也讓你三分的。”

這是什麽規矩?江芙蕖嘴角抽了抽,心中實在是解不過來,只愣愣地看着紅杏。

“我與小姐剛到侯府的時候,也吓了一跳呢,過了好久才适應過來,他們都是極好的人。”紅杏眉眼歡愉,顯然是想到了什麽開心的事情,“有時候,我想着比孟家還好呢。”

如果單論有理,不分上下的話,那就差不多是現代社會“人人平等”的概念了,這樣的平等階級模式雖然在這個顧迪國社會不可想象,但是真要有一方這樣的土地,卻也跟世外桃源無異,确實會讓人感覺舒服。

“有一次,三少爺忽然來找我,讓我給他做件外褂,還給了我外邊繡娘一樣的工錢,我只當他是在捉弄我,告到了小姐跟前……”紅杏的面上神采煥發,講地正興起,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紅杏的聲音戛然而止,她看向江芙蕖,江芙蕖也正在看她,兩個人面面相觑了一會兒,然後同時掀開了車簾門,往外看去。

只見前面不遠處,停了一輛紫色的馬車,馬車前圍了一群人,吵吵嚷嚷的,似乎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見江芙蕖和紅杏兩人露面,車夫道,“居士,前面有人撞了馬車,說是要報官呢。”

哈?人撞馬車?江芙蕖看向車夫,想從他的面上看出開玩笑的成分,然而并沒有,看樣子他說地是實情了。

這是誰這麽想不開,竟然跑去撞馬車?而且對方的馬車,一看就挺上檔次的,一般人看到躲避還來不及,誰還會想着黏上去?

“青天大老爺啊,你可得為我做主啊,何三偷了我家的豬,我家的雞,又把我田裏種地菜糟蹋地一塌糊塗,這日子可讓我怎麽過?”幹啞蒼老的嗓音在喧鬧的人群中響起。

是個老人家,看樣子就是那個撞車的人了。

這是……在伸冤?前面那輛馬車,難道是哪個官員的?

“這兒能繞道嗎?”江芙蕖不想在這兒看這種熱鬧。

車夫搖搖頭,“這道本就窄,前面別堵死了,除非往回走,那樣怕是要多走一個時辰的路,才能到将軍府。”

一個時辰,江芙蕖擡頭看天,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西邊的斜陽染紅了半邊天。再多一個時辰的話,天就徹底黑了,她記得将軍府好像是戌時二刻就閉門的,只怕是趕不上。

江芙蕖皺了眉頭,從馬車上走下來。

既然繞不過去,那她就直接走過去,再另坐馬車好了。

“居士。”紅杏就要跟着下馬車。

江芙蕖朝她擺擺手,對那車夫道,“你跟紅杏姑娘回江東侯府吧,剩下的路,我自己想辦法。”

車夫面露為難,“這……少夫人讓我務必送居士到将軍府。”

“事後我自會與孟夫人解釋的,你只管回吧。”江芙蕖想了想,從腰上解下香囊,遞給紅杏,“口說無憑,你先把這香囊交給你家夫人,改日我再去找她要回來。”

紅杏接了香囊,又看了眼前面的人群,沒有拒絕,與車夫點了點頭,兩個人就打馬往回走了。

江芙蕖遠遠看了眼圍着的人群,挑了個人少的方向走,走地近了,她略瞥了眼那馬車,見上面竟然沒有挂旌牌,心中有些訝異。

這沒有旌牌,這個老人家是怎麽知道這裏面坐地是官的呢?京中可不缺有錢人。

“老人家,你這事直接去報官便是,攔着我們少爺,也沒用啊。”苦口婆心地勸誡聲。

老人家卻是完全聽不進去,“怎麽報官?那個何三,在我們村裏就是個霸王,官老爺都管不上的人,我沒辦法才來這裏找大老爺伸冤。”

這話說地沒頭沒腦的,江芙蕖實在搞不懂這老人家的腦回路,她搖搖頭,擠着人群往前走,誰知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她擠開了一個又堵上來一個,偏她面上戴着面紗,身上的道服又十分寬大,不方便在人群中開路,只能停了步子,找尋空隙。

“老人家要找大老爺,只管去應天府,大理寺,我們少爺管不上半點,攔着我們也是于事無補的,你看,這路都被堵了半個時辰了,老人家,不然我着人送了你去報官吧?”

“不!我不去!”老人家的情緒十分激動,“去了就沒人理了,我這日子,沒法過了!”

發現一個空隙,江芙蕖忙繞了過去,離熱鬧中心遠了幾步。

“老人家,你不要這麽不講理,我們已經報官了,很快就會有官差……”

“我怕什麽?我日子都過不下去了,還怕什麽?你們官官相互,大夥兒都看着呢,今天要是沒個說法,我就不走了!”

“老人家,你……”

“秦風。”一道溫和低沉的嗓音傳入江芙蕖的耳朵。

這聲音明明很小,在指指點點的人群中很容易就被人忽略掉,可不知為何,江芙蕖的心竟然跳動了一下,腦子裏頭一片空白。

她一時有些茫然,緩了一會兒才清醒過來,這個聲音,她是熟悉的,确切地說來,是原身江芙蕖熟悉的。

江芙蕖站定身子,在人群中往聲音的來源處看去。

只見一直緊閉的馬車簾子被掀開,從裏面走出一個身穿翡翠青錦衣的男子,他二十多的年紀,面如冠玉,清眸明眉,一眼看上去就能讓人徒增好感。

這個人是誰?江芙蕖确定自己沒見過他,可是她的心不受控制地急劇跳動起來,是原身江芙蕖的感覺,她很激動。

第 291 章 :沒什麽規矩的江東侯府

“啊啊啊啊!”

轉了大概一刻鐘的功夫,江東侯夫人就醒轉了過來,她哇哇大叫,甚至有些弄不清楚如今的狀況,“芳……嘔……”

孟芳菲的名字還沒喊出來,她就一口吐了出來。

早有一邊準備好的丫鬟端了水盆去接。

随着高速轉動速度的持續,江東侯夫人很快吐無可吐,她鼓鼓的肚子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了下去。

最後,在江芙蕖的點頭下,早已眼冒金星的江東侯夫人被人從轉桌上扶了下來,孟芳菲伺候她服用了神穹丸,這才與江芙蕖兩個人走了出來。

兩人都有些沉默。

江芙蕖想到那轉桌,終是忍不住問孟芳菲,“不知那桌子可是舶來品?”

這個上京城中的舶來品并不算少,單是江芙蕖見過的,就有寶石,洛可可風長裙,玻璃等物。她先前還以為是江盈惠造出來的,後來才知道,是舶來品。

“居士竟然也這般應時?”孟芳菲似乎頗有些意外,她點點頭,“這轉桌确實是海外來的,當時拍下來只為一時的新鮮,沒想到今日竟然有這個用途。”

拍……

競拍吧。

江芙蕖聽孟芳菲輕描淡寫的語氣,有些汗顏,這個時代,競拍似乎已經融入到貴族們的生活中了,也不知道算是誰的功勞。

“我瞧着與我平日所見大有不同,十分稀奇,便想着可能非我國造物。”江芙蕖找着有些蹩腳的詞,給自己圓剛剛的問話。

孟芳菲卻似乎見怪不怪,并沒有多想,“如今海運大開,堯國境內的舶來品已非上京城才有,聽說許多沿海都城的舶來品比之上京城更加精彩,居士一路走來,竟是從未見過嗎?”

“許是有的,卻是從未留意。”江芙蕖搖搖頭,心中松了一口氣,原來是這樣,倒是她想多了,“只聽旁人說起過舶來品一詞,這才記在了心裏。”

孟芳菲但笑不語,兩個人之間又歸于沉默。

“九小姐,你怎麽又偷偷跑到這裏來了,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要出來玩不是不可以,但是要先跟我說一聲的,知道了嗎?”

一個略有些尖銳的女音從前面傳來。

江芙蕖擡起頭,見不遠處的假山洞口站了兩個人,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子,還有一個八九歲的女童,那個女子正指着女童責罵。

女童唯唯諾諾的應好,“好的,水蘭姐姐,我都記住了,下次再不犯了。”

“下次,下次,又是下次,你已經跟我說過多少個下次了?”水蘭對女童的認錯卻是不滿,她從腰間解下一塊竹板,高高豎起,“伸出手來。”

女童瑟縮了一下,手往後縮了縮。

水蘭瞪了女童一眼,然後用另外一只空閑的手直接将她的小手拉了出來,擡起竹板就落在女童的手上。

“啪”地一聲竹片敲擊實肉的脆響,江芙蕖眼睛微微眯了眯。

孟芳菲卻是看不見一般,十分淡定地走過假山旁的小徑,甚至沒有多給那女童和水蘭一個眼神。

江芙蕖愣愣地跟在孟芳菲身旁,雖是竹片打人聲和指責聲越來越遠,她的腦中卻不斷回放着水蘭擡手打女童的畫面。

那個女童,水蘭喚她九小姐,看穿着也十分華麗,應該是府中小姐才對,可是水蘭竟然能夠在大庭廣衆之下指責她,甚至擡手打她。

要是女童只二三歲也就罷了,偏她已經八九歲了,不該是不知事的年紀。

這個江東侯府,是怎麽回事?

江芙蕖心中的那股怪異感湧了上來,孟芳菲明明看到了,她為什麽不管?她不是最知禮的嗎?

之前去見江東侯夫人,好像對江東侯夫人院中的人也不是十分恭敬,用毫無禮數來說,也不為過。

江東侯夫人……似乎也是個十分沒規矩的人。

這個江東侯府……

江芙蕖心中正想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她踉跄了幾步,差點被撞倒在地,待得站穩,她擡眼看向撞她的人,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穿一身錦衣,額前勒着一顆大明珠,眼神清澈,面無愧色,就那麽站在那裏幹幹看着江芙蕖,“你是誰?”

孟芳菲站在一邊,目光空遠,似乎沒有察覺到江芙蕖的狀況。

“道號尋因。”江芙蕖忍了心中怪異,對少年微點了頭,“見過公子。”

“什麽見過不見過,說話神神叨叨的。”少年擺擺手,眼中露出一絲不耐煩,瞥了孟芳菲一眼,“肯定是孟嫂嫂的客人吧。”

言罷,他輕笑一聲,竟然就直接跑了。

江芙蕖還來不及去猜這個少年的身份,就聽身後一陣湍急的腳步聲,她忙往旁邊避開,見是兩個小厮,上氣不接下氣地追了過來,一邊追還一邊朝少年消失的方向喊道,“三少爺,等等我們!”

居然真是府上的少爺,江芙蕖心中的火氣騰地一下就點上來了,這江東侯府的人是怎麽回事,雖然是個主子,但是撞了人,好歹要有個道歉吧,道歉沒有,還陰陽怪氣地說她,這是什麽道理?

“這位三公子,倒是十分跳脫的少年心性。”江芙蕖走到孟芳菲身邊,忍氣道。

孟芳菲聽到這話,竟然笑了一聲,“三弟慣來是這樣的性子,誰也拘不住的,他可是沖撞了居士?你莫要與他一般計較,他心思單純地很。”

“孟夫人說地哪裏話。”江芙蕖心中那股怪異感這次更加濃厚,孟芳菲的反應是怎麽回事,為什麽跟她想象中出入很大,她竟然稱贊一個不知禮的人?

因着這個小糾葛,接下來的一路,江芙蕖都沒怎麽說話,孟芳菲似乎也沒什麽談話的興致了,把江芙蕖送到門口後,她沒有再送,只讓身邊的丫鬟送江芙蕖回将軍府。

待得上了回将軍府的馬車,江芙蕖仍然對這個江東侯府耿耿于懷,她回想了從進江東侯府到出江東侯府的這陣,忽然發現一件讓她自己都很驚詫的事情,這個江東侯府的人,似乎沒有什麽尊卑上下之分,這……實在是跟現如今的堯國格格不入。

第 290 章 :吃多了

原來江東侯夫人是個實打實的吃貨,尤其愛吃葷食。前天晚上,她得了一匹好肉馬,吃地興起,竟然讓人把一整只馬肉都給煮了……她也都吃了。

吃地時候是高興的,可是吃完她就發現,自己好像吃撐了,肚子鼓鼓地跟懷胎十月一樣。江東侯夫人吃撐了的時候不是沒有過,所以她也不是很在意。用老法子,煮了一碗大黃巴豆吃,茅廁跑了幾次,然後就想美滋滋地去睡覺。

誰知道,她很快發現,她睡不着,非但如此,她那肚子不但沒有癟下去,反而愈發鼓脹起來,這還不算,她的肚子竟然開始隐隐痛起來,每小半個時辰就痛地狠一些。

江東侯夫人這下是真急了,可她不好意思請大夫啊,這種事情,太丢人了,吃撐了……還吃出了毛病,關鍵是那馬肉,她也沒給家人分一點……

江東侯夫人憋了一晚上,直到江東侯從外辦差回來,見她有異,她才向江東侯哭訴了事情始末。江東侯自是了解自己這個妻子的,他也沒責怪她,只去給她請了太醫。

誰知道,太醫來了幾個,個個只是給她開吐藥和下藥,可沒有一個有效果,她的肚子依然是那麽鼓脹,本來豐腴的人被折磨了兩天兩夜,人都有些消瘦了,她着實是心神不寧,心裏賭咒發誓了幾千遍,再也不胡吃海喝了。

江東侯府的人都在位江東侯夫人奔走,孟芳菲偶然聽人說起尋因居士,便抱着試一試的念頭來将軍府找江芙蕖了。

江芙蕖聽江東侯夫人說完這話,心中搖了搖頭,這能把自己吃成這樣的吃貨,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不過看這江東侯府人人為她奔走,她雖是受了兩天折磨,心裏好歹也是安慰的吧。

“夫人這是傷食過甚。”江芙蕖起身走到桌邊,拿過紙筆開始寫方子,“夫人是想慢慢好?還是想趕快好?”

“當然是趕快好!”江東侯夫人忙接了江芙蕖的話,她雙眼中亮亮的,“居士,你有辦法是不是?果真是芳菲請來的居士,就是不一樣。”

江芙蕖還沒動作呢,她就先誇了起來,誇就誇吧,她還不直接誇江芙蕖,硬是要誇孟芳菲,這江東侯夫人,看樣子也不是個單純的吃貨嘛。

江芙蕖将手中方子交給孟芳菲,“孟夫人,你看看,這是湧劑,這是神穹丸方。湧劑現制,神穹丸只管去藥店抓取便是,要一百丸。”

“這湧劑和神穹丸,太醫之前都有開過。”孟芳菲面露疑惑,“居士确信,這兩方下去,母親的病症便能好?”

江芙蕖搖搖頭,“此兩方之外,還需要……”江芙蕖湊到孟芳菲耳邊,對她輕聲耳語一番。

孟芳菲聽完,嘴角竟然溢出了一絲笑容,她看了江芙蕖一眼,又看向躺在床上好奇地打量着她們的江東侯夫人,笑道,“母親,我去去就來,你且安心。”

江東侯夫人點點頭,眼見着孟芳菲走遠了,她便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江芙蕖來,“居士,你與芳菲是怎麽認識的?我以前怎麽從未見過你?你是新來上京城的嗎?不知此次來上京城,是為何事?”

江東侯夫人的問題如爆竹一般,噼裏啪啦地一個接着一個,讓江芙蕖有些應接不暇。

待得她說完了,江芙蕖正想着開口回答哪個好。

誰知江東侯夫人自己先笑道,“看我,老毛病又犯了,居士你也不用着急回我的話了,沒得一會兒讓芳菲怪罪我,你既是她請來的,我自是信你的。我剛聽芳菲說那湧劑,不知居士給我開的什麽湧劑?”

“夫人氣郁有餘,是以開香附,撫芎為劑。”這個江東侯夫人,竟然有自說自話的毛病?還是話痨???

江東侯夫人點點頭,“我好像還有點上火,居士怎麽不給我加一味山栀?”

……

那是你心頭的火,着急自己的肚子下不去吧,江芙蕖有些無語地看着江東侯夫人,沒有答她的話。

不過,這個江東侯夫人,雖然話語粗糙,可聽着,竟然像是懂一些藥理的,江芙蕖有些訝異,不過旋即也轉為了然。這古代食膳,很多都帶着藥理,作為一個像江東侯夫人這樣的吃貨,吃多了,懂一點,也是必然,這就跟久病成醫差不多是一個道理。

兩個人一個沉默,一個一直不停地說說說地狀态持續了差不多一刻鐘,孟芳菲帶人走了進來。

“芳菲,你……”江東侯夫人眼中的驚喜化為疑惑,她看着孟芳菲着人擡進來的桌子,“芳菲,這是在做什麽?”

江芙蕖也被那桌子的造型給驚了一下。

這桌子跟現代的圓形轉盤桌很像很像,不同的就是,這個桌子小很多,大概只能容納四個人的大小,中間是隔空的。

孟芳菲正讓人架了一個椅子放在正中,她對江東侯夫人笑了笑,端了旁邊丫鬟手上的湯碗到床邊,“母親,先喝點藥,一會兒你的病就好了。”

卻是沒有回答江東侯夫人的話。

江東侯夫人眼中帶着猶疑,卻是乖乖地張了嘴去喝那湯,一邊喝還一邊道,“這香附子不錯,味濃郁。”

待得她喝完,江芙蕖正想着孟芳菲一會兒要怎麽跟江東侯夫人解釋接下來的治療,就見江東侯夫人雙眼一閉,歪在了床上。

孟芳菲對身後的兩個粗壯仆婦道,“把夫人扶到椅子上去,然後按我剛剛吩咐地去做。”

一群人依令行事,把睡夢中的江東侯夫人扶到了轉桌中的椅子上,還用繩子将她牢牢綁在上面,确定綁地嚴實了,一群人就開始推動起桌子來。

桌子底下的轉盤帶着江東侯夫人飛快地轉動起來。

江芙蕖看得瞠目結舌。

雖然主意是她出的,但是……還能這麽操作的?

第 289 章 :江東侯夫人的病

江芙蕖心中疑惑重重,卻也只能壓在心裏頭,她總不能直接問孟芳菲,你和宋伯遠怎麽回事?那不是找不痛快嗎?

孟芳菲見江芙蕖神色平和地坐在她對面,一雙杏仁似的眸子黑白分明如墨硯,非但沒有責怪她不接她的話,心中反而更加親近起來,“聽說尋因居士是從西南來的,我長這麽大,從未出過上京城,素聞西南人傑地靈,不知真如傳聞?”

這語氣,竟然這麽親昵,江芙蕖心中有些意外,這個孟芳菲,自小有傲才,又出身高貴,是以心高氣傲,平常待人從來不假辭色,這會兒對她,竟然好像十分友好?要是她認出了她“真實”的身份……

江芙蕖和孟芳菲這兩個同時期最顯眼的貴小姐,除了互相看不上眼之外,好像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沖突,除了被江盈惠設計的那次。

“西南山水環繞,如仙境落凡,靈物頻生,單論地靈一說,卻是一塊靈地。”一個這麽優秀的人跟她好言相向,江芙蕖雖然不能立即決定是不是跟她交好,卻也并不想讓她太過失望,“只這人傑,我與外人接觸甚少,卻是不好說的。”

西南人傑一說,出名的也就是才子,但是在皇家學院面前……這才子最多也就是平分秋色,還真算不上出類拔萃,何況孟芳菲本身就是個不輸于才俊的大才女。

孟芳菲眼中螢光微動,似乎對江芙蕖簡單的描述有了無數的幻想,好一會兒,她才幽幽道,“若是此生有機會,定是要去西南走一遭的。”

這語氣裏似乎帶了缺憾,又帶了些向往,讓江芙蕖有些猜不準孟芳菲的境遇。

江東侯自被封侯以後,便以上京城為家,隴西那邊雖然被稱為族地,子孫後代卻是再沒有回過的。孟芳菲選擇嫁到江東侯府,難道竟是為了出上京城?

這個女子,不會跟唐暄一樣,喜歡走遍全世界吧?

随着馬車的停下,江芙蕖忙甩去了心頭這個想法,不可能不可能,孟芳菲土生土長的上京城貴女,又出自詩書孟家,極守規矩,怎麽可能有那麽離經叛道的想法。看她現在的面色神态,分明是過地不錯的。

幾人下了馬車,江芙蕖擡頭匆匆瞥了一眼。

江東侯府的府邸也在東城,占地面積不小,宅邸十分奢華,只是一看就有些歲月,這座府邸自被皇帝賜給江東侯,便一直住到了現在,聽說連修葺都很少。

來來往往的下人見到孟芳菲,十分恭敬地喚着“少夫人”,孟芳菲對他們卻是愛答不理,只領着江芙蕖徑直往內院走去。

江芙蕖聽內院之中伺候的人喊孟芳菲少夫人,在她面前十分拘束的模樣,便猜到這處院子不是孟芳菲住的。

果然,還沒進到內屋,一個穿着水色衣裙的婦人便從裏面迎了出來,“少夫人。”她與孟芳菲行了福禮,這才把目光放到江芙蕖的身上,“不知這位居士是?”

“是我為母親請來治病的。”孟芳菲似乎沒有興趣給這個婦人做過多的介紹,只轉頭對江芙蕖道,“居士,你随我來。”

言罷,孟芳菲便繞過那個婦人,帶着江芙蕖直接往裏走。

婦人被孟芳菲如此忽視,面上神情毫無變化,她低着頭,眼看着孟芳菲已經走遠了,這才跟了上去。

江芙蕖對孟芳菲的待人接物沒有任何意見,不過,她有些好奇,這院子裏住的人到底得的什麽病,為何孟芳菲要大老遠去将軍府請了她過來。

尋因居士這個大善人的名號,在上京城中還未打開,不是江芙蕖不想,而是忽然而來的醫館打亂了她原本的計劃。

一個上京城裏,不可能出現兩位名醫,既然有了仙府醫館的江大夫,那尋因居士就做個只能被“請”的得道高人吧。

兩人進了內屋,還未撩開那珠簾門,便聽得裏面一陣叫喚。

“水心,我讓你端茶水過來,你端來沒有啊,你是不是打量着我現在不能動,偷起懶來了。”

“哎喲,我的肚子啊,難受死了,水璇,水黃,誰在啊,給我端些茶來,我要喝茶啊。”

這是個上了年紀的婦人,聽着聲音中氣十足,卻有些疲态。

孟芳菲摸着珠簾門的手頓了頓,旋即若無其事地将簾門撩開,走了進去,“母親。”

聽到孟芳菲的聲音,那叫喚聲停了下來,一陣窸窸窣窣聲傳來,然後才是一聲假咳,“咳咳,是芳菲啊,進來吧。”

進得內屋,江芙蕖瞧見床上躺了一個穿着中衣的婦人,她的身上蓋着薄絲被,頭上發髻淩亂,雙眼泛青,臉上刷白,額頭有細密的汗跡,一雙豐腴的手輕輕地壓在被子上,似乎是強撐着精神對孟芳菲露出了笑容。

“芳菲,你怎麽有空過來了?也不讓人過來知會一聲,我這個樣子……”

“母親,我帶了一位高人,來給母親看看。”孟芳菲打斷江東侯夫人的話,她轉頭對江芙蕖道,“居士,你且近前來看看吧。”

江芙蕖依言走向前,在床前的墩椅上坐下,擡手搭在江東侯夫人的脈息上,聽得她的脈湍急如流水,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目光落在她有些隆起的腹部上。

她的視線很淺,可江東侯夫人卻十分敏感地扯了扯腹部的被子,額頭上細密的汗冒了出來,似乎有些吃力地看着江芙蕖道,“不知居士是哪個廟庵的高人?”

“道號尋因,方外庵中人。”江芙蕖眸子動了動,心中有些哭笑不得,這個江東侯夫人……她哪裏是生了病,這分明是,分明是……

“方外庵?”江東侯夫人咂摸着這個庵名,好一會兒才搖頭道,“從未聽過,可既然是芳菲請來的,想必是有些本事的,我與你說,居士,我這人沒有其他的愛好,平日裏就愛弄些吃食……”

不等江芙蕖發問,江東侯夫人自個就把事情的原委都說了出來。

第 288 章 :嫁作他人婦

申時一過,江芙蕖便收拾了東西回将軍府。

明日就是制衣大賽,她心中還要考量下,明日的安排,以免錯過跟江盈惠的這次“相會”。

她有些神思不屬地下了馬車,才剛走到将軍府門口,就見裏面走出一群人,當先的兩個婦人,年紀略大的那個正是郝夫人。

另外一個年輕點的,卻不知道是誰,不過看郝夫人對她的态度,似乎十分恭敬,應該來頭不小。

江芙蕖往旁邊站了站,想等她們先過去。

誰知,郝夫人一眼瞥見她,眉眼一彎,竟然十分親昵地對她笑道,“尋因居士回來了,瞧瞧,這可不是趕巧了?”

言罷,她對身旁的年輕婦人道,“世子夫人,這便是我與你說的那位奇人尋因居士了。”

世子夫人?江芙蕖心中微微頓了頓,江盈惠,也是世子夫人,她差點忘了,這上京城中公侯爵衆多,世子夫人并不只江盈惠一個。

“尋因居士。”年輕婦人走到江芙蕖身邊,略打量她一眼,便開了口,“不知可方便請居士到府上一敘?”

不方便。

江芙蕖正要拒絕,卻聽郝夫人笑道,“方便,有什麽不方便的,尋因居士平日裏忙完了才回府,此時定是閑的。”

江芙蕖眸中轉冷,沒有立即出聲反駁郝夫人。

自從上次祝麗華跟郝夫人兩個人吵了一次,這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忽然就降到了冰點。

祝麗華不再待郝夫人如以前親厚,郝夫人也不在祝麗華面前做一副慈祥長輩的模樣,兩個人一個安居風華苑,一個對風華苑不聞不問,倒是一個屋檐下,兩相各安好,讓江芙蕖有時候都哭笑不得。

不過,她只是個過客,這些事情跟她無幹,左右有免費的客棧住,還能順便跟宋伯遠打聽打聽消息,她暫時不想挪窩。

只是,這郝夫人竟然敢明目張膽地做她的主,真當她跟祝麗華一樣,還要顧及她長輩的身份?這将軍府,也不是非住不可的!

“尋因居士?”年輕婦人聽完郝夫人的話,卻是意外地沒有強請江芙蕖,反而仍舊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的回應。

江芙蕖本來是要拒絕,當着衆人的面打郝夫人一個幹耳光,可是她忽然看到年輕婦人左耳邊有個鮮豔的紅痣。

她的心中一跳,那要開口的拒絕就變成了,“既是與夫人相遇,便是一場緣分,夫人有請,盛情難卻,尋因恭敬不如從命。”

“居士暢快人。”年輕婦人聽得江芙蕖這番話,眼中劃過一絲驚訝,旋即手一伸,寬大的雲袖在空中展開,“請!”

一行人上了馬車,江芙蕖見那馬車的旌牌挂地是一個黃字,又是侯爵位,心中一頓。姓黃的侯爵,又能讓郝夫人如此恭敬的,上京城中只有一位,江東侯。眼前這位年輕的婦人,難道是江東侯世子夫人?

江東侯這個人,說起來也是個人物,他原先是隴西一代的土著,換句話說,就是一個山窩窩裏的山大王,後來趕上朝廷收番,他帶着五百個人到了上京城中,自稱江東王,上書投誠朝廷,請封江東侯。

朝廷自然是看不上他這自封的江東王的,婉拒了他的請求,當時婉拒的理由大概是這樣寫的:你不錯,但我們這收的都是為堯國做出貢獻的英雄好漢,你是個好漢,但不是個英雄啊。

江東侯一聽,當即帶了他那五百手下,跪在皇宮正門外,請旨立功。

好巧不巧地,就趕上上京城外不遠處的一個城鎮裏出現了一窩實力強橫的山賊,朝廷正束手無策,趕上江東侯請願,皇帝心想,這來地好,土蠻對山賊,看誰狠過誰,反正他總是得利的,當即派了江東侯去剿滅山賊。

江東侯這一去,半個月後凱旋,大獲全勝不說,還把大部分山賊收歸到了自己手下,讓他們跟着他一起投誠于朝廷。皇帝大喜,這個江東侯也就封地心甘情願了。

自此以後,江東侯就在上京城中紮了根,雖然再沒有什麽大的建樹,但江東侯的子孫後代在朝廷各處都有從業者,雖不是大旺之族,但也是不容小觑之輩,風骨極硬。

江芙蕖依稀記得,這一輩的江東侯世子從文,在皇家學院是個十分出衆的學子,雖比之四公子差一些,但也是諸位貴小姐們傾慕想嫁的夫婿之一,不知道最後勝出的,眼前這位江東侯世子夫人,出自何門。

“聽聞尋因居士在綠浮城救一幹百姓于水火之中,實為大德。”江東侯世子夫人坐在江芙蕖對面,腰背挺直,眼神清明。

這個人找她,原來是求醫的。江芙蕖心中松了一口氣,不是“談心”就好,她現在挺不想跟陌生人“談心”了。

“世子夫人謬贊。”江芙蕖微微垂了眸子,不再看江東侯世子夫人。

江東侯世子夫人輕笑一聲,“不知為何,明明是初次見着居士,卻像是久別重逢一樣,看樣子,這世間,當真是有投緣一說的。”

江芙蕖心中納罕,今天是怎麽回事,接連兩個人跟她說眼熟?鄭伊人好歹算是跟江芙蕖認識的,這個江東侯世子夫人……不會也是認識的吧?

“見面倉促,還未跟居士自我介紹過,我夫家是江東侯府,我姓孟,居士喚我孟夫人便是。”孟夫人說地言簡意赅嗎,江芙蕖腦中卻是有一根弦“蹦”地一下,斷掉了。

她擡起頭,細細打量着孟夫人,她鵝蛋臉,烏黑的眸子,月牙唇,渾身上下無一絲多餘的累贅裝飾,只發間一根碧綠的雙頭玉釵,素雅極致,渾身卻貴氣逼人。

這個人,竟然真地是孟芳菲,她不是……不應該是宋伯遠的夫人嗎?

江芙蕖心中有些郁悶,跟宋伯遠也算是認識一段時間了,她一直當他已婚的,還在心裏給孟芳菲點了無數的蠟燭,同情她嫁了這麽一個神經病老公。

沒想到,蠟燭白點了,人家孟芳菲根本沒有跳這火坑,直接嫁了另外一位好郎君。

可是,她明明記得,孟芳菲和宋伯遠是有婚約在身的,這古代解除婚約,那麽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