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1 章 :江盈惠的憤懑

這個從桃花林中走出來的人可不就是江盈惠。

桃花林中不單單有茅舍,也連通着清平長公主府的後門。胡明慧知道,清平長公主和江盈惠兩個人向來交好,沒想到兩個人好到這種地步,清平長公主竟然在這種宴會上給江盈惠開後門,這可是衆目睽睽之下。

不過,江盈惠好好地正門不走,為什麽走後門?

“今日因着清點賬目,便有些遲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擾了長公主宴會的好氣氛。”江盈惠扭着腰肢,步子不緩不慢,狹長的丹鳳眼微微瞥了瞥身旁的老婦人。

那是個穿着深蘭色宮裝的嬷嬷,上了年紀,眼中有些渾濁,神情也有些僵硬,她跟在江盈惠身邊,氣息似乎有些喘,聽到江盈惠的話,她忙道,“縣主貴人事忙,長公主是知道的,哪裏會責怪縣主,這不還讓老奴特意來接縣主,免得讓縣主感覺受了冷待。”

“呵呵。”江盈惠嬌笑一聲,似乎聽到了什麽有趣的笑話,她的目光在桃林中随意地看着,“長公主向來是個親厚的,我謹記在心。我是個粗笨的,比不得長公主的身份嬌貴,別的不懂,但這知恩回報卻是知道的,日後只能多為長公主效力,報答她待我的這份不同了。”

江盈惠的目光一頓,不遠處的一棵桃樹下,桃花瓣比別處多很多,那地上似乎有人走過的痕跡,在桃花樹後面,正有一處可藏人的假山,江盈惠手輕輕一揚,停下了步子。

“縣主?”老嬷嬷看着江盈惠,對她忽然的停步有些不解。

一旁的小雲也早看到了那桃林中的異樣,不待江盈惠開口,她便先道,“縣主饒罪,我有些內急,想要去……”

“去吧。”江盈惠對小雲的識眼色很是滿意,她對老嬷嬷道,“嚴嬷嬷,這桃花林聽說是驸馬爺專門為長公主栽種的,我早想見識見識了,長公主既是在招待貴客,想必我此刻前去也是打擾,倒不如先在這林子裏逛着,待得長公主得閑了,再前去。”

嚴嬷嬷的嘴動了動,好半天才道,“縣主既是要看,那便看吧,我先去禀了長公主,聽長公主的意思再來親自伺候縣主。”

“嚴嬷嬷自去吧。”江盈惠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中波光潋滟,“我來長公主府多次,哪裏還需要嚴嬷嬷勞累,倒是帶累了嚴嬷嬷。”

嚴嬷嬷垂下頭,沒有吭聲,渾濁的目光在地上的那一簇桃花瓣處停了停,旋即擡腳離開了。

嚴嬷嬷前腳剛走,小雲後腳就帶了幾個小丫鬟繞到了假山後,假山後面空無一人,小雲正有些失望,卻忽然聽一個小丫鬟叫道。

“小雲姐姐,你看,這是什麽?”

小雲轉過頭,見那小丫鬟手上拈着一朵小小的珠花,這珠花是金絲掐成,中間點了一個小金珠做花蕾,看起來像是貴人用的東西。

小雲将珠花接到手裏,珠花輕地仿佛紗絹,她眉頭微微一挑,尖銳的指甲在珠花上輕輕刮了刮,竟然刮下一層金粉,這哪裏是什麽金珠花,卻是一朵素娟的珠花上邊刷了一層金粉,看着華貴而已。

“也不知道是哪個心高的丫頭弄的裝飾。”小雲嗤笑一聲,将珠花用手絹包了起來,帶着一衆丫鬟把周圍再次檢查了一下,沒有發現異樣,這才回到江盈惠面前,把自己的發現如數說了。

江盈惠看着小雲手裏的金色珠花,眼中閃過一絲輕蔑,這群上不得臺面的東西,慣愛用這種小伎倆争人眼目,“許是哪個丫頭留下的吧,這物就賞你了。”

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江盈惠只覺得這是一場意外,她心中仍舊想着榮華景的事情,一時有些心不在焉的,也不想那麽快去見清平長公主,桃花的芬香飄進她的鼻子裏,讓她的心情有些好起來。

“我在桃花林子裏走走,你們不要打擾我。”言罷,江盈惠就要離開。

“縣主。”

“縣主。”

小雲和小敏兩個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江盈惠皺了眉頭,轉過頭看向小雲和小敏,兩個人一個面上焦急,眼中帶着擔憂,一個面色平靜,眼中也平靜無波,正是平日裏的模樣,讓她有些不耐煩,“你們不要再說什麽了,這是清平長公主府,難道還能有歹人不成?”

這丫頭忠心是好的,可太忠心了,就不大識趣了,着實讓人心煩。

江盈惠壓着心頭的煩躁,一步步往林子深處走去。

她走地漫無目的,完全由着心情而來,是以很快就沒了方向。榮華景說她無理取鬧,讓她不要仗着他的寵愛為非作歹。

呵呵,無理取鬧,她哪裏無理取鬧了?她江盈惠是那種不講理的人嗎?明明就是榮華景他自己從來不聽人講道理,喜歡一意孤行。還為非作歹呢,真正為非作歹的,是那個老妖婆吧?

開始抓着掌家權不放,如今鎮國公把掌家權給了她,她還是不肯把銀庫的鑰匙給了她,這不就是明擺着跟她說,她不會交出掌家權嗎?有本事刁難她,怎麽不去跟鎮國公講道理?是她求着他們讓她掌家的嗎?

沒有錢,管什麽家?一群下賤的仆人,眼裏只認錢,誰給他們發工錢,誰便是他們的主子,難道她用自己的私庫去給他們發工錢嗎?想得美!她才不會貼補鎮國公府!要貼補,也要等她成為鎮國公夫人再說!

本來還要跟榮華景再吵的,誰知道,他忽然被人喊走了,這一走,竟然兩天沒有回來,江盈惠心裏十分郁悶,本來以為,這次能吵個明白的。

也不知道,是誰喊了榮華景去,她那天見着秦風過來,好像非常嚴肅的樣子,難道是榮華景要受重用了?不是她說,這虎叱軍雖然厲害,榮華景從底層做起她也能理解,可是,這都做了七八年了,他還在底層,沒有一點升職,總不能做十幾二十幾年的基層吧???

在圈子裏待了這些年,她也算是明白了,但凡有點本事的貴公子,人都直接喊職位,遠地不說,就說那個江子青,人人都喊他一聲江侍郎,有哪個會喊吳寧侯世子的?也就榮華景,這麽多年了,人人見他還都是喊一聲鎮國公世子。

要是榮華景當真是個沒本事的也就算了,可她江盈惠看上的男人,怎麽會是沒本事的?都是榮華景甘于平淡!沒有大的抱負和上進心!想想就窩心!

江盈惠氣地一腳踢飛了腳下的一個小石塊,小石塊呈一段弧線往天上飛去。

“哎喲。”

“誰這麽缺德?!!”

第 280 章 :遲遲趕來的江盈惠

胡明慧拉了辛靜到桃花林一個僻靜的地方,當即便松了手,站在一邊冷冷看着辛靜憋紅着臉咳嗽。

“咳……咳……,胡明慧,你幹什麽?幹嘛不讓我說。”辛靜緩過了勁,便擡頭瞪向胡明慧,眼中不滿。

見胡明慧冷冷的眸子,她似乎被刺痛了,當即冷笑一聲,似笑非笑道,“這是清平長公主府,又不是宮中!怎麽你在害怕什麽?怕又被人捉了痛腳嗎?”

辛靜特特加重了“又”這個字的音調,眼角露出一絲嘲諷和得意,可是,這份小小的得意還沒散開來,便被臉上火熱的掌掴給打沒了。

她瞪大了眼睛,裏面能噴出火似地看着胡明慧,“你敢打我?!!!”

胡明慧擡起右手,左手的帕子有一下沒一下地小心擦拭着手心手背,似乎在擦什麽髒東西一樣,她的語氣有些漫不經心,“打都打了,有什麽不敢的?”

“胡明慧,你這個賤貨,誰給你的膽子,居然敢打我!”這話仿佛點燃爆竹的火引,一下将辛靜點燃了,她猛地撲向胡明慧,張爪就抓向胡明慧的面龐。

可胡明慧似乎早有防備,辛靜非但沒能抓到她的面容,連她的身都沒近一步,便被她擡腳踹地飛起。

“啊~!!”辛靜痛叫一聲,跌落在地,嘴角溢出一絲鮮紅的血跡,她顫巍巍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然後把手伸到自己的眼前,看清楚了手上鮮紅粘膩的血液,她整個人似乎被人抽了精魂,就那麽呆住了。

“蠢貨。”胡明慧的聲音冰冷無情,沒有一絲往日的活潑開朗,倒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她遠遠地看着辛靜,“在清平長公主府鬧事,還想拉着我下水,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你們辛家最後一個希望,如今只怕也自身難保了。”

“你說什麽?!”辛靜聽到胡明慧最後一句話,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她顧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痛,眼神慌亂地看着胡明慧,渾然忘了她的異樣,“你說,我哥哥怎麽了?”

“貴妃娘娘代陛下祈福出了事,陛下找不着真正的主謀,這明面上有些牽扯的人,總是要跟他清算的。”胡明慧似笑非笑地看着辛靜,“辛海,好巧不巧地,正在這波人中呢,沒記錯的話,他是護衛貴妃娘娘的主力之一吧,你當時還吹噓了好些天呢。”

可不是嘛,因為被選為江貴妃護衛軍的小首領之一,不單單是辛靜,一整個辛家都覺得辛海很快就會受到重用,辛家的爵位,幸許也不會被削去了,這個小小的舉動,是堯明帝重新啓用辛家的預兆。

這次江貴妃祈福出事,整個上京城大半的人都知道,但具體是怎麽回事,不要說老百姓,就是她哥哥這個當事人,也是迷糊地很。

陛下在徹查這件事情,辛海因此被暫時免職勒令在家,這讓辛家十分着急,可辛海信誓旦旦地說,這事跟他毫無關系,辛家便也都放了心。

所有人都放了心,只有辛靜,她的心神不寧。

無他,只因那個在臺子上自刎的姑娘,名喚桑榆的少女,說起來,跟她還有一些扯不開的幹系,因為她是經過她的手,才被保舉到吳寧侯夫人的面前的。

雖然這件事情,知道的人除了那個死去的桑榆,就只有她了,但是辛靜總覺得心中不安,那個桑榆,她當初既然敢瞞着她,那麽她就必定留有什麽後招,不會讓她這麽安生。

一個人出事倒也沒什麽,可是事關貴妃娘娘,事關陛下的祈福大典,辛靜十分害怕,牽連到本就岌岌可危的辛家,所以這些日子,她頻頻外出,在暗地裏偷偷打聽這件案子的事情,企圖找出一個解決的法子來。

可是,竟然毫無辦法,似乎只能等着官家的宣判,辛靜心中怎能不急,越是着急,她心中就越發恨莊真郡主,她幾次三番向她投誠,她從來對她不假辭色,如果她應了她的好,哪怕是一點點,她現如今又怎麽會走投無路,如亂撞的蒼蠅。

沒想到,胡明慧竟然也知道這件事情,而且聽她的語氣,似乎知道地不少,辛靜平日裏并不大看得上胡明慧,但她是知道她的本事的,當即心中又燃起了一絲希望,是以聽了胡明慧的話,她不慌反喜,“明慧,好明慧,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當然知……”目觸到辛靜面上有些詭異的神情,胡明慧及時住了口,她面上帶着諷刺,“怎麽,辛靜,你哥哥要倒黴了,你們辛家要垮下去了,你還高興成這個樣子,莫不是心中早盼着這日?”

辛靜忍着身上的疼痛從地上爬起來,走到胡明慧身邊,小心地抓着她的衣袖,見她沒有動作,面上便挂了一絲笑,把她諷刺的話全抛在了腦後,“明慧,我知道,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慣來對我們好的,你今日與我說這些,必定是有法子救我哥哥的,對不對?”

“什麽救你哥哥?辛靜,你在說什麽?”胡明慧皺了眉頭,看着辛靜面上喜怒不辨的神情,心中有些生厭,“你莫不是魔怔了?辛海牽扯到的事情,是帝家之事,我怎麽可能管地上?”

“你一定有法子的!”辛靜猛地緊緊抓住胡明慧的手腕,雙眼灼灼地看着她,“我知道,不然你怎麽會知道,我哥哥要出事了?你是不是也在查這件事情,難道你跟桑榆也認識?她是不是也去找過你了?”

“桑榆?”胡明慧眸子是閃了閃,正要問下去,卻聽得不遠處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忙住了嘴,拉着辛靜往旁邊的假山後閃去。

桃花林的小徑上走來一堆人,當前一個是個挽着飛鳳髻的年輕婦人,她身上穿着一身素白的絹紗,手臂間的雲帛飛舞,身姿搖曳,丹鳳眼中魅惑恒生,仿若邪魅的人間精靈。

“蕙蘭縣主。”胡明慧低低呓語。

第 279 章 :再見莊真郡主

莊真,不就是莊真郡主嗎?她居然也來了這次的謝秋宴。江芙蕖擡起頭,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一襲南天雲繡撚金銀絲曳地宮緞裙,飛天瑤臺髻,一雙烏黑的眸子如秋水般溫潤無聲,又似雪水般清澈冰冷,讓人不敢直視矚目。

今日的莊真郡主,跟她那日在明心閣中看到的,實在是大有不同。

江芙蕖垂下眸子,卻感覺到一股似有若無的視線從自己身上拂過,要不是她感覺敏銳,只怕是要錯過的。

莊真郡主大略是從內屋中走出來的,應是早就到了,她的身邊跟了兩個神色肅穆的嬷嬷,并四個宮裝女子,氣勢逼人,饒是胡明慧等人見識過一番場面,一時也有些被震住了,竟是人人都沒吭聲,就那麽直愣愣地看着莊真郡主一步步走近。

幾個人的心中忐忑,眼中有些慌亂,想要低頭,卻又不敢。

莊真郡主由遠及近,緩緩地走到她們身邊,然後在她們的忐忑不安中,目不斜視地從她們身邊走過,走到祝麗華身邊,對她輕笑一聲,“麗華,既是回了上京,為何不來找我,卻是要我來找你?”

語氣之熟稔,竟像是跟祝麗華是舊識。

“臣女見過莊真郡主。”祝麗華冰冷的眼中似春意來臨,冰化春水,和意融融。

莊真郡主見她行禮,面上便有了些愠色,略扶了她一把,順勢抓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往裏走,“與我還有什麽客套的?咱們的巾帼女英雄,如今倒是知道些禮數了。”言罷,又是一聲低笑。

“郡主……”祝麗華似乎有些無奈,她的目光瞥過胡明慧幾個人,其中有些韻味,卻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麽,到底還是跟着莊真郡主去了內屋。

一行人如風一般,來地突然,去地無聲。

除了最開始的那一句話,莊真郡主竟然像是把胡明慧等人給忘了一樣,讓人察覺不到她剛剛所說的話是真是假,更讓人摸不清楚,她心裏的真實想法。

胡明慧幾個人眼見着莊真郡主一行人的身影徹底消失了,這才松了一口氣。

“吓死我了,還以為莊真郡主要發脾氣呢。”

“是啊,剛剛一時嘴快,卻是忘了西武銀城的那一位,聽說莊真郡主與他關系極好的。”

少女們壓着嗓子,小聲嘀咕着,卻是不敢再大聲置喙了。

江芙蕖對她們的竊竊私語置若罔聞,她愣愣地看着自己右手邊空空的墩椅,心中無端地生出一股寂寥。

她好像,是一個人了。

本來以為,這場宴會多無趣,多憋悶,至少祝麗華是跟她在一處的,可是事實,好像并不是如此。

她不屬于這個世界,但是這個世界,似乎也并不是那麽歡迎她,她不想融入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對她,似乎也不是那麽包容。

清醒地意識到這點,江芙蕖心中苦笑一聲,萬事皆有緣法,她在排斥這個世界的同時,身邊諸人諸事,只怕也是在一直疏遠她的,有意或者無意。

先是陳大娘她們,後來是原家,再是司硯,每一個地方,每一個人,明明都是可以讓她停下來的,她卻執意要離去,心中只想着回家,所以,如今他們一個個都不在她的身邊,徒留她一人。

如果一直心存離去的念頭,不真心對待他們,只怕最後,她與他們之間還是隔着一道厚重的心牆,難以看到彼此,更難以坦誠生活。

自己大概,也要開始認真些對待這個世界吧,不管它是別人虛構的一個世界,還是一個她即将走過的世界,她在這裏的生活,接觸到的人和事,至少都是真實的。

以誠心對待生活,這是她的基本原則啊,這麽長的時間,活地倒像是個……陌生的過客,渾然忘了生活的本意。

“她們關系能不好嗎?你想想看,莊真郡主如今多大的年歲,祝麗華又是多大的年歲。”一道略尖銳的聲音響起。

江芙蕖擡起頭,看向說話的姑娘,竟然是辛家的那個靜兒,她的神情有些激動,似乎對莊真郡主頗有龃龉。

胡明慧和另外一個少女聽了,俱都不接話,兩個人瞪了辛靜一眼,“這兒是什麽地方,靜兒你說話小心着點。”

“我怕什麽?”辛靜嗤笑一聲,“有人敢做得,卻是不敢讓人說地嗎?打量整個上京城的姑娘夫人們眼睛都是瞎的?嘴巴都是啞的?”

江芙蕖不知道辛靜這是受了什麽刺激,怎麽忽然跟發了瘋一樣,說出這樣的話來。

莊真郡主雖然名義上是個郡主,但她的真實地位,比真正的公主還要高,不單單是周太後,就是如今的堯明帝,待她也勝過自己的親生女兒。

辛家一心要恢複爵位,那必然是要愉悅上位,怎麽還敢當衆,甚至當着屋內莊真郡主的面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這不是瘋了,是什麽?

胡明慧被辛靜這話吓了一跳,她忙掏出帕子,掩了辛靜的嘴,“靜兒,不可胡說,今兒可是清平長公主辦的宴會,莊真郡主會過來,必定是清平長公主特特請了來的。”

“唔唔唔……”辛靜似乎還要争辯什麽,無奈胡明慧用地力氣很大,她輕易掙脫不開,只能徒勞地發出含糊不清的呓語。

胡明慧見她不服,本帶着笑意的眼中劃過一絲陰狠,她拉了辛靜起身,語音輕柔,“瑾梅,我與靜兒去那邊的桃花林走走,你且在這兒等着我們過來。”

桃花林那邊是茅舍,去桃花林走走,意思便是去上個廁所,瑾梅好笑地點點頭,仿佛沒有看出胡明慧和辛靜之間的異樣,“你們只管去吧,有什麽事我讓白畫去喚你們。”

第 278 章 :指桑罵槐

江芙蕖對此并沒有什麽感覺,她的注意力全在那些桌上的精致果點上了,水果之類的不說,跟現代并沒什麽大不同,就那個糕點,樣子做地太好看,看着就讓人食欲大發。

然而,她沒什麽波動,三個少女卻是不滿意的。

才過了一會兒,一道輕笑聲就清晰地傳入她的耳朵。

“前兒聽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你們要不要聽聽?”

“哦,是何事,快說來聽聽。”

“我院中不是來了個解悶的粗笨丫頭嗎,你們是知道的,是從西武那個蠻荒之地流亡到上京的。”

聽到西武二字,江芙蕖的眉頭微不可見地動了動,她微側過頭,看了眼旁邊的祝麗華,見她正目光清冷地看着那三個說話的姑娘,好似十分用心地在傾聽,心中有些訝異。

說話那個姑娘穿一身淺紫色菱紗,頭上戴着根十分顯眼的紫琉璃墜子,手中熏色刺繡團扇掩在面上,眼中笑意點點,“這個丫頭平日裏慣來就是個不知禮數的,左右是個打發時間的,我也沒大管束她,誰知她前兒忽然與我說,咱們京中小姐實在多怪癖,太過可憐。”

“怪癖?可憐?”

“呵,這丫頭,自己便是個卑賤身,倒是心疼起主子們來了。”

兩位姑娘被紫衣姑娘勾起了興趣,面露好奇地看着她,俱是在等着她下面的話。

江芙蕖眼角的餘光掃過那紫衣姑娘,正好将她眼角的一絲不屑捉住了,心中當即生起一股不祥地預感。

“怪癖多且不論,我也是與你們說過的,她平日裏穿着短襟褂也是常有的,瞧着我們穿戴略講究些便都是怪癖,單論這可憐,你們可知道是怎麽個說法?”紫衣姑娘眼中笑意更甚,眸子彎成了兩道小小的明月。

這次,還不待兩個姑娘發問,她便自發笑出了聲,“她說啊,咱們女兒家啊,就該自去尋那心上人,便是尋個十年八載的,也是人之常情,什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她嘴裏倒是成了個笑話了。”

“哎呀,你好不知羞。”紫衣姑娘話落,當中一個姑娘便紅了臉,低了頭,手中團扇輕輕打在紫衣姑娘身上,“這種事情,也拿得出臺面來說。”

“是啊,這西武蠻荒之地,與我們京中到底是有些不同的,聽說他們那邊的姑娘家都做男兒養,早的十七八出嫁,但遲些的,二三十都是有的呢,非是她們不想嫁,而是……”另外一個姑娘卻是沒什麽害臊之色,反而論地頭頭是道,仿佛對此很是了解一樣。

“而是什麽?”紫衣姑娘眼中帶了促狹,眼角的餘光掃過正定定地看着她們的祝麗華,唇角微微揚起一絲淺淺的弧度。

“能是什麽呢?”那姑娘不屑地嗤笑了一聲,手中拈了顆紫黑色的葡萄,“女大當嫁,不嫁非所願,嫁不出去而已。那般粗俗,與男兒無疑,該是有幾個男子願意娶的?不然那些軍中兒郎為何都等了一二十年才歸家娶妻生子?”

“哦,是嗎?”紫衣姑娘唇角弧度加深,她笑道,“海大哥去兵馬司做了幾年官,我們的靜兒連軍中兒郎的家事都知曉了。”

“哎呀,胡明慧,你在胡說什麽!”喚靜兒的姑娘語氣雖是惱怒,面上卻不露分毫怒氣,眼中熒光點點,口中自在地吞咽着葡萄,“你可不要胡賴我大哥,他平日可從不與我說這些公事的,這都是我平日裏聽別人說的。”

“怎麽敢,怎麽敢。”胡明慧推了自己面前的一小碟糕點到靜兒面前,“給辛大小姐賠罪了,都怪我說話不知分寸。”

幾個姑娘頓時笑做一團,一派天真和氣的小女兒家戲語畫面。

江芙蕖看了眼祝麗華,她面上神情冷清,似乎毫無變化,只眼中神色冷了幾分,但又似帶了些疑惑。

江芙蕖收回目光。這個胡明慧,才十三四歲的年紀,書裏面還當真沒出現過,她也不記得書中有什麽比較顯赫的姓胡的貴族。可是看這個胡明慧趾高氣揚的模樣,分明是個得志的,難道是新貴?新貴能坐在上首?或者是其他地方過來的望族?江芙蕖心中實在是猜不出。

不過,辛家,她倒是知道一個的。

鄱陽王辛家,在書中還算是有點名氣,不過不是好的名氣,是人的笑話而已。因為後輩沒什麽作為,辛家的王爵位已經削減到侯爵之位了,按着時間算,再承襲一代,連侯爵之位都會被摘掉,跟平民無異。

所以,在書裏面,辛家無論是男眷女眷,跳地都十分歡脫,因為他們急于留住辛家的侯爵位,不想淪為平民一類。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連江盈惠都不大看得上辛家,對他們抛出來的橄榄枝,從來就沒接過。

江芙蕖當時并沒有特意留意這個內容,因為是不相關的配角。沒想到,時過境遷,再接觸到這些似乎熟悉的人,卻是這樣一番場景。

三個姑娘銀鈴般的笑聲頻頻傳入耳內。

“這個蠢笨沒規矩的丫頭,也就明慧你家會養着,擱我們這些人家,早攆了出去了。”

“你別說,還真是有些稀奇的,她在西武之地,怕是從未見過绫羅綢緞,金玉銀軟吧,倒是跟明慧家長了些見識不自知,還拿西武那塊空荒之地做個寶地呢。”

“是啊,那鳥絕草盡的貧瘠之地,能養出什麽樣的人兒來。”

江芙蕖再次看了祝麗華一眼,見她眼中陰郁沉沉,手中捏着仙人果的動作遲遲未動,卻是沒有如往日一般劍指三人,心中嘆了口氣,想着今天這謝秋宴還未開始,只怕便注定了憋屈的過程和結局。

也不知道祝麗華這次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麽,她可不是能忍人的性子,當日在九江城,那些漁家少年嬉鬧明洛奚,她差點不顧身份與他們動手。

“一關萬侯,千代諸安,西武的戰場上養出了多少熱血好兒郎,忠國良将,人人提起西武俱都是慷慨激昂,莊真卻是第一次聽人說,西武是個鳥絕草盡的貧瘠之地,養出的人粗鄙不堪。”

一道溫和卻不失威嚴的聲音從正前方傳來,打斷了江芙蕖有些抑郁的思緒。

第 277 章 :高高在上

疤痕遍布的臉出現在祝麗華的面前,祝麗華呆住了,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眼中帶了惋惜,“居士,師傅說過,皮相乃是身外之物,人青春俏麗固然是有的,但經歷歲月之後,便只剩下內秀的沉澱。”

“西道子前輩高論。”江芙蕖忍笑,西道子還能說出這一番大道理來,恐怕是在祝麗華跟前吧,在祝麗華看不到的地方,他可是很以祝麗華的容貌為榮的。

祝麗華的聲音軟了幾分,“居士日後若是有麗華幫地到的地方,盡管開口便是,今日是麗華唐突了。”

“本就是事實,何來的唐突。”江芙蕖将面紗重新戴了回去,“只是我這裝扮,也不知道會不會擾了今日謝秋宴上一衆貴人們的雅興。”

本來是想戴着面皮來以防萬一的,但江芙蕖覺得,這謝秋宴,應該還不至于讓人把關注點放到她的身上才是。

在一衆貴女貴婦人當中,她當真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只怕她們回去根本不記得有她出現過才是。

兩人又說了會子話,祝麗華面上的愁容再看不見的時候,終于到了清平長公主府邸了。

“尚書府嫡大小姐到。”

還未下馬車,便聽得馬車外一陣喧嘩聲。

待得兩人下了馬車,江芙蕖看到一棟十分恢弘的大宅子,整座宅子以朱紅色為主色調,雕欄玉砌,十分莊重精致。

門前正中挂着一個漆金牌匾,上面寫着龍飛鳳舞的“清平長公主府”六個大字,因着今日宴會的緣故,門口一堆穿着绫羅戴着金玉的人進進出出。

有個老太監站在門口,似乎是收帖子,來一個人報一個人,倒是一眼引起了江芙蕖的注意。

這個架勢,怎麽看着不像是古色古香的古代貴女宴會,倒像是……現代的大婚宴,還帶報唱來賓的。

“護國公府五小姐到。”

站在江芙蕖和祝麗華跟前的是個身材婀娜的女子,她長發如瀑,一身桃紅色金絲彩蝶裙襯地腰肢更加纖細。江芙蕖聽到那老太監報她的身份,目光眨了眨,這個女子,好像是馮皇後家的?

“将軍府三小姐到。”

老太監拿了祝麗華遞過去的邀請帖,忽然擡頭看了她一眼,蒼老的面上堆了笑,“祝小姐,您裏邊請。”

前邊那位馮五小姐都沒享受到的“熱情”待遇,居然讓不在上京城中長大的祝麗華享受到了?江芙蕖有些奇怪這個老太監忽然的态度轉變。但也沒大放在心上。

祝麗華好似也沒有多見怪,只沖那老太監略點點頭,便與江芙蕖并肩走了進去。

誰知,兩人才進得內院,便聽身後有竊竊私語聲傳來。

“這就是祝大将軍府上那個新回來的三小姐吧,聽說是叫祝麗華,好不知禮。”

“呵呵,是啊,金公公對她好言相向,她竟然對人不理不睬。”

這聲音實在是有點不和諧,不過因着祝麗華和江芙蕖兩個人走地快,她們又壓着聲音,很快便消失在耳邊。

江芙蕖側頭去看祝麗華,見她并沒有多大的反應,好似剛剛完全沒有聽見別人對她的置喙一樣。

倒是個性子穩的。

她哪裏知道,祝麗華這時候正在跑神,滿心的注意力都在院中諸位姑娘們身上,根本沒有留心後面的人講的話,所以……人是根本沒聽見的。

內院之中擺了一排桌子,其他地方都是些精致擺設,有好看的,諸如盆景屏風等,也有那好玩的,諸如繡球框子銀環圈。

桌子上坐了些姑娘們,個個手裏搖着一團絲面扇,或遮臉,或掩嘴輕笑,低聲輕語,倒是真地有些貴女們的架勢。

江芙蕖正想找個角落窩着,卻被祝麗華拉着往前走,兩個人徑直坐到了那長桌前的一堆姑娘們面前。

這堆姑娘們其實也就三個人,坐在長桌的最上首,身上穿戴珠光寶氣,頗有些不同,只怕是姑娘們當中的佼佼者。

那三人看到忽然湊過來的祝麗華和江芙蕖,便停了笑,拿眼睛略瞥了眼她們,似乎是在辨認她們的身份,又或者是在向她們打招呼?

江芙蕖被這群姑娘們高高在上的眼神看得心裏有些無語,她何曾被人這麽看過?這群只存在于古代的跨階層貴族少女!

三人大概也十分看不上江芙蕖,只看了一眼就很快略過,所有的打量目光都停在祝麗華身上,一直沒有移開目光,似乎對她很感興趣。

祝麗華神色清冷地坐在桌子邊上,大概是想要找點什麽事情來做讓自己顯地不是那麽突兀,她伸手拈了桌上的一塊綠豆花糕吃。

江芙蕖有樣學樣,也跟着開始“動手”。

兩個人才吃了不到半刻鐘,便有兩個小丫鬟上前來,皺着眉頭看江芙蕖,“不知居士道號為何,在哪個庵中念佛?”

江芙蕖見這兩個丫鬟神色好像不太好,便默默地看着她們,沒吭聲。

她又不傻,這兩個丫鬟明擺着就是那三個貴族少女的丫鬟,指不準跟她們的主子已經經過了一番不可意會地眼神交流,這會兒過來,定不是什麽好事。

祝麗華小口一張一合地咬着花糕,聽到兩個丫鬟的問話,擡眼看了她們一眼,又很快把目光移開。

兩個小丫鬟見江芙蕖不回話,當即便有些怒了,當中一個走上前,語氣十分不好地對江芙蕖道,“居士想必不知,今日是清平長公主的謝秋宴,非清平長公主邀請的人,是不能随意進來的,不知居士可有收到邀請?”

這麽咄咄逼人?不過為什麽是針對她?她招誰惹誰了,不就吃點你們的精致糕點嘛,江芙蕖有點無語,卻是不能不開口了,她怕自己再不開口,這兩個小丫鬟就要跟她“動手”了。

“我進來時,是見着金公公的。”江芙蕖說地慢吞吞的,語氣平靜地很。

兩個小丫鬟一聽到金公公的名字,便有些生怯了,她們轉頭看向那三個少女,不知主仆之間又交流了什麽,兩個小丫鬟沖江芙蕖冷哼了聲然後就灰溜溜地走了。

第 276 章 :長公主府的謝秋宴

寬敞的東街,一輛烏紫色的大馬車正緩緩往前行駛,馬車的正前方挑着一根長矝,上面挂着一個四方帶着精致雕雕刻花紋的檀木牌,牌子正中隐隐露出一個祝字。

“麗華,你好似有些心神不寧?”江芙蕖看着坐在她對面,看着馬車內桌案足足小半個時辰沒轉眼的祝麗華,無奈出了聲。

這兩日祝麗華明明跟鳳王一直往明心庵跑的,白日裏根本看不到人影。可是今日用完早膳,她竟然沒有出去,反而邀她去清平長公主府參加什麽謝秋宴。

清平長公主這個人,在書裏倒是出現過的,江芙蕖記得她。

她名義上是當今陛下堯明帝的姐姐,其實跟堯明帝不是一個媽生的,兩個人關系也不親厚。

因為清平長公主雖然自己是個宮女生的,但她打小心高氣傲,不把一般人放在眼裏,當年的堯明帝正好就在這一般人之列。

那時候的清平長公主跟太子關系是最好的,太子好巧不巧地對堯明帝深有敵意,這直接導致清平長公主對堯明帝有了幾次刁難。

堯明帝登基後,清平長公主的驸馬,武宣侯世子周信,原來的禦前統領直接被撤職,後來便一直賦閑在武宣侯府中。

周信在賦閑的時候別的事沒幹,就和清平長公主生了一堆的孩子,跟她傳出了琴瑟和鳴,神仙眷侶的美名。最後為了清平長公主,他還搬出了武宣侯府,住進了清平長公主府邸,成了上京城中第一個不住自家住夫人家的世子爺。

關鍵清平長公主的府邸吧,也是一言難盡。

因為生母是宮女,她的封號一直沒下來,到後來及笄要出嫁了,才在太子的幫助下匆匆得了個清平的封號。換句話說,先帝壓根沒給她準備公主府。

親爹都沒準備的東西,這跟她不算好的堯明帝自然也不會給她準備,所以清平長公主這府邸不過是當年內務府為了面子給随意挂上去的一個地址。

是的,就是個地址,看着好看的地址而已,實際大家都懂。可誰讓周信對長公主一往情深呢?兩人婚後,周信居然在這個地址上建了一棟公主府邸,最後還請太後落了牌匾,這才算是有了這棟清平長公主府。

別看太後給清平長公主府邸落匾,就認為兩個人關系好,實際兩個人之間一直是太後高高在上,清平長公主仰望不上的尊卑關系。

清平長公主十分想讨好周太後,無奈周太後從來就對她不理睬,至于周信的請求為什麽會被允許,至今仍然是個謎。

清平長公主要好的人,是皇宮裏的馮皇後,兩個人之間頗有些共同話語。江盈惠當年能得馮皇後青眼,還是清平長公主引薦的。

對,清平長公主十分欣賞江盈惠,對她贊慕有加,這也是江芙蕖今天答應來這謝秋宴的原因。

雖然她現在在籌謀醫館的事情,但她還是沒有放棄追尋回家之路,到底,她的根長在現代中國,而不是這書中的堯國。

雖然書裏的上京城貴圈宴會看過不少,但這是江芙蕖第一次實際參加的,她心裏多多少少是有些好奇,還有些顧慮的。

她怕被人認出來,可這事吧,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日後一定要經歷的,她不過是提前去适應。清平長公主邀請的人,跟江芙蕖好的,估計不多。

江芙蕖這邊想東想西的,所以上了馬車就沒吭聲,她沒想到的是,她不吭聲,祝麗華居然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江芙蕖自是懶得去猜祝麗華的心思的,畢竟,她們兩個之間,還真地沒有到交心的地步。

她之所以會開口問,完全是因為她覺得,如果沒有心思,這個什麽謝秋宴,不去也罷,省得落人口實,畢竟貴女們好像并不是那麽好應付的。

祝麗華勉強笑了笑,“讓居士見笑了,我最近心中确實是有些難安。”

“若是如此,這謝秋宴可是非去不可?”江芙蕖語氣平靜。

祝麗華的神色頓了頓,旋即眼中閃過一絲複雜地讓人看不懂的神色,“自是要去的,不然我怎會邀請居士一同前往。居士與我相識之日甚淺,只怕是不知道我的性子,師傅說我跟朵芙蓉花似地,什麽事都明明白白的,從不做那縮頭探腦之事。若是這宴會能不去,我必定是不會去的。”

芙蓉花?西道子這個形容真地是……怎麽不說是茉莉花,那不是更白???

不過,江芙蕖也算是知道西道子為什麽要叫祝麗華花花兒了,他對祝麗華,倒是真地好的。

可這謝秋宴,為什麽祝麗華一定要去呢?江芙蕖有點想不明白,祝麗華自小在銀城長大,并不在這上京城中走動,難道……她這次回京以後就打算留京,不走了?

“那你可要高興點才好。”江芙蕖眼中神色柔和,口中打趣道,“這副丢了魂的模樣,我看着也就罷了,若是讓長公主府的人看到了,只怕是要拿你問個明白的。”

這是祝麗華第一次聽江芙蕖跟她說這種俏皮的話,她愣了一下,随機啞然失笑,是啊,她差點都忘了,抛開江芙蕖居士的身份不說,她其實也是跟她一般大的姑娘家,只不過平日裏看着有些沉穩罷了。

她心中無端地對江芙蕖生了些親近之心,“居士,不知你為何當初會出家呢?又為何是做這樣一副打扮?可是你來的地方有什麽特別的規矩?”

江芙蕖不妨自己一句打趣的話,惹了這麽多問題出來,她看向早已恢複往日狀态的祝麗華,她面上的清冷之氣少了些,倒是多了些親昵,烏黑的眸子熠熠生輝。

“當醒過來的時候,因為什麽都不記得了,又正好在一處庵廟中,便想着是跟這庵廟有緣,在那裏做了帶發的居士,也是想要借此讓佛祖幫我找回一些曾經的記憶吧。”江芙蕖心中不知為何有些愧疚。

這段在口中說了無數遍的話,面對着祝麗華清澈的眼神,她竟然說不下去了,她笑了一聲,略過了這個話題,“至于為何要遮面,倒不是我們那的特殊規矩,你看看便知道了。”

江芙蕖擡起手,将面紗摘了下來。

第 275 章 :好好說話

“這些許小事,你自行處理便是,何須我插手。”榮華景記得自己當時說的話,他也記得,江盈惠那個時候的表情。

她的眼裏滿是失望,對他冷了好幾天。

卻原來,她最後找了柳岸來幫忙。

這樣想來,倒是他一步步地,将她推到了柳岸身邊,可是,賬房先生那麽多,她花些銀子請一個來用便是了,為何偏偏要用柳岸,榮華景十分不解。

“惠兒,賬簿的事情,你讓管家……”

榮華景的話還沒說完,就別江盈惠打斷了,她微眯着眼睛看着榮華景,“榮世子,你自出生以來就榮華富貴在身,只怕是只知道用銀錢卻不知道如何賺銀錢,我們開鋪子,所有事情都交給掌櫃處理并不是不行,但最後的賬簿,卻是要自己親自核對的。”

見榮華景面露不解,江盈惠冷笑一聲,“若是連賬目都不清楚,哪裏能知道人心隔肚皮!到時讓人把鋪子開到關門,不要說賺銀子,不賠銀子倒是好的了!”

竟然還有這麽多講究法?榮華景雖然不懂這些,但他是個聰慧的人,聽江盈惠這麽一說,便有些明白過來,她只怕并沒有騙自己,當時會找他對賬,只怕也是信任他,甚過她自己。

而自己做了什麽呢?榮華景心中忽然生了一絲歉疚,不敢再看江盈惠瑩瑩如雪的眸子。

“榮世子,我這裏很忙,你要是沒什麽事,就先請吧。”江盈惠見榮華景躲閃她的目光,心中有些得意,面上卻是沒露,只繼續低頭作勢要翻看賬簿。

榮華景走到江盈惠身邊,在她身側的椅子旁坐下,輕輕地将手蓋在她翻賬簿的手上,清冷的眸子溫柔地看着她,“惠兒,我們有多久沒有好好說話了,這次……”

他轉過頭,意有所指地看了柳岸一眼。

江盈惠佯裝不明白他的意思,什麽沒有好好說話,她倒是想跟他好好說,可有哪次,他聽進去了,沒有一次!

這次兩個人鬧成這樣,他又想來這招?真當她沒有脾氣?她也不是一直任他拿捏的,再依着他的意思,最後柳岸肯定留不住。

一定程度上來說,柳岸現在可比榮華景有用多了!

“柳岸,你先出去吧,我跟惠兒說說話。”見江盈惠不吭聲,榮華景就知道她這是還在氣自己呢,他也忘了自己這次來的目的了,只一心想跟江盈惠消除隔閡,和好如初。

柳岸聽到榮華景的話,連眼皮都沒有擡一下,只眼觀鼻,鼻觀心,不動如山地站在那裏,紋絲不動,仿佛完全沒有聽到榮華景的命令。

榮華景見柳岸這模樣,眼中便隐隐升起怒火,他正要起身,給柳岸一些教訓,就聽江盈惠軟軟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柳岸,你先下去吧,一會兒世子走了,咱們再繼續。”

柳岸聽得這話,立即轉身将賬簿放到架子上,然後一聲不吭地走了出去,還特意給江盈惠和榮華景關上了門。

看到柳岸這麽聽江盈惠的話,卻不把他放在眼裏,榮華景心中一時不知道是何滋味,好一會兒,他才将江盈惠的手抓了起來,握在手心裏輕撚,“惠兒,我是什麽脾性,你是知道的,你何須生我的氣。”

“世子是什麽脾性?”江盈惠不吃榮華景這套,她微微垂了眸子,聲音嬌軟中帶着一絲尖銳,“清潤如竹,翩翩貴公子,在外是個才俊,在內是個孝子。”

榮華景并沒有聽出什麽不對來,聽江盈惠這般誇他,他心裏有些異動,眼中愈發柔和,卻聽江盈惠語氣一轉。

“這在內在外都是個好的,唯一不好的一點,大概就不是個好夫君。”江盈惠輕笑一聲,似自嘲,“偏讓我一心上趕着嫁了。”

榮華景聽江盈惠給他說過很多誇贊之詞,但從來沒有哪句有今天這句“上趕着嫁了”來地更讓他心中甜蜜舒爽,如夏日裏飲冰湯般,太過愉悅,甚至讓他忽略了江盈惠的前面一句話。

他将江盈惠的手放到自己的胸膛口,讓她感覺到自己劇烈跳動的心髒,“惠兒,我待你,亦是情深不疇。”

“榮華景,都這個時候了,你竟然還是左耳進,右耳出地聽我說話!”江盈惠見到榮華景這個反應,還有什麽不明白,他又是選了好聽的聽了,她氣地收了手,站起身來,背對着榮華景走到三尺遠外。

榮華景不知道江盈惠怎麽好端端地又生氣了,她說話,他自是好好聽的,哪裏有什麽左耳進,右耳出,他只當江盈惠仍在生鎮國公夫人和柳岸的氣,便走到她身後不遠處,輕聲道,“惠兒,我知道你與柳岸之間清清白白,只是我多想了,往後,你該如何便還是如何吧,我再不管了。”

“哼。”江盈惠眼中一喜,口中卻是冷哼。

這還是榮華景第一次對她做出這麽大的讓步,他說話向來算話,想必以後再不用擔心柳岸被趕走了。

“他的賣身契,你來處理便是。”見江盈惠仍然置氣,榮華景也有些無奈,他伸手将江盈惠輕輕抱在懷裏,“惠兒,以後你的事情,我都不插手了,好不好?你想如何便如何,都依了你的。”

“當真?”江盈惠擡起頭看向榮華景,只看到他削尖的下巴,和嘴巴上一圈細微的胡須,榮華景是個十分愛收拾的人,他竟然沒有刮胡子,這實在是……跟印象裏的他有些違和。

“當真。”榮華景點點頭,眼睛裏是化不開的溫柔。

江盈惠鳳目微動,似笑非笑地看着榮華景,“那母親和我再起争執,你幫哪個?”

“我……”榮華景想說,為何你就不能跟母親好好相處,可是對上江盈惠的眼神,他這話便怎麽都說不出去,只能權衡其中,含糊道,“我自然是幫着理的,惠兒你可不能仗着我的寵愛在府中無理取鬧。”

第 274 章 :接近尋因居士

“小敏姐姐。”小蝶被推開,身子穩穩地站定,聲音也不顫抖了,眼神也清明了,“是主子的命令,他讓我務必以最快的速度告訴你,小主子找到了。”

“找到了?”小敏身形一動,眼中神色暗了暗,這才道,“主子要我做什麽?”

“主子讓你去接近一個叫尋因的居士,是個大善人,從西南來的。”小蝶從懷中掏出一個十分普通的赤金釵子,将她遞給小敏,“這裏有尋因居士的消息。”

小敏遲疑地看了那釵子一下,才伸手去将釵子接了過來,“沒有其他的事情了嗎?”

小蝶搖搖頭。

“那你把身上收拾下,就離開這裏吧。”小敏眼中略帶嫌棄地看了小蝶一眼嗎,“以後不要再随意來找我了,你時常這樣做,已經引起小雲的注意了,若是她告訴縣主,只怕你在縣主身邊是待不下去的。”

跟了江盈惠這麽些年,她也算是明白了一點江盈惠的行事,她讨厭有異心的下人。

“知道了。”小蝶點點頭,應了是,卻沒有轉身離開,仍舊站在那裏。

“你還有什麽事?”小敏有些不耐煩,冷冷地看了小蝶一眼。

小蝶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道,“小敏姐姐,有件事情,我覺得我要告訴你,上次在明心庵,我就聽人說了尋因居士這個人,她好像就是那日跟縣主一起住在後廂房的人。”

是她?小敏皺了眉頭,她對江芙蕖是有印象的,因為,她渾身上下遮地嚴嚴實實的,而且經常去明心閣,讓她留心了一陣。

不過因為沒有發現什麽端倪,她也就沒再繼續盯着她了。

“嗯,我知道了。”小敏神色淡淡的,擡腳走到一邊的藥爐前,往裏面添了些火炭,火勢旺了些,發出嗞嗞叫的聲音,有些猙獰。

小蝶略收拾了下面上的血跡,又往臉上擦了點白粉,恢複了平日裏的柔弱模樣,搖晃着出了屋子。

待得聽不到小蝶的腳步聲了,小敏這才将剛剛那赤金釵子拿了出來,她将釵子放到自己面前,定定地看了幾眼,旋即像被燙手似的,忽然一甩手将它遠遠地扔了出去。

赤金釵子落地發出沉悶地細微的聲響,幾乎不可聞。小敏咬了牙,忽然掩面無聲地哭起來。

小雲進了內院,便進側屋拿了個秀繃子出來,坐在屋檐底下心神不寧地分針走線,才走了一會兒,就聽內屋有聲音傳來。

“小雲,打兩桶熱水去更衣間。”

怎麽忽然大白天要洗澡?小雲有些納悶,不過,江盈惠是十分愛幹淨的人,大白天洗澡也是常有的,小雲便應了是,自去吩咐了夥房的丫鬟仆婦們,這才折身回來。

誰知,才進院門口,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屋子前,背對着她靜靜地看着內屋,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小雲心中一慌,這不是……不是世子嗎,他怎麽忽然來了?是來請縣主回府的嗎?以往跟縣主生了隔閡,最後好像都是縣主服軟的,怎麽今日……

“世……”

小雲戰戰兢兢地走到榮華景身後,才想開口給他行禮,就被榮華景擡起的手制止住了。

榮華景轉過身,面上神色陰沉地看着小雲,“你家縣主可是在裏面?”

“在的。”小雲點點頭,“世子可要奴婢去喚縣主?”

“不用了。”榮華景搖搖頭,又問道,“柳岸如今在何處?”

“柳公子也……”小雲忽然掩住了嘴,眼中神色不定地看着榮華景,世子這次跟縣主吵架,好像就是因為柳公子的事情,這……這正好趕上了,可如何是好,她心裏萬分着急,只恨不得多長一張嘴飛到屋內告訴江盈惠,榮華景來了。

榮華景見小雲這個模樣,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他眼中冰冷如雪霜,也不問小雲了,只轉身幾步走到屋門前,然後擡腳直接踹在了那門上,“哐當”一聲,屋門大開,露出裏面的情形來。

江盈惠坐在桌前,翻看着一堆賬簿,她的身後不遠處站着柳岸,柳岸手上捧着一堆賬簿,口中念念有詞,似乎是在跟江盈惠說着什麽。

江盈惠時不時點頭,聽到動靜,她有些不悅地轉過頭,“誰,這麽不懂規矩!”

一眼看到了榮華景,江盈惠盈盈鳳目便是一動,口中冷笑道,“好一個鎮國公世子,好大的威風,改天是不是要把我的府邸給拆了!”

“你……”榮華景目光猶疑地在江盈惠和柳岸之間來回逡巡,卻沒有看出任何一絲異樣來,他眉頭微蹙。

他明明聽到那幾個小丫鬟說,江盈惠和柳岸在江盈惠的府邸裏時常關門閉戶,兩人獨自待在裏面,也不知道做什麽,一怒之下,這才一個人不管不顧地趕了過來的。

誰知道,竟是這樣一副畫面。

榮華景的目光落在桌面上的一堆賬簿上,最上面一本還有未幹的墨跡,他們這是……在對賬。若是如此,為何要避着人?榮華景面上有些讪讪的。

但他不想在柳岸面前露短,便端着臉,走到柳岸身邊,對柳岸道,“把賬簿放下,你先出去。”

“出去做什麽?沒有柳岸,你來幫我算賬?”江盈惠卻不想讓榮華景如意,當即出口反駁了他,她的眼中帶着一絲諷意,“我們高貴的鎮國公世子,文才武略無一不精,想必這些小事是難不住他的。”

榮華景聽出江盈惠話裏的諷刺,心中有些不快,卻又無可奈何。說起算賬這事,他和江盈惠之間當初還有些糾葛。

江盈惠嫁給他以後,想做生意,他當然是不甚介意,畢竟這不影響他和她之間的關系,可是鎮國公夫人有意見,她覺得作為鎮國公府的世子妃,在外行商,抛頭露面,實在有失體面,便一力阻止江盈惠行商。

榮華景在其中兩邊為難,倒是不知如何做才好,江盈惠這時候又來找他幫忙核對賬目,她滿心信任他,仰望他,偏他……拒絕了她。

第 273 章 :丫頭小蝶

“縣主自來就是個主意大的,平日裏跟黃姨娘都不怎麽親近的。”小雲的聲音木木的,面上神情呆滞,“若說她有什麽特別親近的人,別的倒是沒有,跟柳公子卻是十分親昵,我看連世子都是比不上的。”

小雲話才落,臉上就挨了一個耳刮子。

“胡說什麽!”小敏眼中的神彩消下去,她的聲音有些尖銳。

小雲被這個耳光徹底打清醒了,她猶不覺剛剛發生的事情,只愣愣地看着小敏,“小敏,你在說什麽?怎麽這般生氣,可是有哪個小丫頭惹着你了?”

“是啊,一個不知事的小蹄子!”小敏有些惡意地看了小雲一眼,心中頗不是滋味,眼中神色不明。

“叫什麽名兒?是小雅,還是小玲?”小雲十分熟稔地報了兩個名字,一副為小敏鳴不平的憤慨模樣,“小敏,你就是心太慈軟,才讓這群小蹄子翻在了頭上撒野,她們啊,該責打還是要責打的,免得沒了規矩。”

“是啊,你說地對,我就是心太慈軟,該責打的,便是打殺了,也不為過,省地她們胡說八道,壞了主子的聲譽。”小敏意味不明地看着小雲,道,“你說是嗎,小雲?”

小雲點點頭,“小敏,你總算是想開了,早該這樣了,做個泥菩薩,倒是累地慌的,盡讓自己心裏吃苦頭。”

小敏沒吭聲,她似笑非笑地看了小雲一眼,旋即對她說了一聲,“我先去配藥了。”就轉身出去了。

小雲看着小敏的背影,又轉頭打量了下空蕩蕩的四周,并沒有看見什麽人影,心中有些納悶,這內院自來是沒有小丫頭敢進來的,到底是哪個犯了小敏的忌諱?

小敏是個心思深的,輕易不動怒,這次怎麽忽然就發脾氣了呢?而且聽她說話,好像脾氣還不小。

小雲轉身走到門邊聽了下內屋的動靜,裏面靜悄悄的,并沒什麽異動,想必是柳公子和縣主在商量什麽要事,她轉過頭,眼睛随意地一瞥,忽然看到院門口一抹鵝黃色的衣角,當即冷了臉,輕手輕腳地往院門口走去。

剛走到院門口,那衣角又露了出來,與之同時探出一個小丫頭的面容來,與小雲的目光正好對上,她吓了一跳,身子一抖,竟然忘了轉身逃跑,而是傻傻地站在那裏,身子瑟瑟發抖,吓傻了一樣。

“你這個賤蹄子,我就猜着是你!”小雲一把拎了小丫頭的衣領,卡着她的脖子将她拉扯到離院門三米遠處的角落,然後松開手,使勁地把她往牆上一推。

小丫頭身子不穩,直接拿額頭撞上了堅硬的牆壁,只聽“咚”地一聲,她的額頭立時磕出血跡來,鮮血順着她的額頭往下流,十分凄慘。

小雲卻對她的傷視而不見,擡手一個耳刮子打在她的面上,打地她一下子跌倒于地面,“小蝶,你為何又偷偷進內院,那是你能進去的地方嗎?你剛剛是不是想偷窺主子的隐秘?”

“我沒有,小雲姐姐。”小蝶的聲音帶了一絲顫抖的哭音,她十分膽怯地看着小雲,一個勁地搖着頭,“我不敢的,不敢的。”

“那你為何偷偷摸摸的,探頭探腦地要看什麽?”小雲并不理會小蝶的哭訴,“這可不是我第一次抓着你這樣了,你這個賤蹄子,伺候主子的時候,連個飯都取不好,這平日裏耍滑倒是比誰都奸滑,你今日定要給我說個明白,否則我便去禀了縣主,攆了你出去!”

“不要啊,小雲姐姐。”小蝶慌忙起身,跪着爬到小雲跟前,扯着她的裙擺,一雙紅腫的滿是眼淚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看着小雲,“我以後不會再患了,你不要告訴縣主好不好,我家中還有小弟,寡母……”

“不要跟我念叨你家那點子破事了。”小雲打斷小蝶的話,她扯了扯自己的衣裙想要掙脫小蝶的糾纏,誰知這小丫頭力氣不小,她根本掙不開,她心頭火氣,便擡腳踹了上去,“松開!”

“啊!”小蝶痛叫一聲,擰了眉頭捂着心口,嘴角竟是溢出一絲鮮血來。

小雲沒注意腳下的力道,見小蝶這個模樣,心中也跟着慌亂了一下,平日裏打罵一下小丫頭是無事的,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不讓江盈惠知道,否則,江盈惠定會罰了她。江盈惠最是讨厭她們這些大丫鬟欺負府中沒根底的小丫鬟。

“小蝶,你……你不要裝這個樣子來吓我,我根本沒使力氣!”小雲口中并不想生怯,仍舊裝作底氣十足的樣子。

“小蝶……噗……”小蝶才說兩個字,就吐出一口鮮血來。

小雲慌忙往後退,正險險避開那血跡,她皺着眉頭看向小蝶,她的臉色慘白,嘴角全是血,意識似乎有些渙散,只怕是不好了,這可如何是好,小雲有些着急地捏緊了帕子。

“小雲,小蝶,你們在這幹什麽?”小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小雲眼中一喜,慌忙轉身一把抓了小敏的手,“好小敏,你幫我看看,小蝶這丫頭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好好走着路竟然撞牆頭上去了,你看,磕成這樣。”

小敏略使了個巧勁,便讓手腕從小雲的手裏脫離出來,她瞥了低了頭,身子發抖的小蝶一眼,便上前扶了她起來,“她怕是神志有些不清,我扶她去屋裏看看,小雲你先回院子守着,一會兒縣主喊話,也有個應聲的人。”

小雲正巴不得折身走人,聽得小敏這話,她忙不疊地點頭,口中一通好話直道,“小敏你心善,難怪底下姐妹們都服你。”

一邊說着,一邊急慌慌地進了內院,身影很快消失在小蝶和小敏的跟前。

見小雲消失在院門後,小敏眼中神色轉冷,轉頭看了小蝶一眼,然後将她虛扶起來,攙着進了自己的屋裏。

她的屋子占了三間小屋,屋子裏滿是草藥的香味,待得進了內屋,她便松開了手,一把将小蝶推了出去,冷聲道,“你有什麽事非得這個時候去找我,差點就讓小雲發現端倪了!”

第 272 章 :決定行醫

“這個倒是可以做到了。”見江芙蕖這麽迫不及待的模樣,小星星眼神閃爍了一下,“不過,你知道的,我現在法術有些低微……”

“只要我行醫,你的法術就會增長,是嗎?”江芙蕖咬了牙,此刻的她,沒辦法冷靜,她太想跟爺爺說上幾句話,告訴他,自己沒事,這次家裏的祭祖活動,她沒能參加,真地很抱歉,但是,這是因為她實在脫不開身,下次,下次……她一定會去。

小星星慌忙點頭,“對,只要你行醫,我的法術遲早會恢複的,到時雖然不一定能送你回現代,但是讓你跟你爺爺通話,我是絕對可以做到的。”

“小星星,謝謝你。”江芙蕖忽然張開手,将小星星抱在懷裏。

小星星胖乎乎的身子意外地有些冰涼,并不是想象中的溫熱,江芙蕖的心裏卻是暖暖的,來到堯國這麽長時間,這是她第一次真正地開心。

“哦。”小星星有些別扭地扭了扭身子,不過動作幅度不大,最後還是乖乖地任由江芙蕖抱着,口中卻是一直道,“你是要謝謝我了,不過你先松開我吧,你抱太緊了,我要悶死了。”

江芙蕖笑了一聲,正想惡作劇地加緊手上的力氣,真正地悶一悶小星星,就見眼前一道青綠色的光芒閃過,然後她的懷裏就空了。

江芙蕖有些愣怔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懷抱。

這次的小星星,竟然一聲招呼都沒打,就消失了?為什麽呢?

“有人來了。”小星星的聲音傳進江芙蕖的耳朵。

江芙蕖這才明白,小星星是虛化了自己的身形,實際還在這個屋子裏呢。

“居士,你可願意同我們一道去明心庵?”進來的人是祝麗華,她的面上神色沉重,似乎有什麽憂慮之事。

明心庵?江芙蕖有些意外,不是才剛從那裏回來嗎,而且那裏都戒嚴了,還去那裏做什麽?江芙蕖想到剛剛過來的鳳王,又想起高臺上那個華貴的影子。

是了,江貴妃正在明心庵,鳳王去找她,倒也是不稀奇。只是,鳳王去就去了,跟祝麗華兩個人去也就是了,幹嘛要喊上她?

“可是庵中有什麽病人?”而且只怕是不方便太醫出手的棘手病人,除了這點,江芙蕖實在想不到祝麗華要特意喊上她的緣由了。

祝麗華點點頭,眼帶贊賞地看着江芙蕖,“居士當真是慧心,一猜便中,阿玡想央請居士去明心庵中看一下貴妃娘娘,他擔心貴妃娘娘受了什麽暗算。”

……

居然是給江貴妃看診,這個……實在是有點困難。

“我與人有約,只怕不行。”江芙蕖拒絕了,現在不是跟江貴妃她們碰面的時候,她不想這麽早跟她們牽扯上,免得給她們相互之間都帶來麻煩,“不可請一個靠譜的大夫前去嗎?”

不可能連個信得過的醫者都沒養吧,好歹是個皇子啊。

祝麗華面露失望,“有倒是有的,不過,他們俱都在銀城,阿玡和我都沒想到帶他們回來。”

在這上京城中,本就不待多長時間,而且萬一生病什麽的,都可以去看太醫,哪裏需要醫者在身邊呢?長途跋涉對他們也是種折磨。

“若是如此,你們或許可以找宋公子問問主意。”江芙蕖見祝麗華只是解釋,卻沒有勉強自己的意思,心中便對她的脾性有些歡喜,忍不住給她出起了主意。

鳳王和祝麗華兩個人的人都在銀城能理解,但宋伯遠的勢力和人脈可大都是駐根在上京城,只是找一個信得過的醫者,對他來說,應該并不難吧?

而且,江芙蕖總覺得,江貴妃應該沒事才對,那個臺上的姑娘,人家根本就沒有殺意,完全是一副一心求死的模樣。

“居士高見!”祝麗華眼前一亮,便匆匆離去了。

待得祝麗華走遠了,江芙蕖還沒去找小星星,小星星自己就再次跳了出來,他的聲音比身形先傳到江芙蕖的耳朵裏,“你在騙人喏,你跟誰有約?我怎麽沒看到。”

你這個變态,能讀人心就随便看人腦袋裏的內容啊!江芙蕖有些無語地瞪了小星星一眼,幸好她腦子裏想的事情都十分健康,不然……那不是荼毒孩童嗎?

“我沒有騙她,我确實跟人有約。”江芙蕖老神在在,面上神色不變,“不過不是今天,是在月底。”

見小星星瞪大了眼睛,仿佛不可置信似地看着她,江芙蕖眼中眸光一轉,走到桌邊坐下,“不過,我這兩天确實是要出去的,你剛不是跟我說,讓我行醫嗎?我這行醫的家夥,總得準備一套齊全的。”

“我把你的背箱拿過來,不就行了?”小星星說着就要動作,卻被江芙蕖及時喊住了。

“別!”江芙蕖略擡擡手,“你的法術有些驚世駭俗,因為是我,所以才能見怪不怪,可若是你對外用了法術,尤其是這種隔空取物,無中生有之事多了,只怕就要引起異端,到時會發生什麽事情,可是不能預料的,不過肯定不會是什麽好事。”

小星星歪了頭,一雙琉璃似的赤銅貓眼看着江芙蕖,良久才點點頭,附和了江芙蕖的話,“你說地對,是我考慮不周,如果我把你的背箱拿過來了,到時司硯和白蛉他們找不到背箱,只怕要出亂子。”

“司硯和白蛉?”江芙蕖打斷小星星的話,“你說,白蛉他也會來上京城?”

雖然不清楚白蛉為什麽會來上京城,他可是白塔城的老大,不過江芙蕖心中有些歡喜,若真是這樣,那就再好不過了。

“不過是個靈人罷了,有什麽好稀奇的。”小星星有些不屑地癟了癟嘴,“我會的本事,可比他多多了。”

江芙蕖沒有理小星星,她壓住心底裏的心思,起身到一旁的桌案前磨了墨,沾了墨水看向小星星,“現在來跟我規劃下行醫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