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林飄遙雙腿開始打顫:“恩、恩、恩,咳,這個問題嘛……”他越是吞吞吐吐的,紅葉先生就越是懷疑:“倩丫頭怎麽了?”

薛放是知道紅葉先生和小倩之間關系的,心知這老頭子若是知道小倩始終必會大發雷霆,到時候鬧僵起來只怕傷了和氣,趕緊替林飄遙解圍道:“小倩姑娘眼下并不在蜀山,詳細情況等晚上我再和你細說。大夥眼下正在商量對付魔道之事,紅大哥見多識廣學究天人,還等你幫忙出出主意呢。”薛放雖是只和紅葉先生有過十來天的接觸,但彼此互相敬重,因此紅葉先生心中雖然懷疑,卻也不好再多細問,冷哼了一聲,并不再理會林飄遙。

劍聖接口道:“不錯,早聽聞紅葉先生精通周易卦象五行布陣,眼下對付勢力強大的魔道,正是再好不過了。”

“籲……”紅葉先生籲了口氣道:“魔道中人終是屬陰暗一類,即使練得再強,要想用九陽正氣的陣法将之困住或削弱其功力倒也不難,此行既是為了整個人間安危,獨孤兄也不必和我客氣,但有用得到的地方,只管調派便是。”

劍聖喜道:“有先生相助,對付魔道的勝算便是大大的增加了!前天魔道的林無崖曾在山腳設置了困仙大陣。就我了解,這種陣法可将一定範圍內所有擁有仙氣的修行者困住,并使其功力大打折扣。不知先生可否布出類似的陣法,但卻是要讓陣法內擁有魔氣的修行者受害呢?”

紅葉先生笑道:“這兩種陣法其實同出一蟄,都是封鎖力量的一種布局。只需将布陣旗幟上面的氣和圖形稍一改變,效果便會颠倒過來了。”

屋裏衆人均是大喜,劍聖忙叫人取來收集到的那些魔旗,紅葉先生看了一陣說道:“既是有這許多現成的旗幟在手上,那布個困魔大陣又有何難?只需獨孤兄找些弟子按我所說将旗面畫過便是。”劍聖道:“這力氣活倒是不難,不過先生剛才提及需要改變旗幟上的氣,我卻不懂了。”

紅葉先生笑道:“至于氣嘛,那更是簡單,放着蜀山這許多擁有仙氣的高手在場,還怕弄它不好?”劍聖大喜,等紅葉先生拿墨寶畫出了個旗幟的圖案出來後,便派了姜文通去招呼些弟子去改畫旗幟。

誅事安排妥當,紅葉先生問道:“剛剛進門時聽獨孤兄提到誰要成親,能讓這許多高手齊聚一堂商量的婚事,那必然不同凡響。紅葉倒是好奇得很,到底是誰要成親呢?”

“呵呵,成親之人就是我這林師弟。”薛放剛想阻止,不知原由的劍聖已經脫口而出。

“林師弟?”紅葉先生一怔:“林飄遙?”

“正是,”劍聖笑道。林飄遙一拍額頭,偷偷的就想溜出門外去,紅葉先生喝道:“你想去哪裏?!”他是突然提聲,吼得屋裏衆人都是一楞,看紅葉先生咬牙切齒的,均不知他為何發怒。

“我、我、我想噓噓!”林飄遙慌了,急忙編了個借口。

紅葉先生站起身道:“我問你!小倩此時是不是不在蜀山上?”

林飄遙硬着膽兒點了點頭。

“那你準備和誰結婚?!”紅葉先生只差沒跳到桌子上了:“枉費我家倩丫頭對你一片真心,你小子居然當成了驢肝肺!”他越說越氣,若不是劍聖等人在場,只怕早就一掌拍了過去。

衆人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麽事,薛放勸道:“紅大哥不要急,這事兒還沒定,讓他結婚也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什麽苦衷?”紅葉先生正在氣頭上。

“這就說來話長了,紅大哥你先坐下,聽我給你從頭講來。”衆人也紛紛勸說,林飄遙灰溜溜的回到自己位子上,紅葉先生才氣喘籲籲的坐下:“好,薛老弟你給我說說,這是怎麽回事!”

于是薛放開始從那件神器講起,瓜不二免不了在一旁七嘴八舌的插一番嘴,說了半天,才讓紅葉先生搞清楚了狀況。

“那、那也不行!”紅葉先生喝道:“這小子的命是我救的,他的事可不能由他自己說了算!眼下他也算是和倩丫頭早綁在一起了,要他和其他女人結婚就是害了倩丫頭,我絕不答應!”

“你說不答應就答應麽?”屋裏突然響起一個女聲。

衆人都知這紅葉先生脾氣暴躁,也聽薛放解釋了他和林飄遙、小倩三人的關系,均是心想:這當口兒,哪個不知趣的在亂開腔?林飄遙尋聲望去,卻看到是飛飛,心道:原來是這小娘皮,她膽子倒也夠大,老子見着紅太陽就全身打抖,她居然敢對那老家夥大呼小叫的……

只見飛飛分開鑽到前面來,冷聲道:“他的命運可是和整個人間都挂了勾的,輪不到他自個兒去兒女情長感情用事!該要他犧牲的時候,他就必須得犧牲,別說是結婚了,就算讓他去殺他親爹,他不也答應了麽?”

“沒規矩!”張天南呵斥道:“小姑娘家家的,你懂什麽,回來!”

飛飛大聲道:“我就懂!我只知道那死家夥若是不趕快恢複昨天的狀态,那咱們就全都得死!整個人間也就全都得玩完!到時候別說去挑選和誰結婚了,就算是想活着說說話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衆人均知她說的是實情,但紅葉先生要發怒也在情理之中,一時竟不知該幫誰說話比較好,都這麽互相望着。

紅葉先生凝目朝飛飛看去,飛飛毫不畏懼的還視,兩人相互瞪了一陣,紅葉先生突道:“你是什麽人?竟敢用這樣的口氣和我說話!”

飛飛冷道:“我是一個女人!”林飄遙心想:尻,屁話!就你現在那個造型,三歲娃娃都知道你是女人!……也不曉得這小辣椒能不能震住紅太陽,不過以我對老家夥的了解來說,應該是沒啥可能的了……

紅葉先生不怒反笑:“別以為我不會對女人出手,老頭子我本事不大,但要收拾你卻還是綽綽有餘的!”場內衆人均是心頭一緊,雖然在場高手衆多,比如劍聖、陰不敗、薛放等,任誰都能和紅葉拼上一拼不怕他亂來,但人家畢竟是遠來助拳,這鬧傷了和氣終歸不好。況且眼下正是人手短缺之際,少了這麽一個強援,實是不利之極。正在傷腦筋,卻聽飛飛道:“你是老前輩,又是眼下唯一能布陣對抗魔道的人,別說我打不過你,縱然是打得過,你要殺我,我也絕不還手!更不會讓旁人幫我!我只是就事論事,你若硬要蠻不講理,我也沒甚辦法!”

紅葉先生怒道:“你說我蠻不講理?”見他怒氣上沖,衆人心頭又是一緊,在竹林小居的時候,薛放是親眼見過他毫不猶豫想殺林飄遙那種決心的,知道這老頭兒脾氣古怪之極,随時可能對飛飛出手,擔心之餘,暗暗戒備。

飛飛道:“難道不是?為了你的一己私欲,你就可以置人間安危與不顧,還要硬攔着他……這難道還不是蠻不講理?”林飄遙心頭暗贊:說得太好了飛飛,雖然老子一向都不太看好你,但就沖你今天這幾句話,老子決定下次你打我的時候也絕不還手便是。

紅葉先生怒視她半晌,突然嘆了口氣:“或許真的是這樣吧……”他站起身來,走出門外去。

“紅葉兄!”劍聖以為他要走,想出聲挽留。卻聽紅葉先生道:“我去看看你那些弟子把旗幟改畫好了沒,你們繼續聊吧,我不願再聽到和這小子有關的消息!”

衆人暗暗舒了口氣,等得他走遠了,林飄遙一把抓住飛飛的手:“飛飛,你簡直就是我心目中英雄!總算是幫我出了口心中惡氣!你、你實在是太偉大了!”衆人哪有心思聽他開玩笑,微微一笑,薛放道:“事已至此,那便趕快定個結婚人選,讓這小子成親吧。”

衆人紛紛說是。林飄遙卻道:“你們哪裏這麽多主意哦?都沒經過我的同意嘛!”

飛飛一咬牙:“莫非你也和那老頭兒一樣,不在乎人間安危麽?”

林飄遙見她雙眼含淚,自是知道她在想些什麽,想起老娘在望劍峰曾說過要他兩個一起娶的話,好一陣猶豫:“但是、但是我答應過小倩的……”

“這小倩姑娘嘛,可以名義上一起結婚,你們算是一起拜堂的便是。等以後找回了她,你們再重新拜一次也可以。”薛放替他出主意道:“這至古來兩女共侍一夫的事也不少,倒不差了你們這一對兒。”

林飄遙看着飛飛,一咬牙道:“娶就娶呗!有啥大不了的?”

說到這結婚人選,屋裏人大多都沒個好主意。林飄遙和飛飛自是心裏清楚,但誰也不肯先說出來,反倒是瓜不二在林飄遙療傷那段時間裏就看出了端倪,搶先道:“這還有啥好選的?剛剛誰和那糟老頭兒吼的最兇,誰就是侯選人咯。”

衆人眼睛一亮,齊唰唰朝飛飛看去,這丫頭難得的滿臉通紅:“你們、你們都看着我幹嘛?”

瓜不二在她身後一推,順便在屁股蛋兒上摸了一把過過幹瘾:“這人選就是你了!別以為我沒看出來,你這女娃兒早就對林小子有意思了!不然剛剛怎麽會那麽激動的辯論一大篇來着?”

飛飛滿臉通紅,卻不反駁。殿內衆人頓時明白過來,劍聖拉着張天南笑道:“沒想到竟是老張家的大公主,這麽一對兒配起來,也算是門當戶對了,你說是不是老張?”

張天南也是十分喜歡林飄遙的,對這門親事自然不會反對。突如其來的得到一個好女婿,高興還來不及,連連說是。

薛放大笑道:“此事雖是喜事,但卻也和人間安危挂勾密切,自然是越快越好。我看那些凡俗的禮節也就免了,只消在外面搭一件臨時的喜堂,讓他們擺了天地父母便成!”衆人紛紛附和,蜀山五俠中排行老三的厲天行喜道:“我這就安排人手布置喜堂去!”

蜀山派一個下午忙裏忙外,張燈結彩的。不過因為是臨時起意,因此在布置妝飾上均是不如人意,加之人人都在為魔道的事擔憂,讓這個拜堂顯得是匆忙而簡陋。

不過賀禮倒是收得不少,光是陰不敗送的一顆鵝蛋大般的雞血石,就足夠讓林飄遙這個小鄉巴佬笑掉大牙的了。只有紅葉先生自個兒去改造困魔陣的大旗,并沒參加婚禮。送進洞房內,正要熄燈圓房,林飄遙突的想起一事,頓時坐直身子起來。

飛飛今天難得的溫柔,伸手拉了他一把:“你、你還不來麽?陰先生不是說只有這樣,才能融合成功你體內的那件神器嗎?”她咬緊下唇,說出這番話實在是羞煞人也,哪知林飄遙着混帳小子仍是坐着不肯上床。

飛飛又叫了他幾聲,仍沒效果,不由黯然道:“我就知道你心裏只對她一個人好,難道我這樣做是錯的嗎?”

“說啥呢傻妞?”林飄遙心想:老子知道你指的是誰,但是很遺憾,眼下我并不是在為這件事情苦惱,老子不敢上床那是另有苦衷滴……

飛飛幽幽道:“我一開始就知道你對倩妹妹的感情了,但我就是忍不住想和你在一起。我也幾次想說服自己忘記你,但是我根本做不到!我也知道硬要闖進你和她的二人世界裏是絕不會有幸福的,但我偏偏就是一股傻勁沖進來了!我……”

林飄遙突然捂住她的嘴:“噓……現在根本不是讨論這個時候,老子得好好想出個辦法才能和你圓房,你不要打岔嘛!”

飛飛楞道:“想什麽辦法?”

林飄遙皺眉看着她:“你是不是非常喜歡我?”

“恩!”飛飛今天似乎沒了往日的兇氣,乖乖的點了點頭。

“那你是不是十分相信我?”林飄遙嚴肅道。

飛飛猶豫了一陣,終于還是點了點頭。

“那就好!”林飄遙舒了口氣,突然把床單一拉:“出來吧,何小九姑娘!不用再藏了。”

飛飛木瞪瞪的看着床底下竟然爬出來一個滿臉花撲撲的人,而且是個女人!呆了半晌,猛的喝道:“我靠!林飄遙!!!!”

林飄遙急忙捂住她的嘴:“我的小姑奶奶,你輕點聲兒!悠着點那!”

飛飛一腳踹在他肚子上把他蹬開:“我還以為你是只有我和小倩,沒想到你到處都藏着女人!說!她和你是什麽關系?!”

何小九鄙夷道:“有必要這樣懷疑麽?你看我,”她轉了個身,顯露出嬌好的身材:“你覺得我和這樣一個沒用的教書先生會有什麽樣的關系?”

“教書先生?”飛飛楞道。

“可不就是個教書先生麽!”林飄遙捂着肚子,一瘸一拐的爬回床上來:“你聽我慢慢給你解釋嘛,動不動就拳打腳踢的,像什麽樣子?!”

飛飛怒道:“你偷偷藏了個女人在床底下,反倒來問我像什麽樣子,你想死麽你!”

‘啧啧啧啧啧’!林飄遙一連啧了好幾聲:“剛才還那麽溫柔來着,我就知道你這母老虎維持不了多久溫柔狀态的,根本就不是那塊料嘛……”他揉了揉肚子:“這個事實并非是你想象中那樣的!”

“少和我叽叽歪歪!那事實到底是怎麽樣的?!”飛飛眼睛一瞪,喝問到。

于是林飄遙從下山找劍聖的時候說起,把和何小九相遇那一段說了,說到那恐怖的藥丸時,飛飛吓了一跳,但考慮這何小九應該不是什麽省油的燈,而且似乎也沒有太大惡意,終是把那股強烈的硬搶願望給壓了下去。

“然後你就讓她呆在你的房間裏?”飛飛道。

林飄遙聳了聳肩:“不然咋的?面對這麽一個‘救命’恩人,我不幫她誰幫她?我是抱着必死的決心在支援她,為了我救命恩人的偉大願望,我不惜抛頭領、灑熱血……”

何小九聽他越說越離譜、越說越誇張,忍不住笑道:“算了吧你,少來這一套!”她想了想,又道:“看這樣子,今天是你們大喜的日子哦?”

兩人同時點了點頭。何小九嘀咕道:“不是說蜀山派不許門下弟子結婚的麽?怎麽反而肯在山上給你一個教書先生舉辦婚禮?瞎搞!”

飛飛忍不住道:“他可不是什麽教書先生!”

“哦?那他是誰?”

林飄遙怕飛飛說錯,急忙道:“不就是個教術法的麽?也算是教書先生了!”左手悄悄拉了拉飛飛的衣服下擺,示意她不要亂說話。

何小九盯着他望了一陣,笑道:“得了吧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不就是那個贏過我師傅的林飄遙麽?!”

“啊?”林飄遙怔道:“你怎麽知道的?”

“剛才那些送你們進洞房的人不曉得都喊了你名字多少次了,我要是還聽不到,豈不成了聾子?”何小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林飄遙呆了半晌,一張哭臉道:“我的小姑奶奶的,你不會怪我沒說老實話吧?”

“算了算了,誰有心思怪你這麽多?”何小九擺了擺手:“你也算是老實,沒把我的消息說給我師傅他們聽!這樣吧,當做是恭喜你們結婚的賀禮,就送你一件禮物好了。”

林飄遙喜出望外:“是那種可以根治我身上毒傷的解藥?”

“不是!”何小九回答得很幹脆。

林飄遙失望道:“其他禮物有啥用?”

何小九笑嘻嘻的答道:“是一個好消息。”

“什麽消息?”

“你壓根兒就沒中什麽劇毒,那不過是我騙你的罷了!”何小九哈哈大笑:“我給你吃的不過是雲南的大麻丸,那種玩意兒若是吃多了就會上瘾,而上瘾以後只要拿一段時間吃不到大麻,就會如我所說那般全身發酸發麻,難受得要死。”

“那還不是中毒了?”林飄遙臉色發白。

“但是你只吃了一顆啊,只吃一顆怎麽會上瘾呢?”何小九笑嘻嘻的道:“那種東西不吃個十顆八顆的是不會上瘾的,你自己沒見識被我吓住了,怪得了誰?”

“訛!……”林飄遙一時語塞。

何小九自己笑了一陣,見沒人理她,自覺沒趣兒:“嗨,這可不好意思得很,看來今天你們這洞房是‘洞’不成了,總不能當着我的面兒做那種事吧?”

飛飛雙頰通紅,低喝道:“少在哪裏胡說八道!”

何小九道:“我沒有亂說啊!哈,別以為我不知道,聽師兄他們說,上次就是你這小子用了我的黑玉散,才在湖底天蟹鉛下揀回一條小命兒的。這救命大恩你總不能忘記了吧?”

飛飛是聽小倩說起過這事兒的,也不好辯駁她,只聽林飄遙道:“靠,你原先都明明不知道的嘛,怎麽現在又像是突然清醒了似的?”

何小九眨巴着眼睛:“先前我不知道你就是林飄遙嘛,現在搞清楚了你身份,自然也就明白過來了。”

林飄遙像瀉了氣的皮球:“那你想咋搞?”

何小九伸個懶腰:“本姑娘累了,想睡覺,勞架二位讓個位子,去那邊椅子坐着談心,順便幫本姑娘守夜。”

林飄遙朝她豎起中指:“尻,你以為你是誰?”

何小九反手就去抓他手指,口中道:“這就是你對救命恩人的态度麽?”她本以為這一抓鐵定能抓住,哪知竟不似白天那般順手,抓了個空,楞道:“原來你武功沒有被廢?”

林飄遙呸了幾聲:“烏鴉嘴,誰說我武功被肺了的?”

何小九站直身子:“那你白天幹嘛不還手?”她眼睛珠子一轉:“啊,我知道了,只怕是你這小鬼頭看本姑娘長得漂亮,所以故意裝成個無賴,想來占占便宜!你這個大色狼!”

飛飛聽了這話,眼睛都綠了,林飄遙慌忙道:“你不要亂說!”

“我哪裏亂說了?”何小九決定逗逗他:“今天中午你把我帶到你房間裏是什麽意思?還老在面前說什麽貓兒也動情,我就奇怪了,這大熱天的,哪來的貓兒發春?”

林飄遙急道:“你胡說八道!哪有像你這樣誣陷好人的?”

飛飛臉色更綠,只聽何小九又加了把火道:“唉,可惜啊可惜,瞧你這如花似玉一個大閨女,怎麽會上了林飄遙這條賊船呢?這小子分明就是個花心大蘿蔔!今天還送我一首情詩來着,不信我背給你聽: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她越說越在心裏偷着笑,表情卻裝得煞得嚴肅。本以為這情詩一念出來,鐵定會讓林、張二人反目,哪知道飛飛楞了楞,竟大笑出聲來。

“喂、喂,”何小九拿手在飛飛面前晃了晃:“你、你不是氣瘋了吧?哪有這麽脆弱來着?”

飛飛笑得喘不過氣來,何小九朝林飄遙望過去,只見那小子也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怎麽?我念錯了?”何小九楞道,心頭暗想:沒錯啊!漢人的詩我背得不多,但就這首背得最熟!怎麽可能念錯呢?她滿臉疑惑的看着林飄遙,只見他聳聳肩,笑道:“所以說嘛,這言多必失,你非要亂編排我的段子,露出馬腳了不是?”

“露出什麽馬腳了?”何小九不自禁的問了這麽一句,趕緊捂住嘴。

“嗨,小妹妹,別裝了。”飛飛笑得在床上打滾:“這家夥根本就是鬥大的字認不了幾個,別說這種意境高深的詩,你就是叫他背背三字經他也不行啊!哈哈哈哈!”

“訛……”何小九楞了一楞,惱道:“我不管!反正今天我就住這裏了!有本事你就殺了我這個救命恩人吧!”她話音一落,兩腿朝床上一伸,擺出一副死都不肯起身的樣子。

林飄遙伸手去拖她,卻被何小九反手摔在一邊,跌得那小子大聲喊痛,何小九楞道:“你怎麽又不會武功了?”

飛飛懶得再和她糾纏,一個擒拿手朝她左腕扣去。何小九的功夫本就只是個半調子,哪裏是飛飛的對手?一招之下便被擒住,點了穴。

何小九喊道:“啊,我知道了,原來剛剛那小子躲開我一抓是你在搞鬼!我就說嘛,這小子明明是不會功夫的。”

林飄遙朝她唾了一口,說道:“你就只知道欺負我這個不會功夫的人!”

這人是抓住了,但如何處理卻也是個問題。你說把她交給陰不敗吧?但是人家好歹曾救過林飄遙一命,真要‘出賣’她,良心也說不過去。但就這樣任由她在房間裏吧,那這新婚夫妻還如何洞房?要知道今晚的洞房可是意義非凡,任重道遠,若因為這個小娘皮就壞了大事,那可真是不值。

想了一陣,林飄遙翻開衣櫃,找出以前他在蜀山上穿的那身俗家弟子道袍丢過去:“偌,如果你不想就這樣被點了穴丢到床下,那最好穿着這身衣服乖乖混到外面去。”

何小九道:“切,吓唬誰?點了穴丢我到床下?你不怕我聽到你們在上面的聲音麽?我就還真不信你有這麽無恥,當着我的面還能幹那事了!”

飛飛滿臉通紅,呵斥她道:“你這女人好不要臉!這種、這種話你怎麽說得出口?!”

何小九嘿嘿道:“這有什麽說不出口的,更損的話我也多着呢!”林飄遙眼珠子一轉:“得了吧,你以為我老婆是你那種半調調的點穴功夫?她如果說想點你的啞穴就絕不會點到盲穴去,她如果想點你的聾穴,就絕不會點到你的死穴上!你說咱們把你聾啞穴一起給封了,再封了你的行動能力,往床下那麽一丢,你和個死人還有啥分別?自然是再也影響不到我們幹任何事情了。”

何小九哼道:“我就不信你真受得了床下明明有個人還能做出那事兒來!”

第 86 章

林飄遙編排了她一陣,直說得小妮子滿臉通紅。最後,林飄遙站起身來:“為了你!我可以上刀上下油鍋,別說這區區一點吃不死人的毒藥了,就算要我喝大便,我也會毫不猶豫的咽下去!所以!”林飄遙激動的走道門口:“我現在就幫你偵察你師傅他們的下落去!盡管我出門口會聽到別人叫我‘死術豬’,但是為了你!我願意承受這份痛苦!”他慢慢拉開門,緩步跨了出去,心頭在道:快喊住老子啊,然後把解藥給我!媽的,老子對自己說的這些都感動得不得了,莫非你還會無動于衷?

何小九朝他揮了揮手,滿臉感激道:“謝謝你,你這人真不錯,我以後一定會給你解藥的。”林飄遙撲通一聲栽倒在門外。

“他媽的!”林飄遙一邊走,心裏一邊在罵:“這小娘皮還算是個人嗎?怎麽心腸這麽狠?!老子剛剛說了那麽多,就算是個石頭人也該快被我感動得流眼淚了,可她居然這麽絕情!把解藥給了老子你會死啊?!”

他自顧自的念叨,猛聽身邊有個人道:“你在說什麽解藥啊?”

林飄遙扭頭一看,原來是飛飛:“咳,我說飛飛啊,這種事情是不能随便告訴你們女孩子的,吓着了怎麽辦?”心頭卻想:老子雖然是清白的,但若被人發現我藏了個女人在老子的卧室裏,估計那是有十張嘴巴也說不清楚了。而且更不能讓飛飛這小娘皮發現,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飛飛又不是小倩,哪吃他這一套?瞪眼道:“你姑奶奶的膽子比你可大多了,什麽事兒能吓到我?說來聽聽!”

林飄遙抹了把汗:“還是不要吧……我是說劍老大他們準備下毒暗算魔道那些人,老子得先找兩顆解藥來防身。萬一要是不小心把毒藥給自己人吃到了,也好方便随時救人嘛,你說是不是?”

“放屁!”飛飛道:“聽你胡說八道,鴨子都會飛天了!劍聖他們正接了陰不敗,和大家在主殿議事呢!我剛才也去聽了一會,壓根兒就沒提什麽毒藥嘛。”

林飄遙道:“哦?他們在哪個主殿?”

飛飛朝天下觀一指,現在偌大的蜀山殿房,也只有那裏還算是完好無缺的了:“偌,就那裏呗。”林飄遙一心要撇開她,撒腿就朝天下觀跑過去,只聽飛飛在後面喊道:“喂,你等等我啊!”

剛跑到門口,就聽裏面有人道:“這已經是第十八個了。”

什麽第十八個了?林飄遙心頭納悶,推門進去,見大殿內坐滿了人,除了薛放劍聖一幹早就在蜀山上的高手外,還有陰不敗和他那幾個弟子,連他手下的觀知洞察四大長老,也豁然坐在大殿之中。只聽薛放道:“魔道中人行事不按常規,想是圍困蜀山已久,卻無必勝把握,便不敢貿然出手。于是先拿那些下山四散的高手們出氣,也算是一份一份的削弱人劍正道力量。

劍聖點頭道:“不錯。且聽聞死者都是些前輩名宿,江湖老資格。這些人都是經歷過當年追殺林無崖那一役的,想是林無崖為了報仇,故意為之。”說到這裏,嘆了口氣:“我本是想團結人間力量除魔衛道,沒想到卻害了這許多人喪命。”

陰不敗笑道:“此事怎麽能怪你?不過照你們剛剛所分析的形勢來看,魔道中人若殺上山來,應該是個穩贏的局面,怎麽會遲遲不肯動手?”

張天南在一旁道:“我與林無崖當年也算是好友,對他性格比較了解。他這人做事向來都只求萬無一失,小心謹慎。從他前天在蜀山腳下設置困仙陣一事來說,證明他還是沒有絕對的把握可以拿下我們。因此這段時間保持觀望的狀态,并不急着向蜀山挑釁。”

劍聖點頭道:“幸得林師弟僥幸破了那陣勢,不過即使如此,也仍是魔道的人勝算較高。眼下魔道中人不露聲息,只是還沒找到個合适的進功理由而已……”

“殺就殺呗,還要什麽理由?”林飄遙跨進殿裏去,忍不住說了一句。

“這理由的解釋可就廣泛了,只是說魔道中人并不着急,若是真的強行攻山了,那鐵定是有什麽其他原因的。”劍聖解釋道,接着朝他揮揮手:“林師弟來得倒正好,你且瞧瞧今兒是誰來了?”

林飄遙心裏嘀咕:不就是陰不敗麽,老子早就曉得了……口中卻不敢怠慢,畢竟人家的龍泉劍借給自己搞丢了,還找不到什麽好的理由來解釋呢:“啊!原來是陰大聖尊!”林飄遙裝出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一個箭步沖上前去:“你是不知道啊,上次從觀音洞回來,我和小倩就一直在想念你老人家,小倩老說你是如何如何的善良,如何如何的高尚,咱們都在想着啥時候才能再見你一面,沒想到這麽快就又遇着了,哈哈!”

陰不敗哪裏看不出他的心思?輕笑道:“倩丫頭呢?沒跟你一起?”

林飄遙心頭暗叫糟糕:老子怎麽這麽蠢?和他去續什麽舊?現在提起小倩,一會肯定就會提到龍泉劍,老子真是個豬也!

“小倩姑娘帶着老陰的龍泉劍與林師弟走散了,至今下落不明。”劍聖擔憂道:“如今幹将劍在霍雍祭使的手裏,莫邪寶劍下落不名,唯一能稱得上是仙品的龍泉劍卻也跟着倩丫頭不知所蹤,唉……雖是蚩尤筋在我等的手上,但要想将之毀掉,卻實在是件難上加難的事。”

陰不敗突道:“既是如此說來,那倩丫頭多半是被魔道中人抓去了。”

“怎麽說?”屋裏人倒有一大半都是認識這丫頭的,都覺得她天真可愛善良親和,均覺擔心。

“既然龍泉劍在倩丫頭的手上,那被魔道中人抓去了,龍泉劍也就落入了他們之手,對不對?”

那不是廢話麽?林飄遙心頭暗想,卻見殿內衆人都點了點頭,望向陰不敗,想是有什麽後話,趕緊豎起耳朵。只聽他又道:“霍雍既不是人間正道力量,那鐵定是與魔道一夥的,幹将劍落入他手中,就與落入了林無崖手中一樣,對不對?”衆人又點了點頭。

“而恰好我知道,”陰不敗道:“莫邪寶劍其實一直都藏在當年的鮮于超身上的。十八年前鮮于超與林無崖同闖魔界被殺,而莫邪寶劍自然也就落入了魔道之手。至于到底是落在了誰的手上并不重要,關鍵是魔道中人已知道,人間再也沒有可以毀掉蚩尤筋的武器了。”

林飄遙若有所思道:“那意味着什麽?”

“意味着魔道确實掌握了龍泉劍,才敢這麽放心大膽的暫緩攻山。因為他們知道,就算是蚩尤筋在我們手上,我們也絕對無法将之毀掉!”陰不敗道:“也就意味着倩丫頭确實已被他們抓去……這可麻煩了。”

林飄遙一楞,雖是早就想到過小倩會被林無崖等人抓走,但當被陰不敗這種大宗師分析出結論的時候,仍然覺得一種無形的壓力迎面撲來。

劍聖站起身來道:“蚩尤筋是天下間至陰至邪之物,要想憑空毀掉它确是件不可能的事情,就連當年的軒轅皇帝手持九儀天尊劍也無法将之完全毀掉……這麽說起來,真的沒有辦法了麽?”

陰不敗沉聲道:“辦法只有一個!”

“什麽辦法?”

“打倒林無崖!只要打倒了他,那便一切都好說。不但能搶回龍泉劍來毀魔物,就算是聖劍沒有那個能力,也大可潛進魔界尋找那三樣天界神器。”

劍聖扭頭看向林飄遙:“據說這林無崖的功力已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我們這些人中能有機會打倒他的,或許只有我這個師弟了。但是……”

陰不敗笑道:“我知道你擔心什麽,你覺得小兄弟昨天一劍毀掉半個蜀山的功力只是無意識的行為,你怕等到了真正的戰場,他卻沒辦法發揮出這種力量就已被殺掉了。但是你忘記了一點,”

劍聖精神一振:“忘記了什麽?”

“你忘記了這小子和林無崖的關系!”

薛放在一旁道:“老陰你這麽說可見是對我這位老弟不了解。他表面雖然單純不谙世事,但骨子裏卻有一股真正的正義之感。雖然他們是父子,但到了戰場了,為了整個人間的安危,他是絕對不會留手的!”林飄遙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想:老子在他們的眼中真的是這麽偉大麽?

陰不敗大笑道:“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劍聖擔心的是林小兄弟一上場還沒來得及發揮出那股力量就被殺掉。畢竟,那股力量他還不能純熟的運用。而我提到他們之間的關系,意思是說林無崖終會考慮到父子情深,絕不會那麽快就下殺手的。或許我們全部人戰死了,林小兄弟還活着呢?所以,只要他真的擁有那種力量,那是絕對有發揮的空間的。”

衆人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卻聽林飄遙道:“那可不一定哦。”

“哦?”陰不敗疑道:“什麽不一定?”

“我說我老爹不一定會給我那麽多機會。”林飄遙攤了攤手,表示無奈:“早在望劍峰的時候我就已經和他碰過面,那時候他就已經有殺我的心了。只不過碰巧的被我擋下了他一招而已。他還說,若是我死了,就可以把我帶到魔界的血栗池去轉生為魔人,到時候也可算是一家團圓……在這種情況下,你們還覺得他會把我像個寶貝似的供養起來麽?”

“有這種事?”張天南不信道:“你爹複活蚩尤的目的,你也說過。據說是為了讓你娘趁着那陰氣最盛之時從地獄歸來。可見他并非是瘋了!只要他仍是清醒的,我就不信他對你能下得了那個手。”

林飄遙聳了聳肩:“我說老張啊,這事兒可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哎,反正我都說過了,你們最好不要對我報太大的希望,我今天試了幾下,別說那種劈山的威力,我就連最簡單最普通的提氣施展輕功都不行了。”

大殿裏的所有人都齊齊一楞,接着先是薛放搶前兩步跑到他面前,抓住他手腕試脈博,接全部人都圍了過來。

“怎麽樣?”劍聖沉聲問道。

“脈博是正常的啊。”薛放皺眉道:“體內真氣的運行也很正常,怎麽會施展不了武功呢?”他看着林飄遙:“林老弟,我知道你非常為難,這樣吧,若是你真的不想去打,那就給我說,我老薛縱是日後死在林無崖手上,也絕不會讓你參合到這事中來。”

林飄遙苦笑道:“我沒說不打啊,真的是用不了武功了嘛。放心,到時候偶就算是全身癱瘓,都絕對會上場去搞他一搞的……你們別老是亂懷疑我嘛……”

瓜不二道:“這倒不是他在說謊,似乎因為乾坤甲和綠沙披風的關系,借着他昨天體內那股強橫的能量被撮合到了一起。或許這并不是那件神器真正的合成之道,但終歸是合了……”

林飄遙驚喜道:“不是吧老瓜,你說的那件傳說中無地尻屁的超級神器真的合體了?”

瓜不二惡狠狠道:“把你美得!老子只說它們現在是合并狀态,但并沒有說它們已經擁有了真正合并後盤古大神那種開天劈地的無匹神力。”他說到這裏,一拍巴掌:“或許正是因為神器正在吸收他能量的關系,才讓他暫時沒辦法運功。”

劍聖他們早在昨天就聽說了林飄遙這兩件神器的來歷,不由的舒了口氣。哪知又聽那小子道:“這不可能嘛,乾坤甲我明明就沒帶在身上啊,今天還想用一用它來着,哪知似乎是放在房裏了。隔得那麽遠,還怎麽吸收偶的能量嘛?”

“我呸!房裏?”瓜不二吐了口唾沫:“你去你房間裏給老子找找看?找出來了老子把它吞肚子裏去!”

“啊?”林飄遙瞪大雙眼:“不會是老瓜你見神器已經合體,心生歹念,趁我睡着的時候把它偷走了吧?”

“老子!~~~老子!~~~!!”瓜不二兩個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若不是薛放等人拖着,只怕早沖上去給這小子一陣暴打了:“老子呸!昨天你發威那會我就瞧見綠沙披風正披在你身上,乾坤甲也穿在你身上的。不過是顏色變成了綠色而已。等你發瘋發夠了停下來的時候,你那身盔甲就自動化成一道綠光鑽進你體內去了!這事兒獨孤小子和薛小子他們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你可不要誣陷老子!”

“原來是這樣啊?”林飄遙恍然大悟,伸出兩只手瞧了一陣:“這麽說起來,那件神器正在我體內吸收我的能量了?”

“不錯!”瓜不二惡狠狠的丢下一句:“最好吸幹你這小子,吸你成個幹屍!”

林飄遙一屁股坐到地上:“我的媽啊,我咋老是這麽命苦?先讓個蚩尤靈魂來吸老子的能量,現在居然連老子的武器都要跑來吸了,莫非我的血要比你們的都香一點?”

……

等他鬧騰了一陣,陰不敗才道:“可是傳說中的‘天地乾坤,五行成布’?”

瓜不二撇了他一眼,以瓜不二的眼力,自然是看得出這個陰不敗修為超高,應該不比自己差多少。對他,瓜不二還是十分佩服的,能在短短數十年間修行到這種境界,而且不像劍聖那種是吸收到了歷代蜀山高人的經驗智慧和得到無數離奇際遇,乃是自悟自得。因此和他說話的時候,瓜不二還算是客氣:“我說小陰啊,你也知道這玩意兒?”

陰不敗早在劍聖的介紹下知道了瓜不二的身份,不敢放肆,答道:“不錯,我曾在紅岩的無字天書中看到過有關記載,據說是當年盤古大神的遮羞布,也是盤古大神化身萬物後唯一一件沒被摧毀的東西。記載中說此物喜精,若是能有男子的精血灑于其上,并将之放在一起,便會重新恢複原狀,并獲得盤古大神的一半神力!”

“啊?”瓜不二顯然不知道這些:“男子的精血?就這麽簡單的東西?”

“恩。”陰不敗點頭道;“或許是因為當年盤古大神用它遮羞的原故吧?這就不得而知了,但天書上确實是如此記載的。”

“紅岩的無字天書我也知道,”瓜不二搖頭晃腦道:“以前也曾去看過,但看不出個什麽名堂,沒想到還記載着這些東西……”想了一陣,突道:“難道那天合并的時候也是碰到了男子的精血?我靠!怎麽可能嘛,那天明明是風萬裏小子和那娘們兒在裏面打,我林老弟跑進去救人來着。這打着打着,怎麽可能連精都打得出來?喂,林老弟啊,你給我老實說,是不是那天你跑進旋渦裏的時候看到那個娘們兒就受不了出精了?”

林飄遙呸了一口道:“老子一進去就人事不醒了,怎麽可能出精?”

衆人面面相俊,古劍如和飛飛紅着臉躲到一邊。只見瓜不二大手一拍:“對了!問問風萬裏那小子不就知道了麽?喂喂喂!風小子呢?”

風萬裏此時并不在大殿內,劍聖對姜文通一擺手:“你去把萬裏帶過來。”

……

“師傅,什麽事?”風萬裏一副衰相出現在衆人面前。

瓜不二問道:“風小子,你老實說!那天在旋渦裏,你和那個小娘皮到底有沒有發生什麽不該發生的、不正當的、十分刺激的、十分過瘾的男女之事?!”瓜不二一說到這個,眼睛都直了。想起那天看到花娘子那動人的身材和臉龐,他就忍不住想狠狠掐死風萬裏:他媽的,白白便宜了這個白胡子小子!

風萬裏一楞,猶豫了半晌,才支支籲籲的道:“她、她在裏面施展天魔大法,我一時忍不住着了她的道,被迷惑了半晌,到底發生了些什麽我也不知道……我只記得清醒過來的時候她衣衫不整的昏死在一邊,而我自己全身膨脹似要暴開,然後林師叔就鑽進來了。”

“這不就真相大白了麽?!”瓜不二牙齒咬得直響:“果然是沾了男子的精血!”

劍聖見風萬裏臉色蒼白,先讓姜文通扶他出去,接口道:“這雖是件好事,但眼下林無崖也不知什麽時候會攻山,若是等他打上來時林師弟的身體還沒恢複,那可真是沒什麽辦法對付他。我看我們還是想辦法先把那件神器從師弟身體裏取出來才是正經。”

瓜不二道:“那天林小子之所以有那麽大的力量,只怕并不是風萬裏傳功給他了那麽簡單,當時他正穿着合并後的神器,或許那劈山七劍是神器的威力也未可知哦。”

劍聖皺眉道:“那就是說,即使沒把神器取了出來,師弟的身體也恢複了正常。但沒了神器的幫助,我們仍然贏不了林無崖?”

“應該就是這樣沒錯……”

陰不敗道:“那神器既是會受男子精血所吸,那不如再刺激它一次……”

瓜不二轉過頭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說?”他拿手比在跨下揮了一揮,兩女羞得滿臉通紅,卻又不想就此跑出門外去。

“恩。”陰不敗點點頭:“不過神器既已被吸到林小哥的體內,那光把精血抹到他身上怕是沒什麽用處了,若是有那麽一大碗讓林小哥喝下去,恐怕立刻就能催使神器合并成功并分離出身體來。”

“有道理!”瓜不二連連點頭,林飄遙忍不住道:“不是吧你們?讓我喝精?喝誰的?”

大殿裏衆人都沒想過這個問題,一時楞住,你看我、我看你,雖是個個都有心為這件大事‘無私奉獻’自己的‘力量’,但卻都沒臉說:“來吧林飄遙,我給你喝我的精!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大殿裏好一陣安靜,過了一陣,才聽瓜不二幹咳兩聲道:“那個、那個、喝我的如何?”衆人立馬全都看着他,瓜不二趕緊又道:“不過你得找個漂亮小妞來,不然我這精他死憋在我肚子裏就是不肯出來咋辦?”

林飄遙幹嘔道:“我看還是算了吧,別說要我喝,我就是看着都惡心得要死。真要喝你那臭水,老子倒不如讓人一刀宰了來得痛快!”衆人紛紛勸道:“這是人間生死存亡的大事,縱是再有困難,也得克服下去。”林飄遙死活不肯依,勸了好一陣,才聽陰不敗道:“對了,那神器既是喜好精血,想必是屬陰。天下萬物凡事不出陰陽兩數,而陰陽融合龍虎交泰也是萬古不變的自然法律。”衆人聽他突然說起陰陽,均知話中有話。

“那神器本已分為兩件,既是重新合并,那便暗通陰陽融合之道。不若讓林小哥找個姑娘成親,興許這男女洞房之事能催化神器的融和也未可知。”

衆人想了一陣,均覺他說得有道理。眼下可行的辦法并不多,哪怕是有一線希望也是不能錯過的,劍聖轉頭看着林飄遙:“師弟,蜀山的俗家弟子并沒有不能成親這種規矩,老陰說的也許是個道理,你倒不防試試。”

“喂喂喂,你們玩得太過火了哦!”林飄遙叫道:“怎麽連我的婚姻大事都被扯進來了?這種事情一生只有一次,應該要抱着無比虔誠的心去對待嘛,哪能為了啥目的和別人結婚的?”

其實這事倒并不一定要結婚的,讓他去召妓也可以。但那些女人早已不是處子之身,只怕效果就沒這麽好了。而且以劍聖等人的身份,又如何說得出讓林飄遙去召妓的話來?

劍聖幹咳兩聲道:“師弟,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你年紀也不小了,也是該成親的時候了……”

說到成親,林飄遙就想起小倩。記得在紅葉先生的居所那時,小倩就曾向他提出過同樣的要求,不過那時林飄遙沒有答應罷了。但他卻對小倩許下過承偌,等找到他林嬸後,就讓林嬸親自去給紅葉先生提親。但在望劍峰發生了一系列事,讓他感覺忙都忙不過來,哪有空說這個?等到現在想說的時候,小倩已不在自己身邊了。

想到這裏,正要拿小倩來擋上一擋,突聽門外有人道:“誰要結婚啊?”

衆人轉頭看向門外,只見虛掩着的門支溜一下打開了,古劍凡帶着一個紅袍老者站在門口。林飄遙見了那老者,臉色‘唰’的一聲就白了,心頭打鼓道:糟糕,這老不死的怎麽來了?

劍聖并沒見過紅葉先生,疑惑道:“尊架何人?”

薛放大笑着走過去拉住紅葉先生的手介紹道:“老大啊,這便是我常與你提起的紅葉先生了,上次救了那臭小子一命的也是他哩。”

屋裏衆人都是一驚,沒想到會在此處見到這向來只聞名卻極少露面的天下第三紅葉先生。劍聖喜出望外,兩步迎出去道:“原來閣下就是紅葉先生,可是聞說魔道入侵之事特來助拳的?”

紅葉先生笑道:“早就聽說了此事,奈何俗事纏身,直到今天才抽空趕來,實在是抱歉之極。”

衆人早就聽過紅葉先生大名,紛紛過來寒暄一陣。林飄遙硬着頭皮道:“紅太陽大叔啊,我還是十分懷戀你那些藥渣子的味道,能再見到你實在是太好了……”

“哼哼哼,太好了?”紅葉先生嘲諷他道:“我看你小子見着我就滿臉的不舒服,哪裏是太好了的表情?”他扭頭四看,問道;“倩丫頭呢?怎麽沒跟你一起?”

第 85 章

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越想越覺得後怕,眼看就快走到山腳下了,突的停步不前:不行不行,老子打死都不能下山去!不管來的是紅葉老鬼還是陰不敗老頭兒,老子可是一個都搞他不定!

他心慌之下,就想回山上去。但走了幾步又覺得好奇心發作:你奶奶的!這來者到底是紅葉老鬼還是陰不敗呢?

這念頭在腦袋裏打了幾個轉,越發的強烈起來。但要他下山去看個究竟卻又不敢,幹脆朝那大梯旁邊一跳,看準大路兩旁枝深葉密的,心想:幹脆老子爬到樹上去躲起來,看看劍老大到底是接哪個貴賓回家。嘿嘿!這辦法好!

他眼下雖已全身韌帶拉傷,但要爬棵樹卻還是輕而易舉的。逮着那棵最大的往上一竄,卻發覺頂到了一個軟綿綿的肉團。林飄遙‘哎喲’了一聲,随即被封了啞穴,接着一只細手伸過來提着他領口一拉,頓時被提到了樹枝中間。

林飄遙說不了話,急想擡頭去看,卻被那只手一直壓着頭頂動彈不得。只是隐隐聞到一陣幽香竄進鼻孔,讓他感覺全身都輕飄飄的。

老子敢打賭!這絕對是個女人!林飄遙如是對自己說。但不知那女人為什麽要藏在樹上還封了自己的穴道,正在猜測她是好是壞的時候,只聽那人開口道:“你最好老老實實的呆着別動!不然我一指戳死了你!”

林飄遙心頭大聲叫冤:你不是還封了我啞穴的麽?怕我動的話,幹脆把我全身穴道都點了豈不是更好?你這樣用屁股壓着老子,老子又是個正常男人,不想‘活動活動’才是有鬼了!

那女子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突然道:“只怪你自己運氣不好,上次師尊教我點穴的功夫,我只記住了啞穴的位置,這個封人行動應該點什麽穴,卻是搞忘了。如果你不怕我點錯點到你的死穴,那倒也可以試一試!”

林飄遙哪裏敢試?趕緊搖了搖頭,卻覺那人的聲音隐隐耳熟。

他媽的,又是個熟人?老子怎麽老是陰溝裏翻船,栽在自己人手上?他心裏嘀咕了一遍,卻說不出話來。那女子突然把他的頭用力再壓了一壓:“安靜!他們來了!”

“誰來了?”林飄遙心道,但被她按得脖子精痛,更別提擡頭看看了。只聽遠遠傳來一陣腳步聲,有個男子的聲音道:“這許多年沒來,蜀山竟大變了個樣。這半邊山是那林小子削掉的?”

林飄遙有點喘不過氣來,一時沒聽出這聲音到底是誰的,只覺耳熟,心頭暗道:林小子削掉的半邊山?莫非是在說我?

接着有人道:“不錯。師弟一劍削掉了這半座蜀山,方得僥幸破了魔道的困仙陣,不然我們只怕是挨不到你們這些救兵來了。”這聲音林飄遙是再熟悉不過的,心頭立馬分辨出道:這個是劍老大的聲音!突想起一事:對了,這女人藏在此處做啥?莫非是想要暗中行刺劍老大他們?不可能嘛,就憑這小妮子那手認穴都認不準的武功,怎麽可能行刺成功?

他正想着,又聽先前那男子道:“那小子雖是年紀青青,但功力精純,否則也不可能在觀音洞贏了我那一場。但一劍削掉蜀山卻是太過誇張,不知可是他最近又有什麽奇遇?”

林飄遙心想:哪有什麽奇遇?就是莫名其妙的得小風師侄傳了一身功夫而已嘛。說起來還真他奶奶的丢人,你看人家戲臺上,那些傳功的,哪個不是資格高深的老前輩?怎麽一撞到我身上來,就成了個小師侄變成傳功恩人了?想到這裏,猛的一楞:啊?剛剛那男人說我在觀音洞贏了他一場?那肯定是陰不敗來了!既然得知是陰不敗大架光臨,他心頭也不知該喜該憂。喜的是陰不敗總比紅葉先生要好說話得多,憂的是這陰不敗卻也不是省油的燈,自己把他借的龍泉劍給搞丢了,關鍵這還是他們那個啥族的聖劍!你說這該咋搞?

劍聖接過陰不敗的話道:“林師弟身份特殊,有些奇遇也是再所難免,至于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些什麽,老朽也就不得而知了。”林飄遙暗笑劍聖藏私,自己那點破事他有什麽是不知道的?怎麽說得上‘不得而知’四個字?

那一行人雖是漫步,卻也走得不慢。幾句話聲剛過,人已走到了前面,只聽說話聲越來越小,樹林裏逐漸平靜下來。林飄遙這才想起自己仍是身陷險境,被這個不知敵友的女人抓在手上,也不知是福是禍。那女子等得衆人走遠了,長長舒了口氣,順手拍開林飄遙的啞穴,左手卻挽了他的手臂往下壓,使了個簡簡單單的擒拿手把他制住,口中道:“說!你是什麽人?!是不是魔道的妖人?!鬼鬼祟祟的來咱們蜀山幹什麽?!”

林飄遙聽她口氣似乎是友非敵,但口口聲聲‘咱們蜀山咱們蜀山的’,居然會不認識自己。心下犯疑,但性命在人家手上,不敢亂說話,只道:“那你又是什麽人?你又跑咱們蜀山來幹什麽了?看你鬼鬼祟祟的躲在樹上,想來不是要幹什麽好事!”

那女子一楞,沒想到他會這般回答,喝道:“什麽叫你們蜀山?莫非你是蜀山的人?少騙我!既是蜀山的人,又怎麽會躲在樹上羞于見人?”

林飄遙照着她的話回敬她道:“那你又怎麽算是蜀山的人了?本少爺也不是好騙的,既然口稱咱們蜀山,怎麽又不敢下去和劍聖他們見面?躲在這樹上偷看別人算怎麽回事兒?!”

那女子說他不過,支籲了兩聲道:“你管我!我喜歡!怎麽?不行啊?”

林飄遙鐵了心和她瞎掰到底:“那你又憑啥管我躲在樹上?我也喜歡爬樹,不行啊?”

那女子惱了,抽出把小刀威脅道:“少和我瞎扯!本姑娘可沒這麽多時間陪你東聊西吹的,趕快老實交代!若不然,休怪本姑娘在你大腿上刺它白深深的幾十個窟窿!”

她抽出了只手去拿刀,另一只手又逮着林飄遙的手腕,自然便管不住他腦袋。這小子趁機扭頭一看,只見一張灰撲撲的花臉印到眼前。他聽那女子聲音嬌好,本以為是個多麽漂亮的美人兒,哪知乍看之下是這等光景,也不是自己所認識的,失望之餘,不由的擺了擺腦殼兒。那女子以為他在嘲笑自己沒膽子捅他,二話不說,抄起刀子朝他腿上就是一送。只聽慘叫聲震天,林飄遙大腿上頓時冒出血來。

“你還真捅啊你這家夥!”林飄遙殺豬似的叫道:“你這沒大腦的女人,老子要是敵人的話,會一點抵抗力都沒有的任你擺布?!你個天殺的!”

那女子一怔,皺眉暗想了一通,點頭道:“如果是魔道中人的話,确實沒有你這般不中用的,那可能是我誤會你了,你在蜀山主司什麽工作啊?”

“什麽煮絲?還煮面呢老子!”林飄遙哪聽得懂這種文绉绉的話?只覺大腿上的傷口不住往外冒血,痛得要命:“老子……”

他後面那句還沒說出來,腿上又挨了一下。不過不是挨的刀子,而是傷口處吃那女人一擰,血冒得更快。林飄遙心頭發麻:完了完了,沒想到老子今天會栽在這裏!聽說流血過多也會死人的,不曉得老子會不會流血流死。但吃這一擰倒把他擰清醒了,曉得性命懸于他人之手,便不敢再罵。

那女子冷哼一聲道:“你要是不怕死,經管和我吆五喝六的亂罵,且看看本姑娘手上的刀子認不認得你是蜀山的人。”

林飄遙驚了一身冷汗,但腿上流着血,心中微覺害怕,只得軟下來道:“那我腿上在流血咋整?萬一流血流死了,蜀山群俠們肯定會幫我報仇的!”

那女子問道:“你是蜀山派的什麽人?人家憑什麽幫你報仇?”

林飄遙心念電轉:“我是山上教早晚功課的師傅,只看經文不學武的!不然怎麽會被你一下就抓住了?”

那女子籲了一聲,想想又問道:“那你都教些什麽功課啊?說來我聽聽,這蜀山雖然我不常來,但山上早晚功課講些什麽我還是知道的,要是你騙我,別怪我手下無情!”

林飄遙以前在蜀山也呆過一段時間,對這早晚功課倒是十分熟悉的,順口就道:“早晚三柱清香拜三清,頌廣德玄素心經,另外就是講些如‘三清咒’啊,‘天師伏法’之類的術法課,要不要我背幾段三清咒給你聽?”

那女子搖頭道:“我又不知道三清咒是什麽,你就算背錯了我也不會發覺,倒是不用了。”她收起刀子,在懷裏掏了一陣,摸了幾個小瓶子來。

林飄遙見她面色漸善,知道算是過了一關,卻見拿出幾個包裝精美的小瓶來,心想:這該不會是要給我傷口上撒把鹽吧?正要詢問,只見她打開瓶蓋,一陣清香撲鼻而來,想是療傷聖藥,便閉口不語。

那女子果是拿藥給他療傷,不小心手上一滑,打翻了一瓶在林飄遙身上,卻不是那種清香型的,林飄遙只覺惡臭猛的撲鼻,心頭大駭:這香的是療傷藥,臭的便鐵定是毒藥了!也不曉得她是真不小心還是故意的,如果真要害我,我豈有命在?

那女子‘啊喲’了一聲,見林飄遙面色發白的看着自己,不好意思道:“對不起,這樹上地方窄,弄翻在你身上了。不過你不用怕,這藥雖是極臭,但卻不是什麽毒藥,反而是種極其靈驗的解毒藥。”

說到這極臭又極靈的解毒藥,林飄遙豁然想起一事,脫口道:“你是在雲南賣藥給我那個怪人!”他終于想起為什麽覺得這女子的聲音十分耳熟了,原來竟是在雲南的救命恩人。那次若不是她賣給自己那瓶黑玉散,只怕早已被毒螃蟹毒死在水洞中了。

那女子楞道:“你是那個花了一兩銀子買我藥的人?”

林飄遙幹咳道:“可不是?但不是花的一兩,你到現在都還沒補我錢呢!”

那女子不屑道:“不就是十兩銀子麽?我賣你那黑玉散可是千金難尋的極品,若不是想和我師傅他們開個大玩笑,你當那藥真能在街上買到啊?”

林飄遙一直對這個救命恩人心存感激,但今天吃她捅了一刀子,心裏暗自将之歸類于‘恩怨互抵,各不相欠’的行列中,開口道:“後來聽那些找你的人叫你是小九,你名字就叫小九?”

那女子一邊給他上藥,一邊點頭道:“我叫何小九,名字是師傅取的。”

林飄遙對着她的臉瞧了一陣,只覺她雖是臉上塗得亂七八糟的,但又長又彎的柳眉和大大的眼睛,仍讓林飄遙覺得一陣舒爽:“我說小九啊……”

何小九眼睛一瞪,呵斥他道:“小九是你叫的麽?”

林飄遙怕把她惹火了整自己,趕緊道:“那我該叫你什麽?”

“叫何姑娘!”

林飄遙不敢反對,卻覺何姑娘這句話叫着恁的別扭,實在是喊不出口來,憋着不說話,等她把藥給自己敷上還包了一層沙布,這才說:“我說何、何姑娘啊,你看我這腿上的傷說輕也不輕的,這樹又那麽高,咋下去涅?”

何小九提着他衣領,朝下面輕輕一躍:“好了,我救了你一命,現在該是你報恩的時候了!”

林飄遙心想:老子上次中毒的事兒,她多半不會知道,那這救我一命從何說起?只聽何小九繼續道:“如果剛剛不是我幫你敷藥又救你下樹來,你肯定會流血過多而死,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林飄遙暗暗叫冤:老子好端端的怎麽會流血?老子好端端的怎麽會爬那麽高?還不都是你搞出來的事!卻說是救了我一命,虧你說得出口!

何小九見他愛理不理的,一巴掌散到他肩膀上,打得林飄遙腳下一個踉跄:“我在和你說話!聽到沒?!”

林飄遙不敢不理她,含含糊糊道:“那你要我咋個報恩法?”

何小九滿意道:“你不是說你在蜀山專管早晚課的嗎?那在山上肯定有你住的地方了?”

“那是當然!”

“那你聽好,我這趟上山是瞞着我師傅來的,不好讓他知道,你幫我混上山去藏在你住的地方,就算是你一件功勞了!”何小九晃晃腦袋:“恩,這樣一來,也算是你報恩了,以後各不相欠,你說怎麽樣?”

林飄遙忍不住說了句:“我本來就沒欠你啥啊,你藥是給我敷過了,但是刀子始終是你捅的,這難道不算?”

何小九立馬把臉拉了下來:“難道說你并不是蜀山的人?你根本沒本事幫我混進去?莫非你剛剛說的都是假的?!”她話沒說完,那把寒光閃閃的快刀又亮了出來,架在林飄遙脖子上:“這可不是讓我試出來了麽?!說!你鬼鬼祟祟的跑來蜀山幹什麽?!”

林飄遙哪裏吃得她兇巴巴的樣子?雖是一身內力驚人,但離開了劍他便什麽武功也不會了,想用輕功逃跑吧,又覺得雙腿酸麻加上外出血讓他感覺自己跑不起來。你說用乾坤甲吧,偏偏今天出來得匆忙,沒帶身上。他頓時感覺一個頭兩個大,想要甩開這女煞星還真是沒什麽辦法,只好軟口氣道:“那、那我帶你去就是嘛,藏個人是啥大不了的事兒?……”

何小九道:“如果你真有本事幫我混上山去,倒也算你過關。但萬一你上了山就大叫大嚷把我暴露出來怎麽辦?我師傅也剛上山,如果他知道我也跟來了的話,肯定又要罰我面壁思過什麽的……”何小九皺眉想了想道:“我可不能冒這險,”她在懷裏摸了摸,摸出一顆黑漆漆的丸子:“這個叫做‘我是小狗汪汪汪’!”

林飄遙聽她說得極其嚴肅,卻又突然扮狗叫,忍不住笑道:“你是小狗?”

“你才是小狗!你這個豬!”何小九怒道:“這是藥的名字,意思是吃了這藥之後就肯定會忠誠于下藥之人,就像條小狗一樣!”

林飄遙駭道:“哪有這種藥?”

“嘿嘿,你說沒有,它卻偏偏是有的。”何小九笑嘻嘻的把手遞到他面前:“吞下去,我就相信你了。”

“我才不要做狗呢!”林飄遙趕緊搖頭:“你給換一種吧,什麽‘一日喪命散’啊,‘含笑半步颠’啊之類的都行,做狗那多窩囊?”

何小九解釋道:“不是要你做狗,那只是個名字。意思是說你會像狗一樣聽話,因為只要一天得不到解藥的話,你就會全身麻癢酸痛直到你壽終正寝那天。”

“壽、壽終正寝那天……?????”林飄遙臉色逐漸發白,顫聲道:“什麽意思?”

“就是說,你起碼會活到七、八十歲,但是你的每一天都會在痛苦中度過。你全身麻癢酸痛,就連自殺的力氣都沒有。”何小九眨巴着眼睛:“怎麽樣?聽明白了麽?”

林飄遙嘴巴張得老大,還沒答話,何小九猛的把藥望他喉嚨裏一扔,接着左手麻利的往他下巴一拍,咽喉上一掌。林飄遙被嗆出口氣,還沒反應過來已把藥丸子給吞了下去。

“我的媽呀!”林飄遙驚天動地的喊道:“你真給老子吃了那玩意?!”

何小九大笑道:“當然是真的,莫非你以為我用我的纖纖玉手去碰你那肮髒難看的皮膚是為了喂你吃顆糖?”

“我靠!那老子豈不是以後每天都要跟着你?每天都要向你讨解藥?”

何小九笑道:“那倒不用,這一次性的解藥嘛,我可以一次多給你點。另外還有種可以根治的解藥,吃一次以後,這種毒就再也不會發作了。”

“那你還楞着幹嘛!”林飄遙吼道:“還不快點把那種可以根治的解藥給我!吃毒藥好玩啊你以為!”

何小九臉色一冷:“想得美哦你!還敢對我大呼小叫的,若是惹火了我,當心一次性的解藥也不給你!”

林飄遙瞪大眼珠,發了通神,緊接着伏下身去,用手指在喉嚨裏挖。幹嘔了一陣,卻是什麽都吐不出來。

“省省力氣吧,”何小九笑眯眯的望着他:“這藥入口即化,簡直比棉花糖還化得快,現在藥力早已散布到你全身上下了,有沒有感覺混身熱騰騰的啊?”

憑林飄遙此刻的內功修為,其實那藥丸對他并沒有太大的作用。不過心裏先入為主的想到自己已經中毒,便産生種恐懼心理,聽那何小九說得煞有其事一般,便真覺得自己身上開始熱騰騰的冒出汗來:“我、我、你、你這個魔頭!”林飄遙驚道:“完了完了,老子身上開始癢了!都是你害的!”他伸手一撓癢癢,何小九鄙夷道:“瞧你那點出息……自己吓出來的!哪裏這麽快就會開始癢了?起碼也要等十二個對時以後嘛。”

林飄遙摸摸身上,似乎确實沒剛才那麽麻癢了,滿臉通紅道:“換你試試?!我是吓大的!”轉身便走,何小九幾步跟了上來:“咱們不需要化點妝什麽,就這麽上去?”

林飄遙道:“蜀山上誰認識你!”

何小九邊走邊托着下巴,歪頭道:“可是我師傅他們認識啊,萬一被他們看到,豈不是自投羅網?”說着連連搖頭:“不行!還得把這妝再補一補!你!負責給我把化妝的材料找來!”

林飄遙愁道:“你這話說得倒輕松,補一補?眼下蜀山塌了一半,四周的小鎮居民早就都跑光了,你讓我去哪裏買材料去?別說人皮面具了,就算是胭脂水粉也不可能買到的啊!”

何小九倒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主兒,聽他這麽說了,皺眉道:“反正是不能就這樣上山的……”

林飄遙一張苦瓜面朝她瞧過去,見着那張大花臉,突然有了計較:“對了!以前常有些挑煤的工人挑些煤炭到山上來賣,幹脆你就裝成個挑煤工人得了,把那黑炭往臉上一塗,哈哈,保證就是你親媽也認不出你來!”

何小九敲他一個響頭道:“你不是說山下居民跑光了,什麽東西都買不到了麽?怎麽獨獨有這黑炭有賣?”

林飄遙忍氣道:“那黑炭還用別人賣麽?山上多的是枯枝,随便找幾枝來燒燒就成了。”

何小九搖頭道:“那不還得找個擔子麽?而且要燒出兩挑炭的話,可不是個把時辰就能搞定的事兒……”

“你是豬啊!”林飄遙好不容易有個罵她的機會,話剛出口,見她臉色漸惡,趕緊又道:“咱們雖是裝成挑煤工人,但卻不一定是要挑着煤上山的,兩手空空的也可以嘛,找黑碳的目的只是要把你的臉抹黑讓人認不出來,你去燒兩挑幹什麽?”

何小九‘哦’了一聲,于是兩人開始找枯木燒黑碳。

過程還是十分順利的,這枯木并不難找,要将它們燒成碳也并不是件困難的事。林飄遙一邊偷笑,一邊把黑碳像塗牆一樣往何小九的臉上抹去,心頭暗道:這傻婆娘,老子可總算是小小的報了下仇!

化妝完畢,林飄遙大搖大擺的帶着何小九上山。到了山門外,那些弟子個個都顧着問林飄遙安好,哪個敢去問問這小師叔祖帶了誰上山?再問也輪不到這些低輩弟子嘛,所以這妝算是白化了,身份也白編了。無驚無險的回到林飄遙住處,剛一關門,何小九就驚道:“剛剛我聽他們叫你師叔祖?!我沒聽錯吧?你在蜀山有這麽高的地位?”

林飄遙難得有個揚眉吐氣的機會,眼眉一挑:“你的确沒有聽錯……”心頭突發奇想:現在上了山,這小妮子應該不敢亂來了。老子若是就此暴露出身份,說不定讓她覺得我有更大的利用價值,就會遲遲拖着不給老子解藥,還不如裝裝可憐先把那種可以根治的藥騙到手再說……

“不過……”林飄遙話鋒一轉:“你卻搞錯了這話裏面的含義。”林飄遙坐到床上,皺起一張臉,他知道何小九是雲南來的少數民族,便決定從這裏下手:“你是不知道!這地方的漢人有個怪規矩!”

“什麽怪規矩?”何小九瞪大眼睛。

“唉,別看他們叫我師叔祖,其實這是一種帶有嚴重污蔑性質的稱呼!”林飄遙淚留滿面:“你倒是想想啊,我年紀青青,就被他們叫得跟個糟老頭兒似的,難道還不夠慘?”

何小九不信道:“哪有亂叫別人師叔祖?哪有叫你師叔祖還是污蔑你的?簡直就是狗屁不通嘛!”

林飄遙一邊抹淚,心頭暗叫:糟糕,這小妞不是小倩,不吃老子這一套!

“你懂啥?你以為他們是叫我師叔祖?”林飄遙又擠了幾顆眼淚出來:“他們其實是在叫我‘死術豬’!我不是給你說過我是教咒法的嘛?他們閑我教得不好,閑我教得羅嗦,所以才這麽叫的!嗚嗚嗚嗚,可憐我每天起早摸黑的教導他們,居然得了這麽一個損號……”

何小九見他哭得傷心,講得似乎也是那麽回事兒。加之她的川話說得也不好,暗想:可能真的是在叫他‘死術豬’,這些四川人講話和咱們雲南可不太一樣,興許是我聽錯了……而且照他這年紀和那身本事,也不可能當上蜀山的什麽師叔祖嘛……心裏這樣一想,立刻便覺得有道理,安慰他道:“好了好了,別哭了,你當什麽也沒聽到就是嘛,理他們這麽多幹嘛?”

林飄遙心頭偷笑,口中道:“唉,也對,反正我從小就命苦,一歲死弟兩歲死媽三歲死爺爺四歲死爸爸,又沒有一技之長,活該收他們的氣。”他偷偷瞧了瞧何小九,見她滿臉同情,趁機加把火,抓着她的手哭道:“剛剛在樹林裏你竟然不顧男女之嫌給我療傷,這實在是太讓我感動了,從來就沒有人這麽關心過我!當時我就決定要一生一世都跟這你!小九!你的心實在是太好了!”

何小九本是不許他這麽叫自己的,但此時受他情緒表演影響,竟似沒注意到這些,不好意思道:“別、別這麽說……”

第 84 章

“不過你穿着乾坤甲就有用處了!”瓜不二轉口接了這麽一句:“形成那旋渦的全是些真氣能量,現在獨孤小子已強行把它們壓得太小,若是繼續下去,只怕那旋渦氣場等不得被慢慢消耗就會直接爆炸開來。這真氣場爆炸的威力且不用多說,只要有我老瓜在呢,至少保護你逃出條小命還是沒問題的,不過其他人就難說了……”

林飄遙聽他說得恐怖,怕是他故意誇大事實,疑道:“乾坤甲能有啥用?不過是跑得快一點而已,莫非還能吃了那個能量球?”

瓜不二搖了搖頭:“這能量球其實就相當于一個氣球,能形成球狀、并被壓扁,完全是因為氣流在它周圍高速運轉,把裏面的能量包裹起來,并不讓它們流出去。在這個時候,強壓的話肯定會發生爆炸,而如果有一把鋒利的刀插進去……“瓜不二比了個切西瓜的姿勢。

“劍老大手裏不就有把刀麽?”林飄遙指着劍聖道:“那可正好。”

瓜不二搖了搖頭:“這可不是切西瓜,你以為是刀就行麽?那不過是柄凡間兵器,本身并沒有任何威力,而乾坤甲就不同了。那本是件神器,加上高速奔跑時的沖力,正好可以輕易的切入進那個磁場裏去,你不是說上回在軒轅陣裏也沖出來了麽?”

“籲……”林飄遙想起和薛放在大幻境裏發生的事情,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開始覺得瓜不二講也也蠻有道理的。正在神游,瓜不二猛的推了他一把:“還楞着什麽?當真要等它爆炸啊?呆頭呆腦的!召乾坤甲出來!”

林飄遙被他推得頭暈腦漲的,想也沒想便念動咒語,那乾坤甲出鞘時又來得震撼,頓時引得場中驚叫聲連連。林飄遙吃瓜不二朝着旋渦場那邊的一腳,直撲直的沖了過去。

他也不是第一次用乾坤甲了,每次都感覺剛開始時速度并不是很快,但現在似是受旋渦磁場的吸力,剛甩開步子就感覺風刀壓面,刮得他整個腮幫子都鼓漲起來,勁風吹面的痛感還沒維持多久,猛的全身一震,好似鑽進了那種鄉下絞肉用的絞肉機裏一般,無盡的巨大壓力和撕扯力穿遍全身,林飄遙是個痛不得的人,只差點沒叫起媽來,乍聞耳邊有人道:“是你?!”

“就是我!我怎麽了我?!”林飄遙鼓着勁掙紮出這麽一句,就覺頭頂上似有什麽東西強鑽進自己身體來,接着眼前發黑,失去了知覺。

“搞什麽飛機嘛,好端端的也會暈過去……”林飄遙揉揉頭,全身向散了架似的痛,只有眉心中一絲熱感,暖陽陽的麻熱感,讓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還不算是糟糕透頂。緩緩睜開眼,豁然發覺有無數雙眼睛都在盯着自己。

“籲……我瞧瞧?這個是劍老大?”他含糊不清了吐了這麽一句,後腦勺頓時挨了一巴掌,一個腦袋從旁邊擠了過來:“老子明明是你瓜大哥嘛,什麽劍老大,老子看你是被沖昏頭了。”

林飄遙知道挨了瓜不二的打是白挨,要想報仇的話,估計是此生無望了,幹脆不理。此時眼睛已逐漸能适應四周環境,扭頭一看,是在一間大屋子裏。屋裏雜七雜八的圍了一堆人,大部分倒都是認識的,有劍聖、薛放、蜀山五俠、瓜不二、飛飛等,仔細一認,旁邊還有飛飛她爹張天南也是自己認識的:“這、這是幹嘛啊?莫不是因為剛剛我沒救到人,你們就要拿我咋樣咋樣吧?”林飄遙有點心虛,搞不清楚狀況,急忙先出聲堵口:“這可不能怪我,我咋知道沖進那個旋渦裏會暈菜呢?對了……”林飄遙小心翼翼的看着四周人的臉色:“我那小風師侄沒事吧?”說到‘小風師侄’四個字時,尤其加重口音,意思是說:喂喂喂,你們先搞清楚狀況,我可是他的長輩耶,總不能因為他挂了就要懲罰我什麽吧?

瓜不二笑嘻嘻的道:“你小子運氣好,那個風小子運氣背。命倒還在,可惜畢生修為都傳了給你,從此以後就廢人一個了。”姜文通幾人朝他怒目而視,意指瓜不二不該稱風萬裏為廢人,只是礙于劍聖對瓜不二的尊敬,不敢随便放肆。但瓜不二臉皮超厚,架子又大,加之他說話向來是口沒遮攔的,哪裏會甩他們?

“誰說沒功夫就是廢人了?”人群後有人道:“我師傅縱然一點武功都不會,也一樣可以為民造福、教授弟子!”林飄遙聽得出是古劍凡的聲音,想是這滿堂中人顧及輩分都不好出言和瓜不二頂撞,但古劍凡聽到恩師受辱,哪裏還顧得了什麽輩分?

劍聖正好喝止,瓜不二卻哈哈大笑道:“現在的小夥子們越來越有精神了,我說獨孤小子啊,你是越老越迂腐了,整出個輩分來,就讓我一個人在這亂放屁還沒人敢說話。”他墊墊腳似是在人群裏尋找古劍凡的身影。劍聖苦笑道:“長幼尊卑有別,瓜老前輩年長望重,自是應該受人尊敬……”瓜不二翻翻白眼,懶得鳥他。

趁這空當,林飄遙趕緊問道:“那小風現在咋樣了?要不要緊?”

劍聖道:“萬裏倒沒什麽大礙,就如瓜老前輩說那般,武功全失,以後只能做個普通人了。”

林飄遙‘籲’了口氣,心頭放下塊大石。在他看來,武功全失似乎并不怎麽嚴重,就算是要想練到我林飄遙大俠這種層次,也不過只要一、兩年嘛,有啥尻屁的?只要沒死、沒斷手斷腳就是幸福的了。正想着,薛放在一旁道:“林老弟,你可還記得先前施展的那些招式?”

林飄遙楞道:“啥招?”心頭冒出個大大的問號:老薛發什麽神經?老子剛剛明明暈過去了嘛,還能施展啥招?

劍聖道:“就是在山腳時,萬裏剛剛傳功給你之後,你所比畫的那些招式。”

林飄遙一個頭兩個大:“敢情那時候我還沒暈過去?還比畫了招式那麽不可思議?”

薛放失望道:“莫非你一點都記不得了?”

“記得啥啊我?”林飄遙大聲喊冤:“我只記得一頭栽進那個旋渦裏去就直接暈菜了,現在你們一大幫人圍着我,還要問我施展了啥招,這不分明是整我麽?你可別說當時我打壞了你們多少東西行李和弟子,我可什麽也不知道,什麽責任也付不起!”其實他腦子裏隐隐有一點印象,似乎迷迷糊糊中曾在山腳亂打亂發瘋來着。只不過十分模糊,若不是薛放提醒,他還以為只是自己做了一個夢,現在都已經興師動衆的問到自己頭上來了,哪裏肯承認?趕緊先來個轉移對象:“我就知道鑽那旋渦裏去肯定是大大的有問題,都是瓜大哥你硬要我去的!這事兒你得付全責!”

劍聖見他表情嚴肅的說了一大通屁話,有點哭笑不得的感覺。心頭暗道:師弟始終是個孩子,真能抗起這拯救人間的重責麽?口中卻道:“這些倒不重要……剛才我看師弟功力渾厚,有了萬裏的傳功之後,真氣之精純似還在我之上。”

屋裏衆人都是看到林飄遙剛剛發威猛态的,只知道他十分厲害,但乍一聽劍聖親口說這小子功力竟在他之上,仍是忍不住驚嘆了一聲。

“嘿嘿嘿嘿,師兄你瞧你說的……”林飄遙心頭大喜,不知劍聖接下來想說什麽。心想:那可不是?!也不瞧瞧我是誰!女娲後人耶,豈能和凡夫俗子一樣?

只聽劍聖道:“眼下對抗魔道在際,若你練熟天烈五劍再配以這身內力,說不定便是人間唯一能與那林無崖一戰的人……”

林飄遙插口道:“這話我倒是聽懂了,不過這些和剛剛我施展的招式有啥關系?幹嘛一醒來就咬着我問個沒完哩?”

“你看山腳!”

林飄遙睡那張床正是靠窗的位置,薛放替他掀開窗簾。

擡身一看,只見外面已是早晨太陽初升,林飄遙心想:原來老子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了……但他們要我看啥?這空蕩蕩的地方有啥稀奇的?

頭擡得更高一點,豁然發覺不對勁:“這是哪?蜀山還有修在懸崖邊上的房子?”林飄遙驚問了一聲,只見窗外空蕩蕩的是一片懸崖,深不見底,在看窗邊,似有幾堵牆壁是修出了懸崖邊上,空蕩蕩的支在窗外。哪有這樣修房子的?

看到林飄遙滿臉的問號,瓜不二先道:“這哪是什麽懸崖,這間屋子明明就是天下觀旁邊那座三清觀嘛。”

“啥?!三清觀咋到懸崖邊上了?”林飄遙心念電轉:“莫非是當時我施政了某種不可思議的法術,把整個蜀山的房子都給移了個位置?

薛放笑道:“哪有那種法術?昨天你陷入瘋狂,搶了旋渦氣場中風萬裏的劍在山腳大鬧。一連七劍,把整個蜀山都削了一半,真不知那是什麽樣的劍氣,我看縱是林無崖,只怕也沒有如此巨大的破壞力!不過劍聖大哥卻說那不是你以往所練的天烈五劍,也不是風萬裏傳功意識裏教會你的蜀山劍法,”他頓了一頓:“因為那根本就不是蜀山劍法,而是種我們從來都沒見過的劍術,真正的仙劍之術,大家商量了一陣,似乎只有仙劍之術這個稱謂才能配得起昨天那驚天動地的劍招。”

林飄遙嘴巴張得老大:“我昨天下午真的有那麽尻?”

“廢話!”瓜不二湊過頭來:“就連我瓜老先生都覺得你小子真的是很牛比,昨天你的破壞力,大概只有我師兄那個至剛至陽的猛男才能辦到!”

林飄遙被這突如其來的幸福沖暈了頭腦:莫非老子就是傳說的戲臺主角?某然間被什麽大英雄大豪傑臨死傳功,然後天下無敵,攜美江湖行?……随即擺了擺頭:風萬裏哪算啥大英雄大豪傑,再說了,人家也不是臨死傳功不是?心頭興奮起來,左手微微升出捏成拳,自語道:“我當真是那麽厲害了?”

劍聖道:“若你能清楚的記起發瘋出招時的狀态,那你便是真的有那麽厲害了。不過你對那段記憶似乎并沒有印象……”劍聖皺眉道:“那便難說了。”

林飄遙大笑道:“蜀山既然是我削去一半的,有這麽多雙眼睛看着,那還有什麽假?既是如此,那也不用呆這裏商量什麽對策了,咱們還做什麽對付魔道的防守?直接在我的帶領下殺進他們老家,保管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說到這個,屋裏衆人的眼神都嚴肅起來。薛放從地上抓起面破破爛爛的大旗出來,隐約能看到上面繡着個‘破’字。

“昨天幸好是你幾劍削掉了半個蜀山,真還算是歪打正着!”劍聖接過那面大旗遞到林飄遙面前:“這是困仙陣的妖旗,在被削掉的蜀山角下發現的,找到了七十五面。這困仙陣該是由一百零八面妖旗組成,被困其中的人不但無法脫身出陣法範圍,就連正統法力也會大受限制。想來是魔道中人所布置,想趁江湖群雄齊聚蜀山時把我們全困住一網打盡……”

林飄遙忍不住道:“那山下不是有很多弟子巡查的麽?怎麽都沒發現被人動了手腳?而且還是一百零八面那麽多?!”

劍聖道:“想是趁着那武林小會在山腳鬧騰時所布置的,先前還在懷疑有膽在蜀山腳下開個武林小會的人會是誰,現在卻再明顯不過了,定是魔道中人已經出手了!”

“那眼下的局勢就在簡單不過了!”林飄遙伸伸手腳,屋裏都是些認識自己的熟人,也用不着裝模做樣的擺造型:“魔道的人已經殺向蜀山,反正都是要打,咱就趁着眼下江湖力量集中一處時和他們來個大決戰!對吧?”

站在身後的張天南突道:“真能如此倒也痛快!不過昨天蜀山被你削去一半,大部分人都以為是魔道來襲。眼見如此威力,均是無心戀戰,來蜀山參加武林大會的人十去其九,剩下的高手也是不多,只怕難和魔道抗衡。”那些江湖人來參加蜀山武林大會,大多都是奔着你蜀山這塊金招牌來的,眼下整座山都被人削了一半,哪還有什麽招牌可言?再說了,世間傳聞蜀山群俠都是收妖伏魔之士,但世上又有多少人曾真正的見過妖魔鬼怪?對蜀山和風雲報所說的什麽蚩尤複生之內,又有幾人是真正的相信了?還當是蜀山惹上了某某隐世大仇家,想騙全江湖中人去幫他們守山。再加上那天崩地裂的一劍,又有幾人願意留下來送死的?什麽人間即将毀滅在際雲雲,在這些江湖人看來,不過是無稽之談,瞧着這晴天白日燈紅酒綠的,誰會相信天地即刻毀與一旦而拼了性命不要的去幫你蜀山派抗敵?

林飄遙萬沒想到昨天自己無意之舉竟引起這麽大的恐慌,一時沒了主意:“那、那可咋搞哩?”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薛放拍了拍他的肩膀:“魔道與人界并沒有直接的通道,縱是林無崖和四大魔神,也只能靠着超絕法力帶出一小部分魔人而已。真正的通道必須要等蚩尤複活以後才能解開。所以即使是魔道來襲,也絕不會大軍逼進,了不起就是林無崖、四大魔神夾帶數十魔頭的陣型。有瓜老、劍聖、張兄和我在,四大魔神倒也并非不可戰勝,其他魔頭也自有姜文通和留在蜀山的十數個人界高手以及蜀山群弟子抵擋,真正關鍵的是并沒有人對付林無崖。”

劍聖接過他的話道:“聽你說這個林無崖曾一劍擊敗了玄劍道人,功力之高是我們所不能想象的!先前還準備靠人海圍攻來消耗他,但現在江湖群雄走了大半,這人海戰術是施展不出來了……”

林飄遙心想:就那些三腳貓功夫的江湖人也去人海戰術鬥我老爹?只怕是肉包子打狗,去多少挂多少哦!頂得了個屁用!還不如老子去磨磨嘴皮子,來個心理戰術效果大……突的想到一個可能:“你們、你們不會是想要我去搞我老爹吧?”

薛放一拍巴掌:“答對了林老弟!現在只有你才能搞得定你老爹,昨天你那一劍實在是發揮得驚天地泣鬼神,讓我們想不把你扶到這第一把交椅也難啊!”屋裏衆人一至看着林飄遙,眼神裏充滿了鼓勵和崇敬。

這招其實是劍聖和薛放一起想出來的。

他們知道林飄遙的性子,先拿惹下大禍來吓吓他,接着又用對付林飄遙絕對是百發百中的吹捧大法來套住他,不怕這小子不鐵了心的和他老子幹上。

或許有些人會認為,在這個時候,身為正義一方的林飄遙應該毫不猶豫的挺身而出斬妖除魔,但誰又真正的分析過其中含義?畢竟林無崖是他從小幻想中的英雄老爹,畢竟他們身上留着相同的血。試問,若是閣下的父親十惡不赦,你縱然可以默許衙門把他抓起來,但你能提着把刀沖過去直接宰了他麽?

而眼下似乎也只有林飄遙昨天所展現出來的超絕破壞力可以和那個傳說中的魔道第一王者抗衡,所以用上一點手段讓這小子和他父親幹上,那是無可厚非的。

林飄遙張大嘴巴,頓時啞了聲。他一直沒考慮過這個問題,縱是偶而想到,也只是把斬妖除魔的這道程序直接過濾,反正劍聖、薛放等人,哪一個不比他自己強?說到打架的話,哪還用得着自己出手?現在猛然間多了一身莫名其妙的功力,居然被捧成了天下第一似的……

“還考慮啥?”瓜不二照着他的頭就是一巴掌:“你不是一直都在抱怨老天不給你揚名立萬的機會麽?現在機會就在眼前來了,你小子居然想溜?”

林飄遙理不清楚頭緒,幹脆扯到瓜不二的頭上:“我說老瓜啊,你不是挺吊的麽?幹脆你去和我老爹幹一架得了,我這點本事哪排得上用場?”

瓜不二連連搖頭:“魔道的馬明菩薩我還是知道的,那家夥和老子可有得一拼,據說連他都沒在林無崖的手下讨得了好去,估計我上也是白搭!”

“那你們幹嘛以為我去就能行呢?”林飄遙開始下套了。

“你昨天那種破壞力比老子可猛得多了,不是你去是誰去?”瓜不二絲毫沒注意到林飄遙臉上的異樣,繼續給他‘灌黃湯’。

“這樣啊?那意思是說我現在比老瓜你還猛了?”

瓜不二很不願意承認下來,不過場中衆人急忙朝他打眼色,逼不得已下說道:“不錯,現在你小子比老子還猛了!”

話剛說完,林飄遙一腳就踹了過去:“哈哈,老瓜!老子還以為這輩子都沒機會欺負欺負你了,沒想到時間來得這麽快!哇哈哈哈!現在老子比你厲害,打你不準還手!不然你可就是在破壞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自信心,連你都吃不定,怎麽和我老爹打架去?!”一邊說,腳下可沒閑着,瓜不二朝左一閃,林飄遙頓時便踢不着了,口中卻無賴似的在喊:“我靠,老子怎麽踢不到你?難道老子沒有你厲害?!那我可對付不了我老爹,幹脆你們趁早換人得了!”

屋裏衆人被他鬧得哭笑不得,劍聖搖了搖頭,打個眼色,意是喊大家都出去,讓這小子自個兒冷靜下來想一想。瓜不二臨走時忍不住掐了他一把,這小子立刻大叫大嚷,卻沒人理他,鬧了一陣,屋裏人都走完了,剩他一個人坐在空屋裏對着天花板發呆。

難道真的要偶去和老爹幹一架麽?林飄遙想起以前鄉下幻想父親時那種自我陶醉的快樂,想起那天在玄劍門和林無崖會面時自己心頭那種患得患失的感情,實在是不想去和他動刀槍啊!林飄遙出了一通神,突的朝窗外‘呸呸呸’了幾口:“老子這是咋了?這不是還沒開動手麽?焦這麽多幹嘛?等上場開打了再說!老子還是先和偶的倩倩拉拉小手,親親小嘴什麽的……”說到這,突然想起小倩至今下落不明:“糟糕!老子光顧着這邊的事兒,居然把我的倩倩忘記了!也不知道她現在咋樣了,就算真被老爹他們抓去,也應該不會要她的命吧?”他摸摸懷裏,上次讓劍聖幫小倩算卦,說是沒了生辰八字算不了,趁着去雲南那會,林飄遙死纏爛打的硬是把她生辰八字給問了出來。本來小倩無父無母并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但紅葉先生于易理之術鑽研甚深,曾花了七天時間憑空給她推算了出來。天下間也是有那麽巧的事。小倩和林飄遙竟是同一天、同一個時候生的!

林飄遙摸了摸頭,心頭暗想:這次有了生辰八字,應該能讓劍老大給算算卦了,聽說蜀山這些牛人們一算一個準兒,比那些張半仙、牛大佛的還要神!嘿!老子先前怎麽沒想到?

念頭轉到這裏,一個翻身起床,全身上下好似散了架般的酸痛,似乎是周身關節的韌帶都被拉傷了,林飄遙心道:估計劍老大他們說我削了半座蜀山是真的,應該就是那會兒運功過度的關系。他奶奶的胸,你瞧把老子整的……

出了三清觀大門,才見眼前的蜀山劍派已大變了個樣。原本雄偉聳立的幾尊大殿早已塌了大半,幾十數弟子在哪搬牆壘磚的,忙一大片。四周有不少新搭建的小木屋,卻沒見着早先出門的劍聖等人。

那些打掃弟子都是認得林飄遙的,紛紛過來打招呼。林飄遙問了幾人,都說不知道師祖他們去了哪裏。瞧了一陣,看到古劍凡在大殿那麽吆喝着清掃,心道:這古徒孫兒向來是風萬裏的心肝兒寶貝,在這些弟子中也算個領頭的了,要想知道劍聖他們在哪裏,問他準沒錯。

老遠招呼了一聲道:“嗨嗨嗨!小古啊!快過來過來!”

依着林飄遙眼下的身份,叫聲小古那算是給古劍凡面子了。那家夥趕緊屁颠屁颠的奔過來:“師叔祖有啥事兒?”

林飄遙眼睛一瞪:“咱倆還叫啥師叔祖的?聽着怪別扭!你還是叫聲林大哥算了,把以前我叫你那些大哥給我還回來。”

蜀山派向來把尊師重道看得極重,古劍凡哪敢違抗?苦笑道:“林大哥啊,你那身傷沒事兒了?祖師爺說你起碼要休息一兩天來着,怎麽就跑外面來了?”

林飄遙伸了個懶腰:“我哪有劍老大說得那麽嬌嫩?對了,他們跑哪去了?咋沒見着人哩?”

古劍凡道:“祖師爺說是帶大家去山下轉轉,順便去接個貴賓,也不知道那貴賓是什麽人物,竟能讓祖師爺一聽他消息就高興得不得了。林大哥你知道那人是誰不?”

“我咋可能知道哩?”林飄遙打了個馬虎眼兒,心頭卻道:這還不好猜?能讓劍老大親自去迎接的人,天底下數來數也沒幾個!而會在這個時候上蜀山來幫忙的,除了小倩她幹爹紅葉先生之外,還能有誰?他一轉身就下山去找人,走在路上突發奇想:那可不一定!據偶所知,能讓劍老大親自去歡迎的人還應該有一個陰不敗!上次在雲南遇到那老頭兒的時候,看得出來,那家夥還不算是個壞人。現在人魔兩道交戰,這天下第一的陰不敗要不站出來說兩句話,那可就真是說不過去了!想到這裏,連叫兩聲不妙:“糟糕!那老小子借給我的龍泉劍現在下落不明,而且看那家夥似乎很看得起小倩,要是知道我沒把小倩保護好,那可不得大嘴巴抽我?”這說到小倩下落不明,林飄遙更慌:我的媽呀,差點把這事兒給忘了!如果來的是陰不敗,那還好說,總不成為了把龍泉劍就要和我玩命吧?但如果來的是紅葉老鬼,我的天,知道小倩下落不明後,還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

第 83 章

劍聖道:“是玄劍門代掌門蓉女俠吧?前幾天她急沖沖的趕來,山腳弟子倒是見着了她的。但還沒來得及上山,又沖沖忙忙的離開了,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林飄遙心想:老娘本是要來這裏告之劍聖有關我爹的大事的,怎麽會無緣無故的離開?依她的脾氣,能有本事讓她安安靜靜離開的,恐怕只有我外公和我爹了。

心念電轉,衆人見他沉思,也不打擾:外公此時應該還在玄劍門養傷,他雙眼瞎了,根本不可能追上老娘的飛行速度來阻止,何況此行揭發我爹的陰謀更是他所希望的,怎麽會來阻止?那剩下一個可能,就只能是我爹趕在老娘上蜀山之前把她綁票了!轉念到這裏,開口道:“我老娘可是被誰綁架去了?”

幾人聽他木頭木腦的這麽一問,均是摸不着頭腦,劍聖先反應過來,開口道:“蜀山四周布有強力封印,若是有人蓄意打鬧,我定然不會不知道。這幾天山腳都風平浪靜的,除了瓜老前輩剛才出過手外,再沒人在這四周動過武。”

林飄遙眉頭一皺,随即釋然:既然是我爹親自出馬,那要想個辦法引開我老娘就實在是再簡單不過了。比如說——随便找個人變化做我的樣子也不是不可能……

薛放忍不住道:“你到底想要說什麽?聽得我心頭直悶得慌。”

林飄遙回過神來:“訛,其實很簡單,就是魔道中的牛鬼蛇神準備趁這次武林大會的召開,把人間高手一網打盡!當然,奪取蚩尤筋也是他們勢在必行之事……”

衆人凜然,劍聖沉聲道:“此話可當真?你從哪裏得來的消息?”

“從我老爹那裏……”林飄遙語不驚人死不休。

“林無崖?!”衆人驚聲脫口:“他不是在魔界死了嗎?”

“誰說的哦……”林飄遙翻翻白眼:“我倒希望有個當英雄犧牲的老爹來着,可惜事實不是這樣的。他不但沒死,還練成了一身邪功!現在魔道四大魔神裏,高兵和單陰都已經對他伏首稱臣。而他似乎是神龍教的聖王,石破天等人也聽命于他。”

薛放訝然道:“難怪我在魔界時聽說高兵身後有個極大的後臺,照你這麽說起來,應該就是指林無崖了。卻不知他到底厲害到了什麽程度。”

林飄遙道:“要了解這個問題,你們就必須先回答我另外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玄劍門的玄劍道人大家都認識吧?”

“恩?”

“不知道他在風雲高手榜上能排到第幾位?”

風萬裏答道:“玄劍道人一身玄功非同小可,風雲榜上一直在三十名左右徘徊,算是個非常厲害的高手了。”

林飄遙喪氣道:“可惜他連林無崖一道劍氣也接不住……那些什麽長白三雄、放鶴仙翁等人,沒一個能接住他一招的。”

屋裏衆人倒吸口涼氣,長白三雄等人或許算不上什麽,但如果連玄劍道人也接不住他一招的話,那說明林無崖的功力實已遠超過了劍聖等人。因為縱是劍聖,也不敢保證能在十招內就滅掉如玄劍道人這等好手,更別說僅僅是一道劍氣了。其實也是衆人都未往深處想,玄劍道人接不住林無崖一招,那是因為他見到林無崖時心智已亂,二來林無崖對玄劍門的那些劍招又實在是太過熟悉和了解,尋出其中破綻實在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見得屋裏人都在發呆,瓜不二開口道:“怎麽了怎麽了?我說小獨啊,你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當年對付那個天界神獸的時候,不也是挺過來了的麽?區區一個魔道妖輩,你怕啥?”

劍聖搖頭道:“晚輩不是怕,而是這次浩劫關系到人間存亡,不容我不謹慎,如果林無崖真已像師弟所說那般厲害了,那可是棘手得很那……對了,”劍聖突然想起一事,轉言道:“上次在渡風山的地洞裏,晚輩還看到了霍雍祭使……”

“霍雍?!”瓜不二猛的跳起來:“千年前那個幽界祭使霍雍?!你确定?!”

“不錯。”劍聖點頭道:“雖已改頭換面,和古書上的面貌描述不盡相同,但他手中的凜日神刀和超絕法術卻掩飾不了他的身份,小徒也是被他一刀破了劍門,至今未愈。”林飄遙轉頭去看風萬裏,見得他腰上別着一把古長劍,卻不是以前那柄。眼神中的厲光也再不如以前那般猛烈,功力應該是大打折扣了。

瓜不二在屋裏急沖沖的渡了幾個來回,突然停步:“他去渡風山幹什麽?”

“搶蚩尤骨!霍雍應該是和魔道一夥的,若是林無崖再加上霍雍,還有四大魔神……”屋裏人面面相俊,均感事态嚴重。

“別在哪焦這焦那的了,”林飄遙喊道:“據我估計,就算是你們焦到頭發胡子都白了,如來佛祖也不會下界來打救我們的。咱們還是先想想應該怎麽樣來應付眼前危機才是正經。”

衆人點了點頭,正在沉思,門外突有弟子來報說:“掌門師祖,有人在山腳下拉棚結營,搭了些酒菜流水席,說是開什麽武林小會,把那些上不了山的江湖閑人都拉了去,正擋着上山的路呢!有好幾撥要上山來的客人都被擋住了!”

劍聖還未說話,風萬裏猛的站起身來喝道:“我們在山上開武林大會,他們就在山下開武林小會,這不存心和我蜀山派過不去麽?!那幫人是什麽來頭?!”

通報弟子道:“不知。山腳弟子派了幾撥人去查問,那些人都說不出個所以然,卻都是沒見着主頭的人。只說是山腳下那片大路不屬于咱們蜀山派的,憑什麽不能讓他們在那裏喝酒聊天。”

風萬裏怒道:“這是什麽話!”轉身朝劍聖作了個揖:“師尊,待弟子去查個清楚!”劍聖微一點頭:“如今正值人間浩劫之際,若是因為我們得罪了人家,且好生陪理,說個清楚便好。此人敢在蜀山下鬧這般動靜,想來也非等閑之輩,萬不可開罪人家。”林飄遙心想:就小風那個脾氣,你叫他別開罪別人?難哦……他眼下已是風萬裏師叔輩的身份,自是不用顧及許多,想到啥就說啥:“我說小風師侄啊,你那眼神可不對勁,我瞧着你咋是一副去鬧事的樣子哦……”

風萬裏不敢對他無禮,心中暗怒,忍氣吞聲的應了一聲。

待得風萬裏出門,劍聖才道:“萬裏被廢了靈劍之後,脾氣似乎變了許多,不似以前那般暴躁了。不過我卻擔心他這般故意壓抑,反而會适得其反。”瓜不二笑嘻嘻的道:“不過是被廢了修術之劍而已,有什麽值得壓抑的?要是拿到我老瓜手裏,不出半天就可以讓他修會靈劍,恢複以前的水平。”

劍聖大喜道:“若得瓜老前輩相助,那真是再好不過了,晚輩代劣徒先行謝過。”說着站起身來一揖到底。衆人聽說靈劍被毀仍可修複,均覺不可思議,不由的對瓜不二刮目相看。可憐風萬裏并不知道幸運的女神已經馬上可以飛到他身邊,怒氣沖沖的跟着那弟子趕到山腳,開始他悲慘的人生。

剛到山腳,先是聽到一陣陣亂七八糟的高喊高歌聲,山腳下簡直是人山人海。那些上不了山的、已經上山的和等着上山的雜七雜八的圍了幾大堆。但見正中那塊空地炊煙袅袅,不知何時已搬來一大堆的鍋盆碗盞搭起酒席。此時已近黃昏,十幾堆篝火雄冽冽的就這麽燒在那裏,除去此處是在蜀山腳下這點,那布置倒還算別有幾番韻味。

風萬裏氣得七竅生煙,正要上前喝止,突聽這邊人群中有人高聲喝道:“何方來的妖魔小醜,竟敢在蜀山腳下鬧事!當真是活膩了麽?!”喝聲聲高震天,整片場內人人都聽了個清清楚楚,顯是故意催加內力所至。風萬裏是個識貨的人,光從這喝聲中已聽出此人功力不凡,又覺耳熟。轉頭朝發聲處看去,只見一個灰袍漢子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原來是個熟人。

此人姓韓名非,綽號‘一劍飛血’,說的是他手中長劍若是出鞘,定能在一招之間傷敵于無形。別看表面一副病恹恹的樣子,卻在風雲高手榜上高排第十六位,乃是個一等一的高手,和風萬裏等蜀山俠道相交甚好,此次也是收到蜀山派的邀請帖特來參加武林大會的。

當下不再遲疑,總不成自家的事自己不出面,卻看着外人來幫自己出頭吧?高喊一聲:“韓非兄!”從山臺上跳下來并肩而站。人群裏大部分都認識風萬裏,見得蜀山五俠出面,均是暗覺後悔,怎麽剛才自己不站出來吼一聲?那可就算是和蜀山拉上交情了。

韓非見他下臺時腳步稍亂,心知風萬裏是有傷在身,笑道:“幾年不見,風兄仍是這般清健。韓非此行上蜀山走得急,卻沒帶什麽賀禮,便容我拿了這一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賊,算是給尊派送份薄禮,如何?”

風萬裏雖是狂妄,卻也不傻。心知這幫人既然敢到山腳鬧事,斷不可能真是一堆江湖流氓痞子,那背後主夥之人非同小可,自己有傷在身,真打起來,怕是敗多勝少,贏面不大。韓非武功高強,雖不是修仙之人,卻并不在自己之下,有他肯出頭,且把蜀山的面子保住,那是再好不過了。想到這裏,笑道:“幾年不見韓兄的快劍,卻不知又精進了多少,正好一飽眼福。”兩人客套了一陣,韓非跨到場中,左手一抖,但見寒光細閃,一道劍氣飛出,把那豎在場子正中的‘武林小會’大旗斬為兩斷。

“鄙人韓非,”韓非雙手抱在胸前,其快劍已達到讓人無法看清他手動的痕跡:“不知此武林小會是哪位高人所辦,還請現身一見!”韓非威名震天,在江湖中也是個說一不二的狠角色,那一幹子無賴閑人哪個沒聽說過韓非的大名?再加上那天馬行空的一劍,頓時沒人敢出聲,全都靜悄悄的盯着場中,不知這出戲該如何繼續唱下去。

見得場內無人應答,韓非提氣喝道:“朋友既敢來蜀山腳下生事,怎的現在卻做了個縮頭烏龜?”心頭暗道:雖說我是擔心風萬裏的傷勢才代他出頭,但旁人卻未必會如此想。不知我韓非為人的,或許還以為是我想自出風頭,覺得我壓了蜀山的風頭。心念如此,又道:“我韓非不過是個江湖小角色,蜀山現有獨孤劍聖前輩、蜀山五俠等高人坐陣,個兒個兒不知比我強了多少倍!若朋友連我韓非這關也不敢來過,那便趁早收拾東西走人吧,免得空留笑柄。”

以韓非的身份,卻說自己只是個江湖小角色,不免要讓很多人汗顏。風萬裏聽他如此一說,知道韓非的顧及,朗聲道:“韓兄客氣了,料那等跳梁小醜有什麽本事與韓兄過招?”頓了一頓,見那‘武林小會’裏仍沒個出頭的人,伸手朝身後一招:“蜀山弟子聽令!把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孫子們都趕下蜀山去!”他一聲高呼,響應者自是不少。除了跳下來一大幫清一色白袍的蜀山弟子,那些收了請帖上山的豪傑們也紛紛響應,巴不得有個在人前露臉的機會。

正以為一場鬧劇就此結束,突聽場內一個慢悠悠的女聲道:“風兄說哪個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孫子啊?”這聲音氣息悠長不斷,回音綿綿,就好似某人剛剛睡醒打了個盹一樣,向衆人卷來一陣睡意。場內功力意志稍差者,腳下已是站立不穩了。風萬裏和韓非臉色同時一變,在場衆人中,大概數他二人的功力最高,其他邀請的高手大多都正在山上,并不知山腳發生的這些事情。而剛剛出聲那人顯然修為已入化境,縱是不及韓非,卻也絕對差不了多少。更有隐藏在暗中的敵人若幹,單憑韓非加上一個受了傷的風萬裏,對上這種高手,只消有兩個,就絕對會吃上大虧。此時已是騎虎難下,風萬裏皺着眉悄悄吩咐兩名弟子上山報信。

那聲音又道:“風兄剛才不是挺扯高氣揚的麽?怎麽現在不吭聲兒了?不會是怕了上山去搬救兵吧?哈哈哈哈!”

‘着’!韓非一聲清嘯,手中長劍猛然出鞘,直取場中的一堆高個兒漢子。那些人慌忙四閃,韓非不願傷着無辜,劍式蓄而不發,想等那群人閃開再出手,哪知人群裏突然劃出一串白光直取韓非右肩。

韓非眼尖,瞧出那是幾枚透骨釘,也幸好劍式并為發出,慌忙變招,改掃為擋。只聽得‘叮’‘叮’‘叮’幾聲連響,韓非抽身後退數步,手中長劍斜指點地,朗聲道:“我說是誰的聲音這麽耳熟,原來是花娘子到了!兩年時間不見,花娘子這手‘追心連彈’耍得還是那般漂亮啊。但如此就想來蜀山鬧事,卻怕是有欠考慮吧?”

“喲,韓大哥還是那麽愛哄人,小妹這點手藝哪上得了臺面?不過是給別人當當下人罷了”一陣清笑聲響過,場內已多了一名花枝照展的女子。場中的男人,十人裏起碼有八人都認識她。這花娘子本是蜀中唐門的高手,年輕時不知如何被開出家族,從此在江湖上飄蕩,作風卻不檢點,是出了名的淫娃蕩婦。若光是淫蕩也就罷了,卻不知她從何方學來一手采陽補陰的法門,和她睡過一晚的男人,沒個十天半月的修養莫要想爬起床來。若是習過武的,那功力也必被吸去不少。她出道沒幾年便引起各方震怒,無數組織派人追殺,但她手段極高,一手暗器功夫使得出神入化,再加上其美色與智慧并重,是已硬是在無數江湖人的追殺中安然無漾,且四處做案。風雲組織曾将她在高手榜上排到過三十五名的高位,但終因四方不恥其為人,又把她的名字從高手榜上删了下來。

她穿着一身低胸紋邊睡裙,粉白的臉上微微透紅,好似一副剛睡醒的春态。衆人本是被她美色意态所迷,但聽她說自己不過是個下人,卻又猛的驚醒過來,想起眼下的大戲還未上演,卻不知這能把花娘子當成下人使喚的,會是什麽角色。

風萬裏沉聲道:“花娘子既然不是主頭兒的,那還請那位高人出來一見。莫不是我蜀山派禮數不周得罪了那位高人?若真是如此,我自當陪罪,何用如此興師動衆?”

花娘子媚笑道:“怎麽?風大俠不屑和小女子說話?那倒也是,如風大俠這等受萬衆敬仰的高人,自是瞧不起我們這種在江湖上漂泊的閑人。蜀山派的武林大會,自是用不着我們這些閑人那點微薄力量。”她話聲百轉,看似應了風萬裏的話,卻又根本沒回答風萬裏的提問。卻把矛頭挑成蜀山派‘狗眼看人低’,把整個武林中沒收到蜀山武林大會請帖的人都扯了進來。這樣一來,蜀山派就算再硬,也得多少顧及些影響,萬不能在俠義的名頭上落下個‘欺軟’的惡稱。

風萬裏心知這女人的嘴皮子功夫了得,不願和她多扯,直道:“花娘子既是口稱上頭有主,不知風某有沒有榮幸見上你家主人一面?”

花娘子‘咯咯’笑道:“這種事情小妹可不知道,人家不過是個下人嘛,哪能替自家主人拿主意?等他老人家想見你的時候,你自然就能見到了。”

風萬裏心頭盤算着上山去報信弟子的速度,暗想:既已有花娘子出頭,那場下高手定然不少!單靠我和韓非兩人只怕坐不住陣,且不用忙着動手,拖拖時間,等山上援兵到了再打不遲。把這話傳音給韓非說了,口中道:“原來花娘子的這位主人也是個深藏不露的主兒,但似你們這般把我蜀山上山之路給堵了,若我們聽之任之,那蜀山派還用混下去麽?”他是一心拖延時間與敵人東拉西扯,心中另有計較,以至說話有欠考慮。這話讓人聽着就好似兩個無賴在鬥嘴一般,把蜀山派長久已來的威信摧毀無存。

花娘子輕聲笑道:“沒想到蜀山五俠的風大俠竟也有說軟話的時候,啊喲,這可是個大新聞偌,那邊還有風雲快報的采者,估計風大俠您這話明天就可以上快報的頭版頭條了。”

風萬裏沉聲道:“我可沒心思和你閑扯,”說完這句,再一估算時間,約莫傳話弟子已把話帶到,心知援兵很快就會到來,喝道:“花娘子,今日本是江湖同道共商大計對抗魔道的大日子,人間存亡系與一線,你家主人就算再與蜀山有什麽過節,也萬萬不該挑這個時候來與我們為難!這不單是與我蜀山派作對,這是與天下人作對!”風萬裏的大帽子扣下去,卻沒收到什麽效果,只見花娘子兩只耳朵豎起,臉上笑嘻嘻的卻不答話。一衆蜀山弟子可不樂意了,紛紛出聲喝斥,突聽花娘子道:“原來風大俠真是在等救兵。這蜀山派高手衆多,若是全都來了,小女子可惹不起哦”語調一轉,趁衆人正聚精會神聽她說話的當口,猛然拔空而起:“只好先把風大俠你拿過來當當擋箭牌了!”話音剛落,手中袖箭已飛出。衆人均沒想到她溫言細語間竟是暗藏殺機,措不及防下都是木瞪瞪的看向風萬裏。畢竟是韓非修為較高,眼力耳力和反應能力都比其他人高出一大截,花娘子剛一起身,便一個沖步向前想揮劍阻止,卻被不知哪裏跳出來的幾個大漢團團圍住,一時脫身不得。

風萬裏畢竟是個超級高手,雖說此時功力已大打折扣,但其反應能力卻絕對不慢,幾乎在花娘子袖箭飛出的同時就已開始出招防備。以他往日的功力,要想隔開這幾枚袖箭确實不難,潛意識裏也沒把這種偷襲當成回事兒。只是仗着快劍想把那幾枚袖箭全打下來。哪知剛一出手便發覺雙手早不如以前那般靈敏,方才想起身上的傷勢已不容自己再揮出曾經傲視江湖的蜀山劍法。驚述之餘,袖箭已到眼前。風萬裏慌忙俯身,忙中出錯,這下卻賣了個大破綻給緊跟而來的花娘子,被她一把抓住背心封了大穴拿在手裏。

全場‘嘩’然,沒誰想到一直穩定排名在風雲榜上二十餘位的蜀山風萬裏,竟會被花娘子一招擒住!韓非心驚之餘,一個不留神被那帶鐵手的大漢封了曲池穴,腳下一楞間,也被拿了過去。

花娘子大笑道:“這許多年未曾與蜀山大俠們過招,誰知道竟全都變成了些軟腳蟹!我說風大俠啊風大俠”她笑嘻嘻的提了提手中拎成一團的風萬裏:“莫非蜀山現在就只剩下你這種窩囊廢了?那怎麽能怪我家主人在山腳設武林小會呢?完全是蜀山派自己沒本事嘛,就算被人騎到頭上,那也是在所難免的事嘛,咯咯咯咯!”風萬裏氣得直想吐血,想他老風自出師行走江湖數十年來,何曾受過這等屈辱?此刻當着天下群雄和本派弟子的面被人打敗,而且是被一個女子打敗,而且還被這個女人像提小雞一般提在手裏,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風兄……”韓非眼見風萬裏雙頰通紅,似在憋着一口氣。想起以前聽聞說蜀山有一門與敵同歸于盡的武功叫做‘千層嘯’的,就是當本身穴道被封時,利用強硬憋氣,讓全身血液倒流到頭頂,借着濃血沖腦時給自身帶來的刺激感和疼痛感,催發本身潛能迅速解穴,并可以在一瞬間将功力提升到另一個層次。但其害處卻着實不小,那濃血全沖腦袋倒流而去可不是鬧着玩的,若是一個把握不當,輕則全身經脈盡斷走火入魔,重則立斃當場。韓非深知風萬裏的脾氣,料想這向來心高氣傲的蜀山五俠老大是被氣昏了頭,準備不顧一切的施出那博命一招。急中生智,高聲喊道:“獨孤劍聖前輩安好!”

以韓非的身份和他與蜀山的交情,往次上山時都稱呼劍聖為‘劍老’,但此時只為了震醒風萬裏,便把劍聖的全稱都給叫了出來。哪知風萬裏聽到劍聖的名字心頭更急,原本已漲得通紅的臉猛的變紫,緊接着只聽風萬裏一聲怒吼,整個場中被一道以花娘子為中心的旋渦包裹起來!四周衆人大多抵不住那旋渦的超強絞力,紛紛後撤,一直退到數十米之外,才見那旋渦停止膨脹,卻形成一道風牆直聳入天,讓人看不清楚裏面的情況。不時有電蛇在那風牆屏障外穿梭,激起‘嘶嘶’雷鳴,教人驚心不已。

“哇靠,這是誰整的這麽酷?!”楞頭楞腦的一句話把在場衆人的眼光吸引了過去。只見半山腰上踏劍行來十數人,除了幾個生臉孔外,其他分別是劍聖、薛放和蜀山五俠的另外三位以及幾個蜀山低輩弟子。

即使是上了蜀山的人群中也不乏有些黑道中人,抱着看好戲的心理,紛紛叫嚷道:“我說今兒個蜀山算是栽到家了,連五俠的老大風萬裏也給人一招就抓了過去,哈哈哈哈!”

劍聖等人剛剛到山腳,還不知道眼下形勢,但聽那幾人的口氣,也知風萬裏不妙之極。古劍凡喊了一聲:“那旋渦裏是師傅的聲音!”

薛放沉聲道:“這旋渦是由一股很強的能量磁場牽扯盤旋而成,風萬裏已是受傷之身,這股能量定不是他能發出來的。”

劍聖微一點頭:“已萬裏的能力來說,縱然是沒受傷以前,也無法擁有這麽強大的能量,”他一邊說着,一邊扭頭看向林飄遙:“莫非是你所說的林無崖?”

林飄遙盯着那旋渦看了一陣:“發出這個旋渦的人很猛?”

“恩!”幾人都嚴肅的向他點了點頭。

“有多猛?”

“大概……大概和我差不多吧……”劍聖微一思索,答道。

“那肯定不是!”林飄遙連連搖頭:“我總覺得林無崖比師兄你猛得多了……別怪我直接,師兄,偶說的是老實話。”

薛放道:“萬一施放旋渦那人并沒有盡全力呢?那可說不準,沒道理一上場就向對手暴露出自己全部實力的。”幾人還想争論點什麽,卻聽瓜不二道:“我說小獨啊,虧你也一大把年紀、一大把修為了,難道你連那旋渦裏的動靜也聽不出來?我看你是心神不寧得很,若是如此,還對付什麽魔道哦,大家直接收拾東西走人,回家享受一天算一天是喽。”他說話時眯着一對鬥雞眼兒,讓姜文通幾個很不舒服。

劍聖面色一正,凜耳細聽,驚道:“居然是萬裏用了‘千層嘯’!若不是瓜老前輩提醒,險些耽誤了救人!”緊要關頭不容多講,劍聖說話時人已在半空中,手裏一柄蜀山通用青鋒劍閃爍着青白芒光。霎時間青芒暴漲,寒光映面,但聽劍聖在半空中念念有詞,猛的一睜眼,身後已隐顯着一尊怒目金剛像,念的正是大雷明王咒!林飄遙是認識這一招的,以前在蜀山上曾見劍聖對付高兵時用過,知道這是招瞬間提升自己戰鬥力的法咒,心頭暗想:原來劍老大也不是很罩得住嘛,這正戲都還沒開場,就逼着要靠提升自己功力來撐場面了,如果等我老爹出來,那估計他再提幾倍也是不夠看的……我暈,劍老大真遜!這人、魔兩界的差距就這麽大啊?那豈不是沒得搞頭了?

他正胡思亂想,場中那暴卷旋渦已被劍聖一劍壓住——從頭頂壓住!

劍聖雙手都握到了劍柄上全力下壓,旋渦吃不住從頭而下的這股巨力,開始變形。先是慢慢變扁,四周的人群本已離得夠遠了,仍覺那巨大的推力從旋渦場中不斷的湧出來,一退再退。林飄遙咋舌道:“我說這旋渦的威力可夠大的,連咱們站這麽遠都還穩不住腳,真不曉得那旋渦裏面會是一副什麽樣的光景。估計小風師侄在裏面不死也只剩半條命了。

瓜不二唾了他一口道:“沒見識!聽說過龍卷風沒有?“”

“啥玩意?”

瓜不二解釋道:“所謂龍卷風,就是、就是……咳!反正就是一種風!”四周吐了一片,瓜不二毫不在意,繼續道:“那個龍卷風啊,就和這種用真氣能量磁場産生的旋渦大致向同,別看它外型恐怖駭人,其實風眼裏反而是最安全、最平靜的地方。我敢打賭,那個風小子說不定正在旋渦裏發着愁數星星呢!”林飄遙哪裏信他的,朝他翻翻眼,表示他胡說八道。

突見場中白光又是一盛,原來劍聖已把那旋渦壓至只有一間小屋般大小,但四周的氣牆卻越來越濃,飛沙走石的好不駭人。瓜不二嘿嘿道:“我說林老弟啊,你想不想幫獨孤小子點忙呢?”

“我咋幫他?”林飄遙楞道:“劍老大都搞不定的事情,我去有什麽用?”

“你去是沒多大用處……”瓜不二搖頭晃腦的道。

“靠,玩我哩!”

第 82 章

說起最近江湖上發生的幾件大事,自然當數蜀山之上那受萬衆矚目的武林大會最讓人感到振奮。

蜀山劍派在江湖上向來扮演着領導者的角色,這次又站在武林頂峰發出天下公告,邀請所有江湖上有頭有臉有實力的人物到蜀山共舉義旗對抗魔道。收到了邀請帖的,自然是馬上收拾行裝,快馬加鞭趕去蜀山。而沒收到請帖的,心下憤恨之餘,也是忍不住朝蜀山進發,幻想着能在這種大場面中露露臉,也算是一樁成名捷徑。

而這次武林大會更是打破了以往常規,不論黑白兩道,俱都在邀請之列中。不少白道高手對此抱以異意,認為黑白兩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對付隐藏在陰暗地界的魔族,理應由站在正義一方的白道武林挺身而出。這種成就千古芳名的美事,怎麽可以讓黑道那些偷雞摸狗之輩夾雜其中?黑道武林卻認為,你丫的些所謂大俠,老想着什麽消滅黑暗,憑什麽讓我們也來幫你?那魔道魔道,和咱們黑道也就差了他媽的一個字而已,老子不幫他們滅你已經很夠意思了,怎麽還會反過來‘助纣為虐’?

呼聲一浪高過一浪,蜀山派承受着前所未有的、來自四面八放的各種非議。不得已之下,一份由蜀山超高輩分祖師出塵子口述,江湖風雲快報整理的‘論黑白兩道聯手抗魔’聲明,很快就在風雲報上登出,并發送往全國各地免費銷售。

該聲明中指出,一旦任由蚩尤複活,那天界勢必将出兵圍剿以防幽主暗夜通過蚩尤左眼通道來到人間。而天界當然不會馬馬虎虎的出來幾個神仙就了事,至少也是十萬天兵天将出動。到時候天、魔兩界一交戰,先不論誰勝誰敗,整個人間必被狂雷天火轟為焦碳。而阻止這一浩劫的辦法,就是把蚩尤扼殺在複活的搖籃裏。

剎時間整個江湖人心惶惶。大部分人對此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不過關于黑白兩道不能聯手的叫聲卻被壓了下去。開玩笑!要是整個人間都被滅了,那還有個屁的地方給你們黑白兩道争天下啊?不少黑道高手陸陸續續趕去蜀山,江湖上的仇殺也少了許多,所有人心中都冒着一個問號:難道真的是世界末日快要來了?

林飄遙一行上蜀山的時候,以前那條上山小道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直通山頂的大道。蜀山俗家弟子衆多,其中不乏有錢有勢者,要在幾個月的時間裏修出這麽一條路來根本不在話下。以前阻着上山道路的那座大幻境陣勢已被一根長長的地線劃隔開來,并标寫着大大的橫幅——蜀山大幻境,莫入。

瓜不二朝大幻境裏探頭探腦的看了一番:“這好象是以前軒轅黃帝對付蚩尤那座天一遁甲陣,怎麽改成什麽大幻境這麽俗的名字?”

林飄遙道:“現在都什麽時代了?你認為俗的東西在現在叫做流行你懂不?”心下暗道:這老東西色是色,眼光還是不錯的,至少薛大哥當時就沒瞧出這座陣的名堂來。

山腳下人山人海,大部分是沒收到請帖的江湖閑人在和那些守門弟子理論求情。那些弟子大多都認識林飄遙和古劍如,見得幾人悠哉游哉的走過來,趕緊迎接。正要上山,突聽人群裏一聲大喊:“喂!他們幾個沒請帖為什麽都可以上山去?!”

林飄遙等人回頭一看,只見人群裏擠出幾個魁梧大漢來,一身關外馬夫打扮,當先那個手提一把開山大砍刀的家夥雄糾糾的道:“俺都說過可以交錢買門票了,你還不賣!當真以為俺的銀子就不是銀子麽?!”他朝林飄遙等人一指:“這幾個家夥算是什麽成名人物?也沒見他們拿出那個什麽見鬼的邀請帖來,憑什麽就讓他們進去?!俺瞧着也就是幾個小鬼頭加一個老鬼頭而已嘛!今天蜀山派非得拿出個說法來不可!否則就是仗勢欺人!否則就是瞧不起俺們!”

瓜不二眼睛一瞪,差點就要發膘,林飄遙趕緊拉住他,朝那壯漢喊道:“認不得這位?”他把古劍如拉了出來:“蜀山派的小師妹,難不成她回家還要請帖或者門票什麽的?”

人群裏叽叽喳喳一陣,那壯漢歪着頭看了半天,冒出一句:“俺要是認識蜀山派的什麽小師妹,還用在這裏幹站着?哪個曉得你是不是随便拉個女人出來沖數?即使是真的,那你們總不是蜀山派的人吧?憑什麽你們就進去得?”

這些人都是江湖上的閑漢,平常沒事愛找事那種,現在乍然間遇到了對自己如此不公平的待遇,如何肯善罷甘休?一個個眼睛瞪得比燈籠還大,看那架勢,似乎要蜀山派教出‘真兇’任由衆人砍殺,這事兒才算完。

對于這些人,蜀山派管也不是,不管似乎也說不過去。那倒不是說蜀山派怕別人說什麽閑話,主要是因為這蜀山腳下向來就不許動武,而歷來也沒有誰敢在這老虎嘴裏拔牙,這一票蜀山弟子向來被人捧慣了,乍然遇到幾個不知趣的無賴,還真不知道改怎麽辦。

幾個弟子支支籲籲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林飄遙的身份是劍聖早就在門內下過嚴令不許外洩的,所以不能理直氣壯的站出來告訴衆人說:“諾!這位就是咱們蜀山的林飄遙師叔祖!他老人家莫說要走上山,就算是要咱哥兒幾個擡他上山,咱們也高興得很哩!”

幾人正不知如何應對,飛飛插着腰猛喝道:“是哪個不長眼的王八羔子在這胡說八道?”

張家在四川一帶頗有分量,接觸的人大多也屬于比較低層的江湖漢子。在四川的底層江湖上你提起薛放、劍聖等人的名頭,或許那些人還不太清楚,但若你說起張家,保證每個人都能立馬說出一大堆關于張家的話題來。張家大小姐張宏飛的名頭,不知道的人确實是太少了。人群裏有不少剛才沒注意到她的,此時不曉得哪個在人堆裏喊了一聲:“張宏飛?張大小姐啊!”這一發言就像捅了馬蜂窩般,無數個腦袋争着擠過來,早就聽說張家小妞貌美如花,個個都想看看這位張大小姐到底是長啥樣兒的。

幾個站前排的人立馬被沖開,乍聽一聲巨吼,如平地裏響了個驚雷!先前那個發話的關外壯漢把手中砍刀插在地上,威風凜凜的表情活像一個突然蘇醒的武神:“俺從山東一路殺過來,就沒聽過啥張大小姐是啥玩意,你們鬧啥?”衆人均是心頭暗驚,沒看出這個狀似一身蠻力的家夥竟有如此內功修為。

“你!你!還有你!”那漢子拿手指着林飄遙幾人,挨個兒點了下名:“俺也不是好欺負的,咱們來過過招,打得贏俺就證明你們比俺有資格!”這堆人都是些上不了山的閑漢,巴不得有熱鬧可看,紛紛起哄。

林飄遙實戰經驗并不多,天烈五劍也并未領悟多久,用來用去只有那麽幾招。如果真上去打,雖說贏面很大,但估計也會贏得很難看,這可不像他一向愛耍酷的風格。眉頭一皺,蜀山派那幾個弟子都是徒子徒孫輩的,本事應該高不到哪裏去,飛飛和古劍如兩女功力相訪,卻又絕不是這壯漢的對手,至于阿牛,則不在考慮範圍之內。正愁間,只聽身後有個聲音嘿嘿道:“老子好久都沒遇到過這麽赤裸裸的挑釁了,如果不把你打得你媽都不認識你,那豈不是白活了一場?”衆人尋聲看去,見到一個焉瘦小老頭兒慢悠悠的晃到前面來。

那壯漢眉頭一皺:“俺雖然擺明了叫陣,卻也絕不會欺負老弱婦儒,你這老頭子來瞎攙和啥?”林飄遙心頭暗笑:如果瓜不二都被稱為了‘老弱’,那這世界上還真找不出一個‘少強’的人來了。這肯定是個剛出道的雛,豈不聽聞說江湖上最難纏的人就是老頭女人和尚小孩四種?越老越精,越老越鬼!你敢這樣說,那肯定是死定了……

果然,瓜不二濃眉擰成了個大字,臉上的肌肉開始收縮抽搐,心頭那把無名業火:老子最恨別人說我老!何況還是當着倆小美人兒的面兒!這不存心落我的臉麽?

“瞪啥瞪啥?”那壯漢的眼睛其實瞪得比誰都大:“就是說你!”指着瓜不二:“不欺負老弱病殘是我做人的原則,像你這種……啊!”

“我希望在我的聽力範圍內,不要聽到任何有關于我瓜不二老不老的話題。”瓜不二威風凜凜的站在剛剛壯漢站的位置,至于那位倒黴的猛男,則不知道飛到哪個山頭去了。在場衆人都是心裏有數的,想起剛剛那位山東猛人暴喝時顯露出來的內功修為,此時被這老頭兒眨眼間就丢飛,均覺不可思議,一時間,山腳下鴉雀無聲。

守山角那兩個蜀山弟子不知道這位老頭兒的來歷,方才只道是林飄遙師叔祖帶來的‘路人甲’類型,哪知一出手竟是如此‘罩’得住?弟子甲吐了吐舌頭,低聲道:“這位老爺子似乎比師傅還厲害……”他們屬于末輩弟子,口中的師傅,那便是指古劍如一幹師兄妹的輩分了。

弟子乙趕緊拉了拉他:“你沒聽那位大俠說不許別人說他老麽?你還敢老爺子老爺子的亂叫,小心一會給割了舌頭還不知是咋回事兒哩……”

弟子甲驚道:“這在蜀山腳下,沒人敢這麽亂來吧?”

“你真是個豬!”弟子乙悄悄道:“蜀山腳下向來不許打架的,可剛剛人家還不是一樣的打了?反正都犯了規,多割你一條舌頭有什麽大不了?笨!”

兩人說到這裏,均是心頭一驚,趕緊捂住嘴,擡頭去尋找瓜不二一行人蹤影,卻見幾個已經大搖大擺的上了山。剛把心髒揣回懷裏松了口氣,正準備重新維持山腳次序,卻聽遠處有人高聲喊道:“媽巴羔子的,都守在這裏有啥搞頭?莫非守個幾天幾夜的,這些蜀山王八就會讓你們上山了?”

兩弟子眉頭一皺,此人在蜀山腳下罵王八,而且還指名道姓的把蜀山給串聯到了一塊兒,存心添堵嘛這不是!擦亮點眼睛,正要好好啾下是哪個王八蛋在胡說八道,卻聽那人又喊道:“咱家老爺子說了,蜀山既然排擠咱們這些江湖閑人,那這武林大會不參加也罷,咱們就在這山腳底下搞他個武林小會,凡是來參加咱武林小會的朋友,咱管吃管住管發銀子,保證個個都過得舒舒服服,不受那些鳥人的閑氣!”

這些尋常江湖漢子,混跡天涯不在乎就是為了求頓溫飽,聽得這有吃有住還發銀子的生意,哪有不高興的?歡天喜地的圍了過去,二弟子努力站得高些,奈何人頭實在太多太亂,瞧來瞧去,竟也瞧不出到底是哪個在那裏亂喊。

弟子甲皺眉道:“咱倆受師傅所命,在這山腳維持次序。本來這些家夥肯自動離開不給咱找麻煩是件該高興的事兒,但讓他們這麽在蜀山下搞個什麽武林小會來亂整,說到江湖上去也不好聽……你說咱該不該去管他一管?”

弟子乙笑道:“能有膽在咱們山腳下叫陣的,會有什麽便宜貨?就咱倆那點手藝,去了只怕丢人現眼。”弟子甲道:“那可咋搞?若是讓師傅知道了這事兒,肯定以為是我們兩個辦事不力,得罪了這些狗屁江湖人,才逼得人家和咱們唱對臺的。何況若是去把事情解決成了,那可是個大大的露臉機會,以後和同門聊天也好有點吹噓的本錢嘛……”

“說你是豬你還不信!”弟子乙惱得又敲了他一記:“剛剛都說了嘛,咱倆這點手藝,你确定我們能鬥得過人家?莫要去白白挨了打才叫冤枉。對于這種事情嘛,咱們只要如實向上面彙報,保證是有功無過。還想自己去管呢!當真是不曉得天高地厚!”

弟子甲陪笑道:“還是師哥聰明,那小弟這就上山禀報師傅去。”

弟子乙趕緊拉住他:“莫要如此!我跑得比較快,還是我去報告的好,你就留守在這裏,需得時刻留意他們的動向……”心頭暗道:開玩笑!這麽一樁功勞落到你頭上豈不可惜了?還是老子跑一趟比較合算……

“瓜二?”就在兩弟子争論到底由誰上蜀山去禀報師傅的時候,山腳不遠處一塊青石上突然顯出兩個人影。

“你認識?”

“當然……”兩人全身都裹在厚厚的布層裏,頭上的暗魔面罩下,僅露出了兩對閃閃發亮的眼珠。

“老家夥看起來很不簡單啊。”黑色裹布下那個微顯高瘦的人低笑道。

“能和我千年前霍雍身份大戰數十場的一對死敵,豈能單用‘不簡單’兩個字來形容?”灰色裹布裏的聲音聽起來冰冷而低調,字正腔圓卻是慢條思理的。

“哦?”黑裹布顯得有些吃驚:“能和千年前的你大戰數十場?那以你現在的狀态,豈非已不是他對手了?“

“那可未必!”灰裹布傲然道:“他不過是千年前一對死敵的其中一人。我的對手是他師兄,而他的對手則是冰漓,雖說冰漓和我同是暗夜手下的祭使,但畢竟是各有所長,若由我用法術來對付他,未必會比千年前的冰漓差勁!”他聲音一程不變的全是冰冷語調,唯有說到冰漓這個名字時,那語氣似乎才稍微開始變得激動。

“那我可就放心了。”黑裹布笑道:“呆會就讓你親手了結掉這個殺害了冰漓的兇手吧。”

“不行。”灰裹布冷聲道:“我的目的只想借蚩尤重生那一瞬間的魔氣,助我複活冰漓一臂之力,而早在千年之前,我和冰漓就已發誓不再妄殺一人!”

“那可真不好辦呢。”黑裹布仍然在笑:“你有把握活捉那個瓜二?”

灰裹布冷冷道:“活捉辦不到,拖住他卻絕無問題!這也算是此行一個變數,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少了我這一臂,你該拿什麽去對付劍聖、薛放、出塵子等一大衆高手!”

“我自有辦法。”黑裹布大笑道:“你以為我的布置就僅是一道隔絕出口那麽簡單?”

“莫非內有乾坤?”

黑裹布閉口不語,微微一笑:“讓咱們期待這一場好戲吧。”

“劍老大!薛大哥!你們都在迎接我啊?那整得我多不好意思?!”林飄遙遠遠瞧見劍聖帶着幾個人影接出門外來,心頭那股以自我為中心的感覺越發膨脹起來,看到劍聖老遠就伸手欲握,慌忙笑嘻嘻的伸出雙手遞過去。

“瓜老前輩!”劍聖理都沒理他,徑直穿到幾人身後,激動的拉住瓜不二的手。

“訛,原來這幾個小鬼嘴裏傳說得很尻的劍聖就是你啊……”瓜不二似乎和他很熟的樣子,細細打量一陣:“嘿嘿,不錯嘛,幾十年了還是那麽年輕,可不像老頭子我,老得一塌糊塗。”阿牛悄悄拿手肘碰了碰他:“老瓜,你不是不許別人說你老麽……”說完立馬挨了一腳。

瓜不二眼睛瞪得老大:“大人說話的時候,哪裏有小孩子插嘴的份?”

阿牛委屈道:“人家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嘛……”衆人大笑,笑畢,劍聖道:“六十年前劍蕩山一別,沒想到還能見到您老人家,且是在此人間遭逢大難之際!實在讓小子激動不已。”

林飄遙抿嘴暗笑:劍老大少說也有百把歲了,在老瓜面前卻還是自稱小子,哈哈,看來我林大俠的身份果然是不同反想,随便認識個人,輩分都高得吓人……啧啧啧啧啧!這武林中似乎最是注重輩分這一說的,有我林大俠的加入,這些輩分算是全部搞亂了!出塵子叫我是小兄弟,劍聖叫我是師兄弟,老瓜卻喊我大兄弟,哈哈哈!

瓜不二爛眉一挑:“高人嘛,通常都是在人間遭遇生死存亡的最後關頭才會出現一次救世的,不然怎麽叫高人?可惜了我這個出場,要是給我安排成身披金色戰甲,腳踏七色雲彩之類的,那才叫拉風!”劍聖似乎對他十分了解,所以聽到瓜不二這不倫不類的講言并不覺為奇。倒是讓薛放一幹人看傻了眼,在他們心中,能被劍聖稱為‘老前輩’‘您老人家’的,起碼也是仙風道骨的天界神衆一流,哪知一看之後……

首先瓜不二那身打扮實在是讓人不堪入目,薛放等人眉頭一皺的同時,心中都暗暗道:說不定這些高人的習慣就是如此,潇灑游戲人間,不拘小節,不然哪裏能有那麽長的壽命?這個念頭還沒成型,卻又聽瓜不二自戀狂一般的自稱高人。武林白道中規矩衆多,且竊忌自高自大之徒……心頭對瓜不二的印象再次降了一個檔次。但劍聖似乎并沒有認錯人,衆人正在絞盡腦汁為他‘自高自大’的行為再找個解釋的時候,瓜不二又冒出了更石破驚天的一句:“對了,我說小獨啊,以前跟你一塊兒那個小妞呢?哎呀,就是臉蛋兒白白的,嘴巴小小的,大腿長長的,胸脯高高的那個嘛!”他一邊說一邊四處張望,突然醒悟:“瞧我這死腦筋,都這些年過去了,就算她還沒死也是個老太婆了,還有啥看場?”

衆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感情這小老頭兒是惦記着人家大姑娘來的。林飄遙拉着飛飛和古劍如站得遠遠的,擺出一副我認識某人的樣子,劍聖幹笑道:“小玲早就跟她師傅去了西海,幾十年沒消息了。”

“哦。”瓜不二絲毫沒注意到衆人臉上的異樣,感慨道:“她師傅其實還蠻不錯的,六七十歲的人了,皮膚還像三十幾歲一樣,要是那個小鈴也學了她師傅這一手,哈哈,那還說不定真有點看頭。”劍聖尴尬着應付道:“那是,那是……瓜老前輩裏面請,待晚輩奉清茶一杯,再做詳談。”

瓜不二大笑道:“好好好,這天熱,口渴得要命,有茶喝那是再好不過了。”于是一行人簇擁着瓜不二進屋,卻把因躲避某人而遠遠站到一邊的林飄遙給忘記了。林飄遙心頭不岔,暗道:他奶奶的,居然全都不甩我了!那偶也要擺擺譜,遲些再給你們說我爹的事兒!好教你們知道,本少爺是不能随便得罪的!

“好茶!”瓜不二匝巴着嘴巴,啧啧有聲的稱贊道:“不虧是藏了上百年的碧羅春!”

屋裏衆人頓時想發笑,卻不敢笑出聲來。林飄遙暗道:就老子這種不懂茶道的人都知道,茶葉是越新鮮越好嘛,還藏了上百年的碧羅春呢,哈哈哈!這老小子,專門出醜賣乖的。

給他倒插那個蜀山小童忍不住道:“老爺子,遮不是碧羅春。”

瓜不二一楞,随即改口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一喝這茶,聞着這茶的香味,就想起當年我那藏了上百的碧羅春,因此有感而發。”

蜀山小童似乎是不包不住話的人,一聽他如此說了,趕緊又道:“藏了上百年?”

瓜不二為了面子,只得硬撐下去:“那可不是?那芬芳的清香,那淡淡的回味,直教我生死相許……”說到動情處,站起身來,擡頭看天,準備做個結束。蜀山小童再次不知趣道:“那茶葉是越新鮮越好哩,怎麽可以放上百年?又不是酒。”

瓜不二老臉一紅,辯道:“料你小小年紀知道什麽?我告訴你,茶葉這東西,只要保存得好,那就是時間越久越香的!”蜀山小童哪裏信他?正要再說,被劍聖一把抓到身後:“瓜老前輩說得不錯,記得年輕時到山東曾喝過一種茶,名為‘普洱’,茶香清淡,确實是種存放時間越久越香的茶葉。”劍聖替瓜不二解了這一圍,笑道:“小孩子無知,沖撞瓜老前輩,倒是失禮了。”衆人也連聲勸和,心頭卻奇怪得很:劍聖是何等人物?平日裏向來說一不二理辯是非的,今日對上這瓜不二,卻是謙遜有佳,甚至連‘指鹿為馬’的事情都做出來了,實在是讓人奇怪到了極點。

瓜不二也不會真的生氣,随便扯了幾句,便把話題轉到其他事兒上面。

“我說小獨啊,我瞧着蜀山歷來都是隐秘行事的門派,這門派所在地以前也是個大秘密,怎麽今兒個來這麽多的人?”瓜不二摸着下巴,翹起二郎腿,皺眉道:“記得幾十年前你師傅帶我來蜀山,門下不過數十弟子,更沒我們上山時那寬寬闊闊的大道……”

“時代正在變遷,這個世界沒有永恒的事。”劍聖還未回答,林飄遙早已捺不住空閑:“就好比我,兩年前還是啥都不懂的村裏頑童,現在卻已成為了一代大俠,你說這世事難料不?”

瓜不二搖搖頭,上下打量林飄遙一番:“我瞧你現在仍然是個鄉下頑童的樣子,根本就沒有變嘛……還一代大俠呢,大蝦就差不多。”

古劍如‘撲哧’一聲笑出來,這兩人都是世間難得的活寶,難得的厚臉皮,湊到了一塊兒,那可真是想不熱鬧都難。好在屋裏都沒外人,除了薛放,其他幾個分別是蜀山五俠中的風萬裏、白宏、姜文通和厲天行。其中白宏和厲天行是林飄遙所沒見過的,咋一看之下,只覺年紀甚輕,倒是和劍聖那模樣兒差不多,絲毫不似風萬裏那般老态。

劍聖道:“師弟說得沒錯,這些年蜀山的變化太大,雖是迫于形勢,但如我這般違反祖訓,也不知到底是對是錯……”言罷,低頭不語,似是心事重重。

瓜不二一撓頭:“什麽祖訓祖命的?通通是屁話,我瓜某人就向來不理會這些,小獨你盡管放手幹,要是你那些老祖宗敢說半個不字,老子絕對提家夥幫你上天揍他們!”

屋裏衆人不明瓜不二的底細,聽他這麽一說,竟似有上天下地的本事。但心中早對他印象不好,此時也只當笑話來聽。哪知劍聖卻連連擺手道:“罪過,瓜前輩且莫如此說,祖師們若想懲罰我,那必是獨孤罪有應得,怎能讓你上天去和他們拼命?”衆人一呆,只覺腦袋裏一團糨糊:這瓜不二到底是真有本事?還是劍聖腦袋發昏跟着他胡說八道起來了?莫非這瓜不二還是個活神仙不成?!

“好了好了,你們就別說這些虛無飄渺的東西了。”林飄遙突然問道:“我說劍老大啊,我那出塵子老哥兒呢?跑哪去了?我還琢磨着來蜀山見他一面哩。”

“出塵子師祖正在面壁崖靜坐,一時半會的,你只怕見不着了。”劍聖略一停頓,轉進正題:“師弟,小倩姑娘怎麽沒和你一路來呢?陰不敗前段日子派人來傳話,說是龍泉劍已被你贏了去,劍呢?”

林飄遙嘆氣道:“正要給你說呢,本來劍是被我拿到了的,可惜回來的路上遇到魔道中人……”

“被魔道搶走龍泉劍了?!”劍聖一驚:“什麽時候的事兒?”

“大約是十天以前吧。”林飄遙道:“劍倒是沒被搶走……”

屋裏衆人提得老高的心稍微一放,薛放道:“劍沒被搶走就好,這次武林大會的主要事情就是當衆銷毀蚩尤筋,若是沒了龍泉劍,只怕蜀山再也找不出一把能削斷它的武器了。”

“劍是沒被搶走……”林飄遙結巴道:“不過卻不在我身上。”

“啊?!那在哪裏?”衆人剛放下一點的心又馬上提得更高。

“在小倩身上。”

“哦,還好。別老搞得人一驚一乍的……”薛放舒了口氣。

“不過……”林飄遙忍了一忍,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給他們說。風萬裏怒道:“你小子有什麽話就趕快說完,別一頓一頓的!老子……”說到這裏卻突然住口,論輩分,現在林飄遙是他的師叔,風萬裏極為注重這些表面功夫,只得把已經罵出口的話又收了回去。

“不過小倩現在失蹤了。”林飄遙吞了口唾沫:“也不知是不是被魔道的人抓了去……”他支支籲籲的把當天所發生之事講了一遍,聽得屋裏人人面面相峻。

薛放道:“既是如此,那找回小倩妹子才是當務之急!可知道是哪幾個魔道中人下的手?”

林飄遙眉頭一皺:“說起來大家都認識,攔截咱們的正是以前神龍教的石破天石長老……”

屋裏衆人都知道石破天和林、倩二人的關系,不由詫異:“石破天不是你們的長輩麽?小倩姑娘是他養大的,還教了你天烈五劍,怎麽會調過頭來對付你們?莫不是中了什麽魔道伎倆被迷失了心智?再說了,神龍教雖是魔教,卻向來都不賣四大魔神的帳。而教中聖女——女娲後人更是封鎖蚩尤靈魂的關鍵人物。如此一個組織,怎麽會幫魔道做複活蚩尤的蠢事?”

林飄遙把椅子搬到屋子正中,表情嚴肅道:“關于這個問題,就涉及得廣泛了……”突想起一事:“不對啊,你們應該知道了才是。難道我老娘沒告訴你們?”

第 81 章

“你們真的要走了嗎?”

“是的。”

“……去蜀山?”

“是的。”

“籲……”瓜不二皺眉想了想:“你們就不怕半路遇上那些魔道的家夥?”

“怕啊。”林飄遙苦着臉道:“要是被殺了還好,可惜這麽兩個如花似女的閨女,萬一那些人中間有個色魔……”

“那就別去了啊!”瓜不二喜道:“就呆在我這廟裏多好?無論是誰都不敢來找你們的麻煩,那個、那個不要走啦。”瓜不二做害羞狀。

兩美女兩小夥互打幾個眼色,計劃是昨天就定好了的,非要把瓜不二這個猛人給騙上蜀山當個強援不可。但沒想到這老家夥一口回絕,于是改變策略,改騙為勾引。至于這個勾引他的餌嘛,當然是兩位貌若天仙的姑娘了。

“瓜老爺子,我們也很舍不得你啊。”飛飛為難道:“大家一起住了那麽多天,多多少少也有些感情了,我、我好難過……”

瓜不二聽到這話,混身的血液倒流,差點就沖鼻子裏噴出,顫着聲兒道:“妞啊,我就知道你對我有意思來着……你、你看現在咋搞?”如果不是在場有幾雙眼睛盯着,如果不是瓜不二那比天高比海厚的臉皮上多少還有幾分‘廉恥’,估計他就想說咱倆去找個無人所知的地方隐居算了。

林飄遙強忍着想吐的沖動,一拍瓜不二肩膀:“老瓜,我們真的要走了,如果這趟出去不能活着回來見你,希望你永遠還記得有我們這幫最要好的兄弟姐妹!老瓜!保重!”

“不要!”瓜不二趴在地上,雙手高舉虛抓,滿面流淚:“不要走啊!”

幾人放慢腳步,輕幽幽的走到門口,林飄遙心頭在打鼓: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他要是真的不去,我們難不成又變副嘴臉來哄他?

這邊幾個焦頭爛額,卻又苦于不能改口,只好搖頭。正要絕望,瓜不二突然從地上竄起來:“等等!”

“你決定要跟我們一起走了?!”林飄遙喜道。

瓜不二大手一揮:“即使要走,也不能這樣走!”

“那要怎樣?”

“拿我的戰袍來!”瓜不二一聲大喝,右手揮出一道罡勁直擊佛臺下面。但見一陣極不美觀的塵灰廢屑揚起,一抹淡綠色的布狀物破盒而出在天上打了兩個轉,緩緩降到瓜不二的身上。

整個廟堂裏灰沙滿屋飄,瓜不二甩着雙手,身後的衣服長擺高高飄起,從塵霧中堅定的走了出來,好一副混世魔王再出江湖的場景!林飄遙四人不禁看得癡了。

“這、這是你的戰袍?”幾人面露驚訝之色,阿牛忍不住用手去摸那綠色戰袍的質料。

“很拉風吧?”

“确、确實很拉風,此戰袍當真只應天上有,世間哪得一回看!”林飄遙保持着嚴肅認真的表情,拿手朝那綠戰袍上一指:“你瞧,這戰袍上無數的補丁和大洞,無一不在向我們證明着老瓜你身經百戰!”林飄遙單手一抓,捏到一只跳蚤:“從這只可愛的小動物身上,我們甚至看到了老瓜你千百年不洗澡的那種獨一無二的氣質!從……”

瓜不二一把搶過那只跳蚤扔到一邊:“你別在‘從’了,再‘從’下去我這戰袍上都可以抓出獅子來了!那是你們不知道!”瓜不二臉上露出謎一般的微笑:“我這戰袍可有些名堂!”

“什麽名堂?”

“有沒有聽說過天地乾坤,五行成布?”

“那是啥意思?”林飄遙突然覺得這句話和自己似乎有點關系,但到底是什麽關系卻說不上來。

“天地乾坤,五行成布。這兩句話說的分別是人間的兩大法器!”

“法器?我還以為是什麽口訣呢。”

“哼哼!我這綠沙戰袍就是人間兩大法器之一的布!”瓜不二一邊說,左手拉動那綠披風的下擺往後一揚,戰袍頓時高高飄起,頗有一番氣勢:“在非常非常久遠的時候,天和地還沒有分開,宇宙就好像一個大雞蛋一樣,黑暗混沌成一團。就在這個大雞蛋中,盤古在悄悄地孕育着。盤古在大雞蛋中孕育着、生長着,如同睡着了一樣,發出呼呼的鼾聲。一年、十年、百年,轉眼之間一萬八千年過去了。有一天,盤古忽然醒來睜開了眼睛。但他覺得奇怪,怎麽四周一片黑暗,什麽也看不呢?黑暗使他悶得發慌,接着又是萬分地煩惱,他實在忍不住了,向旁邊一抓,竟抓到了一個大斧子。于是,他拼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地向前劈去,随着山崩地裂般的一聲巨響,那個曾緊緊地包着他、孕育了他的混沌的大雞蛋被他劈裂了!”瓜不二沖滿激情的演講讓四個年輕人抱頭叫苦。

“……老瓜,我們都知道您老學識‘淵博’,但也不用現在來講盤古開天吧……”

“閉嘴!聽我說完!”瓜不二喝斷道:“這個大雞蛋中那些輕而清的東西,緩緩地向上升去,慢慢地變成了天,另外那些重而濁的東西,漸漸地沉下來,一點點地變成了地。于是,當初混沌不分的天地,就這樣被盤古用大斧子給開辟出來了。天和地被分開以後,盤古怕它們會再合攏起來,就用頭頂着天,腳踩着地,伸直了腰杆站在天地之間,随着天地的變化而變化着。每天,天升高一丈,地加厚一丈,而盤古的身子也随之增長。就這樣,一萬八千年又過去了。天升得高極了,地也變得極厚了,盤古的身體也長得極為高大。那麽盤古到底長了多高呢?據說有九萬裏那麽長。盤古成了巍峨的巨人。他就像一根長長的大柱子,撐在天和地的中間,不讓它們再重新合攏在一起,回到那混沌黑暗中去。又不知多少年過去了,盤古就是那樣在孤獨寂寞中辛苦地撐着天地。後來,天和地終于被固定住了,但盤古也到了筋疲力盡的時候。終于有一天,他轟的一聲,倒在地上死去了。盤古臨死的時候,渾身發生了極大的變化:他口中呼出的一團團氣體,變成風和雲;他發出的最後聲音,變成了滾過天空的隆隆雷聲;他的左眼睛變成了光芒萬丈的太陽;右眼睛變成了皎潔明亮的月亮;他的手足和身軀變成了大地的四極和五方的名山;他的血液變成了江河;他的筋脈變成了大道;他的肌肉變成了田地;他的頭發和胡須變成了天上的星星;他的皮膚和汗毛變成了花草樹木;他的牙齒、骨頭、骨髓則變成了蘊藏在大地下的閃光的金屬、堅硬的石頭、美麗的珍珠和濕潤的玉石。就連他身上的汗水也變了,變成了無盡的雨露和甘霖。盡管他死去了,他也沒有忘記把自己的全部留給他開創出的天和地。所以後人稱贊盤古是垂死化身,他用了自己的整個的身體來使這新誕生的世界變得更加豐富和美麗!我們為他喝采吧!”瓜不二率先鼓掌。四個年輕人哭笑不得,但看他興致正高,卻也不敢不給這個面子,免為其難的拍了拍手,敷衍幾句:“瓜老爺子說得真好,簡直就如同黑暗中的一盞明燈,在我們的眼前點亮了上古大神的風采。”

“哼哼哼!”瓜不二蹲在地上,斜眼瞧着幾人:“少拍馬屁,我知道你們心裏肯定在罵老子羅嗦,是不是?”

阿牛沉不住氣,脫口道:“您老怎麽知道的?”

“我讓你說老子羅嗦!”瓜不二一陣暴打,轉頭時問道:“你們肯定在想,這羅裏八嗦了一大篇,到底和我的綠色戰袍有什麽關系,對吧?”

林飄遙和兩女不敢說話,連忙點了點頭。

“嘿嘿,看你們焦急的樣子,我就告訴你們吧!你們仔細回憶剛剛我說盤古死後,他身體的每一部分變化情況。”

四個小家夥趕緊回憶,想了半天,卻摸不着頭腦:“訛、好象他的腦袋鼻子耳朵嘴巴身體四肢,都沒有任何一樣是變成了你的這塊布吧……”

“哈哈哈哈!”瓜不二大笑道:“你們是怎麽看待盤古這位大神的?”

“他做為開創人世間的第一位大神,分開了天地,并用自己的身體幻化為了我們人類的居住環境,可以說給了我們一切!”林飄遙認真道:“真的是太偉大了!”

“對!的确是很偉大!這麽一個偉大的人,你說他會不會是個暴露狂呢?”

“啊?”

“既然他不可能是個暴露狂,那身上肯定是有點遮羞布的了,瞧!”瓜不二再次揚起披風,可惜天公不作美,這次沒有大風經過,剛飄起幾秒就垂了下來:“就是這塊綠沙披風!盤古當年的遮羞布!”

“原來這塊披風竟有如此來頭!”四人一齊把腦袋圍了過來,仔細撫摸着披風上的每一處:“那這塊披風到底有什麽特殊能力呢?!”

“恩,這個嘛,暫時還沒有任何特殊能力……”

“……”四人忍住想暴打瓜不二一頓的沖動,主要是因為打不贏。

“但是!”瓜不二峰回路轉的一個但是,把四人的胃口又吊了起來:“這絕對是披風中的霸主!”

“披風中的霸主?!”四人覺得眼前一陣閃亮的霹靂劃過長空,照耀着那披風閃閃發光“那是什麽?!”

“還是披風!”瓜不二揚揚手,搶先朝門口走:“快走吧幾個小不點,免得耽誤了你們上蜀山的時間。”瓜不二心頭偷笑耍了幾人一道,正要跨出門,突覺一陣大力從身後傳來,抓住自己的衣領。

不是那四個小鬼!瓜不二神色一變:那四個小鬼絕沒有如此龐大的力量!

左腳一跺,陷進地面四寸,還沒來得及發功到右腳站穩,那力道突然加強,猛的把瓜不二拽得倒飛起來!

瓜不二着實吃了一驚,從身後傳來的那股力量竟是出奇的強大,甚至比起當年的師兄達摩,似乎都還要猛烈上幾分!要知道達摩祖師本就是至陽至剛的超級猛男,能讓瓜不二覺得比達摩還厲害的力量,簡直不敢想象!

飛速倒退間,撞上了一個人,吃那股沖勁一慣,兩人一起跌地。好在那股莫名的力量似乎突然消失了,瓜不二強調內息,猛的剎住,這才只是輕輕跌了一交。

回頭去看,卻見林飄遙痛苦的捂着鼻子:“老瓜,好端端的你耍什麽酷,你撞到我鼻子了!很痛的你知道不?”

瓜不二站起身來,擡頭四處觀察,卻沒見着任何可疑的東西。

“瓜老爺子,出什麽事兒了?”飛飛眼尖,先瞧出了不對勁。

“有高手!”瓜不二冷靜道:“應該還在廟子裏,剛剛我那一交就是給他拉的。”

能被瓜不二稱為高手的人,這個世上并不多。至少前幾天那幫魔道猛男,在瓜不二的口中就被說得一文不值。

林飄遙揉揉胸口,楞道:“老瓜,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你看我像是開玩笑的樣子麽?”瓜不二露出少有的戒備狀态。

“你不是說在這廟裏你最大麽?怎麽連來了敵人都不知道?”飛飛一怔,說了句所有人都想問的話。

“所以我才感到奇怪。”瓜不二腦門漸漸冒出了冷汗:“這是受佛祖加持過廟門,除非來敵能達到佛祖那般的高度,否則不可能毫無聲息的溜進來而不被我察覺啊!”

“達到佛祖那般的高度?……”幾人面面相竣,心裏同時冒出一個問號,實在想不通這天地三界中,還有誰能和佛祖相提并論!

“莫非是他?”林飄遙心頭一動。

“哪個他?”看着四個小家夥都若有所悟的樣子,瓜不二問到。

“林無崖!”阿牛脫口而出,林飄遙趕緊捂住他的嘴,打量着四周。

“就是你們口中所說那個邪劍仙?”瓜不二看着林飄遙:“也就是你老爹?”

“恩……”

“不可能!剛剛那道力量雖然讓我看不出來頭,但卻絕對是地地道道的純陽剛勁!和那種靠魔道妖氣修煉而成的功力大不相同!”

衆人再次陷入疑惑。

“那、那現在咋搞?”

“不能出廟!”瓜不二嚴肅道:“在這座廟裏,我的功力可以倍計,或許還有和那人一拼之力,但若是出了這廟,恐怕我絕不是那人的對手!”

“……切!”四人呆了一呆,齊齊朝他豎起中指:“搞了半天你就是想把我們幾個吓得留在廟裏?”林飄遙不屑道:“這種騙小孩的把戲,老子穿開檔褲的時候就已經不用了,唬誰?”

“是真的啊!”瓜不二楞道:“我可沒騙你們,老子都決定要跟着你們走了,還弄這麽多花花腸子幹什麽?”

幾人根本就不相信他,林飄遙把衣服袖子卷起來,露出手上的乾坤镯:“就算是真的,靠着我這副寶貝,也絕對可以引開他,讓他追不上,怕個鳥!”乾坤甲最多只能帶兩人一起行動,這點林飄遙是知道的,但此時他根本就不相信瓜不二所說,也就胡亂拿來沖沖場面了。

本以為瓜不二要問問這镯子是做什麽用的,林飄遙還準備好了一大堆說詞,哪知瓜不二一見着乾坤镯,立馬就如同中了定身法一般,呆看良久,猛的抓起林飄遙雙腕:“你、你從哪裏得來的?!”

“喂喂喂,這、這個是我的!”林飄遙趕緊縮回手,瞧着瓜不二那副樣子,就像狠不得馬上搶走乾坤镯一般。

瓜不二尴尬道:“我知道是你的……我就是問問嘛,又不會要你的……”一邊說,一邊朝林飄遙身邊靠近,伸手想去摸镯子:“別那麽小氣嘛……”

“這不是小不小氣的問題。”林飄遙嚴肅道:“你剛剛不是說有個什麽高手鑽進廟裏來了嗎?放着把這個高手找出來的正經事兒不做,你鬧什麽財産問題!”

瓜不二笑道:“高手就是你這副乾坤镯和我的綠沙戰袍!”

林飄遙突然想起剛剛瓜不二說什麽天地乾坤來着,莫非和自己的乾坤镯有關?急忙道:“老瓜你趕快說說,這是咋回事兒?”

“所謂天地乾坤,五行成布。後面那句我已經解釋過了,自然是我這綠沙披風無疑,而天地乾坤則就是指的你手上那對乾坤镯!”

“這倆玩意兒有什麽必然或非必然的聯系?”

“綠沙戰袍是盤古的遮羞布,而乾坤镯,則是當年盤古用來綁這塊遮羞布的!剛剛我不是說戰袍暫時沒有什麽特殊能力嗎?”四人齊齊點頭,瓜不二眼睛直盯着乾坤镯,做流口水狀:“那是暫時沒特殊能力。但只要當乾坤镯和綠沙戰袍合在一起時,就會恢複成盤古大神唯一的一件身外之物,一件超級神器!剛才就是乾坤镯召喚綠沙戰袍,我才會被一股大力帶到你身邊的。”

“超級神器……!”幾人驚訝得不得了,林飄遙問道:“那這件超級神器有什麽厲害之處呢?”

“這就不得而知了……”瓜不二搖搖頭,卻又興奮道:“不過這很簡單,我們可以試試,只要試一下……”瓜不二的腦袋朝林飄遙手腕偏了過去,淫蕩的口水都差點滴了下來。

林飄遙一把推開他的頭:“試試确實是個好辦法……不過有一點咱們卻要先分清楚,這件超級神體萬一合體了,那算是誰的東西呢?”

“什麽誰的東西?”瓜不二仍然沉浸在超級神器的幻想中,一時間腦袋沒轉過彎來。

“乾坤镯現在是我的,那個綠沙戰袍卻是你的。本來寶貝有兩件,但萬一你所說的超級神器合體後就再也分不開了,那這件超級神器該誰所有呢?”林飄遙不厭其煩的解釋清楚。

“啊?”瓜不二為之一楞,倒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脫口道:“當然是給我啊,如果不是我告訴你有這麽件超級神器,你能知道麽?”

“屁話!”關系到這麽一件超級寶物的歸屬,林飄遙可不能馬馬虎虎就算了:“你那件戰袍現在一點用都沒有,我這乾坤镯的用處卻大着呢!合成神器後怎麽能讓我一點好處都撈不到?那我這虧不是吃得大了?不行!合成了神器之後,應該是屬于我才對嘛!”

“給你那我不就吃虧了?!”瓜不二跳起來道:“大不了這樣嘛,我教你幾手功夫,算是買你的乾坤镯,怎麽樣?”

林飄遙心想:老子自己的功夫都學不過來,哪裏有心思學你教的?再說了,乾坤甲是老子保命的東東,給了你,那我還混什麽?

瓜不二見他皺眉思考,以為有戲,急忙又道:“我這裏有一大堆秘籍,你想要多少都行!至于這個練法就由你自己揣摩,如何?”一邊說,一邊從佛臺下拉出個大箱子打開。幾人湊過腦袋去,只見最上面一本發黃的古書上豁然印着‘葵花寶典’四個灰撲撲的大字。林飄遙皺眉道:“這種街邊小攤上到處都有賣的假書可騙不了我。”

瓜不二抓起面上那本‘葵花寶典’,拍着胸口道:“街上小攤的貨哪裏能和我的比?這絕對是當年一個叫西方失敗的猛人所練武功,據說練成之後威力無窮,要想對付蚩尤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林飄遙呸了一口:“明明就是東方不敗嘛,你連著作人的名字都搞錯了,可見此書的真假性!何況葵花寶典這種高深的武功并不适合我練,你還是留着自己用好了。”

瓜不二一撓頭,把那本葵花寶典扔到一邊,從下面層又抓出一本,指着道:“你看這本,九陽神功!如何?!”

“好了,我說老瓜,我自己的天烈五劍那種超級無敵武功都沒時間練,要你這些假書幹什麽?你就犧牲點,把那綠沙披風送我,我保證到城裏給你找個又白又嫩的小妞,這又現實又實惠,豈不更好?”

瓜不二眼睛一亮,随即正色道:“當着兩個丫頭的面,你把我瓜不二想成是什麽人了!”

林飄遙心領神會,拉過瓜不二到一邊,低聲道:“咋樣?考慮清楚了沒?”

“五個!”瓜不二伸出五個手指。

“吓?”林飄遙一楞,随即明白瓜不二是在讨價還價。雖然比起綠沙披風的價值來,找幾個妓女确實顯得微不足道,但不講價卻不是林飄遙的習慣。

“最多兩個!你以為那些小妞很便宜啊?”

“四個!”瓜不二十分執著。

“三個!不能再多了!”林飄遙一狠心報了這個數。

“那、那就三個嘛……”瓜不二很不甘心的把綠沙披風遞了過去,随即又小聲道:“千萬別讓她倆知道了,不然我馬上把披風搶回來!”手指着飛飛和古劍如。

林飄遙哈哈大笑,心頭暗想:等老子把披風和乾坤甲一合成,你還能單把披風搶回去?那時候老子一講道理,保證你沒臉動手來搶!口中卻道:“放心放心,保證不讓她們知道了去。”

這披風是到手了,林飄遙把乾坤镯包在披風裏,希望能出現什麽合成的提示,哪知除了兩者間發出一陣輕微的嗡嗡聲響外,根本就毫無反應。林飄遙感覺上了當,皺起眉問:“我說老瓜……”

“別問我!”瓜不二搶先一擺手:“真那麽好合的話,我會這麽便宜就轉讓給你?反正我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要想合出來,就看你自己的運氣了。”

林飄遙心想:這玩意既然被稱為上古頂級神器,想來也不會那麽簡簡單單的就被我搞到手吧?姑且信他一信,拿到蜀山找劍聖,說不定會有什麽辦法呢。打定主意,也就不再計較,雖然心中還是擔心小倩安危,但蜀山事急,只好把小倩先放一放。

林飄遙把兩件寶貝往懷裏一揣:“咱還等啥哩?兵發蜀山去也!”

第 80 章 (2)

愁着聯系不上蜀山的人,找不到去蜀山的路,竟這麽巧就碰上了?林飄遙喜道:“原來是你啊!幹嘛不在你祖師爺爺面前撒嬌,跑東跑西的幹什麽?”

古劍如歷來都把林飄遙當他大哥一般看待,此時還沒表明來意,竟是先忍不住哭出聲來。

“哦哦哦,乖,咋了?咋搞的這是?一見面就哭哩?”林飄遙趕緊拍拍她的肩膀。

“他、他們兩個欺負我!”古劍如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道:“剛剛我在湖裏洗澡,他們兩個偷看我!”

“不是吧!”阿牛和瓜不二同時叫出聲來:“剛剛你明明還精神着的,怎麽全是裝的?一見他就開告狀就開哭了?!”

“就是你們欺負我!”古劍如哭道:“你們、你們好不要臉!”林飄遙吓得趕緊捂住她的嘴。開玩笑,被雷神給劈傷了一個飛飛已經夠讓人頭痛了,再劈傷一個可就真是沒法活了。幸好似乎連雷神都覺得瓜不二實在太過份,竟出奇的沒有一道閃電亮下來。

飛飛撐着根棍子到門口:“哼,劍如妹妹我給你說,這裏的某人特別好色,你可千萬得當心了!咱們女孩子清白事大,莫要莫名其妙的栽在這種人手裏才叫糟糕!”張天南本就和蜀山派常有聯系,張家大小姐認識個蜀山的小姐妹自是再正常不過了。聽着她的口氣,兩人的關系似乎還不是一般的好。“飛飛姐……”古劍如見了飛飛,立馬把林飄遙抛到腦後,一頭鑽進飛飛懷裏,放聲大哭。

瓜不二不依道:“妞啊,你這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我咋老覺得比指名道姓的罵還讓人家心痛呢?”

飛飛哼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自己做的事兒,還怕承認麽?我最瞧不起那些敢做不敢當的人!”

阿牛猛然沖出來,拍着胸口道:“對!就是我!我确實是偷看了古妹妹洗澡,咱男子漢大丈夫,錯就錯了!”他說這話原本就輕松,但逼得瓜不二似乎是不說不行了,撓了撓頭:“你奶奶的,大不了我也錯了就是嘛……來來來,大家不要聊這些不高興的話題,我們來燒雞!”瓜不二晃了晃手中的山雞,想借此轉移衆人的視線。但似乎沒收到任何一點效果,飛飛道:“一句錯了就完了?那我改天也偷看你洗澡,然後給你說句錯了,成不成?”她這話說得很快,似乎說之前沒有經過仔細考慮。瓜不二口水一流:“歡迎啊!妞啊,你啥時候想看啥時候說,哪怕是寒冬臘月,我也絕對會義無返顧的朝着長江裏進發,絕不含糊!”

飛飛自知說錯了話,紅着臉‘呸’了一聲:“無恥!”當下帶着古劍如轉身回屋,林飄遙進屋時還重重的帶上了門,把瓜不二和阿牛關在了院子裏。

“我說徒弟啊,這雞可叫一個香啊!”瓜不二叫了半天沒人開門,又不願意對那兩個小美人兒來硬的,只好和阿牛在院子裏烤雞吃。

“師、師、師傅,我聞、聞不到味兒啊,我鼻子凍、凍、凍僵了……”阿牛抱成一團兒,直打着哆嗦。

“瞧你那點出息!”瓜不二一皺眉,壓低聲音道:“他們是想要懲罰我們,嘿!我們偏偏不讓他們如意!即使不進屋,我們也是可以很快活的嘛!”

“哪、哪有他們快活?”阿牛鼻子都快凍出血了,半眯着眼兒:“人家住在屋裏暖暖和和的,還有兩個美女陪他聊天解悶,如果是我,我寧可不吃東西都行……”

“瞧你那點出息!”瓜不二一榔頭敲到阿牛頂上:“老子瞧着你傍晚偷看那會還頗有點我當年的風範,是塊好苗子,于是破例收你為徒,居然這麽給老子丢臉!”

“師、師傅啊,不是我想給您老人家丢臉啊……”阿牛終于是忍不住深秋夜晚裏的寒風,唰的一身跳起來朝屋裏沖去:“我、我還是進去讓他們懲罰我得了!”

瓜不二正想站起來抓他,懷裏的雞腿卻掉下地去。兩方一衡量,終于是覺得雞腿比較重要,趕緊抄手抓起。等他擡頭時,阿牛已經進了屋。

瓜不二一人氣聳聳是蹲在院子裏吃烤雞,聽得屋裏不時傳出幾句笑聲,只覺心癢難耐。他知縱然是自己強自進去,裏面的人雖然不敢把自己怎麽怎麽着,但估計立馬就沒人說話了,甚至還會每人都給自己臉色看。

瓜不二越想越不舒服,屋裏的笑聲就像一根刺似的紮在他心頭久拔不掉。等到半夜時分,終于是按捺不住心頭那股沖動,‘啪’的一聲推開房門。

“喂!我不過就是偷看了下洗澡而已嘛,你們想怎麽懲罰我?說!”瓜不二幾乎是用喊出來的。

屋裏幾人全都靜悄悄的看着他。瓜不二進來時本是一臉兇樣,但見着飛飛和古劍如,卻又立刻軟了下來:“妞啊……好歹看在我救過你們兩次的份兒上,別不理人家嘛……”

林飄遙見他表情變化之快,實屬罕見,暗地裏偷笑。飛飛指着自己的腿:“瞧你老人家說的,我們怎麽敢懲罰你?別說懲罰,随便說你句重話,立馬就是一個響雷電下來。我這條腿已經挨過一次了,我可不想再挨第二次……”

瓜不二喜道:“那就是原諒我了?”

“我們可沒這麽說。”林飄遙和飛飛異口同聲道。

“那、那你們要怎麽樣嘛!”瓜不二苦着一張臉:“那、那你們罵我嘛!使勁的罵我!等罵完了,可不許再生我的氣!”古劍如見他一副當爺爺的樣子了,卻還像孩子一般撒嬌,忍不住好笑,心裏已原諒了他七、八分:“那可不行,飛飛姐說他昨天罵了你一句,立刻就被雷劈了。除非你先保證,罵你的人不會被雷劈!”

瓜不二一聽有戲,趕緊指着鼻子道:“我發誓我發誓!保證沒有雷來劈你!”

“也不能是風來吹!”飛飛急忙補充一句,想了想又急着道:“還不能用雨水來打!”

“雨水怎麽能打人?”瓜不二小聲嘀咕,為了重新回到美女的圈子裏,再大的苦他也得吃,何況只是罵上幾句:“放心嘛,今天風火雷電都不當差,估計這會正不曉得在哪個仙官家裏喝酒呢……”

“誰來罵呢?”飛飛和古劍如一齊把眼光看向林飄遙,林飄遙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們不會是選上我了吧?”

“那莫非要我們來罵啊?”飛飛笑嘻嘻道:“剛剛你不是說瓜老爺子昨天踢了你很多腳,你正琢磨着報仇麽?這不,機會就在眼前……”

林飄遙一臉無辜的看着瓜不二:“那、那是你答應了讓我罵的哦?”

瓜不二滿心的不屑:老子活了上千年了,什麽陣仗沒見識過?會在乎你罵幾句?老子倒要看看你能罵多久:“是是是,是我的錯,本來就該罵嘛,而且兩位妞也同意了,你随便罵就是!”

“你确定雷公電母他們不會找我麻煩?”林飄遙想起昨天被他踢得一屁股包就氣不打一處來,但在人家的地盤上還是小心一點的好,再一次确認。

“恩,絕對不會!”瓜不二拍着胸口回答。

“那……那我可真罵了?”

阿牛吓得臉色發白,兩手捂住耳朵。

“來來來,怕了你不成?”

“籲……‘啪’!”林飄遙深吸一口氣,突然朝桌子上一巴掌拍下,跳起身來,指着瓜不二的鼻子:“好你個瓜不二!你老媽當年為了和你老爹偷情,連砍十三個守門人、二十四個家庭保姆,三十五個鐘點教師,終于在一棵四十六丈高的桑樹上找到個鳥窩生下你這孽種!你……”

“好象沒有四十六丈高的桑樹吧?”阿牛忍不住提醒他道:“一般桑樹都是很矮的……”接着又給瓜不二補充道:“他罵人的一大長處,就是你明知道他是在罵你,卻還是忍不住想聽聽他到底罵了你些什麽,并且從中反思,總結規律……”

林飄遙一甩手:“劇情需要嘛,誰說沒有四十六丈高的樹了……你一邊呆着去,罵完他再來罵你!”正要繼續,瓜不二卻不依道:“你罵我沒關系,但如果你罵人的時候帶髒字,并且提到我的父母,那我可就沒辦法接受了。”

“靠,還要求不許帶髒字這麽有水準?”林飄遙撓了撓頭,接着一拍大腿:“不帶髒字就不帶髒字,不罵父母就不罵父母!飛飛,上茶!”飛飛笑嘻嘻的給他遞過一杯清水,林飄遙匝了一口:“好你個瓜不二,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三歲那年就偷看女孩子洗澡!你四歲那年就逼着女孩子偷看你洗澡!你五歲那年故意幫一個揀破爛的老太太提包袱,其實是想吃人家豆腐!你六歲那年……”

古劍如聽他罵得有趣,放聲大笑,飛飛則拉她笑道:“別聽他在這裏胡說八道,簡直是教壞小孩子!咱們去外面聊天,等他罵完了,我們再進來。”

古劍如忍笑點頭,扶着她出了門外。

秋風漸寒,夜色無邊。俗說秋風起兮落葉飛,此時雖是晚上,但大風帶起的沙葉卻是鋪天蓋地,遮住了原本就昏暗無光的彎月。兩女在門口站立良久,飛飛突道:“劍如妹妹,我想問你個事兒……”

“啊?什麽事兒啊?”古劍如這丫頭不同于飛飛的潑辣刁蠻,也不同于小倩的超凡脫俗,只是單純中帶着兩份輕微的任性,若除去她蜀山女俠的身份,那必是世人所說的那種大家閨秀。

“你……”飛飛扭頭看着這個半大不大的小姐妹,欲言又止。

“到底是什麽嘛?”古劍如嘟起小嘴:“說嘛飛飛姐,勾得人家心裏慌慌的。”

“你喜歡林飄遙嗎?”

“啊?”古劍如一怔,随即滿臉通紅:“啊,飛飛姐你怎麽問這個?”

飛飛伸手摟着她的小蠻腰:“告訴姐姐,是不是喜歡他?我看你今天剛見着他時候那副訴苦的樣兒,肯定不是一般朋友那麽簡單哦?”

古劍如小臉上差不多快可以滴出蜜來:“哪裏嘛!……人家、人家只是把他當哥哥看待而已……”古劍如扭頭看了看屋裏,只見林飄遙還在破口大罵:“……恩,哥哥!就像古劍凡哥哥一樣啊,以前在蜀山的時候,我和古劍凡哥哥還幫着他練劍來着……”

“真的嗎?”飛飛見她雙頰發燙,眼睛不時朝林飄遙瞧去,心裏似乎明白了些什麽,微嘆口氣,擡頭看着那混暗不明的月光:“難道我與他真的只是有緣無分?”

“姐姐你在說什麽啊?和誰有緣無分?獨孤明?”古劍如想起她府上那位癡情男子,忍不住調笑道:“啊,我知道了,飛飛姐在想獨孤明那小子了,哈哈!”

“胡說八道!”飛飛對着她,永遠發不出脾氣來,故意作了個兇樣,卻見古劍如一臉無辜的望着自己。心裏一軟,趕緊換回笑臉道:“好了,咱們不聊這些,進去看看他們罵完了沒。”

“恩!”

“……你七十一歲那年就騙人家小女孩上街看金魚,其實是想趁機非禮!你七十二歲那年騙人家小妹妹說你雞雞是棒棒糖,趁機讓人家幫你吹一管兒!你……等等,喝口茶先!”林飄遙氣喘呼呼的端過杯子,卻發覺早喝幹了:“喂,幫忙倒點兒!”把杯子朝瓜不二遞過去,卻發覺瓜不二竟喘得比他更厲害,似乎更想喝水的樣子:“這就奇了怪了……”林飄遙撓撓頭:“你一直都在聽,又沒說話,喘這麽厲害幹什麽?”

瓜不二一副快死了的樣子:“你、你罵完了吧?”

“等等!”林飄遙想起昨天那無數腳踢得自己……頓時雄風又起,精神歸來:“靠!這樣就想完了?沒門兒!我突然想起原先罵到你四十歲那年罵得不夠淫賤,就從那年開始重新罵一次好了!”

‘當’‘當’‘當’,衆人全部倒地……

第九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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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9 章 (1)

洪叔聽他口氣大得吓人,心頭不禁又是一緊:這瓜不二到底是何方神聖?居然敢說千百年來沒人敢和他動手,莫非此人已有千餘歲了?想到此處,越發不敢大意,朝身後血栗兵團幾人打了個眼色,齊齊走到屋外。瓜不二嘿嘿一笑,也閃身出去。林飄遙知道他的本事,若真如他自己說的那般是達摩祖師千年前的師弟,那收拾這些人還不是小菜一碟?心頭如同吃了個定心丸子一般塌實,笑眯眯的走到阿牛跟前:“阿牛啊,好久不見了,你娃大有長進啊,居然敢讓老子吃你的鼻屎……”

阿牛苦着張臉:“林哥,這哪能怪我?你說當時那種場面,若是不這樣來一下,你肯定已經被識破了,我是用心良苦,我是舍己為人啊我!”他說得極為小聲,似乎怕被外面的洪叔等人聽到。林飄遙壓低聲音道:“你怎麽會和他們搞到一起的?還認了那個什麽洪叔當師傅,莫非是鬼上身了?”

阿牛小心道:“哪裏是什麽鬼上身,前段時間村裏突然來了一幫惡人,挨家挨戶去調查您老人家的消息。我瞧着他們個個都又會武功又會法術的,就想跟着混口飯吃。哪知道一路行來,這幫人是見人就殺,兇得不得了!差點就把我吓死了!”

林飄遙疑惑道:“那村裏沒出什麽事兒吧?”

阿牛道:“沒。村裏的鄉親們倒一個都沒出事兒,也不曉得在村裏那段時間,這幫家夥是不是正在吃素……”

林飄遙眉頭微皺,低頭一想,随即釋然:多半兒是死鬼老爹發過話,要求不準傷害從小照顧我的那些鄉親們。否則以這些魔道中人的性格,村裏怎麽會平安無事?

念頭剛轉過,就聽門外洪叔猛喝一聲:“布陣!”

林飄遙連着飛飛和阿牛趕緊在門口探出個頭。只見有五個血栗兵團的黑披風齊唰唰躍到瓜不二四周圍成一圈。林血和剩下的八個黑披風有組了另外一隊九人陣守在外圈。林飄遙不屑道:“這就是他們低估瓜不二的實力了。那些血栗兵團的人雖然各有絕活,但好象真正戰鬥力并不是很猛嘛,連我都打不過……你以為現在還是村裏娃娃打架啊?人多就能贏,我靠!”

飛飛眉頭輕皺:“可不是哦,這些人站的方位和腳下移動都很有規律,似乎是個很厲害的陣法……”林飄遙聽她說到陣法,頓時想起以前紅葉先生用紙人、石頭堆、竹林布下的陣勢。光是那些死物都能吓倒如彭得彪那等好手,那這些活生生的人施展出的陣勢,豈非更是厲害得不得了?正在懷疑瓜不二能否沖出重圍時,三人陡覺眼前一晃,洪叔一只芭蕉大的手掌竟直拍了過來。此時劍在佛像背後,飛飛腳上有傷,又移動不得,阿牛更是絲毫武功都不會。林飄遙心頭暗罵了一句:這老不死的狐貍,居然打聲東擊西的算盤……

當下已不能避開,否則飛飛和阿牛就難幸免。林飄遙一咬牙,試着将真氣狂灌到右手,提掌和他對上去。

若說到掌法,一是看你發掌位置和攻擊方向,也就是通常所說的招式。二就是看你掌力的雄厚了。掌力雄厚一般來說是靠個人的內功修為相輔助,但也并不是說誰的內功高,誰的掌力就厲害。依照各人調運內氣的行走路線,同樣內力施出來的掌法威力大有不同。林飄遙仗着手快,及時和洪叔對上了那一掌硬碰硬,算是沒吃招式上的虧。不過他歷來沒學過掌法,真氣運行路線混亂,免不了浪費了很多在體內亂竄的真氣沒有用到對掌上。匆忙間催出來的內力也只夠堪堪護住掌心位置,被洪叔手上的大力一震,整個人倒飛出去,幸好洪叔只求活捉,這一掌并沒用上全力。而林飄遙深厚的內力也保證了他毫發無傷。

洪叔一掌得手,只道那小子無論如何都得躺地上呆那麽一會,哪知只一個照面就翻身跳了起來,不由的輕輕‘夷’了一聲。不過他手上可沒閑着,趁林飄遙被震退的空當,左手急探,朝飛飛抓去,誓要先拿下一人再說。

“喂,當我老頭子不存在麽?”林飄遙正要喊糟,突見瓜不二笑嘻嘻的擋在飛飛面前,一把抓住洪叔的左手。而場內那內外兩圈兒的所謂大陣,竟全都不知道瓜不二到底跑去了哪裏!

“你?!你到底是何方神聖!”洪叔心中的驚訝簡直無法形容,以教主林無崖的功力,要想突破這內五行、外九宮雙重大陣,起碼也得花費一柱香時間,而這不知名的老頭兒竟在一瞬間就突出重圍出現在自己面前!

對這兩個陣法十分了解的洪叔自然明白,那兩個陣勢是一種‘遁’術。當那十四個人站出陣型并發動陣勢以後,在那陣法範圍內,所有的法術都将失去效果。而諸如‘瞬間移動’之類的空間扭曲也會完全失效。除了依靠自己的本事硬碰硬的拼出來,絕無其他捷徑可走!那豈不是說這老頭兒竟比魔道真正第一高手林無崖還要強上無數倍?!

絕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洪叔差點就瘋狂了。即使是天界衆仙,也絕沒有誰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單槍匹馬的沖出來!而眼前這人卻真真實實的做到了。

瓜不二大笑道:“我就說過嘛,千百年來還從來沒有誰敢在老子這廟裏亂來的,你娃娃死不長眼,怨得了誰?”手上一用勁,洪叔此時正心浮氣躁,被他內功一催,頓時受了不輕的內傷。拼着勁右掌一推,擺脫瓜不二的控制,朝後倒飛出去。

院子裏的衆人也是驚詫莫名。眼瞧着這老頭在內五行外九宮的陣勢中來去自如,而一個照面間又傷了己方的領軍人物洪叔,頓時有點不知所措了。

一時間院子裏靜悄悄的,瓜不二拉了根板凳橫坐到門口,眨巴着眼睛問飛飛:“妞啊,我剛剛是不是很威風?”

飛飛腿傷未好,可不想再遭雷劈一次,何況眼下還要靠他獨退強敵,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答應道:“籲……真的好威風……”她這馬屁拍得勉強,而一旁的阿牛卻是連聲贊美:“何止威風?您老人家剛剛簡直就是帥呆了!我決定了,我要拜你為師!”

“你師傅不是那個胖子嗎?”瓜不二斜着眼睛瞧了瞧他。

阿牛趕緊道:“還沒開拜師呢!他只不過說會收我當徒弟,但是什麽都沒教過我。剛剛我瞧着您老人家那麽英明神武的,那真是打心眼兒裏崇拜啊!啊!師傅,我對你的敬仰就如淘淘江水綿綿不絕,又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林飄遙忍住想吐的沖動,拍了拍阿牛:“我說阿牛啊……你什麽時候學會這麽多的成語了?”阿牛道:“這還用學?這完全是發自我內心的話!我只是這麽想了,就說出來了。”

瓜不二對這一套似乎很是受用,拍拍阿牛的頭:“恩,你小子說話怪好聽的,收你為徒嘛,可以考慮考慮……”這幾人在門口談笑風生,絲毫沒把洪叔等一幹人放在眼裏。

洪叔連問了幾聲,卻不聽回答,悻悻道:“瓜主持果然好本事!不過神龍教也不是好惹的!改日定當再來登門拜訪!”說着轉身就走,瓜不二一邊和幾人唠叨,不忘扭頭喊了一句:“不送了啊各位。”

等得一幹人都走出了視線範圍,瓜不二突然長長的吐了口氣,如釋重負一般。林飄遙瞧出點端倪,忍不住問道:“莫非剛剛那一幫人連你都搞不定?”

“誰說的?!”瓜不二眼睛一瞪,從板凳上站起身來。

林飄遙嘿嘿一笑:“那你幹嘛長嘆短嘆的?瞧你那模樣,好象那幫人走了你覺得很幸運似的……”

“老子還不是為你們好!”瓜不二不依道:“這家夥屁大的本事沒有點,除了那個和老子對過一掌的中年胖子,其他人都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他連連擺手,意思是沒把血栗兵團放在眼中。林飄遙挖到底道:“那是不是他們布下的陣法特別厲害?”

瓜不二本是不想說,卻見飛飛一臉好奇的看着他,終于道:“厲害,非常厲害!那陣勢若是讓老子去硬闖,沒個一兩柱香時間,根本就沖不出來!而且我瞧他們腳下的走位,似乎暗合‘遁’字決,乃是天下陣法的鼻祖級大陣勢!只要我一個輕敵,腳下走錯一步,立馬就會陷入陣心,萬劫不複……他奶奶的,這幫家夥哪裏學來的‘遁’決五行九宮陣?”

三個聽他說得心有餘悸樣兒,但當時人人都看見他一瞬間就鑽了出來,似乎很輕松似的。林飄遙疑惑道:“莫非是你沖出來那會兒,陣勢還沒有布好?”

瓜不二大笑道:“看來你沒有注意聽我說的話!”

“什麽話?”

“當時我是不是說‘這千百年間,都沒人敢在我廟裏亂來’,是不是?”

“是啊。”林飄遙撓撓頭,心想:這話和破陣有什麽關系?

“老子本事是很大了,但也不是天下無敵。至少當年的幽界祭使,那個男的,老子就弄不過他……但是,”瓜不二話風一轉:“這間廟裏卻是我最大,別說是他區區幾個魔界小醜,縱然是蚩尤複生到了此處,老子也可以把他打得乖乖的趴地上去。”

“是何道理?”三人均覺不解。

“哈哈,當年我師兄達摩飛升時,佛祖本也要讓我上天的。但是原因我先前也說過了,在西天根本沒有我的位置嘛,于是佛祖就劃下了這麽一塊清修之地給我,讓我等待西天歡喜佛退休的時刻……因為是佛祖親封,受過佛力加持,所以整個廟宇等于就是一個以我為中心的小結界,我就是這塊地方的神!天界衆仙也得時常關照下我這小廟。何況剛剛好象是二十八星宿的廣渡真君路過這裏,于是幫了老頭子一把……有了外力相助幹擾,那個陣勢的威力自然就體現不出來了……”

林飄遙恍然大悟,回憶起昨天飛飛受的腿傷,只怕是正好碰到雷神路過……這些事情若是平時說出來,張林兩人肯定是不會相信的。但雷也劈過了,奇跡也一再發生了,真是讓人想不相信都難。阿牛不知道瓜不二的身份,聽他這麽一通長篇大論,又是佛祖又是西天的,頓覺摸不着頭腦,急忙想向林飄遙打聽清楚。林飄遙卻不告訴他,神秘的朝瓜不二一指:“有這閑功夫,你還不如多多賣弄賣弄自己的口才,如果能把這個高人騙到手,那你可就發了……”

阿牛連連點頭,林飄遙突然想起一事,拍頭道:“糟糕,剛剛居然忘記問問那幫家夥了。”

“問啥?”飛飛好奇道。

“問他們去蜀山有什麽陰謀啊,笨。”林飄遙後悔道:“剛才瓜老爺子那麽威風的,随便抓一個過來也能套套口風嘛……”

瓜不二搖頭道:“這幫人雖然在我眼裏算不了什麽,但拿到凡俗界去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能練出這般身手的人,自然不會是什麽好捏的軟柿子,即使抓了過來,估計也套不出什麽口風。”

林飄遙皺眉道:“那可咋辦?眼下離蜀山武林大會召開的時間已經不遠了,如果不把他們的陰謀搞清楚,怎麽能讓劍聖他們早做防範呢?”他眼珠子轉了一轉,突然看到阿牛:“對了!阿牛啊,你和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短了,而且聽剛剛那個洪叔的口氣,你似乎在他們大鬧武林會的時候也會扮演一個很重要的角色……那你都知道些什麽內幕哦?說來聽聽?”

阿牛一皺眉,嘟嚷道:“他們哪裏肯說什麽內幕給我聽……只是要我在武林大會時裝做被他們綁架,然後以此要挾你……”

“不是這麽幼稚吧?”林飄遙楞道:“用你能要挾到我做啥事兒?”

阿牛害羞道:“哎呀,人家在村裏的時候對他們說過,我說我以前是你的小弟,你最疼我了。你要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所以用我來逼迫你就範,那是最好不過的。”

林飄遙敲了他腦袋一記:“老子還不知道你?你肯定是說你是我大哥,又說你最疼我,還說你要我做什麽我就會做什麽,是不是?”

阿牛激動的拉住林飄遙的手:“天啊!不虧是我的林哥,不虧是我從小玩到大的兄弟。我屁股一撅,你立刻就知道我要拉什麽屎,我們已經到達心有靈犀一點通的境界了……”

林飄遙趕緊甩開他:“得了吧你,翻臉比翻書還快,真受不了你,剛剛還叫那個洪叔是師傅的。我說老瓜,你如果想收他當徒弟可得小心了,當心這小子哪天就把你給賣了……”

瓜不二正顧着找飛飛談天說地,難得這小妮子沒有像昨晚那樣不理自己,他哪裏還聽得到林飄遙說什麽。

“對了,我說林哥啊,小倩呢?咋沒見着她?她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嗎?”阿牛東張西望一陣,卻沒瞧着當年那個‘村裏’的第一美女小倩。在村裏那半年裏,常陪小倩玩的人就是阿牛和小寶了,感情也是十分要好的。

“籲,這個問題嘛……”林飄遙摸摸鼻子,突然轉身對瓜不二道:“喂喂喂,我說老瓜啊,你想不想再見着一個美女?”

“美女?”瓜不二對這個詞一向都很敏感,趕緊湊過頭來:“在哪裏?”

“是這樣的呵……”林飄遙把昨天和小倩分散的事情說了一遍,接着道:“應該就是你救我和飛飛那附近了……我瞧着今天神速将軍一夥人也沒帶着她,應該是逃走了。”

瓜不二眯着一對小眼兒:“你的意思是要老頭子去幫你找她?”

林飄遙嘿嘿道:“您瞧您說得……什麽幫不幫的,幫我還不就等于幫你自己?”他突然靠到瓜不二身邊:“你老人家覺得飛飛蠻漂亮是吧?”

瓜不二的眼睛立刻變了個顏色:“是啊是啊!那還用說?老頭子我就沒見過那麽漂亮的人兒,哦,對了,記得以前那個幽界女祭使也是長得蠻不錯的……”

幽界女祭使?林飄遙似乎在哪裏聽說過,一時想不起這許多,接口道:“我給你說啊,飛飛這個叫成熟美,我給你說那個小倩妞,那叫做清純美!乖乖,清得像井裏的水,純潔得像、像……對了!像那個觀音菩薩……”

“觀音菩薩?!”瓜不二差點一口噴了出來。

“不是啦,是觀音菩薩座前金童玉女的玉女……乖乖,我可沒說像觀音菩薩,恕罪恕罪……”林飄遙吓了一大跳,想起那無處不在的雷公電母,趕緊連連改口賠罪。

“得了得了,雷公今天放假了,別呆哪假惺惺的!”瓜不二不耐煩的甩了他一句,接着兩眼放光:“金童玉女裏面的玉女?乖乖,那可有得瞧!你可沒騙我吧?”

“不信?”林飄遙指着阿牛道:“不信你悄悄問他。”

瓜不二扭頭看了飛飛一眼,見她正坐在遠處,趕緊低聲問阿牛:“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那還有假?!”阿牛巴不得有個讨好他的機會,很不要臉趁機道:“師傅啊,小倩以前可是我們村出了名的大美女!我的天,您老是不知道,當年隔壁村的人為了在我們村裏讨個落腳戶口那有多難!”

“夷?讨落腳戶口幹什麽?和美女有關系?”

“當然有!那些人為了能每天看到小倩,都恨不得把房子修到林哥他家門口去!只要小倩姑娘一上街買菜,我的天啊,那場面叫人山人海人壁人牆,擠你都擠不進去!”

“哪有這麽誇張的?”瓜不二假裝不信,眼睛裏的光卻是越冒越亮:“料你一個小村子裏能有多少人?怎麽用得上人山人海人壁人牆這種形容詞?”

“那可不是?”阿牛嚴肅道:“咱們村裏自然沒這麽多人,但是周圍村裏的人全加起來可就不少了!你想啊,那幾百幾千人都擠在一條小道上買菜,那是什麽場面?!”他這話雖然誇張,但當年小倩上街的時候确實也鬧過很轟動的場面,卻也不算是在撒謊了。瓜不二眯着眼沉默了一陣,突然跳起來道:“說吧!要我到哪裏去找?!”

林飄遙心頭暗笑:早把你這老小子的性格吃得死死的了,還怕你不給老子賣命?

“具體位置嘛,我也說不清楚。那天你是在哪裏救咱兩個的,你自己應該記得吧?你且去那邊轉一轉,看看他們打鬥時留下有什麽線索沒……”話音剛落,瓜不二一閃身,人已消失不見蹤影了。

“他奶奶的,這小子是不是想騙走我,然後好自己和美女獨處啊?”瓜不二苦瓜着臉找了一整天,連個村姑都沒瞧着,更別說那傳說中貌美如花的小倩了。

他一邊朝那天失事的路上沿回搜索,一邊心裏罵罵冽冽,眼瞧着從出事地點找了個來回就快回到廟子裏了,他心裏那一個恨啊!簡直是恨比淘淘,怨比天高:“廟子那小美人兒最多養上四、五天傷就走人了,居然讓老頭子我白白錯過這千年難得一遇的眼福運,瞧老子回去不打那小子的屁股!”罵雖罵,但終是沒有放棄一天的努力,繼續尋找。又走得一陣,再有三、四裏路就回到廟子裏了,瓜不二終于嘆了一句:“看來天不佑我,要想找那個傳說中的美女是不可能了……”摸摸肚子,有點咕咕叫起的聲音來。瓜不二念頭一轉:“嘿!瞧姓林的那一雙手,多半兒是個嬌生慣養的主兒!料他也弄不來野味吃,這小美人兒餓了一整天,老子若是打幾只野味回去那麽一燒,說不定就能一親小美人芳澤了!”想到此處大喜,瞧着山坡下面有一片密林,箭步直沖而下。

那是一片野林子,樹高葉密,雖然沒什麽大野獸,但諸如兔子、山雞等卻是不少。以瓜不二的身手,只要是他瞧上眼了的,那些野味怎麽跑得掉?幾個照面功夫,手中已提着兩只山雞,三只野兔。正要返航,突聽前面一陣水聲。瓜不二心想:人家都說山珍海味。老子這山味是齊全了,奈何海味沒有搞到點,不如去前面抓他幾條魚,也好讓飛妞高興高興。他念頭轉過,正要大步向前,突聽前面又傳來一陣絕不該出現在這裏的聲音!

瓜不二眼睛圓瞪,呼吸驟止,全身僵硬如鐵!原來剛剛聽到的,竟是一陣美妙的歌聲。

只聽半空中幽幽的歌聲唱道:“芙蓉映水菊花黃,滿目秋光。枯荷葉底鷺鸶藏。金風蕩,飄動桂枝香。蜀山頂畔登高望,見滿山一派秋色。湖水清,江湖漾,天邊斜月,新雁兩三行。”

這是一首當時流傳甚多的小詩,瓜不二雖是聽過,但卻始終弄不清楚其中的具體意思。只覺歌詞中有種說不出的清爽歡快,而這歌聲音調清純,估計出自十七、八歲的少女之口,更是蕩漾人心!瓜不二混身開始顫抖,接着機械般的一步步朝前挪過去,不住吞着口中的唾沫,待得前行二十餘步,一片茂密草叢擋住了道。

瓜不二小心翼翼的鑽進草叢裏,再行數步,但見眼前一亮!

這是一個斜坡,坡對面是一道不大不小的瀑布,底下卻是一個清澈見底的小湖。瓜不二瞪大眼睛朝那湖中心看去,但見一個阿娜多姿的清白背影在不住挽起些水花,沖漂在自己滑嫩的背部。

一頭烏黑的長發随肩順下,瓜不二使勁捏了捏自己大腿兒,猛然覺得那所謂的世間奇觀莫過于次。

瓜不二當時就抓狂了,手上的山雞和野兔全丢了一邊,激起一陣響聲。湖中少女似有察覺,扭頭看來。瓜不二趕緊壓低身影,透着茂密的草叢縫隙看過去。見那少女白嫩白嫩的臉蛋兒透露這幾絲疑惑,微顯疲憊的雙眼卻遮不住其中清純脫俗的風采,當真就宛如天降的仙女一般!瓜不二強壓着激動,心中暗道:這恐怕就是他們口中所說的小倩姑娘吧?果然和飛飛妞有得一拼!我的天啊!那個叫林飄遙的小子為什麽會這樣幸福?為什麽這些美女都會瞧得上他?!

“誰?!”湖中少女雙手掩胸,驚問道。這湖池山谷甚是空曠,激起陣陣回聲。但聽那少女探頭四看一陣,确沒發現什麽異常,安慰自己道:“或許是什麽小動物吧?”

瓜不二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緊憋着蹲在原地。見那少女四處扭頭查看了一番又開始戲水,方才放下心來:這小倩美人兒在洗澡的時候,老子沖去相認可不是件好事!不如就呆這裏瞧一會,等她洗澡洗完了,老子再出去告訴她林飄遙的事兒。哈哈!今天真是牛年大吉!出門就撞到這等好事,想是佛祖看我瓜不二熬了上千年,也該走走桃花運了。

他心裏早已認定此人必是林飄遙口中所說的小倩。念頭一邊在轉,一邊把罪惡之手伸到兩腿之間……

老年人通常都是受不住刺激的,瓜不二更是如此。原本應該進行很久的工作,在他一邊流鼻血的情況下,竟半柱香不到的時間裏就搞定了。瓜不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扯下幾片蕉皮葉子搽了搽手:乖乖,要是老子每天都能這麽看上一陣子,那該多好?他極為滿足的點上一口事後煙,突聽不遠處的草叢中傳來一陣輕微的呼吸聲。

有人?!瓜不二頓時緊覺,剛剛他自己摸得投入,竟絲毫沒有注意旁邊的動靜,現在完事兒了,精神平靜下來,立刻發覺了不妥。眼睛朝發聲處瞧過去。只見那邊草叢密堆裏樹葉一陣晃蕩,瓜不二心想:這不但是有人,而且還在做劇烈的運動……到底是啥運動呢?好奇心猛然襲來,瓜不二輕手輕腳的爬上樹頂,正好避開草叢遮擋着的視線,瞧見那人頭頂上方。卻似乎還是個孩子,正呼吸急促的盯着湖裏猛看,同時他的手……也放在了年輕人不應該放的地方。

瓜不二大怒:這小子搞什麽鬼?簡直就是在丢男人的臉!靠,居然偷看人家小美人兒洗澡那麽可惡!而且更可惡的是,他居然還在用手套弄着某種器官。現在的小孩兒都學的是些什麽!瓜不二差點就想沖下去扁他一頓,突見那孩子全身朝前一挺,接着不住顫抖,再然後才是混身疲憊的靠在一邊樹上喘着粗氣。

瓜不二趁機朝他偏着的面孔上一瞧,居然是阿牛!這下讓瓜不二吃了一驚,恰好他坐那處的樹梢枝頭極細,剛剛心浮氣躁之時動亂了真氣,那樹枝吃不住這般一個人的重量,咔唑一聲斷了開來。瓜不二倉促間沒有準備,但聽‘哎呀’一聲,落下去的時候正好砸在了阿牛身上。

“啊!”湖中少女終于發覺了兩人的存在,一聲驚呼,急忙把身子藏到水中,口中大聲喊道:“是誰?!”

“籲……”瓜不二心知無法再裝下去,幹咳數聲站起來:“咳咳咳!是我!”

“你是誰?”湖中少女顯得很是驚慌失措,整個人露了個腦袋在水面上。

“我嘛……”瓜不二略一沉吟,突然扭住阿牛的耳朵:“喂!人家在問你是誰!還不趕快說!”

阿牛苦着一張臉:“我是阿牛……”

“阿牛是誰?!”湖中少女顯然沒經歷過這等場面,一時間口不擇言,抓到什麽話就問什麽話。瓜不二心想:小倩姑娘被我們這一突然出現給吓傻了,她不是認識阿牛的嗎?

阿牛被瓜不二擰得精痛,不敢不答應:“阿牛是、阿牛是……哎呀!你叫我怎麽說嘛!阿牛就是阿牛!總不是什麽阿貓阿狗的。”

湖中少女咬牙道:“你!你、你為什麽要偷看我洗澡?”

瓜不二心道:因為你可愛呗!笨。

手上一用力,阿牛趕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剛剛只是路過這裏,不小心瞧着了,又怕驚動你,就不敢到處動。然後碰上這個老伯從天而降把我撞了個半死……”他看似東說一句西說一句,其中重點是想把話題轉移到瓜不二身上。

果然,那少女問瓜不二道:“那、那你又是誰?!”

瓜不二見她俏臉繃得緊緊的,卻不失一層粉紅桃色,不由的心頭大蕩,半開玩笑道:“我姓瓜名不二,正所謂豪氣萬丈沖天嘯,六世潘安失顏色。那說的便是區區在下了……”這是瓜不二年輕時常說到的一句話,今天一時興起,竟照搬了出來。不過這話在當年他年輕的時候說出來,已經是沒幾個人肯信的了。現在老得一張橘子皮般的臉,自然更不可能有人相信。

湖中少女聽出他語氣中調侃的意味,差點就哭出聲來,終于是強自忍住:“你、你們兩個不要臉!”

“哎!話可不能這樣說!”瓜不二神色一正:“想我瓜某人也是堂堂七尺男兒,怎麽會做這等卑鄙龌龊下流肮髒之事?”阿牛是站在他身後的,聽到這句話,忍不住就拿手比了比瓜不二的頭頂,意思是你有七尺嗎?我看你和我差不多高的樣子,我也不過就是四、五尺罷……湖中少女看得真切,‘撲哧’一笑,接着想起自己被這兩人冒犯,又眼淚汪汪起來。

“別哭!”瓜不二一聲大喝:“都說這女人是水做的,此話當真不假!不過眼瞧着就快天黑了,如果你再哭哭啼啼一陣,指不準那個林飄遙就已經被餓死在我的小廟裏了……”

阿牛在背後嘀咕了一句:“提他幹嘛?林飄遙和這女人又有什麽關系?”瓜不二怔道:“她不是小倩?”而那少女則是驚呼一聲:“林飄遙在你那裏?”

這幾句話幾乎的同時喊出口,三人均是一怔,接着阿牛和那少女異口同聲道:“你認識林飄遙?”

“得得得得得!”瓜不二好一陣揮手,皺眉道:“我還以為你是那個什麽小倩姑娘,原來你不是……那你是誰呢?又怎麽會認識林飄遙那小子的?”

湖中少女一咬銀牙,卻不回答他,只是道:“你、你們背過身去!”

“幹什麽?”阿牛傻呼呼的問了這麽一句,瓜不二笑嘻嘻道:“人家小姑娘要穿衣服呗,莫非還要當着你的面兒不成?”那口氣,似乎自己完全是一副老前輩、老長輩、老資格輩,總之是個有一大堆‘輩’的人物。似乎剛剛偷看別人洗澡的人裏根本沒有他,‘不要臉’這種名詞自然也用不到自己身上。更何況,有了這麽一堆‘輩’,自然就能在肮髒的思想印象後面畫上個句號。

“哦……”阿牛老老實實的轉過身,等了好一會,才聽那少女聲音道:“好、好了,穿好了。”

“啧啧啧啧啧!”瓜不二舌頭啧得通響,圍着那少女轉了一圈:“那小子早就給我說過他身邊的妞是一個比一個漂亮,一個比一個水靈,瞧瞧,瞧瞧!我的媽,這不要我老命麽……哎喲,我的心肝兒!”他見到美女總是很容易忘記自己身份,一聯竄丢臉的話放了出來,終于是注意到形象問題,急忙幹咳一聲:“對了,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那少女一扭身,翻手時使了招大開山手,甩開他的‘爪子’,露了一手不錯的功夫,瓜不二眼睛一亮:“籲……似乎是道教的……”

“我叫古劍如!”那少女臉上看不出什麽明顯的思想表情:“我、我是奉祖師爺爺之名下山來接林飄遙的……他真的住在你那裏?”她前半句說得極為小聲,後半句卻迫切起來。

阿牛趕緊搶話道:“是啊是啊,我和林飄遙是一起玩到大的朋友,咱們都住在他廟子裏呢!”

“啊,原來你是個和尚!”古劍如突然發現了瓜不二那顆光潔溜溜的腦袋,驚叫一聲,心頭卻暗想:原來還有這麽不要臉的和尚!

“拜托,都說過我那裏是個廟子了嘛,不是和尚莫非還是尼姑?”瓜不二有心逗她,裝出一副苦臉樣。若是這話由林飄遙說出來,那定能博美人一笑,奈何瓜不二長相實在有些寒酸,何況‘人老珠黃’,即使是開玩笑,也很難讓人賞心悅目。古劍如輕輕‘哦’了一聲,便不再開腔,低着頭挽弄衣角,想是剛剛被兩人偷看洗澡,心裏仍是覺得十分尴尬。但覺這一老一少的眼睛裏都流露着一股色意,沉默了一陣,先道:“那、那你們可不可以帶我去找他?”

阿牛搶先道:“當然可以!咱們這就走吧先?”

一老一少屁颠屁颠的跟在古劍如身邊,一個左一個右,一個說東,一個說西,讓古劍如覺得極不舒服。若不是還要靠他二人帶路找人,只怕早就忍不住翻臉了。

回到廟中,天色已黑,阿牛剛進院子裏就大喊:“飄遙哥兒,你瞧誰來了?”

林飄遙正陪着飛飛在屋裏聊天,聽得這聲喊,心頭一喜:難道是小倩真被瓜不二給找回來了?急忙沖了出來,因天色已暗,院子裏黑糊糊的一片,只瞧着瓜不二和阿牛兩人中間夾着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雖然是身材極棒,但林飄遙還是一眼就認出那不是小倩,小倩明顯沒有這麽高。會是誰呢?林飄遙正犯着迷糊,只聽那女子突然喊道:“林大哥!”

乖乖,不是吧?林飄遙使勁揉了揉眼: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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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 古廟驚魂

在廟門口走了一圈,做了幾個簡單的早起體操,突然聽得有人聲道:“這次上蜀山事關重大,萬不能壞了教主的大計!二少主你也莫要整天游手好閑,教主交代給你的事,你都辦妥了?”林飄遙心頭一驚,這又是教主又是二少主,還要上蜀山的,他就算是用屁股來想,也知道肯定是林血到了。不過說話這人的身份似乎不低,就林飄遙所了解,在林無崖的神龍教中,能用這種語氣和林血說話的人應該不多。石破天無疑是一個,但這人的聲音,怎麽聽都不像是石破天的。

“洪叔,你就放心吧。”林血的聲音遠遠蕩來,卻多少透露着幾絲不滿:“姨丈交代的事我怎麽會不用心?蜀山那邊早就安排好了,只等大夥兒齊齊去鬧他個天翻地覆便是。”

林飄遙暗道:也不曉得這幫人到底在蜀山安排了些什麽節目,我且藏在暗處聽聽,要是弄到點線索,也好先去告訴劍聖和薛大哥他們防備防備,免得事情鬧大到不可收拾的時候,我爹縱然想浪子回頭,江湖白道中人也不肯答應了。

他正琢磨着,腳步聲越來越近,竟似朝着這破廟走過來。林飄遙正想找個地方藏了,心頭卻突然一震:不好!飛飛那妞還呆在廟子裏的,若是這幫人進去撞了個正着,小妮子腿傷沒好,移動不得,那可是穿着乾坤甲都跑不掉了!他渾沒發覺自己已經開始為飛飛着想。若是以前,哪裏會管那淫女腿傷不腿傷的?大不了穿起乾坤甲拉着她一通亂跑,料來林血他們也追不上。但此時因顧及飛飛的腿傷,怕拉着亂跑一陣後讓她傷勢惡化,竟然放棄了這個最佳的逃身法門。

林飄遙雖然現在練會了天烈五劍,但被石破天一場消耗戰打得是有苦難言。這個被稱做洪叔的人看來身份不低,應該和石破天也是一個檔次的才對,他可沒信心去硬碰硬。急急轉身沖進屋裏,拉着飛飛就拖到一尊佛像背後。飛飛被他拖醒,正要說話,卻被這小子一把捂了美嘴兒:“噓,林血那一大幫子人來了!”

這時腳步聲已到了廟門外面,有人道:“這屋子裏好象有人,剛聽着走路的聲音……”

林飄遙給他吓了一跳,心念電轉:如果是那個號稱達摩祖師師弟的瓜不二在這裏,只要飛飛肯出賣下色相,估計打跑這幫人就不是什麽問題了。關鍵是瓜不二不知道跑去了哪裏,也不曉得什麽時候才肯回來,這可糟糕!

門外林血疑惑道:“廟子裏有人?神速将軍,你且看看去,若是普通廟祝,殺了便是。莫要讓計劃有一絲洩露的可能。”

“又、又要殺人……”門口突然聽到一個微顫的聲音,林飄遙覺得極為耳熟,卻實在是分辨不出來到底是誰。不過眼下也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林血既然已經知道了屋裏有人,那躲是肯定躲不掉的,只聽有人已經走過來推門,林飄遙急中生智,一頭栽到打掃到一邊的碳灰裏,抹了個滿臉黑,身上也滾了一圈,再加他身上穿着的僧袍,竟立刻變了個樣。

神速将軍推開廟門進來,只見着個小廟祝傻嘻嘻的望着他,口中喊道:“泥巴瓜碳末瓜,茶水糕點瓜瓜瓜。”神速将軍瞧了兩眼,門外問道:“什麽情況?”轉頭答曰:“回二公子,是個傻和尚。”

門外‘夷’了一聲:“解決幹淨吧。”“是!”

林飄遙心頭一慌:老子難得這麽慷慨的裝瘋賣傻一次,你們居然這麽不給我面子,一個照面就要開殺了?他習慣性的朝腰上一摸,竟沒摸到兵刃:乖乖,劍莫非放在飛飛那裏了?要是老子突然沖過去拿龍泉劍,不但時間上來說來不及,就算是飛飛也肯定要被暴露出來。

他經歷了幾次生死,腦筋似乎也轉得快多了,立馬想起龍泉劍是在不知所蹤的小倩那裏,何況即使是有劍在手,那鬥起來也是個必死的局面,便不敢動手,念頭急轉,口中喊道:“茶水糕點瓜瓜瓜!茶水糕點瓜瓜瓜!”仍然是那般傻樣兒,先前那個洪叔的聲音突然道:“且不忙殺,走得渴了,叫這傻和尚拿些點心茶水,也好潤潤喉。”

林血道:“洪叔,若是讓他聽去點什麽……不如殺之已絕後患。”

洪叔冷笑道:“所以說你小子辦事太過心急。一個傻子,聽去了又有何防?放着這麽多人在這裏,你還怕他跑得到天上去?服侍周到之後,想什麽時候殺那還不是我們說了算?”

林血笑道:“洪叔教訓的是,這些道理我原本也懂得。不過第一次擔上這麽重的擔子,難免膽小了些……”

洪叔哼了一聲,大步跨進屋來。林飄遙一邊傻笑,一邊拿眼角去瞧他。只見是個紅光滿面的中年人,身材微微發福,五官緊湊在一起,顯得臉型十分寬大。頭上還套着一頂又尖又高的黑帽子,若不是他皮膚微黃舌頭也不長,林飄遙差點就要以為是地獄裏的黑無常現世了。跟着一大幫子人魚灌而入,林飄遙瞧着衆人中有一個低着頭的小孩兒,仔細一瞧,竟是兒時的玩兒伴阿牛!頓時想起入門時那個覺得十分熟悉的聲音,正是阿牛無疑。

阿牛怎麽和他們搞到一起去了?林飄遙心頭大奇,不敢朝那邊多看。以前他和阿牛幾個孩子一起玩泥巴,身上弄得再髒的時候都有,若是現在見一下面,保證立馬就會被認出來。用阿牛翠蘭他們的話來說,就是‘你化成灰我也認的!’

“傻和尚!去拿點茶水點心來。”神速将軍一把将林飄遙揪起:“若是服侍得幾位爺舒坦了,說不定心情一好就賞你吃點糖果什麽的。”

林飄遙打小就最讨厭別人揪他後頸窩,被神速将軍這麽一抓,頓時火冒三丈,剛想動手,卻突然剎住:不要沖動不要沖動,這當口千萬沖動不得……他忍氣吞生的讓他揪在手裏,臉上還是一般的傻笑樣兒。

神速将軍把他往地上一丢:“還不快去!讨打!”當着這許多高手的面兒,林飄遙可不敢顯露武功,硬生生拿屁股撞了下地板,跌得他精痛,卻又還要裝傻,心頭暗道:老子忍是忍了,不過這破廟哪裏來什麽茶水糕點之類的?如果是有,估計瓜不二昨晚上早就拿出來孝敬那小姑奶奶了!卻要老子上哪裏去找這些東西?出去轉悠肯定是沒用的,總不成放着飛飛這麽一個大破綻在屋裏,自己還有心情去東跑西跑吧?還有阿牛是怎麽回事?怎麽會跟這幫人在一起的?莫非村裏已經出了什麽變故?

他自是想東想西,林血一幫人卻沒怎麽注意他。洪叔先問道:“追殺過教主的七人業已伏誅,不過當年似乎還有很多江湖中人物參與過追殺行動。教主責令我等将那一幹人全部尋查出來,林血,你可調查清楚了?”

林血笑道:“這段時間為了找這些線索可沒少跑。當年直接參與過追殺姨丈的共有一百三十六人。除去被姨丈親自殺掉的那七人不算,又有四十八個已經歸天。剩下的八十一位,大部分都會參加這次武林大會。我早已把那些人的名單列好,只等姨丈他老人家在武林大會上當場念出名字,然後一一報仇血恨!”林飄遙心頭一緊:死鬼老爹還真要把白道武林都得罪光?那些人雖然追殺過他,不過大多只是張揚張揚聲勢,憑老爹當年的水平,又有幾個能真正威脅到他的?殺這些不相幹的人做什麽?

洪叔冷哼道:“大部分?大部分是怎麽算的?到底那剩下的八十一人裏有多少是要去參加武林大會的?我們能在人界呆的日子并不多,恐怕是沒有時間去一個一個的找,若是放掉幾個漏網之魚,難免讓人小看了我們魔界的本事!教主也會不高興的!”

林血幹咳兩聲:“洪叔,時間緊迫我自是知道,但蜀山劍聖并不一定會把武林帖都發給那八十一個人吧?難免有幾個想不到的,何況那八十一人裏,也并非個個都是雄霸一方的江湖大豪,有些小人物,只怕難上蜀山武林大會的臺面,不去也是很正常的。”

“那你查的是什麽玩意兒?!”洪叔一拍桌子,厲聲喝道:“蜀山到底向哪些人發過武林帖,你們都不知道?”林血臉色微變,也是哼了一聲,不搭理他。林飄遙心頭突想:這兩人看來矛盾不淺,老子倒可以好好利用。若是能撐到瓜不二回廟宇來,那便萬事大吉!

“你這傻子站這裏幹什麽?!”神速将軍突然喝道:“叫你去拿茶水點心,聽不到麽?!”林飄遙暗暗叫苦:老子在這裏呆一天了都沒吃過東西,哪裏來的茶水點心給你?又不敢離開屋子,只是一個勁的傻笑,口中念念有詞:“吹屁吹屁,吹個屁屎球!”說着口中傻西西的張開,吐了個唾沫泡子。神速将軍大怒,伸手去扳林飄遙的肩頭。林飄遙心知給他一拿着定是一頓好打,急中生智,轉身之際,兩眼立時瞪成鬥雞般,擠出歪鼻斜嘴的怪相,朝神速将軍呵呵傻笑,突然打個噴嚏,照臉便來了個“啊乞”。神速将軍登時滿臉唾沫星兒,叫一聲苦:“尻,是個流‘喀啦子’的!”只覺氣不打一處來,揮拳朝林飄遙臉上猛擊一記,口裏罵道:“白癡!”林飄遙遙雖說自付尚不是那洪叔的對手,可要避過神速将軍這一拳卻不難,忍不住又想擰其胳膊之時,眼角瞥見洪叔的身影,他心中一驚,轉念飛快,寧挨神速将軍的拳頭,望後便跌,強忍疼痛,兀自滾地玩耍,口角流涎地念念叨叨:“吃茶吃糕吃屎瓜,吃個大屎瓜……”

他雖是裝瘋賣傻,但到底是身手較一般人敏捷。方才轉身之際,若是個常人吃神速将軍那一拉,勢必是轉身就倒。但林飄遙的重心控制卻拿得極為到位,轉過身來竟還是站着的。洪叔微微夷了一聲,。待見此般情景,不由一怔,奇道:“怎麽回事?”神速将軍起腳踹林飄遙胯間,連跺幾下,眼見這傻和尚痛得尿汁淌地,竟仍癡癡笑笑,心下再無懷疑,瞪視一陣,方道:“傻到這般程度,也算是種境界了。”

林飄遙遙擡臉呵呵一笑,呶嘴吹出一個唾沫泡兒,啞聲道:“屁屎球,屁屎球……”雖說痛極,心下越發清醒,暗想:記得小時看社戲,有一出劇目說的是古時一個姓孫的瘸子因遭朋友陷害,逼他寫什麽兵法。那孫瘸子裝瘋才算逃過一劫,後來當了不知什麽國的軍師……不過為什麽每次窩囊的時候,受傷的總是我的根寶呢?他奶奶的,要是以後落下什麽殘疾,生不出孩子,老子可要找人算總帳!

雖然想通了此節,也知道眼下情況必須要裝瘋賣傻才有可能過關。但以他向來的心性,若非為了飛飛著想,實是不願枉受此窩囊罪的。心想既然裝了,索性做得更加酷似,越發傻笑不絕,朝神速将軍亂噴唾沫泡兒,吐舌道:“屁屎球!”神速将軍怒道:“你罵誰?”劈臉就是一耳刮子,林飄遙自讨苦吃,也只得受了。

這番做作倒是極為生似,洪叔信以為真,只道:“既是白癡,又何必跟他計較?這傻子邋遢得緊,又是口水又是鼻涕,他上的茶水我可不想喝。不過他既是這裏的廟祝,那總是得吃飯的吧?你且陪他說會話,問問看這飯菜茶點都是放在哪裏的,問好了你自個兒去拿來。”神速将軍陪笑道:“洪爺說的是。看那傻鄙樣兒,小的也沒了胃口呢。”林飄遙心想:當初這個神速将軍追老子逼老子的時候,瞧着他還挺有個性一人,咋見到這個洪叔變化就會如此之大呢?或者是老子看走眼了?

這些人倒也不是舍不得殺一個小小的廟祝,反正遲早都是要殺,若真是個傻子,多讓他活一會倒也無防,不過萬一是裝瘋賣傻,是個有心之人,那多半會給自己留條後路,萬一到時候被他逃走,可就真是洩露天機了。但眼下找點吃的東西也是件大事兒,洪叔、林血等雖然都是魔道中人,可也沒修到能辟谷不食的境界,若是如此早的殺了廟祝,卻上哪裏找吃的去?

林血亦明此節,但恐有詐,正沈吟間,阿牛突然湊到林飄遙面前,笑眯眯地側頭瞧了瞧。林飄遙慌得連忙低頭,心下暗驚:肯定是被這厮認出來了!打小時候這招摸花臉就不曉得玩過了多少次,如果是我,那阿牛他就算是貼上滿臉的狗皮膏藥,也照樣逃不過老子的火眼金睛!

阿牛揪他耳朵,硬轉其臉,又歪脖細瞅兩眼,呵呵笑道:“真的是很像傻子哦!”林飄遙兀自緊張:這家夥不會是真的投身了魔道吧?但是洪叔這幫人又是看上了他哪一點利用價值呢?神速将軍在旁哼一聲道:“矬屄1他自然是很不高興的,洪叔責令自己需在這個傻和尚身上問出茶水糕點的下落,但瞧他那傻樣,估計能知道茶水糕點是什麽意思就已經在他智力範圍之外了,更別論要他說出點心的下落。

“不管他是什麽屄1阿牛凝目片刻,擡手摳鼻,臉上仍挂不懷好意的笑容。林飄遙暗覺他眼閃異光,心頭不禁叫苦:“這小厮到底想搞什麽鬼?”雖感不妙,一時急觑不透此人究存何般心思。只見阿牛從鼻子裏摳了半天,挖出一坨粘稠之垢,伸指遞到林飄遙嘴邊,笑道:“請你吃塊糕點。”神速将軍惡心了一陣,問道:“噫……何意?”阿牛笑眯眯道:“既然是白癡,那就是分不清鼻屎跟糕點的差別啦?記得小時我跟同村的林飄遙逃學去看社戲,有一出劇目說的是瘸子孫膑裝瘋,連屎都吃……”林飄遙只聽到這裏,心頭登沈:“你……不用搞得這麽絕吧?”

阿牛把那根粘有鼻垢的食指撸向林飄遙唇間,眨眼道:“不是這麽沒有誠意吧?小時候扮忠奸游戲,我都可以演得夠壞,扮得夠損,只差沒吃屎了!呵呵……吃了它,吃掉這坨鼻屎,這才像白癡嘛!”神速将軍瞪大眼睛瞅著那塊好大的垢物,不禁欲嘔道:“不用搞得這麽惡心吧?我看他都快吐了……”阿牛笑道:“白癡怎麽會吐呢?但我認為他果是白癡,瞧地下這灘尿。呵,都失禁了耶!”林飄遙心頭暗罵:我失禁你老母!明明就是灘水嘛……好你個阿牛!感情是報我以前欺負你的仇來了!但眼下可是一個難關,他也不敢叫出聲來,心頭越發苦悶:我靠,就算真是瘋子傻子,那也沒幾個吃屎的呀!

阿牛猛然按脖,冷不防把林飄遙的臉孔壓到那灘髒水上上,手中扣着的那一坨鼻屎也一齊混到水中,口中越發嗤笑得歡,壓低聲音道:“不這樣你怎麽能過關呢?”

林飄遙幾乎便要發作,阿牛忙道:“都已經混到這地步了,我看你還是忍忍罷,把臭棋走到底算啦……”

林飄遙心頭猛省:對,我若豁出去,拼掉自己性命也算了,可是飛飛那小妮子向來沖動,見着老子被收拾了,肯定會從佛像後面跳出來,那還不等于找死?這小娘皮為我做了這麽多,昨晚兒屁股也給老子摸了,還搞得一身是傷,到頭來若因我一時沈不住氣累她喪生於此,那如何對得起她?

想到此處,怒氣漸抑,又恢複了那般傻笑之狀。殊未覺察此刻滿面髒汁濃稠淋漓,竟漸沖淡先前所抹的炭灰。阿牛目光閃爍詭詐之色,越發得意道:“怎麽樣?你這妝太淡了……”順手把剩下的鼻屎抹到林飄遙臉上,呵呵大笑。

阿牛身影遮擋,屋裏的人難以看清林飄遙臉面,洪叔隔得這邊最近,聽到阿牛突然大笑,問道:“怎麽回事?”正好瞧着了林飄遙的臉。但他從未和林飄遙見過面,倒沒認出這位就是自家教主的大少爺。神速将軍則是仍未認出林飄遙當下污臉的貌相,暗覺此人隐約有些面熟,卻急想不起,一時讷讷未語。阿牛嘿嘿道:“這家夥……”

眼看他即将說出不利之辭,林飄遙心中大驚,情知勢無可挽。便縱要拼,料想其餘幾人雖不足慮,可那洪叔的武功必然非同等閑,憑林飄遙先前同石破天交手而知,絕不會在自己之下。想到此處,心中越發絕望。哪知等了一陣,阿牛卻是只道:“這家夥好玩兒得緊,傻西西的不說,給他鼻屎都肯吃,哈哈!”

洪叔朝他一招手:“阿牛啊,你過來!”林飄遙仍自傻笑着,心頭卻稍微有些明白了。剛剛阿牛明明是已經認出了自己,卻沒有點破,那應該不是加入進魔界一方了。不過他為什麽會和他們在一起呢?這到是個值得考慮的問題。說是林血他們綁架吧?瞧這阿牛那樣兒又不像。

“師傅,什麽事兒?”阿牛在洪叔面前可不敢嬉皮笑臉,一臉老實相。

師傅?阿牛竟然叫洪叔是師傅?!林飄遙大吃一驚,實在是想不通其中的關系。

洪叔道:“這趟上蜀山,你所肩負的任務卻也不輕!千萬莫要給我出點什麽岔子,否則莫說是教你法術,恐怕連做師傅的也保不住你的小命兒!”阿牛趕緊點頭道:“師傅放心,只要我被你們綁架着一上蜀山啊,保證能勾引林飄遙那小子的心。想當年他和我可是鐵哥們!”

林飄遙暗暗‘呸’了一聲,心頭罵道:原來阿牛這個畜生竟然出賣老子……突然想到剛剛他并沒有揭發自己,轉念道:不過阿牛應該已經把我認出來了,為什麽還要當着老子的面說這些呢?莫非他是那個什麽身在草叢心在家?

洪叔惡狠狠的瞪了林血一眼,道:“幸虧昨天那一場沒把林飄遙弄死,若是真死了,只怕教主絕不會輕饒你!”他頓了一頓,接着道:“你需得有自知之明!林飄遙才是女娲一族的嫡傳,你不過是旁門偏系,能得教主宏恩将你收留帳下,你便應該知恩圖報!這般處心積屢的想害死他,莫非你還能取而帶之不成?!”

林血閉口不語,眼中卻滿是怒火。洪叔視而未見,坐了一陣,突然問道:“神速!叫你去找茶水糕點,你找到哪裏去了?!”神速将軍答道:“小人在外面幾間破屋找了一圈,好象是個破敗荒廢了很久的廟宇,卻是沒見着吃的。”

洪叔‘哦’了一聲,突然眼神一厲,轉頭看向林飄遙。林飄遙小心肝兒撲通撲通亂跳,暗道:糟糕,這老頭兒心細,莫要因此懷疑我就糟了!老子可不想再吃一次鼻屎……其實現在林飄遙心裏已不慌了,剛剛洪叔就因為林血想害自己而罵過他,那縱然是發現了自己的身份,也定不敢把自己怎麽樣。大不了就是軟禁着自己而已,性命肯定是無憂的。

但林飄遙可不想被軟禁,何況廟裏還有個受傷的飛飛。洪叔道:“既然是個破落已久的廟宇,那這傻和尚可就有點意思了……”

衆人聽他這麽一說,立馬齊唰唰的拿眼睛朝林飄遙瞧來。此時他臉上的碳灰已被髒水沖淡不少,林血眼睛一亮,顯然是已經把他認了出來。林血笑嘻嘻的走過來,蹲下身看着他:“傻和尚,你叫什麽名字啊?”

“屁屎球!”林飄遙朝他吐了個泡,傻西西的道,仍未意識到自己臉上碳灰被髒水沖掉,已是被他認了出來。

“原來你叫屁屎球……”林血眼中殺機一現,左手微晃。洪叔一幹人等隔得遠,又是林血背對着他們,竟沒瞧出這小子暗下殺手。

林飄遙看得真切,心頭一慌:不好!那小子假裝不認識我,說不定他把自己也強行騙了!這樣殺掉自己的話,身份不清不楚,弄不好那個詛咒都拿他沒辦法!

若是以前,林飄遙免不了被他偷襲成功,但自從昨天知道真氣的運用方法之後,從剛剛林血走過來起,他就把混身真氣都布滿了眼耳手腳四肢八脈,随時提防林血的毒手。這下正好排上用場,林血的手剛剛一動,林飄遙就裝做翻身在地上打了個滾兒,一邊‘屁屎球’‘屁屎球’的亂叫,左腳趁機往上一挑,把林血捏的拳頭踢蕩開去。

林血笑道:“傻和尚,你踢到我了。”左手成爪,猛然朝林飄遙胸口挖去。林飄遙大駭,此時他因故做摔倒,身體重心不穩,而林血的爪勢又來得甚急,眼見爪影都到了胸前,若是再裝瘋賣傻下去,必然是個胸破人亡的下場。他正猶豫間,突聽門外一道破風聲響,林血整個人莫名其妙的倒飛急退。衆人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只破鞋扔了進來。

“是哪個這麽大膽,敢在老子的地頭上殺人啊?!”林飄遙一聽這聲音,便知道救星來了。屋內衆人還在驚訝那只破鞋的威力時,一個邋邋遢遢的老頭子從門口走了進來,正是一早上就失蹤不見了的瓜不二。

“這位是?”洪叔眉頭一皺,站起身來。

“你問我?”瓜不二賊眼朝那堆人中瞧了一陣,然後露出失望的神情,想是沒見着一個漂亮妞的原故:“你家佛爺姓瓜!是這裏的主持!你幾個又是哪裏來的?姓甚名誰?居然招呼都不打就想殺我乖孫子!這是何道理?”

林飄遙憑白被他占了這麽大一個便宜,哪裏肯依,猛的從地上跳起身來:“喂喂喂!哪個是你乖孫子?我說瓜老爺子,這種玩笑可亂開不得!”

“不是傻子?”洪叔眼神一厲,自語一句。

“哦?”瓜不二眼睛一轉,掉頭就往門外走:“幾位随意,想殺誰殺誰,愛打哪打哪,殺完打完之後,記得把我的屋子收拾幹淨便是。”

林飄遙暗暗叫苦,總不成這時候轉過身去叫他爺爺吧?正沒辦法,突聽一個女聲道:“瓜老爺子,你、你別走。”洪叔等人又吃了一驚,只見飛飛從那佛像背後一瘸一拐的走出來。瓜不二趕緊跑回來,但見一道青影晃動,他竟已到了飛飛身邊:“妞啊,身體不好就不要亂動,乖,那裏躺着休息去。”以洪叔等人的眼力,竟是一個都沒瞧清楚瓜不二到底是如何行動的。

飛飛道:“我不休息!他若是被那幫人殺了,我、我……我怎麽休息得安穩?”她本是想說我也陪他一起死,但話到嘴邊,始終是說不出口,暗地裏在心裏念了幾遍,出口卻變了個樣兒。

瓜不二眼睛一瞪,使勁一跺腳:“開玩笑!有老子在場,哪個不長眼的敢動他一根汗毛?”他扶着飛飛坐到一邊,一閃身就到了神速将軍面前:“你?你動他一個試試!”

“老前輩……”洪叔一供手,雖是瓜不二接連賣弄本事,但卻始終讓人看不出深淺。洪叔自付沒有他那般快的移動速度,便不敢冒冒然然動手。

“我很老嗎?”瓜不二狠狠道:“你瞧清楚點!老子很老嗎?”

幾人吃不準他那怪脾氣,洪叔心裏卻已經轉過了幾千幾百的念頭。那個裝瘋賣傻的小和尚和藏在佛像背後的女人早把自己一群人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萬不能讓他二人還活在這個世上。而這個老頭子主持卻深不可測,他暗暗估計一番,不管他有多厲害,只需把這個老頭兒騙到屋外空地裏,那血栗兵團的血栗五行陣便絕對可以收拾他。縱然是收拾不了,那也可以困住他很長一段時間,要知道,就算是林無崖,想破血栗五行陣都不是件很輕松的事兒。這老頭再厲害,總不能強過了教主去吧?而那小和尚似乎本事也不低,趁着老頭兒被困之際,自己騰出手來收拾了小的和那女人,即使自己敵不住他,也必可以此威脅瓜不二!洪叔就是這麽一個謹慎的人,在不了解敵人底細之前,他總要做最糟糕的打算,從不狂妄自大,這是他成名的一個關鍵。

念頭轉到此處,拱手道:“瓜主持的名號似乎沒怎麽聽說過啊,不知平日裏都在什麽地方清修?”

瓜不二不屑道:“那是老子不在乎名譽……”他咧嘴一笑:“我說你這家夥看着挺精神的,怎麽腦筋這麽笨呢?我既然是這裏的主持,那自然是在這裏清修,還用問?”

洪叔笑道:“趕了這許多天的路,我這腦袋瓜子似乎真有點不靈光起來。”他渡着方步在屋裏轉了轉,擡手在桌椅上一摸:“打掃的如此的幹淨,若是打鬥起來的時候損壞了,那可不好。”

瓜不二冷笑道:“原來你小子還存着這般心思?居然想真在老子的廟子裏打架?”

洪叔道:“不敢!瓜主持深不可測,老朽本是萬萬不敢冒犯的。但奈何這兩人聽去了些不該聽的東西……”他手指着林飄遙和飛飛:“若是不殺了他們,只怕我日夜難安啊。如果瓜主持肯讓我帶走這兩人,那大家和氣生財,自然最好不過……”

瓜不二哈哈大笑道:“別別別,別和我說這些歪七八糟的理由。只不過我就奇了怪了,這千百年來,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在廟子裏動手收拾老頭子我的。來來來,我倒想看看你這家夥施不施展得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