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4 章 兩百八十四章:滾出去

第兩百八十四章:滾出去

沈樂窈怎麽也想不到,自已憎恨了多年的人,竟還活生生站在自已眼前。

“我不會信,不會信你說的話,你是故意說這話來哄騙我的…”

盡管心裏知道慕容淵說的是真的,可沈樂窈嘴上就是不願相信。

“不然你以為,朕為何要将你留在身邊,卻又不想着在緊要關頭拿你去與江雲岫談條件?”

慕容淵的手拂過她眉眼,掠過她鬓角時,手在鬓角下面那顆黑痣上停留片刻:“你心裏明白,朕比任何人都清楚你鬓角下邊有顆黑痣。”

每每見到她時,慕容淵都忍不住伸手撫摸。

“你滾,滾出去——”

沈樂窈拿開他的手,用妝屜上的東西朝他砸去,慕容淵只得被迫躲開。

看樣子沈樂窈一時之間難以接受,慕容淵也并未強求,吩咐昭和宮裏的宮人好好照看沈樂窈後,便直接離開。

沈樂窈以手撐住妝臺,突然想起方才那宮女悄悄留給自已的紙條,急忙打開妝屜拿出來燒掉。

看着琉璃燈內突然竄起的火苗,沈樂窈身子漸漸癱軟,細想這一路來發生的事情。

若前世的李景淮真重生在了趙遠舟身上,那他又是從何時起得知自已亦是重生之人?

他處心積慮做出這麽多事,定然不僅僅是要将今世的自已困在他身邊。

自已對他的帝王之路毫無裨益,前世的他更是一點也不愛自已,今世為何還要這般做?

沈樂窈腦子裏仿若有千萬條線捆成一團,怎麽理也理不清。

白日的長信宮一到夜裏,便換了主人。

新入住長信宮的正是從太子府上來到皇庭裏的笠陽母女,她沒想到慕容淵會将她們母女接進宮裏。

念蕊悄悄在外邊的宮人塞了把金葉子,問他們長信宮裏原先的娘娘到哪兒去了,那宮人只悄悄說被關進了冷宮,之後就再沒見過面。

念蕊将此事告訴笠陽時,笠陽心下了然,知道必定是魏如意被押入了冷宮,如今昭和宮裏住着便是沈樂窈,只是猜不透慕容淵為何要這般做。

“明日咱們到昭和宮裏走一趟。”

興許是覺得宮裏到處是自已的人,慕容淵并不局限笠陽母女的自由,任由她們在皇庭內随意走動,只要不離開皇庭便能安然無恙。

“明日奴婢便去安排。”

念蕊點頭應承。

到了次日,一夜未睡好的沈樂窈,看到突然來到昭和宮的笠陽,眼神裏才泛起一絲亮光。

“怎麽了?昨夜睡得不好?”

見到她眼下一片烏青的模樣,笠陽便知道是沒睡好的緣故。

“有些事想不明白。”

如今她們兩個都是被慕容淵困在皇庭的人,沈樂窈倒是沒再将她當成敵人,今世不同以往,等出了南燕皇庭,她們倆人之間該怎麽算賬還怎麽算。

“是不是慕容淵的事?”

被困在這,除了與慕容淵有關系,還能與什麽有關系,笠陽不必猜也知道。

“你與慕容淵是什麽時候相識的?”

想到笠陽與慕容淵接觸甚多,沈樂窈的心思一下活泛起來。

“說來也巧,是你和二皇兄将親事定下那年相識的。”

“那時候趙家要巴結二皇兄,趙遠舟便時常出入定王府,我便是在定王府上與他相識。”

“也是相處幾年後,我才知道他亦是南燕的太子,趙家早已将他送入南燕皇室。南燕帝見他才思敏捷,智勇雙全,久而久之便漸漸忘了他是趙家送來的兒子,将他立為南燕的太子。”|

笠陽像是在訴說往事般,将自已知道的都告訴沈樂窈。

“那他可有跟你提過,他為何要巴結你二皇兄?”

既然趙遠舟已然是南燕的太子,為何還要低聲下氣去巴結李景淮?

“這個他倒是沒與我說過。”

“我與他說過最多的便是你和阿岫的事,做過最多的事也是在你和阿岫身上生事。”

眼下倆人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笠陽說出這些話來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既然他與大皇兄也有往來,我猜想應當是與他要争奪北齊國土有關。”

“如今二皇兄已死,父皇與大皇兄的關系又那般緊張,剩下一個尚在襁褓裏的三皇弟,北齊皇室裏沒了能繼承大典之人,與慕容淵來說,必然是稱心如意。”

笠陽不知道沈樂窈問這些來做什麽,但既然她想弄清楚,或許對她們離開這大有用處,笠陽便極為熱絡同她辨析起來。

沈樂窈面色沉了沉,笠陽說的并不是不無道理。

前世的李景淮當上了北齊的皇帝,重活一世的李景淮,又怎會甘願放棄整個北齊?只怕他是連南燕和北齊都要拿在手上。

“你可想到了什麽?”

見沈樂窈面色陰沉卻不言語,笠陽碰了碰她眼前茶盞。

茶盞相碰的撞擊聲令沈樂窈攏回神色,她點點道:“慕容淵的野心确實大,登上南燕皇位不是他的最終目的,将北齊也收入麾下才是。”

“那你為何要問我幾時與他相識?”

笠陽不解。

“若你們年少相識,你與他之間又有個女兒,只要你不犯錯我想他應當會寬待你。”

沈樂窈尋個理由搪塞她。

“可他那般陰晴不定,若是有機會,我還是要帶小郡主離開他。”

笠陽執着道。

随即她開口問沈樂窈:“你可知道他為何要讓你頂替魏如意的位置?”

雖說魏如意是該死,笠陽還是想将事情弄清楚。

沈樂窈搖搖頭:“至今我還不知道魏如意的下落,或許是為了讓我永遠留在南燕,便能讓阿岫心裏一直有個羁絆。”

“聽說魏如意被關入了冷宮,宮裏的人并不知道你的與她換了位置,只以為你還是當初的魏如意。”

笠陽将打聽來到的消息告訴她。

“既然你能來到昭和宮,慕容淵必定是做足了功夫,料定咱們逃不出這皇庭,我想咱們還是得先安分上一段時日,離開皇庭的念頭暫時都不能有了。”

笠陽離開前,沈樂窈悄聲提醒她。

“我記下了。”

笠陽也知她如今自身難保,并不想給她添麻煩。

第 283 章 兩百八十三章:重活一世

第兩百八十三章:重活一世

此乃慕容淵登基後頭一回宴請身邊的親信,人不算多,但都是眼下南燕朝中的肱股之臣,輔佐慕容淵把持着南燕的朝政。

曹亮也在其內,見到慕容淵身邊坐着的是沈樂窈,他俨然沒有一絲驚詫之色。

跟在慕容淵身邊那麽久,旁人是分不清沈樂窈和魏如意,可曹亮一看便知。

前些日子曹亮将魏如意私會他的意圖告知慕容淵後,慕容淵便以此為由将魏如意關押起來,不許她再在人前露面。

只要能保全自已,曹亮什麽事都能做得出來。

郭淮則靜靜坐着,從沈樂窈露面起,并未将目光放在她身上過,沈樂窈不确定她是否将自已認了出來,亦是不确定他到底還是不是江雲岫的人。

慕容淵此人詭計多端,若郭淮是他安插在江雲岫身邊的眼線,那她輕易冒頭只會得不償失。

宴席之上,并沒有沈樂窈插話的時候,都是慕容淵在與那些臣子們詳談朝堂上的事,包括西北和晉中一事。

沈樂窈從他們口中得知,李承硯的援軍不日前已抵達晉中,一到晉中休整好便強攻西北,只可惜并未讨到好果子。

江雲岫等人仿佛看熱鬧似的,并不與他并肩作戰,從李承硯在西北路面起,南燕軍就沒見到江雲岫等人。

“陛下,西北城池在江雲岫的手底下丢失,他會不會在想着後招,和李承硯來個裏應外合?”

郭淮開口問出自已的困惑。

如此,沈樂窈才敢将眼神落到他身上。

“郭卿所言,并非不無道理。”

慕容淵沉了沉眸,随即道:“既然如此,打鐵需趁熱,如今南燕局勢已穩,是時候向晉中讨伐了。”

諸人皆高舉觥籌附和慕容淵所言,土氣變得十分高漲。

高漲之餘,沈樂窈卻瞧見慕容淵眼底劃過絲陰狠,眸光一一掠過宴席上的人,仿若正在尋找獵物的猛獸。

而臣子們都沉浸在沸騰的氣氛中,沒人留意到慕容淵鷹隼一般的眼神。

沈樂窈斂回眸光,手指尖不自覺收緊,意識到慕容淵今晚的宴席并未如表面上宴請親信那般簡單,還要靠此計除掉不忠之人。

郭淮到底是不是那不忠之人,沈樂窈心裏生出陣陣焦灼。

倘若他不是,自已冒然去提醒只會暴露自已,可他若是,她若不提醒郭淮或許會被趁機除掉。

眼見宴席就要結束,沈樂窈卻并未拿定主意。

趁着臣子們都過來同慕容淵敬酒,沈樂窈悄悄将酒盞打翻,讓酒水灑到自已衣裙上。

“陛下,臣妾得先回去換件衣裳。”

沈樂窈難堪地看向他。

“送皇後回昭和宮。”

慕容淵的意思,是沈樂窈先回昭和宮,不必再回到禦花園來。

這邊的宴席就要結束,她再來也待不了多久。

“是。”

那掌事姑姑上前來,扶着沈樂窈先行離開。

沈樂窈故意放慢腳步,想看看身後有沒有動靜。

身邊跟着位姑姑,她卻并不敢明目張膽,眼見着就要走進昭和宮,身後卻一點動靜全無,沈樂窈心下惴惴,只好認命般收起心思。

既然郭淮沒瞧出她意思,一切便只能聽天由命。

掌事姑姑命宮女們進殿裏伺候沈樂窈寬衣解帶,自已則守在外邊,明面上看是怕沈樂窈出事,實則是暗地裏監視沈樂窈罷了。

“娘娘,奴婢為您解簪子。”

突然,一個面生的小宮女雙手交疊于身前朝沈樂窈回禀。

沈樂窈盯她看了片刻,随即點點頭。

很快,那宮女将她頭上的銀簪解下時,将個小紙條壓在下邊,一同放進妝屜裏。

等殿內安靜下來,沈樂窈方打開妝屜将紙條拿出來,原來那宮女竟是郭淮的人,他早已知道今夜慕容淵安排的宴席是場鴻門宴。

如此,沈樂窈懸着的心才放下來。

她剛要将紙條燒掉,卻見慕容淵突然開門進來,只好将紙條先藏回去。

“夜深了,陛下怎麽還過來?”

沈樂窈坐在銅鏡前,側身看向慕容淵。

“此情此景,你可還熟悉?”

慕容淵走過來,站在她跟前,遮住她眼前所有視線。

他喝了些酒,眼裏帶着醉意。

“南燕皇庭,我只有上回被陛下扣在南燕時來過,又怎會熟悉?”

沈樂窈不明白他話中之意。

“是麽?”

“那北齊的皇宮,你應當十分熟悉了。”

慕容淵笑了笑,眼神已然不是方才的漫不經心。

沈樂窈心頭傳來一陣滞悶,緊盯着他眼神問:“陛下此話何意?”

“小女生來便是在沈家長大的,又怎會對北齊的皇宮相熟?”

“便是熟,也只是出入廣陽宮多些罷了。”

沈樂窈嚴絲合縫替自已開脫,不想讓他看出破綻。

慕容淵笑了笑:“不錯,你對廣陽宮确實十分相熟,來來回回走了多少趟了,不然也不會那般記恨李景淮。”

“他就是個浪蕩子,只要不嫁給他我便無比高興,怨不得我對他生厭。”

提到李景淮,沈樂窈眼中已然釋懷,既然人死了她便不再過多糾結。

“所以,你重活一世後,即便是将自已出賣給江雲岫,也要報複李景淮,是麽?”

言罷,沈樂窈腦子仿若被什麽東西炸開一般,變得一片空白。

“陛下這是在胡說些什麽?”

“什麽重活一世,世上哪有這般好的事?”

沈樂窈苦笑。

“可這般好的事,偏偏就讓你撞上了。”

突然,慕容淵俯下身子,湊近看她低語:“亦是讓朕撞上了。”

“你?”

“你是何人?!”

此時此刻,沈樂窈眼中方露出驚恐之色。

她心口此起彼伏,壓根想不到慕容淵竟也和她一般,是重活了一世的人。

她甩開他的手,身子往後仰,想要躲開他的靠近。

“朕千方百計要将你留在身邊,你說朕是何人?”

慕容淵哼笑。

“李景淮?”

“不可能,李景淮已經死了,他死了!”

沈樂窈怒吼出聲。

“死的是今世的李景淮,而非前世的。前世的李景淮,重活在了趙遠舟身上。”

慕容淵語氣淡淡,仔細端詳沈樂窈面容,他終于在她驚豔絕倫的臉上看到了害怕和無措。

第 282 章 兩百八十二章:帶去宴席

第兩百八十二章:帶去宴席

在南燕軍跟前露了怯,李承硯只能忍着,并不敢在江雲岫面前顯露出來。

江雲岫本就對他硬攻西北城的做法不認同,到時候非但讨不了好,也會被他拿捏日後拿出來說事。

“阿岫,咱們真就眼睜睜瞧着?”

裴佑丞開口問。

“不然呢?你可有更好的法子?”

江雲岫一開始就沒想幫李承硯,說到底西北城失守也有他的責任,若是援軍能及時趕到,他們不至于丢城。

“我只是瞧着,死傷的也是咱們的北齊将土。”

裴佑丞在骁騎營中做事,最是看不過将土們出事,這一點他和袁霆琛一樣。

“李承硯沒那麽蠢,他不會硬撐太久。”

傷亡的将土太多,定會傳回北齊帝耳中,他最害怕的便是這個。

裴佑丞點點頭:“但願如此。”

恰巧這時,見到衛臨進來,裴佑丞識相地退出去。

衛臨來是将郭淮的消息給帶過來的,江雲岫看過密函後得知慕容淵逼宮,坐上皇位的事。

沈樂窈被關在他身邊,還是住在後宮最尊崇的昭和宮。

那是南燕皇後才會入住的寝宮,慕容淵的目的很明顯,先讓魏如意在臣子們面前露臉,以為她是南燕的皇後,之後便讓沈樂窈代替魏如意,那樣神不知鬼不覺,誰也瞧不出破綻。

“去查一查慕容淵去到南燕之前,在北齊與沈家可有往來?”

以前的慕容淵抓走沈樂窈,江雲岫還能當做是為了威脅他,可如今看清楚他的舉止,倒是讓他不得不懷疑慕容淵是為了自已。

他與沈樂窈,或許有牽扯不清的關系。

“那得讓盛京裏的暗衛們查,只是要花費些時日。”

衛臨如實回禀。

北齊如今正處戰亂期,朝廷大部分的心思都花在平息戰火上,若想查清楚慕容淵以前在北齊的那些事,還真要花不少功夫。

“讓他們盡快些便是。”

江雲岫眉心深深蹙起,不由得揉了揉生疼的眉眼。

“明白。”

衛臨匆匆離開。

此刻被關在昭和宮裏的沈樂窈亦是和江雲岫有相同的想法,甚至被關進宮以來,她連自已孩子的下落都沒聽慕容淵提過半句。

魏如意那般痛恨自已,定會拿孩子到她面前說事,可她也沒提過半句。

沈樂窈猜想,孩子應當已然無恙,慕容淵登上皇位,下一步除了要穩固西北,繼續奪下晉中外,便是将她推上後位的位置,當這南燕的皇後。

正當沈樂窈想得入迷之時,只見寝殿殿門被人打開,宮女太監們如魚貫而入湧進來,還帶來許多衣裙金銀首飾。

“你們這是做什麽?”

沈樂窈不解地看他們。

“陛下吩咐,要奴婢們給娘娘梳妝打扮,一會兒要帶娘娘到禦花園參宴。”

為首的掌事姑姑躬身道。

“娘娘?”

“何來的娘娘?我并不是你們娘娘!”

沈樂窈斂緊眸色,警惕地退後,不願讓她們觸碰自已分毫。

“娘娘忘了,您前些日子才同陛下登上後位,怎麽這才過沒多久便不記得了?”

掌事姑姑笑着解釋,瞧着倒是個和善的,并無惡意。

“禦花園今日是什麽宴席?”

見她們一副不替她梳妝打扮好不會離去的模樣,沈樂窈試探着問詢。

“是個小宴會,是陛下為犒勞身邊心腹和朝中大臣們的辦的宮宴。”

“陛下金口吩咐,要讓娘娘您今夜陪着呢。”

掌事姑姑依舊一副和善模樣。

沈樂窈咬緊牙關,心中愈發肯定自已方才的猜想是對的,慕容淵會明目張膽派人過來替她梳妝打扮,想來是魏如意已然出事,今後慕容淵會帶到人前去露臉的,也只有她沈樂窈一個人。

“替娘娘梳妝更衣。”

見沈樂窈不再抗拒,掌事姑姑下令。

“是。”

緊接着,便有幾個宮女上前,開始替沈樂窈梳發上妝。

盤好的發髻戴上鳳冠金簪,脖子上挂鳳凰金項圈,鳳袍加身後沈樂窈,愈發呈現出尊貴氣質,就連眸光中也露出威懾之色。

“娘娘,請随奴婢來。”

妝扮完,已是酉時一刻,掌事姑姑親自給沈樂窈帶路。

從昭和宮出來去禦花園,要路過長信宮,沈樂窈記得魏如意是住在長信宮裏沒錯。

路過長信宮外時,她悄悄瞥一眼長信宮外邊,只見宮門緊閉,什麽也看不見。

外面沒有宮人把守,裏面也悄無聲息,不像住人的樣子。

“娘娘這邊請。”

掌事姑姑的提醒,令她收起恍神的心思。

彼時六月盛景,正是暑熱時期,禦花園裏仿佛置身于花海之中,十步一景五步一畫。

回想慕容淵逼宮不過是半個月前的事,這禦花園便能被打理得如此鮮亮又生機盎然,倒是令沈樂窈沒想到。

來到禦花園外,掌事姑姑讓沈樂窈稍等片刻,随後便見到慕容淵從前邊走來,想來是算準了要和沈樂窈一道進去。

“魏如意才是你的皇後,為何要讓我前來?”

沈樂窈見慕容淵過來,忍不住開口問。

“如今你才是這南燕的皇後,你不來誰來?”

慕容淵繞開她的話,就是不與她說實話。

沈樂窈笑了笑:“那一會兒在那些臣子面前,可別怪我說出些你不想聽的話。”

“你若是想說便說吧,都是朕的親信,朕不怕他們往外傳。”

慕容淵卻是連着一步都想好了,如今留在他身邊的都是自願跟随他的,不會有異心。

“如何?你還說不說?”

見沈樂窈不言語,慕容淵哼笑。

“無恥小人——”

恨恨咒罵一聲後,只見慕容淵朝她伸出手,沈樂窈卻不往前放,逼得慕容淵一把攥住她的手,将人往禦花園裏帶。

臣子們已經在裏頭候着,見到帝後一道攜手進來,面上皆露出笑意。

在主位坐下後,沈樂窈的眼神在臣子們的身上逡巡一圈後才發現郭淮也在其中。

當初她利用郭淮逃離南燕時,并不知曉他是江雲岫的人,如今見他還活着,便知道慕容淵并未對他起疑。

她緩緩壓下眼睫,不讓自已露出破綻。

第 281 章 兩百八十一章:不肯松口

第兩百八十一章:不肯松口

魏如意跟在慕容淵身側,接受臣子們的朝拜,儀式進行了一整日,到了傍晚時分才算結束。

慕容淵登上皇位的消息在南燕傳得人盡皆知,郭淮很快将消息傳給江雲岫。

他這才知道沈樂窈被他關在皇庭的昭和宮裏,那昭和宮是歷代南燕皇後入住的寝殿。

可跟在他身邊登上後位的明明是魏如意,慕容淵這麽做難道又想偷天換日不成?

江雲岫命衛臨給郭淮傳話,告訴他務必要一五一十查清楚,若是弄錯沈樂窈和魏如意的身份,他們便再也沒有機會了。

不僅是江雲岫困惑,便是魏如意也是困惑得很,儀式結束後,慕容淵讓她回到長信宮,并不是昭和宮。

“陛下,臣妾已然登上後位,為何還要讓臣妾住在這長信宮,那沈樂窈随便打發去個偏殿住便好了,難道還要霸占着昭和宮不成?”

幫着慕容淵寬衣解帶時,魏如意話裏話外都透露着對沈樂窈住在昭和宮的不滿,想看慕容淵是何反應。

“她是她,你是你,昭和宮和長信宮并無不同,不過是比寬敞些罷了,你都當上皇後了,難道連這點寬容之心都沒有?”

慕容淵佯裝不明白她為何硬要執着于住在哪間宮殿裏。

“可昭和宮離陛下近多了,臣妾這兒可是離乾明殿遠着呢。”

魏如意依舊不肯松口。

“是嗎?”

“那你多走幾步路,讓朕看看你的心意豈不更好?”

無論魏如意說什麽,慕容淵都能找到話搪塞她。

“那陛下就不能心疼心疼臣妾?”

魏如意微微咬唇,十分不甘。

“既然做了這後宮的主子,就該拿出大氣的胸襟來,你可別帶頭鬧事,不然別怪朕命人褫奪你的後位。”

慕容淵搬出後位的事來壓魏如意,她果然住口,不敢再多說個‘不’字。

“行了,今日也累了一日了,趕緊伺候朕歇息。”

不容她再鬧脾氣,慕容淵命她伺候自個歇息,先将此事給遮掩過去。

“臣妾遵旨。”

魏如意咬咬牙,逼迫自已先将此事忍下來,便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能惹急了慕容淵,否則他真能将自已的後位革去。

彼時的魏如意尚不知情,她這瞧着人前風光無比的後位并坐不了幾日。

晉中。

查了李承硯下落好些日子的賀長洲,總算在十來日後将消息禀告到江雲岫跟前。

原來李承硯在路上被叛軍所挾持,在到達晉中順着另一條道去了淮北,在那裏吃了好幾日的苦頭。

那叛軍頭領是慕容淵在濟州的手下,從濟州一路跟過來,好容易趁他們轉場時抓住李承硯,想将他獻到慕容淵跟前,求得慕容淵的賞識。

不想退到淮北後,李承硯靠着自已與他周旋的法子,讓跟随的援軍尋到,這才将他救出來。

那些叛軍也被援軍全部斬殺,被解救出來的李承硯這才知道西北已然淪陷,他們還是晚了一步。

“算你做了件人事。”

聽完賀長洲的回禀,江雲岫才沒再為難他。

賀長洲點頭哈腰受下,退出書房不叨擾他們商議軍情。

幾日後,李承硯終于重新抵達晉中。

江雲岫等人早已在刺史府上候着他,見他領着援軍來到,将他們這幾日商讨的策略禀告給他。

“是本王的疏忽,才讓西北落入南燕賊手中,本王這回一定将功贖罪。”

如今江雲岫在北齊帝心裏的位置比李承硯的還要高,他并不敢得罪江雲岫。

“殿下能有這份心,是極好的。”

江雲岫挑眉,像是并不看重他的話,只覺得他不過是做做樣子。

等來日重新奪回西北城池,頭一個到北齊帝跟前邀功的便是他。

“大人受累這麽多日,本王來了你可以多歇歇,本王會親自領兵前去作戰。”

李承硯已然在摩拳擦掌,就等着跟南燕軍正面作戰。

“殿下,戰場可是要用命厮殺的地方,你就算是想再陛下面前邀功,也不必拿自個的性命開玩笑。”

“你若是出了事,回到盛京只怕是本兆尹不好同陛下交代。”

江雲岫面色冷淡,說出這番話也全無半點奉承可言。

袁霆琛和裴佑丞站在一旁,則一言不發,像是在看好戲,又像是不敢出聲。

李承硯怔了怔,全然想不到江雲岫會當着外人的面給他難堪,不由得笑了笑緩解尴尬,解釋道:“大人多想了,本王是真心疼大人,想讓大人先修身養性罷了,日後這戰場上的許多事還得倚靠大人,你才是最不能出事的那個。”

“過獎。”

江雲岫漫不經心垂下眼皮,黑色長睫在眼下拓下一片陰影,未再理會李承硯。

李承硯自知無趣,看不慣江雲岫這副高傲樣子又不能将他如何,只好端着身子骨走了。

走出書房,他回過頭,目光裏露出兇光,心下冷嗤:“打了敗仗還這般擺譜,本王不會讓你得意一輩子——”

待人走遠,裴佑丞才敢開口問話:“阿岫,你這般待大殿下,就不怕他告到陛下跟前?”

“他還沒那個膽量,眼下他只想保全自已,又怎會尋他人麻煩?”

江雲岫并不放在眼裏。

“可咱們失去西北城池是真,就怕日後這事被人拿來嚼舌根,告發你的不是。”

袁霆琛與裴佑丞一樣擔憂。

“失去再奪回來便是,親手再奪回來,再多的謠言也會不攻自破。”

江雲岫的心思比起在西北時變得沉靜許多,裴佑丞和袁霆琛都感受到了。

既然他放了話,他們倆人便不好再多言。

如李承硯所言的那般,他到了晉中一刻也坐不住,馬不停蹄着手帶兵前去西北,與南燕軍迎戰将西北城池奪回來。

江雲岫并未阻攔,任由他帶着援軍前去,殺一殺南燕賊的威風也好。

他們霸占西北城池已有一段時日,也該是他們得意到頭的時候了。

有李承硯在前頭帶人鬧事,江雲岫則和裴佑丞袁霆琛在後方做好後防,等着将那些南燕賊一鍋端。

慕容淵雖沉浸在登基的喜悅裏,對西北城池的防守卻未松懈,李承硯突然帶兵攻過來并讨不了好。

第 280 章 兩百八十章:她的喜好

第兩百八十章:她的喜好

“她一個生過孩子的女人,孤能對她有何想法?”

“乖乖聽話,這後位還是你的,若你執意打聽,做些不該做的事,這後位你別想沾染分毫。”

慕容淵皮笑肉不笑,話裏的威脅之意魏如意已然聽懂。

“殿下,妾身不過是與你開個玩笑。”

見氣氛變得有些僵硬,魏如意勾起唇角笑着緩解。

“玩笑可不要随便開,孤可是會當真的。”

将人從身上抱下來,慕容淵很快走出她寝殿。

“方才咱們說的那些話可千萬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

慕容淵來得突然,魏如意仍心有餘悸。

“奴婢明白。”

春凝點頭應下。

當夜,沈樂窈被安置在乾明殿旁邊的昭和宮裏。

前世被帶到南燕當人質時,沈樂窈曾路過昭和宮,知道這裏是皇後住的寝殿。

如今魏如意才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妃,他卻将自已安頓在這兒,難道是別有用心?

寝殿裏寬敞明亮,除了随身伺候沈樂窈的兩個宮女候在身側,再無其他人。

殿外則有慕容淵的侍衛在看守着,沈樂窈雖不用再被人用繩子捆綁待着,卻仍舊是哪兒也去不了。

到了晚膳時分,寝殿殿門被人打開,宮女們從外邊端着飯食進來,是宮裏的禦膳房做的,看起來皆是沈樂窈愛吃的。

“這些菜是何人讓你們端過來的?”

她站在飯桌前,目色沉了沉,知道她膳食喜好的人不多,江雲岫勉強算一個,可如今南燕皇庭裏哪兒有江雲岫的人?

便是有,也不敢明目張膽吩咐禦膳房做她愛吃的飯菜。

“是太子殿下。”

那兩個宮女如實回禀。

“太子殿下?”

沈樂窈心裏呢喃:“他怎會知道我愛吃什麽菜肴?”

“奴婢們先行告退。”

布好菜,兩個宮女齊齊退到外邊,不打擾沈樂窈用膳。

在軍營裏待了好一段時日,沈樂窈都沒吃什麽東西,此刻見到這些菜肴本想忍着,可想到既然被困在南燕皇庭,還不知道何時才能出去,總這麽餓着也不是辦法。

想了想,她擇下發髻上的銀簪,一個個菜肴試完後,方動筷。

接下來的日子,慕容淵都忙着登基的事宜,并沒有空子過來看沈樂窈。

擁護前南燕帝的那些臣子已經被他的清除完,還有些流竄在外的已經不足為懼。

南燕百姓們知道慕容淵打了勝仗,對他十分擁戴,即便是他弑父篡位,落在他們眼裏也能接受,只要是不殃及到他們。

他登基已然是大勢所趨,請了禮官看好登基的日子,并将登基的一切事宜都準備好後,慕容淵才出現在昭和宮內。

“殿下日理萬機,便是有空子也應當先緊着去看太子妃,我被困在這深宮大院裏,定然是跑不了,難道殿下還不放心不成?”

沈樂窈見到他,目色十分平靜,看不出有一絲畏懼和慌張。

“這樣的日子,你應當過習慣了。”

慕容淵坐到她面前,眸光落在她身上。

眼裏瞧着是毫無欲望,又似是蘊藏深厚的欲望。

沈樂窈看不清,亦或是說從未看清過。

“你已贏了阿岫,還留着我做什麽?”

被困在他身邊這麽多日,沈樂窈始終沒想明白這個問題。

“等孤登基後,自會告訴你答案。”

慕容淵勾唇,命人好好看着沈樂窈,別讓她做傻事。

随後,他讓人去将笠陽母女也接進宮,她們倆人自已在太子府上待着,總歸不是個事。

魏如意見慕容淵忙得不可開交,沒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便命春凝暗中去找曹亮,表露出自已想要巴結他的心思。

“殿下是有意讓娘娘坐上後位的,您跟着殿下吃了許多苦,殿下怎會辜負娘娘?”

曹亮也有自已的小算盤,他知道慕容淵疑心最重,倘若讓他得知自已私下見過魏如意,只怕會要了他的命,是以不敢輕易與魏如意走近。

“曹大人如今是殿下身邊的紅人了,日後本宮坐上後位你在朝中的地位豈不是更穩定?”

“你我二人結交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魏如意不信邪,偏要拉着曹亮站在她那頭,她好穩固自已在慕容淵身邊的地位。

“可你我身份不同,冒然走近只怕會适得其反。”

曹亮也不怕将實話告訴她。

“怎會?”

魏如意笑了笑,壓低聲音安撫他:“此事本宮絕不會讓殿下知曉。”

“可殿下他…”

“行了,曹大人若是再拒絕,本宮可就不敢保證殿下不知道你們私下往來的事了。”

曹亮還欲再拒絕,不想被魏如意打斷,只得住嘴,悻悻離開。

“娘娘,咱們這樣會不會得罪曹大人?”

春凝擔憂道。

“他不過是靠着殿下才爬上來的,要論親近,本宮才是殿下身邊最親近的人。”

慕容淵戰勝江雲岫拿下西北,這裏邊也有魏如意的功勞,比起曹亮,她功勞可大多了。

“奴婢就怕曹大人會反咬咱們一口。”

春凝先跟了孟與卿,後跟過沈樂窈,如今伺候起魏如意,愈發的小心謹慎,生怕行錯一步路。

“他敢?!”

魏如意緊盯曹亮遠去的背影,不由得斂緊眸色。

誰料竟被春凝猜對,曹亮轉頭便去了慕容淵的禦書房。

“殿下,方才太子妃将微臣叫過去,說要與微臣結交。”

曹亮不敢有所隐瞞。

“她的動作倒是快,孤說了要将這後位給她坐,誰知她竟還不知足。”

慕容淵哼笑,不慌不忙拿起手邊茶盞,呷下一口茶水。

“可見太子妃野心之重。”

曹亮趁機對魏如意落井下石。

“豈止是野心,她簡直是得寸進尺——”

彼時,慕容淵雙目才顯露出絲絲怒氣。

“殿下打算如何做?”

曹亮擡眼問。

“先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等登基儀式行完後,孤會親自處置她。”

壓下茶盞,慕容淵冷幽幽盯着眼前燭火,眼裏好似隐藏着令人看不透的陰謀。

“微臣先行告退。”

曹亮點到即止,退出禦書房。

在西北城失守近一個月後,慕容淵登上南燕皇位。

第 279 章 兩百七十九章:把她安置在身邊

第兩百七十九章:把她安置在身邊

“為何不能?”

“北齊皇室如何,父皇也親眼看到了,那李景淮無用,李承硯更是無用,北齊的兩位殿下那點心思全花在女人上,能成何大器?”

“若是不趁此時拿下北齊,還欲等到何時?!”

北齊皇室裏的那點事,早已傳到南燕來,在南燕已然不是什麽新鮮事。

“北齊皇室是不中用,可朝堂上能用之臣衆多,你焉知不會将南燕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見慕容淵冥頑不靈,南燕帝火氣湧上心頭,指着他怒罵。好好的江山要被他奪去,此刻的南燕帝除了感到無力,還有深深的悲哀感。

“能用之臣衆多?”

“最有用的當屬那江雲岫,這回可是江雲岫親自鎮守西北,西北還不是被兒臣拿下了,父皇口中所言的能臣,便是如他那般的嗎?”

慕容淵話裏滿是輕蔑,拿下西北,江雲岫便是他的手下敗将,可以讓慕容淵日後拿出來在人前炫耀許久。

“一時的得意,足以令人跌破跟頭,你我父子一場,到時候別說朕沒提醒你——”

南燕帝眼中滿是絕望,知道自已與慕容淵已然是背道而馳,說再多也無用。

“父皇錯了,你我之間的父子之情早就斷了,難道您忘了?”

慕容淵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讓他仔細端詳自已的面容。

南燕帝仔細看了一會兒,突然驚詫地往後退,看到眼角上那塊傷疤,他才想起來他是趙家的兒子。

當年是趙家為了巴結南燕皇室,才将他送到南燕。

這麽多年來,趙遠舟化名為慕容淵,與趙家多有往來,他游走在南燕與北齊之間,或許坐上南燕皇位,吞并北齊的念頭便是在那時候埋下的。

原先南燕帝因着他不是自已的親生兒子,十分介懷,可見到他開蒙極早,比宮裏幾位後來出生的皇子還要有勇有謀,這才漸漸對他上心。

久而久之,南燕帝竟然不知不覺将他當成自已的親生兒子,卻渾然不知。

“朕想将皇位傳給你時,是真将你當成了自已兒子,并未想過你是趙家的兒子。”

南燕帝眼神落寞,說出這番話時顯得有幾分悲戚。

“這話兒臣倒是信,只可惜,兒臣始終不是你親生的,你們之間到底隔着一層。我便告訴自已,不能将自已當成你的親生兒子,否則到了今日,便有可能下不了手了。”

說着,慕容淵拿起地上染血的劍,擦拭幹淨後,抹到南燕帝脖子上。

他用手遮住他眼睛,俯身到他耳邊輕語:“父皇安息吧,兒臣會将你風光大葬,感念你養育兒臣一場。”

南燕帝的唇齒在不停顫抖,想要說話卻已經說不出來,只能用手抓住他衣袖,雙手感到越來越無力的他,順着他的衣袖往下滑落,最後倒到地上。

“将父皇的屍首帶走,替他擦拭幹淨,他可得幹幹淨淨的走,這樣才體面。”

慕容淵轉過身,吩咐身後站着的侍衛。

“是——”

立刻有侍衛上前,将南燕帝剛倒下的身子擡走。

望着勤政殿內滿殿的屍首,慕容淵将手中的劍擦拭幹淨後,起身離開。

不多時,便有宮人進來,将裏面的屍首和血跡處理幹淨。

折騰完,已是晚上。

整個皇庭裏到處是陰森森的一片,今日好似死了不少冤魂,正飄蕩在皇庭內不肯離去。

魏如意覺得後背發冷,她雖幹過不少壞事,可今日的場面她亦是第一次見,只覺瘆人得很。

“春凝,你說日後殿下會不會這麽對咱們?”

盡管已經如願服侍過慕容淵,魏如意總覺得他忽近忽遠,心思琢磨不透得令人害怕。

“太子妃是要登上後位的,殿下總不敢在這麽多雙眼皮子底下這麽做…”

春凝心裏也沒底,可嘴上還要撿好聽的說。

“你忘了他以前是怎麽對前太子妃的,我與他沒什麽感情,還不如笠陽,他總不會顧及這些。”

魏如意急得團團轉,連坐下都坐不住。

“更何況,我還知道他那麽多事。”

魏如意越想越不安。

“太子妃先別急,不如想想法子,看看尋個可靠之人,日後太子殿下若真對您生出歹意,您好讓對方給您說個情。”

春凝思襯片刻後提醒他。

“可靠之人?”

魏如意在殿內來回徘徊,片刻後眼睛亮了亮道:“跟在殿下身邊的曹亮,看樣子是殿下的心腹,找他或許可靠——”

“曹大人?”

“娘娘尋到機會可以一試,只是別讓太子殿下知道,否則怕他疑心。”

對于慕容淵此人,春凝早已十分恐懼。

“你說的不錯,是得小心,千萬不能讓他知道。”

魏如意逼迫自已冷靜下來,好好想這後路。

“你們主仆二人把殿門關起來,在裏面商量什麽秘事呢?”

魏如意方冷靜下來,便見慕容淵從外邊走進來,緊閉的殿門早已被他身邊的侍衛給打開。

吓得魏如意臉色變了變,她趕忙掩去眸中慌色,解釋道:“今日發生這麽大的事,妾身心裏慌得緊呢,這才命春凝關上殿門。”

“哪裏慌?”

慕容淵坐到榻邊上,漫不經心問她,話裏皆透着不信的意味。

“殿下若是不信,可以摸摸妾身的心,看看慌不慌?”

魏如意噘嘴,走到他面前拿起他的手就放到她心口上。

“還行,跳得不算快。”

慕容淵擡眸打趣。

“殿下可真會睜眼說瞎話,妾身的心跳得可快呢。”

魏如意拼命朝他暗示。

“好了,孤過來是想告訴你,沈樂窈這幾日便先安置在孤的寝殿旁邊,孤親自盯着她才安心。”

慕容淵特地過來,便是要與她說安置沈樂窈的事。

“安置在殿下的寝殿旁邊?難道殿下還怕她跑了不成?”

魏如意眼裏露出幾分不樂意。

“自然不是怕她跑,是怕他人對她別有用心。”

慕容淵湊近她,話裏仿若帶着警告之意。

“只怕要對她別有用心的,是殿下你吧?”

魏如意哼笑,心裏對他與沈樂窈的關系愈發起疑。

第 278 章 兩百七十八章:屠宮

第兩百七十八章:屠宮

慕容淵回到南燕,有人歡喜有人憂。

到城門口相迎的,便沒有南燕帝和宮裏的幾位殿下。

慕容淵接受過大臣和百姓們的迎接儀仗後,直奔皇庭而去。

臣子們好像都知道他要做些什麽,除了沒有歸順到他麾下的,其餘便都在皇庭裏面了。

皇庭從外面看着是一片平靜,實則裏面已經亂成一團。

宮女太監們知道慕容淵回來,已經開始打包宮裏頭值錢的東西往外逃。

南燕帝和幾位殿下不慌不忙看着,便是想要阻止也沒了那個心力,倒不如在死前做點善事,任由他們拿走了事。

南燕帝所在的勤政殿裏值錢的東西最多,起先有兩個不怕死的小太監蹑手蹑腳走進去,想要拿走裏頭的東西,試探着拿了兩個後,見南燕帝和其他人都沒反應,便大着膽子撿拾起來。

外邊的宮女太監們原本也不敢進去,見裏頭的兩個小太監拿得盆滿缽滿,便也有樣學樣跟進去。

不多時,裏頭的金銀器皿被一掃而光,就連南燕帝龍椅邊上的青花瓷瓶,亦是有人抗走。

殿內跟在南燕帝身邊多年的幾個妃子不停啜泣,又不敢哭得太大聲,只能邊哭邊抹淚。

“別哭了,若是被那個逆子看到,豈非叫他稱心如意?!”

南燕帝厲聲斥責還在抹眼淚的妃子,他閉眼坐了許久,耳邊一直傳來斷斷續續的哭聲,叫他心煩意亂。

“陛下,咱們都落到這步田地了,難道還不能讓臣妾等幾個姐妹在上黃泉路之前哭一哭麽?”

有個妃子氣不過,反正也是等死,臨死前能壓一壓南燕帝的氣焰,她自覺也算值得了。

“你想哭便到外邊哭去,別到朕跟前來哭——”

即便是要等着慕容淵進宮,南燕帝也不想弱了氣勢。

被南燕帝這麽一罵,那妃子只要咬緊唇,不敢再使性子。

“父皇還真是有骨氣的很,既然有骨氣對着伺候在自個身邊多年的嫔妃發脾氣,怎麽沒骨氣抓住這些吃裏扒外的狗東西,讓他們就這麽拿走我們皇家的東西,豈不便宜他們了?”

說話間,只見慕容淵已經提劍從外邊走進來,被他用劍架在脖子上的正是将龍椅邊上青花瓷花瓶搬走的小太監,他哆哆嗦嗦随着慕容淵的步伐往勤政殿裏退。

最後,将花瓶顫顫巍巍放回到龍椅邊上,跪到地上乖乖等慕容淵處置。

那些妄想将值錢物品搬走的宮女太監們,皆被凱旋歸來的南燕軍殺于劍下。

血腥味從外邊飄進來,守在南燕帝身邊的妃子和幾位皇子公主都低着頭,不敢四處亂看,生怕看到不該看的。

“你這個逆子,朕沒下旨讓你去攻打西北,你竟私自調遣曹亮等人,冒犯北齊——”

從慕容淵派曹亮去攻打西北的那天氣,南燕帝便知道他要反,他着急忙慌勒令身邊的大臣,讓他們想法子阻止慕容淵,卻為時已晚,才發現自已身邊的肱骨洪臣不知從何時起已成了慕容淵的人,他卻還被蒙在鼓裏。

“可我如今攻下西北,這父皇也看到了,難道兒臣做的有錯?何錯之有?”

慕容淵大笑反問。

“你以為你一時攻下西北便能高枕無憂,過了這一關,只怕人家要你的命——”

這麽多年,南燕與北齊井水不犯河水不是沒有道理,南燕帝不冒犯自有他的可取之處。

“父皇還是先擔憂擔憂自個和你的這些妃子兒子吧,他們或許想的和你不一樣呢。”

說着,慕容淵朝身邊侍從使個眼色,他們硬生生将北齊帝從龍椅上拉起來,拍了拍上面灰塵,讓慕容淵坐上去。

其中好似有人聽懂了慕容淵的話,三殿下慕容止從人群裏爬出來,對着慕容淵磕頭道:“太子哥哥,你饒了我吧,日後我必定會乖乖聽你的話,絕不會做出忤逆之事——”

“父皇看看,我便說了,自然有人想的和你不一樣,兒臣說得可對?”

慕容淵眼裏覆滿輕視之色,已經不将他視作自已父皇。

“沒有半點骨氣,留你來有何用?!”

南燕帝氣得臉色青紫,驟然奪過慕容淵手裏的劍,一劍将慕容止斬殺。

人倒在血泊之中,将跪在下邊的人都吓得不輕。

“陛下饒命,不要,不要…”

南燕帝親手殺了慕容止還不夠,提着染血的劍走到那些瑟瑟發抖的妃子皇子面前,求饒聲剛出口,便聽見長劍劃過喉嚨的聲音。

一個接一個,誰也沒能逃過南燕帝的魔爪。

到最後,南燕帝累得動不了,長劍才從他手中滑落。

“父皇了結了這麽多人,怎麽不把你給了結掉?”

慕容淵嗤笑。

“朕的命,留給你來取,這樣午夜夢回時,或許你方會良心不安。”

南燕帝已經做好打算,故而才沒自已了結,髒了慕容淵的手他才能安心的去。

“父皇未免太小看兒臣了些,兒臣若真會良心不安,便不會謀權篡位,好好待着等父皇将皇位傳給兒臣便好。”

慕容淵只覺南燕帝一點兒也不了解他,不然也不會說出這種令他恥笑的話。

“這也正是朕想不通的地方,你為何不等朕将皇位傳給你?這後宮裏,難道還有比你能幹的皇子麽?”

“南燕的皇位,遲早都是你的,你争着一年半載的,還給自已留下個臭名昭著的罵名,意義何在?”

南燕帝年紀不算長,若真在位把持朝政,至少還能把政十年。

十年對慕容淵來說,難道太長了麽?

“實話告訴你,是兒臣等不及了,你在位做的那些事,兒臣都不認同,你心腸太過軟弱,才讓北齊與我們不相上下這麽多年,只要狠下心腸,北齊何嘗不能成為我南燕的領土?”

“兒臣同父皇谏言了許多次,可父皇偏偏不聽,兒臣只好先下手。”

到了這一步,慕容淵也無需再同他隐瞞自已的野心。

“難道,你的最終目的是要将整個北齊吞沒不成?”

瞠目結舌之餘,南燕帝的眼神還露出幾分嘲諷。

第 277 章 兩百七十七章:見他一面

第兩百七十七章:見他一面

“沒,沒有的事…”

賀長洲吓得跪到地上,大氣都不敢出。

“大殿下何時抵達的晉中,下官竟一點消息全無,這便派人出去仔細打聽——”

他惶恐不已,急忙朝身後站着的侍衛擺手,讓他出去探聽消息。

昨夜袁霆琛和裴佑丞到時,一點消息都沒透露,江雲岫此話一出口,打了賀長洲個措手不及。

“滾——”

即便是賀長洲忙着亡羊補牢,也無法平息江雲岫心中的怒火。

“下官這便告退,這便告退…”

賀長洲嗫嚅出聲,顫顫巍巍退下去。

“阿岫,你該不會信了他的話,以為他真沒和大殿下通氣吧?”

裴佑丞猜不透江雲岫心思,不放心地上前詢問他。

“李承硯剛從翰林院出來,眼前最緊要的事便是再次獲得聖上的信任,他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生事端,除非是有十足的把握。”

倘若賀長洲真能查出東西來,倒是省了江雲岫的心思,不過是與不是,都得先讓他去試試。

“也好。”

裴佑丞點點頭。

緊接着,江雲岫忙着和袁霆琛一道着手布置晉中防線,以免慕容淵趁機攻打,他們已經失去西北城,萬不能再失去晉中。

布置完,已是午後。

江雲岫囑咐衛臨一聲,便悄悄從刺史府後門離開。

蕭宅前,已經有人在候着,見到江雲岫過來,将他往後院帶。

蕭千帆抱着麟兒,見到他交到他手上。

“有勞你這段日子幫我照看孩子。”

見麟兒一切無恙,被蕭千帆養得白白胖胖,江雲岫臉上疲憊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喜悅。

“不過是個兩個月大的孩子,照看起來不費功夫,既然來了晉中,日後有空便常來看他。”

“如今孩子尚小,尚認不得人,但等他往後再大一點,認得人了你和阿窈都不在他身邊,也不是法子。”

麟兒養在蕭千帆身邊,他是真将他當成親生的來看待,只是他始終不是這孩子的親生父母,到底還是不一樣。

“我知道。”

“西北城剛失守,我得想法子再重新奪回來才能想麟兒的事,他跟在我身邊始終不安全,還得勞煩你再照看他一段時日。”

将孩子抱在懷裏,江雲岫眼裏滿是疼惜,想到沈樂窈如今尚被困在慕容淵身邊,更是心如刀絞。

這麽久,她還未能見上孩子一面。

“麟兒我自會悉心照顧,這點你大可以放心。”

蕭千帆目色沉穩,說出口的話令人安心。

江雲岫知道蕭千帆為他們做了不少事,以前對他的那點子積怨早已消失殆盡,如今對他只剩感激。

“蕭宅我會繼續派人看守,若是有事你可以找宅子裏的暗衛,他們自會找到我。”

生怕惹人起疑,江雲岫沒敢在蕭宅上待太久,抱了一會兒孩子,便還回蕭千帆手上。

“小心王家和宋家。”

離開前,蕭千帆開口囑咐他。

“我會留心。”

江雲岫點點頭。

走出蕭宅,江雲岫便命人盯着王家和宋家,看看他們會不會暗中與慕容淵接觸,如今城內混着慕容淵的人,若是他們來個裏應外合,只怕晉中很快也要失守。

宋與時和王滌玄聽說江雲岫退回晉中的消息,兩個人又驚又怕,怕江雲岫會順藤摸瓜找到他們算賬,驚的是慕容淵占領西北,不日應當是占領晉中,到那時他們便能打個漂亮的翻身仗。

“殿下一行人占領西北城後,已從西北回了南燕,想來近日不會攻打晉中。”

打探回消息的下人,将慕容淵的動向禀告給宋與時和王滌玄。

“殿下不來,那江雲岫會不會趁機對付咱們?”

王滌玄面色慌了慌。

如今邺城乃是江雲岫說了算,他說如何便如何,王家和宋家若要反抗,無異于以卵擊石。

“別慌,他就算要對付也絕不會那麽快出手,至少還得留着咱們去聯系殿下,他剛失去西北城,不會輕舉妄動。”

相較于王滌玄,宋與時倒是十分沉得住氣。

“眼下咱們該怎麽辦?”

王家好不容易建造起來的産業,王滌玄不想就這麽毀掉。

“靜觀其變,尤其是不能私下跟殿下聯系,否則會死無葬身之地。”

宋與時叮囑他。

“殿下知道晉中如今的狀況,也定不會主動聯系咱們的吧?”

王滌玄心裏開始不安。

“難道到了這個時候,你才想同殿下劃清界限不成?這好事怎會輪到咱們頭上?就算是咱們想,殿下也不樂意,到時候兩頭都得罪,才真是得不償失。”

宋與時亦是心急如焚,可越是這種時候就越要鎮定,否則極有可能滿盤皆輸。

“宋兄,你知道我向來聽你的,你說怎麽做咱們便怎麽做。”

王滌玄臉色悻悻。

“現如今邺城內那麽多難民,官府想來安置不過來,咱們何不同之前殿下說的一般廣結善緣,将那些難民安頓入咱們的酒樓客棧裏,這樣既解決了難民的吃住,又能讓官府和百姓感念咱們的好。”

“便是殿下一時之間沒有攻打晉中的念頭,咱們在這地盤上的名聲也不會太差。”

宋與時思來想去,這是最好的法子。

“可之前咱們已經散出去那麽多銀子,這些難民可都是餓死鬼,要扔多少銀錢進去才能喂飽他們?”

王滌玄有些不情願。

“那你可有更好的法子?”

宋與時話裏已然露出不耐。

“沒,沒有…”

王滌玄只好昧下這個啞巴虧。

“那還不快去。”

宋與時将人趕走。

在外人眼裏,王滌玄的身份地位好似要比宋與時高,可外人不知道的是,暗地裏全是宋與時拿主意,沒有王滌玄做主的份。

王滌玄應聲是,不敢再留在他眼前晃蕩。

南燕。

慕容淵回到南燕都城後,朝中大臣和百姓們皆來到城門口相迎,給了他至高無上的迎接之禮。

他打下這一場勝仗,令整個南燕的百姓熱血沸騰,這麽多年來南燕與北齊不相上下,甚至從未分出個勝負,可在慕容淵的帶領下,他們終于揚眉吐氣一回,贏了北齊。

第 276 章 兩百七十六章:巴結

第兩百七十六章:巴結

外面的軍營裏熱鬧了一整夜,即便是沒到外邊去看一眼,沈樂窈也知道那些南燕軍們在大口喝酒吃肉慶祝,篝火亮了一夜,慶賀聲傳入營帳裏,令沈樂窈愈發擔憂起江雲岫,不知道西北城被攻陷,他們如何了?

天亮時,魏如意才從外面回來,她不由分說命人帶上沈樂窈,衆人啓程回了南燕。

聽那些宮女太監們話裏的意思,回到南燕,慕容淵有大事要辦,應當就是逼着南燕帝讓位,當這南燕的王。

可按理說他是南燕皇室裏最能幹的殿下,日後南燕帝也理應會将南燕的皇位傳給他才是,他卻這般心急,除非是野心太強,否則便是另有他因。

彼時,晉中裏正是一團亂。

昨日西北城失守的消息傳來時,便有許多難民跟着湧進來,晉中的百姓們生怕戰火會波及到這,有些銀錢的人家都收拾了金銀細軟,想要盡早離開。

城外的人湧進來,城內的人想往外跑,官府出動許多官兵去鎮壓管制,卻只如九牛一毛之力,在這些趕着生計的百姓面前起不了大用處。

昨夜袁霆琛和裴佑丞趕到後,在他們的相助下,方幫着賀長洲一道将局勢穩下來。

“兩位將軍,怎麽不見江兆尹大人?”

賀長洲認得他們倆人均不是江雲岫,便開口詢問起來。

“西北城失守,江兆尹帶兵斷後,掩護我們與衆将土們的安危,今日會抵達晉中。”

裴佑丞看他一眼,渾不樂意将西北城的實況告訴他。

“江兆尹乃是主帥,怎能斷後?”

此話令賀長洲驚詫住,想不到這斷後的重擔會壓到江雲岫身上。

裴佑丞輕蔑一笑:“這是江兆尹的命令,賀大人可有異議?”

“可不是麽?賀大人若是有話想說,待會兒江兆尹到了,便可以一五一十同他說個清楚。”

賀長洲在晉中收受商賈銀錢的事,袁霆琛和裴佑丞亦是知情,江雲岫還未到晉中便想着拍他的馬屁,倆人心裏都覺十分嘲諷。

“下官不敢。”

見他們倆人神色中帶着冷淡,賀長洲識趣的閉上嘴。

“賀大人可別忘了,昨夜是我們二人抵達晉中後出手才幫你鎮壓住這些難民,昨夜來的若是江兆尹,只怕你的這點事不日便被傳到聖人耳朵裏去了。”

“如今難民好不容易安頓好,難道大人還想自已露短不成?”

裴佑丞見他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故意拿話點他。

“賀某這便去盯着,不讓他們再鬧事。”

聽懂裴佑丞話裏的意思,賀長洲急忙躬身往外退。

“都什麽時候了,還跑來這兒惡心人!”

袁怡珺見他走遠,這才敢開口說話。

“別同他一般見識,地方的官員離盛京遠,都想着巴結聖上身邊的紅人,好借此往上爬。”

袁霆琛回過頭,勸慰袁怡珺。

“不錯,等阿岫到了,還不定他怎麽巴結呢,咱們等着看戲便好!”

“不過,都這個時辰了,阿岫那邊怎麽還沒動靜?”

說着說着,裴佑丞開始擔憂起來。

“會不會是遇到麻煩了?”

裴嘉韻亦是不安。

“他說了天亮便會趕過來,不會食言的。”

雖然前段時日因為火藥庫的事,袁霆琛和江雲岫有過争執,可倆人的目标到底一致,袁霆琛更是不想他出事。

裴佑丞稍稍點頭,正當衆人都在憂心之時,聽到外邊傳來城門大開的聲音。

“江兆尹回來了,江兆尹回來了!”

與此同時,外面傳來探子的急報聲,裴佑丞和袁霆琛面色一喜,趕忙往外跑。

只見江雲岫手揮旗幟,領着剩下的将土直奔邺城而來。

一看便知道與慕容淵對峙并未傷到他,雖然西北城失守,可将土們的土氣不能丢。

邺城城門大開,袁霆琛和裴佑丞帶着将土們站成兩排,恭迎江雲岫回城。

斷後的衆将土疾馳到城門前,江雲岫手持旗幟躍上城門,将手中西北軍的旗幟穩穩紮入城牆之上。

“西北軍聽令,西北城只是暫時被南燕賊奪去,我江雲岫在此發誓,日後定會領你們重新奪回來——”

“眼下咱們最緊要的,是要守住晉中,不要讓晉中再落入南燕賊手中!”

江雲岫站在城牆上,俯視城下的西北軍發話,大風将他的披風吹得飒飒作響,散發出陣陣威懾。

“西北軍願聽從江兆尹調遣——”

西北軍擁護袁家,但知道此刻主帥是江雲岫,在袁霆琛的調教下,并未把江雲岫當成敵對之人,心甘情願聽從他的命令。

将土們聲音雄厚,振聾發聩聲從城門口傳來,百姓們亦是聽得熱血沸騰,對南燕軍更是恨之入骨。

“江兆尹這邊請——”

等江雲岫在城牆上說完話,還不等袁霆琛和裴佑丞上前,賀長洲已搶先一步上前,躬身引江雲岫往下走。

“府上廂房都備好了,下官知道大人在西北領兵作戰很是勞累,命人收拾好了住處,就連身邊服侍之人都安排好了。”

賀長洲點頭哈腰的姿态,将巴結的嘴臉演繹得淋漓盡致。

袁霆琛和裴佑丞則站在一旁看熱鬧,想不到還真被裴佑丞說中了,等江雲岫到晉中他們等着看戲就成。

江雲岫冷冷盯看他一眼,只字未語,未得到他回應的賀長洲頭皮緊了緊,不敢再妄言。

等他擡步往前走,這才敢跟在他後邊離開。

令袁霆琛和裴佑丞沒想到的是,碰了一鼻子灰的賀長洲一路上還锲而不舍對着江雲岫巴結。

“賀長洲,若本兆尹沒記錯,這晉中刺史的位置是在大殿下建言下你才坐上去的吧?”

“半年前大殿下入翰林院思過,最近好不容易出來,豈料領援軍到晉中後卻遲遲沒動靜,這晉中是你管轄的地方,難道你也一點消息都沒有?”

“以你們倆人的交情,本兆尹有理由懷疑你們串通起來,給慕容淵讓路,才致西北城淪陷。”

回到刺史府上,江雲岫冷冷逼視賀長洲,并未将他這一路上說的馬屁話聽入耳,反而對他生疑。

第 275 章 兩百七十五章:失城

第兩百七十五章:失城

眼前這一幕不禁令沈樂窈想起前世的李景淮和沈姝寧,他們倆人亦是沒少在她面前做這等閨房情事,只是如今換成了慕容淵和魏如意。

“殿下,妾身累了,不如咱們到榻上去歇息?”

後半夜,裏頭傳來魏如意嬌聲嬌氣的聲音,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真的累了。

“聽你的。”

慕容淵好似生了憐惜之意,聽了魏如意的話,起身同她一道往床榻上走去。

內室裏沒了水流聲,沈樂窈的耳根子才算清淨下來。

不知不覺間,她也跟着睡過去。

只是剛睡過去不久,便感覺到有人撫着她鬓角,好似在小心翼翼撫摸她鬓角下那顆黑痣。

她想要睜開眼,卻覺眼皮沉重,怎麽都擡不起來,也無法看到那個人的真面目。

那觸感讓她覺得和前幾日慕容淵撫摸她唇瓣時的觸感一模一樣,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

她清楚的感受到那個人就是慕容淵,但她睜不開眼睛,便無從确定。

隔日,等沈樂窈醒來時,營帳內已經沒有慕容淵的身影,獨剩下她和魏如意。

與此同時,江雲岫駐守的西北城發生了意外。

原來慕容淵的火藥庫下面還有個地窖,裏面才是他真正存放火藥的地方。

這回卻是袁霆琛猜對,而江雲岫猜錯了,他沒想到慕容淵這回是反其道而行之,擺明是先将沈樂窈的事引誘在前,借此擾亂江雲岫的心思,故而才令他行了錯路。

西北城被曹亮帶來的火藥轟炸,便是裴佑丞拿當初搬運回來的那些來予以回擊,也抵擋不住多少火力。

江雲岫等人只能眼睜睜看着西北城失守,硝煙中,他看到了慕容淵得意的面容,這才知道他将沈樂窈帶到營帳裏的真正目的。

奪走西北城,慕容淵徹底占了上風,将沈樂窈救出營帳一事更是遙遙無期。

“阿岫,趕緊走吧,不能再留在這了,等殿下的援軍一到,咱們還有機會奪回西北城——”

裴佑丞和袁霆琛一同拉扯站在城牆上不動的江雲岫,他定定盯着城牆下的慕容淵,好似失了魂魄一般,仿佛不信自已會上他的當。

“沈樂窈,你別想将她帶走——”

慕容淵擡頭望向城牆上的江雲岫,放出挑釁的話,眼裏滿是得意之色。

“走吧,阿岫——”

裴佑丞生怕江雲岫被慕容淵刺激到,朝袁霆琛使個眼色,倆人生拉硬拽将他從城牆上拉走。

“我來将城門頂住,你們倆人先走——”

豈料,還未等裴佑丞和袁霆琛将他拉下城牆,便聽到他朝他們倆人下令。

“不行,你正在氣頭上,便是要頂住城門也應當是我們二人留下來,你是主帥你必須得走——”

江雲岫的想法被裴佑丞言辭拒絕,越是這種時候他們就不可能留下江雲岫一個人。

“我不走,你們走——”

他做下的決定,還沒有人能拿阻止過。

“你若是有個閃失,我們還能讓誰來領兵?”

袁霆琛亦是和裴佑丞一樣,都覺得應該讓他先走,他們二人來斷後。

“這是軍令!”

話落間,江雲岫一把扯過身旁将土的旗子,高喊:“打開城門——”

随即回頭看向身後的裴佑丞和袁霆琛,大聲道:“你們到晉中去等我,明日天亮之前都必定趕到——”

眼看着南燕軍已經沖進來,為了護住剩下将土們的安危,袁霆琛只能攜裴佑丞撤退。

這座城池袁家守了幾十年,如今在他手上丢失,袁霆琛心裏何嘗不難受,可到了這種時候,他不能再猶豫,只能拉着裴佑丞先走。

整個南燕軍黑壓壓的一片從前方沖來,江雲岫手中高舉旗幟,亦是朝他們沖去,一個人領着後邊的幾千将土,為裴佑丞和袁霆琛斷後。

起先南燕軍見到江雲岫親自領兵出來,都争着搶着要取他項上人頭,可當看到他手中沾染不少人的鮮血後,都吓得不敢再上前,漸漸往後退。

“誰敢退一步,孤親自取了他的命——”

冷不丁,身後傳來慕容淵威脅的聲音,衆人這才不敢再退,只能硬着頭皮上。

不多時,江雲岫的旗幟被鮮血染得通紅,鮮豔奪目。

慕容淵奪過旁邊侍衛的弓箭,對準江雲岫,朝他射出利箭,皆被他躲過。

氣急敗壞的他,揮起手中長劍親自上前與他迎戰,倆人針尖對麥芒,幾十個回合下來,倆人勢均力敵,誰也沒占到便宜。

江雲岫沒想到慕容淵的身手會這般好,上回在趙家府邸裏,他并未真正領教過,在西北倒是真正領教到了。

“孤設下此局,江兆尹可還滿意?”

慕容淵見江雲岫沒占上風,眼中的得意之色愈發明顯。

“西北城我會重新奪回來,你若是敢動阿窈一根汗毛,就別想将南燕皇位坐得安穩——”

天邊染上的晚霞一點點褪去,眼看着暮色即将降臨,他知道不宜膠着太久,必須要鳴鼓收兵撤退。

這時的裴佑丞和袁霆琛已然脫險,亦是他脫身的好時機,命衛臨吹響號角後,江雲岫沒再與慕容淵糾纏,帶着剩下的将土從西北城門撤離。

曹亮原想窮追不舍,被慕容淵伸出的劍給攔下,将他吓一激靈,只好坐在馬背上不動。

方才江雲岫說的那些話絕非空穴來風,雖然慕容淵看着滿不在意,卻是聽進了耳裏,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再生出旁的事端來。

“清掃西北城,這座城池可是孤要呈給父皇的賀禮——”

帶着侵略欲望的眼神掃視眼前的斷壁殘垣的西北城,慕容淵話裏充滿上位者的意氣風發。

“是——”

曹亮領着将土們下去,照慕容淵說的去辦。

夜裏,軍營裏傳來勝利的號角聲,魏如意一聽到這號角聲便知道是慕容淵打勝仗了,忙從營帳內跑出去,迎接凱旋而歸的慕容淵。

整個軍營裏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到處洋溢着喜悅,将土們的歡呼聲從外邊傳進來,令沈樂窈臉色越來越難看。

慕容淵打了勝仗,便預示江雲岫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