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4 章 :別為我做這麽多事

第一百六十四章:別為我做這麽多事

魏如意一幫忙,便不願撒手了。

有時就算沈樂窈腦子清醒,她也搶不回賬目,魏如意全都做好了。

她如今已成為名正言順的沈家人,有那個打理沈家賬目的權利。

“三妹妹,你的身子這般差,在你身子養好前都由我來打理這些賬目好了,這樣你也能輕松許多。”

魏如意眼露心疼,可話裏話外明顯噙着得意。

沈樂窈冷冷盯她,正想開口回拒,卻又被她搶回話頭:“你與我是親生姐妹,咱們之間不該有嫌隙才對。像大姐姐她們,她們才是與咱們有嫌隙的人。”

“我幫你,說來左不過是為了咱們過世的母親,不然我也不會插這個手。”

沈樂窈咬緊唇:“如此說來我還得感謝二姐姐才是?”

“不必那麽客氣,那晚在祖母院子裏你遲遲不肯松口讓我入沈家族譜,想來也不會相信我會真心實意将沈家打理好,身為親姐妹,我可不想聽你說違心的話。”

魏如意言語清晰,将她從未在沈家人面前顯露過的一面顯露出來。

“想不到二姐姐是懂得步步為營的。”

沈樂窈冷嘲,看向她的眼神也變得沉靜。

魏如意千方百計要入沈家族譜,可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從沈樂窈手裏接管沈家?

“在外流落多年,若是連這個都不會,恐怕我早就活不到今日了,三妹妹現在才看出來未免太遲了些。”

魏如意得意笑笑,随即起身睨着她放話:“此事我會同大伯母和祖母商量,想來她們也會聽我的。”

說完,人很快離開。

“大夫人豈非是引狼入室?!”

楹月惱恨地痛罵,對魏如意方才那番舉止痛恨不已。

“便是沒有大夫人,她也會想法子回來。”

沈樂窈攥緊被角,才深覺此事變得嚴重起來。

可就算是她有心,也沒有氣力去同魏如意争。

“小姐,蕭公子還在宮內查醫書古籍呢,想來會很快幫您把病醫治好的。”

楹月見沈樂窈倚靠軟枕人也難受得很,趕忙伺候她躺下,不敢再讓她多加操勞。

她微微點頭,不一會兒沉睡過去。

楹月看她睡得昏沉,盯着外面天色,猶豫再三後還是出了屋門。

她吩咐香蓮好好照看沈樂窈,在她回來之前誰也不能随意放進屋。

香蓮與驚蟄院本就走得近,此刻見楹月有事吩咐很快應承下來。

知道有香蓮盯着應當無礙,楹月飛快步入轎辇,命車夫往京兆府而去。

她身上還拿着京兆府的令牌,有了這塊牌子,她可以随時去找江雲岫。

連蕭千帆都診斷不出的怪病,就算是江雲岫來了恐怕也無濟于事,可楹月總得試試。

如今沈樂窈有難,最不會見死不救的便是江雲岫。

夜裏,沉睡大半日的沈樂窈才迷迷糊糊醒過來,看到床榻前坐着的人,她以為自已出現了幻覺。

“大人?”

她輕聲呢喃,卻又很快苦笑出聲:“大人怎會來這兒呢?我真是病糊塗了。”

“我還真來了。”

江雲岫面色微動,眼神一動不動盯着她,仿佛已經這般看了她許久。

見她整個人臉色蒼白,氣息微弱盯着自已,江雲岫只覺心疼不已。

但他自小在臨安侯府長大,臨安侯忙着看顧家族榮耀,臨安侯夫人又時常卧病在床。

十五歲起他便入了京兆尹,性子早就變得又冷又邪,唯獨對沈樂窈,會忍不住透露出那麽一點真心。

“大人怎麽會來此?”

沈樂窈知道他最近忙着搜羅李承硯與南燕往來的罪證,驚醒過來後趕忙撐手起身,面色露出驚奇。

“你都病成這樣了為何不與我說一聲?”

江雲岫扶着她,讓她靠在自已懷裏。

“不過是沒些精氣神,總想睡覺罷了,并無大礙。”

靠在他懷裏,沈樂窈眼皮子微微垂下,想抓住他的手,江雲岫擡起那雙骨節分明的手遞過去。

“若真無大礙,也不會連蕭千帆都找不到醫治的法子。”

楹月早就将這些日子發生的事俱告知給江雲岫。

“他一定會有法子的。”

沈樂窈相信蕭千帆,他醫術高明,向來沒讓她失望過。

“我叫了章太醫來,一會兒讓他給你看看。”

江雲岫來了有一個多時辰,可卻遲遲不見章太醫的身影。

“章太醫不是不出宮看診的麽?”

宮裏這位德高望重的章太醫,沈樂窈有印象。

前世他因為看不慣李景淮荒淫無日,自行告老還鄉,不想在回鄉的路上被李景淮派去的人刺殺在了路上,從此便杳無音信。

沈樂窈知道他經常到臨安侯府給臨安侯夫人看病,唯有臨安侯和江雲岫才能叫得動他。

可他出宮也只為臨安侯夫人醫治,不替外人醫治。

江雲岫正想寬慰她,不料卻見衛臨從外面急匆匆走來,站在錦屏後抓耳撓腮道:“大人,章太醫不肯來,說除了臨安侯府,他哪個府邸都不去。”

衛臨在宮裏磨了他一個多時辰,章太醫就是不肯挪屁股,只專心鑽研他的醫術。

“那你就叫他到臨安侯府去,他不來仔細他那身老骨頭——”

江雲岫臉色挂下來,冷聲臭罵衛臨。

“屬下這便去——”

衛臨腳底抹油似的出了屋門。

随即,江雲岫起身扯下身上大氅,蓋到她身上,囑咐楹月領路帶他們往後門走。

“咱們這是去臨安侯府?”

便是他不說,沈樂窈也猜測到了他會這麽做。

“嗯,我帶你回府。”

江雲岫毫不猶豫應承。

“可是…”

沈樂窈面露難色,臨安侯府是盛京裏的名門世家,便是到了江雲岫這一脈,府上也沒出一個游手好閑之徒,都是在朝野間有建樹的,從沒做出過一件令家族蒙羞的事。

可若是江雲岫帶她回臨安侯府的事傳出去,那被诟病的不單是江雲岫,還有整個臨安侯府。

更何況,江雲岫與笠陽定下親事,若是傳到皇室耳中,臨安侯府也會招惹上麻煩。

“大人,別為我做這麽多事。”

就在江雲岫要将她抱入懷裏時,沈樂窈扣住他的手。

第 163 章 :步步緊逼

第一百六十三章:步步緊逼

大房的人臉色都冷下來,沈樂窈這番話不僅得罪了王氏,連帶整個大房的人都得罪了。

“三妹妹這是說的什麽話?”

“我在皇室有沒有站穩腳跟,豈是能由你來多嘴多舌的?”

沈言湘冷冷瞪她,惱恨她掌家不過幾個月,便騎到她這個北齊太子妃的頭上。

“我不是皇室中人,确實不該對大姐姐的事妄加議論,但既然大伯母和大姐姐是贊成二姐姐入沈家族譜的,我便不得不多嘴多舌。”

沈樂窈态度強硬,點破她們心裏打的那些算盤。

她知道王氏和沈言湘出面相幫魏如意,顯然是魏如意與她們談判在先,沒有條件王氏不會妥協。

王氏冷哼,“那你呢?你口口聲聲說是為沈家,可你掌家不過幾月,便私下侵吞沈家家財,拿去外邊做生意,難道這也是為了沈家不成?”

說完,王氏将沈樂窈挪用一萬兩白銀給陳掌櫃的證據抖落出來,字據上落的便是沈樂窈的名字。

白紙黑字寫着,沈樂窈無從抵賴。

沈樂窈盯着眼前的字據,東西能到王氏手上,顯然是陳掌櫃那邊出了差池。

沈老夫人的臉色爬上一陣竊喜,她恨不得沈樂窈早些将府上中饋交還出來,此刻便是知道王氏這麽做是為了讓魏如意入族譜,她也極為高興。

“三丫頭,不管是在你大伯母還是你姨娘掌家之時,她們都未挪用過沈家家財,你這麽做可僭越了。”

沈老夫人語氣幽幽出聲。

“這一萬兩是拿來投沈家生意用的,沒有進我的腰帶,怎麽能算是挪用?”

沈樂窈冷冷反問。

“你說是給沈家做生意用的,可沈家并沒有米面生意,這是當我們都是傻子不成?”

王氏揪住這一萬兩白銀不放。

“就算你是用來做生意,也該問過我們,你一聲不響便拿一萬兩付給外人,我們焉知道你有沒有再挪用家財花在別處?”

沈言堂冷嘲熱諷,他是大房的人,自然不會任由沈樂窈就這麽欺負王氏和沈言湘。

“大哥哥這麽說,阿窈只能将賬本拿出來給你們過目了。”

唯有亮出賬本,才能證明沈樂窈清白。

“三妹妹別開玩笑了,賬本也是能作假的。”

沈言堂自然不肯給她那個機會。

沈樂窈掃視一圈大房的這幾個人,今晚顯然是要将她架在火架上烤了,不讓她掉一層皮不會罷休。

她笑問:“那你們說該怎麽辦?”

“自然是将沈家中饋交還出來,若是沈家再經營在你手上,豈不是家門不幸?”

沈老夫人慢悠悠發話。

“這沈家中饋我不會交出來,大伯母和大姐姐想要的,無非是讓二姐姐入沈家族譜,既然你們如此堅持我允了便是。”

權衡之下,沈樂窈只能答應他們。

“真的?”

魏如意恍惚擡頭,滿臉驚喜看她。

沈樂窈斂下眼眸,“二姐姐不必如此感激地看着我,此事你還得多謝大伯母和大姐姐才是,若非是她們相幫,這沈家家譜你可入不了。”

言罷,她拂袖起身,連最後上的桂花糖糕都不吃了。

“這臭脾氣,也不知道是随了誰的?!”

見沈樂窈如此不知禮數,沈老夫人拉下臉。又看向魏如意一眼,臉色更是難看。

餐桌上的氣氛十分詭異,沈老夫人也沒了興致,讓秦婆婆扶自已回屋。

諸人各自散開,魏如意朝王氏和沈言湘道謝,等入了沈家族譜,她才真的算是沈家人。

“你這樣做,南燕那邊…”

王氏生怕南燕皇室會找沈家的麻煩。

“大伯母放心,這些事殿下知道的。”

魏如意趕忙解釋。

“那便好。”

如此,王氏和沈言湘才松懈下來,将方才那張一萬兩白銀的字據交還給她,那是魏如意收買陳掌櫃身邊的人偷來的。

幾人各自回了自已院子,沈樂窈一進屋便勉力坐下,方才在葳蕤院內,她腦子又有了昏沉沉之感,讓她騰不出精力再與大房的人糾纏。

“明日你去找齊安一趟,我得讓蕭哥哥來幫我診診脈。”

沈樂窈想着讓蕭千帆看一眼,自已也能安心些。

“奴婢明兒一早就去!”

楹月給她脫了鞋履,便伺候她歇息。

隔日天剛亮,楹月便行色匆匆去找齊安,生怕耽擱了沈樂窈會有不測。

黃昏時分,蕭千帆換了便服,提着藥箱來到汴河邊替沈樂窈把脈。

再三診過脈後,蕭千帆臉上露出複雜的神色,詢問楹月沈樂窈平日的吃食。

聽楹月回禀完,他神色愈發怪異,“明明都是些再尋常不過的吃食,我卻診斷不出阿窈這是患了何病?”

蕭千帆看過不少醫書,沈樂窈的病與醫書上記載的都對不上,好似來得蹊跷。

“小姐的身子越來越不好了,蕭公子您可得幫小姐啊…”

沈樂窈倚靠在車壁上,方才來的路上她還有些精氣神,此刻人又睡了過去,并不知道他們二人說了什麽。

“你放心,阿窈的事我自然會放在心上。”

蕭千帆面上不表,實則心裏比誰都要焦急。

他先開了些藥給楹月拿回去煎煮,告訴她沈樂窈把藥吃完後再帶她到汴河邊上來一趟。

“奴婢記下了。”

楹月抹了抹眼角的淚,将蕭千帆配好的藥包收好。

“若阿窈有什麽不測,你要盡快去找齊安。”

蕭千帆在宮裏當差,有任何事都是齊安代為轉達。

“嗯!”

楹月趕忙點頭。

再心疼地看沈樂窈一眼,蕭千帆才肯離開。

回到驚蟄院,楹月立刻給沈樂窈煎藥,伺候她服下。

喝過藥沈樂窈精氣神看着好了些,就是人仍舊是萎靡的,大部分時候都躺在床榻上,連屋門更是極少外出。

連着讓蕭千帆開了兩三次藥,直到過了元宵,沈樂窈的身子卻每況日下,原先只是不愛出屋門,如今連見光都變得忌憚起來。

楹月急得團團轉,王氏知道這個消息後逼得極緊,明擺是想趁機将家權奪回去。

魏如意倒是時常過來,沈樂窈打發了她幾次,最後實在沒了打發的緣由,才勉強答允讓她幫着打理這一個多月來的賬目。

第 162 章 :端出主母做派

第一百六十二章:端出主母做派

“大伯母言重了,大姐姐與我雖不是一母所出,但我們倆人地位相等,我幫大姐姐便是幫我自已。”

魏如意十分圓滑地回了她的話。

如此,王氏才同沈言湘點點頭。

驚蟄院。

睡到傍晚時分,沈樂窈才迷迷糊糊醒過來。

“什麽時辰了?”

看到楹月站在茶榻前忙活,沈言湘開口問她。

“已經酉時了,小姐該起了。”

楹月聽到聲音,趕忙回過身,将沈樂窈從榻上扶起來。

“最近也不知道怎麽了,總是嗜睡得很,就連腦子也不夠活泛了。”

沈樂窈揉揉眉心,迫使自已清醒過來。

“小姐應當是太過疲累的緣故,整個沈家都由您來操持,定是耗了不少心神,等新歲一過,您得好好調養一番才好。”

楹月伺候在她身邊,最是知道她為沈家做了多少事。

“我知道。”

沈樂窈只能随口應下。

給她梳洗完,理好衣裙,便到了去葳蕤院用晚膳的時辰。

外面還下着雪,楹月給她灌好暖爐,讓她拿在手裏暖着,撐開傘後方與她一道往雪地裏走。

雪地上留下深深淺淺的腳印,落滿深冬意境。

“陳掌櫃的商隊都往晉中去了麽?”

從京郊運往晉中的第一批米面,若是趕得早,還能在入春前抵達晉中。

年節是趕不上了,可能在入春前抵達,也能讓晉中的百姓過好今年最後的冬日。

“已經去了,這事兒奴婢昨兒便告訴小姐了,小姐忘了麽?”

楹月眨眨眼,有些驚訝。

“你昨兒有跟我說過?”

沈樂窈竟完全沒了印象。

楹月解釋道:“昨兒在您午歇前,奴婢剛從外面見過陳掌櫃回來,便立刻告訴小姐了。”

“可能是我算賬算得入迷,竟未聽入耳。”

沈樂窈回憶不起來有這麽一回事,只覺應當是自已說的那樣。

“小姐,奴婢見您這般操勞,想着您不若從外面鋪子裏叫上兩個人來府裏幫您的忙,這樣您也能松快些。”

這件事楹月想了有好幾日,每次話一到嘴邊便又咽了回去,此刻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同她說。

沈樂窈搖搖頭:“若是被大伯母知道,定會來找我鬧的。他們不是沈家人,不宜插手沈家家務。”

到時候非但未能幫上忙,還讓王氏抓住錯處,她就盯着沈樂窈出岔子,好能尋由頭将中饋奪回去。

“小姐說的是。”

如此,楹月只能收起這個念頭。

到了葳蕤院,大房和魏如意都已經陪着沈老夫人聊天,見沈樂窈走進來,魏如意招呼她坐下。

瞧沈樂窈還有幾分萎靡不振的樣兒,沈老夫人出言奚落:“原以為你會意氣風發得很,想不到也不過如此。若是擔當不起這個重任,便早日将中饋還給老大媳婦打理的好。”

說完,沒忍住咳嗽幾聲。

“孫女兒多謝祖母關懷,不過是今晨起得早些,人沒精氣神罷了,這沈家上下我打理得好好的,下人們都将各院主子伺候得極為妥帖。”

“就單論祖母您,自您卧床以來,葳蕤院的下人們可有做得不妥之處?”

沈老夫人張張嘴,正要急眼,被沈樂窈搶先搶過話頭:“并沒有,他們不僅将祖母伺候得好好的,還将您的起色養得日漸精神,這便是妥帖之處。”

一番話,将沈老夫人的嘴巴堵得嚴嚴實實。

“咱們不說這個了,讓下人們先上菜吧,老二媳婦帶着宸哥兒,應當也快到了。那小家夥肚子餓了可是會急眼的,咱們先上菜,一會兒他到便能入桌了。”

王氏出面和稀泥。

“就依大伯母說的做吧。”

沈樂窈發話後,下人們才敢下去端菜。

見下人們只聽沈樂窈的,沈老夫人臉色愈加黑沉。

魏如意輕輕拂動茶蓋,坐在一旁只當看熱鬧似的。

沈樂窈與沈老夫人怨念越深,她才能隐藏得更深。

飯菜端上來後,邱氏果然帶着沈宸安也到了,路上雪大,又帶着孩子,邱氏便耽擱了些。

見到自已這個小孫子,沈老夫人的臉色方轉圜幾分。

外面下着大雪,一家子圍坐在一塊吃着熱乎乎的晚膳,倒也有幾分其樂融融之象。

用膳時,魏如意同沈老夫人提了入沈家族譜一事,還讓沈樂窈拿主意。

沈樂窈放下筷子,眼眸含笑看向魏如意:“二姐姐是南燕的太子妃,便算是南燕人,入我沈家族譜便不合适了。”

“沈家在朝堂本就人微言輕,倘若被人拿這件事去做文章,你還想不想讓沈家男兒在朝堂立足了?”

沈赫儒他們對沈樂窈說的話極為贊同,沈鈞儒甚至開口拒絕:“意兒,你随時都可以回沈家住,但入沈家族譜,卻是不可。”

朝廷官員對南燕人本就避之不及,讓魏如意回沈家已是格外縱容。

“是啊,可別連累了夫君和大哥他們才是…”

邱氏還在給沈宸安喂飯,聽見這些話也忍不住嘟囔一句。

魏如意自覺觸到他們逆鱗,臉色讪讪低下面容。

沈老夫人眼神犀利盯着她,仿佛要将她那點心思看穿:“二丫頭,你想要認祖歸宗回沈家,可你能放棄掉南燕國太子妃的身份麽?”

“兩重身份壓着,我沈家可承受不起——”

“祖母…”

魏如意啞口無言。

眼看着諸人都對着魏如意一人怨怼,王氏趕忙打圓場:“或許如意這麽做也是為了沈家好呢。”

“如今北齊與南燕交好,日後往來只會愈加密切,如意是南燕皇室的人,往後咱們若是有難,她在南燕說得上話,咱們也多了條後路。”

“若她不是沈家人,她便沒了保護沈家的緣由。”

王氏看着諸人陰沉的臉色,心裏有些沒底。

“大伯母是想說大姐姐有難吧?”

“咱們家如今在朝堂上雖沒什麽地位,可也不會輕易被人推出去頂罪,能有什麽禍事?”

“倒是大姐姐,在皇室尚未站穩腳跟,才需要人來幫她穩住地位。”

沈樂窈臉色徹底冷下來,也不懼于将這些沈家人都心知肚明的話悉數道出來。

第 160 章 :密密麻麻的抓痕

第一百六十章:密密麻麻的抓痕

“父皇的心思都在三弟身上,咱們只要小心些,應當還是能見上面。”

見北齊帝對李君珩那般呵護,李承硯便知道他定十分寵愛李君珩。

“但願吧。”

阮莞兒任憑他拂去自已眼角的淚。

“方才你出來得那般早,可是去了哪兒?”

想到他比自已早走出華清宮一個多時辰,阮莞兒擡眸問他。

“華清宮裏有父皇在你身邊,我總會不自在。便出來透透氣。”

李承硯沒想着将在梅園裏見到那女子的事說與阮莞兒聽。

“讓你忍受那樣的氣,難為你了。”

李承硯不再是以前的翊王殿下,還能為了自已忍受那樣的屈辱,撫平阮莞兒心中不少郁結。

“一點兒都不為難。”

李承硯握住她蔥白指尖,與她一道往荷園深處的偏殿走。

他們太久沒見,李承硯如何能壓制住心中的欲念。

今日進宮參宴前,他沒想要私下與阮莞兒見面,但沈言湘給他們制造了機會,他便不想錯過任何一個倆人獨處的時機。

“太子妃能主動讓你來見莞兒,這是莞兒意想不到的。”

一番雲雨過後,阮莞兒靠在李承硯堅實的胸膛裏,手指尖在上面打圈。

酥酥麻麻的觸感從胸膛傳來,撓得李承硯心頭直發癢,她握住阮莞兒手腕,掐着腰肢的大掌往上一提,想她鉗制在身下。

“莞兒不必擔憂,孤的心裏始終只有你一個。”

“如今孤貴為太子,坐上皇位是遲早的事。到那時,我會将你納為自已的妃子,讓你坐上後位。”

李承硯眼中情愫湧動,深情篤定地說出這番話。

“殿下能有此心意,莞兒已心滿意足。”

阮莞兒輕輕咬唇,晶瑩剔透的唇瓣在燭光萦繞下愈發誘人。

想不到她生産過後,身子雖更纖弱,可卻帶着別樣的風情,褪去了之前的少女嬌羞韻味。

“只是珩兒他…”

想到尚在襁褓之中的李君珩,阮莞兒有片刻遲疑。

若李承硯真将她納為妃子,那李君珩的身份該如何自處?

“到時候孤會給他一個新的身份,莞兒可願意?”

李承硯眼眸帶着期盼。

“都依你說的做。”

彼時的阮莞兒被情欲沖昏頭腦,并想不到李承硯的這番話是另有所圖。

李君珩換了新身份,便沒了與他争奪皇位的名頭。

紗帳随着倆人的動作在劇烈搖曳,這段時日北齊帝念着阮莞兒剛生産完,并不敢碰他,不想卻被李承硯捷足先登。

許久沒被滋潤過的阮莞兒,在經歷李承硯這一番不知疲倦的折騰後,只覺整個心頭都被他填滿,哪兒都是漲滿的。

倆人圈宥到後半夜,耳鬓厮磨直到阮莞兒身上沒一塊好皮,李承硯才肯松手。

十二月的深冬,倆人身上都裹着汗珠,穿上衣裙時阮莞兒将胸口的盤錦扣扣好,生怕露出那些倆人剛雲雨過的痕跡。

回到未央宮,李君珩已經睡下,奶娘将他喂飽後他睡得極為香甜。

雲莺替她沖洗身子,看到她身上的旖旎痕跡,趕忙取來藥膏幫她塗抹。

“這幾日若是劉公公問起,就說我身子不太爽利,不宜侍寝。”

阮莞兒交代雲莺,生怕被北齊帝叫去侍寝。

“奴婢明白。”

雲莺紅着臉應下。

阮莞兒身子剛好就和李承硯交歡成這樣,可見倆人的感情有多深。

即便是北齊帝再如何寵愛阮莞兒,只怕都不敵李承硯的一根手指頭。

雲莺盯着那些痕跡,心裏不由暗自嘆息。

而李承硯回到翊王府,走進凝萃院時看到屋內還亮着燈。

彼時已是後半夜,接近天亮,沈言湘屋裏竟給他留了燈。

李承硯神色微怔,進屋後發現沈言湘躺在內室,聽到動靜她發出聲疑惑:“可是殿下回來了?”

平和的語氣,并未顯露出有任何拈酸吃醋的跡象。

“你還沒睡?”

李承硯臉上透出驚訝。

沈言湘起身替他脫下身上衣袍,上面還殘留阮莞兒身上的香味,若非是她逼迫自已忍着,只怕要當着李承硯的面嘔吐出來。

心裏雖惱怒,可面上還是帶着笑:“心裏記挂殿下,總是睡得不安穩。”

言外之意便是,你是去後宮偷情的,誰知道你還能不能活着回來?

“讓你挂心了。”

李承硯并未生出不悅,反而覺得沈言湘變得通情達理許多。

“先歇下吧。”

沈言湘将他按到床榻上,他面龐已有倦怠之色。

很快,李承硯沾枕便睡熟。

沈言湘放好衣袍,來到床榻邊上坐下,掌燈悄悄掀起他裏衣,看到他後背上留下密密麻麻的抓痕,她掌燈的手一抖,蠟淚抖落到她手背上,疼得沈言湘咬緊唇齒。

可見今夜的阮莞兒在李承硯身上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倆人這樣難舍難分,日後可還有能将他們分開的時候?

即便是在李承硯面前演了那麽久的戲,沈言湘心裏還是不可自抑生出妒意。

好在令沈言湘得到一絲慰藉的是,臘月底她有了懷孕的跡象。

這些日子她見到油膩的東西便總想嘔吐,能吃進肚子的東西很少,人也變得嗜睡起來,連府上的家務事都打理不過來,只想躺在床榻上。

好在青鳶反應過來,請了太夫進府裏來給沈言湘診脈,太夫一診脈便告訴沈言湘她懷了兩個多月的身孕。

得到消息的李承硯亦是十分高興,之前是李景淮有子嗣,如今到他也有了自已的子嗣,自然重視起來。

端妃命靜蘭姑姑帶來許多宮裏賞賜的東西,因着是年節,賞賜的東西比往時都多,擺滿了整個凝萃院。

沈言湘同李承硯商量着在新歲時進宮同端妃問安,順便讓她也沾沾喜氣。

在這之前,她先回沈家一趟。

如今沈家最記挂她的便是王氏,得知她懷有身孕王氏懸着的一顆心才算放下。

如此一來,沈言湘這太子妃的身份便算是坐穩了,她們不必再擔驚受怕。

沈樂窈對沈言湘懷有身孕的事卻不以為然,母憑子貴不是人人都能享受到的。

尤其是李承硯對沈言湘的感情并不深,即便是倆人走到今日,他也只看重她肚子裏的孩子。

第 159 章 :梅園初遇

第一百五十九章:梅園初遇

這抹麒麟衣袍阮莞兒再熟悉不過,她腳步頓下來,幾乎要忘卻此刻懷裏還抱着剛滿月的三殿下。

直到懷裏的小人兒動了一下,她才恍然反應過來。

身旁經過的人好似也停了下來,見她不動以為她會讓宮人擡起華蓋多看自已一眼,卻被沈言湘打破這僵持的平靜:“殿下,外面風大,趕緊進去吧。”

此刻幾人就站在華清宮外,若是被人瞧出端倪,那這場滿月宴便注定不平靜。

李承硯斂回神色,随沈言湘一塊往裏走。

阮莞兒抱緊懷裏的李君珩,亦是往華清宮內走去。

彼時宮內已有些臣子和親眷到場,見阮莞兒一身繁複宮裝抱着李君珩往裏走,紛紛上前朝她賀喜。

如今他們母子倆是後宮最受寵的人,李君珩雖剛滿月,可北齊帝也尚在壯年,日後的事誰都說不準。

李承硯坐在自個位子上,喝下兩杯悶酒。

“殿下,咱們也該去給阮妃娘娘敬敬酒,以表心意。”

沈言湘主動拿起酒盞,輕輕扯動李承硯衣袖。

趁着各家臣子在場,至少先在人前将戲做足。

見沈言湘挽着李承硯的手一道前來,阮莞兒神情有片刻凝固,看他們倆人這個樣子,仿佛這段日子感情變好了許多。

說完恭賀的話後,沈言湘敬酒時偷偷給阮莞兒塞入一張紙條。

阮莞兒将李君珩交給身後的奶娘看,趁衆人不注意打開紙條,發現上面寫着宴席結束後與李承硯私會的地方。

她驚詫于沈言湘竟能為了李承硯做到這份上,也難怪李承硯會對沈言湘态度有好轉。

阮莞兒悄悄将紙條塞入袖中,靜等宴席開始。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後,北齊帝也到了華清宮。

看着李君珩在奶娘懷裏睡得安靜,他眉眼也跟着軟和下來。

臣子們見到北齊帝這副慈愛模樣,便知道這位三殿下在他心裏的份量。

魏如意坐在沈言湘身旁,朝她舉杯道:“大姐姐許久都未回沈家了,祖母可惦記着你呢。”

沈言湘與沈家其他人一樣,心裏對魏如意并沒什麽好感,可王氏提醒過她,她便也同王氏一般裝樣子與她往來。

“有二妹妹和三妹妹在府上照看着,祖母應當無礙,近段時日我忙些,等忙完便抽空回去看她。”

沈言湘與她碰杯,這麽多年來她還是第一次與這位二妹妹近距離接觸。

她并不覺得魏如意身上流的是沈家的血,只覺與她疏遠得很。

若不是她與沈樂窈長得相似,沈言湘定會懷疑她的身份。

“對了,四妹妹去哪兒了?”

“府上的姐妹中,我就剩四妹妹沒見過了。”

沈家人對沈姝寧的去向都緘口不言,魏如意在宴席上待得無聊,便尋話頭與沈言湘攀談。

“她一個踢出沈家族譜的人,提她做什麽?”

在這樣的場合提那個晦氣的人,沈言湘只覺愈發晦氣。

“沈家如今…”

說着,沈言湘突然看向魏如意:“二妹妹還沒歸入沈家族譜吧?那沈家如今可就只有兩位小姐,連你都算不得是我沈家人。”

一番話說得魏如意神色讪讪,她施以笑意:“此事回去我會和阿窈商量,沈家的事都由她做主,我是她親姐姐,想來她會辦得十分妥帖。”

聽到‘親妹妹’這三個字,沈言湘神色肉眼可見地垮下來,她們姐妹倆霸占着沈家,恐不安好心。

“那就等二妹妹入了沈家族譜,咱們一家子再好好熱鬧一番。”

鳳歌鸾舞間,沈言湘倒沒和魏如意少聊,就連自已身邊的李承硯什麽時候離開都沒留意。

還沒到他與阮莞兒私會的時辰,沈言湘以為他是覺席間待得煩悶,故而才要出去透透氣,便沒想着去尋他,任由他去了。

李承硯行走在華清宮外,原本是走在宮廊上,卻不知不覺被一陣泛舟聲吸引着走下鹿臺,往後花園走去。

寒冬臘月,宮裏許多池子都結了冰,唯獨梅園內的泉眼冒着熱水,整個池子形成天然溫泉,池面上冒着熱氣,還能在上面泛舟。

“小姐,這麽冷的天兒,進宮參宴的女眷們都沒有像你這樣出來溜達的,唯獨你有這個興致。”

劃水槳的好像是個小丫鬟,正和坐在小船內的主子說話。

只見船內伸出一雙白嫩的手,在月光照耀下嫩白滑膩,正興致高昂袅動随船前行的徐徐水流,發出潺潺水流聲。

“總待在那宴席上看着他們相互恭維,挺沒意思的。”

船內傳出那女子的說話聲。

“咱們再劃一會兒就該回去了,若是被夫人知道,回去您又得挨罵了。”

那小丫鬟溫柔提醒她。

“好钰兒,再劃一圈兒。”

钰兒,應該是那丫鬟的名字。

“好。”

钰兒見四下無人,這才大着膽子答應下來。

“殿下。”

葉羽跟在李承硯身後,想詢問他要不要上前問清楚那女子的身份。

李承硯站在珊瑚石山後,伸手制止他不要出聲。

如此,葉羽只得屏下氣息。

小船在池內再轉了一圈兒後,停靠在岸邊。

钰兒先跳到岸上,站穩後伸手将坐在船內的小姐扶出來。

月色下,只見那女子身穿一襲月牙色錦緞裙,外罩厚實的軟兔毛鬥篷披風,在钰兒的攙扶下往華清宮走去。

“走吧。”

佳人走遠,李承硯想起到了和阮莞兒見面的時辰,動身往荷園走去。

阮莞兒是借口李君珩困乏,要帶回宮歇息才得以從華清宮脫身。

她讓奶娘先将李君珩抱回未央宮,自已則動身到荷園內與李承硯私會。

李承硯已經在園子內候着,見有一絲微弱的燈籠光從不遠處越來越朝他靠攏,他便知道是阮莞兒沒錯。

“殿下。”

阮莞兒撲入他懷中。

她生産完後,身子好似變得愈發單薄,抱在懷裏就像抱着一團棉花。

“莞兒,你在宮裏一切可好?”

李承硯憐愛地撫摸她臉龐,不知道有了李君珩的陪伴,她在宮裏會不會好過些。

“如今與你見一面難于登天,日後這樣的機會只怕會越來越少。”

阮莞兒沒回他的話,但這些話足以讓他明白。

第 158 章 :笑裏藏刀

第一百五十八章:笑裏藏刀

“這,這我不能要…”

王氏遞回去,被魏如意塞在手裏,她見四下無人,小聲道:“日後在這府裏,我還有不少要大伯母照拂的地方。”

王氏眨眨眼皮子,不知道她這是何意。

生怕被人瞧見,她只能先将那金镯子塞進袖中。

魏如意朝她笑笑,倆人繼續往西廂院走。

驚蟄院。

“也不知道二小姐會住多久?”

聽着外邊的動靜聲,楹月面上露出憂色。

“她既然住進來,便不會輕易離開。”

即便是沒有江雲岫叮囑的那些話,沈樂窈也能看到這一層上。

“可她不是南燕的太子妃麽?能在北齊待這麽久?”

對于這位二小姐,楹月總覺得即便她是笑着,那笑裏好似也藏着刀,不知道下一刻會不會朝自已刺來。

“她到底是沈家人,慕容淵讓她在盛京待着,她便只能在這待着。”

沈樂窈撥弄手中算盤,正在清算今年從那些鋪子田莊收回來的租金。

“對了,明家大姑娘的信到了。”

方才見沈樂窈在忙着,楹月沒敢提,這會見她好不容易放下算盤,楹月趕忙将信封遞上去。

沈樂窈拿到跟前打開,明褚玉答應了沈樂窈提出的在晉中擴張米面鋪子的事,還允諾會照她說的法子去鋪張,賺來的銀兩她們兩家四六分,沈樂窈拿六成,明家拿四成。

這是前些日子沈樂窈在打理自家生意時,發現盛京的米面漲價快,便讓明褚玉将這塊生意在晉中擴張開。

晉中最缺的就是米和面食,沈樂窈已經找好商隊,将京郊的米面運到晉中去賣。

出發前找好護镖的镖師,貨物便能安全運送到晉中。

除了米和面,她還在留意能運到晉中賣的貨物。

“這些,你先拿去給陳掌櫃。”

沈樂窈從銀屜裏拿出一萬兩銀票遞給楹月。

“奴婢這便去。”

楹月将銀票收好,快步出了屋子。

前院裏,春凝鬼鬼祟祟躲在木樁子後邊,見楹月出了府門,回到西廂院朝魏如意回禀。

“跟上她,看看她去了哪兒。”

魏如意微眯着眼,倚靠在攢花軟枕上。

“是——”

春凝趕忙跟了上去。

沒過幾日,宮裏傳來三殿下滿月宴的消息。

魏如意來到沈樂窈院裏,問她要不要一塊兒進宮。自她住進沈家來,三天兩頭便往沈樂窈院裏跑,沈家其他人以為她們是姐妹情深,卻只有沈樂窈知道,她與魏如意疏遠得很。

魏如意對詹氏沒什麽印象,沈家除了王氏,其他人還将她當做災星似的,她與誰都不親,只能跟沈樂窈這個親妹妹套近乎。

“皇家與我已無幹戈,我便不去了,二姐姐若是怕煩悶,有大姐姐和笠陽公主作陪,二姐姐不會找不到人說話。”

沈樂窈有意與她保持距離。

“你不願去你也不勉強。對了,我進來時怎麽好像聞到一股藥味,可是你身子不舒服?”

離開前,魏如意扭過頭問。

“近來總覺頭有些眩暈,便讓太夫開了方子拿藥來吃。”

沈樂窈沒将這事放在心上,便沒瞞她。

“你操持沈家太多事,興許是太過操勞的緣故,等年節過了該好好休憩上一段時日才是。”

這會兒的魏如意,倒有了幾分親姐的樣。

“阿窈會注意的。”

沈樂窈沒再留她。

魏如意不想自讨沒趣,識趣離開。

三殿下滿月宴,北齊帝大開宴席,宴請了許多臣子和親眷入宮。

從早晨起,李承硯興致便低沉得很。

沈言湘陪同在他身邊,勸慰道:“殿下就算心裏再不喜,也不能叫人看出分毫才是。”

“先用些點心,一會兒到了宮裏若是不想吃也不至于餓着肚子,那些大臣們少不得要來同殿下敬酒,肚裏沒有東西可不行。”

瞧她這副體貼入微的樣子,李承硯不好婉拒,聽她的先吃下些點心。

“也不知道莞兒如今怎麽樣了?”

李承硯不敢去見她,他當上太子後但凡有見到阮莞兒的場合,他都當着北齊帝的面出言相拒,讓北齊帝看到他的決心。

“今日是三殿下的滿月宴,她會來的。”

沈言湘仍舊一副寬和大度的樣,尋不到以前的一絲怨怼。

“湘兒,日後若莞兒真能來到孤身邊,孤亦不會冷落你。”

這段日子以來,沈言湘做的那些事他都看在眼裏,自已府上有這麽一位寬和大度的正室,對李承硯來說是求之不得的事,讓他省了不少心。

“只要殿下心裏有湘兒,湘兒便別無所求。”

沈言湘眼眶閃着淚花,仿若真被他這番話說到動了真情。

“今夜孤得設法與莞兒單獨說上幾句話,你知道該怎麽做。”

當着沈言湘的面,李承硯不再避諱。

“妾身明白。”

沈言湘心頭冷笑,面上卻乖順應下。

李承硯将人摟到懷裏,算是憐憫她的一點溫存。

未央宮。

身為三殿下的生母,今日阮莞兒必得盛裝出席。如今她成了阮妃,身上行頭都按妃位的位分來。

不僅穿在身上的宮裝繁複華麗,就連頭上的發釵都是碧珠環繞,将她這副嬌弱的身子襯得極為高貴大氣。

“娘娘,這後宮裏能與娘娘相媲美的還真沒有,就連新選進來的那幾位秀女,也沒有娘娘您嬌嫩醉人。”

雲莺看着阮莞兒,眼裏滿是豔羨。

“你跟在我身邊多年,這張嘴兒從來沒變過。”

阮莞兒撫着袖口上繁複的紋路,眸色微噙,心思不由自主飄了飄。

也不知道李承硯見到她這個樣子會是何想法。

“娘娘,咱們該走了。”

見奶娘将李君珩抱過來,雲莺提醒道。

“走吧。”

阮莞兒收回心思,讓奶娘抱着三殿下跟在身後。

外面天冷,北齊帝特地命人擡了轎辇過來,讓阮莞兒帶着三殿下坐上轎辇,讓人擡着前往華清宮。

轎辇在華清宮前停下,阮莞兒剛抱着李君珩下來,便有宮人上前撐華蓋護着。

宮廊上寒風大,北齊帝生怕吹到他們母子二人。

沿着石階往上走,突然有抹麒麟衣袍闖入阮莞兒眼簾。

第 157 章 :入府

第一百五十七章:入府

屋內的溫度在升高,沈樂窈只覺天地好像旋轉起來,她清透的眼睛裏只剩下江雲岫宛如皎皎清月的面龐,那雙黑眸染着濃郁的情欲,仿佛要将柔軟無骨的她吞噬殆盡才罷休。

“那魏如意既然來了盛京,只怕不會那麽快回去,你得提防她。”

想到今晚見到的那張與沈樂窈相似的臉,江雲岫出言叮囑她。

沈樂窈低聲道:“府上的西廂院王氏讓人收拾出來了,她應當會在沈家住下。”

“我已經命人去查清楚她的來歷,沈家如今雖由你掌權,但她的身份是南燕的太子妃,你不好對她施威。”

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江雲岫沒再多留,沈樂窈想問的那些話也只能咽回肚子裏。

江雲岫出來時,衛臨還在打盹,被他踢了一腳醒過來後,衛臨才發覺天已微微亮。

冬日的夜格外漫長,可見江雲岫在裏面待了許久。

不過他能放心離開,想來是沈樂窈的病已然無礙。

西廂院前腳一收拾出來,魏如意後腳便來到沈家。

王氏好像提前跟府上的人都通過氣似的,除了身體不便的沈老夫人沒有出來相迎,沈家上下全出來了。

沈家長輩們都知道魏如意一出生便被送出沈家,如今看她成了南燕太子妃,都有些忌憚。

魏如意能提前找到王氏,應當就是拿自已的身份來壓她,讓她先在府上替自已鋪路。

同沈家長輩們一一行過禮數,魏如意來到沈樂窈身邊,看到她身上佩戴着自已送的血色鴛鴦玉佩,眼神裏才透露出滿意。

“阿窈陪我一塊到祠堂裏去上柱香吧,咱們好歹是姐妹一場。”

這麽多年沒踏入沈家,回來總得先拜見過列祖列宗。

“二姐姐請随我來。”

這些沈樂窈都已命人準備妥帖。

“當初靜月庵裏的姑婆子說她是災星,這才将她送出沈家去,如今你們就這麽将人迎回來,還去拜見列祖列宗,是不是不妥?”

沈赫儒将王氏拉扯過一旁,他是沈家的長子,如今沈家日漸衰敗,他更是看重這最後一點福蔭。

“可她是南燕的太子妃,連皇家的人都得給面子,她說要回沈家來,我能不允麽?”

王氏開脫道。

“她既然是南燕人就更不該回來,若是皇家懷疑咱們家和南燕有牽扯不清的幹系怎麽辦?”

沈赫儒和沈言堂如今在朝中人微言輕,最是怕引禍上身。得知魏如意最先找的王氏,沈赫儒心裏對她落下埋怨。

“我還不是為了湘兒,她也是太子妃,可誰又知道哪日就…”

“若是有魏氏幫襯,她腰杆子好歹也能挺直些…”

王氏小聲翼翼,生怕被朝祠堂走去的魏如意給聽到。

沈赫儒眉頭緊鎖,既然魏如意已回到沈家,他也不好再說什麽,以免哪邊都讨不了好。

在祠堂拜見完列祖列宗,魏如意到葳蕤院裏去同沈老夫人問安。

入冬以來,沈老夫人的身子便日漸況下,連床榻都沒下過一次。

得知魏如意從南燕回到沈家,這才讓秦婆婆扶她起身,勉強靠在軟枕上,等着見這位多年未見的親孫女。

見到魏如意的那一剎那,沈老夫人像是靈魂出竅一般久久說不出話來。

她從獄中回來後本就極少與人攀談,見到魏如意只覺得見到另一個沈樂窈,她心中最痛恨的便是沈樂窈,對魏如意便沒什麽好感。

更何況,當初她是被靜月庵的姑子以災星的名義送出沈家,那會兒的詹氏痛不欲生,後來有了沈樂窈後詹氏身子才好轉,可沈老夫人看到沈樂窈那張臉,便想起魏如意。

兩人乃同一生母所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無奈如今魏如意成了南燕太子妃,沈樂窈成了沈家掌權的人,她不能再對她們施威。

“祖母。”

“孫女兒不孝,這麽多年不能在祖母跟前盡孝,到祖母卧病在床才得以回到沈家。”

魏如意上前跪下,痛哭流涕。

可說出口的那些話,卻讓沈老夫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你回到沈家來,是不是想給沈家招禍端?”

沈老夫人身子傾倒,雙手緊緊抓着床沿,目光極為兇狠,恨不得立刻将她趕出沈家。

“祖母,孫女兒怎麽會呢?”

魏如意微微愕住,仿佛不明白沈老夫人為何對她敵意這麽大。

“哼,有個妹妹在沈家鬧還不夠,你這個姐姐也要回來分杯羹,你們姐妹二人要聯手将沈家吞并了去不成?!”

沈老夫人苦于自已行動不便,否則會忍不住對魏如意動手,連最後這幾分體面都不要了。

“祖母小心些。”

眼見着沈老夫人就要從床榻上摔倒下來,魏如意上前将人扶好,讓她重新靠回軟枕上。

“祖母您已年邁,這些事情讓小輩們來操心便好,您還是好好享福的好。”

見她坐穩,趁着衆人都在外室候着,魏如意湊到她眼前輕聲低語。

“果真被我猜中了,你回沈家來是吸血的,老大媳婦真是瞎了眼——”

沈老夫人啐聲罵着。

“祖母想罵便罵吧,若我是祖母,就該好好留着剩下的這口氣,能多活幾日便多活幾日。”

魏如意皮笑肉不笑,用那雙清透的眼緊盯她,眼中的耀武揚威與當初的沈樂窈如出一轍。

“狠毒的丫頭,我當初就不該讓那詹氏進門,生下來一對災星——”

沈老夫人悔恨不已。

“祖母好好歇息吧,大伯母說了您不能與人交談過久,孫女兒會在沈家住下,日後來給祖母請安的機會還多着。”

魏如意不顧她惡毒的眼神,起身朝外室走。

見她從裏面出來,王氏趕忙迎上去,領她前往西廂院。

“太子妃,我家湘兒…”

去西廂院的路上,王氏迫不及待同魏如意邀功。

“大姐姐如今在翊王府上過得極好,大伯母不必擔憂。”

“若她日後真有難處,大伯母這一遭幫了我,我不會坐視不管。”

緊接着,魏如意讓春凝拿出送給她的東西。

王氏打開那螺钿木盒,發現是個金燦燦的金镯子。

第 156 章 :十指緊扣

第一百五十六章:十指緊扣

這段日子江雲岫忙着查趙光廉遇刺一事,當初奉命查探此事的是李承硯,他給北齊帝呈上的證據皆指向李景淮,故而北齊帝才下定決心鏟除年家在朝中的勢力。

李承硯這個太子之位來得也并不是那麽光明磊落,是踩在李景淮頭上才坐上去。

仔細查看他呈上來的證據後,江雲岫才發覺有破綻。

前不久,郭淮也從南燕傳來消息,說這麽多年來與慕容淵暗中勾結的除了李景淮,還另有其人,這個人藏得極深。

便是在那之後,江雲岫對李承硯起了疑心。x

可北齊帝偏偏在這個時候下了賜婚聖旨,明面上是給他安排一門體面的親事,可暗地裏,卻想讓他壓下此事不表。

李承硯剛當上太子,若是在這個時候牽扯出那些事,那無疑是在打北齊帝的臉。

這一點,江雲岫瞧得十分清楚。

北齊帝見阮莞兒替自已産下皇子,便想将他和李承硯和睦的父子之情在人前演得滴水不漏。

阮莞兒用一個皇子換來北齊帝和李承硯穩定的父子情意,也保住了自已和李承硯的關系。

可後宮和朝野多少雙眼睛盯着,他們幹的那些醜事難道還能瞞一輩子不成?

夜深後,喝下藥的沈樂窈迷迷糊糊醒過來。

她睜開眼眸,看到站在床榻邊上的身影。

“大人?”

她只以為自已在做夢。

今夜她明明剛在後宮見過他,倆人都表現得那樣生疏,他又怎會來到沈家?

江雲岫負手而立,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回過身,看到沈樂窈這副詫異模樣,黑眸覆上嗤笑:“看你這個樣子,是要趕我走不成?”

“你怎麽會在這兒?”

她不理會他的嘲諷,發覺不是在夢境中,心裏竟忍不住撞出陣喜悅。

像是騰空綻放的花火,突然在她心頭碰撞迸發。

“來看看你。”

江雲岫毫不掩飾。

臉龐清冷,眸色卻好似帶着抹若隐若現的情意。

回到府上後,即便是吩咐衛臨去查那魏如意的身份,他在府上也坐立不安。

冒着風雪,還是決定來看她。

外面寒風呼嘯,沈樂窈甚至能感受到風裏裹挾着雪花的冰冷。

她心頭湧上暖意,握着床褥的手不自覺收緊。

她感受得到他動了真情,不然不會送她同心鎖。

“夜黑天寒,大人這麽做,會惹笠陽公主擔憂。”

沈樂窈咬咬唇,逼迫自已變得清醒,說出這些令她都厭惡的話。

江雲岫神色微怔,陡然笑出聲:“沈小姐就這麽顧及她人感受?”

她噙下泛着淚光的眸:“你既然答應陛下賜下的親事,不該将婚約視作兒戲。”

“你也答應過,最後不也沒和李景淮成婚?”

江雲岫冷嗤。

若非是心中牽挂,江雲岫懶怠與她拌嘴,更不會來到這兒守着。

“我…”

沈樂窈一時之間找不到話頭反駁。

煩惱之餘,她才恍然聽出他話中之意:“這麽說來,大人并不是真的要與笠陽公主成婚?”

“你不是盼着我與她成婚麽?”

江雲岫反問。

“小女從未這麽說過。”

沈樂窈急于辯解。

“這麽說來,你是不希望我與她成婚了?”

“我——”

“我沒有…”

她臉頰拂過陣慌意。

“到底有沒有?”

江雲岫皺眉頭。

“嗯?”

沈樂窈臉頰一片滾燙,明明是大冷的天,她卻覺臉頰發燙得不行,趕忙用手反複撫摸,想要将那透着慌張的潮紅給驅散。

“怎麽不敢說話了?”

見自已三兩句話便将她真實心意給詐出來,江雲岫黑眸裏的冷意褪去幾分。

“我無話可說。”

愠怒于自已的搖擺不定,沈樂窈緊緊咬唇。

“是無話可說還是不敢說?”

江雲岫卻咬着不放。

他今夜既然來了,便不會輕易放過她。

“夜深了,大人還是趕緊回去的好——”

眼見他步步緊逼,沈樂窈徹底慌了。

“你不回話我便不會回去。”

“這可是女子閨房,你就不怕我叫人來?!”

沈樂窈出言威脅。

“你可知道今夜在宮裏你暈倒後發生了何事?”

江雲岫不緊不慢在她床榻邊坐下。

他身上的寒意褪去許多,即便是坐得離她很近,沈樂窈也沒感受到寒意。

“發生了何事?”

今夜自已突然暈倒,沈樂窈也奇怪得很。

“你一暈倒,笠陽和敬妃便來了。”

“她們這麽做,便想逼着我娶笠陽,若是最後我不與她成親,你會死無葬身之地。”

江雲岫将事情前因後果告訴她。

“原來她們叫我入宮參宴是為了這個…”

沈樂窈才幡然醒悟。

“她們讓陛下今夜召喚我進宮,又安排你我在後宮相見,不想你我都落入了她們圈套。”

江雲岫緊盯着她:“我也奇了怪了,她們怎麽就知道我心裏還有你?”

自冰泉別院一別,江雲岫和沈樂窈再也沒見過面。

“我怎麽知道…”l

沈樂窈并不敢看他。

“外人都看得出來,難道沈小姐卻看不出來?”

“小女愚鈍,看不出大人心意也在情理之中。”

沈樂窈眼睫微微發顫,臉頰上的熱意非但沒消散,反而還越發滾燙,紅得似能滴出血來。

就在她唇瓣快要咬破時,只覺一道黑影壓下來,他已鉗起她下颌,對着她唇瓣吻下來。

暖和的屋子好似一下升溫,沈樂窈渾身都變得滾燙。

他的舉止來得太過突然,令她反應過來時人已被他完全壓制,帶着霸道和野蠻,不許她有片刻的反抗。

外室的燈盞被他滅掉,唯留下內室裏黯淡的燭火,紗帳落下時,沈樂窈能感受到他身體的暖意,不像之前那般冷冰懾人。

喘息聲漸起,沈樂窈的理智被他一點點消磨,被他帶着不斷往下沉淪。

之前的她認為自已乃重活一世的人,不該在情愛之事上再動太多心思,那樣的她與前世她愛慘了李景淮有何區別?

可在江雲岫身上,她好似産生了不一樣的念頭。

愛錯了人确實該及時抽身,可若是愛對了呢?是不是該奮不顧身?

江雲岫仿若不讓她分心,十指緊扣牽動她心弦,不容她有片刻遲疑。

第 155 章 :血色通紅

第一百五十五章:血色通紅

“你是,二姐姐?”

沈樂窈知道詹氏在生下自已之前,曾生下過一女,只是剛出生不久便被送出沈家。

前世的沈樂窈并未見過這位二姐姐,只以為今世應當也無緣見她。

想不到倆人初次相見卻是在宮內宴席上,而且她顯然有備而來。

“我自小不在沈家長大,如今也不姓沈,不過你叫我一聲二姐姐我便應下來。”

魏如意面上雖含着笑意,卻透着股疏遠。

沈樂窈眼睫微微顫抖,在沈家的那些兄弟姐妹與她都不是一母所出,唯獨此刻坐在自已身邊的人,與她身上一同流着詹氏的血。

“二姐姐既然回來盛京,為何不直接回家?”

西廂院要入住的人,沈樂窈已然猜到是魏如意。

可她明明要回沈家住,她們總有見面的那日,為何還要将她叫進宮,讓倆人在這樣的場合見面?

沈樂窈心底生出的警惕意味更濃。

“我是以南燕太子妃的身份回來,自然得先在宣德樓住上一段時日。等接風的宴席結束,不日便會回沈家住些日子。”

魏如意架子端着不算高,卻總能讓人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的冷意。

來者不善,便是這種感覺。

裴嘉韻暗中盯着魏如意,見倆人相處得還算和諧,心中壓着的石頭才緩緩放下。

宴席間上的都是北齊獨有的菜肴,歌舞也都是以北齊民風為主,為的便是能讓魏如意感受到北齊的風情。

只是令端妃和敬妃沒想到的是,魏如意竟是沈家的二小姐。

如此一來,她将沈樂窈邀來,倒也合乎情理。

席間,沈樂窈将準備的厚禮給端妃和敬妃都奉上,魏如意也在其中。

魏如意仿佛對她給自已準備厚禮的事并不知情,按着禮數,她摘下自已腰間挂着的血色鴛鴦玉佩,遞給她:“你我同為姐妹,我沒想着要給你備禮,這枚鴛鴦玉佩跟了我多年,我把它贈予你。”

那枚玉佩血色通紅,即便是在暗沉的夜裏,也能看到上面镌刻的脈絡,清透懾人。

“多謝太子妃。”

這麽多貴眷在場,沈樂窈不好拂了她心意。

任由她将玉佩佩戴到自已身上,再坐了有半個時辰,沈樂窈悄悄起身離開。

這場宴席她本也可有可無,只是礙于魏如意的情面才赴宴。

魏如意說要敘舊,顯然是個幌子。

可這場宴席下來,沈樂窈始終瞧不出有任何特別之處。

沈樂窈的思緒在起伏不定,并未注意前面的人影,直到她快撞到那人身上。

沈樂窈匆忙擡頭,看到眼前身披大氅的江雲岫。

他高大的身影壓在她身上,令沈樂窈神色變得有些恍惚,好似夢境一般。

江雲岫唇角繃成一條直線,眸色冷冽看她。

“小女無意沖撞大人,還請大人見諒。”

深知倆人的關系不能同往日而語,沈樂窈後退幾步同他道歉。

“夜黑路遠,沈小姐可要看清楚了再走。”

江雲岫噙眸,語氣帶着冰冷,不見一絲喜色。

他走出來的方向,正是禦書房,應當是剛從裏面出來。

“小女謹記于心。”

沈樂窈匆匆應下便打算離開。

“等等。”

就在江雲岫出言制止時,沈樂窈起伏的心口突然湧上陣滞悶,頭頂一片眩暈後,人暈倒過去。|

她暈倒得突然,還不等楹月反應過來,人已被江雲岫攬入懷中。

此地離骊園不算遠,江雲岫眉頭微皺,瞧着沈樂窈神态并無異色。

“大人,讓奴婢扶着小姐吧。”

楹月生怕被人瞧見說不清楚,噔時朝江雲岫開口。

衛臨正要将她帶走,身後卻傳來陣腳步聲,緊接着,是笠陽驚愕的聲音:“阿岫,你們這是?…”

随之而來的,還有敬妃和魏如意。

她們正要陪同敬妃回懿祥宮,不想見到這樣的場面,楹月想将沈樂窈接到手中已來不及。

“江兆尹已和笠陽定下親事,還同旁的女子這般親近,可有将天家放在眼裏?”

敬妃出言訓斥。

“回禀娘娘公主,沈小姐這是突然暈了,我家大人才會的出手相幫…”

衛臨慌忙解釋。

“主子們說話,有你什麽事?!”

笠陽怒斥。

如此一來,衛臨只得噤聲。

“阿岫,這兒離禦書房那麽近,難道你要将此事鬧到父皇跟前去不成?!”

見他不為所動,笠陽面色焦急,眉眼間隐現威脅之色。

“大人将人交給我罷。”

魏如意走上前,目色平靜看他。

待人走近,江雲岫才看清她容貌,與懷中的沈樂窈十分相似。

她是慕容淵身邊頂替上的新太子妃,一點兒也不是巧合。

“将人送回沈家。”

江雲岫沒理會她們,命衛臨和楹月一同離開。

沈樂窈突然暈倒,又恰巧在他摟着她時碰到她們,江雲岫不難看出,這是她們設計好的。

“雕蟲小技——”

斂回眸色,他擡步離開,誰也沒放在眼裏。

今夜江雲岫和沈樂窈親密的舉止在人前顯露,倘若江雲岫想要沈樂窈日後能相安無事,便只能按着北齊帝賜婚的聖旨和笠陽完婚。

魏如意同她們告退,笠陽見目的達成,扶着敬妃回懿祥宮。

出到宮門外,楹月仍舊心驚膽寒。

夜間風雪更大,若非有衛臨幫忙,她一個人還真無法将沈樂窈扶進轎辇內。

“趕緊看看沈小姐是不是感染了風寒?”

衛臨催促楹月。

“嗯!”

楹月伸手覆上沈樂窈額角,卻并不覺滾燙。

“咱們還是趕緊去尋個太夫看看,再晚藥鋪估計要關門了!”

見不是感染風寒所致,楹月神色焦急同衛臨道。

衛臨點點頭,驅車往藥鋪趕。

太夫看過後,只說是心悸所致,開了些藥給楹月拿回去煎煮。

陪着楹月回到沈家,衛臨才回到江雲岫身邊。

“大人,沈小姐是心悸才突然暈倒的。”

即便是江雲岫不問,衛臨也多嘴回禀着。

“派人去查查那魏如意的來歷。”

這次非但沒惹來江雲岫的眼刀子,反而破天荒讓衛臨去查明那魏如意的身份。

“屬下這便去——”

衛臨極有眼力見的退出屋門。

想起今夜沈樂窈突然暈倒的樣子,江雲岫眸色漸沉。

第 154 章 :妥協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妥協了?

阮莞兒誕下皇子,最慌張的當屬端妃,但骊園的宮宴宴請在即,這是她和敬妃一塊準備的,無論如何得高高興興出現在人前。

此番宴請一來是給魏氏接風,二來是迎接笠陽回宮。

因着宴請的人不多,原本這場宴席應當是敬妃自個兒辦便好,但端妃如今貴為四妃之首,自然也該沾沾手做個樣子。

沈樂窈清點好要帶進宮的厚禮,便讓楹月拿上車辇,該備的禮她都備下了,即便是宮裏的那些人再如何看她,她也算将禮數做到位。

禮品裝好,楹月取過錦屏上的兔毛鬥篷,給沈樂窈披上。

盛京的大雪下了一個多月,估摸着得下到新歲過後。楹月跟在沈樂窈身後,主仆倆人沿着長廊往府門口走。

屋檐外大雪飄揚,裹挾着冷風往廊內吹,長廊邊上積了一層厚厚的積雪。

“這些懶怠的家夥,定是又偷偷犯懶去了,雪都積成這樣了也不來清掃!”

沿路往外走,看到回廊上的積雪,楹月嘴裏罵道。

“一會兒你去問問王嬷嬷,看是怎麽回事?”

如今府內的下人都是王嬷嬷在管教,沈樂窈有什麽事都會先去問她。

“奴婢一會兒就去。”

楹月應下聲來。

到了府門口,扶着沈樂窈坐上轎辇,楹月撐傘往府內去尋王嬷嬷。

不多時,終于從裏面出來。

“小姐,府上負責清掃的下人今兒個都去打掃西廂院去了。王嬷嬷說這事是大夫人吩咐下來的,她原本想來回禀您,可大夫人今兒一直盯着。”

楹月将打聽來的消息告知沈樂窈。

“西廂院?”

“沈言湘要回來住不成?”

輔國公府上的西廂院一直空着,平日是留給來府上的客人住的。

能來到沈家的,無非是濟州的一些親戚,還有王氏邱氏母家的人。

可這麽多年,從沒見王氏和邱氏母家的人來過幾回,濟州的那些親戚也極少會往來。

能讓王氏這般上心的,除了沈言湘還會有誰?

“她不是當上太子妃正忙着伺候在太子身邊麽?”

沈樂窈譏诮道。

“大夫人沒透露,但把西廂院收拾出來,想來是要住人沒錯。”

楹月按着王嬷嬷的意思轉達。

“先進宮罷,回來再說。”

沈樂窈拂去面上遲疑。

“嗯。”

楹月囑咐車夫驅車進宮。

街頭上滿是冒着大雪出來采買年貨的行人,年節下的,熱鬧的氛圍越來越濃。

沈樂窈聽着外面人群熙熙攘攘的聲音,眸色慢慢往下沉,也不知道臨安侯府今年年節會不會格外熱鬧。

江雲岫答應下與笠陽的親事了已有半個多月,這些日子也并未見他鬧出什麽動靜,難道他真妥協了不成?

思緒飄忽着,沈樂窈要拿起茶盞時,手指腹不小心碰觸到滾燙的茶盞邊沿,燙了她一下。

“小姐沒事吧?”

她倒吸涼氣的疼痛聲惹來楹月注意。

“沒事。”

她掐了掐指腹,方覺好受些。

“也不知那南燕來的太子妃是什麽來頭,為何非要與小姐敘舊?”

此次赴宴并非沈樂窈所願,她要準備厚禮不說,大冷天的還要進宮一趟,楹月心裏亦是不想她折騰。

沈樂窈沒有說話,但她能感覺到這位新太子妃的來頭應當沒那麽簡單。

一來就找她麻煩,顯然背後有笠陽和慕容淵的推波助瀾。

來到宮門外已是午後,恰好碰到進宮參宴的裴嘉韻。

“阿窈?”

“你來怎麽不同我說一聲?”

裴嘉韻眼神露出喜色,随之而來透露出的是詫異。

按理說,今日的宴席只是皇家貴胄的女眷們參宴,沈家也就沈言湘來,沈樂窈應當不必陪同才是。

“此次我前來,是受那南燕來的太子妃所邀。”

既然碰上,沈樂窈也不好再瞞裴嘉韻。

“你認識她?”

沈樂窈在南燕發生的事裴嘉韻都知道,如今換了位太子妃,如何會與沈樂窈扯上關系?

“不認識。”

沈樂窈搖搖頭。

“那便奇了怪了。”

裴嘉韻面上不表,心裏卻不由替她擔憂起來。

“今夜的宴席乃是我姑母所備,我會悄悄派人替你留意着。”

怕那太子妃會對沈樂窈不利,裴嘉韻事先叮囑她一聲。

“多謝裴姐姐。”

沈樂窈命楹月拿上禮品,随她一道往後宮走。

午後的日光照到白茫茫的積雪上,連同天色都變得更亮。

骊園內已有些貴眷到,因着席位不同,裴嘉韻與沈樂窈分開,到自已席位上落座。

沈言湘陪在端妃身邊進來,看到沈樂窈時她眉眼拂過陣鄙夷,竟不知她為何會出現在這。

但礙于貴眷們在,她不好同沈樂窈劍拔弩張,只得擺出那副端莊持重的樣子。

端妃到後不久,骊園外傳來陣說笑聲,好似是敬妃和笠陽在同人聊天兒。

園內席位上已坐滿,唯獨剩下三個空位子。

沈樂窈猜想她身邊的空位應當是留給那位南燕新太子妃。

諸人翹首以盼,看到笠陽和敬妃進來時,身邊還伴着位女子。

那女子纖腰細步,身穿一身曳地宮裙,外罩紫色軟毛鬥篷,發髻上插一支碧玉龍鳳釵,一颦一笑仿佛能牽動人心。

諸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不消片刻,沈樂窈清透的眸漸漸浮上驚詫。

不止她,沈言湘和裴嘉韻臉色都跟着沉下來,那女子應當是南燕的新太子妃無疑,可她的相貌,卻與沈樂窈有七八分相似,遠看幾乎能将她誤認成沈樂窈。

“小姐…”

楹月小聲喚她。

沈樂窈微微噙眸,同那些貴眷一般起身行禮。

笠陽悄悄看沈樂窈一眼,和敬妃一起坐到主位上。

魏如意走到沈樂窈面前,聲音婉轉問:“你便是阿窈吧?”

沈樂窈噙首回:“小女見過太子妃。”

“咱們自小分離,想來你并不知道我的存在。”

魏如意落座後,命她也坐下。

“皇嫂與自家姐妹這麽多年不見,不去敘敘舊?”

見沈言湘若無其事坐着,笠陽出言挖苦。

迎來的,是端妃的一記眼刀子。

沈言湘有端妃撐腰,笠陽只得悻悻閉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