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銀色面具

第一百零九章:銀色面具

盛京裴家。

今個兒辰時,守門小厮打開府門時,發現府門口躺着個衣衫褴褛的女子,發絲淩亂地蓋在臉上,将她面頰給遮掩住。

“起來起來,這不是你這乞丐睡覺的地兒,到別處乞讨去——”

守門小厮踢了她一腳,把她當成乞丐驅逐。

身上的痛楚讓那女子醒過來,她撥開臉頰發絲仰頭懇求他:“您行行好,幫我通傳一聲,我想找裴大小姐。”

“我家小姐豈是你這乞丐能随意見的?!”

“你走不走?不走我要打人了!”

那小厮剛睡醒,尚有起床氣,脾氣便大了些。

“我,我是沈三小姐身邊的丫鬟,我叫楹月,麻煩您通傳...”

躺在地上臉色蠟黃的人,竟是消失了多日的楹月。

她話說完,體力不支地暈倒過去。

“沈三小姐?”

那小厮知道裴嘉韻與沈樂窈交好,倒是見過她幾面。

若此人真是沈樂窈身邊丫鬟,他這般怠慢人家被裴嘉韻知道,只怕要挨頓板子。

那小厮一下驚醒過來,趕忙跑去後院通傳。

聽到通傳的裴嘉韻立刻往府門口來,她讓沅琪用帕子将楹月的臉頰擦拭幹淨,這才看清她面容。

“趕緊将人往後院擡去——”

瞧楹月這副身子虛弱的樣兒,便知道她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好不容易才回到盛京,這會兒定是餓得脫水暈過去了。

沅琪幫楹月清洗好身子,喂過水後不多時便端了碗小米粥上來,一口口細心喂着。

過了午時,楹月終于睜開眼。

“小姐,楹月姑娘醒了!”

守在床邊的沅琪高興地叫來裴嘉韻。

“這兒是?”

楹月大腦空白,一時未反應過來自已尋到了裴家。

“楹月。”

裴嘉韻行色匆匆走來,坐到床榻上,雙眸泛着喜色和打量。

“裴大小姐。”

好在看到裴嘉韻後,楹月想起來自已是在裴家府上。

“怎麽只有你一個?阿窈呢?”

裴嘉韻焦灼問她,沈樂窈的下落,楹月或許知道一二。

“小姐,小姐她...”

楹月話未說完,豆大淚珠就先掉落下來。

“你快說,阿窈妹妹怎麽了?”

令裴嘉韻揪心不已。

“那日奴婢與小姐剛出晉中,在淮北地界突然遇襲,江兆尹的暗衛不敵那夥人,馬車受驚後在山林間橫沖直撞,掉下了山崖。昏迷中,奴婢見到有身穿錦衣華服的侍衛将小姐給帶走了...”

楹月抽抽噎噎說着。

“錦衣華服?”

“那你可認得他們是何人?”

裴嘉韻繼續追問。

“奴婢見識短淺,并認不得...”

楹月搖搖頭,痛恨自已救不得沈樂窈。

“那你可看清他們是往什麽方向去了?”

裴嘉韻記得江雲岫在給裴佑丞的信上說了李景淮知道沈樂窈的下落,故而才讓裴佑丞在骁騎營裏打探消息。

可如今李景淮已回到盛京,卻絲毫不見沈樂窈蹤影,顯然人不在他身邊。

那那些穿錦衣華服的侍衛又是誰?他們将沈樂窈帶去了何處?

“奴婢對淮北不熟,并不知道他們走的是哪個方向?”

楹月聲若細蚊,說出口的話帶着懊悔。

“阿窈找到的這段時日,你便在忠勇侯府上安心住着,等找到阿窈再回沈家。”

她既然選擇來到這兒找自已,而不是回沈家,裴嘉韻便猜想到是怎麽回事。

“奴婢多謝裴大小姐。”

楹月要起身下床磕頭,被沅琪攔了下來,讓她好好歇着就行。

傍晚,裴佑丞從骁騎營回來。

這段日子他在骁騎營裏偷偷查到年少甫确實随李景淮去了晉中,并且與晉中趙家多有往來,只是在趙家出事後,這條線也就斷了。

他若有所思往院中走來,迎面撞上裴嘉韻。

“阿丞,阿窈身邊的丫鬟回來了。”

她邊将裴佑丞拉進屋邊将楹月說的那些話告訴他。

“骁騎營的侍衛身上素來是以護甲加身,從未有穿錦衣華服的時候,可見将沈小姐抓走的不是骁騎營。”

聽完,裴佑丞排除掉骁騎營。

“那還能是誰?”

裴嘉韻想不通,除了沈家,沒人會與沈樂窈結仇。

“二殿下既然能用沈小姐身上玉簪威脅阿岫,定然是與二殿下私下有往來之人。”

“晉中之中,周致和已死,并沒有這樣的人物。”

“而年少甫,除了替李景淮私下與趙家往來,還與西北的袁家有聯系...”

裴佑丞神色一緊:“會不會是袁家?!”

“不會吧?袁家可是滿門忠烈,怎會做出這種小人行徑?”

裴嘉韻不太信。

“當初在九華山,袁霆琛可與阿岫有過過節——”

裴佑丞說得有聲有色。

“那你趕緊告訴江兆尹一聲,讓他派人去袁家一趟。”

裴嘉韻聽裴佑丞這般說,便也信了。

“我這就去——”

裴佑丞拍拍胸脯,直覺自已推斷的定然沒錯,整個人雄赳赳氣昂昂地揮筆在紙條上寫下給江雲岫的書信,命星河綁到信鴿腿上,讓它給江雲岫送去。

濟州。

江雲岫收到裴佑丞書信已是十日之後,見到他在上面寫的是個‘袁’字,不由想起沈樂窈同他提起的曾在淮北見過袁霆琛一事。

後來他們在晉中并未與袁霆琛打過照面,人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且袁霆琛救過沈樂窈,他又怎會将沈樂窈抓走?

正當他以為裴佑丞靠不住時,衛臨從外面走進來,說查到了趙遠舟的下落——

原來那日沈樂窈前腳剛出邺城,趙遠舟後腳便跟了上去,人就在趙遠舟手上。

可趙家勢力只在晉中,絕無可能叫得動身穿錦衣華服的侍衛。

除袁家與李景淮暗中往來外,便只剩下南燕太子慕容淵——

調動侍衛,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

可趙遠舟與慕容淵?

江雲岫突然想到那個銀色面具,趙遠舟示于人前時,臉上時常帶着個銀色面具,沒人知道他長什麽樣——

“啓程,即刻趕去南燕——”

江雲岫冷聲下令,将桌上紙條扔入火盆內,黑眸盯着那竄起的火苗,心中暗道這裴佑丞還算有點用。

第 108 章 :重蹈覆轍

第一百零八章:重蹈覆轍

突如其來的觸碰讓沈樂窈大驚失色,她驟然回過頭,發現拽住她的正是那天夜裏與她撞上的丫鬟。

那丫鬟瞪大雙眸,死死盯着她,好似能看出她想要偷偷潛入莅光閣,抓住她的手腕力道極大,夜色寒冷,沈樂窈被她抓得雙手通紅。

“你,放開我——”

沈樂窈厲聲呵斥。

那丫鬟好似能聽得懂她說的話,卻不松手,只咿咿呀呀叫着,嘴裏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沈樂窈這才發現她是個啞巴,那天夜裏她便是這樣尋摸掉落的燈籠。

她既然抓住自已不放,想來是跟了沈樂窈好一段路,她卻沒發現。

“你放了我,我絕不會亂走。”

原以為能哄騙她放過自已,誰曾想沈樂窈話剛落,便見東夷園外傳來陣亮光,已有一身穿錦袍的男子往這兒走來。

那人身材高大,腳底生風般,很快來到沈樂窈眼前。

沈樂窈呼吸微窒,卻是剛進宮不久的慕容淵。

她對慕容淵并不陌生,唯獨在進了太子府後沒見過他,不想倆人在府內第一次見卻是這樣的局面。

“我,我見守歲夜外邊熱鬧得緊,知道這園子裏有座閣樓,便想上來瞧瞧外邊放的花火。”

沈樂窈盯着眼前儀範清冷,器度沉厚之人。

無論何時何地,慕容淵好似都給人一種捉摸不透之感,相較于江雲岫,他身上隐藏的東西更深,即便是前世被送到南燕國當人質,沈樂窈也沒能将這個人看清。

“放開她。”

慕容淵沉聲下令。

那啞女不敢看向他,在聽到這句話後慌忙松了手,像做錯事般戰戰兢兢不敢出聲。

“沈小姐請。”

慕容淵并不阻攔,主動邀請她登上莅光閣。

沈樂窈攥緊手心,詢問他:“今夜殿下不在宮裏陪着守歲麽?”

沈樂窈估算着時辰,他才進宮兩個時辰,應當是剛用完晚膳。

“宮裏尚有許多王宮貴胄在,不缺孤這一個。”

慕容淵盯她看,在等她提起裙擺上樓。

既然被他撞見,沈樂窈想不如既來之則安之,穩下心神後,她提起裙擺上樓。

慕容淵跟在她身後,一步步随她往上走。

到了閣樓上,慕容淵囑咐啞女開門,屋內亮起燭火,沈樂窈才發現裏面視野開闊,不僅能将太子府俯瞰得一清二楚,就連外邊熱鬧街景也能看得到。

不過一切與她料想得不錯,這閣樓內放了許多文書,占滿整整兩面牆。

“聽卿兒說,你制香的手藝不錯。”

慕容淵請她坐下。

“是太子妃擡舉小女了。”

沈樂窈拘束坐着,不敢輕易喝啞女倒的茶水。

孟與卿曾說她嫁入太子府這麽久就登過一次莅光閣,今夜慕容淵輕而易舉就将她帶上來,令沈樂窈極為防備。

按理說撞見她亂闖東夷園,應當是将她趕出去,甚至趕出太子府才是,可慕容淵的舉動卻處處透着善意,反讓沈樂窈心裏疑惑更深。

若說高深莫測,慕容淵便是她見過的最高深莫測之人。

啞女在屋內生起炭火盆,悄然退了下去。

“此物,可是沈小姐的?”

不多時,慕容淵從袖中拿出個碧玉耳環。

沈樂窈眸光微微瑟縮,她原以為是自已不小心弄掉,沒曾想卻掉落在他別院。

“不錯,小女找了許久,原來竟在殿下這兒。”

沈樂窈含糊其辭拿回來。

“太子府雖大,卻也不要随意亂走,否則沈小姐下次掉的就不是耳環了。”

慕容淵笑笑。

“小女多謝殿下提醒。”

沈樂窈将那只碧玉耳環緊攥在手心。

“既然今夜難得見到殿下,小女想趁着此刻同殿下道聲謝,若非是殿下将小女從山崖下救回,小女恐怕要橫屍在荒郊野外。”

“如今小女身子已痊愈,等過幾日想動身回北齊。小女下落不明多日,父親他在家中應當急壞了。”

知道今夜既已被慕容淵撞破,不會再有尋到破綻的機會,沈樂窈想趁着這會兒同他言明自已想要回北齊的話。

盡管知道沈家人連同沈鈞儒不會擔憂她,她也要編造出這麽個理由。

“沈小姐若怕家裏人惦記,可寫下封家信,孤命人送去北齊輔國公府便可,你不必急着回去。”

在聽到她這番話,慕容淵面色不改,并未有要放她走的意思。

“可小女已經叨擾殿下和太子妃多日。”

沈樂窈與他暗暗較勁。

“孤時常不在府上,卿兒身邊也沒個可以說話的人,你在這正好幫她解悶子,想來她高興得很。”

“你就當幫孤個忙,再多陪卿兒一段時日,也算是報答孤的救命之恩,如何?”

慕容淵深眸睨着她,手指節輕輕敲在桌沿。

“也好。”

沈樂窈盯着眼前鎏金香爐裏飄出的一縷清香,手指尖深深嵌入掌心。

慕容淵留她在閣樓上坐了許久,直到子時一刻,沈樂窈才心不在焉走下閣樓。

她走下去時,人幾乎站立不穩,額角上冷汗直流。

方才在屋內,慕容淵點的正是她給孟與卿制的香,只不過香裏被他摻了東西,倆人這才沒生情,否則只怕難以收場。

回到屋裏,她将房門緊鎖,脫了衣裳便泡入熱水中,洗掉心中生出的雜念,借此讓自已冷靜下來。

既然慕容淵敢當着她的面點上那些香,便是在告訴她,她做的那些事他都一清二楚,包括在北齊,她用香促成孟與卿與李景淮的奸情。

未經慕容淵松口,倘若她再提回北齊的事,慕容淵不會再對她如之前那般客氣。

思及此處,沈樂窈驚魂未定。

她愈發覺得,自已來到南燕絕非偶然,慕容淵極有可能要将她困在這,以此來牽制身在北齊的江雲岫。

如此想來,慕容淵與趙家、李景淮之間定然藏着秘密。

若是江雲岫肯放棄追查,她便能安然無恙回到北齊。

反之,也極有可能再也回不去。

從她踏入晉中那一刻起,便注定會造成今日的下場——

先是在晉中與趙家周旋,再到被圈困在南燕,好似在引着她重蹈前世覆轍。

第 107 章 :夜探別院

第一百零七章:夜探別院

說得這般冠冕堂皇,着實讓人笑話。

沈樂窈面上不表,孟與卿說什麽她都迎合着,直到與她聊到午後,眼看到了要進宮的時辰,孟與卿才起身離開。

慕容淵的車辇已經在府門口候着,孟與卿上了轎辇後,整座太子府便空了下來。

他們在宮裏陪同惠妃用晚膳,一般要到戌時過後才會回府。

沈樂窈靜靜等待夜幕降臨,寒冬臘月,到了夜間更為寒冷,即便是坐在室內,聽着外邊凜冽的風聲,也免不了要打個寒顫。

暮色漸濃,沈樂窈拿上屜子裏的火折子,放入袖中。再裹上身軟毛鬥篷後,往夜色中行去。

偌大的太子府,她住的院子在西北角,要走到慕容淵的別院,須得經過兩條長廊,再繞過兩處園子,才能到他別院內。

沈樂窈記得前世的慕容淵身邊護衛不多,通常會跟在他身側,與他如影随形。

此刻慕容淵既然已去了宮裏,那他別院應當是空了下來,除了外面清掃院子的下人們,沒人會在他屋外當值。

而且外邊寒冷,那些下人們到了這個時候不是在屋內吃酒便是找地兒打盹去了,是個溜進慕容淵別院的好機會。

院內樹影搖曳,沈樂窈獨自一人走在路上,只覺後背冷飕飕的,她攥緊衣袖,告訴自個已經活了一世的人沒什麽好害怕的,壯着膽子往前走。

來到別院外,果真見別院內空空蕩蕩,除了娑娑作響的風聲,院裏再無其他動靜。

沈樂窈輕輕推開慕容淵屋門,合上門後點上火折子,走到書案邊上翻找。

他屋子內陳設簡單,除了書案便是花瓶擺設等物件,并無其他稀奇之處。

翻找了好一會兒,沈樂窈都未能發現任何可疑之處,若非是慕容淵真将她從山崖下救回,便是他僞裝得極好,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都抹幹淨了。

知道再這麽像無頭蒼蠅似的找下去也無濟于事,沈樂窈生怕半道上撞見從宮裏回來的慕容淵,趕忙滅掉火折子出了屋子。

今夜烏雲遮蔽,看不見一絲月光,手邊又沒燈籠照路,沈樂窈在繞過最後一處園子時,迎面撞上個小丫鬟,将她手中燈籠撞得滾落在地,在地上滾了兩圈後光滅了。

那丫鬟似乎受到驚吓,在黑暗中咿咿呀呀摸索,想要尋回照明的燈籠,尋不到人有些着急。

沈樂窈顧不上她,起身後飛快離開。

前腳剛踏進屋內,後腳便聽到慕容淵和孟與卿回到府上的聲音。

她撫着此起彼伏的心口,人驚魂未定。

好在方才那丫鬟照路的燈籠被風吹滅,不然沈樂窈的樣貌便全被她看了去。

隔日,孟與卿将從宮裏帶回的糕點拿來給沈樂窈,讓她也嘗嘗南燕禦膳房的手藝,順便在她這兒尋些樂子。

幾日下來,皆是如此。

“年節下的,宮裏必定繁忙,太子妃若是不得閑,不必常來看阿窈。”

沈樂窈撚起塊杏仁糕,道過謝後與她客氣着。

“宮裏繁忙也不必我去相幫,倒不如在府上待着還自在些。”

孟與卿一副渾不在乎的樣,有些破罐子破摔之感,好似不将太子妃這個頭銜放在心上了。

“太子殿下在宮裏日理萬機,太子妃何不趁着年節也去宮裏多加打點,也好為日後鋪路。”

沈樂窈佯裝不輕易提起這些事,想看看她是何反應。

“殿下忙着處理朝務,我便忙着處理府上事務便可,母妃可說了,讓我将太子府打理好,幫殿下省了後顧之憂,如此殿下方能安心治理朝務。”

孟與卿倒是也不怕将惠妃告誡她的這些話告訴沈樂窈聽。

“這麽些年,太子殿下身邊只有太子妃一人,想來也是有太子妃打理好太子府的功勞。在府上住了這麽久,這府裏阿窈還未逛過幾次,既然今日太子妃在這兒,可能給阿窈說說府裏哪兒是冬日好的去處?”

那天夜裏回來,躺在榻上沈樂窈越想越不對勁,慕容淵即便是不常住在府上,身為太子他別院裏也應當擺放滿南燕朝歷年文書才是,可昨夜他的書案卻無比寂寥,除了四書五經和一些治國書冊,便再見不到其他。

屋內的擺設也就是幾個價格不菲的花瓶,還有內室擺放的床榻,倒是顯得十分冷清,不像是他平日裏會待在府上處理文書的屋子。

沈樂窈生怕引起慕容淵疑心,那夜回來後就再也沒敢到那別院附近亂逛。

如今見孟與卿在這兒,她便想趁機問個清楚,看能不能從她嘴裏問出些東西。

“這府邸雖大,但只有兩位主子,太子殿下又不常住在府上,下人們差活少,打理起來自然省心。要說府上哪裏是冬日的好去處,自然是東夷園的閣樓,站在閣樓之上,能夠俯瞰整個太子府的各個園子,冬日屋檐和花木上都覆蓋着皚皚白雪,雪景極為好看。”

“不過我嫁入太子府這麽久,也就只上去過一次,那次還是太子殿下不在府上我偷偷上去的,後來被他知道後罵了我一頓,此後我便沒再去過。”

說完,孟與卿睨沈樂窈一眼,撇眼道:“本宮都去不得,你就更去不得了。”

“太子殿下既然不許人靠近,想來是閣樓上有貴重之物,阿窈又如何敢去?”

沈樂窈佯裝成伏低做小的樣兒,實則心裏已有了主意。

她記得東夷園就在慕容淵的別院附近,那座閣樓名叫莅光閣。

“本宮知道你是個有分寸的,只要你不招惹到太子殿下,一切都好說。”

見她識相,孟與卿臉上厲色消散幾分。

沈樂窈笑而不語,只低頭吃着碟子裏的糕點。

兩日後,迎來守歲日。

外面到處是鞭炮齊鳴聲,夜空中也布滿花火綻放的光亮。

慕容淵和孟與卿都進了宮,太子府下人們趁着守歲夜跑到各處去打牌吃酒,府上靜得出奇。

沈樂窈摸黑來到東夷園,進去入眼便是屹立在眼前的莅光閣。

彼時夜空中花火綻放,趁着光亮沈樂窈看清閣樓上空無一人。

她斂回眸光剛要上樓,身後卻不知何時站了個人,猛然拽住她手腕。

第 106 章 :任人圈養的貓兒狗兒

第一百零六章:任人圈養的貓兒狗兒

“好啊好啊,賤人敢背叛本王,那就休怪本王不客氣了——”

接二連三受挫,不必夏荷提醒,李景淮早已想到如何做。

“殿下消消氣兒...”

夏荷跪下,悉心撫着他心口,心頭卻無比高興。

還好沈姝寧足夠開竅,聽了她的話乖乖去到魏朝坤身邊伺候。

如此一來,不僅讓李景淮身邊少了個暖被窩的人兒,還能讓他記恨上沈姝寧,可謂是一箭雙雕。

“派人去沈家告訴沈鈞儒,就說本王出京一趟,他的掌上明珠便忍不住去爬了別人的床,讓他自個兒想想怎麽解決——”

李景淮怒氣沖沖囑咐夏荷。

“是...”

夏荷匆忙應下。

隔日,沈姝寧不甘寂寞爬上魏朝坤床笫的事傳到沈鈞儒面前,他只覺一張老臉全都丢盡,手中寬袖連着拂掉好幾個茶盞。

邱氏慌忙下跪求他,想讓他消去些怒火,如此沈姝寧才能少吃些苦頭。

“都是你教出的好女兒,縱容成這個樣子,真是丢盡了輔國公府的臉——”

罵完,沈鈞儒拂袖就要邁出屋子,被邱氏緊緊抱住他腿根哀求:“相公,就放過阿寧這一回吧,妾身不能沒了這個女兒...”

“她做出這樣敗壞門楣的事,不配做我沈家的女兒——”

沈鈞儒也不管她哭得如何悲戚,狠狠拿開她的手,快步往葳蕤院走去。

邱氏哀嚎大哭,沈鈞儒去葳蕤院的目的十分明顯,便是要找沈老夫人召來沈家族老,商量着要将沈姝寧踢出族譜了。

日後她在外頭如何作妖,都與沈家無關,連累不到沈家頭上。

可若是如此,她便真是沒了娘家,以後是死是活都得看她命數了。

沈鈞儒心意已決,已不是邱氏能夠阻攔得住的。

聽聞此事的沈老夫人亦是滿臉厭惡,原以為還能盼着沈姝寧再懷上李景淮的孩子,日後為他添個子嗣也能光耀門楣,不想等來的卻是這樣不堪的消息,對于沈鈞儒的提議自然滿心應允。

很快,沈姝寧被踢出沈家族譜的事傳回到她耳中,她想回家一趟,告訴沈鈞儒和邱氏自已伺候魏朝坤絕非她所願,她都是被逼迫的。

可魏朝坤并不打算放她回去,見她跪在榻上哭得梨花帶雨,纖弱的肩頭輕輕顫動着,反而更惹他憐愛。

自從沈姝寧決定不回定王府後,便一心一意伺候在自已身邊,乖巧聽話的樣兒,讓魏朝坤極為滿意。

“別哭了,沈家既然不要你,本王要你便是。”

魏朝坤粗糙的手撫摸着她顫抖容色,就連寬慰的話都能聽出年邁之音。

“可是阿寧還是想回去見見父親母親...”

沈姝寧抿着唇,擡起臉時眼眶滿是淚珠。

“本王待你不好麽?回到沈家你就回不到本王身邊了,本王可不能沒有阿寧。”

魏朝坤擦拭她淚珠,話裏意思已然很明顯。

“不會的,阿寧很快就會回來...”

沈姝寧急忙辯解。

“本王的阿寧,難道不聽話麽?”

魏朝坤雖笑着,爬滿皺紋的臉色已然透出陰邪,擺明了是警告她不要再無理取鬧。

“我...”

沈姝寧哭泣的神色怔住,顯然看清了魏朝坤為人,他好不容易才讓她留在身邊,怎會輕易放她走?

自已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只任人圈養的貓兒狗兒,一旦不聽話,換來的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此刻的沈姝寧,才深深意識到自已又再一次掉入了夏荷為她布好的深淵。

“來,別傷心了,本王疼愛你。”

見她不再哭泣,魏朝坤臉上露出淫笑,将人抵在身下,蒼老的手在她身上四處摩挲,也不管她是否痛苦難受,直接對着她腰肢啃咬揉捏。

沈姝寧胃裏一陣陣反胃,卻只能隐忍不發,絕望的淚水從眼眶掉落下來,曾經肆意驕縱的眼再也沒了一絲光亮。

南燕太子府。

沈樂窈再在府上住了一段時日後,終于摸清慕容淵回府的規律。

孟與卿每月月初和月底都會到宮裏去探望慕容淵的生母惠妃,在宮裏陪她用過晚膳後方會回來。

回來時,孟與卿往往是和慕容淵一塊回來,故而慕容淵只在月初和月底那幾日才會回太子府,想來是為了在惠妃面前做足功夫,才會和孟與卿逢場作戲。

即便是回到府上,倆人也不睡在一間院子裏,慕容淵有自已的別院。

可見這麽些年,慕容淵對孟與卿早已失了興趣,眼見如此風華絕代的男人就是自個夫君,自個卻碰都碰不得,孟與卿怎能忍得住這樣的深閨寂寞?

更何況是對她這種在出閣前便破了戒的,更是寂寞難耐,能熬得住三年,對她來說可謂極為不易了。

想來是孟與卿也摸清了慕容淵每月回府的日子,故而月中去楊家的次數格外勤,到了月初月底便乖乖待在府上,裝出一副成日守着深宅婦道的樣兒,以此來躲避慕容淵的疑心。

“看來你身子愈發好了。”

轉眼到了臘月底,這幾日正是慕容淵會在府上住的日子,孟與卿沒敢再出門去與楊文啓私會。

百無聊賴中,來到沈樂窈屋子與她聊天解悶兒。

“阿窈見過太子妃。”

沈樂窈起身朝她行禮,不管倆人有沒有交清,該行的禮數她都不會落下。

更何況在孟與卿眼裏,沈樂窈不過就是個替她制香的,除此之外并無其他特殊身份。

“在府上住了一個多月,太子妃這般悉心照料,若是身子還不好,那便對不住殿下和太子妃了。”

沈樂窈邊說着,邊替她倒下熱茶。

孟與卿手裏捂着取暖用的湯婆子,讓春凝給自已解下身上軟毛荔枝色鬥篷後,坐到沈樂窈跟前。

“就要到新歲了,這幾日.本宮都要進宮去陪母妃,她聞不得香,這些香你不必急着做。”

見到茶幾上擺滿香料,孟與卿神色淡淡提醒她。

“好。”

沈樂窈面上應着,心裏卻知道她打的什麽主意。

惠妃哪裏是聞不得香,分明是這些日子孟與卿都要進宮,抽不開身去見楊文啓罷了。

第 105 章 :抑制不住

第一百零五章:抑制不住

“娘娘——”

雲莺驚慌失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叫聲驚動李承硯,他急忙回過頭,看到的便是躺在雪地裏昏迷不醒的憐人兒。

“莞兒——”

李承硯也不顧四下是否無人,擡步朝她奔去。

他脫下身上貂皮大氅蓋到她身上,将她緊緊裹住,生怕有冷風灌進讓她受冷。

阮莞兒是為了他才将身子弄成這樣,他之所以躲到濟州去就是怕會面對這樣的場面,他抑制不住自已對她的情感,見到她這樣比剜李承硯的心還要讓他心疼。

“快去叫蕭禦醫來——”

李承硯朝雲莺下令。

“可是娘娘她...”

冰天雪地的,阮莞兒又昏迷不醒,她身邊不能沒人。

“本王會将她帶回未央宮。”

李承硯目色威嚴。

“殿下千萬小心些...”

雲莺神色焦灼又無可奈何,只得趕忙跑去太醫院尋蕭千帆。

阮莞兒滑胎後,一直是蕭千帆近前調理她的身子。

李承硯将人包裹好,抱回未央宮。

好在一路上都沒撞見人,他将阮莞兒小心翼翼放到床榻上,扯過被褥幫她蓋上。

她的手和臉都冰冷至極,看得出來滑胎後她身子越來越不好了。

出去一會兒,臉色都變得蒼白無比。

李承硯細心撫着她臉頰,小巧的臉兒還沒他巴掌大,令他滿眼疼惜。

看到時辰差不多,李承硯拿下蓋在她身上的大氅,走出未央宮。

蕭千帆随着雲莺趕來,看到個男子的身影匆匆離開,看着不像北齊帝。

“蕭禦醫快進來——”

雲莺催促他。

“好。”

蕭千帆斂回神色,随雲莺進去。

好在蕭千帆來得快,阮莞兒只是一時受寒,又有些急火攻心這才暈倒。

“寒冬臘月的,外面天兒冷,可千萬要看好阮嫔娘娘,別再讓她出門了。”

阮莞兒的身子沒養好,最是忌諱受寒,蕭千帆神色嚴肅囑咐雲莺。

“奴婢記下了。”

雲莺趕忙颔首。

蕭千帆給她開了些調理身子的藥,讓她下去熬來伺候阮莞兒喝下,如此才離開。

李承硯坐在翊王府上等阮莞兒身子無恙的消息,直到天黑才有消息從宮裏傳出來,說她喝了藥尚昏迷不醒。

他擡眼瞧外面的天色,天已然大黑,還飄着茫茫大雪。

“殿下,不如明兒再去接王妃吧,這麽大的雪,京郊的路不好走。”

他近前侍衛葉羽提醒他。

“寬衣吧。”

李承硯未有猶疑,阮莞兒尚未蘇醒,他也沒那個心思離京。

葉羽颔首,替他寬衣解帶。

他從濟州一路奔波回來,還未得歇息片刻便趕着進宮,出宮後又牽挂阮莞兒,此時神色确實疲勞。

歇了一夜過後,終于等到阮莞兒醒來的消息,李承硯才動身往京郊去。

昨日回來沈言湘身上風寒加重,無法繼續趕路,他只好暫時将她安頓在官驿。

原說好他進宮面聖完便來接她,不想卻讓她足足等了一夜。

李承硯再到官驿時,已然是次日午後。

還未進屋,李承硯便聞到一股濃重藥味,還有她劇烈的咳嗽聲。

“殿下...”

終于等來李承硯,沈言湘病恹恹的眉眼間露出顯而易見的喜色。

“怎麽歇息了一夜,病情反倒加重了?”

李承硯疾言厲色問青鳶。

“王妃她,昨夜一夜未合眼,這才導致病情加重。”

青鳶低着頭,輕聲細語回。

“一夜未合眼?”

李承硯眼神露出不解。

“昨夜殿下沒來,王妃等了殿下一整夜...”

青鳶這才絞着衣袖說出實情。

李承硯面色陡然一沉,萬萬沒想到沈言湘會等他一整夜。

“既然病情加重,還是趕緊回京請禦醫來醫治。”

李承硯并未表露出太多情緒,只沉沉囑咐。

“好...”

沈言湘咳聲起身,在青鳶的攙扶下走出屋子。

躺到轎辇內,見李承硯始終一言不發,沈言湘漸漸猜想是怎麽回事。

能讓他這般心不在焉的,唯有那被困在宮裏的阮莞兒。

“殿下應将心思放在朝事上,那些不該肖想的人還是別想的好——”

她昨夜在官驿裏等了李承硯一晚上,結果他剛回到京中便又被阮莞兒将魂兒給勾走,叫她心裏如何不氣?!

“你這話是何意?”

李承硯眉頭緊鎖,她能這麽說,便應當是看出了些眉目。

“殿下去一趟濟州好不容易将此事放下,難道還想重蹈覆轍?”

沈言湘并不戳破,但字字句句都指向阮莞兒。

“本王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插手——”

李承硯語氣變得激烈,阮莞兒為了他把身子弄成那樣,單這一點就比沈言湘要看重他許多。

沈言湘火氣湧上心頭,又劇烈咳嗽起來,只得咬咬牙,将滿肚子的委屈吞咽回去。

她愈發看清阮莞兒在他心裏的地位,不是他去一趟濟州便能将她從心裏抹掉的。

李承硯剛将沈言湘接回到京中,便收到李景淮抵京的消息。

好在他昨日快馬加鞭先趕回來,否則李景淮去晉中一趟,回來風頭便要蓋過他了。

還未抵京前,李景淮還是滿面春風,不想回到京中見到的卻是北齊帝冷冰冰的臉,還有懲罰他擅自離京的罪責。

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了李景淮個措手不及。

明明離京前有魏朝坤在北齊帝面前替他周全,可回來還是挨了頓板子,讓他極不解。

受完罰,李景淮讓淩霄去将魏朝坤請來,想要弄清事情原委,誰想淩霄卻碰了一鼻子灰回來。

他氣沖沖擡頭吩咐伺候在旁的夏荷:“今夜讓阿寧去問個清楚,這魏朝坤難道想翻臉不認賬不成?!”

此時的夏荷才唯唯諾諾道:“殿下,四小姐已經不在府上了...”

“不在府上她還能去哪兒?!”

李景淮雙目惱怒更盛。

夏荷咬唇道:“聽說多日前她去了攝政王府上後,就再沒回來。”

“這賤人!膽敢背叛本王?!”

霎時間,李景淮怒罵出聲,血氣湧得滿面通紅。

“看樣子攝政王也不想還人,殿下還是不要傷了與攝政王的和氣的好。”

夏荷雖未言明,但話裏顯然是讓他放棄沈姝寧的意思了。

第 104 章 :牽動他心弦

第一百零四章:牽動他心弦

在盛京的裴佑丞接到江雲岫消息的前一刻,尚在榻上睡得死沉,是裴嘉韻硬将他從睡夢中扯起來。

裴佑丞打了個大哈欠,扯過裴嘉韻手中被褥睡眼惺忪道:“阿姐,大清早的你做什麽呢?!”

“什麽大清早,你自已起來看看都什麽時辰了?!”

裴嘉韻很是着急,恨不得将他拽到屋外,讓他自個看看彼時外面的天色。

“去去去,我還沒睡夠呢!”

裴佑丞将人趕走,準備又蓋上被褥蒙頭睡,被裴嘉韻攔下來,叫聲道:“你快起來,阿窈出事了!”

方才見星河手裏拿了只信鴿,匆匆忙忙從院牆趕來他屋子,正好被裴嘉韻撞個正着。

裴佑丞在骁騎營有個閑職,平日又不務正業,裴嘉韻生怕他走上歪路,故而見星河鬼鬼祟祟的不免心裏起疑,從他手裏拿過信鴿看了信上內容,才發現竟是江雲岫命人傳來的,上面寫着讓他設法從骁騎營裏打聽沈樂窈的下落。

“阿窈?”

裴佑丞揉揉眼,終于反應過來她說的是沈樂窈。

“你趕緊看看這個——”

裴嘉韻将從信鴿上拿下來的紙條遞上去。

裴佑丞看完,臉色訝異道:“她也去了晉中?”

沈樂窈去晉中收鋪子租金的事,裴佑丞并不知情。

裴嘉韻趕忙點頭,說來她就比江雲岫晚到一個月,也不知他們二人在晉中發生了何事,竟讓江雲岫傳信給裴佑丞,讓他幫忙打聽沈樂窈下落。

裴佑丞三兩下從床榻上蹦下來,伸手拿錦靴套上,又着急忙慌命星河給他穿衣裳,他要趕着去骁騎營。

裴嘉韻從未見他對骁騎營的差事這般上心過,知道他此刻定是為了沈樂窈的事才趕着去,在他出門前叮囑他要盡全力去找沈樂窈。

裴佑丞滿口應承,心想自不必她說,他也要将沈樂窈給找到,不然等江雲岫回來他可就慘了。

等人一走,裴嘉韻才想起來竟沒問他沈樂窈與江雲岫是何關系,不然一個被滿城通緝的人,好端端的不多擔憂自個怎還想着找沈樂窈?

沈家人對沈樂窈的失蹤卻一無所知,運送鋪子租金回來的镖師只說他們是兵分兩路回來,将五萬兩租金送到沈家後便離開。

王氏以為沈樂窈一個小丫頭沒法從趙家人手上收回租金,不想卻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就連沈老夫人亦是咋舌,将沈樂窈打發去晉中,全然是為将她絆在晉中,最好是受趙家為難而回不到盛京。

此刻見五萬兩租金安然無恙運送回沈家,她明面上是高興的,心裏卻是極不情願,但還要裝模作樣讓王氏将租金清點清楚,收入庫房,對沈樂窈的下落不管不問。

半個月後。

李承硯快馬加鞭從濟州回到盛京,立刻往皇宮行去。

回來的路上沈言湘感染風寒,他将人放在官驿,自已先趕回來,好在趕在了李景淮前頭。

禦書房內,劉瑾接過他手中的漆木盒子,呈到北齊帝面前。

這個盒子除了江雲岫,裏面的東西沒人看過。

盒子有沒有被打開過,北齊帝看上面撒的熒色粉末便一清二楚。

“這麽說來,江雲岫如今人在濟州?”

看過東西,北齊帝合上盒子,擡眼看向地下正跪着的李承硯。

“兒臣私自與江兆尹見面,求父皇寬恕兒臣——”

聽到北齊帝直呼江雲岫的名字,李承硯生怕他将江雲岫罪責遷怒到自個頭上。

“你肯答應他将此物帶回來,便說明你相信他是無罪的?”

北齊帝仿若看不見他求饒,眼神布滿威嚴,好似他說錯一個字便會萬劫不複。

外面落着撲簌簌的雪花,夾雜令人顫栗的風聲,李承硯只覺北齊帝那雙眼睛就盯在自個頭上,也不知是不是心裏想到阮莞兒,讓他很是畏懼。

“不過是問你兩句,你怕個什麽?”

北齊帝面上露出不滿。

“父皇明鑒,定然能查出江兆尹含冤與否——”

跟随在北齊帝身邊多年,他的心思李承硯還是能摸準幾分,他狡黠的并不表态,好讓北齊帝尋不到由頭治他的罪。

見他滿身風塵仆仆的樣,又顧念他這三個月在濟州的所作所為,北齊帝并未為難他,讓他退下去。

出了禦書房,李承硯回想北齊帝方才那高深莫測的樣,更慶幸自個沒打開那漆木盒子,不然只怕這會兒沒那麽輕易從裏面出來。

眼看天色漸晚,他匆忙往宮外趕,沈言湘還在官驿裏候着,他得去将人接回來。

“殿下。”

輕柔的聲音從身後響起,讓李承硯匆忙的腳步停頓下來。

“莞兒?”

他轉過身,見到身後白茫茫的雪色中,伫立一抹碧色身影,是他的莞兒沒錯。

阮莞兒嬌美的臉上滿是喜色,直直盯看前面的人兒。

她的身子仿若還嬌弱得很,雲莺撐傘扶着她。

李承硯攥攥拳頭,還是擡步朝她走來,一步比一步快,像是他搖擺不定的心,最後變得明動起來。

“你這些日子,一切可都還好?”

明知道她不好,李承硯還是關切問着。

阮莞兒還是盯着他,眸色不變,她搖着頭:“沒有殿下在身邊,一切都不好。”

“我...”

李承硯有一肚子的難言之隐,卻不能跟她說。

而阮莞兒,有一肚子的委屈,她知道他去濟州是為躲避她。

“殿下這麽着急出宮,可是有事?”

若非行色匆忙,怎會連來看自已一眼都不願意。

“回京的路上湘兒感染了風寒,還在京郊官驿裏歇着,我得去把她接回來。”

李承硯并未瞞她。

“感染風寒?”

阮莞兒隽秀雙眸閃過絲絲驚訝,以前的李承硯就算是沈言湘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只怕都不會有絲毫擔憂,如今只是感染風寒就能牽動他心弦。

想到當初自已要為他誕下子嗣,阮莞兒心底生出陣嘲諷。

“王妃既然有病在身,殿下還是快些去吧。”

她唇色蒼白,在說完這句話後很快轉身離開,可惜剛走出幾步路人便暈倒下去,雲莺想扶都來不及。

第 103 章 :擦了什麽,這麽香?

第一百零三章:擦了什麽,這麽香?

此刻這位活閻王就坐在他眼前,孫成賢心中就算有萬般不願,也不敢再輕易表露難堪之色。

他只盼着伺候好這位活閻王,好讓他趕緊從他府衙撤出去。

認命後,孫成賢很快退出屋子,下去給江雲岫安排住處。

衛臨早已去到沈家祖宅,告訴李承硯江雲岫來到濟州的消息,并明說了要見他一面。

江雲岫的事在晉中鬧得沸沸揚揚,雖然盛京有意壓下這個消息,但朝中已是人人盡知,李承硯本不願沾上這趟渾水,但既然江雲岫現身濟州,他便知道此人是不見不行了。

衛臨前腳剛回來,李承硯後腳便到了。

“江兆尹來濟州,莫不是想借本王之手洗脫罪名?”

他的目的是什麽,李承硯心裏有數。

“殿下可知道自從你離京後,二殿下便在京中四處招攬群臣?”

“如今又在晉中攬下功勞,回去在朝中的地位只怕要蓋過殿下。”

江雲岫睨着他,明明是來求人,卻搞得像施恩似的。

李承硯覺得好笑:“這些不必你說,本王心裏自一清二楚。”

“殿下可別以為陛下還偏袒你這邊,難道阮嫔娘娘滑胎的事,殿下就沒起過疑心?”

江雲岫神色不改,靜靜睨着他,說出這番話時仿若像看好戲般。

“好端端地,江兆尹何以在本王面前提起後宮之事?”

李承硯面上佯裝無事,實則心中已是震驚翻湧。

江雲岫能在他面前提起阮莞兒,顯然是對他們倆人通奸的事一清二楚。

只不過,他仍想推诿一番。

江雲岫哼笑:“本兆尹既然敢在殿下面前提起阮嫔娘娘,自然是有跡可循。”

“你知道多少?!”

霎時間,李承硯捏緊雙拳,眼中露出氣勢磅礴的兇狠。

江雲岫明快回:“殿下該問,陛下知道多少。”

“莞兒滑胎,竟是父皇有意為之?!”

話及此處,倘若李承硯還猜不透江雲岫話中之意,那他這個太子之位也不必争了。

“不然陛下後宮多年未有妃嫔有孕,他又怎會在阮嫔娘娘有孕後,還夜夜宿在未央宮?”

此事李承硯也起疑過,可他知道阮莞兒素來深得北齊帝寵愛,這種事北齊帝忍不住也是常理,偏偏沒往他是有心之舉上面猜測。

“這麽說來,父皇是想借此事來告誡本王,讓本王少去沾染莞兒?”

只要一提到阮莞兒,李承硯的心就會被刺痛一下。

他生平從未對旁的女子這般,唯有在面對阮莞兒時,才會束手無策。

“陛下既然肯放過殿下,便擺明了是給殿下機會,不過一個女人,總比不過父子之情。可若是殿下不能領悟,便是殿下的不對了。”

江雲岫同他娓娓道來。

眼下他受北齊帝戒備,李景淮風頭又在他之上,若他再這般消沉,太子之位被李景淮收入囊中是遲早的事。

“你想要本王怎麽做?”

李承硯頓悟得很快,築起的心牆在此刻土崩瓦解,與剛到時的他大相徑庭。

“殿下只需帶着這個即刻回京,呈與陛下——”

衛臨拿上個漆木盒子,放到李承硯面前。

“記住,要趕在二殿下回去前交給陛下。”

江雲岫語氣沉沉叮囑他。

“那你?”

李承硯定定看他,不知他仍留在濟州是何意。

“二殿下已往盛京趕,殿下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江雲岫不願言明。

李承硯噙噙眸,拿過漆木盒子,撩錦袍起身。

孫成賢見他迎面匆匆走來,正想同他打聲招呼,豈料他嘴巴還未張開,李承硯已從他眼前走過,孫成賢砸吧嘴,只得悻悻合了回去。

見他回來便囑咐自個收拾東西回京,沈言湘本想問發生了何事,又見他面色陰沉,不敢多問,只得吩咐青鳶趕緊收拾行李。

兩個時辰,倆人坐上車辇,出了濟州城。

“大人,大殿下回京了。”

衛臨回到江雲岫面前回禀。

他手裏正拿着那支紅珊瑚金簪仔細端詳,這麽多日過去,沈樂窈依舊下落不明,江雲岫的心仿佛被一根繩緊牽着。

人尋不到,他無法靜下心思。

“那天夜裏在趙家見到的是骁騎營的人,想法子讓裴佑丞幫打聽她的下落。”

既然是骁騎營,可見李景淮是從京裏暗中帶去晉中。

沈樂窈無端失蹤,從骁騎營裏或許能打探到蛛絲馬跡。

“是——”

衛臨知道他心裏記挂沈樂窈,未敢耽擱。

晉中回盛京的路上。

李景淮正躺在轎辇內,嘴裏享用夏荷遞上嘴邊的榛子,她仔細剝了一碟,用來供李景淮消遣。

晉中的事處理得深得李景淮心意,回京的一路上他心情都愉悅得很。

起先夏荷還生怕他诓騙自個,直到多日來都未見到沈樂窈身影,夏荷才相信沈樂窈真不在他身邊。

“殿下,這淮北的天兒要比盛京冷上許多,不若奴婢再去拿些炭過來生火罷。”

外面飄着大雪,地上到處是白茫茫一片,夏荷生怕李景淮身子被凍壞。

“別忙活了,已經夠暖和了。”

李景淮扯過她白嫩嫩的手,揉進掌心。

“擦了什麽,這麽香?”

聞到她手上的桂花香味,李景淮噙笑問她。

“不過是奴婢閑暇時自已制的桂花香膏。”

夏荷含糊回着。

“來。”

揉着揉着,李景淮起了興致。

“殿下,這可是在轎內...”

夏荷面色嬌羞,她還未在轎辇上同他行事過,外面車轅上坐着趕車的侍衛,她有些羞澀。

“是你自個說要讓本王在回京的路上也疼惜你,怎麽此刻倒反悔了不成?”

李景淮盯着她這嬌羞的樣兒打趣。

“哪兒有,殿下疼惜奴婢,奴婢感念還來不及。”

夏荷咬唇,嬌滴滴反駁後,解下他腰間玉帶,手伸進去挨着。

她的手有些涼,觸摸在他灼熱的身軀上,讓李景淮身子微微一震,心內熱火翻騰,李景淮顧不得她手上仍抓着把榛子,将人用力攥入懷中,她手中榛子撒了一地。

“殿下...”

夏荷嬌嗔,轎辇內新鮮,她十分配合,讓李景淮身心顫動。

第 102 章 :心跟着蕩了一下

第一百零二章:心跟着蕩了一下

這三年來,楊文啓雖置身花叢中,可對孟與卿仍舊賊心不死。

孟與卿既有沉魚落雁的美貌,又不是深守閨房規矩之人,楊文啓得手一次心裏便直撓癢癢記挂着,只可惜孟家人發現他們倆人私情後,迫不及待将孟與卿許配給慕容淵,這才讓楊文啓落空。

楊文啓原也以為孟與卿嫁入太子府後便同自個斷絕往來,只因他多次派人給孟與卿遞情物她都不願出門相見,誰知從北齊回來後她卻想開了悟似的,主動送上門來。

自那之後,倆人又變得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楊文啓每次與她私會都知道是把頭別在了褲腰帶上,即便是如此,他也要同她雲雨一番,那滋味讓他掉腦袋他也心甘情願。

彼時,聽到孟與卿酸溜溜問着,楊文啓趕忙解釋:“你知道的,我這心裏只裝着你一個,再沒別人了。”

“我才不信。”

“你在外頭惹的那些風流債還少麽?”

孟與卿故作姿态嗔罵,楊文啓在外面做的那些事她都一清二楚,只不過倆人都知道對方是耐不住寂寞的貨色,便也就睜只眼閉只眼。

“她們同你可不一樣,你才是我心頭肉。”

楊文啓摟着她腰肢的手一緊,将人猛地抱上來,讓孟與卿的心都跟着蕩了一下。

“嗯~”

她在他懷裏扭捏。

“快別動了,簡直要了我的命。”

楊文啓用腳挑下紗帳,倆人又在帳內翻雲覆雨一番,直到夜幕降臨孟與卿才匆匆忙忙回太子府。

今日楊文啓就像要她命一般,攪得她渾身酸累,這會子正靠在攢花羅團軟枕上,讓春凝替自個捏腰。

“小姐,這段日子這楊家還是少來罷,若是被太子殿下知道便不好了。”

春凝見孟與卿與楊文啓走動越來越勤快,有些害怕。

原本他們倆人在她出嫁前就有私情,這會兒又私下往來,春凝真怕慕容淵知道後會遷怒于孟家。

“怕什麽?”

“殿下日理萬機,哪兒有心思管我,沒見他都多少日沒邁進我屋子了?”

孟與卿仍沉浸在方才與楊文啓的雲雨中,此刻春凝的這些話落在她耳中只覺刺耳得很。

“可奴婢生怕...”

“行了,好好按着,我做事何時要你來教了——”

孟與卿一臉不耐訓斥她。

春凝心內嘆息一聲,她是從孟家跟着孟與卿一塊陪嫁進太子府的,生怕孟與卿和楊文啓的事被抖露出來,她無法同孟家交代。

此刻聽到孟與卿的呵斥,也不敢再多言,只能由着她去。

可惜今夜極為不湊巧,剛回到府上,便見到慕容淵坐在廳堂內用茶,一身貂皮大氅,像是剛從外面回來。

“殿下...”

孟與卿心底一沉,慌忙上前行禮。

“這麽晚了,怎麽剛從外面回來?”

慕容淵難得地詢問她行蹤。

孟與卿藏在袖中的手指頭緊張絞着,強迫着鎮定回道:“沈小姐今日醒了,但身子仍舊虛弱,妾身便想着到外面去尋些補藥回來給她補補身子。”

“聽說在北齊的時候你與她便有些交情?”

聞言,慕容淵的眼神才落到她身上,但仍舊帶着審視。

“不錯。”

孟與卿忙點頭應下,緊而解釋:“她擅長制香,做的香都是妾身愛聞的,一來二去的,我們倆人便有了的幾分交情。”

“這回見她傷成那樣,妾身心裏也十分擔憂。”

孟與卿裝作一副哀泣模樣,仿佛真是替沈樂窈憂心。

“既然如此,這段日子你便好好照看她。”

慕容淵好似并未有半分猶疑,斂回眸光讓她退下。

孟與卿出了一手的汗,此刻聽到他肯放自個走,連忙出了廳堂。

“賤丫頭,以後不吉利的話少說——”

回到後院,孟與卿仿佛從鬼門關走過一遭,用力戳了下春凝腦門。

“奴婢知錯了...”

春凝颔首顫顫應聲。

如同慕容淵所言那般,讓孟與卿照看沈樂窈後,他便沒再去看她。

在太子府上休養了些日子,沈樂窈身上的傷已好得差不多。

孟與卿生怕她急着回北齊,讓她先給自已制香,等痊愈後給她制的香應當也夠用了。

沈樂窈滿口答應下來,即便是沒有孟與卿挽留,她也得想法子在太子府上多住些時日。

至少,得設法與慕容淵見上一面,她怎麽從北齊來的南燕,或許只有他知道——

濟州。

衛臨正快馬加鞭駕着車辇往城內趕,在得知晉中形勢後,江雲岫決定動身前往濟州,此刻回京只會自投羅網。

濟州有李承硯在,唯有借他之手打壓李景淮,此事方有轉機。

車辇一入濟州地界,江雲岫便明顯感受到濟州同他上次來的時候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上次他在這裏繳獲李景淮的那一船銀器時,濟州剛經歷過洪澇,各地都還在忙着清理善後的事,還未重建好。

想來是李承硯來到濟州三個月,指揮各地官員做好重建事務,故而濟州才又重新變得生機盎然。

彼時已是十二月初,濟州也進入深冬,地上覆着一層薄薄的雪,街頭上叫賣的攤販卻仍舊不少,也有許多百姓趕進城來置辦年貨,街頭上熱鬧非凡,已然有幾分年節氣息。

江雲岫的車辇直往濟州刺史孫成賢府衙而去,此次李景淮來濟州并未住在孫成賢府上,而是住在沈家祖宅,方便沈言湘照顧他。

孫成賢見到江雲岫的那一刻,眼珠子差點掉下來,趕忙上前下跪行禮。

江雲岫拿下頭上帽檐,快步坐到他四方椅凳上,告訴他自個得在他府上住上一段時日,讓他安排好。

“大人,此刻您可是陛下通緝的要犯,若是住在微臣府衙上,未免太過招搖...”

孫成賢跪在地上,一臉為難。

“怎麽?”

“難道孫大人也聽信了晉中謠言?”

江雲岫一記眼刀子掃過來,讓他噤若寒蟬。

“微臣不敢...”

孫成賢嗫嚅回,他是江雲岫的人,自然不信他會做出那樣的事,只是他頭上尚戴着烏紗帽,生怕因包庇江雲岫而掉了這頂烏紗帽。

第 101 章 :在太子府醒來

第一百零一章:在太子府醒來

此刻看來,人顯然不在李景淮身邊,否則回京的路上怎會沒有旁人。

夏荷懸着的一顆心,總算能慢慢放下。

不然當初她為爬李景淮的床,替沈樂窈做的那些事若是被他知道,只怕她的下場會如同沈姝寧一般惹他厭棄。

打鬥過後,邺城內仿佛死寂一般變得安靜。

城內百姓都躲在家裏不敢出聲,只以為是官府間起了什麽争端,無人敢聲張。

直到天亮後,才知道是京裏來的京兆尹大人惹出了禍亂。

百姓們聽到的消息是江雲岫為打壓趙家勢力,連夜帶人去血洗趙家,周致和為阻攔江雲岫用命相抗,昨夜兩撥人鬧起來,周致和死在打鬥中,趙家人為躲命也下落不明。

江雲岫更是畏罪潛逃,從晉中逃了出去,只剩下二殿下李景淮在邺城主持公道,穩定人心。

如此一來,功勞全攬到了李景淮頭上。

“周大人死了?”

得到消息的衛臨震驚不已。

“李景淮為掩蓋趙家罪行,總得找個人祭天,轉移聖上的注意力。”

江雲岫坐在轎辇內,隐匿于山林之中。

昨夜他們逃出來後,并不急着趕回京,想弄清楚李景淮有何後招。

眼下得知周致和死在昨夜的争鬥中,令江雲岫心思沉了沉,殺死刺史的罪名可不小,只要李景淮的飛鴿傳書回到盛京,恐怕他便會成為滿城通緝的罪犯。

即便是臨安侯有心替他洗清罪名,也無從下手。來晉中查趙家本就是北齊帝暗中下旨,這件事朝中并無幾個人知曉內情。

可好端端地,李景淮急着趕來晉中,也定已惹北齊帝生疑,他為何不派人阻攔?

而且昨夜在趙家并未見笠陽身影,她顯然是為引誘江雲岫前去。

除了這些,沈樂窈更是下落不明,江雲岫除了心間疑窦叢生,還滿身焦灼。

南燕太子府。

昏迷好幾日的沈樂窈總算醒來,盯着眼前宮闱,有種熟悉感油然而生。

她頭還很沉,要使勁睜眼才能讓自已變得清醒。

“醒了?”

見到紗帳內坐起來的身影,站在外邊的孟與卿朝她走來,并命春凝給她掀起紗帳。

“太子妃?”

沈樂窈瞳孔微微瑟縮,驚奇地看她,顯然沒料到自已會來到南燕。

“說來也巧了,那日太子外出狩獵,聽到懸崖邊上有人出聲喊救命,便命人前去查看,誰知碰到的竟然是你,便将你救了回來。”

“禦醫說你頭部受到重創,須得昏睡好幾日方能醒過來,你可覺得還好?”

春凝拿了個杌子過來,孟與卿坐到上面。

沈樂窈與她也算是有幾分交情,孟與卿對她還算客氣。

沈樂窈記得那日剛出晉中不久,她的車辇便遇襲,趕車的馬兒受驚,拖着她和楹月橫沖直撞,順着山崖一路往下,後面撞到山石将她們倆人都摔下山崖。

雖說南燕與北齊接壤,可南燕邊界是與西北接壤,與淮北尚隔得遠,慕容淵怎會到北齊地界狩獵?

眼見孟與卿緊盯着自個,沈樂窈生怕她看透自已心思,緩緩回道:“頭還疼得很,應當是撞得不輕。”

“那看來還得好好歇息。”

緊接着,孟與卿吩咐春凝下去煎藥。

“太子妃,可有我身邊丫鬟的下落?”

想到楹月尚生死未蔔,沈樂窈很是着急。

孟與卿搖搖頭,“殿下只将你帶了回來,其他人倒是不見。”

可她剛剛明明說的是慕容淵聽到有人喊救命才救回的沈樂窈,若不是楹月喊的,還能是何人?

沈樂窈知道不好再追問下去,只得先同她道謝,感念她這幾日的搭救之恩。

接着,孟與卿問她為何會來到南燕,沈樂窈只說自已是去晉中收鋪子租金,回來的路上遇到劫匪,這才遇難。

孟與卿一聽到晉中兩個字,其他的顯然再沒興趣聽,便開始同她打聽起李景淮在晉中之事,沈樂窈心內暗想孟與卿對李景淮倒是上心,連他到晉中的事都知道。

不過沈樂窈倒是也沒藏着掖着,将自已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告訴她,唯獨将自已在晉中發生的那些事隐瞞起來。

聽完,孟與卿容顏間抖露出幾分失落,應當是知道自已同李景淮會面無望,心情變得一落千丈。

沈樂窈看破不說破,告訴她等自已身子痊愈後會制上好些她喜歡的香答謝她。

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清,兀自起身出了她屋子。

慕容淵将沈樂窈帶回府上後,又同往常一般三五天都不見人影,留孟與卿獨守空房。

從北齊回來後,孟與卿便耐不住獨守空帏的寂寞,在北齊破了戒,回到南燕自然不願再守着整日不見人影的慕容淵過活,早就再與她那纨绔表兄厮混。

索性慕容淵不在乎她,她膽子也就日漸大起來,一個月總有好幾日跑去同她表兄相與,并不害怕慕容淵發現。

楊家府上。

孟與卿一絲不挂躺在楊文啓懷裏,榻前支起暖爐,屋內并不冷。

“聽說太子殿下從外邊救回個女子,那女子是何來歷?”

楊文啓摸着孟與卿香肩,有意無意問她。

“你問這些來做什麽?難道你想見見她不成?”

孟與卿側過身,盯着他俊俏面龐。

楊文啓自小同她一道長大,人有幾分才情,生得也算俊偉,在南燕公子哥中算是拔尖的,但比起慕容淵還是差得極遠。

他的這些才情并不用在正途上,反用來同女子調情,便是仗着自個才情和相貌,才在孟與卿出閣前将她诓騙到手。

嫁給慕容淵後,孟與卿本想着同楊文啓一刀兩斷,誰知在得知自已不是完璧之身後,慕容淵對她的态度一落千丈,更是連碰都不再碰她。

孟與卿也試着用真情實意去感化他,他卻不吃她這一套,整日像個冰山似的對她沒好臉色,便是再嬌豔的花兒受他這般冷落也會枯萎。

久而久之,孟與卿也沒了那個耐性。

直到年初去了一趟北齊,她這朵嬌豔花兒才重新有了生機。

她心中雖有李景淮,可倆人兩國相隔,她只能将對他的相思之苦發洩在楊文啓身上。

第 100 章 :讨他歡心

第一百章:讨他歡心

趙家前院亦是火光通明,長廊上站滿骁騎營的弓箭手,李景淮着一身墨色大氅倚靠在四方梨花木椅凳上,姿态慵懶,玩弄手中紅珊瑚金簪。

江雲岫震驚的不是李景淮出現在趙家,而是他手中把玩的金簪。

“這支金簪,江兆尹應當認得吧?”

李景淮眼皮子微微掀起,銳利眸色飽含絲絲狠絕,俊龐噙着無溫笑意。

江雲岫記得沈樂窈在與他分別前,發髻上別的正是這支紅珊瑚金簪。

寒冷夜色中冷風凜冽,吹揚起江雲岫玄色滾邊長袍,他攥緊手中象牙扇,神态間裹挾陣陣厲色,壓下心底擔憂,只問他:“趙遠舟呢?”

“早走了。”

李景淮仿佛并不當回事。

“二殿下明目張膽來到晉中,還要掩蓋趙家罪行,難道是不打算活着回去了?”

江雲岫微微轉動手腕,整個人身上皆散發出威脅的氣息。

李景淮眸色陡然定住,寒光陣陣緊盯他,笑言:“江兆尹說錯了,要死在這兒的人是你,并非本王——”

剎那間,江雲岫猛然掀開手中象牙扇,衛臨得到信號,領人沖進趙家,長廊上的弓箭手撥動手中弓箭,萬箭齊發往趙家府門前射來。

江雲岫揚起象牙扇,揮開射來的利箭,只身強攻而入。

李景淮冷冷盯向周旋在弓箭手之間的身影,怒色搶過手身旁弓箭手手中弓箭,要拉開弓弦時,只覺脖頸上一片刺骨冰涼,江雲岫的象牙扇已直抵他長喉。

吓得他一陣激靈,咽了咽口水。

“人呢?!”

他冷聲叩問。

“江兆尹是問趙遠舟?還是另有其人?”

李景淮咬牙冷笑,故意舉起手中紅珊瑚金簪。

金簪上鑲嵌的紅珊瑚在火光照耀下,散發出異色光芒,好似裹着殷紅血水一般令人寒顫。

江雲岫眸色劃過陣殺意,聲色裹寒:“再不說,割了你喉嚨——”

“本王可是北齊皇子,江兆尹殺了本王非但活不成,她更是活不成了。”

李景淮面上露出陰狠。

“大人,城門口出事了——”

衛臨破開周身圍困,來到江雲岫跟前提醒。

江雲岫皺起眉心,方才他心思只顧在李景淮身上,此刻擡眼往城門口的方向望去,只見外面亦是火光漫天,還傳來振聾發聩的打鬥聲,顯然是起了混戰。

“江兆尹是奉我父皇之命前來查探晉中趙家,如今趙家人下落不明,周致和又受到突襲,事情鬧成這樣,就算是今夜大人取了本王的命,回京只怕是更難以收場啊。”

“何況,你這一刀下來,可是回一屍兩命。”

紅珊瑚金簪晃動在李景淮眸光裏,映出他眼眸間的得意妄為,仿佛已是勝券在握——

“大人,趕緊走吧——”

此刻的形勢,便是李景淮不言明,江雲岫也看得清楚,衛臨生怕他沖動,趕緊勸他一句。

江雲岫伸手奪過那支紅珊瑚金簪,冷聲下令:“走——”

主仆倆人躍上馬背,握緊缰繩沖出圍困在眼前的重重人牆。

伸手的弓箭手不斷放箭,卻未能傷及他們分毫。

“啪——”

李景淮手掌狠狠拍了下椅凳手柄。

“殿下,您脖頸受傷了,讓奴婢為您清理傷口。”

院中弓箭手退去,躲在後邊的夏荷上前,見到李景淮脖頸在流血,人吓了一跳。

江雲岫下手重,非但沒有手下留情,還在他脖頸留下道血痕。

城門口的打鬥聲也消停下來,李景淮起身同夏荷回到屋內,任由她端來清水為自已清理傷口。

傷口不算深,江雲岫應當只是想給他個教訓,算是個警告。

“這江兆尹實在可惡,他既然那般在意那沈家三小姐,殿下何不将人殺了洩恨——”

平日裏夏荷性子都極為軟弱,嬌嬌柔柔的,并未有像此刻這番氣恨的時候,倒是讓李景淮有些奇怪。

“本王要做什麽事,還輪不到你來插嘴——”

她既然會這麽說,顯然是方才躲在後院将前院的動靜都看在眼裏。

往日裏連碾死只螞蟻都不敢的人,今夜怎敢站在後頭看了那麽久的打打殺殺?

“奴婢有錯——”

意識到自已說錯話,夏荷手一抖,顫顫巍巍跪地認錯。

“起來吧。”

李景淮眉心微皺,見到她起伏不定的心口。屋內暖和,她身上除了裹件外衣外,裏頭只着一縷薄衫,此刻一跪下來,胸前風光一覽無遺,可見是下了心思的。

李景淮也不願這種事破壞氣氛,讓她起身替自已清理完傷口後,便讓她伺候自已歇下。

從盛京來到晉中,他們一路上都在趕路,李景淮也沒那個心思,今夜的事一了,雖不算順利,可到底還是他占了上風,江雲岫就算逃走也無濟于事,後面有他受的苦頭。

如此一想,李景淮緊繃許久的心弦也得以松懈下來,加之夏荷懂得合時宜地讨自個歡心,更是得李景淮心思。

彼時倆人俱褪下身上衣裳,李景淮攬住她羸弱腰肢,讓她坐到自個身上。

床笫搖曳間,夏荷咬唇喘息暗示他:“殿下,回京中的路上可要多疼惜奴婢。”

“為何?”

李景淮正在興頭上,睜開俊眸盯着她這張巴掌大又喘又紅的臉,受不住地裹緊她腰肢,讓她再使力。

“奴婢怕回到京中,姐姐又使新鮮手段讨殿下歡心,到時候就沒了奴婢的容身之地。”

夏荷嬌喘着回。

“那樣的破鞋,就算她使出渾身解數,也不及你一根頭發絲。”

“不管是在回京路上還是回到府上,本王都會好好疼惜嫋嫋。”

提到沈姝寧,李景淮顯而易見的興致缺缺。

夏荷生怕将他興致搞沒,點到即止,不敢再提,只用心伺候着他。

約莫到後半夜,外面風聲正緊,屋內卻是一片灼熱,倆人身上都裹着汗珠,卧在榻上。

行完事的李景淮累得沉沉睡過去,睡在他枕邊的夏荷悄悄睜開眼,盯着這張沉睡的面龐,神色卻緊張地沉了沉。

方才她那樣問不過是為試探李景淮,想知道沈樂窈在不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