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9 章

謝宸遠此前雖然被困獄中, 卻仍舊是策劃了沈家的事情,直接讓沈家就此倒臺,如今可以說正是得意的時候。

謝宸安此前還想過,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 她怕是仍舊有奪儲之力……卻不曾想她不日之前還是威風凜凜,如今竟然就這般不明不白的死了。

謝宸安的目光落在了蕭敬之的身上,此前的時候蕭敬之說謝宸遠該死,如今她就這般的死了, 這件事……

蕭敬之從謝宸安的目光之中便猜到了她的想法, 開口問道:“妻主以為我會做這般引人矚目之事?”

謝宸安聽言沉吟,謝宸遠這突然一死, 怕的确是誰都覺得不正常,這件事肯定會被細查,這樣來看在這個節骨眼做出這樣的舉動确實有些顯眼, 這的确不像是蕭敬之一貫謹慎低調的行事作風, 可若不是蕭敬之的話……

這麽想着謝宸安想到了謝宸意和沈家,此前謝宸遠一舉打掉了沈家,害得沈沉舟丢了戶部尚書之位, 害的謝宸意丢了戶部支撐,再加上她此前害死謝宸錦的事情。

這可以說是前仇舊怨加在一起了,他們是最有理由動手的人,只是選在這個時候動手, 這也未免太……

謝宸遠方才動手對付沈家, 現在謝宸遠就死了,這事就算不是沈家和謝宸意做的, 怕都會容易惹來懷疑,尤其是在現在這個争儲的時候, 謝宸意在謝宸遠死後無疑是最受懷疑的既得利益者。

這麽想着謝宸安對着蕭敬之問道:“那你可知道這件事是誰做得?可是沈家或者謝宸意?”

蕭敬之說道:“聽聞昨日衛王曾去獄中探望過定王,定王在衛王去探望後不久便暴斃了。”

謝宸安詫異道:“這麽說真的是謝宸意動的手?”

“妻主不妨再仔細想想。”

謝宸安‘唔’了一聲,問到了一個關鍵的問題,“這暴斃到底是怎麽死的,具體情況如何?中毒還是……謝宸意在獄中動手了麽?”

“是否中毒尚未可知,不過聽聞衛王的确是在獄中動手了。”

謝宸安眉頭微皺,片刻後道:“謝宸意性格暴躁,謝宸錦被謝宸遠害死,沈家又出了這等的事情,她想找謝宸遠出氣也是正常,只是雖然如此她怕也不會真的想在獄中将謝宸遠給打死……

出了這樣的事情,要不就是她當時真的在怒火下沒控制住力道,要不怕是被人陷害了。畢竟沈家和謝宸意若是真的想要謝宸遠死,那自然會想要第一時間抛開關系的,應該都不會在謝宸遠死之前露面才是,如此便是主動給了人把柄。”

蕭敬之聽謝宸安這麽說繼續問道:“那妻主覺得哪種可能性大?”

謝宸安下意識的想說五五之數,但又知道在蕭敬之這裏從來都不曾真的有五五之數,這話說了其實等同于沒說,于是道:“感覺被嫁禍的可能性更大。”

蕭敬之示意她繼續說。

“謝宸意武藝了得,也多次親手對敵,她不是拿捏不了下手輕重的人,除非她真的被氣瘋了,不然真的下手要謝宸遠性命的可能性不大。

再說謝宸遠如今因為謝宸錦的死而被撸了太女之位便是先例,她既然有心太女之位,便應該會避免真的踏上謝宸遠的老路。”

蕭敬之笑道:“妻主現在的分析能力已經不錯了。”

謝宸安聽言跟着笑道:“是夫郎調-教的好。”

其實她遇事第一時間還是想詢問蕭敬之的意思,這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她其實知道這并非是一個好習慣,但依賴他信任他,已經成了她這麽多年來的習慣,改不掉,也不想改。

謝宸安靠在蕭敬之的身上,說道:“這麽來看那應該是謝宸風按捺不住,終于準備正式奪儲了,如今謝宸遠身死,謝宸意很難洗脫掉害死謝宸遠的嫌疑,如今太女之位怕是已經成為她囊中之物了。”

“妻主怕面對晉陽王麽?”

“怕,她太聰明也太謹慎了,比其他所有人都難對付。”

謝宸安不怕在蕭敬之面前承認她的畏懼,很少有人能夠真的做到無憂無懼,但這并不能真的代表什麽,頂多也就是讓她在面對謝宸風的時候更加謹慎罷了,事已至此,無論面前的敵人是誰,她終究都是要去面對的。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縱使她行事再隐蔽,只要她動過手總會有痕跡,沒有人當真能夠全然沒有任何的攻破點,所以妻主也不必憂慮,只要找到她的弱點,便能找到突破口。”

謝宸安在他頸項邊嗅了嗅,這麽多年了,他身上的這股冷香味道她仍舊是沒有聞夠,她道:“你說的對,不過你就沒有失手過,可見你比她們要厲害多了。”

“妻主又怎麽知道我沒失手過?”

至少在謝宸安印象中從來沒有過,謝宸安笑道:“反正你在我心中最厲害。”

蕭敬之失笑,任謝宸安像只大貓一樣在他身上蹭來蹭去。

謝宸安一邊跟蕭敬之撒嬌,一邊問道:“有了這次,謝宸風想來很快就會找理由回京了,還是要盡快想辦法對付她才是,你覺得白如那邊,能策反麽?”

“晉陽王始終未曾完全信任白如,而白如一貫善于自保,在這種情況下不會給自己平添風險,策反的可能性不大,不過即使不策反也有辦法從她處得到些消息,只是得到的消息未必真的能有用。”

“那方德君和謝宸清那邊呢?這些年謝宸風一直在封地,京城這邊的事應該都是由方德君和謝宸清代為操辦的,或許能夠找到些把柄?”

相比于直接在謝宸風的身上找缺口,謝宸安始終還是覺得從她身邊的人下手會更容易些。

蕭敬之點頭,“妻主說得有一定道理,後續可以從這兩邊入手看看。”

其實蕭敬之此前已經讓人去查了,不過目前尚且沒能拿到能夠起到關鍵性的證據,後續想要以這方面作為切入點的話,還要投入更多的精力和人力才行。

雖然謝宸遠害死謝宸錦一事讓女皇對她頗有些惱恨,但真的等到謝宸遠身死,她心中的悲痛并不下于當初得知謝宸錦身死之時。

她雖然子嗣衆多,但是在一衆的子嗣之中投入最大經歷的無異于是謝宸錦和謝宸遠了,這兩個人都是被她當做未來的儲君來培養的,所以在這兩個人身上所耗費的精力遠比其他人要多的多,就是謝宸意都無法和這二人比肩,更不用說其他人了。

而今兩人相繼身死,給她所造成的打擊無疑是巨大的。

女皇聽聞獄中來報,知道謝宸遠死前謝宸意曾經去過獄中,二人曾經動過手之後,便明白了謝宸遠的死怕是與謝宸意抛不開關系。

她下令讓人緝拿了謝宸意,同時徹查此事。

诏書下達了之後她就爆發出了一串的咳嗽,心中積累的怒火和悲痛一時間堵得她心口疼,讓她覺得有些心力交瘁,謝宸遠害死謝宸錦,如今謝宸意又害死謝宸遠,當真是報應不爽,她年輕時候發生的一切終究還是重演了……

謝宸遠的死對清平君和薛潘來說也無疑是巨大的打擊。

清平君就只有謝宸遠這麽一個孩子,他在後宮之中拼了一生,無非就是寄希望于有一日謝宸遠能夠登上皇位,而今中年喪子,他又如何能夠承受得住打擊,聽聞此消息之後直接重病不起。

薛潘也沒好到哪裏去,她一輩子要強,一輩子和權力做鬥争,想要大權在握。

如今她的宿敵沈沉舟被奪了戶部尚書之位,沈家一蹶不振,而她又好到哪裏去了?

沒了謝宸遠,她一輩子的謀劃便算是徹底的落空了,一輩子争權奪利,事到臨頭發現原是一場空。

謝宸意原本以為謝宸遠死了,該是自己當太女了,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她被緝拿之後就一直喊冤,然而女皇卻沒有理會,這個時候她更相信大理寺和刑部的話。

第 198 章

謝宸遠當初也是千算萬算了, 甚至還把對謝宸錦下手的人給滅口了,誰能想到中間竟然還有疏漏,現在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 證據确鑿, 她又哪裏有什麽脫罪的法子?

最好的法子就是推一個她身邊的人出來做替罪羊,而她裝作不知,假裝一切都是手下人私自做主所以才會這般,這樣的話她頂多就是管教不嚴之罪。

可是謝宸意這件事實在是做的太絕了, 事前沒有透露出一絲一毫的風聲, 直接當着文武百官的面與她對峙,而在這之後她就被禁足在了東宮之中, 禁止任何人探視,如此就算是斷絕了她跟手下人對口供的可能了。

到了現在這個時候,這件事基本上已經算是板上釘釘了, 唯一奢求不過是希望母皇不要重懲她罷了。

不過這件事她卻也不是這麽容易善罷甘休的, 她辛苦經營了多年的太女之位就這麽丢了,她如何能夠甘願,謝宸意把她害至這般, 她自然也不會讓謝宸意好過,于是将此前收集的一些關于謝宸意和沈家的事情都跟薛潘說了。

謝宸意到底占着嫡女的位置,謝宸遠對謝宸意可以說是從來都不曾真的放松過警惕,所以對她的重視始終都不曾減少, 手上又怎麽會真的一點兒把柄都沒有。

謝宸遠只讓她去找東宮中信得過的手下去商議此事, 證據多半都在她手下人手裏,這些證據雖然不見得能夠真的錘死沈家, 卻也夠她們喝一壺的了,謝宸意想在她被廢黜之後登上太女之位, 那可真是做夢。

薛潘臨走之前囑咐道:“這次的事情雖然說事已至此很難挽回,但皇上懲罰的诏書遲遲沒有下來,可見還是顧及着你的,若是你後續能夠見到皇上千萬不要頂撞皇上,你在皇上的面前好好的求一求情,争取讓皇上寬恕你,這樣後續你才有機會再次争儲。”

這些話原本也輪不到薛潘來說,謝宸遠心思本就細密,發生這件事之後她腦中早已經轉過了無數種念頭,想到了無數種的處理辦法。

只可惜當初将她禁足後在東宮中負責把守的是禦前侍衛統領郭嘉的人,而不是禁衛軍的人,不然她一早兒就能把消息傳出去了,就算是刑部和大理寺真的查出些什麽也有人替她頂罪,何至于落到現在這一步……

她嘆了口氣,然而事事沒有如果,如今只能盼着母皇能夠對她從輕處理了。

大饒史上這種事情出現過幾次,處罰方式不一而足,最嚴重的是被從族譜除名貶為庶人,而其他多半只是削王位,發配至封地……

她不想去封地,想留在京城之中,目前薛潘和薛家只能靠她,自然會為她走動的,而母皇……

雖然自她登上儲君之位後母女二人便一直有間隙,但是女皇終究待她還是不一樣的,這樣算來她應該還是有很大可能性能夠留在京城的,只是這定王的名頭怕是也留不住了。

這麽想着謝宸遠不由嘆了口氣,也是她失算,當初她不應該聽軒色的蠱惑,在秋獵動手,而是應該在更早的時候,在拿到了沈家的證據之後一早動手的,那樣的話謝宸意說不定根本沒有對她動手的機會了。

只可惜一步錯步步錯,現在再說這些已經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了。

想到軒色,謝宸遠又不由想到了謝宸風,謝宸風能不動聲色的買通母皇身邊的人,并讓那人接近自己,也當真是心思不一般,而她偏偏還信了,當真是可笑又可悲。

謝宸風、謝宸意,她這麽多年來用心維護的太女之位,如今終于還是丢了,而在這之後就應該是她們兩個人争搶這個位置了,也不知下個登上這個位置的人是誰。

随着謝宸遠的事情告一段落,杜恒與葛清遠二人的婚期也到了。

葛清遠雖然是再嫁之人,但是因為葛林和杜廖身份地位的緣故,倒是無人敢多說什麽,整個婚事辦的十分體面熱鬧。

謝宸安跟着蕭敬之一同前去觀禮,待到二人行禮之時謝宸安忍不住牽住了蕭敬之的手,當年他們二人也曾這般,而一晃竟然已經過了這麽多年。

葛林在朝堂多年也是老狐貍了,杜廖和杜家的站位她明白,既然選擇結了這門親,她也就等于是給自己選了陣營,待到兩人大婚後第二日她便親自到了宛臨王府。

她在宛臨王府上與謝宸安和蕭敬之談了一個時辰才離開。

看着葛林離開的背影,謝宸安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氣,這件事情倒是發展的順利,如今她在禦史臺也算是有了自己的人手了,日後也算是多了一份助力。

謝宸遠此前收集到的證據的确是了得,薛潘得到了這證據之後,直接指使禦醫在女皇面前将這件事給挑明了。

具體情況謝宸安還是聽了文熙侍君那邊的消息才知道的。

當初沈家因為鳳後失寵而進獻了兩個美人進宮,當時謝宸安身在宛臨,只聽說這兩個人後來不知道怎麽惹到女皇被賜死了,如今方才知道,這兩人原是因為與外人通奸被抓的事情,這才會被女皇一氣之下直接賜死了。

而今禦醫這邊翻出了當初的細節,說在二人死前,她曾診斷出這二人之中有一人有了身孕,此後鳳後下旨讓她瞞着,她這才沒有秉明。

這件事原本就是女皇心中的一根刺,這麽久沒人提及她都已經将此事給淡忘了,如今再次聽人提及,心中不免又起了怒火,待聽到其中一人有孕之後更是氣得直接摔了茶盞。

按理來說後宮之人有孕原本是好事,只是在謝宸慶之後後宮之中這麽多年都沒人能誕下一女半子,可見是女皇的身體已經不行了。

這件事情開始的時候禦醫這邊還不敢說,只給女皇用藥調理着,但是這事兒原本也是瞞不住的,時間一長,後宮之中長期沒有人能誕下子嗣,女皇自己也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不過女皇已經有了七個皇女兩個皇子,對于後嗣的事情已經不怎麽在意了,若是再能有子嗣自然更好,若是沒有即使按照現在這樣的情況,她也能面對列祖列宗了,這麽多的皇女裏面總有人能繼承大統,她總不會後繼無人。

而也正是因為這個,此時禦醫提及這一點女皇才會這般的暴怒,這兩人通奸不算,竟然還弄出了孩子,好在當初一早兒發現把人打死了,不然這孽子若是生出來,那簡直就成了笑話。

想到這兒,又想到這兩人是沈家送進宮來的,女皇心思本就多疑,這個時候不免懷疑沈家是故意吩咐這兩人如此行事的,目的就是讓這兩人進宮後盡快生下皇女,從而穩固身份地位。

他們這樣的行為簡直就是膽大包天,竟然妄圖擾亂皇室血脈,這件事女皇越想就越生氣。

按照禦醫的話來說,此人有孕是在被發生通奸之後被發現的,而鳳後當時讓禦醫瞞着她倒是說得過去了,只是這件事鳳後到底知道多少?整件事是不是他都參與了?或者說這根本就是沈家和他的陰謀?

在這一瞬間女皇心中甚至有了一種更為讓她毛骨悚然的猜測,如果沈家一開始就有着這種想法,如果沈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那麽謝宸錦和謝宸意當真是她的孩子麽?

禦醫的話其實并不屬實,當初那兩個人之中的一個的确是有孕了,所以她并不算說謊,也不怕人開棺查驗,只是這卻并非是在兩人剛一被抓到通奸後就發現的,而是在行刑中才發現的。

當初行刑者慌了,找了禦醫過來查驗他所言是否屬實,結果禦醫剛剛查驗出結果,他便挨不住死了。

害死皇室血脈乃是大罪,行刑者和禦醫皆不敢聲張,于是這件事便就這麽過去了,鳳後從一開始便對這件事一無所知。

只是如今禦醫這般說,加上之前通奸的事情,女皇自是聽不進旁的了,也不可能會給鳳後解釋的機會。

然而薛家并沒有就此止步,在此後不久又拿出證據,咬出戶部賣官、貪污受賄、草菅人命一事,這再加上先前的事情,幾乎讓女皇再也按捺不住怒火了。

女皇直接下令将沈家上下給處理了,而沈沉舟戶部尚書一職也沒有保住,鳳後與謝宸意原本想求情,結果女皇直接稱病,根本不與他們二人相見。

沈家就此倒臺,沒了沈家支持的鳳後和謝宸意,在這個時候無異于是狂風大浪之中的一葉孤舟,再也沒了支撐。

謝宸安沒想到謝宸遠已經進了獄中竟然還能有這麽大的能力,一舉将沈家給拿下了,只是這件事卻從頭到尾都透着一股子詭異。

按理來說沈家選這兩人上來,那自然是為了幫扶鳳後和沈家的,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剛入宮不久,真的有可能在宮廷之中作出這等的通奸之事麽?而且他們兩個人竟然還一起被抓到,這未免也太巧了。

沈家真的想擾亂皇室血脈,讓兩人生下孩子,以此來穩固地位奪得寵愛麽?但沒有必要啊,沈家明明還有謝宸意在,謝宸意一直都很受寵,又已經成年,怎麽也比剛出生的稚子在奪儲一事上更占先機。而且後宮這麽多年以來都沒人誕下子嗣,他們兩個剛一入宮就有孕,也未免太紮眼了些,沈家做事當真會這麽不考慮後果麽?

就在謝宸安跟蕭敬之讨論這件事情真相到底如何的時候,宮中又傳來了消息,謝宸遠突然暴斃死在了獄中。

第 197 章

謝宸安還是第一次見蕭敬之這樣, 以往的時候蕭敬之都是理智而沉穩的,如今卻因為她而說出了這般的話。

待到羅藝澤離開之後謝宸安便傾身抱住了蕭敬之。

想到她在兩人未曾大婚之前曾有一段兒時間覺得蕭敬之冷心冷性不免有些感慨,蕭敬之哪裏是冷心冷性, 分明是情重千鈞。

他很少表達自己的感情, 但是這麽多年下來,從一點一滴的小事上便能感覺到,他所給予的那種感情深厚又讓人心安。

謝宸錦拿到了證據之後憤然大怒,直接在朝堂上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将一切公之于世。

事出突然, 況且又是證據确鑿, 在這種的情況下謝宸遠不免有些百口莫辯。

衆人對此都是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謝宸錦竟然是死在謝宸遠的手上, 一時間所有人都詫異非常。

女皇高坐在龍椅之上,她的目光落在謝宸遠的身上,那種頹然的感覺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

女皇最後讓人将謝宸遠禁足東宮, 同時讓大理寺和刑部去查這件事, 務必要确定這件事的真假。

謝宸意對此處置方式明顯不滿,眼下明明已經有了切實的證據,卻沒有廢了謝宸遠的太女之位, 也沒有任何的懲處,只是将她禁足,還要讓人再去查證,這還有什麽可查的?

只是謝宸意到底是擰不過女皇, 她的堅持無效, 女皇只說等到調查過後确定事情屬實再行決斷,謝宸意面對這等的情況也是沒有辦法。

謝宸遠當場被帶了下去。

謝宸安聽言不由發出了一聲感慨, “母皇到底是偏心的,這事兒要是發生在我的身上, 指不定早将我下獄了。”

蕭敬之聽言拉住了謝宸安的手,用指尖在她手背上輕輕的劃了劃,似乎是在無聲的安慰,同時說道:“皇上沒有直接處置了太女,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太女的身份,若是真的廢棄了她,那後續的繼承者也是需要考慮的問題,此等的事情需要後續再三思量才好做出決斷。

不過衛王、鳳後和沈家對此都不會善罷甘休,再說衛王當着滿朝文武的面将這件事情鬧得這麽大,即便是為了顏面,皇上也不會太過包庇的。”

謝宸安點頭,又問道:“你覺得若是謝宸遠被罷免了之後,後續母皇立謝宸意還是謝宸風的可能性大些?”

蕭敬之沒有半分猶豫的說道:“晉陽王。”

謝宸安聽言倒是略微有些詫異,謝宸風雖然心機深沉,但是謝宸意畢竟近水樓臺,而且女皇對她的喜愛明顯是要多些,況且謝宸錦出了這樣的事情,女皇應該是有心彌補謝宸意和鳳後的,所以在她眼裏這件事的結果應該是五五開才是,卻沒想到蕭敬之竟然這般的篤定。

不過蕭敬之後續卻沒有對此作出任何的解釋。

謝宸安嘆了口氣,跟謝宸風比起來她還是更想讓謝宸意當太女,若是謝宸意當上了太女,謝宸風想要得到太女之位自然是要對付她才是,兩人相鬥她便能寬松些。

而若是謝宸風當上了太女,本身就置身高位,名勝言順,再加上她那深沉的心思,此後她和謝宸意怕都是沒有好果子吃了。

謝宸風的弱點是什麽呢?

謝宸安開始思量了起來,知道一個人的弱點才能攻擊她,正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此前的時候謝宸遠曾經抓住了她封地內都尉司人馬超出限制一事,從而成功打壓了她一次,而這樣的事情還能找出其他的麽?她的封地內還有別的漏洞麽?或者說方德君那邊,有沒有什麽可以利用的地方?

此後事情的發展果然如同蕭敬之所說,女皇并未真的全然包庇謝宸遠,在大理寺和刑部給出了最終的結果之後女皇便下令廢了她的太女之位,同時押入牢中,等待之後的懲處。

而清平皇貴君也因此從貴君連降兩級,一路降至為君,和靜宜君等人平起平坐了。

自女皇登基之後便将他封為了貴君,如今還是第一次跌至如此,不過清平君眼下卻完全顧不得自己了,謝宸遠如今還在獄中等待懲處,他久跪殿前,祈求女皇寬恕謝宸遠的罪過。

女皇這次倒是心狠,對于這個陪伴了她幾十年的枕邊人,連眼神都沒多給他一個,清平君在殿前跪了幾個小時,最後暈了過去才被人送回到了自己的寝宮。

在這之後女皇更是直接以清平君殿前失儀為名,将他拘-禁在了自己的宮內,禁止他四下走動。

薛家上下也跟着四處走動,只盼着衆人一同求情,能夠讓謝宸遠不要被貶為庶民,并繼續留在京城,只有這樣他們才能繼續有希望奪儲。

關于女皇到底會如何處置謝宸遠,一時間倒是讓人有些拿不準。

當年謝宸錦的死給鳳後帶來了巨大的打擊,如今得知謝宸錦竟然是被謝宸遠害死的,他幾乎發了瘋,他一連幾天到女皇面前,讓女皇讓謝宸遠為謝宸錦賠命。

女皇見他的次數多了也煩,最後所幸直接以鳳後身體不适為由,将他半圈-禁在了自己的寝宮之中。

鳳後和清平君在後宮之中稱霸數十年,如今兩人都落得了這樣的下場,當真是讓人不免感嘆。

謝宸安知道這件事之後也是覺得心裏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她此前的時候一直覺得鳳後和清平君從女皇只是個皇女的時候就跟在她的身邊,而後這些年陪她度過了這麽多年的風風雨雨,她對他們的感情總是異于常人的,就算是比不得靈汐君那般的放在心上,也總不會差到哪裏去,而今才發現女皇怕是從頭到尾都沒真的對誰有過幾分真情。

她驟然有些慶幸靜宜君和白華君等人從來都不曾真的對女皇動心,不然這宮中的生活可要如何熬下去?在這個地方無心可比有心要活的快活多了。

謝宸遠被入獄之後不久清平君就被禁足了,一時間沒辦法再繼續為她走動,而薛家人想要見她也是艱難,薛潘費盡了心思終于親自到了獄中。

薛潘面對着謝宸遠深深的嘆了口氣,不過也知道薛家和謝宸遠現在都只能靠她了,她不能就此放棄,于是她問道:“關于謝宸錦的事情,你還有沒有什麽脫罪的法子?或者關于謝宸意,你手中還有沒有什麽能夠将她也一起拉下水的證據?”

第 196 章

此前的時候謝宸安一直覺得戎國狼子野心, 而今看來烏木族雖然比不得戎國國力強盛,卻也同樣存了這樣的心思。

大饒建國多年,早先興盛的時候也是一副八方來賀之相, 可憐如今竟然淪落至此, 讓周圍的國家都把大饒當做一塊肥肉,誰都想吃上一口,想想也是可悲。

細細想來這些年若不是蕭戰鎮守邊關,大饒如今會是如何模樣, 那還真的是不好說。

蕭敬之明顯是和謝宸安想到了一處, 說道:“關于這件事,我會讓人注意宜霖和烏木族那邊的情況。”

謝宸安想了想問道:“你覺得關于紫玄君做的這些事, 謝宸銘是知情的麽?”

“未必知情,不過也未必是全然不知。”

謝宸銘身在宜霖,本就與烏木族接壤, 若說烏木族那邊若是真的有什麽風吹草動, 她全然不知情是不可能的。

不過從她此前和謝宸安的往來通信和她的行事風格來看,若說她會支持紫玄君作出這樣的事情,那卻也讓人覺得有些不太可能。

她和紫玄君的感情很深, 應該不會眼睜睜的看着他以身犯險,更為關鍵的是這件事明顯是認真琢磨便可知其可行性不高,所以最大的可能她是被蒙蔽在其中,對此一知半解的。

謝宸安面露遲疑之色, 她對謝宸銘的印象還算不錯, 這情況,不知道是不是該用什麽方式提醒她一下, 但謝宸銘現在站在哪邊實在是有些難說,若是她猜錯了, 免不得就會打草驚蛇,從而制造更大的混亂。

面對這樣的情況,或許沉默才是最好的選擇。

目前得到的這兩條消息都可以利用,不過後續這兩條消息具體什麽時候,用在什麽地方也成了一個問題。

就此蕭敬之說道:“妻主不妨再觀察看看,看後續局勢如何發展,而後再考慮如何行事。”

他們這邊剛說要看看情況,謝宸風那邊卻已經再次動了手。

等到杜恒過來跟謝宸安說發現有人暗自接觸她手下的人,想要買通她手下人手一事的時候,謝宸安還有點兒詫異。

昨天才說要提防着謝宸風過來買通人手,結果今天就發現了,這謝宸風做事還真的快,如今在女皇、謝宸遠和謝宸意身邊布了人手還不夠,這麽快就把人手布到她這邊來了,明顯是一個都沒想放過。

不過即便謝宸風做事一貫謹慎,這次也是踢到了鐵板上了。

謝宸安想了想,覺得讓這人佯裝被買通也未嘗不可,說不定還能趁機從中打探點消息回來。

不過謝宸風這已經把主意打到她這兒來了,她多少也該給個回禮,謝宸風這一直躲在暗處搬弄是非,也該讓她在人前展現一下才是。

謝宸安這麽想着,便又讓人叫了蕭敬之過來,看蕭敬之這邊的想法。

蕭敬之對謝宸安此舉倒是沒有阻攔,只道:“這件事我這邊來做吧,只讓人不着痕跡的将消息透露給太女即可,這件事後續太女自然會出手。”

謝宸安想到謝宸遠知道身邊信任的人是謝宸風派來的人之後那場面,只怕是要大怒一場才是。

謝宸意那邊該是也有謝宸風的人,不過她身邊倒是沒那麽容易查清楚,不然同時給她們兩個透露消息,那兩個人一同對謝宸風出手,怕是有的熱鬧呢。

不過轉念想到若是謝宸遠和謝宸意聯手,其實也未必是好事,目前的狀态實在是有些亂。

蕭敬之動手很快,軒色這邊的消息被謝宸遠知道之後,謝宸遠果然大發雷霆,而後直接在女皇面前以意圖謀害為名舉告了軒色。

這是比互通消息大的多的罪名,這罪名無論屬不屬實都惹人忌憚,而且出了這件事肯定是要查的,至于這後續能不能查出些什麽來,那就要看辦案人的本事了。

把事情攪大倒的确是一個不錯的方式,女皇得知了這件事之後第二天便把軒色給下獄了,不過這軒色倒也是個硬骨頭,他從始至終一句話都沒有說,就這樣死在了獄中。

謝宸遠這邊真的說起來也沒有什麽切實的軒色謀害女皇的證據,不過徹查之下方德君和軒色走得近倒是第一時間就被查了出來。

方德君的這些小心思女皇自然看在眼裏,哪個帝王不忌諱這個,當即便下旨斥責了方德君。

只是方德君堅持說只是想要讨得女皇歡心,所以才做了這等的錯事,半點兒不提謝宸風,倒是讓謝宸遠在一時間拿不出什麽證據的情況下,沒能就此真的将謝宸風怎麽樣。

謝宸安對此感覺有些可惜,不過若說真的将謝宸風拉下水的話,還是要靠獵場的事情更有說服力,只是獵場的事情謝宸風實在是做的有點兒幹淨,無論是女皇還是蕭敬之這邊到現在都沒動靜,應該是都沒能查出什麽端倪。

謝宸安正在失神之際羅藝澤突然來報,說是查出了關于昭王身死的消息。

謝宸安聽言瞬間來了興致,之前的時候她随着羅藝澤的意讓她帶人在酒館之中駐紮下來,沒事就四處探聽消息之後就沒再細致的管了,後來的時候也沒聽羅藝澤跟她彙報什麽,只以為是沒探聽出什麽消息,現在看來羅藝澤這是要不不動,一動就整出來了一個大的。

待到蕭敬之也過來之後,謝宸安才知道羅藝澤這邊查這個是蕭敬之吩咐下來的,羅藝澤開始講述自己是如何順着蕭敬之的提示打探到的消息,又是如何一步步的查到蛛絲馬跡,最後拿到切實的證據的。

謝宸錦當年身死的事情蕭敬之開始的時候便懷疑是謝宸遠做的,只是當時事情做的隐蔽,他沒能得到什麽證據,他讓自己手下查探此事的同時便将此事也吩咐給了羅藝澤,如今羅藝澤倒是當真先一步給查出來了。

當時蕭敬之給謝宸安講此事的時候并未說過這點,謝宸安沒想到謝宸遠竟然真的膽子大到敢直接派人毒害謝宸錦,并将其僞裝成重病身亡。

有了切實的人證和物證,這就變成了能夠一舉将謝宸遠給扳倒的大事,謝宸遠謀害謝宸錦這是重罪,雖然不能直接要了她的命,但輕則丢了太女之位被貶下王位,遠遠的發配去封地,重則說不定直接罷黜為庶人,将她從皇室族譜之中除掉。

想到謝宸遠此前想以她性命做籌碼,謝宸安倒是有些感慨風水輪流轉,如今終于是到了她能報仇的時候了,只是轉念又想到現在複雜的局勢,若是真的一舉将謝宸遠給擊倒,不知道後續幾人之間的勢力會如何發展。

她猶豫的看向蕭敬之,問道:“你覺得謝宸遠那邊要現在動手麽?”

蕭敬之目光泛着幾分冷意,“她謀害妻主,本就該死,不用等了,我這就安排人将這些證據給衛王送去。”

作者有話要說:

道個歉,最近有點兒忙,沒能及時更新……

還有就是之前說月底完結的事情,我是月初的時候按照大綱來算預計還有十萬字完結,所以覺得月底能寫完……沒想到這個月寫了七萬字了,結果看現在的情況居然還有至少七八萬字才能完結,而現在馬上就月底了,發現是真的寫不完了……

果然是看大綱跑死馬,這跟想象中差太遠了QAQ,對不住大家,下次再也不敢口出狂言了。

第 195 章

謝宸安去杜恒的家中原本是抱着死馬當成活馬醫的态度, 未曾想到她的那番話竟然真的起到了作用,杜廖第二天的時候直接帶着杜語和杜恒到了禦史大夫葛林的家中,一方面為了道歉, 另外一方面則是為了議親。

葛林對于葛清遠和杜恒的事情倒是尚且不知, 聽聞過二人之事後一時間拿不定葛清遠那邊是怎麽想的,于是所幸讓人去莊子上将葛清遠給請了回來。

葛清遠此前雖然有與杜恒決裂之意,也曾對她避而不見,但杜廖作為前輩, 他在杜廖的面前卻還是緊守禮數, 态度恭謹的。

葛清遠年少的時候在京城也算是頗有些盛名,在一衆未出閣的男兒之中也算是拔尖兒的, 杜廖此前未曾親眼見過葛清遠本人,只有耳聞,如今見到他之後倒是不意外杜恒會對他動心了。

葛林始終将葛清遠的婚事放在心上, 見杜家似乎是很有誠意, 而杜恒又生的一表人才,心中有所意動,又見葛清遠雖然沒有表态, 卻未曾第一時間便出言拒絕,便心中有了些數,雖然并未第一時間答應下來,卻也不曾拒絕, 只說是再多想想。

杜家人見此也知道是有戲, 于是給杜恒與葛清遠創造了機會,讓二人單獨相處。

杜恒與葛清遠當面解除了誤會, 終是哄得他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這些事情謝宸安并不知曉,等到謝宸安得到消息的時候, 已經是杜恒滿臉喜色的告知他們兩個人的婚事已經定下來了,兩個人大婚的日子定在了一個月之後。

杜恒這也算是苦盡甘來,謝宸安對此自然也是跟着一起高興。

一個月完婚說起來稍微有些急了,但是此前欽天監幫忙挑選日子的時候只說若是不能在一個月內完婚,則要等到明年秋冬的時候了,兩家一合算,都不想拖那麽久,而且一個月雖然是時間緊點兒,但是細細謀劃抓緊時間準備此事,卻也足夠了,于是這件事情最後就這般的定了下來。

杜恒與葛清遠的婚事意外的直接幫她拿下了杜家和兵部。

杜廖這一輩子最重情義二字,論情,她一生只娶一人,論義,她從不曾虧欠過誰。

而那日謝宸安的那番話無疑是将情之一字展現了出來,而關于這個義字,杜恒此前說過關于宛臨的事情已經說了很多了,她對謝宸安的行事多少也有所了解,只覺得謝宸安應當是不會辜負這個字,而且她也覺得範永熙和蕭戰的目光應該不會錯。

此前的一番話,謝宸安也将子嗣的隐患解釋清楚了。

當然其中還有一個最為關鍵的因素,那就是杜恒這些年來跟着謝宸安東奔西走,原本也是一早就被印上了謝宸安的标簽,她們杜家就算是不偏不倚,也難免會有人往這方面去想,如此既然解除了心中的隐患,反倒是不如幹脆就這樣直接站在謝宸安這邊。

杜恒将這件事情告知了謝宸安,謝宸安帶着蕭敬之再次到杜家拜會,經歷了這麽一遭,杜廖算是徹底投靠到她這邊了,她也總算是有了兵部做支撐。

謝宸安此前讓靜宜君等人動用手下的人手,幫忙查女皇身邊的可疑之人和女皇突然重病一事,其實原本并未抱有太大的希望,卻不想一段時間下來竟然真的有所進展。

關于可疑之人,靜宜君與白華君、靈汐君、文熙侍君合作,倒是真的鎖定了女皇身邊的一個名叫軒色的禦前宮侍。

此人讓人懷疑主要是因為他曾數度以各種名義,或者派人,或者親自出入東宮傳遞消息。

錦河同樣作為禦前宮侍,自然對他的小動作有所留意,諸皇女争寵,其中有人對哪個表現出傾向也都算不得什麽,他原本也沒怎麽放在心上。

不過這段時間文熙侍君讓他注意女皇身邊的可疑之人,他開始注重這些,同時就發現了軒色的一些不對勁兒之處,他不僅跟東宮交往甚密,也同時時常暗中與方德君所在的長禧宮傳遞消息。

這晉陽王和太女不和之事那基本上宮內人都知道,尤其是此前兩人互相攻擊,一連出了數次的事情,而今這軒色兩邊通吃,那可就太讓人起疑了。

再聯想到此前推薦方士和狩獵一事,他都有在女皇面前進言,錦河便越發覺得他行跡有些可疑,文熙侍君這邊得了消息便與衆人分享了,很快也從其他宮侍處印證了這個消息,這軒色的确是個左右逢源的。

謝宸安聽言不由有些咋舌,頓時确定了心中所想,這軒色應該就是謝宸風在女皇身邊的自己人了。

她一邊借由此人得到各方面的消息,另外一方面則讓他去親近謝宸遠,取得謝宸遠的信任,從而探查謝宸遠那邊的動作,甚至是撺掇謝宸遠作出某些舉動。

這軒色就是個雙面間諜,同時竊取女皇和太女的消息。

得到這個消息之後謝宸安又升起了另外一個想法,這女皇突然重病一事,會不會也是他從中動了手腳,而目的就是置女皇于死地,同時陷害謝宸遠。

這舉動和獵場中的舉動所造成的結果基本上是一樣的,會不會因為下毒沒有成功,所以她才冒險又在獵場動起了手腳呢?

然而謝宸安還沒捋順心中的猜想,白華君就率先說道:“至于皇上突然重病的事情,我這邊得到消息,說是皇上重病之前的那段時間,紫玄君一直将自己關在大殿內,不知道一個人在搗鼓什麽,烏木族那邊多的是邪術和毒術,我看這件事說不定就是他做的。”

白華君始終沒有放棄過為謝宸雅報仇的想法,他始終将注意力集中在紫玄君的身上,就是想要看他什麽時候能夠露出馬腳,什麽時候能夠讓他抓到把柄。

如今一晃多年過去,他卻仍舊是沒有拿到切實的能夠直接将紫玄君置于死地的證據。

他開始的時候想着等謝宸軒出嫁了,不再受他影響了,他就徹底跟紫玄君做一個了斷,大不了魚死網破一起下地獄。

他原本以為那一天近了,就快來了,卻沒想到謝宸軒的婚事一直耽擱到了現在,而他也因此一直沒有動手,只密切的關注着紫玄君那邊的情況。

白華君對紫玄君的仇恨,謝宸安心中是知道的,而剛白華君說的又都是自己的猜測,難免讓她一時間不能确定這猜測是否有切實的根據,不免多問了一句。

白華君對此沒能再說出什麽來,反倒是靈汐君說道:“紫玄君那邊的行跡的确是有些可疑,就在皇上重病前的那兩個月,皇上留宿他那裏的時候尤其多,曾經有兩次,皇上在已經派人通傳要來我這裏之後,最後卻又轉路去了他那裏。

我無心争寵,這等的事情原本也是沒有放在心上的,加上那段時間正好是沈家送來的那兩個人出事的時候,我以為皇上失落,他比較會哄人,這才讓皇上偏愛去他那裏的。

但是現在想來自從謝宸銘讨了宜霖作為封地之後,皇上對紫玄君便冷了幾分,這般突然的盛寵想來有些不妥。而皇上若是一直這麽寵愛他,那還可以說是換了心性,但是眼瞅着皇上在重病之後就沒再怎麽召紫玄君服侍了,看着也不像是這麽回事。

這件事情我也沒有什麽依據,但感覺就是有些奇怪。”

文熙侍君聽言道:“你們這麽說我倒想了起來,之前的時候紫玄君好像有段時間沉迷做膳食,還讓禦膳房從宮外弄了些少見的食材回來,那段時間正是皇上去他那兒最多的時候,我當時以為他是因為廚藝精進所以留住了皇上。我服侍身側的時候問皇上此事,皇上反倒是有些答不出紫玄君那裏有什麽讓她中意的菜品,想來也是奇怪。”

白華君聽言惡狠狠道:“這個賤人果然會使毒,我的雅兒當初必然就是被他這樣害死的!”

幾人聽言都安慰起了白華君。

謝宸安始終是覺得這邏輯有點兒問題,紫玄君若是真的有這般能夠默不作聲的害人子嗣的能力的話,那他為什麽不去害謝宸遠,不去害謝宸錦和謝宸意,相對來說她們的威脅更大些才是,而且若是他們都沒有子嗣的話,按照大饒的習俗,謝宸銘應該會在出生後被過繼到鳳後的名下才是,那樣的話說不定她就真的有可能登上太女之位了。

他沒有道理只害謝宸雅,謝宸雅對謝宸銘沒有什麽威脅,他這麽做的原因是什麽?總不可能就是單純的因為他和白華君兩人的孩子幾乎同時出生吧?

不過關于紫玄君給女皇下毒的這件事,從幾人的說法來看紫玄君的确可疑。

謝宸安在此前和謝宸銘開通了貿易之後就不時有往來,謝宸銘給她的印象是并沒有奪儲這類的想法,書信間來看,她的注意力基本全集中到了關于宜霖的治理和與烏木族的相處上。

如今謝宸銘又不在京城,紫玄君這般冒死作出這等事情又是因為什麽呢?如果說謝宸風作出這樣的舉動,是因為她有所依仗,有信心能夠在謝宸遠登基前将她推翻的話,那謝宸銘可不具備這樣的優勢。

越是這麽想着謝宸安越覺得奪儲這件事當真是複雜,她原本以為目前只有謝宸遠、謝宸意、謝宸風在參與鬥争,如今看來謝宸銘雖然一直默不作聲,卻也未必真的對這件事沒有野心。

謝宸安又在宮中待了一會兒,等到下午的時候才離宮回宛臨王府。

謝宸安回去之後便将得到的消息都跟蕭敬之說了。

蕭敬之略微沉吟。

謝宸安說道:“母皇身邊的确是有謝宸風的人,那此前關于謝宸意身邊也有謝宸風的人的猜測想來也有七八成的可能性,謝宸風同時在女皇、謝宸意甚至謝宸遠身邊都埋下了這樣的釘子,當真是手段了得。”

“晉陽王一向有野心,她此前早早請命去了封地,并且默不作聲的在封地耕耘數年,早已經做足了各方面的準備也是正常,如今我們既然知道了這一點,又知道了确切的人手,那便可以提前做好準備了。旁的只要注意身邊的人不要被謝宸風買通,如此便也就沒有什麽可怕的了。”

謝宸安一想事情的确是如此,最怕的是隐藏在暗處的那些不為人知的危險,一旦将事情擺在明面上,那反倒是變得沒有那麽可怕了。

謝宸安想了一圈身邊的人,說道:“我倒是覺得我身邊的人不會被謝宸風收買,這次從宛臨帶來的人都是這麽多年培養出來的親信,若是她們也輕易的便被謝宸風給收買了,那我做人豈不是太過失敗了?”

蕭敬之聽言說道:“人心易變,小心總是沒有大錯的,不過這方面的确是不需要妻主耗費太多的心力,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

謝宸安在蕭敬之的唇上親了一口,繼續說道:“這件事倒還是其次,我主要是覺得紫玄君給女皇下毒,這件事實在是讓我太意外了。

我想不明白他突然這麽做的原因是什麽,現在謝宸遠幾個人争鬥的這麽厲害,就算是母皇死了,謝宸銘也是最沒有可能會繼承皇位的人才是。”

真的說起來謝宸銘其實連謝宸安也比不上,因為封地貧瘠,她在錢財方面首先就是不足,而她也沒有謝宸安這邊的武器技術,真的說朝中關系的話,她也沒有什麽根基,唯一就是跟禮部侍郎這邊的關系好些了,郭潛肯跟她前往宜霖這等的苦寒之地從側面說明了這一點。

可是這禮部侍郎實在是在朝堂上沒有什麽地位,她說的話也起不到什麽作用,在這等的情況下到底是什麽讓紫玄君有了這麽做的動力,他是在暗中買通了朝廷之中更多的人,又或者是他覺得烏木族可以做他的支撐?

但看謝宸銘那邊的情況,她跟烏木族之間的相處可沒有那麽愉快。

蕭敬之說道:“我日前得到消息,京城之中曾經出現過一小股疑似烏木族的商人,她們在京城之中滞留了兩個月方才離開,現在想來,這事應該就發生在皇上出事三個月之前。

因着這些烏木族人無論從服裝、語言方面都看似和大饒人沒有什麽差別,所以并沒有引來什麽注意,還是她們入住了我旗下的客棧,這才被我的人聽到她們用烏木族語言私下交流,從而窺破她們身份的。

她們一行人在京城之中并未做什麽,我手下便也就沒有太過留意,現在想來這事情未免有些太過湊巧。”

謝宸安倒是理解蕭敬之手下的人為什麽沒有将這當回事。

烏木族并沒有和大饒通商,她們私自進入大饒是屬于觸犯大饒律法的行為。但烏木族地處偏僻,很多的東西都無法做到自給自足,向大饒采買些東西也屬于正常,大多數時候他們都會托大饒商人代為采買,但是價格難免高些,後來有些烏木族人便會喬裝前往大饒采購。

這種的基本上屬于走私行為了,但是在往來貨物少,又沒有抓到切實證據的情況下,基本上就是民不舉官不究了。

不過現在想來這事情的時間點何止是巧,這基本上就是同步才是,這些烏木族人在女皇出事三個月前來了大饒,紫玄君在女皇出事前兩個月開始行為異常,這件事怎麽看都像是這些烏木族人跟宮中的紫玄君取得了通信,從而蠱惑他作出這種事,讓紫玄君這般的铤而走險的。

這些人跟紫玄君說了什麽呢?說女皇死了扶持謝宸銘登基?說烏木族被大饒鎮壓了這麽久是時候反抗了?又或者……

謝宸安突然想到了多年前在範永熙的課堂上,當初謝宸銘的志願便是讓天下融為一國,如今時過境遷,她的這層想法改變了麽?

第 194 章

說起來這件事也是杜恒和葛清遠自己的事情, 謝宸安和蕭敬之也是做不得主的,最多也只是給二人創造機會見見罷了,至于旁的還是要看他們自己的機緣。

蕭敬之的意思是之後待到他去葛清遠那邊拜訪的時候, 謝宸安不妨帶杜恒同行, 到時候給兩邊創造機會見一面,看看他們對彼此的印象如何,至于後續能不能有下一步的發展則完全看他們自身的意思。

謝宸安對于這一點基本上是沒有什麽意見的,不過覺得這等的事情還是應該先私下裏跟杜恒和葛清遠打聲招呼, 先問過他們的意見之後再做安排。

蕭敬之對此也是認同的, 并且表示他這邊已經先行跟葛清遠打過了招呼。

謝宸安聞言倒是有些訝異,沒想到蕭敬之的動作如此之快, 蕭敬之略微笑了笑,沒多做解釋。

将杜恒介紹給葛清遠,雖然說一部分原因是出于對于葛清遠身後葛林和禦史臺那邊勢力的考慮, 但蕭敬之也是真的為葛清遠考慮過的。

他與葛清遠也算是真心相交, 他對葛清遠本身是很欣賞的,而且葛清遠之所以走到現在這一步,多少有一些他的因素在其中, 他是希望葛清遠能夠過得好的。

杜恒的家世與葛清遠相當,而且生性純粹,從多年未娶一事上便可以看出她對于感情方面相當的謹慎,寧缺毋濫, 并非是好色之輩, 這樣的人若是不心動便罷了,若是真的能夠讓她心動, 那她必然會好好對待,是值得托付一生之人。

蕭敬之是盼着兩個人後續真的能夠有所發展的。

謝宸安下定決心奪儲到現在還沒有幾日的時間, 在這方面除了蕭敬之之外她尚且未和別人提及過,而經過了今夜這般的促膝長談,她已經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做到了大概心中有數,而在這之後便是要按照規劃行事了。

次日謝宸安便讓人将杜恒叫到了府上,一來是想要跟她說說葛清遠之事,二來則是因為昨日關于和蕭敬之說的那些話。

她參與奪儲一事其實是她跟蕭敬之不久之前才定下來的,而此前回宮的路上人多嘴雜,她還沒來得及跟杜恒說這件事,杜恒可以說是她最為信任之人了,這件事她自然是不會瞞她,也該一早告訴她才是。

而關于蕭敬之昨天說的關于取得兵部支持一事,這件事具體可不可行,怎麽做,還是要問問杜恒的意思,畢竟事關她的姐姐和母親。

杜恒現在在京城并不挂職,跟着謝宸安回來之後其實多半的時間沒什麽事情,見謝宸安讓人找她便直接過來了。

謝宸安将杜恒帶到了書房,刑戮帶着人護在四周,确定隔牆無耳,這裏說的話不會被其他人聽到之後,謝宸安才對着杜恒緩緩說道:“我原本并不想參與到奪儲之争中,只想偏居一隅在宛臨好好發展,但是奈何事情并非如我所想,我雖然再三躲避卻仍舊是躲不過,尤其是這兩年,随着謝宸遠和謝宸意、謝宸風之間的鬥争,我屢次三番被牽連其中,這兩次回到京城也都并非是我所願。

我原本想着隐忍一番也就過去了,但事情卻并非是這般,此前獵場一事便已經能夠看出其中的端倪了,幾人都想利用我,都想将我置于死地,在此情況下我想茍且偷生都成了難事,既然如此反倒不如放手一搏。

我有心與太女、衛王、晉陽王等人一同争奪儲君之位,你以為如何?”

此事事關生死,而且還涉及家族,謝宸安原本以為杜恒會思考猶豫許久之後再給出答案,卻沒想到杜恒聽言笑道:“早該如此,王上如今終于有了這等的想法麽?”

謝宸安對杜恒這反應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該說什麽是好,她萬萬沒想到此等重要的事情她竟然是這樣輕松的語氣。

片刻後杜恒問道:“此事王上跟其他人提起過麽?”

謝宸安搖頭,“此事目前我只跟正君商量過,尚且未曾和別人說起,你是第一個。”

杜恒聽言笑了笑,明顯是對這一點比較滿意,随後問道:“關于這件事正君怎麽說呢?”

蕭敬之在宛臨一向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他的謀略跟在謝宸安身邊的人多少都知道,所以衆人從來不小看蕭敬之,更何況是自小就跟蕭敬之認識的杜恒了。

杜恒有此一問也屬于正常,謝宸安将昨天蕭敬之與她說的話之中的大半說給杜恒聽了。

杜恒聽過之後說道:“既然王上和正君心中已經有了謀劃,那我等自然當是全力支持,關于兵部這邊,我暫時沒有把握說可以讓兵部站在王上這邊,但我日前就奪儲一事與家中母親和姐姐都商量過,她們聽聞過宛臨那邊的事情之後對王上都十分欣賞,目前雖然并未明确表态會站在王上這一邊,但是臣以為說服她們應該不難,這一點臣之後會再試試。”

把兵部握在手中也是重中之重的事情,關于這方面聽杜恒這麽說謝宸安也跟着說道:“這方面我也該努力才是,後續我也該多跟你家裏走動走動。”

兩人就此又聊了一會兒,關于葛清遠的事情謝宸安也是沒打算瞞着杜恒,于是直接跟杜恒說了。

說罷謝宸安有些感慨道:“說起來上次我也曾試圖為你和二皇子牽線來着,只可惜沒能成事。”

杜恒笑道:“這事不在王上,是臣配不上二皇子,又不想承擔起身為皇婿的責任,這才讓王上白白替臣操勞了。”

謝宸安問道:“那關于這葛清遠,你是如何想的?”

杜恒道:“臣聽聞過他的事情,對他也很是欽佩,臣願意見見他,若是可能,臣願意幫王上争取禦史臺的支持。”

謝宸安心情有些複雜,當下拍了拍杜恒的肩膀,直言道:“實不相瞞,我的确是想獲得禦史大夫葛林的支持,也想讓禦史臺站在我這邊,撮合你和葛清遠的婚事的确是有一部分出于這方面考慮。

但這跟你的幸福相比還是次要的,這種事也是看機緣,勉強不得,你若是真的沒有這等的意思不要勉強,若是勉強不僅對你不公,對葛清遠也是亦然。

我做不到像其他人一樣為了求勝而不擇手段,我想要獲勝,想要那個位置,就是想要保護身邊的人,保護宛臨,若是你們都因此而過得不好,那我真的登上那個位置又有什麽意義呢?”

杜恒笑道:“這一點王上可以放心,我雖然是這般說,但王上也知道,我對于感情一向是寧缺毋濫的,若是真的沒有感覺,我也做不到勉強自己。

再說葛清遠年少時便在京城之中有盛名,而且他也是出身世族大家,又經歷了此前一事,如今也算是千帆盡過,關于人心,關于感情,他比其他人看得透徹的多,他此前既然作出那般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之事,如今又如何肯勉強自己?”

謝宸安聽言覺得杜恒說得十分有道理,細想不免覺得有趣,這兩個人若是都看上對方,或者都看不上對方也就是了,但若是一個看上了對方,一個沒看上,那場面可就有趣了。

謝宸安原本只是這般的想想,倒是不曾想這事兒到後來的時候竟然真的是這般的發展了。

杜恒在跟着謝宸安和蕭敬之去到莊子上見過了葛清遠一面之後,那顆對于男女之事一貫心如止水的心竟然真的動了,回去的路上她就一直有些魂不守舍,直把謝宸安看得咂舌,對此只能嘆一句事有巧合。

謝宸安第二天就托蕭敬之去打探葛清遠的意思,葛清遠那邊的表現卻淡淡的,沒說中意也沒說不中意。

謝宸安頗有些不解的對着蕭敬之問道:“葛清遠這是何意?你覺得他們兩個有戲麽?”

蕭敬之解釋道:“葛清遠到底還年輕,沒有真的想就這樣在莊子上度過餘生,所以對于感情他還是有向往的,只是話又說回來,到底是經歷過和離,他對于感情一事要更慎重,他怕自己錯付,也怕再次陷入泥濘之中,所以凡事總要再三留意才是。

再說他到底是嫁過一次人了,而杜恒的門第也不算低,就算是杜恒自己不介意,這兵部尚書介不介意仍舊是兩說,他慎重些總是沒錯的。”

謝宸安聽言覺得還是有戲的,于是将蕭敬之的話轉述給了杜恒,杜恒當日便跟家裏提出了此事,兵部尚書也算是開明之人,她猶豫過後并沒有拒絕這件事,只是問道:“旁的我倒是不在意,只是當年他嫁給昭王之時便流傳出他身體不易有孕,如今他年歲大了些,若是他當真不能有孕……”

這個年代終究是在意子嗣傳承的,杜廖再開明,能夠接受杜恒娶再嫁之人,接受杜恒只娶一人,卻不能接受她可能膝下無女一事。

杜恒此前并未料到這一重,而謝宸安和蕭敬之兩人的感情讓她很是羨慕,縱使膝下無子兩人也是恩愛異常,事情到了她這裏也未嘗不能這般,于是她試圖以此說服杜廖。

不想杜廖跟着問道:“我之前說宛臨王有仁德之名,但仍舊有些不足之處,需要觀望之後再做打算便是因着這個,宛臨王作為封地之王,無子嗣也就罷了,可她來日若是登基,若無子嗣繼承皇位,後續又當如何?”

如今宛臨王正君乃是平遠将軍之子,日後宛臨王若是真的參與奪儲,平遠将軍定将助其一臂之力,按理來說你在宛臨王旗下做事,我身在兵部又受過平遠将軍恩惠,也該站在宛臨王一側。

可若是宛臨王來日真的登上了九五之位,若是正君當真一直無所出,她是會另立鳳後還是将其他後妃的孩子過繼給正君養?無論是哪個都會埋下後患。

我等武将最容易被君上猜忌,今日從龍之功明日說不得就是人頭落地,若是正君當上鳳後,我等有了平遠将軍和鳳後的保障尚算安全,可若是正君沒能當上鳳後,若是一直無所出呢?

沒有子嗣便是傳承不穩,傳承不穩難免再生事端……”

杜恒之前的時候倒是還未曾想到這方面的事情,這個時候聽到母親說出這樣的話,一時間皺起了眉頭。

若是身為皇帝,這子嗣一事的确是大事,不過這等的事情終究不是她能夠做主的,這後續的事情還是要看謝宸安和蕭敬之兩個人之間自己怎麽處理。

她這麽多年跟在兩人身邊,是親眼看着兩個人一路風風雨雨走過來的,她始終不認為謝宸安登基之後就會變了個人,再也不念舊情了。

只覺得無論事情如何最後終究是會有解決的方式的,原本也是急不得的,所以這件事她思考了片刻便也就放下了,心中想的更多的還是葛清遠的事情。

葛清遠能不能生這件事杜恒不知道,但是對于看中的人她總是沒有這麽容易放棄的,尤其這是她這麽多年來唯一看上的一個人,于是她一邊繼續做家裏人工作,一邊開始不時的跑到葛清遠那邊獻殷勤。

随着她的主動,兩個人的關系倒的确是有所改善。

這段時間除了杜恒和杜家這邊的事情之外謝宸安倒是一直也沒閑着。

謝宸安日前和慶歷王通過了信,她心中覺得虧欠她老人家,所以在信中的語氣便額外的謙遜,同時還讓人帶了禮物一同送了過去。

慶歷王倒是個正直之輩,雖然此前的時候因為替謝宸安說話而受到了誣陷排擠,被擠出了京城,卻仍舊是不改初衷,認為應當依照祖制行事,認為謝宸安腳上生有胎記,便合該成為大饒的君主,支持她奪儲的心思可以說是完全不改。

謝宸安收到了回信之後心中稍安,此後又親自去拜訪了青安王和禦史丞。

青安王的确是如同傳言中一般醉心書畫,她去拜訪了幾次,每次都是看到青安王不是在喝茶飲酒就是在吟詩作畫,中途甚至有一次看到她在跟花匠一起親自照顧打理園中的花枝,對她隐隐透出的親近之意青安王似乎是察覺不到一般,始終是未曾給她任何的回應,不過青安王倒也沒有拒絕她上門,偶爾還跟她聊聊宛臨之事。

謝宸安開始的時候有些摸不清楚青安王的脾性,還曾向蕭敬之詢問過該如何打動她,蕭敬之只說:“妻主憑借本心做事即可,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本也是看緣分的。”

謝宸安将蕭敬之這話聽了進去,有了幾次的交往之後見青安王的确沒有參與奪儲之事的想法,便也就不再往這方面想了,倒是漸漸的将她當成了年長些的朋友,有空的時候就去蹭點酒喝,中途的時候謝宸安想到蕭敬之似乎是喜歡竹葉青,還從青安王家挖了上好的幾壇竹葉青和女兒紅帶了回去。

蕭敬之對于謝宸安這等的作為只是笑而不語,青安王這等的人,能夠壓抑着一腔怨恨裝作不問世事潛伏多年,自然是看慣了人心的,但凡是帶着目的到她身邊的人,注定是只能看到她的僞裝,反而是像謝宸安這般沒抱着什麽心思單純的親近,反倒是能夠得到她的青睐。

而禦史丞這邊謝宸安也去拜訪過,禦史丞年紀并不大,但就像是個老古板,說話一板一眼的,跟她聊天實在是有點兒困難,想到此前的時候外界說她剛正不阿,這個時候謝宸安倒是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謝宸安不知道該怎麽和她親近,又知道她守規矩,所幸開始每逢節假日按照禮儀和她府上走往,這過年過節的本來府上就是都要走往的,多她一個也費不了什麽功夫,至于能起到多大的作用,這就聽天由命了。

期間謝宸安也找了謝宸慶詳細的聊過了奪儲之事,謝宸慶這次沒再藏着掖着,直言自己不會參與到奪儲之事中,并且表示會幫她,只求日後能夠保靈汐君和她子嗣安泰。

兩人多年的交情,這些話原本就都在不言之中,只要謝宸安不死,自然也不會讓謝宸慶和其家人受苦。

謝宸安後續進宮的時候也跟靜宜君說了一下她想參與奪儲的事情,事實上她其實不想讓靜宜君擔心,原本也是沒想着将這件事情說出來的,但是眼下這等的情況,她想要得到後宮衆人的扶持,這等的事情便是很難再瞞過靜宜君了,所以此事終究還是要跟靜宜君說的。

謝宸安此前的時候也想過靜宜君的反應,她覺得以靜宜君的心性,對于此事應該會畏懼,或者會有因為想要求穩而阻止她的舉動,不過事情的結果卻出乎她的預料,靜宜君的反應很平靜,甚至平穩之中帶着幾分的堅定。

“你上次在獵場差點兒出事的時候我就已經看透了,你就算不參與奪儲,就算你不害人,別人也會害你,既然這樣沒有咱們平白挨打的道理,爹不争氣,這些年都沒能幫上你什麽,也沒能保護好你,但是這次你既然已經做了決定,爹肯定全力支持你,無論最終結果如何,爹都陪你。”

謝宸安聽了靜宜君的話之後眼眶便不由有些泛紅,她是為了求生,為了保護身邊的人,這才走上這條路的,而現在看來身邊的人何嘗不是她走上這條路的支撐,他們化身為铠甲武器,包裹着她,支撐着她,幫着她走下去。

與靜宜君這邊通氣之後謝宸安跟随着靜宜君一同見了白華君和靈汐君、文熙侍君。

一番談話之後所有人都表達了自己的态度,衆人算是就此正式的結成了聯盟。

蕭敬之此前的時候說過後宮之力也是不可小觑的,當時的時候謝宸安只是覺得蕭敬之說的話很對,但卻并未有真實的感覺到其中的威力,直至結成聯盟之後,後宮衆人将自己的眼線和手下的忠實可信之人一一道出,謝宸安至此方才發現四人聯合所帶來的真正威力。

他們四人都在皇宮之中多年,如今勢力聯合起來手下的可信之人竟然足有近百人,而一旦真的發生些什麽,這近百人在宮中能夠起到多大的威力實在是很難去估量。

謝宸安想到自己此前的猜測,又想到女皇突然重病的事情,讓幾人幫忙查查,看看能不能查出什麽端倪。

眼看距離秋獵刺殺一事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宮中卻仍舊是一片風平浪靜的景象,謝宸安感覺詫異的同時心中不免升起了幾分不安,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這段時間杜恒倒是跟葛清遠之間的關系越來越親近了,謝宸安原本以為兩個人的好事将近,卻不想就在這時杜廖讓杜語帶着大夫去了一趟葛清遠所在的莊子,只說是想讓大夫給他看看身體,他若是身體無礙的話,那這門婚事他們杜家是贊成的。

面對此等的情況,葛清遠最後沒讓大夫給他看身體,而是客客氣氣的将杜語和大夫給請出了門,此後便徹底将杜恒給拒之門外了。

杜恒知道這件事之後心裏懊惱的很,但知道家人都是出自好意,所以雖然後續的時候又與她們交流了一番,終究是沒有說出太多的指責之言,只是在這之後這感情之路明顯是開始變得額外的坎坷。

葛清遠下了決定之後便将杜恒拒之門外,再也不給她任何的機會了。

此前謝宸安想着若是兩個人一個人看上了對方,而一個人沒看上該是如何,眼下這倒是真的變成了這樣的情況。

葛清遠這反應其實是有些過激了,但謝宸安卻有些理解葛清遠的想法。

此前的時候葛清遠就是因為未能有孕而遭到了虐打,對于此事自然介懷,而且他終究是一個有思想有情感的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個生育的機器,能否有孕,能否誕下後代原本是錦上添花的事情,而不是他生命的意義,更不該是他婚配與否的根據。

只是不說是在這個時代,便是在前一世的時候,在自認為科技和觀念都很發達的現代,也有人将有沒有生育作為評判一名女性成功與否的标志,更不用說現在了,當初她便是因為這件事而在與蕭敬之的感情上受到了些磨難,卻沒想到如今杜恒竟然也是這般。

說服家裏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而讓葛清遠回頭亦是不容易。

此事原本應該是杜恒的家事,她其實是不該插手的,而且本身涉及到禦史臺的勢力,她也是該規避的,以免就此事讓杜家上下多想,但她最後卻還是出現在了杜家,出現在了杜廖和杜語的面前。

杜恒陪伴幫扶她這麽多年,她能為杜恒做的事情不多,杜恒這些年來都未曾心動過,如今好不容易心動,若是就這樣中途放棄,說不定會抱憾終身,她作為一個過來人,還是應該說上幾句的,她不認為自己的一番話就能讓杜廖和杜語改變對于這件事情的看法,只是以身做法,或許能夠做個例子也說不定。

謝宸安此番自己送上了門,杜廖便将此前問杜恒的事情直接對着謝宸安問了出來。

若是真的登上了九五之尊,膝下無女,将皇位傳給誰,這件事謝宸安此前其實沒怎麽想過,這個時候被杜廖直接當面問了出來之後她只略微沉吟了片刻便笑道:“姐妹相承在我大饒也不是沒有出現過,或者宗族之中過繼孩子也事有過先例的,此事總有辦法解決的。”

杜廖道:“鳳後無所出的确是大事,只是卻也無需如此,後宮之中總有人能誕下皇嗣……”

謝宸安笑道:“我曾許諾正君與他一生一世一雙人,這一點我并不希望因為我身份的變化而産生變化,我們真心相待,早已再插不進任何人了,這一點我想您應該能夠理解。

人之一世,實際上能夠自己做主的事情實在是太少了,能夠恰好遇到喜歡的人,而對方又剛好喜歡自己,結為夫妻共度一生就更是難得,我不想再被它事影響,從而抱憾終身。

杜尚書一生也只娶了一人,如何到我和杜恒這裏便看不開了呢?子嗣當真有這般的重要,重要得過兩個人的幸福麽?”

杜廖沒想到謝宸安會這麽說,最終良久沉默。

謝宸安起身告辭,她能做得也就只有這麽多了,具體後事如何已經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第 193 章

蕭敬之說道:“太-祖乃是我大饒的開國皇帝, 我大饒歷來最重視綱常禮法,大饒上下未曾有敢對其不敬之人,太-祖臨死前留下的诏書被珍藏至今, 其中明确的寫了腳上生有胎記者乃是天選之女, 令其後代必将皇位傳給此人。

女皇如今不尊太-祖诏令行事本就有違祖制,朝臣迫于女皇威壓對此都不敢多言,但祖制終究是祖制,無論是在朝臣還是在百姓的面前, 這都是不可辯駁的一點, 無論是什麽情況下,妻主奪儲總是占了大義, 師出有名的。

而宗室最是維護祖制,在這方面理應站在妻主這邊。”

因着腳上的這個胎記始終沒能起到什麽作用,謝宸安幾乎都快把它給忘了, 這個時候聽蕭敬之說起她才想起來自己還有這個利器。

這個年代的确是最重視倫理綱常, 就算是謀反也總要找個名頭才是,而今她卻是沒有了此等的煩惱,這腳上的并不起眼的胎記倒是成為了她的一把利器。

蕭敬之說道:“關于這方面, 妻主後續的時候可以嘗試和慶歷王、青安王、禦史丞等人多聯系,看看能不能争取到她們的支持。”

謝宸安聽到慶歷王之後不由有些尴尬,原因倒是無他,只因為這慶歷王便是謝飛平了。

此前的時候謝飛平不分時宜的在女皇面前替她說話, 讓女皇将太女之位傳給她, 從而導致她收到了女皇和太女等人的猜忌,在那等的情況下蕭敬之為了保護她直接引得禍水東流, 給謝飛平扣上了一頂被人買通的大帽子,致使她離開了京城。

這件事情說起來謝飛平和蕭敬之其實都沒有做錯。

只是謝飛平到底是當時少數的為她說話的人之一, 雖然時機不對,讓好事變成壞事,但謝宸安對她仍舊是有些愧疚之感,趁着這個機會聯絡一下她,倒也可以将心中的情緒疏解一二,這也當算是一件好事了。

而青安王謝啓林便是女皇十四個姐妹之一。女皇的十四個姐妹基本上都在奪儲的過程之中被她斬殺殆盡,如今僅剩的兩個除了沉迷酒色玩樂的晉康王之外便只剩下青安王了,只是青安王終日以書畫為樂,鮮少出現在人前,看起來倒不像是個會摻和到奪儲之事中,對此事表達态度的人。

至于禦史丞薛柬,謝宸安此前倒是沒有接觸,據說是個秉公執法的人,這些年來一直效忠女皇,沒聽說她對奪儲之事發表過什麽意見。

蕭敬之倒是沒在此處為謝宸安做解釋,而是繼續說道:“這些還并非是全部,只是幾個大的方面,所以妻主也不必過于多慮和不安,奪儲之事雖然本身就是一場不可得知最後結果的戰争,但是妻主現在并不比其他人差,結果也未必會輸。”

謝宸安點頭,此前對于奪儲之事她基本上可以說是沒什麽信心,如今聽了蕭敬之的這些話之後倒是信心大增。

蕭敬之在此時突然問道:“妻主可還記得葛清遠?”

謝宸安原本是已經将此人放在了腦後,不過這個時候聽到蕭敬之提起,她倒是想了起來。

葛清遠乃是禦史大夫葛林之子,此前的時候曾經被皇上指婚給謝宸錦,只可惜因為在婚後沒能生下子嗣從而受到謝宸錦的虐待。

在此之後,他倒是顯示出了異于常人的果敢,在此等女尊男卑很難和離的情況下,他竟然主動向皇上提出了請求和離,從而再次獲得自由。

他在這個女尊世界之中應當算是一衆男子的表率了,畢竟大多數男人在婚後迫于社會和各方面的壓力,即使是婚姻不幸福,也很少有人有勇氣提出和離,他可以說是本身勇敢又占了一定身份上的優勢,所以才能做到這一步。

謝宸安問道:“我記得你和葛清遠的關系似乎不錯,此次回京城之後你可有去看望他,他現下如何?”

蕭敬之聽言說道:“倒是還未曾前去看望,不過此前已經通過了書信,我正打算近日去拜訪他,妻主以為葛清遠此人如何?”

謝宸安對葛清遠其實算不上了解,不過因着他此前的行事,對他倒是有幾分贊嘆。

蕭敬之說道:“葛清遠出身顯貴,家教甚好,聰慧溫和,很有容人之量,也擅長管理家宅。

他和離之後便一直在別院之中生活,如今已有數年,但其心境一直很好,更是将手底下的財産經營擴大了幾倍。

他在和離之後便一直獨身一人,若是就此孤獨餘生着實有些可惜,妻主以為他和杜恒是否相稱?”

蕭敬之這跨度有些大,謝宸安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片刻之後方才問道:“你想撮合杜恒和葛清遠?”

杜恒是謝宸安手下現在最為信得過的人,而葛清遠背後是禦史大夫葛林。

此前的時候女皇将葛清遠許配給謝宸錦,便是想讓她得到禦史臺的支持,結果卻不料事情弄巧成拙。

而關于葛林此前所為,她能因為葛清遠嫁給謝宸錦而支持她,也能因為葛清遠被虐打而支持他鬧到女皇面前跟謝宸錦和離,更在兩人和離之後就沒給過謝宸錦好臉色看,就此便可以看出葛清遠在葛林心中的地位。

杜恒和葛清遠從身份地位和年齡來看都匹配,若是二人能夠成就好事的話,謝宸安就相當于是得到了禦史臺的支持,這是極為有利的事情。

蕭敬之問道:“妻主以為不可?”

謝宸安倒是沒有蕭敬之想的這麽多,猶豫片刻後道:“倒也不是不行,只是這件事還是要看他們自己的意思。”

謝宸安對葛清遠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葛清遠能被指給謝宸錦做正夫,他本身的品性和相貌自然也是沒有話說的,而且他的年齡與杜恒的年齡也相稱。

只是謝宸安自己雖然不在意,但是葛清遠到底是此前已經嫁過一次人了,在這個女尊世界裏不少女人還是在意這件事的,而且之前的時候又流露出他不孕的傳聞……

當然這只是其中一方面的因素,還有一方面也是不知道兩個人能不能看對眼。

以杜恒的家世和相貌之所以單身至今,不得不說和她那一見鐘情的理論有關,這感情上的事,旁人也是勉強不來,她對于葛清遠怎麽想,能不能看上葛清遠,這都是不确定的因素。

而葛清遠之前受過虐打,對于婚姻一事現在是怎麽個态度也不好說,他雖然和離過,但是以他的家世,若是真的想要再嫁卻也不會太難,他和離後寧願一直住在莊子上也沒有再嫁人的想法,指不定是因為謝宸錦一事而對男女之事徹底不抱希望了。

蕭敬之聽言笑道:“這是自然,具體情況如何還要看他們自己。”

第 192 章

蕭敬之聽言回道:“人脈一事應該從後宮和朝堂兩方面來看。”

謝宸安看着蕭敬之, 只聽蕭敬之又說道:“在後宮方面,靜宜君的身份雖然比不上鳳後和清平皇貴君,但是現在和方德君、紫玄君已經可以平起平坐, 而另外有一個優點卻是旁人都不曾有的。

鳳後、清平皇貴君、方德君、紫玄君、他們是最早一批身居高位之人, 又各自都有皇女在撫養,這也就導致了他們互相提防,各自為政,很難合作。

而靜宜君和他們不同, 他此前和白華君的關系就一直很好, 後續與靈汐君和文熙侍君的關系也一直不錯。

靜宜君和白華君相交多年,關系甚篤, 就不必多說了,我與文熙侍君也是同進同退,他定然會站在我們一側, 且兩人皆沒有誕下皇女, 這也就使得他們本身與我們沒有利益之争,不容易被分化。

而其中唯一可能的變數便是靈汐君,靈汐君膝下有逸王, 若他們父女也有野心的話,那未來或許會一同走上奪儲之路。

不過依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我更傾向于逸王此前在獵場對妻主說得便是她的真心話,她此前的掩飾明顯已經是騙過了妻主和太女、晉陽王等人, 在這等的情況下她沒必要對妻主透露更多, 而她這般做了,便是沒有将妻主當做外人。

通過文熙侍君這些年來的觀察, 我也覺得靈汐君應當的确是不想讓逸王卷入奪儲之事中。

奪儲乃是未來不可避免的一件事,既然妻主已經做了決斷, 我看妻主不如同逸王坦誠的聊聊。”

謝宸安點頭,幾個皇姐妹之中她也只與謝宸慶交好了,趁着現在彼此毫無嫌隙直接将話說開的确是最好,她只盼着不要有朝一日真的和謝宸慶兵戎相向。

“靜宜君和白華君雖然看似沒有太大的影響力,也都不受皇寵,但是兩個人卻在宮中多年,多少在宮中也有些自己的人脈,而白華君膝下二皇子至今尚未出嫁,妻主與他關系一向親近,待到他出嫁或其妻家能夠成為妻主的另外一道助力也說不定。

文熙侍君和靈汐君都是身上有皇寵的,尤其是靈汐君,皇上待他很是不同,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與慶王若真的能夠與妻主一心,那所造成的影響力也不容忽視,尤其是慶王現在也在京城,而且還不被其他人所重視,在這等的情況下很多妻主不方便去做的事情都可以讓慶王代勞。”

謝宸安聽言心情有些複雜,無論是謝宸軒還是謝宸慶,她都不希望将他們當成棋子或者籌碼,她看向蕭敬之,“我知道你萬事都在替我謀劃,關于此事也是在理智的分析,但是謝宸軒的婚事關系到他的一生,我還是希望不要将這件事卷進來。

另外謝宸慶這邊,我也不想強迫她如何,若是她願意幫我那是最好不過,如果不想……她在京城之中步步維艱,能夠走到現在這一步,能夠這般在不引起謝宸遠和謝宸意等人的注意,在京城之中安穩度日實在是不容易,如果她不想改變現在的狀态,我也不想勉強她。

我知道奪儲之路免不得腥風血雨,但若是連身邊的至親之人都謀劃利用……我做不到,即使做到了怕也會一直陷入自責與愧疚之中。”

蕭敬之靜靜的看着謝宸安,這是他最喜歡謝宸安身上的幾點之一,如今卻也是他們的一道阻礙,不過她說得也對,若是她真的為了目的而不惜對身邊的人下手,那她就算是真的有一天登上了那個位置,和其他人相比又有什麽區別呢?

“妻主說的,日後我會注意。”

謝宸安拉住蕭敬之的手,“是我不好。”

“我喜歡的便是這樣的妻主。”

謝宸安覺得蕭敬之說這話是在安慰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又補充道:“我知道我還有很多不足之處,旁的地方我都聽你的,我會好好學習的。”

蕭敬之笑着揉了揉謝宸安的頭,而後繼續說道:“後宮之力向來不可小觑,而如今我們這邊先一步結成了聯盟,這便是一個巨大的優勢。

此後妻主這邊的事情也可以漸漸跟靜宜君以及其他人透露一些,關于此前妻主懷疑女皇身邊有謝宸風的人,還有此前女皇中毒等事,都可通過他們手下的人漸漸探查。”

謝宸安點頭,她轉而問道:“女皇身邊的近侍之中,你覺得有我們能夠買通的人麽?”

蕭敬之聽言道:“女皇身邊的禦前宮侍錦河是我們的人,兩年前他犯事的時候幸得文熙侍君代為掩護方才留得性命,此後他便對文熙侍君忠誠不二,此前京中傳來的許多消息都是出自他口。”

謝宸安點頭。

蕭敬之又道:“不過眼線總是不嫌多的,此後也可以再着意看看有沒有其他合适的人。”

謝宸安問道:“你剛說人脈一事分為後宮和朝堂,剛你說了後宮,那朝堂呢?謝宸遠和謝宸意都有母家做支撐,我卻沒有,你緣何說我在這邊有優勢?”

蕭敬之聽言說道:“妻主不妨往細了去想,如今薛潘和沈沉舟在女皇心目中的地位如何?”

謝宸安此前只想到了兩人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倒是沒有細想這件事,現在想來的話沈沉舟雖然是鳳後的母家,也仍舊掌管着戶部,但是從多年前的那場貪污受賄的事情之後女皇對她似乎就隔了心,後續待她并沒有那麽親近了,這些年來女皇似乎也是有意打壓沈家,沈家在朝堂上再未出現太過傑出的握有實權的後輩。

至于薛潘,她雖然也一直穩坐中書令的位子,但是想來這些年卻也沒被提拔過,薛家在朝堂上現在也沒有什麽太過得力之人。

謝宸安這麽想了一圈不免感覺有些詫異,此前的時候沈家和薛家在她眼裏都是很強大的,如今看起來竟然都有些外強中幹。

蕭敬之見她反應過來,跟着解釋道:“皇上不喜外戚幹政,本就有意打壓沈家和薛家,而皇上此前立儲的時候始終在太女和昭王之間猶豫不決,而今雖然已經立太女數年,但是卻仍舊有些搖擺不定,一度對衛王表現出超過尋常的親近。

在這等的情況下無論是沈家還是薛家都有可能會成為未來的外戚,皇上如今尚未動這兩家,很有可能是不認為自己身體有太大問題,覺得儲君暫時不會繼位,而沈家和薛家對她還有用處,所以才未動手,真到彌留之際,她怕是會直接将太女母家鏟除殆盡。”

謝宸安聞言不由心中一寒,這等的行為和去父留女也沒什麽不同了。

女皇不希望外戚幹政,不希望新任儲君被母家左右,這份初心是好的,但是這種行為,未免讓人有些膽寒。

不過話又說回來,現在這等的情況倒是對他們有着一定的好處,在這樣的情況下後續她們對付沈家和薛家便也就成為了可能。

蕭敬之繼續說道:“關于人脈方面,從來不在于有多少的人,而在于在關鍵的位置上有沒有可靠的人。

妻主與呂翰林和範大學士的關系始終親近,而今這兩人在女皇面前都十分得力,有她二人的幫扶,已然是占了十足的優勢。

至于其他人,可以繼續發展,其中妻主最容易獲得的便是皇室宗族之人的青睐。”

皇室宗族……謝宸安略微沉吟了片刻,先皇本身兄弟姐妹不多,存活到至今的沒兩個,而女皇奪儲的時候更是幾乎将自己的同胞姐妹斬殺殆盡,所以皇族宗室之中如今倒很是衰落。

謝宸安此前的時候很少跟宗室之人來往,也沒什麽交情,聽到蕭敬之這麽說有些不解的問道:“為何說我容易獲得宗室中人的青睐?”

“因為妻主占了大義。”

“大義?”謝宸安不解的看着蕭敬之,有些沒明白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第 191 章

蕭敬之沉吟片刻後道:“這件事, 我覺得妻主還是不知道的好。”

謝宸安看向蕭敬之,自兩個人把話說開了之後,蕭敬之對她的隐瞞已經減少了許多, 甚至許多事情都會主動跟她商量, 像這樣直接說出這種話是很少見的。

謝宸安問道:“是不能讓我知道的事情麽?”

蕭敬之沉默着。

謝宸安抱住他,笑道:“好了,我不問了,你別這樣, 總感覺你自回京城之後整個人就有些不一樣了。”

“這裏是我長大的地方, 是我用盡陰謀手段才能存活的地方,這才是原本的我。”

謝宸安握住了蕭敬之的手, 在這個時候不知道該說什麽。

蕭敬之問道:“妻主不如自己猜猜,事情為什麽會發展成現在這般。”

謝宸安問道:“是我和謝宸遠被刺殺的事情,在刺客沒動手之前就提前透露了回來, 從而讓母皇提高了警惕?”

謝宸安其實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這些刺客當時應該是一分為三了, 假設去往謝宸遠和她那邊的是謝宸遠自己的人手,這兩股刺客的目的是殺死自己并且刺傷謝宸遠,那第三股前去殺害女皇的勢力應該就是謝宸風混入刺客中的人手。

在這樣所有人一分為三的情況下, 她們之間的行動說不定就有時間差,若事情是這般的話,那也就是說很有可能是她這邊或者太女那邊先遭到了刺殺,而後有人傳回了消息, 女皇嚴加防守, 這樣也就導致了後續刺客刺殺女皇的時候沒有機會動手。

蕭敬之卻是搖頭,“既然這些人潛伏進來就是為了這個, 又怎麽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

謝宸安轉念想想感覺也是,于是轉而問道:“你提前對禦前侍衛示警了?”

沒等蕭敬之回應, 謝宸安先一步自己否認了,無論有沒有證據,在禦前侍衛的面前說出這等的話,本身就會第一個惹來嫌疑。

但除了這個之外,她一時間卻還真的想不出有什麽辦法了。

在這等的情況下除了示警女皇或禦前侍衛之外就只有率先出手搞定刺客了,不過這個卻明顯不太現實。

她又思索了片刻,卻仍舊是沒能想出答案。

蕭敬之靜默了一會兒之後說道:“我讓人去刺殺女皇了,縱觀前後來看,謝宸風的人手應該是在我的人手之後到的,女皇剛因為刺殺而受驚,從而加強了防衛,這才使得那些人沒能得手。”

謝宸安完全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她詫異的看着蕭敬之,問道:“你……當真想要刺殺母皇?”

不過随即反應過來,應當不是,以蕭敬之行事之謹慎,若是當真有此意,失手的可能性不大,而且蕭敬之對她被刺殺一事有預測,也提前做好了準備,也就是說他預測到自己很有可能會離開獵場。

蕭敬之也在竹屋的時候說了,如果她選擇就此隐姓埋名,他也會陪伴在她身邊。

而這等的大事,不應該會将事發時間選擇在他不再現場、無法及時操控後續局面的時候,否則刺殺女皇之後所造成的混亂又該要如何解決?所以這出手的時間便不太适合。

謝宸安改口道:“你是預料到母皇可能會被刺殺,所以提前用這種方式來示警?”

但轉念想到蕭敬之此前也說了,他之前也只以為這件事是謝宸遠出手,并未料到謝宸風會參與其中,所以在當時的情況下,他應該是沒有預料到女皇會被刺殺,這樣的話提前示警也就變得有些說不過去了。

果然,蕭敬之答道:“我沒有預料到這次的刺殺,只是猜到太女可能的行徑,想通過刺殺之事讓女皇和太女生出嫌隙。”

謝宸安感覺事情有些過于複雜,她整個腦袋已經一團亂了。

她嘗試着疏離思緒道:“所以也就是說開始的時候是謝宸遠安排刺客,想要殺死我并制造自己受傷,想用這種方式來誣陷謝宸意,一舉将謝宸意拿下。

但謝宸風知道了她的計劃,所以在她的計劃裏面稍微做了些調整,讓人去刺殺女皇,想要在女皇身死,謝宸遠以刺殺為名殺死謝宸意後準備登基的時候曝光刺客是謝宸遠指使,并且站在大義上,以她弑母弑妹為名推翻她,自己登基。

而你雖然不知道謝宸風的計劃,卻一早窺破了謝宸遠的計劃,所以你找人假意刺殺母皇。

母皇死後的得益者明顯是謝宸遠,此前母皇突然重病她就有些懷疑是謝宸遠給她下毒,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母皇對她的猜忌只會越來越重,她即使受傷也沒有辦法證明此事和她無關了,她也就沒有辦法說服母皇直接将謝宸意拿下,反而使得謝宸意發現這一點之後,越發激化了她們兩個人之間的矛盾。

同時你虛晃一槍的刺殺恰好發生在謝宸風派來的刺客刺殺之前,母皇剛經歷了一次刺殺心生警惕,所以她加強了守衛,從而沒有讓謝宸風的人得手。”

謝宸安雖然是将這一切捋順了,但仍舊是感覺自己的腦袋要爆炸了,這簡直是一處亂戰的大戲,誰能想到一件刺殺的事情竟然會有這麽複雜呢?

蕭敬之點頭,“細節處有些不準确,但事情大致如此。”

謝宸安疑惑道:“可是這次的事情卻只聽聞了謝宸遠和我被刺殺,無論是從禁衛軍還是從杜恒等人的口中都沒得到女皇被刺殺的消息?”

蕭敬之道:“此事女皇應當是有自己的想法。”

想想倒也是,這件事本身女皇沒有受傷,也就是說事态暫時還不算特別嚴重,女皇現在應該是既懷疑謝宸遠又沒有切實的證據。

這件事情若是公開,并讓人去查,若是查出來後續真的是謝宸遠所為,那太女的冊立會成為一個問題,而若不是謝宸遠,會讓謝宸遠寒心,這件事情無論從哪種角度來看都是暫時不聲張,秘密讓人去查比較好。

謝宸安躺在榻上嘆了口氣,只覺得現在的局勢當真是太複雜了,“細想此前決定參與奪儲一事還是有些魯莽了,雖然有宛臨做支撐,稍微有了些底氣,但真的跟謝宸遠和謝宸風比起來還是相差太多了。”

蕭敬之伸手在謝宸安的額間輕點,“凡事有我在,再說妻主和其他幾人相比,也有着自己的優勢,奪儲一事并非不可為,若是當真全無可能,我也不會讓妻主走上這條路。”

謝宸安知道蕭敬之的信條,落子無悔,而且蕭敬之此前也已經警告過她,選擇了一條路就不能再回頭,她剛也只是有些感慨罷了,這個時候問道:“你覺得我有哪些優勢?看看後續我可以從哪幾方面努力。”

蕭敬之說道:“奪儲之争到後期多半是兵戎之争,而在此情況下需要有金錢、武器、人手作為支撐。

金錢方面宛臨的商業已經有了很大發展,耕地方面糧食稅收也逐年增多,而且還有我,錢財方面妻主是不需要擔心的。

在武器方面宛臨處于領先地位,便是連軍器監也只能望其項背。

在人手方面,妻主有宛臨的都尉司人馬,都尉司人馬雖然并不多,但是這些人精通火铳和各種彈-藥的使用,此前又有一大部分人在戰場上磨練過,她們本身的實力是不可小觑的。

而且杜恒與妻主親近,杜家本身掌管兵部,若是真的出事,杜恒母親和姐姐不可能坐視不理。

妻主後續可以從這方面努力,盡力将兵部握在手中。

另外軍隊這邊,我此前見母親的時候與母親提及過此事,若是妻主參與奪儲,母親定然會支持。

雖然母親現在身在邊境,但是她在武官中仍舊是有一些影響力的。

這幾點無論是謝宸遠、謝宸意還是謝宸風,都是無法跟妻主相比拟的。”

謝宸安倒是沒想到蕭敬之此前與蕭戰見面的時候竟然就已經提及了此事,蕭戰在武将之中就不止是有一些影響力了,而是有着很大的影響力,若非如此此前的時候也不會使得女皇忌憚她,而謝宸遠和謝宸錦都想要奪得她的支持了。

至于金錢方面,謝宸遠那邊是十分缺錢的,若不是如此之前她也不會铤而走險了。至于謝宸意和謝宸風,謝宸意這邊有戶部扶持稍微好些,謝宸風封地內收入尚可,不過真的論起經濟實力來說,她的确是要比他們更具有優勢。

而若是說起武器,這的确是她優勢比較強的一方面,而且蕭敬之此前讓人掌管了軍器監,這一點也是十分重要的,日後說不定能夠起到大的作用。

謝宸安這邊剛思索完,蕭敬之便又跟着說道:“在各方面的人脈關系上,妻主也有一定的優勢。”

謝宸安聽言倒是有些詫異,跟其他人相比她沒有母家支持,這方面應該算是她的弱勢了。

而且在跟朝臣關系方面,她這些年都不在京城,人脈方面應該不敵謝宸遠、謝宸意久在京城才是,這一點也算不得她的優勢,她不由問道:“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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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0 章

謝宸安聞言瞬間睜大了眼睛, 她順着蕭敬之的說法想下去,一切竟然真的都在瞬間有了合理的解釋。

女皇的身體眼看已經不太好了,在這種的情況下, 謝宸遠自然是想借助女皇的手将謝宸意和謝宸風除去的, 事實上大概不止她們二人,她應當是想把所有人都除去的,這樣的話她就可以解除全部的後顧之憂了。

謝宸安突然間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上,此前謝宸遠接受她的投靠, 主要是為了貪圖宛臨的錢財和宛臨的支持。

而如今她卻突然将她叫到京城, 并且想要她的性命,這件事的轉變本身是有些突然的。

因為沒有一個明确的時間轉折點, 這也是謝宸安此前的時候沒想到謝宸遠會這麽做的主要原因,而現在想來其實一切都是從女皇重病開始的。

因為女皇重病所以謝宸遠登基的時間被縮短了,在這樣的情況下, 長期的支持對她來說變得不再重要, 而短期內的勝負反倒成為了制勝的關鍵。

而宛臨那邊現在雖然已經發展的不錯,但終究是還在發展,在短暫時間之內其實對于朝堂上的奪儲一事起不到太大的幫助作用, 而宛臨的錢財方面,只要她死了宛臨就會重新變成一塊無主之地。

謝宸遠本身有着儲君的身份,她若是耍一些手段強制宛臨太守向她納貢的話,宛臨那邊多半是抵抗不得的, 其實自己的生與死對謝宸遠而言在整體上并沒有什麽大的區別。

這樣看的話她就變成了一個可有可無的雞肋。

想到這兒謝宸安又想到了此前謝宸遠讓她在平遠将軍的面前提及聯盟一事, 希望讓平遠将軍歸順于她,而她那日給出的答複是她已經幫謝宸遠做到了。

當時的時候她其實主要是想要給謝宸遠一個交代而已, 畢竟平遠将軍遠在邊境,她不可能就此事真的向平遠将軍确認, 而且就算是确認了平遠将軍在很大程度上也不會直接反駁,應該也是會像她這般說些虛與委蛇之言。

畢竟謝宸遠的身份特殊,她現在已經是太女了,總不好太過得罪,畢竟她是有可能登基的,所以這件事情謝宸遠其實是很難像蕭戰确認的,這也是之前謝宸安之所以敢這麽說的緣由。

但是現在想來,若是謝宸遠當時真的相信了她的話,那麽對于謝宸遠而言,現在蕭戰就是站在她這邊的人了,而此時若是她死在了謝宸意手上的話,反倒是能讓平遠将軍跟她同仇敵忾,一起對付謝宸意。

舍棄掉自己,對謝宸遠而言,不僅去除掉了一個潛在的敵人,同時拉來了一個強大的助力,這當真算是一件十分合适的事情了。

更為關鍵的是,她的死能夠在這件事情之中給謝宸意一個更大的打擊。

不過當然謝宸遠想要如願以償是有幾個前提條件的。

第一是确定女皇的确會來此狩獵。

第二是需要買通禁衛軍從而讓這些刺客能夠進入。

第三是謀劃謝宸安的死和謝宸遠自己在此次刺殺中受傷。或許在這之中還有讓刺客在刺殺之時,留下些關于謝宸意的把柄。

第四則是讓朝臣統一口徑一同針對謝宸意,從而勸說女皇給謝宸意定罪。

在這之中關于第一點雖然說女皇最近身體不好,但是謝宸遠一直在東宮之中,可以說是跟女皇平日裏接觸最多的人了,對女皇的身體情況了解的最為清楚。

而且她跟謝宸意交手多年,對謝宸意的心态也有一定的把握。

在這種的情況下,若說她是熟悉二人的反應有把握說服女皇,從而提前做好準備的話,倒也有可能。

而一旦确定了這次秋獵的事情,那接下來的事情自然就可以繼續發展了。

太女身在東宮之中,與禁衛軍平日裏的接觸本來就比旁人更多一些,女皇此前南巡之時,是謝宸遠在代理朝堂之事,當時禦前侍衛統領郭嘉随女皇一同南巡,但禁衛軍統領許靖确一直在京駐守,兩人接觸甚多,在這個情況下,買通禁衛軍統領許靖對于謝宸遠而言本身并不是那麽難的事情。

所以前邊的情況基本上進行的順風順水,而後面原本謝宸安是應該身死的,不過謝宸遠明顯沒預料到她身上穿着刀槍不入的亵衣,更沒想到蕭敬之那邊已經提前探知了一些消息,從而對此作出了後續的安排,讓她從中逃出一命。

想到這個,謝宸安又想起了此前的時候謝宸意态度的轉變。

在秋獵過程中頭一天的時候謝宸意還表現的一切正常,第二天她就突然對她投靠謝宸遠的事情堅信不疑,并且找她算賬,這樣想來的話她投靠謝宸遠這件事很有可能是謝宸遠自己透露給謝宸意的。

那麽這樣的話謝宸意那天找她出去,覺得被她愚弄了,并且在怒火之下當衆警告她,甚至對她拔劍相向,這應該也是謝宸遠此前就已經想到的了,或者是說這根本就是謝宸遠策劃的了。

謝宸遠的目的便是激謝宸意對她動手,而在這等的情況下謝宸意若是誤傷了她,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但謝宸意明顯也不是個沒腦子的,把她叫出去也只是想要嘲諷并警告她幾句而已,并非是真的想要将她怎麽樣。

在這種情況下謝宸遠此前安排的那些刺客就起到了關鍵的作用,她們直接把她刺殺的話,她一旦身死,那後續謝宸意自然難脫嫌疑了。

這其實本身就是環環相扣的,而她未曾身死便破壞了這其中的一環,而謝宸遠沒能控制住這些刺客,破壞掉了其中的另外一環。

只是不知道謝宸風到底是如何知道的此等秘密的事情,又是如何在不驚動謝宸遠的情況下,便将她手下刺客替換的。

這麽想着,謝宸安又突然想到如果說謝宸風的人手真的混進了刺客之中,那直接趁機在假裝刺殺謝宸遠的時候真的将她殺死的話豈不是更好?

這樣謝宸遠死了,謝宸意成為最大嫌疑人,那便沒有人能夠抵擋住謝宸風奪取太女之位了。

謝宸安這麽想着,便将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

蕭敬之聽言說道:“這件事情就目前而言我手邊的消息尚且不足,還不能就此給出最後的推斷,不過依我所見,可能有兩種情況。”

謝宸安做出側耳傾聽之狀。

“第一,這些刺客的确是準備殺太女的,不過最後因為某種原因而失手了。

第二,這些刺客的目标不是太女,而是女皇。”

謝宸安聽了蕭敬之的猜測反倒是更迷惑了,“第一種我明白,但第二種?謝宸風為什麽要這麽做?”

蕭敬之解釋道:“晉陽王是個行事細密之人,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她若是真的想要刺殺太女其實是不該失手的,尤其是在太女本身就準備以受傷的方式來擺脫嫌疑的情況下。她明知道太女一定會受傷,那只要在箭矢上塗上毒藥,即使不是關鍵的傷口也足以致命了。

從當時的情況來看,我覺得晉陽王并沒有将太女手下的這些刺客全部替換的能力,應該只是替換了少數幾個刺客,以此來在不引人注意的情況下實現自己的目的。

以結果來看,她的目的既不是妻主,也不是太女和衛王,那就只有可能是女皇了。”

蕭敬之的這番推測的确合理,聽他這麽說謝宸安的身上倒是又起了一層冷汗,要慶幸那些刺客的目标不是她,并且沒有在箭頭上塗抹毒藥,不然她現在不一定還能坐在這裏了。

只是蕭敬之這第二種猜測她到現在仍舊是沒能明白,“她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呢?這樣做明顯是沒有直接刺殺謝宸遠來得劃算。”

“若是直接刺殺太女,那太女身死,衛王身陷其中,得益者是誰便可以一目了然。

衛王不會就此善罷甘休,而其他人也很容易會将此事聯系到晉陽王身上。

此等的方法雖然簡單直接,但以晉陽王謹慎的性子,她應當是不會采用這樣的方法。

至于刺殺女皇一事,若是女皇身死,那太女作為繼承人自然是要登基的,而她為了登基一定不會留下衛王,定然是會将妻主和女皇身死的事情全都推到她的身上,從而将她處死,如此太女才能放心登基。

但這兩件事都沒有切實的證據,而且女皇身死的最後受益者明顯是太女,若是晉陽王在這個時候能有證據指出刺客是太女所派遣的話,那在這等的情況下女皇身死一事自然也會被一同推到她的身上,加上衛王的冤死,她同時有了弑母弑妹之名,不可能再登基了,這種情況下晉陽王可以就此登基。”

謝宸安心中一凜,若是一切按照謝宸風的想法來發展的話,那她和女皇都會死在這次的秋獵之中,謝宸意也會被冤枉至死,謝宸遠此後會背負罵名,那她幾乎是一舉消滅了所有的潛在對手,并且可以在很短時間內就登上皇位。

這等的心機謀算,當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謝宸安問道:“還好她的計策沒能成功,只是她若真的将所有的細節都想到了,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刺殺母皇一事又為什麽會失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