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9 章

兩人一番談話下來謝宸安放松了不少, 這般來看已然是不需要她再在籠絡人的事情上花費心思了。

窗外的雪仍舊在簌簌的下着,謝宸安開口道:“再過幾日就又到了可以入宮的日子了,不若你陪我一同入宮吧?”

除了兩個人剛回京城的那次是蕭敬之陪着謝宸安一起去見的靜宜君, 此後幾次他倒是都沒再入宮了, 如今眼看快到年下,宮裏應該正是熱鬧的時候,此時入宮可以一同熱鬧熱鬧。

雖然說過年的時候有年宴,但那個時候就純粹是官面上的來往了, 需得耗費諸多的心神, 勾心鬥角的,一頓飯吃的心累, 反倒是沒有多少的年味。

蕭敬之沒拒絕,笑着應了。

年節當前,入宮走往一番自然是必要的, 而且根據此前的情況, 還需要趁此跟靜宜君等人打探一下方德貴君的消息,紫玄君和烏木族那邊也需要繼續盯梢。

除此之外女皇果然下令将柏铎召喚回京了,因着此前已經跟柏铎有了聯絡, 這件事基本上不需要再怎麽操心,後續只等柏铎回來京城之後看看用個什麽法子将她安排進軍器監即可。

這事兒謝宸安自己去跟女皇說肯定是不合适的,已經快到年下,有些關系本來就需要走往走往, 謝宸安所幸在拜訪範永熙的時候将此事跟她說了, 讓她幫忙在女皇面前提一提這事兒。

範永熙對此沒有二話。

範永熙原本不算貪杯,也不知是這些年來被呂歸成帶動的, 還是因為快到年下心情輕松,她倒是主動拉着謝宸安一同喝了幾杯。

酒後, 範永熙主動在謝宸安的面前提了提宋少寧,倒是沒說太多朝堂之事,只說了宋少寧的心性和他的一些經歷,基本上算是讓謝宸安對她這個人有了進一步的了解,範永熙還提出日後有機會可以讓她們私下見見。

從範永熙處離開回到王府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謝宸安喝了些酒,帶着幾分微醺,回到王府之後抱着蕭敬之不放手,整個人挂在他身上就開始撒嬌,蕭敬之笑着将人摟在懷裏,任她鬧。

年前的事情多,蕭敬之一手将謝宸安抱在懷裏,另外一只手仍舊在翻看着府上的各項彙報。

這是他們回到京城之後過的第一個年,需要走往的人和需要給各方準備的禮物都是他親自經手的,再加上府中下人們年節的打賞,年貨的置辦,手下店鋪賬務的管理,每年過年時他總是要忙一些的,是以見到謝宸安只是微醺,便也就任她這般賴在自己身上,手上繼續忙着自己的事情。

謝宸安在蕭敬之的懷裏窩了一會兒,歸寧将醒酒茶送來之後便将其飲盡了,待到酒意下去了些,便坐直了身子開始幫着蕭敬之一同打理這些雜事。

一番忙碌下來,等到再擡頭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年前的事情多,接下來的幾日謝宸安要不就在走往關系,要不就在府上幫着蕭敬之管理雜事,這幾日兩人倒是過得額外的充實。

一場雪後這幾天都是晴朗的天氣,不過化雪的日子總是有些涼的,這日到了進宮的日子,謝宸安給蕭敬之披上了厚厚的大氅,又讓人給他準備了手爐随手捧着。

聽聞謝宸慶的車架已經到了,兩人這才一同出了門。

今日本就是入宮探望的日子,又是在馬上就要過年的當口,謝宸慶自然也是要入宮的,兩個人便索性約好了一同入宮。

馬車在宮門前停了下來,謝宸安、謝宸慶各自攜着夫郎,四人一同往宜和宮而去。

宮內有侍從灑掃,此時地面上倒是幹淨,已然看不出有什麽落雪的痕跡,唯有房頂上仍舊是有不少的殘雪。

四人攜手到達宜和宮的時候,不光是靜宜君,便是白華君、謝宸軒、靈汐君和文熙侍君也都在此處,衆人一向關系甚好,今日又是提前約好,這個時候因着人多,顯得額外的熱鬧。

衆人坐下笑鬧了一陣子,這才開始說起了正事。

謝宸風明顯比謝宸遠會做人,謝宸遠登上太女之位後頻頻遭到女皇猜忌,如今謝宸風登上太女之位也有幾個月了,一副風平浪靜的樣子,女皇對她似乎是沒有什麽不滿之處。

說過了女皇和太女的事情之後,剩下的就是宮裏頭的情況。

鳳後那邊被女皇禁足了一段時間,如今快到年下,宮裏有很多的事情都需要經鳳後的手處理,他的禁足自然也就被解開了,只是如今謝宸錦身死,謝宸意被發配去了封地,沈家也倒臺了,他再沒了往日的風光,雖然如今仍舊坐在鳳後的位置上,後宮衆人對待他的态度卻已經是不複以往。

往年清平皇貴君在的時候一般是他協理六宮,如今清平皇貴君不在了,這事情就落在了位分最高的方德貴君的身上,這倒是給了方德貴君不錯的拉攏宮人、提高聲望的機會。

衆人說到這的時候謝宸安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她突然發現了另外一件事,此前的時候奪儲之争中,無論是鳳後還是清平皇貴君都是身居高位,又有母家做靠山,所以在奪儲之争中其實一直沒怎麽被針對,而現在就不太一樣了,如今謝宸風把她當做眼中刺,而現在宮中位分最高的鳳後說不上什麽話,剩下的就是方德貴君了……

靜宜君位分低,也沒有得力的母家做支撐,唯一的依仗便是在後宮之中人際關系還算不錯,但是衆人的位分都是君,真的說起來全都被方德貴君壓了一頭,而今方德貴君俨然是後宮之中權勢最盛之人。

之前的時候她想着攻擊謝宸風不便,想要從方德貴君入手,那謝宸風會不會也有這樣的想法呢?

這麽想着謝宸安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如果當真是如此,她又該如何才能破解這個局勢?保護靜宜君和其他人?

蕭敬之注意到謝宸安的神情,拉住了她的手。

謝宸安回過神來,此事一時半刻想不出頭緒,不如回去的時候再跟蕭敬之商量商量,現下還是專注于眼下之事的好。

恰好眼下正談到方德貴君這邊的事情,謝宸安便将方德貴君出身醫術大家的事情提了提,不過因着白華君就在此處,她便也就沒有說得太明白,只是沿着這個方向問了問,想看看能不能從衆人這裏對方德貴君多些了解。

謝宸安雖然說得不甚清晰,但白華君的心思常年都在這上面,兼之他本身就聰慧,仍舊是從這中間聽出了點兒端倪,臉上瞬間就變了神色。

倒是謝宸軒仍舊興致勃勃的,把這事兒當成八卦來聽。

謝宸安過了年就二十三了,謝宸軒只比她小兩歲,過了年就二十一了。在前一世裏面二十二才到男性法定結婚年齡,而到了這兒他這卻已經是高齡未婚了,當初蕭敬之十八-九歲沒出嫁都遭人非議,更何況是年過二十了。

說起來謝宸軒的婚事女皇倒也不是真的完全不管了,之前也想做主給他賜下一門婚事,只是這婚事都還沒定下,對方竟然突然身染惡疾,病死了。

謝宸軒自己倒是沒太把這當回事,他皇子的身份也讓人不敢将這事兒在他面前說,但到底還是又耽擱下來了,之前被那謝雨拖了三年,如今又拖了這麽一年多,也是讓白華君頗有幾分着急。

謝宸安此前的時候想要撮合杜恒和謝宸軒,可惜後來沒成,如今杜恒都已經有了孩子,謝宸軒這邊還未出嫁,也是讓她有些感慨,但是轉念想到白華君這邊的情況……

白華君對謝宸雅的死耿耿于懷了這麽多年,若不是有謝宸軒在,擔心會牽連到謝宸軒,還不知道他一時情急之下會作出什麽事,這麽想着她倒是也覺得謝宸軒晚些出嫁或許也是一件好事了。

清平皇貴君、鳳後和方德君可以說是最先入門的三人了,此間衆人都是在三人之後嫁進來的,對入宮之前的事情了解的不是那麽清晰,但到底是入宮多年,總歸是擡頭不見低頭見,多少還是互相了解的,于是你一言我一語的便說了起來。

謝宸安與蕭敬之一同聽着,倒是真的從中了解了不少的情況。

謝宸安托衆人幫忙繼續順着這情況往下查查,看看有沒有什麽蛛絲馬跡,衆人都笑着應了。

說了方德貴君這邊的情況之後,衆人又将話題轉到了紫玄君這邊。

紫玄君這邊近來行跡有些反常,這幾日跟宮外的朝臣有所往來。

自從上次發現了紫玄君和烏木族人有接觸之後,白華君盯他就盯得更緊了,是以方才發現了此等的情況。

謝宸安詳細的問了問,紫玄君除了往宮外送禮之外倒是也沒有別的舉動,不過他一個後宮之人,做出這樣的舉動仍舊是反常的。

尤其是他因為出身異族,這些年來身在大饒一直都沒有什麽歸屬感,不說是跟別人了,就是跟後宮之人來往都不多,這個時候突然跟朝臣拉攏起關系,基本上一眼就可以讓人看出來有貓膩了。

想到之前紫玄君和烏木族那邊有聯系,謝宸安第一時間懷疑這事兒是烏木族那邊讓他做的,而目的就是提前幫謝宸銘打好關系。

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的話,那紫玄君和烏木族那邊看來便是真的有野心想要扶持謝宸銘上位了。

衆人在宮裏,對于宮外的情況不甚清晰,紫玄君那邊到底是跟哪個朝臣有所關聯,這個還得他們後續去查查。

謝宸安和謝宸慶等人從宮中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謝宸安回到府上之後就将查詢紫玄君和哪些官員來往甚密這件事交給了羅藝澤。

以現在的情況來看,謝宸銘這邊說不定就是謝宸安除了謝宸風之外的另外一個對手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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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8 章

蕭敬之被謝宸安握着, 很快一雙冰涼的手便暖和了過來。

謝宸安又去拿了暖爐過來,同時倒了杯熱茶放到了他的手邊,問道:“去沐浴一番暖暖身子麽?”

蕭敬之側頭問:“妻主陪我一起?”

謝宸安笑道:“好, 陪你一起。”

許是察覺到了謝宸安近來态度上的轉變, 蕭敬之也跟着變了些。

謝宸安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他的這種轉變,真的說的話就有的時候很粘人又很撩人,但是這兩個詞用在蕭敬之的身上明顯都不合适,于是謝宸安只在心中把這兩個詞換成了親近, 是的, 兩人現在的關系明顯更親近了些,性-事也更頻繁了些。

熱水很快備好, 謝宸安與蕭敬之一同褪下衣物進入了浴桶之中。

謝宸安在蕭敬之頸畔輕吻。

蕭敬之似乎覺得有些癢,輕笑了下。

謝宸安道:“你最近似乎總是在外奔波。”

“妻主不悅?”

“哪有。”謝宸安抱住蕭敬之,兩人的皮膚緊密相貼, “是心疼你。”

“你……”謝宸安的話說了一半, 便被蕭敬之給吻住了。

蕭敬之這人強勢的時候總是額外的讓謝宸安心動,她這會兒已經不想說話了,只想跟蕭敬之就這樣糾纏在一起。

洗過澡之後蕭敬之身上微微泛紅, 皮膚溫熱,再沒了半點兒寒意,他形容懶散,神情是愉悅又輕松的。

謝宸安與他一同躺在榻上, 見他這樣子, 又忍不住在他唇上親了親,而後與他面對面躺着, 問道:“你今天似乎是心情不錯?”

蕭敬之應了一聲,“今日去看了清遠, 他身體很好,尚未顯懷。”

謝宸安倒是沒想到他今日是去了杜府,頓時笑道:“怎麽沒叫我一起去。”

蕭敬之繼續說道:“禦史大夫葛林也在,與她談了些事,許靖那邊應該很快就有動靜了。”

謝宸安應了一聲,禦史臺本就有監查百官的職責,許靖之事讓葛林去處理也是極好的,這樣不太會引人注意。

“也不是故意避過妻主,只是此事需得用些手段,不想讓妻主參與其中。”

自從那次火災之後蕭敬之已經盡力坦誠了,在很多事情上也都不瞞着她,不過偶爾有些事情不想讓她知道也是正常,一般到這種時候她也并不會去追問,此次也是,蕭敬之說不想讓她參與,她便也就不再多問。

謝宸安将自己剛剛想的那些拉攏人的事情跟蕭敬之講了。

“這些人的确都是身居高位,在朝堂上有一定的話語權,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她們的地位太過顯眼,但凡她們與誰走得近些便很容易引來注意。

皇女拉幫結派乃是大忌,皇上又敏-感多思,但凡大張旗鼓行事定然是會入了皇上的眼,到時候難免會受到忌憚,況且拉攏的人多,需要在這方面耗費的心神便越多,籠絡人心不是一時半刻的事情,若是将心思都花費在這方面,便是得不償失。

朝臣都是聰慧之人,若非如此也不能身居高位,審時度勢、左右逢源、拜高踩低,這些都是再正常不過,便是花費了再多的金錢和心力出去,在關鍵時刻也未必能讓這些人真心幫扶上一把。”

謝宸安聽明白了蕭敬之的意思,頓時覺得自己在這方面還是不夠成熟,她之前只想着順着此前的方向繼續走下去,卻未曾仔細思考此前蕭敬之讓她拉攏的人和這些人的區別。

此前無論是慶歷王、青安王還是禦史丞,在朝中都算是邊緣化人物,與她們交好并不會引來他人注意。

而兵部尚書是通過杜恒過渡方才有所聯系,禦史大夫又是有着兵部尚書做過渡搭上的關系,所以兵部尚書和禦史大夫雖然也是位列高位,但是因着這層層的鋪墊,并不顯得突兀。

若是按照她此前想的來,那的确是太惹人注意了,而且蕭敬之說的人心問題也是再真實不過,拉攏到手上的人若非是真心歸服,那很多時候反倒是事得其反。

謝宸安此前思量這些事情的時候一本正經的花費了不少的時間,結果卻想岔了,而蕭敬之此時神态懶散,随意幾句便點撥了她,着實是……

謝宸安将自己埋在床上,深深覺得自己和蕭敬之之間就是有着雲泥之別,尤其蕭敬之此前的時候對她教育良多,如今她還是這般……

那感覺不下于在老師精心教授知識後結果随堂測試卻交了白卷。

蕭敬之失笑,伸手攬住謝宸安,“是我說錯話了。”

謝宸安悶悶道:“沒有,你說的都對,是我太過愚笨。”

蕭敬之将謝宸安從床上拉過來,讓她面對着自己,“妻主并非愚笨,思考的方向其實是沒錯的,只是人脈關系不止流于表層,妻主是身懷嘉寶而不自知罷了,否則本不用在這些許小事上操心的。”

謝宸安:“???”

謝宸安略帶疑惑的問道:“你剛說我身懷嘉寶而不自知,是何嘉寶?”

“妻主可知道中書令郁一蒙所娶正夫是誰?”

“啊……”

這麽多朝廷官員她能搞清楚名字和職位就不錯了,這內宅方面她還真的是不清楚……

“我去查查?”謝宸安問道。

蕭敬之笑道:“是青安王之子。”

謝宸安的眼睛瞬間睜大了幾分。

“青安王早慧,在諸子奪儲之際因為不想屠戮血親,所以選擇了不理世事,沉迷書畫,并非真的是沒有絲毫建樹之人,中書令郁一蒙就曾受她點撥,得她恩惠,後在朝堂上有所建樹之後便娶了青安王之子為夫。

青安王不理會朝廷諸事,所以皇上并不怎麽忌憚她,況且青安王嫡子本身出身高貴,本也不會低嫁。青安王之子和郁一蒙可謂是關系甚篤,成婚後也是琴瑟和鳴,育有兩女一子。

妻主如今已經得了青安王青睐,只要青安王肯在關鍵時刻幫妻主一把,中書令郁一蒙便不會坐視不理。”

謝宸安此前聽蕭敬之的話和青安王結交之時從來不曾想過竟然還有此等的好處,此時方才感慨蕭敬之當真是走的每一步路都是看到了常人不可見之處。

“侍中秦浚乃是皇上親自提拔之人,有一貫左右逢源,拜高踩低,此等的人不結交也罷。至于尚書令婁钊,她在先皇時期曾因諸皇女争儲被無意波及,後她對此事深惡痛絕,決計不會參與到奪儲之事中,所以也不必考慮她。”

謝宸安這才知道還有這事兒。

“吏部尚書簡廳之女娶了大皇子,多年來為太女奔波,乃是太女一派,不必考慮。

戶部尚書宋少寧是範大學士的弟子,師徒關系甚篤,以妻主和範大學士的關系,關鍵時刻她會站在妻主這一側的。

禮部尚書許鴻章乃是太女一脈,不必再提。

兵部尚書杜廖已經歸為妻主麾下。

刑部尚書家雲平乃是家母的至交好友,兩人曾有過命的交情,家母已經和她通信,她會幫扶妻主的。

工部尚書尤詳并未站隊,按理來說是個可拉攏之人,但是工部在朝堂上的話語權并不高,而我也不喜歡想起妻主與尤筠未成之婚事,妻主若想拉攏此人……”

謝宸安難得見蕭敬之吃醋,當即笑道:“不拉攏不拉攏,尤筠多年前就出嫁了,再說我都沒見過他,難得你一口陳醋吃到現在。”

蕭敬之輕笑,繼續說道:“樞密使龔奕與家母也有交情,她雖然不見得會幫扶妻主,卻也決計不會幫扶旁人。

禦史大夫葛林已經在妻主麾下。

大理寺卿祝傳目前尚不明朗,但是其能讓先太女就那般的死在獄中,可見是有問題的,目前推測她可能也是太女的人。

現下我這般說,妻主可明白了我的意思?”

謝宸安匆忙點頭,心裏倒有些說不出的詫異,她此前一直覺得支持她的朝臣不多,如今一算竟然已經不少了。

當然主要還是得益于青安王、範永熙和蕭戰的支持。

此前的時候謝宸遠和謝宸錦便一個勁兒的争搶蕭戰,女皇也忌憚蕭戰,現下看來可真是十分有道理,刑部、樞密院、再加上兵部、這基本上就差不多掌握了大部分兵力了,而這些人全都與蕭戰關系匪淺,這麽一看,蕭戰的态度基本上就等于整個武将的态度了。

謝宸安又仔細想了下,若是将蕭敬之說的這些弱關系也都加起來,也就是說目前她這邊勉強可以算是已經得到了中書令郁一蒙、戶部尚書宋少寧、兵部尚書杜廖、刑部尚書家雲平、禦史大夫葛林的支持了,再加上慶歷王、青安王、禦史丞、呂歸成、範永熙、軍器監,和态度尚且不明的禦前侍衛統領郭嘉、樞密使龔奕,以及可能被替換到自己人手裏的禁衛軍統領……

她驟然發現自己的關系網可能比謝宸風還要強上一些,畢竟目前來看謝宸風那邊只得到了吏部尚書簡廳、禮部尚書許鴻章和大理寺卿祝傳的支持。

不過當然,她這邊目前還是弱關系比較多,真的強關系來算的話,兩個人當是半斤八兩。

謝宸安又在腦中過了一遍這些人,這下已經徹底明白了蕭敬之的意思,也明白了自己開始的時候誤會了蕭敬之的話,和蕭敬之說自己說錯話的原因的。

蕭敬之開始的時候并非是表明她所想是錯的,她拉攏朝臣的想法沒錯。只是她想在明面上與這些人交往,那就太容易引來忌憚了,而且這些人本也不用她去思考太多,花費太多的心思,因為關系網已經鋪好了。

而有着這些關系網在,其餘的朝臣她也不用再考慮了,其他人縱使收買來也未必是可信的,況且這些人已經足夠給她強有力的支撐。

蕭敬之之前跟她說不需要在這件事情上太過上心,現在想來的确是如此,這麽算下來這些人基本上都已經被瓜分完畢了,除了不可收買之人,只剩下了工部尚書尤詳,而她和蕭敬之明顯都沒有拉攏尤詳的意思。

謝宸安問道:“那禮部侍郎郭朗和兵部侍郎張庭……”

“以下犯上乃是重罪,所以妻主不必在意這個。”

謝宸安點頭,但還是有些不真實感,問道:“但是郁一蒙、宋少寧、家雲平和龔奕我都沒有見過,我需要跟她們暗中走往一下麽?”

“不必,妻主與之走往平白惹來關注,再說了,她們隐藏在暗處一旦有所動作才能真的出人預料,與人致命一擊。”

謝宸安乖乖點頭。

蕭敬之見她這樣子忍不住又在她頭上揉了揉。

謝宸安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還真的不知道這些,你若是不說,我完全不會想到這一層的關系。”

“原本也沒想這麽早便跟妻主說這些,本是想着等到真的用到這些人的時候再跟妻主說的,倒是妻主自己想到了這一層。”

第 207 章

晚膳的時候謝宸安特意讓人布了蕭敬之喜歡的飯菜, 此後就如同在宛臨的時候一樣,親手為他将蝦去殼,将魚肉去刺, 而後放進他的碗裏。

蕭敬之始終含笑看着她。

此後沒兩天, 杜恒興致勃勃的來了府上一趟,謝宸安剛一看到她便察覺了她滿臉的喜色,笑着問道:“你這是怎麽了?有什麽好事這麽高興?”

杜恒那邊新婚燕爾的,謝宸安這段時間沒什麽事情就不怎麽将她叫來府上了, 本意是讓她在家好好的陪陪葛清遠, 這安排顯然也是正和杜恒的意,這段時間聽聞她也不怎麽出門, 基本上每日都在府上陪着葛清遠,便是偶爾出門也是帶着葛清遠同行,很有一番寵夫的派頭。

是以謝宸安這個時候見她沒經宣就過來, 反倒是還有些稀奇, 忍不住想着她這是有什麽事。

杜恒許是因為太高興了,還沒等謝宸安問,她倒是自己先說道:“王上, 清遠有孕了,我要做娘了。”

謝宸安詫異的看着她,兩個人成婚這好像才剛兩個月的功夫,她這動作也實在是太快了點兒, 不過詫異過後自然還是為她而感到高興的, 此前杜家對葛清遠唯一的一點兒意見就是因為這個,這下可算是徹底讓杜家上下安心了。

這麽想着謝宸安不由又啧了一聲, 這麽來看的話葛清遠的身子可是一點兒問題都沒有,虧得當初謝宸錦因為這事兒對他家暴, 她當初要是好好對待葛清遠,又何至于鬧成後邊那樣。

謝宸安對杜恒道了聲:“恭喜。”

杜恒笑得眉眼都彎了起來,在府上沒待多久就起身說要去給葛清遠買梅子,就此離開了。

謝宸安看着杜恒的背影,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羨慕的,雖然這輩子能夠娶到蕭敬之她就已經很知足了,但還是有時候忍不住在想,若是有個像蕭敬之一樣的孩子就好了……

蕭敬之此前外出了,直到這個時候方才回來,謝宸安直接将人抱在了懷裏,嗅了嗅他身上的冷香,忍不住暗笑自己貪心太過,在他唇上親了一下才将葛清遠有孕的事情跟他說了。

蕭敬之聽言也跟着笑了起來,說道:“那我改日去杜府看看他。”

謝宸安點頭。

只聽蕭敬之又說道:“禦史大夫那邊,妻主也可以再順勢走動走動。”

前一句是朋友的立場,後一句卻已經是站在縱觀大局的立場上去看這件事了。

謝宸安輕笑,蕭敬之這個人啊……

謝宸安剛這麽想着,蕭敬之卻又問道:“妻主與禦前侍衛統領郭嘉關系如何?”

郭嘉,謝宸安聽到了這個名字的時候就想到了此前她指導她和謝宸意、謝宸銘的時候,那一臉看不上她們的樣子。

謝宸安與郭嘉的聯系并不多,基本上就是當初郭嘉給她們上騎射課的時候稍微有了點接觸,不過當時因為她手慢腳慢,學得很差勁,郭嘉對她可是很看不慣的。

後續她替郭嘉說過一次情,不過事情已經過去多年了,而且也不是什麽大事,郭嘉不見得記在心上。她這兩次回來京城跟郭嘉也基本上可以說是沒有什麽交流,所以真的要說起來的話,她和郭嘉的關系其實很單薄,基本上沒比陌生人好到哪裏去。

謝宸安這麽想着,便也和蕭敬之這麽說了。

蕭敬之聞言道:“妻主不妨和她走往看看,看她态度如何。”

謝宸安點頭,禦前侍衛是女皇身邊最為親近的人了,禦前侍衛統領可以說是一個十分要緊的位置,此前的時候沒想過奪儲也就罷了,如今既然準備奪儲,面對女皇身邊如此親近之人,能夠結交是最好不過。

不過郭嘉和許靖的脾性不一樣,此前謝宸遠做太女也有數年的時間,她能順利将許靖收買,卻一直也沒能收買郭嘉,可見這事兒本身是很有些難度的。

但卻也可以通過此事看出郭嘉的确是個頭腦清明的,她不站隊,不表明态度,只忠心耿耿的守護女皇,這樣反倒是能夠讓她更得女皇重用,畢竟女皇對于皇女的猜忌可從來沒有少過,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夠真的讓女皇安心。

謝宸安正尋思着這樣的人該怎麽親近,只聽蕭敬之又說道:“妻主也不必将此事過于放在心上,能夠親近自然是最好不過,若是不能也無妨,只要她一心護着皇上便夠了。”

謝宸安原本只想着蕭敬之這是想讓她多親近收買些女皇身邊的人,為後續的事情做鋪墊,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想到了兩人之前的談話,蕭敬之當是要警惕謝宸風對女皇動手。

果然蕭敬之的下一句話就是:“太女在宮中能夠調動的人并不多,除了警惕暗中謀害之外,最需要注意的就是禁衛軍和禦前侍衛的動向,目前禦前侍衛由郭嘉帶領,應當是并無二心,而禁衛軍這邊,許靖是時候動一動了。”

許靖在此前秋獵一事上露出了馬腳,按理來說動她并不難,但是問題就出在若是想要用秋獵的事情拖她下水,就需要先證明謝宸遠此前的時候有意在獵場謀害。

謝宸遠人已經死了,而她死之前這件事情并沒有曝光,所以現在來看這反倒是橫在面前成了一個障礙,畢竟若是不能證明謝宸遠的行為,那說許靖被謝宸遠收買作出此等的事情又怎麽能立得住腳呢?

“那謝宸遠那邊……”

“許靖這邊的事情我來處理,若是不出差錯,許靖被查處後下個接替者當是母親的舊部。”

謝宸安對蕭敬之一貫是信任的,見蕭敬之沒打算多說,她便也就沒有細問。

蕭敬之又說道:“此前的信已經派人送往前線,母親當會很快收到,另外皇上的确準備派人召回柏铎……”

冬日的午後陽光照射進室內,帶着幾分暖意,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坐在一處,細細商量着這宮內外大大小小的事宜。

謝宸安此前一直和郭嘉沒有來往,驟然親近也顯得不妥,蕭敬之這邊已經派人查了郭嘉這邊的情況,知道她的小女兒最近快到百天,她所幸在百日宴當天讓人送了一份禮過去。

謝宸安現在的身份在這,再怎麽不受寵也是宛臨王,臣子孩子的生辰她還是不便直接前往的,不然顯得太過紮眼,而且若是這般突兀行為難免會使得郭嘉對她心生警惕,先這般試探性的來往幾次也是不錯。

郭嘉倒是沒有駁她面子,将她讓人送去的禮物收了,還客氣的讓府上人準備了回禮,同時帶了話過來,态度上倒是比當年待她好多了。

想到郭嘉謝宸安便想到了此前她費心走動的慶歷王、青安王和禦史丞。

慶歷王現下不在京城,她不方便拜訪,于是目前也只是逢年過節讓人送禮過去罷了,慶歷王每次都有回禮,兩人也時常有書信來往,她老人家倒是不止一次表示會在奪儲之争上幫她。

青安王那邊謝宸安現在仍舊是有事沒事就去看看,兩人以詩酒為友,關系倒是頗為親近,但青安王不理會朝堂之事已久,真涉及到朝堂之事,青安王願不願意幫她卻仍舊是不可定論。

禦史丞薛柬那邊她此前也是采用懷柔的手法,每逢節假日便有所走往,她原本以為薛柬那等的人怕是沒那麽容易被打動,不過許是拖禦史大夫葛林的福,在杜恒和葛清遠成婚後不久薛柬便隐晦的表達出願意歸順她的想法,如今她也算是拉攏到此人了。

之前蕭敬之的話也算是給了她一個提醒,光想着鬥争還是不夠的,該拉攏的還是要拉攏一些人才是,這樣才能讓她的獲勝可能性更大,剩下的,還有誰可以拉攏呢?

謝宸安開始在腦袋裏面尋思了起來,大饒實行的是三省六部制,另外還有樞密院、禦史臺和大理寺。

三省之中中書省的中書令原本是薛潘,薛潘隐退之後由郁一蒙擔任,但郁一蒙上任時間尚短,具體人品性格如何尚且不知。

門下省侍中是秦浚,秦浚這人是由女皇一手提拔上來的,忠誠是不必言說的,只是處事過于油滑,愛錢也愛色,在名聲方面不是很好。謝宸安不太看得上這人,不過若只是如此的話她其實也不介意拉攏她看看的,但是偏生她女兒秦夙此前的時候退了蕭敬之的婚事,謝宸安怎麽想都替蕭敬之覺得不忿,是以在腦中飛快過了一遍就把這人放下了。

剩下的尚書省,尚書令是婁钊,這人年過七十,可謂是三朝元老,在朝中的威望很足,倒是可以試試,不過她經歷了三朝,見過了太多事,尤其是在經歷了女皇時期諸子奪儲一事,現在未必肯參與此事。

剩下的就是六部。

吏部尚書簡廳,謝宸安從未見過此人,也從沒和她打過照面,這人如何現在也是未可知。

戶部尚書原本是沈沉舟,沈家倒了之後現在是宋少寧在擔任,聽聞宋少寧如今方才三十,很是年少有為。

禮部尚書是許鴻章,她自始至終跟謝宸風都很親近,禮部尚書許鴻章之子許梓晨,謝宸安此前的時候還在賽詩會上見過。他和謝宸清同齡,曾奪得賽詩會魁首,後做了謝宸清伴讀。

想到這謝宸安突然想起來謝宸清此後嫁給了吏部尚書簡廳的長女,這樣來看吏部那邊現在也該算是謝宸風一脈才對。

随即謝宸安想到了禮部侍郎郭朗的獨女郭潛是謝宸銘的伴讀,此後郭潛更是跟着謝宸銘一同去了封地宜霖,她是除了杜恒之外僅有的一個跟着皇女去往封地的伴讀了,可見二人關系甚篤。

六部一把手名曰尚書,二把手則是侍郎。

這麽來說的話這禮部可以說是同時站了兩隊,一是謝宸風,一是謝宸銘。

跟禮部有類似情況的還有兵部,因着杜恒的關系,兵部尚書杜廖已經确定站在她這一邊,但是兵部侍郎張庭的嫡女張亮此前的時候是謝宸意的伴讀,這些年也一直跟在謝宸意的身邊。

謝宸安開始尋思起了吏部和戶部那邊,吏部侍郎她真的是沒什麽印象。此前沈家勢大,戶部侍郎也是沈家人,如今被牽連一同丢了官,現在新任的戶部侍郎她也不甚清晰,剩下的工部和刑部她也對其侍郎方面了解的不太清晰。

刑部尚書家雲平聽說是個剛正不阿的人。

剩下的就是工部了,工部侍郎是尤詳,她和尤詳也沒有什麽接觸,但是因為她此前拒絕了與尤詳之子尤筠的婚事,這關系多少還是有些尴尬的,如果可能還是避着些為好。

剩下的樞密院那邊,樞密使龔奕掌管軍政要事,聽聞她不茍言笑,從不拉幫結派。

禦史臺,禦史大夫葛林如今已經算是自己人了。

大理寺那邊,大理寺卿祝傳謝宸安也沒接觸過。

謝宸安從頭到尾想了一圈,這個時候終于捋出點頭緒,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也就是說中書令郁一蒙、尚書令婁钊、戶部尚書宋少寧、刑部尚書家雲平、樞密使龔奕、這幾個是她目前為止可以考慮嘗試接觸的人,當然這也只是粗略一想的結果,貿然出手總是不好的,具體還是要調查一下她們背後的各項情況再做決斷。

謝宸安正這麽想着,便看到歸寧替蕭敬之撐着傘,兩人一同回來了。

歸寧收了傘後将傘立在一側,正準備給蕭敬之倒杯熱茶暖暖身子,卻見謝宸安已經先一步親自替他脫下了大氅,而後将他的手握在了手心。

“身上涼不涼,有沒有被凍到?早知道今日會下雪便不讓你出門了。”

蕭敬之出門的時候天不過微微陰着,如今卻已經是漫天大雪了。

蕭敬之笑了笑,說道:“不冷。”

第 206 章

第193章

謝宸安想到這, 突然又想到此前的時候白華君說懷疑謝宸雅是被紫玄君毒死的,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自然是因為謝宸雅當時的确有中毒的跡象,但懷疑紫玄君這件事情本身卻是沒有依據的。

根據白華君此前所說的那些情況來看, 白華君之所以懷疑紫玄君, 主要是因為紫玄君出身烏木族,烏木族本身就擅長使毒。

而當時烏木族和大饒的戰事剛結束不久,烏木族戰敗後為了求和主動将紫玄君獻上,白華君懷疑烏木族此番舉動本身就是包藏禍心的, 所以他對于紫玄君的異族出身本身就有些在意。

紫玄君進入皇宮後不久便又恰好跟白華君同時有了身孕, 後兩個人更是幾乎同時産下了皇女。兩個都是皇女,女皇自然都喜歡, 不過據說當時謝宸雅因為聰慧愛笑,更得女皇喜歡些。

白華君覺得紫玄君之所以害死謝宸雅,主要是因為嫉妒。

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在紫玄君入宮之前從來不曾有過皇女夭折, 所以這一點更加讓白華君加深了自己的想法。

一個人有制毒能力, 有嫉妒作為下毒的理由,又有複雜的政治背景,在他出現之前又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這樣粗略從這幾方面來看,白華君對紫玄君的懷疑的确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但話又說回來了,紫玄君當真會只因為嫉妒謝宸雅比謝宸銘更得皇寵就害死她麽?

若真的這麽說的話,當時謝宸遠和謝宸錦無疑更受皇寵, 而且只要這兩人不死, 皇位很難輪到其他人身上,所以紫玄君或者烏木族當時若是真的包藏禍心或者是有野心的話, 要害也該害她們才對,沒道理去害謝宸雅。

就僅僅因為謝宸雅和謝宸銘同時出生, 謝宸雅又比謝宸銘優秀更得皇寵所以就害了她?這件事本身上就說不過去。

再說害了謝宸雅之後紫玄君又能得到什麽好處呢?紫玄君當時的身份比白華君高,兩個人那個時候就已經一個是君,一個是侍君了,紫玄君從位分上就已經壓了白華君一頭。

白華君本身又沒有母家做支撐,就算是謝宸雅略得皇寵,從各方面來講也對紫玄君起不到任何的威脅。

此前白華君看似很嚴密的推測,這個時候來看卻有些站不住腳。

除了謝宸雅中毒身亡這件事本身是确定屬實的,其他的事情基本上就全是白華君的推測了,這其中的內容并沒有任何的依據。

白華君盯了紫玄君這麽多年,也沒能從他身上找到什麽切實的證據,本身也能體現出一定的問題,那麽如果換種思維來想,如果後宮之中會用毒的不止紫玄君一個人呢?如果當初不是紫玄君下的毒,而是其他人做的呢?

從當時的情況來看,在謝宸銘和謝宸雅誕生之前宮中是已經有了三個皇女的,分別是謝宸遠、謝宸風和謝宸錦。

她們背後的分別是清平皇貴君、方德貴君和鳳後。

在當時紫玄君和白華君、靜宜君這些人都算是新人,他們入宮時間相差無多,女皇對于新人的寵愛想必是更多些的,紫玄君和白華君兩人入宮後沒多久就都有了身孕本身就是一重的證明,若是有人不想再見到後宮之中有其他的皇女誕生,不想有人與之争奪儲君之位,所以先下手為強,這也是說得過去的。

按理來說這件事本身清平皇貴君、方德貴君和鳳後擁有同樣的嫌疑,但清平皇貴君和鳳後兩個人一個生下嫡女,一個生下長女,又都身居高位,有着同樣強有力的母家做靠山,他們本身已經站在了頂端,對于他們來說,其實其他人的存在和其他皇女的存在起不到什麽威脅,他們彼此才是對方最強有力的對手,也是最需要警惕的對象。

其中方德貴君按理來說沒有下毒的理由,畢竟有謝宸遠和謝宸錦在,謝宸風基本上就沒有奪儲的可能,但若是換個方向來看,謝宸遠和謝宸錦遲早會有一戰,這是預料之中的事情,那麽兩個人也有一定的可能性兩敗俱傷,方德貴君向來左右逢源,在這方面自然不會想不到這一點,他會不會從一開始就抱着鹬蚌相争漁人得利的想法呢?

若是兩個人都出了問題的話,那按照排位,的确就輪到謝宸風了。

這事如果是方德貴君做的那就可謂是一箭雙雕之計了,用這種手法殺死在當時比較受寵的謝宸雅,然後陷害紫玄君,讓紫玄君和白華君兩個人鬥起來……

謝宸安想到這越發覺得這可能比白華君此前的推斷更加靠近事實真相。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方德貴君當真會用毒。

如果她的推斷是正确的話,若這事真的是方德貴君做的,那麽他會在謝宸雅的事情之後便就此停手麽?

謝宸雅之後出生的就是謝宸意了。

鳳後那邊方德貴君就算是想要動手,怕也沒有機會,而且謝宸意和謝宸錦本身都是鳳後的子嗣,有了謝宸錦,謝宸意在很大程度上是沒有奪儲的可能性的……

在謝宸意之後就是她自己了……

謝宸安穿越過來的時候就曾經對自己行動遲緩一事起過疑心,尤其在知道原主在年幼就變得癡傻之後,她就曾經懷疑原主是在年幼的時候就被人下毒了,她也認真調查過,但因為事情已經過去好幾年了,調查上很費力,她那個時候一直沒有找到證據。

而在她之後就是謝宸慶,不過謝宸慶太小了,在謝宸風十二歲的時候她才出生,謝宸風去往封地的時候她才四歲,在年齡差這麽大的情況下,她的存在已經不會再造成什麽威脅了。

謝宸安這麽想着,心頭突然有點兒發寒。

當初都說是清平皇貴君和鳳後兩個人幾乎同時嫁給女皇,一個做正君,一個做側君,女皇與他們二人情深義重雲雲……那這排行第二的謝宸風又是怎麽來的?方德貴君又是什麽時候入門的?

謝宸安突然發現她對于方德貴君本身的了解并不多。

謝宸安出神了有一會兒時間了,蕭敬之不曾出言打擾,是以謝宸安從雜亂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看到了倚靠在一邊,靜靜看着她的蕭敬之。

她對蕭敬之伸出了手,蕭敬之拉住她,将她拉到了懷裏。

謝宸安坐在蕭敬之懷裏,将自己剛才的推斷跟他講了。

蕭敬之聽完之後思索了片刻,随後說道:“這件事我派人去查,的确是個突破口。”

謝宸安一尋思也是,“我的猜測要是真的,下毒害死謝宸雅和謝宸遠、栽贓紫玄君、毒害我,這幾條加起來足夠讓方德貴君被賜死了。”

若這些事真的是方德貴君做的,雖然不見得借此能直接把謝宸風給怎麽樣,但要是方德貴君真的不行了,那謝宸風自然也免不得會受到波及。

想到這謝宸安又想到了謝宸風那陰冷的性格,和她此前在獵場中想要置女皇于死地的行為,若這件事真的被挑出來了,她說不定會先一步害死女皇,如今她已經是太女了,女皇一旦身死她就是順理成章的繼承人。

謝宸安将這電石火光之間的想法也和蕭敬之說了。

蕭敬之輕輕在謝宸安的頸邊啄了啄,說道:“我會小心行事的。”

蕭敬之的鼻息噴在謝宸安的頸項,讓她微微有些發癢,她笑着問道:“做麽?”

如今兩個人的□□已經沒有那麽頻繁了,基本上幾天才會有一次,按理來說今日她入宮之前方才與他做過了,今日理當是不會再做了,但是蕭敬之現下的動作實在是顯得額外的勾人。

蕭敬之在謝宸安頸畔輕吻,“随妻主的意。”

謝宸安笑了,随她的意,那她自然是卻之不恭了。

一場性-事過後,謝宸安躺在蕭敬之的懷裏,目光落在他的臉上。他容顏精致,鳳目溫潤,眼眸之間具是溫柔,成婚這麽多年以來,蕭敬之的美貌尤甚,并沒有因為時光的流逝而有半分的遜色,對她的吸引力也是絲毫不減,兩個人的感情也是日漸深厚。

此前的時候性-事日少她并不覺得有什麽,現在仔細思量起這件事反倒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一時間竟然想不出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又是因為什麽,兩個人之間這種事情就逐漸少了。

此時時間還早,外面傳來幾聲孩子的嬉笑聲,聽聲音來看似乎是陸知行和刑蘊。刑蘊現在長大了些,陸知行對他的熱情勁兒卻一點兒也沒退下去,仍舊是有事沒事就跑過去陪着他,帶着他一起玩。

說起來也是奇怪,刑戮的性子那麽冷,百泉的性格那麽跳脫,刑蘊卻不像他們兩個之中的任何一個。他的性格真的說起來的話,反倒是有些溫潤乖巧的。

他這性子,加上他從小就長得好看,倒是使得府上的人沒事都喜歡逗逗他,他對誰都帶着笑,但真的說起來,整個府上除了刑戮和百泉之外,他還是最親近陸知行了。

之前離開宛臨的時候歸寧、時夏、德音、百泉、刑戮、陸知行、刑蘊……這些人都是跟着她一同回來京城的,他們明明一直都在府上,而她回來這麽久了,卻是第一次注意到兩個小的的笑聲,而旁人她注意到的時候也很少,不說是他們,便是連身側的蕭敬之她也是有所忽視……

回來京城後總不似在宛臨的時候那般的輕松自在,尤其是從獵場回來之後她心中全是各種瑣事,已經不知有多久沒能徹底的放松下來了,有時候在睡夢之中都不太-安穩,更沒了在宛臨的時候那等風花雪月的心情。

謝宸安輕輕吻着蕭敬之,在這一刻心中有些柔軟,又有些歉然。經年日久,這人的陪伴已經成為了習慣,如今她心思全在旁處,雖然蕭敬之時常陪在她身邊,她更多的卻都是在詢問蕭敬之的想法,與他商量種種事情,真的細心體貼他卻是已經很久都不曾有了。

兩個人緊密的貼在一處,謝宸安用頭在蕭敬之的手上蹭了蹭,“是我不好,這段時間心裏很慌,也一直在忙亂着,有些疏忽你了。”

蕭敬之笑着搖頭,在謝宸安額頭輕吻。

第 205 章

謝宸安乘車剛一回到宛臨王府, 就看到了在此等候的蕭敬之。

謝宸安上前拉住了蕭敬之的手,他的手很涼,“怎麽等在這裏, 等了許久了吧?讓你擔心了。”

蕭敬之微微搖頭, 今日大殿上的情形他此前已經想到了,也預料到謝宸安能夠平安回來,所以他對謝宸安此行算不上有多擔心,等候在此處也只是因為謝宸安此前說的那些話。

他當時雖然是選擇用那種親密的方式安慰了謝宸安, 卻也仍舊是受到了一定的觸動, 所以才會在謝宸安離開之後一直等候在此處。

謝宸安牽着蕭敬之的手,在他臉頰落下一吻, 這才帶着他一同往回走,邊走邊跟他說了皇宮裏的情況。

武器彈-藥的事情,那愛國商人的說辭女皇似乎是相信了, 這一點現在倒是不需要擔心, 目前更為讓她擔心的反倒是柏铎和宛臨兵工廠的事情。

柏铎那邊需要通氣,後續怎麽保證她的安全也是個問題。而謝宸風這次沒能把她怎麽樣,想來也不會善罷甘休, 她必然會抓着這點繼續查證下去。

雖然說目前她應該是還沒能查出些什麽,但是後續卻不一定,宛臨兵工廠那邊還是要嚴加防範才是,而且出了這樣的事情, 既然能夠推斷出前線那邊有謝宸風的人手, 那後續的行為還是要更加謹慎一些才是,也該給平遠将軍通個信, 讓她對此事有一定的防備。

還有謝宸風那邊,此前的時候本着敵不動我不動的原則, 謝宸風那邊沒動,她這邊也沒有什麽太過切實的證據,所以也一直沒有動手,而眼下謝宸風明顯是已經沉不住氣了,她這邊想來也是可以動一動了,至于該怎麽出手,還是需要再仔細考慮考慮。

這麽一想,接下來的事情還是很多的。

謝宸安将自己腦中想的這些全都跟蕭敬之說了,蕭敬之輕輕撫平謝宸安微皺的眉頭,開口道:“柏铎那邊我派人去和她對一下說辭,也看看她個人的想法,對于她的安危妻主其實也不必過于憂慮,目前她在皇上的眼中是個可用之人,就算是被接到了京城之後也是會被重用的,所以這方面妻主不必過于擔心。”

謝宸安聞言覺得蕭敬之的話有一定的道理,她此前就很擔心女皇将柏铎弄到京城之後對她嚴刑逼供,試圖從她嘴裏套出些什麽,但是現在想來,若是女皇真的相信了她的說法的話,那就相當于說是相信了宛臨并沒有參加這些武器彈-藥的制造,若是這樣的話嚴加拷問這一點就不太會出現了,反倒是将柏铎奉為座上賓的可能性更大。

蕭敬之繼續說道:“目前我們在軍器監的人手尚少,若是能夠将柏铎也送入軍器監,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謝宸安倒是沒想到這一層,主要是軍器監這邊的人手一直沒有動過,所以她不常想到他們,聽蕭敬之這麽說才想到柏铎若是能進入軍器監這倒的确是一件好事了。只要柏铎不會遭到刑訊逼供,她就沒那麽擔心了。

說過了柏铎的事情,蕭敬之繼續說道:“宛臨兵工廠那邊一直在嚴加防範,後續我會讓他們更加注意,母親那邊我也會派人将這邊的情況告知于她,這些事情妻主都不必過于憂慮。”

謝宸安抱住蕭敬之,在他身上蹭了蹭,笑道:“我還在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該怎麽弄呢,你倒是片刻功夫便全攬到自己身上了,你說我要是沒有你可怎麽辦?”

蕭敬之笑道:“本來也都只是些小事罷了,替妻主分憂也是我的分內之事。”

如果說剛剛的幾件事尚且算不上大事的話,那接下來對付謝宸風就無疑是件大事了。

說到這次的事情,謝宸安仍舊是覺得有些詫異,她問道:“這次的事情着實不符合謝宸風一貫謹慎的性格,她往來出手從來都不曾有過失手,這次貿然對我出手,卻讓我能夠全身而退,實在是有些蹊跷,你說她難道真的是因為白如的事情而急了?莫不成白如給我們的那些證據裏面有什麽關系重大,我們卻沒有注意到的證據?”

“白如的事情應該只是其中的一個方面罷了,太女這次出手其實也算不上失手,她從武器彈-藥上入手本身角度就很苛刻,而她還提及了前線的戰事、幾種彈-藥的具體名稱,以及柏铎的存在,也算是做足了準備。妻主這次能夠全身而退,也是兵工廠此前一直隐藏的到位,加上很早以前就埋下了愛國商人的伏筆的緣故,若非如此也未必能夠這般輕易的脫身。”

聽蕭敬之這麽說,謝宸安驟然發現無論是兵工廠那邊的安排,還是這一早兒就出現的愛國商人,其實都是蕭敬之很早以前就安排好了的,“所以你一早兒在這方面做好準備等她對不對?”

謝宸安的眼睛亮晶晶的,讓蕭敬之看得有些想笑,他應了一聲,伸手在謝宸安的頭上揉了揉。

謝宸安身上的漏洞并不多,而兵工廠無疑是最大的漏洞了,他自然需得想好應對之策,這也是蕭敬之一早兒料到謝宸風會從這方面入手,也預料到後續事情的發展,知道太女在女皇面前進言之後并不緊張的原因所在。其實關于這方面,他還做了些其他的安排,不過目前還沒用上罷了。

兩人正說話間,突然有人來報,說是宮裏傳來了消息。

謝宸安接過了信,心知這是白華君等人傳來的消息,此前文熙侍君傳訊都是無需通報,直接傳到蕭敬之的手裏的。

謝宸安問過了前來傳訊的人,說是将信傳來後,那人沒等回信就已經離開了。

謝宸安應了一聲,讓人退下了。

她展開信件,粗略的看過了一遍,而後又詳細的看了一遍,略微沉吟之後将信遞給了蕭敬之。

之前謝宸安讓白華君繼續觀察紫玄君的動向,蕭敬之在謝宸安剛接手這封信的時候便猜到這封信上的內容應該是關于紫玄君的,如今接過信一看,果然是所料不差。

白華君盯紫玄君盯的很緊,但是關于他給謝宸遠或者謝宸雅下毒的證據卻是一點兒也沒找到,相反的,反倒是發現了他和烏木族暗中通信一事,并且在信上寫明了兩方的通訊方式。倒也算不上高明,只是做的隐蔽,所以此前的時候才沒讓人注意到罷了。

蕭敬之本也不認為謝宸遠的死和紫玄君有關,他之所以同意盯着紫玄君,就是想要弄清楚他和烏木族人是如何通信的,他們又有什麽謀劃。

白華君為了不打草驚蛇并沒有驚動傳訊者,觀察過兩人的通信方式之後就悄聲離開了,是以并不确定他們通了什麽消息。

不過蕭敬之對此并不在意,從紫玄君之前的做法來看,只要留心觀察,總是能夠查出些端倪的,只要掌握了紫玄君和烏木族人的聯系方式,後續再想獲得這方面的情報就要容易的多了。

謝宸安心中不免有些疑惑,這些烏木族人上次不是已經全都離開了麽,這次也沒聽說又有烏木族的商人過來,這怎麽突然又冒出了一個與紫玄君通信的烏木族人,是這次來的人行蹤太過隐蔽?還是說此前的時候那些烏木族人并沒有全都離開,而是有人一直潛藏在京城之中呢?

蕭敬之這邊暫時沒得到消息,看來這人至少暫時隐藏的不錯,不過既然已經知道了這其中的端倪,那麽後續的時候再順着這條線繼續往下摸就是了,遲早能找到與紫玄君通信的人。

有了白華君這消息,後面的事情相對來說就容易些了,後續蕭敬之的人手和文熙貴儀那邊都可以幫忙順着這條線往下追蹤,總是能夠有所收獲的。

處理過了這件事,兩人再次把注意力移回了剛才的事情上,今日入宮的事情基本上都已經說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如何對付謝宸風了。

此前他們有查過獵場刺殺和謝宸遠身死的事情,獵場刺殺方面倒是得到了一些謝宸遠買通近衛軍統領許靖,讓其在獵場巡查上不盡心一事。

不過這證據曝出來也只能把許靖拉下水罷了,主要的當事人謝宸遠已經身死,而目前還沒有證據能夠證明這件事情和謝宸風有關,所以将這個曝光出來,暫時也對付不了謝宸風。

至于謝宸遠身死的事情,目前也沒能查出什麽端倪,此前的被懷疑對象紫玄君從各方面也都沒能找到什麽切實的下毒的證據。

事實上這件事本身也不太可能是紫玄君做的,沒有利益關系,而與之有直接利益關系的人,謝宸風當時還在晉陽,剩下的方德貴君……

謝宸安的神情突然一窒,白如曾經說了很多關于謝宸風和方德貴君的消息,其中就有一條,說方德貴君母家是醫術世家,他曾經學過醫術。

此前的時候她沒有詳細的想過這一點,現在卻突然間想到醫術和毒術原本就不分家,如果說紫玄君會毒,那方德貴君呢?他會不會用毒?

第 204 章

女皇垂眸看着她, 似乎是想從她身上看出什麽一樣。

謝宸安态度十分之坦蕩,女皇沒叫起身,她就老老實實的跪着。

女皇看了謝宸安片刻, 這才喚她起身, 而後對謝宸風說道:“既然如此你就把你剛跟朕說的那些話再說一遍吧。”

謝宸安聽言看向謝宸風的方向,剛送信人雖然已經将這邊的大概情況說了,但具體情況她卻知道的并不詳細,如今由謝宸風來說正好, 她倒是想看看謝宸風之前到底是怎麽編排她的。

謝宸風似乎是察覺了謝宸安的視線, 轉過頭與她對視。

謝宸風臉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同時說道:“我只是此前聽聞皇妹在去前線監軍之時, 恰逢十幾萬戎國大軍攻城,我方以很少的損失就贏得了這場戰争,并且擊殺了數萬敵軍将士。

此等的作戰技巧十分厲害, 我想學習學習, 于是打聽了一下詳細的作戰情況,結果聽說前線出現了很多來歷不明的彈-藥,除了火雷子和火-藥之外, 更有一些此前從未聽聞過的煙-霧-彈和催-淚-彈、暴雨梨花針等物,聽說在對敵之時産生了很大的功效,更聽聞這些東西都是皇妹帶去前線的。

這麽來說此前前線的大勝和皇妹脫不開關系才是,我剛剛也只是跟母皇提及此事, 覺得應該對皇妹有所嘉獎。”

謝宸風這虛僞的本領謝宸安還是第一次切實的領會到, 這個時候真的是覺得有些感慨。她明明是查出彈-藥一事,又知道女皇對她一直都是有所忌憚, 所以特意一回來京城就到女皇面前來告狀,如今倒是說得冠冕堂皇, 好像是在幫她打抱不平的邀功一般。

不過她既然能夠說出煙-霧-彈、催-淚-彈、和暴雨梨花針這些具體的名稱,便可以知道她這次不是诓人,她的确是得到了些确切的消息,所以才會這般,這樣看來是前線那邊走漏的消息了。

不過也對,前線數萬的将士,總不可能真的如同鐵桶一般,要這數萬人全都守口如瓶一個字都不往出透露,那明顯是不可能的。

她剛剛說了這些,卻沒提火铳,由此來看走漏消息的應該不是高層的将領。

當日她在城樓上指揮士兵用這幾種彈-藥的時候提及了它們的名字,當時城樓上應該是有很多人都聽到了。

至于火铳,則因為在軍隊之中訓練的話未免太過顯眼,所以送去的火铳都被直接藏進了倉庫,除了少部分統帥之外,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這個,後續也只有少部分宛臨的士兵使用了火铳,所以邊關将士從頭到尾都沒怎麽真的接觸到這個,對它的名字并不是很熟悉才是正常。

一番思量下來,謝宸安反倒是放心了幾分。

謝宸安開口說道:“皇姐所言嚴重了,之前能夠取勝主要還是仰仗平遠大将軍指揮若定和前線将士們的浴血拼殺,和我并沒有什麽關系。”

謝宸安這話是順着謝宸風的話說的,謝宸風既然厚顏無恥的在女皇面前說是因為想要幫她邀功所以才這麽說,那她自然也就可以順着這話往下接了。

女皇這個時候卻明顯有些沉不住氣了,問道:“太女此前所說的武器和彈-藥當真是你帶過去的?”

謝宸安本來還想和謝宸風繼續周旋一番,但是女皇親自來問,她自然不能再這般兜圈子了,于是說道:“皇姐說的那些武器和彈-藥的确是我帶去前線的。”

謝宸風和女皇的目光同時投了過來。

女皇繼續問道:“這些東西是哪裏來的?可是宛臨所造?”

“母皇高看兒臣了,兒臣最多也就能夠使人改改農具罷了,這武器方面的事情兒臣又哪裏能懂。這些東西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到底是何人所造,兒臣也不是很清楚……”

女皇和謝宸風自然都不會相信謝宸安這等的說辭。

謝宸風率先道:“皇妹莫不是在說笑,這些東西既然是皇妹送去前線的,皇妹又怎麽會不知道這些東西到底是從何而來的呢?”

謝宸安端正了态度看向女皇答道:“母皇,此事兒臣的确是不知,這些東西是一個自稱愛國商人的人在我準備啓程去往前線之前,讓人将這些東西送入宛臨的。

兒臣也是開了箱子,才發現裏面竟然是武器彈-藥這類的東西,兒臣曾經詳細的審問過那些将東西送進宛臨的人,但是他們對于箱子裏面到底裝了什麽貨物也一無所知,對于花錢讓他們将東西送到宛臨的人也是沒有見過,并不知道具體是誰,只是拿錢辦事罷了,面對這樣的情況我也只能将人都放了。

好在那人寫了書信,并在書信上寫明了這些彈-藥的使用方式,兒臣找人試了試,發現這些東西真的能夠起到傷敵的效果,這才把這些東西運去前線的,所幸這些東西的确是在戰場上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女皇開口問道:“既然如此你當初為何不向朕秉明此事?而且此前前線戰報之中也完全未曾提及此事。”

“當初那商人在信上說明,不求回報,只求能夠助我邊關将士一臂之力,而且此事實在是有些沒頭沒尾,兒臣這才沒敢跟母皇說的。”

謝宸風笑道:“倒是難得世上竟然有這般的人。”

“不說皇姐不信,便是連我也覺得稀奇,我也是到了前線才知道這人并不是第一次假借愛國商人之名偷偷往前線送這些東西了,事實上此前也有過一次這樣的事情,而且還是數年前的事了。這人這麽多年始終不曾露面,可見是個真的不求功名利祿的,倒真的是個世間少有之人。”

女皇倒是知道這事兒,也曾派人查過這所謂的愛國商人,卻一直沒有得到消息,後來軍器監那邊得到了能夠制造火-藥與火雷子的高人,她原本以為這就是那人了,如今看來卻是不然。

雖然以這人的态度來看,未必有不臣之心,但是民間有這樣的高手,能夠制造出連軍器監都沒有的武器,也着實是讓她感覺不安。

這人沒有反心也就罷了,若是有了反心,後續還不知道會造成多大的威脅。

謝宸風見女皇似乎是已經相信了這等的說辭,當即對着謝宸安繼續問道:“這麽說來皇妹對于這些武器沒接觸多久,也該是生疏的很了?宛臨之中也應該沒有什麽人能夠精通此事才對。

但我怎麽卻聽聞皇妹在離開邊關之前,将自己的一個叫柏铎的手下留下了,還說是讓她教授邊關将士用這些武器彈-藥?不知皇妹這手下是什麽來歷,又怎麽會知道這麽多呢?”

當初留下柏铎也只是想着各類的武器彈-藥還有火铳方面,邊關将士都還沒有完全的掌握,留柏铎在那裏正好讓她教授這些人一二,卻不想這事也被謝宸風給了解的這般的清楚。

謝宸安答道:“宛臨缺乏武器彈-藥方面的人才,我當初拿到這些東西不知道該怎麽辦,只好召集了些人,研究信上的內容和這些東西。柏铎學習能力過于常人,竟是在短短時間之內便理解信上內容,學會了這些彈-藥的使用方式,所以兒臣這才讓她跟着兒臣一同去到前線,後續讓她留下的。”

女皇此前原本已經對謝宸安的說辭信了大半,這個時候聽到謝宸風這樣一問,跟着問道:“那這柏铎現在何處?”

謝宸安眉頭微皺,并不想把柏铎摻和到這件事情之中,但是話趕話,已經說到了這兒,她只能如實答道:“她此時應該還在前線。”

謝宸安一推四五六,将所有事情都推到了這來歷不明,完全不可查證的愛國商人的頭上了。

謝宸風雖然根本不信謝宸安的這些話,但是她手裏也沒更多的證據了,而女皇這邊也并不相信謝宸安或者說宛臨,能夠有能力制造出這等連軍器監都制造不出來的東西,從本質上也更相信謝宸安這民間有高人的言論,于是在又問過了幾句之後,就此将謝宸安放出了宮。

謝宸風明顯沒想到事情會這般輕巧的就讓謝宸安給躲過去了,她和謝宸安一同離開紫宸殿,在走出大殿之時笑着說道:“皇妹可太謙虛了,剛在大殿上還說宛臨沒有人才,我倒是聽說宛臨現在各方面人才多得很,能夠制造出這等的東西也不足為奇。”

謝宸安笑道:“那皇姐可真是太看得起我,太看得起宛臨了,真的要說的話,皇姐在晉陽耕耘多年,晉陽各方面都比宛臨發展的要好,真要說可能的話,這些東西也該是在晉陽更有可能被制造出來才是。”

謝宸安一路回到了宛臨王府,雖然女皇目前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說辭,但事實上這卻并沒有讓她能放松多少。

謝宸風明顯不相信她的話,後續肯定會繼續查下去的,而宛臨兵工廠那邊,雖然一直還算是隐蔽,但是謝宸風能把前線的事情查的這麽清楚,能夠摸到兵工廠那邊也說不定,還是要小心謹慎才是,不然若是萬一被謝宸風的人給查到了兵工廠,那這件事情可就真的鬧大了。

另外還有柏铎,看女皇今日的态度,似乎是對柏铎很感興趣,說不定就會把人從前線招過來,而她和柏铎卻還不曾串過口供,而且柏铎被帶到京城還不知道是好是壞,萬一女皇是準備将她捉到京城嚴刑逼供,那她當初的一個無心的指令豈不是害了柏铎。

第 203 章

粗略的翻過一遍白如留下的東西之後謝宸安不免有點兒失望, 這裏面她最想要看到的謝宸風刺殺女皇和害死謝宸遠的證據是沒有的,有的證據基本上都不算致命,做不到一擊即中。

不過各類零碎的東西倒是挺多, 後續想來應該也能派的上用場。

蕭敬之在白如離開之前還接手了白如在京城之中布置下的勢力。

謝宸安此前倒是未曾想到這方面, 她和蕭敬之如今的人手已經不少,不過人手這方面向來是多多益善的,而且蕭敬之既然提了出來,想來是有後續的想法的。

就在謝宸安和蕭敬之商量後續事情的時候, 謝宸風那邊不知是不是得到了關于白如到過宛臨王府這邊的消息, 此後沒幾日謝宸風就在女皇面前針對謝宸安手上有武器彈-藥一事進言。

這幾乎可是說是致命一擊了。

封地之王在封地內制造一定數量內的兵器,其實是被允許的, 只要所制造的兵器不超過都尉司現存人馬數量太多,基本上都不會被計較,但是彈-藥明顯不在此列, 尤其是她的那些武器彈-藥便是連軍器監裏都沒有, 若是被女皇和其他人知道了難免會引來忌憚。

宮中傳來的消息有些模糊不清,謝宸安一時間有些拿不準謝宸風到底知道多少,又在女皇面前說了多少。

關于這方面的事情她一向還是很注意隐蔽的, 這麽多年以來宛臨兵工廠的事情也從未有過洩露,而若是兵工廠那邊真的出了事情,他們到現在不該沒有接到任何宛臨的消息才是。

而關于旁的……

算起來她一共往前線送過三次武器彈-藥,第一次的時候是蕭敬之假借愛國商人之手暗中行事的, 第二次則是他們去到前線做監軍的時候, 第三次則是她以慰問之名,在送去前線的特産裏面夾帶了些武器彈-藥。

第一次已經歷時久遠, 要出事早就該出事了,自然不會拖到如今。

而若是那些夾雜在慰問物品中的武器彈-藥被發現了的話, 那謝宸風應該直接派人在半路攔截才對,畢竟人贓并獲更有說服力,而不是現在再發作,所以這麽來看的話多半是當時與戎國大軍對陣時的一些具體的事情被謝宸風知道了。

當時也是迫不得己,戎國大軍壓陣,而前線的将士數量明顯不夠,在此等的情況下也是沒有別的辦法了,若非因為如此,當時也不會貿然将這些東西用上。

雖然事後的時候蕭戰有下達封口令,他們假用術士做了掩蓋,女皇也似乎是相信了他們的說辭,沒有多做追究,但先前那麽多将士,畢竟人多口雜,難免會走漏消息。

而且就算是前線如同鐵桶一般,戎國吃了這麽大虧,後續的時候也自然會研究這次作戰失利的原因,所以就算是他們這邊守口如瓶,也還有那麽多幸存下來的戎國士兵,這件事早晚是瞞不住的。

當時謝宸安和蕭敬之在大戰之後也考慮過這件事發生的可能性,對此也做了一些安排,不過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此事都沒再被提及,原本以為此事已經平安度過了,如今再被謝宸風這樣突然一提,多少還是讓人有些緊張的。

謝宸安盡力鎮定下來,将自己的猜測與蕭敬之說了。

蕭敬之的分析和謝宸安類似,不過對于此事他的反應倒是沒有謝宸安這麽大,只說道:“妻主對于此事不必過于緊張,按照我們此前商議的行事即可。”

出了這樣的事情,女皇肯定是會讓她去宮中就此事作出解釋的,宮中來人想來說不定已經在路上了。

謝宸安抱住蕭敬之,在這一刻心裏突然多出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回到京城之後她的精神一直緊繃着,很不安,很多的時候都有一種有今日沒明日的感覺,今天出了這樣的事情,她心中再次升起了這種感覺。

她将頭靠在蕭敬之的肩上,在他耳畔輕聲問道:“你做事總是喜歡未雨綢缪,我若是最終不能成事,你可想好了退路?”

蕭敬之擁着她,“未竟之事,是非成敗尚且不可定論,妻主不該去想這些。”

“我知道,既然踏上了這條路,總是要拼一把的,我也并沒有退縮的想法,但還是想提前做好打算。

若是真的有那麽一天,我們若是能夠一同全身而退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我盼着你能護着平遠将軍和靜宜君等人,實在不行,你能獨善其身也是極好的,敬之……我怕……”

謝宸安不怕在蕭敬之的面前承認自己的怯懦,世人都有自己畏懼的事情,她怕死,但是她更怕若是事情失敗了,拖累靜宜君和蕭敬之陪她一起喪命。

蕭敬之溫聲安撫道:“別怕,我娘和靜宜君那裏我都有安排。而且無論如何我都會陪着妻主,不會讓妻主一個人的,我們生死與共。”

謝宸安鼻子有些發酸,“不用你生死與共,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的。”

蕭敬之輕吻謝宸安的發鬓,他年少時不懂,如今卻已經完全可以領會父親當時的想法與心意,異位處之,他也會走上一樣的路。

若是真的有那麽一天,他願意竭盡全力護着她,若是護不住,他也不可能獨活,情至深處,他已經沒有辦法想象沒有她的餘生該怎麽一個人繼續活下去。

“敬之,對不起,總盼着你跟我在一起能夠快活些,但是現在想來,我們成婚至今,卻也沒能真的讓你過過什麽無憂無慮輕松自在的日子,這些年,你總在操勞忙碌,而今更是就這樣陪我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蕭敬之聽言道:“我本就是停不下來的人,操勞忙碌是我的習慣,若是真的讓我閑下來,我反倒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習慣思索周圍發生的一切事情,也喜歡将一切事情盡數掌控在手中的感覺,我不曾為此而覺得勞累,因為我就是這樣的人。

跟妻主成婚這些年,是我這輩子過得最快活的日子,對于此事我從未後悔過。”

謝宸安抽了抽鼻子,思維跟着被帶偏了,問道:“真的?”

蕭敬之笑着吻上了謝宸安,手掌也探入了她的裏衣,明顯是想要身體力行的來回答她。

謝宸安對于蕭敬之向來是沒有什麽抵抗力的,整個人已經不自覺的軟了幾分,被他帶着倒在了榻上。

不過她還記着剛剛的事情,攔住了蕭敬之,“怕是很快就有宮中的人來傳我入宮問話了,等我回來再……”

蕭敬之卻并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妻主耽于享樂,白晝宣-淫,讓宮中的人撞見了豈不是更好?”

謝宸安明白蕭敬之的意思,女皇和謝宸風明顯都希望她和謝宸慶一樣是個不理世事讓人放心的人,而她來到京城之後也的确是這般做的,不過蕭敬之這提議還是有點兒……

蕭敬之卻并沒有給謝宸安拒絕的機會,他的唇已經吻上了謝宸安的頸項,謝宸安的衣衫也被他解開了大半。

謝宸安略微覺得有些好笑,倒是難得見蕭敬之急-色,她也不可能真的拒絕得了蕭敬之,事已至此她反倒也主動的吻上了蕭敬之,與他糾纏在了一處。

兩人的衣衫很快零落的散了一地。

蕭敬之看着謝宸安的眼睛,問道:“妻主以為這天下間,會有第二個人能夠讓我如此麽?”

謝宸安沉浸在快-感之中,聞言微微有些失神。

蕭敬之繼續道:“所以別再說什麽讓我獨善其身的話了。”

謝宸安輕撫着蕭敬之的皮膚,片刻後笑着應了。

宮中的人果然趕在兩人糾纏的時候到了,不過外面服侍的人聽到聲音就知道兩人在做什麽,自然不可能趕在這個時候打擾兩人,于是只推脫說宛臨王現在有事走不開,讓宮中來人靜候。

來人憋了一肚子火氣,但到底是在宛臨王府,宛臨王身份又在那兒,他也不敢真的太過放肆,于是只能頂着一張黑臉等着,等見到謝宸安滿面春-光出現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知道了這人剛才是在忙着幹什麽了,他實在是有些無話可說,所幸沒再說話了,直接帶着謝宸安回了宮中。

去宮中的路上,謝宸安想到剛剛蕭敬之的作為,不由嘴角帶上了幾分笑意,心中原本那些憂慮和不安倒是已經去了七七八八,所以态度上顯得額外的鎮定。

宮侍雖然沒在謝宸安的面前說些什麽,卻在女皇面前給謝宸安告了一狀,說她沉迷玩樂,這才耽誤了回宮的時間。

女皇目光在謝宸安的身上掃了一圈兒,卻并沒有因為這件事而說些什麽,只對下面跪着的謝宸安問道:“你可知朕召你進宮所為何事?”

這話問得,女皇這還沒說話呢,她要是提前知道了,除非是未蔔先知,否則豈不是坐實了自己讓人在女皇身邊探查消息一事,謝宸安十分坦然的回道:“兒臣不知。”

第 202 章

白如這人心思深, 想法多,謝宸安此前跟白如接觸的時候,對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所以此時聽她說這個, 第一反應其實是懷疑她這番話語的真實性。

畢竟白如在謝宸風身邊的時間也不短了,又是一心扶持,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謝宸風如今因為這麽一點兒小事, 不分青紅皂白的就要殺她, 未免讓謝宸安覺得有些蹊跷。

她第一時間是懷疑白如這是故意在她面前做戲,而目的就是來她這裏做卧底, 或者是套取些消息又或者是幫助謝宸風對付她。

白如似乎是察覺到了謝宸安對她的不信任,又跟着做出了一番解釋。

謝宸安在腦中過了一遍她所有的話,覺得似乎沒有什麽漏洞, 然後看向蕭敬之的方向。

蕭敬之對着她微微點頭。

謝宸安頓時明白, 蕭敬之這是在表示白如所言基本屬實了,如此也算是印證了她心中的想法。

謝宸安略微松了口氣,随即又有些感慨, 白如也是心機太深,她在京城布置人馬按理來說也是該一早兒和謝宸風說的,她一直沒有提及此事,怕是真的有着些旁的想法也說不準。

又或者是她想要給謝宸風個驚喜, 在事成之後再在謝宸風面前展現一下自己的成果, 無論怎麽說,她這也的确是有所隐瞞。

雖然這想法未必是包藏禍心, 但謝宸風本就是個多疑的性格,這兩人碰到一處, 白如會落得現在的結局也就不讓人意外了。

又或許,謝宸風其實原本就是想要殺白如的,而這不過是她的借口罷了。

畢竟謝宸風如今已經登上了太女之位,鳥盡弓藏也是正常,尤其是白如的來歷成謎,此前又在宛臨潛伏多年,謝宸風從一開始就信不過她。

不過不知白如現在上門是有什麽打算,想到白如此前離開之際還給她留了那麽一封信,試圖離間她和蕭敬之的關系,不免有些心生芥蒂。

白如來之前其實也是懷了多種的心思,她未嘗沒想過再吃一口回頭草,畢竟如今能夠奪儲的皇女只剩下這麽幾個,距離事成已經很近了,但謝宸安與謝宸風二人在各方面她始終是覺得有一些差距的,所以是留下輔佐謝宸安還是就此遠離京城再也不理會諸事,她心中還是有些猶豫不決。

她之前已經委婉的和蕭敬之表達了一下這方面的想法,想要看看蕭敬之的意見。

蕭敬之卻是一副和她談條件的态度,想到她當初在宛臨的時候對蕭敬之的幾次針對和她臨走前留下的那封信,她也是頗有幾分悔不當初,但是事情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她也是沒有辦法了。

而今見到謝宸安這個态度,便知道自己已經不用再猶豫了,這二人明顯都沒有留她的意思,她自己也知道侍奉多主乃是大忌,便也就死了這層的心思,開始認認真真的談起了條件。

她現在要的已經不多了,經歷了這次的命懸一線之後,她此前野心勃勃的非要實現夢想不可的想法已經淡了很多,所以如今知道此事已經徹底無望之後反倒是越發的平靜了,她現在就是想要平安的離開京城,找個地方安享餘生。

當初她在宛臨的時候謝宸安給她的待遇不差,基本上每筆生意她都能拿到提成,如今錢財方面已經沒有了顧忌,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如何躲過謝宸風手下的追殺,如何隐姓埋名遠離京城。

白如率先說道:“我當初背離王上去輔佐太女,按理來說原本已經沒有臉面再出現在王上和正君的面前了,但我如今被太女的人手一路追殺,已然猶如喪家之犬,不得已只能來此,望王上和正君看在我曾為宛臨效力多年的份兒上,幫我這一次,能夠讓我改名異姓,擺脫追殺,就此離開京城。

我跟在太女身邊多年,未曾料到如今尚未成事便被卸磨殺驢,太女這般待我,我也是一早兒就死了心了。

這幾年我在太女身邊雖然一直算不上很受重用,但太女在晉陽的時候多半的事情我都是知道的,現下已經到了争儲的關鍵時刻,我願意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訴王上,以助王上一臂之力,只求王上念在往日的情誼上,幫我這次。”

謝宸安這才明白了白如的目的,想要用情報換他們幫忙,讓她從謝宸風這裏留得一命,平安脫身。

給白如僞造一份通關文書,再将她送出京城,這件事其實算不得是什麽難事。

謝宸安雖然從一開始對白如的印象就不算很好,但畢竟相識多年,總是有感情的,白如既然求到她面前,她就沒有坐視不管的道理,不過白如現在說到關于謝宸風的把柄一事還是讓她升起了興趣,倒是不知白如這邊是有着什麽樣的把柄在手。

白如這次倒是沒有藏私。

白如原本心思有些深沉,做事總喜歡多留幾手,但這次或許是因為險些喪命而有些惱怒,又或許是明白自己再也不會踏足于這些事情之中,沒必要再留後手,倒是難得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謝宸安與蕭敬之仔細的聽她花半個時辰的時間,将所有的事情都詳細的闡明了,而後白如又從袖中拿出了些東西遞給兩人……

不久後,白如拿着僞造的通關文書,就這樣喬裝改扮,坐在馬車上通過了城門口的審查,一路離開了京城。

白如出城後撩開車窗,看着遠遠的城樓,突然間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想她自幼的時候就學習陰陽之學,此後多年苦讀,不過是為了想要扶持一位明君登基,而今花費了數年的時間,事到如今一切卻都成了一片過眼雲煙,讓人感覺十分遙遠,心中的情緒有些百轉千回,有惦念,也有釋然。

一切終究是到此為止了,此後便是另外一番人生了,不必再費盡心機,不必再勾心鬥角。

想到被她秘密安頓好的夫郎和孩子,她嘴角不由挂起了幾分笑意,虧得她一早兒就想到了可能會有這麽一天,又有此前的經驗,她離開宛臨之後這次讓他們去了人煙稀少之地,她更是鮮少和家人來往,在謝宸風面前一直裝作未曾成家,這才讓家人躲過了這一劫。

這些年她對家人也是有着頗多的虧欠,雖然在宛臨有了根底之後她再也沒有在錢財上虧待過家人,但陪伴的時間終究是少了些,如今再沒了旁的事情,她總算是能夠安心的陪伴在他們的身邊了。

宛臨王府中,謝宸安和蕭敬之一同查看白如留下的證據。

第 201 章

“有此種可能, 不過目前也只是猜測罷了,暫時沒有切實的證據。”

謝宸安倒是認同蕭敬之的說法,只是忍不住覺得有些疑惑, “那此前的時候大理寺和刑部沒查到這方面麽?她們沒覺得異常?”

“據說是查驗過謝宸遠在獄中的食水和衣物, 但并未有所發現。”

謝宸安此前的時候心中産生過那麽一絲的懷疑,覺得很有可能是大理寺和刑部關于謝宸遠死亡一事有所包庇,而現在聽蕭敬之這麽說她反倒是明白了幾分。

畢竟大理寺和刑部是以證據說話的,曾經意識到并查到了這方面, 這基本上就證明她們的确是在認真的查辦這件事了, 而至于最後沒有說出這件事,她們查案都是要以切實的證據來說話的, 既然沒有查到證據,那她們自然也就不可能就此事妄言了,得到了這樣的結果倒也就顯得不足為奇了。

想到這謝宸安不由又對謝宸風的行事作風有些感慨, 這都已經是第二次了, 上次獵場的事情也是徹查之下沒有任何的結果,現在又是這般。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想要從她身上查到什麽結果那怕是難上加難了,她每次做事都是如此的謹慎, 這的确給從她身上入手這件事本身加強了很大的難度。

這麽想着謝宸安又想到了此前的時候蕭敬之說的,只要是做過的事情終歸是有痕跡的,關于謝宸風的事情的确是難查,但她不相信謝宸風這個人本身真的沒有任何的漏洞, 只是她到底是如何做的呢?

如果她真的給謝宸風下藥了, 從而導致她的情緒不正常,那麽她的食水和當初的屍檢為什麽都沒能發現任何的異樣呢?

她是通過什麽方式做的這件事, 事後的時候又是如何毀屍滅跡的?

想到這謝宸安突然又想到了此前女皇突然重病之事,當初的時候禦醫也沒能從她身上查到什麽異常的地方, 此後找來的那個神醫有些含糊其辭,卻也沒有真的下結論說女皇這是被人下毒了。

若不是白華君和文熙侍君他們提及此事,旁人也關注不到這一點,這麽想着她突然發現這兩種毒竟然有着說不出的相似。

謝宸安也不知道在這方面是自己想多了,還是事情當真有這般發展的可能,所幸将這件事情與蕭敬之說了。

蕭敬之聽言道:“妻主所想倒是也有一定的可能性,紫玄君此前有過用毒的先例,可見的确是精通這方面的,這樣想來這件事情倒也的确有可能是他做的。白華君一直以來都很關注紫玄君的動向,此前的時候也說會幫忙調查這方面的事情,我看在這方面不妨托白華君查查在謝宸遠出事前後紫玄君是否有過什麽異常的舉動。”

謝宸安聽蕭敬之這麽說反倒是略微有些詫異,這觀點雖然是她自己提出來的,但是從某方面來講她其實并不是很認可這方面的推斷。

相反的,這件事無論從哪種角度來看最後得益的都是謝宸風,而他們兩人此前就已經就此事進行過推斷,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這件事都應該是謝宸風做的才是,紫玄君沒有理由在這個時候做出這樣的事情才對。

“你當真以為我說的這種情況有可能發生?”

“此事的确是有一定的可能性。紫玄君本身有制毒的能力和下藥的前科,從上次的情況來看紫玄君本身容易受人蠱惑,若非如此上次便不會貿然給皇上下毒了,調查一下并沒有什麽不妥。

而上次的事情之後烏木族人想來不會輕易放棄,後續肯定會和紫玄君再有聯絡,目前尚且不知道他們此前的時候是如何取得聯系的,若是能夠跟着紫玄君追到這條線也算不錯。”

謝宸安聽了蕭敬之的話之後分析了一下,蕭敬之主要還是想要調查烏木族和紫玄君的聯絡一事。

不過謝宸安在這方面倒是認同蕭敬之的做法,雖然說烏木族的國力并不強勝,但烏木族就是個不定性因素,誰也不知道謝宸銘和紫玄君會不會真的在烏木族的挑唆下做出些什麽,在這個時候自然還是提防些為好。

謝宸風得到诏書之後倒是很快就回來了京城,謝宸安看女皇原本的态度還有些猶豫,以為女皇會在将謝宸風召喚回來之後再行考慮考慮立儲一事,而後再行決斷。

倒是沒想到女皇雖然此前關于立儲一事頗有些猶豫不決,将人召喚回來之後倒是很痛快的直接在她回來當天就授予了她太女之位,讓她作為儲君直接遷入東宮,同時将方德君加封為方德貴君。

女皇這诏書下達的突然,也額外的爽快,不免讓謝宸安感覺有些訝異,但謝宸風既然回來,那麽就早晚會有這麽一天,只是提前些倒也不會帶來太大的影響。

謝宸安後續通過靜宜君得知這件事是方德貴君在女皇面前進言,所以才提前促成了此事。

方德貴君本就心思玲-珑,額外會讨好人,此時清平皇貴君身死,鳳後被拘-禁在鳳陽宮,更方便他動作,女皇本就有意重用謝宸風,他再在女皇耳邊吹吹枕邊風倒也就不讓人意外會如此了。

想到女皇此前的時候還因為軒色的事情而大發雷霆斥責了方德貴君,此時倒是似乎已經是放下了這層芥蒂。

不過和之前發生的種種事情相比,這倒的确是小事了。

雖然女皇此前的時候已經下達了诏書,謝宸風也已經搬進了東宮,但是立儲大典總還是要辦的。

當初謝宸風離開京城的早,基本上謝宸安剛穿越過來不久謝宸風就已經離開京城去了封地,謝宸安對她基本上沒有什麽印象,直至冊封大典上謝宸安才算是正式的和這人打過了照面。

謝宸風此人和謝宸安此前想象的差別很大,她之前的時候對謝宸風的印象一直是性格陰毒、心思絕密,在印象中下意識的就對她的形象有了一種三角眼、面色蒼白、一臉陰沉的感覺。

然而真的見到她的時候才發現謝宸風這個人給人的第一印象竟然是沉穩務實,性格淡然的,她言談間總帶着幾分笑意,顯得十分的溫柔和煦,只讓人覺得如沐春風,和謝宸安此前對她的印象基本上可以說是大相徑庭。

謝宸安見此不由在心中暗自感嘆,以貌取人實在是不可取,若不是此前她早已經對謝宸風有了諸多的了解,怕當真會被她這幅皮相所蒙蔽。

謝宸風離開的時候謝宸慶年紀還小,對她也是沒有什麽印象。

兩人并排站在一處觀禮,期間謝宸安感覺到謝宸風的目光落在她們二人的身上,那目光看似清清淡淡的,好似只是随意一瞥,但卻莫名讓謝宸安覺得有些膽寒。

謝宸安在觀禮結束回到王府的時候聽說蕭敬之在書房待客,她換下朝服之後便跟着到了書房,結果意外見到一個渾身褴褛頭發淩亂的老婦坐在蕭敬之的對面,她不免感覺有些詫異。

來人見她,起身行禮道:“參見王上。”

謝宸安聽她說話的聲音有些耳熟,不免仔細的打量了她片刻,而後才發現她面前的人竟然是白如!

她喚了聲‘起身’剛想問白如不是在謝宸風身邊混得如魚得水麽,怎麽打扮成了這個模樣,白如卻已經先一步說道:“為了脫身不得不如此,讓王上見笑了。”

謝宸安在蕭敬之的身邊落座,目光看向蕭敬之。

蕭敬之對白如說道:“你剛剛對我說的話再跟王上講一遍吧!”

白如面上露出了幾分苦笑之色,這才開始說了起來。

謝宸安在旁邊聽了一會兒,這才聽明白了她的話。

原來白如雖然在謝宸風身邊已經有不短的時間了,但是謝宸風卻始終都不曾完全的信任過她,她此番随着謝宸風來到京城原本是想再幫扶謝宸風最後一程,想要親眼看着她登上皇位。

卻不想在入京之後謝宸風身邊有一近臣突然向謝宸風舉報她,說她進入京城之後便私自跟人傳遞消息,似乎有所密謀,懷疑她有不臣之心。

謝宸安聽到這裏問道:“你當真與人私自傳遞消息?”

白如說道:“我此前就料想到,想要登基為帝必當有回到京城的一天,所以在京城之中也有耕耘,這方面的人脈我的确是沒有與太女提前交代,但我來到京城之後也只與她們見過兩次,詢問了些京城之中現在的情況而已,卻不曾想竟然被人如此诽謗。

說起來也是好笑,此事明明是将人傳喚到面前,詳細詢問一番便可以了解到其中的詳情了,但太女卻偏偏未曾調查便直接聽信了那人的話,竟是想要卸磨殺驢,暗中使人害我。

若不是我得到了消息,提前喬裝混入人群之中逃離,如今怕是連命都沒有了,只恨我自己看錯了人,一路費心扶持,竟然落得了如此的下場,可見是我聰明反被聰明誤……”

第 200 章

不過這調查一事總是需要花費不少的時間的, 謝宸遠的屍身自然不可能因為此事而被耽擱着一直不下葬,在查驗過之後,女皇便下令将其追封為定章皇太女, 并以太女的身份将謝宸遠下葬。

謝宸遠下葬當天清平君一度哭到暈厥, 此後不過半個月便病逝了。

他臨死前修書一封給女皇,只求她看在這麽多年相依相伴的份兒上,嚴懲謝宸意,還謝宸遠一個公道, 讓他和謝宸遠能夠好好上路。

謝宸安聽聞清平君身死的消息時, 不免也是跟着覺得心中有些感慨,最後也就只餘這一聲嘆息了。

不知女皇是不是在清平君死後, 終于想起了這麽多年兩人相依相伴的往事,在他死後将他追封為清平皇貴君,恢複了他昔日的榮譽後才将他下葬。

在清平皇貴君下葬後大理寺和刑部這邊的調查也跟着告一段落。

大理寺和刑部給出的調查結果其實是有些不太清晰的, 她們調查出的結果并沒有直接的證據可以證明這件事和謝宸意有關, 卻也沒有證據能夠給謝宸意洗脫掉嫌疑,于是最後只是将所有調查的結果羅列了上去。

對于這份調查結果可以說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具體如何, 還是要看女皇自己想要怎麽處置。

許是謝宸遠和清平皇貴君的相繼身死帶給了女皇觸動,又或者是女皇想徹底杜絕這類事情的再次發生,這次對于謝宸意的懲罰額外的嚴厲,不僅将她從衛王的位置上撸了下來貶為了珉郡王, 更有意将她的封地改為珉郡。

最後還是鳳後到了女皇面前為謝宸意求情, 女皇這才沒有真的下令将她的封地一同改了,只是經此事後鳳後徹底被禁足在了鳳陽宮, 女皇下令讓他無诏不得觐見。

身為堂堂鳳後,走到這一步不得不說當真是讓人覺得感慨。

不過謝宸安想到此前傳聞的沈家送進宮的兩人通奸有孕一事, 再想到謝宸遠的身死,女皇這般的作為倒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薛家沒了謝宸遠和清平皇貴君,便似猛虎沒了爪牙,薛潘對謝宸意這樣的處置結果并不滿意,可惜如今她說話也沒能起到多大的效力,事後她主動上書辭去中書令一職,告老還鄉。

不過她雖然對于朝堂之事有些心灰意冷,但身上到底擔負着薛家的未來,卻也不是真的至薛家于不顧了,她在辭官的同時也向女皇舉薦了幾名薛家的後輩。

女皇當初因為擔心外戚幹政而一直打壓薛家,如今謝宸遠和清平皇貴君相繼身死,薛潘也告老還鄉,反倒是讓女皇起了幾分悲憫的心思,将薛潘舉薦的幾人都留用了。

蕭敬之聽聞此事之後淡淡道:“以退為進,不失為良策。”

謝宸安當時正在感慨如同沈家和薛家這般,覆滅起來也是這般的容易,聽了蕭敬之這話後将沈家和薛家對比了一下,發現薛家跟沈家比起來這最後的結果的确是要好上不少了。

沈家基本上已經是全然沒有再翻身的可能性了,而薛潘雖然隐退,卻在臨走之時留下了火種,到底還是給薛家東山再起留了一線的可能。

如今謝宸遠、謝宸錦身死,謝宸意被貶為珉郡王前往封地,事情到了這一步,謝宸風已然成為了最後的贏家。

朝中的風向也随之發生了改變,有不少人上書,表示儲君之位不可長期空虛,建議女皇早做打算。

女皇猶豫了數日,最後下令将晉陽王謝宸風召喚回京。

謝宸安對此結果基本上可以說是預料之中的了,只是開始的時候她以為縱使謝宸遠下臺,謝宸風當上太女,也會是謝宸意和她一起面對謝宸風,無論如何也該是謝宸意首當其沖才對。

沒想到謝宸風倒是手段了得,同時将謝宸遠和謝宸意拉下了馬,如今在京城之中便只有她和謝宸慶了。

謝宸慶應該相對來說沒那麽容易引來懷疑和針對,而她如今反倒是成了首當其沖的一個。

謝宸風被召喚回京已然成了定式,後續她這邊該怎麽辦,還需要再仔細的想想才行。

此前的時候雖然她和蕭敬之的人手都已經開始從方德君和謝宸清這邊動手去查了,不過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真的拿到能夠對付謝宸風的證據。

而此前的時候她能夠借助謝宸遠和謝宸意的手做些什麽,如今她這邊沒了掩飾,若是再出手難免會嶄露頭角,她面前已然是再沒有安全屏障了。

事情到了現在這一步要不就是暫避鋒芒,想辦法回到宛臨,等後續的時候再做打算,要不就硬着頭皮,直接與謝宸風對決。

而關于最終怎麽做還是要取決于兩方面,其中一方面就是能不能找到切實有力的能夠将謝宸風拉下臺的證據,另外一個方面則是要取決于女皇的壽命。

女皇壽命越長,變數越大,在十幾年,乃至幾十年的過程中會發生些什麽的确是不好說,此前的謝宸遠便是前車之鑒,而女皇的壽命越短,那自然變數也就越小。

不過這件事本身也不可預料,女皇這些年雖然身體本身就已經不太好了,而此前又剛剛受到了謝宸錦和謝宸遠死亡的打擊。

謝宸安此前在謝宸遠下葬的時候見過女皇,覺得她看着越發的蒼老頹唐了。

只是雖然情況是這般,但到底有禦醫幫忙調養着,後續情況如何目前來看還是件未知的事情。

想到這兒謝宸安又想到了此前謝宸風在獵場中想讓人刺殺女皇一事。

既然當初都迫不及待的想要下手,那現在若是真的登上了太女之位,在名正言順的情況下怕是更會按捺不住了,在這等的情況下,她若是真的登上了太女之位,那想來立刻對女皇下手的可能性最大。

這般想來回宛臨再從長計議這條路就走不通了,誰知會不會她方才離開京城,謝宸風便動手篡位了呢,到那時謝宸風站着繼承人之位登基的名正言順,她再想做什麽也是艱難,到時候怕是只能為人魚肉了。

這麽想了一圈,謝宸安發現目前也就只有跟謝宸風死杠這一條路了。

謝宸安問道:“謝宸遠在獄中死亡的事,和獵場刺殺的事情,當真就找不到一點兒她動手的蛛絲馬跡麽?”

這兩件事無論是從她和蕭敬之的推斷,還是從各方面來看,基本上都可以确定是謝宸風動的手了,這兩件事足夠嚴重,其實無論是哪一件事,只要拿到切實的證據都可以将謝宸風給拉下馬了。

只是此前獵場的事情女皇親自着人去查,到現在也一直沒有發作,想來是一直沒能查到什麽,而謝宸遠的事情刑部和大理寺也剛剛查過,也是沒能查到什麽,可見這兩件事都很棘手。

只是雖然如此謝宸安仍舊是有些心有不甘……

她不由在腦中開始思考起來,獵場的事情那些刺客來無影去無蹤,相對來說的确是沒那麽容易查到什麽端倪,但是獄中人多眼雜,謝宸風總不可能将獄中的獄卒和其他犯人全都買通了才是,怎麽可能會當真一點兒端倪都沒有呢?

到底是大理寺和刑部真的什麽都沒能查到,還是她們在此事上有心包庇?

謝宸安正思索之際,卻聽蕭敬之說道:“查出了一些事,不過目前還沒有頭緒,所以暫時還沒跟妻主說。”

謝宸安頓時來了興致,問道:“你查出了什麽?”

“聽聞定章皇太女在入獄之後的前一段時間情緒正常,但後面開始脾氣就變得有些暴躁,舉止方面也有些反常,而那天珉郡王在獄中和定章皇太女發生争執,有一半的原因也是因為定章皇太女主動挑釁。”

謝宸安反應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定章皇太女是女皇給謝宸遠的谥號,而珉郡王是被貶的謝宸意。

蕭敬之一貫是個緊守禮法之人,縱使在她面前說話的時候也很少直呼某人的姓名,而多半都是以官職和身份來稱呼對方的。

這本來也算不得什麽,謝宸安這些年來也都習慣了,但是這身份一變,她就有些需要時間才能反應過來了,多少覺得有些別扭。

她側過頭道:“你在我面前說話不用這麽端着,直接稱呼她們的姓名吧,這謝宸遠和謝宸意的稱呼都變了,我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而謝宸風這次若是登上太女之位也是要跟着換稱呼的,這也未免有些太亂了,攪得我有些腦殼疼。”

蕭敬之其實是不贊成如此的,但是見謝宸安作出一副揉腦袋的樣子,忍不住輕笑出聲,最後還是順着她的意,應了一聲。

謝宸安想了想問道:“你剛說這個,是覺得此事有蹊跷?”

不過說來也是,謝宸遠一貫性子沉穩,縱使是被從太女之位上撸了下來,她也仍舊是沉心靜氣,能夠耐得下心來拉沈家下水,可見其心性之不一般。

而當時沈家已經一蹶不振,她正該是得意的時候,的确是沒道理前些天都情緒正常,到後面順風順水的時候反倒是脾氣突然變得暴躁起來。

謝宸安繼續問道:“你的意思是可能有人給她下藥或者是做了什麽手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