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9 章

烏木刃此時的行為明顯是在所有人的預料之外, 郭嘉和姬丁山也都陷入了遲疑,面對眼下的情況,她們是不敢真的置太女的性命于不顧的, 但女皇也是她們必須要保護的。

女皇此時還在寝宮之中, 若是真的讓這些人就此沖進去,還不知道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她們都不敢冒這樣的風險。

這倒不是說她們托大,明明已經提前知曉了謝宸銘和烏木族的情況, 卻仍舊不将女皇提前轉移離開, 故意給她們可乘之機。

相反的,她們是一早在得知此事的時候就惦記着女皇的安危想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但女皇卻自己否決了這個提議。

前段時間姚元的研究有了一定的成果,因而錦河等人開始趁人不備将解毒的湯藥一點點的喂給女皇。

去除毒素是個緩慢的過程,不過女皇在這過程之中清醒的時候倒是越來越多了, 不再每日裏大半的時間都在昏睡。

關于女皇被下毒一事, 在證據不算太充分,又不能确定女皇對謝宸風的态度的時候,衆人對此都不敢妄加說些什麽。

這也是謝宸安和蕭敬之的意思, 不用将事情說得太明白,女皇叱咤宮廷多年,她是從當年諸女奪儲的戰争之中脫穎而出的人,許多事情不用旁人指摘, 時間久了, 她自己心中便能明了。

她對于朝堂之事、對于掌管天下或許做得不夠好,但對于陰謀手段, 她卻從來也不缺乏嗅覺,她能夠很快便明白這些事情的來龍去脈, 只是在想明白了這一切之後她到底會如何處置,卻仍舊是一件讓所有人都覺得難以預料的事情。

女皇解毒的這段時間一度沉默寡言,即便是醒着的時候也只是躺在床上出神,這對于錦河等人來說自然是好事,不然如何躲過太女等人的視線反倒是成了件難事,只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女皇到底在想什麽,卻也無人可以知曉。

就在剛剛混亂聲起,外面傳來交戰聲之際,女皇詢問過了外面的情況之後就不顧衆人的阻攔,起身來到了庭院之中,并在此處将裏面發生的所有事情盡數聽在了耳中。

她全程一言不發,侍從勸她前方危險,讓她回到寝宮深處暫避,全都被她無視了,直至此時,她聽到烏木刃的話,對身側的錦河說道:“扶朕過去,朕倒是要看看她想如何。”

此舉自然遭到了周圍一衆人的反對,然而女皇主意已定,卻不是他們這些人可以阻攔得了的,于是衆人只能在心裏寬慰自己:禦前侍衛統領郭嘉、近衛軍統領姬丁山和兵部侍郎張庭都帶人守在外面,定然不會有事的。

烏木刃原本以為沒那麽容易見到女皇,卻不曾想她竟然主動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頓時哈哈大笑。

謝宸風此時仍舊被烏木刃拎在手中,她臉上已經布滿了一層紫黑之色,便是連嘴唇都跟着有些發黑。

她擡頭看向女皇的方向,雖然之前在郭嘉、姬丁山、張庭聯手出現的時候,她就已經預料到這一切都是女皇的手筆了,但是她卻完全不知女皇是如何能夠保持清醒的,也不知道女皇将此消息瞞着她,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什麽。

是以見到女皇雖然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說預示着她會獲救,她心中的感覺卻十分複雜。

謝宸銘見到女皇之後整個人都跟着放松了不少,她想澄清她和烏木族之間的關系,但她在郭嘉、姬丁山等人面前說不上這些,而她們也不敢貿然做出什麽決斷,很多事情還是要當面跟女皇說才行。

而此前的時候女皇遲遲未曾露面,此處的局面又很是複雜,這才讓她有先行救下謝宸風,從而取信他人的想法,而現在母皇就近在眼前,烏木刃又實在是癫狂,行為遠遠不是她能理解的,是以她第一時間便帶着郭潛等人快速的和這些烏木族人分開。

她徑直走到女皇面前,見禦前侍衛對她皆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便先行跪下了,而後開始陳述自己的罪責。

女皇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謝宸銘,又看着場中被烏木刃挾持在手上的謝宸風,在這一瞬間突然覺得很是可笑,這就是她的好女兒們,一個兩個都是這般。

她正是因為當初親歷了奪儲,所以才希望當年的一幕不再發生,希望一切能夠就此終止,她自認對她們都不薄,可結果呢?

暗自拉幫結派、殘害手足、勾結外族,更有甚者妄圖要她性命,這些就是她費盡心力培養大的子嗣,這些就是未來大饒的繼承人。

她在這一瞬間不知怎麽就突然想到了宿命輪回之說,或許正是她早年造的那些殺孽,所以才會讓這一切都報複了回來,報複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烏木刃冷冷的看着謝宸銘,對于謝宸銘臨陣倒戈作出這樣的事情并沒有意外。

而紫玄君被眼前的一幕給鎮住了,明顯是沒想到事情會這樣發展,他被郭潛護在身邊,目光卻一直落在烏木刃的身上。

他明白事已至此,謝宸銘的做法是對的,可謝宸銘就這樣背叛了烏木刃,就這樣背叛了烏木族,卻仍舊是讓他覺得有些難受。

而眼下這樣的情況,謝宸銘為求自保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烏木刃和烏木族的身上了,那接下來烏木刃和這些族人可要如何才能自保?

就算是她們今日能夠逃出皇宮,可女皇的怒火又怎麽會這麽容易熄滅,他和謝宸銘或許不會有性命之憂,可烏木族卻難免再一次遭受戰火,而到了那個時候,一切又該如何是好呢?

這麽想着,紫玄君越發覺得烏木族的未來堪憂,原本不是說要揭發謝宸風的真正面目、救出女皇、扶持謝宸銘登基的麽?事情到底是如何發展成眼下的這番模樣的?

就在這時,異變再起,烏木刃扯着謝宸風擋在自己的身前,帶着手下飛快的沖向女皇所在的方向。

她們此時已經将自己的生死抛之于度外了,而殺死大饒女皇無疑已經成為了她們全部的信念。

砍殺聲再次響起,但因為謝宸風此時被烏木刃扣着擋在身前,一時間使得箭卒不敢貿然動作,只怕會傷到謝宸風。

郭嘉和姬丁山見此匆忙指揮人将女皇護在身後,而剩下的人和烏木族人戰至了一處。

烏木刃有謝宸風做擋箭牌,兼之左右拼盡全力護着她,竟然使得她真的沖到了距離女皇較近的位置。

郭嘉和姬丁山自然不會眼睜睜的看着,姬丁山率先出手,跟烏木刃戰至一處,但烏木刃遇到殺招之時便拉謝宸風擋在自己的身前,姬丁山受此掣肘,一時間施展不開,落在了下風。

郭嘉見此跟着出手,兩人對付烏木刃一人,雖然兩人仍然需要顧及謝宸風的安危,不敢真的全無顧忌大展身手,但在兩個人的聯合壓制之下,烏木刃卻仍舊是處在了下風。

烏木刃到了這個時候似乎已經沖昏了頭腦,有了一股子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勁兒,在此等關鍵時刻竟然不再将謝宸風擋在自己的身前,而是直接将她推至一旁,縱身直接向女皇的方向撲去。

謝宸銘原本就距離女皇不遠,此時直接沖到了女皇的面前,持劍想要抵擋這一擊。

在這一刻出于血脈之情,心中為女皇安危所産生的緊張和擔憂不是假的,想要護她周全的心意不是假的,但謝宸銘此舉卻也不乏想趁此機會徹底表明自己的态度從而獲得原諒。

按理來說有禁衛軍和禦前侍衛在一側,謝宸銘這一刻縱使就這般的沖上來,也當是安全的,但事情總有不備。

這些烏木族人在這等的情況下還敢以少敵多殊死反抗,又怎麽會真的沒有任何的依仗呢?

烏木族人善于使毒,而毒就是他們最大的依仗,于是在這個時候衆多烏木族人紛紛從懷中掏出猝了毒的暗器,一同對着護在女皇身前的謝宸銘和侍衛丢了過去,就在這一瞬間,場面瞬間發生了變化。

謝宸銘在此刻竟然真的有了以身為盾,替女皇抵擋危險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謝宸銘沖在最前面,肩膀上,腰腹部和腿上,一連被四五個飛镖擊中,而烏木刃也完全沒有顧忌謝宸銘的存在,她的步伐并未因為有謝宸銘的阻擋而有半分的遲疑,明顯是想要連她一起殺了。

謝宸銘這個時候就算是想要撤身也已經來不及了,而讓人預料之外的,紫玄君不知何時到了謝宸銘的身旁,他分明不會武,竟是在這千均一發之際用自己的身體攔在了謝宸銘的前面。

烏木刃的彎刀直接劈在了紫玄君的身上,一瞬間血花綻放,染紅了他的紫色衣衫,染紅了他們腳下的大理石,也染紅了烏木刃的臉龐。

烏木刃有了片刻的凝滞,卻并未停下腳步,她甚至沒有為紫玄君停留片刻,聽聽他此時挂在嘴邊的話……

第 218 章

烏木刃将彎刀抵在了謝宸風的脖頸處, 同時說道:“住手,否則我現在就要了她的命!”

謝宸風的太女身份十分敏-感,無論是郭嘉、姬丁山還是張庭, 都不敢真的讓謝宸風出事, 烏木刃此舉倒是真的将她們給控制住了,讓她們全都不敢再輕舉妄動。

謝宸風剛剛略有些出神,她沒想到寝宮之中會有防備,謝宸銘此次正因為行的是常人預料之外的事情, 這才能勝人一籌, 從而首戰告捷。

她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因為沒有預料到此事,對此沒有絲毫的防備, 所以對寝宮之中已經有了這般的應對之策這才會顯得驚詫,按理來說現在宮中大小事情都逃不過她的眼睛,寝宮這邊真的有什麽風吹草動, 也該有人一早對她彙報才是, 而今這一切明顯是完全超出她的控制了……

能夠讓姬丁山、郭嘉、張庭同時聽命的,除了女皇之外不做它想。

謝宸風此前的時候一直覺得自己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她雖然對女皇有敬有怕, 但更多的時候她都有自信,若是自己處在當年諸子奪儲的時候,她一定能夠做得比女皇更加優秀,她若是能夠真的登基為帝, 也定然不會重蹈當年的覆轍, 能夠将一切都處理的更好,而直到現在, 她方才想到那句姜還是老的辣……

縱使她平日的思慮再多,再算無遺策, 僅就當前的事情來看,她卻毫無防備之下讓自己陷入了困局,而女皇如今已經昏迷的時候多,清醒的時候少了,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卻仍舊能夠預料到這次的事情,做到運籌帷幄,這強弱對比幾乎是一目了然。

兩相比較,使得謝宸風心中升出了些複雜的情緒,不過她很快就緩了過來。

現在的情況對于她而言是件好事,若是真的讓謝宸銘和這些烏木族人得逞,她的性命堪憂,而現在,這些人自然是會想辦法營救她的,烏木族人既然想要用她來做人質,也會投鼠忌器,在短時間內不會真的害她性命,這樣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她反倒是會安全一些。

謝宸銘在這片刻之間也意識到了自己眼下的處境,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刑部、禦前侍衛和禁衛軍明顯都早已經做好了準備,此前的順利也并非是那幾把火真的起到了關鍵的作用,将禁衛軍的人吸引開來,這一切不過是為了引誘他們前來,從而在這裏将他們一網打盡罷了……

看謝宸風此前的反應,此處若不是她布局的話,那便只有母皇了,而母皇若是能夠如此,那被囚禁一說自然也就成了無稽之談。

這些人沒有直接射殺她,可見母皇至少暫時對她是沒有存殺心的,事已至此,這些烏木族人明顯是無法與之抗衡的,謝宸銘此前已經在路上有了考慮,如今情況到了現在這一步,接下來該怎麽走已經不需要再過多猶豫了。

她再次看向身邊的烏木族人。

母女血脈相連,她相信母皇就算是對她今日這番表現感覺痛心,也不會真的将她如何,而現在她若是繼續執迷不悟,繼續跟這些烏木族人在一起,此後怕是連性命都難保。

謝宸銘對身側的郭潛示意,郭潛立刻心領神會,她之前就一直護在紫玄君的身側,這個時候更加的貼緊了紫玄君。

謝宸銘心中雖然已經有了打算,但此時女皇未曾出面,她貿然舉動,怕是一時間也難以取得衆人的信任,尤其是現在謝宸風還在烏木刃的手上。

今日謝宸風之所以會有此一遭,全是因為她,若是她今日救下了謝宸風,還可以說這一切只是一重誤會,說她只是被這些烏木族人蠱惑了,但若是謝宸風今日葬身于此,那她便是再說些什麽也無法挽回自己的過錯了。

此前的時候她不是沒有想過烏木刃的話,有的時候她也在想真的能夠一舉對付謝宸風,自己登上太女之位就好了,但真的要謝宸風性命這種事,她卻是不曾想過的,更何況眼下是在這種局勢,又是在衆目睽睽的情況下。

謝宸銘決計先穩定住情況,避免真的将烏木刃逼急了,直接對謝宸風下手,也是想要趁機救下謝宸風。

于是她靠近了烏木刃,開口道:“母皇現下昏迷不醒,朝中諸事都由太女來做主,眼下分明就是她以身犯險來故意引誘我們動手,想要以逼宮的罪名來除掉我。現下驚動了這般多的人馬,我們是萬萬不可能再如同此前所想一般順利将母皇救出來了,我看不如先行逃離此處,此後再做打算。”

謝宸銘說話的同時看向謝宸風的方向,神情微動。

謝宸風跟着看向謝宸銘,她若是真的提前有準備,布置好了眼前的這一切,又何至于以身犯險被她們所困,畢竟她若是發生什麽萬一,便是布好了再大的局都沒有半分的用處了。她行事一貫以謹慎著稱,又怎麽會作出這般的決策。

但謝宸風是何等的聰慧,結合之前烏木族人不聽調令一事,她幾乎只花費了片刻時間就想明白了這其中的前因後果,瞬間就準備配合着說幾句話,但奈何身上的穴道還未解開,這個時候說不出話來。

烏木刃見此直接給了謝宸風一擊,跟着道:“為了算計宜霖王而以身犯險,你倒是有心計也有膽量,只是不知道你今日這般的動作,依仗的是什麽呢?覺得我不敢殺你?還是覺得我們面對此等的情況就必定是落荒而逃?想要站在大義上攻擊宜霖王,那你就來啊,不過前提是你能把自己的命留到那個時候。”

說到這,烏木刃看向站在她面前不遠處的郭嘉和姬丁山,笑道:“不妨我們現在就來看看你的屬下對你有多忠心,也看看女皇有多看重你,願不願意為了你的性命而現身。”

烏木刃說完便用刀刃直接劃開了謝宸風的脖頸,瞬間便有汩汩的血液流了下來。

謝宸風一驚。

謝宸銘也沒想到烏木刃會是這樣的舉動,瞬間有些慌了神,之前在東宮的時候她就已經知曉烏木刃和這些烏木族人的兵器上都猝了毒,按照之前的情況來看,這毒發作的相當快,沒有解藥很快便能将人置之于死地。

謝宸銘正這樣想着,就見謝宸風露出痛苦的神色。

烏木刃拎着謝宸風的領子,對着姬丁山和郭嘉說道:“放下武器,讓開路,讓我們進去,不然你們的太女得不到解藥的救治,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就會毒發身亡,到時候可別後悔!”

姬丁山和郭嘉對望了一眼,現在的情況超過了她們的預計,已經到了現在的場面,烏木刃卻不想辦法帶着手下的這些烏木族人逃離此處,而是還要往寝宮內沖,着實讓人有些搞不清楚她到底是想要怎麽樣。

就連謝宸銘在這一刻都有些不解,就算是烏木刃真的相信了她的話,認為此處的一切都是謝宸風布下的局,覺得女皇還在被謝宸風囚禁,不到黃河心不死,所以決定冒險看看能不能救出女皇,但這樣的舉動仍舊等同于是在賭博,畢竟即使這一切都是真的,女皇對待她們這些人的态度仍舊不可預料。

私闖寝宮、與禁衛軍和禦前侍衛動手、毒害太女,這些加起來不見得會引起女皇的感激,說不定讓她更為警醒和反感才是!而烏木刃将她自己和這些烏木族人的性命交給态度不明的女皇,在這個時候才是真的冒險。

之前的時候她未曾想到此處,不覺得烏木刃和烏木族人勸她行此舉有什麽不妥,而直到現在她才發現當初烏木刃對她說的這些話之中的諸多漏洞,這計劃本身就是漏洞百出。

也就是她當時一心想要救出紫玄君,也是出于對謝宸風拿到監國之權,且女皇重病不露面下的驚慌,想要在謝宸風掌控京城的情況下快速自保,這才在一時頭腦不清醒的情況下妄自聽信了烏木刃的話,若非是這麽多的情況加在一起,若非是她當時太過驚慌失措,原本是不應該出現這般的情況的,現在想來就連謝宸銘自己都覺得她貿然作出這等的事情有些愚蠢的可笑。

烏木刃明顯不會做出這樣的蠢事,那她這麽做的理由想來也就只有一個了,謝宸銘想到了她之前所說的話,現下看來烏木族的野心之大遠遠不是她此前所想的一般,她們或許的确是想過将她扶上皇位,讓她成為烏木族的傀儡皇帝,但這卻并非是計劃的重點,她們并不将她和紫玄君真的放在心上,在這等的情況下,她是優先刺殺女皇和太女的。

如果能夠趁機将她扶上皇位做傀儡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能,她們肯定也留有其他的後手,無論大饒的情況如何,太女和女皇同時身死都定然會給大饒帶來前所未有的混亂,而到了那時,烏木族再想要做什麽,便到了最好的時候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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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7 章

謝宸銘這邊心中諸多念頭翻湧, 腳上的步伐卻是完全沒有受到影響,一行人繼續往女皇寝宮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謝宸銘都在想後續若是引起宮人和禁衛軍的注意該如何應對,她雖然在行事之前已經做了一些準備, 讓人在宮中縱火以轉移禁衛軍和宮人的視線, 但帶人闖入東宮,挾持太女,且又帶着這麽多人在宮中行走,想要不引起任何的注意幾乎是不可能的, 這也是她之所以同意烏木刃的話, 挾持謝宸風同行的原因。

然而一路走來卻順利的出乎她的預料,她所擔心的事情全都沒有發生, 他們一行人在宮中行走仿若步入了無人之境。

從東宮到女皇寝宮的這段路算不上長,但是在這段路上竟然就真的沒有遇到禁衛軍的人,甚至連宮人都沒怎麽遇到, 仍舊是讓人覺得有些幸運的過了頭。

謝宸銘帶着一行人一路走來, 心中的不安逐漸增強。

謝宸銘在距離寝宮不遠處停下了腳步,寝宮四周禁衛軍和禦前侍衛守衛森嚴,不似一路上那般的如入無人之境, 這些侍衛終于給這森冷的宮廷之中增加了幾分人氣,而眼下的場景卻讓謝宸銘越發的不安了。

如果女皇真的被謝宸風控制起來,那這個時候寝宮四周應該是東宮侍衛軍或者太子黨的人,而不該是禁衛軍和禦前侍衛, 除非謝宸風在囚禁女皇的同時将禁衛軍和禦前侍衛也一同買通了, 可這都是女皇身邊的人,最是忠心不過, 這樣的可能性又能有多大呢?

謝宸銘再次想起了此前謝宸風所說的‘母皇本就是重病不起,所以才不願見外人, 何來援救之說,你貿然闖入,只怕是會吓到母皇。你現在放了我,我可以視你為舐犢情深,與我産生了誤會,不去追究你的責任。否則你闖到母皇的面前也是無用,母皇怕不會因為你的解救而感動,反倒是會将你視為亂臣賊子。’

當時謝宸銘并沒有将這話聽進去,因為她深知女皇的秉性,權力對于她來說是絕對不可能放下的東西。

參照此前謝宸遠監國之時的情況便可以知道,就算是她真的重病,也不可能會當真将所有的事情都交到謝宸風的手上,對于這一切全都不聞不問。

而目前的情況實在是從內到外都透着詭異,結合着宮裏宮外這段時間發生的各種事情,她對自己的猜測堅信不疑心中已經有了篤定的結論,自然不會聽信謝宸風的一面之詞。

而根據現在的情況來看……

謝宸銘的心一寸一寸的下沉,若謝宸風說的都是真的,若母皇當真只是重病,那她今日之行便不是救人,而是逼宮了。

烏木刃一路上都大咧咧的走在謝宸銘的身旁,見謝宸銘停下也跟着停了下來。

謝宸銘看向謝宸風的方向,謝宸風這個時候已經被定了穴,發不出聲音,只被利刃抵着,一路被迫跟着他們前行,這個時候收到了她的視線也跟着看了過來。

其他的烏木族人一路壓着謝宸風走在他們身側,這個時候衆人也陸續停了下來。

謝宸銘在這一瞬間腦中閃過無數種念頭,如果事情當真如同謝宸風此前所說……

烏木刃此前所說的話聽起來的确是大逆不道,但若是事情真的到了這一步,這也的确是最好的辦法了,只要謝宸風和母皇不在了,她便可以登基為帝。

可若是她真的這麽做了,那她和其他人又有什麽區別呢?她做不到像其他人一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況且母皇這般待她,她又怎麽可能會對母皇動手?

在這一瞬間,她看向了身側的烏木族人,今日無論是事成還是事敗,這些烏木族人終究都是要處理的,否則容納這些人在身側,就是養虎為患。

而今日之事若是當真和此前預料不同,母皇當真并未被謝宸風所脅迫,那她屆時向人解釋她只是懷疑太女關押母皇,所以才做出這般舉動,怕也是很難站住腳,但若是将烏木族的這些人推出去呢?她今日行事本就是受這些人蠱惑,這一點并非是她空穴來風……

若是之前她對這般行事怕是還會心中存疑,畢竟烏木族到底是紫玄君的母族,而她身上也留着烏木族的血,縱使這些年在宜霖她和烏木族人始終有摩擦,縱使她娶了烏木族人做正君,這些烏木族人也沒有能真的接納她,但她卻仍舊是一直聽從紫玄君的話,也是一直将這些烏木族人記挂在心上的。

但是自從她此次回到京城之後,先是聽聞這些烏木族人教唆紫玄君給女皇下毒,又在剛剛聽到烏木刃那番殺死太女和女皇的言論,兼之剛剛這些烏木族人用自己的行為表明了态度,她這個時候是真的将這一切都想明白了。

紫玄君這些年遠離烏木族,想念家鄉也是正常,但現在的烏木族早已經不是當初的烏木族了,現在的烏木族長不再是他的母親,這些人從未将紫玄君和她當成過他們的親人,從來不曾真的為他們思考過,之所以對他們表現出一些親近也不過是因為想要從他們身上取得些利益罷了,紫玄君身在其中看不清這一切,而她卻不能任憑事情就這樣發展下去。

烏木族的野心之大怕遠不是他們現在所接觸到的這些,若是任憑他們就這樣發展下去,日後還不知道事情會走到哪一步,而她和紫玄君還不知道會被帶累到什麽地步……

謝宸銘這麽想着,再次看向紫玄君的方向,或許從一開始就錯了,這些年她和紫玄君都錯了,他們已經是大饒人,或許本就不該再對過去的一切抱有眷戀,也不該認不清現實。

紫玄君這個時候卻并沒有注意到謝宸銘的視線,他的目光仍舊是落在烏木刃的身上。

自兩人重逢之後他就有很多的話想要跟烏木刃說,當年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早早就互相表明心意,暗自在草原之神面前發誓,會一直在一起,只是當初烏木族深陷戰火,他作為首領的兒子終究不能置身事外。

聯姻是他自己的選擇,烏木刃怨他也是正常,只是她哪裏知道,這些年他都從未忘記過她,他有多盼着能夠再見她一面。

之前的時候他得知她前來京城之後,幾乎好幾夜興奮到睡不着,而現在時隔二十餘年,兩個人終于又見面了,可是她卻始終都不曾跟他私下裏再說過只言片語……

紫玄君雖然從來都不曾跟謝宸銘說過他和烏木刃的事情,但是謝宸銘這些年在宜霖對此卻是有所耳聞的,這個時候見紫玄君這樣,心中升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母皇才是她的生母,母皇這些年來對他們父女都很好,烏木刃又算得了什麽呢?

烏木刃雖然并不知道謝宸銘此時心中所想,卻也看出了謝宸銘此時神情間似乎有些猶豫。

她雖然心中暗自嘲諷謝宸銘愚蠢單純,又優柔寡斷,成不了大事,嘴上卻是說道:“如今我們已經到了此處,便已經沒有了回頭路,耽擱下去不僅不能成事,反倒會先行惹來這些侍衛的警惕,還是要率先出手,将這些人制住才是!”

謝宸銘聽言收斂了思緒,事情未成就先行想失敗之後的事情也實在是不吉利,而且事情也未必真的是她想象中的這般,說不定禁衛軍和禦前侍衛當真都被謝宸風給收買了呢,就算她們沒有被收買,也說不定她們是被謝宸風所蒙蔽。畢竟現在太女代為監國,謝宸風現在手中的權力大的很,她真的含混其詞的下令,而這些人又搞不清楚其中具體情況的話,那難免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就助纣為虐了。

若事情真的是這般的話,那無疑對謝宸銘而言是再好不過了,畢竟如果事情是這樣,她就不用背負逼宮之名,又能趁此揭發謝宸風的真面目,将她從太女的位置上趕下去,那當真是再好不過了。

謝宸銘振作了精神,跟着說道:“左上将說的是,動手!”

随着謝宸銘和烏木刃下令,無數人快速向寝宮門前的禁衛軍和禦前侍衛沖了過去。

禁衛軍和禦前侍衛自然都是精銳之師,面對這樣的情況陣型都沒有亂,跟着抵抗了起來,只是到底有多寡之分,禁衛軍和禦前侍衛雖然英勇,但終究還是不敵,沒多久便被謝宸銘一行人給闖進了寝宮大門。

謝宸銘這個時候倒是越發覺得此前所做的聲東擊西之舉十分有效了,若非如此禁衛軍和禦前侍衛斷然都會前後接應,不可能讓她們就這樣闖進來,然而她的高興卻并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她很快就發現,這寝宮之中竟然射出了無數箭矢。

烏木族這次來的人裏面雖然也不乏有武功高強之人,且他們中的不少人都在武器之中猝了毒,但是面對這般狂射而來的箭矢卻也沒有絲毫的辦法,只能倉促閃避。

幾乎沒用多長時間很多烏木族人便被射死射傷,等到幾輪箭矢過後,還站在原地的人已經十不存一了。

不過許是顧忌謝宸風和謝宸銘的身份,這些箭矢倒是并未射向她們的方向,也正是因為如此,她們身側的紫玄君和烏木刃也并未受到箭矢的攻擊。

幾輪箭雨過後衆人都意識到是中了埋伏,開始想要原地退回去,然而退到寝宮門口的時候才發現外面兵部侍郎張庭已經帶着人将寝宮一圈圈的圍了起來,而寝宮內,箭卒和兵卒也都紛紛現身,兵器全都對着他們一行人,僅憑剩下的這些人想要突出重圍明顯已經很難。

謝宸銘看向謝宸風的方向,她原本以為是自己大意,中了謝宸風的計,只當謝宸風是扮豬吃老虎,故意示弱用這種方式陷害她,但很快就發現謝宸風的臉上竟然也帶着幾分驚詫之色。

箭卒的箭矢仍舊不曾中斷,謝宸銘身側的人陸續倒下,而禁衛軍統領姬丁山和禦前侍衛統領郭嘉這個時候相繼出手。

此處的形勢快速的轉變似乎只是發生在一瞬之間,原本居于上風的謝宸銘和烏木族一行人就這樣落到了下風,而在姬丁山和郭嘉等人同時出手之下,已經又有不少人被相繼控制住了。

從剛剛這些人射出箭矢的位置上就可以看出,謝宸風的太女身份她們還是相當在意的,不敢誤傷了她。烏木刃在這個時候反應極快,她一把将謝宸風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第 216 章

蕭敬之不知謝宸安此時心思已經轉到了旁處, 仍舊解釋着:“奪儲之争很快便會結束,屆時這一切都會塵埃落定,妻主定當得償所願……”

謝宸安解開蕭敬之的衣襟, 笑問:“那你的心願又是什麽?”

蕭敬之眼神微微發暗, 卻沒回答謝宸安的這個問題。

室內很快便染上了一片旖旎之色。

半個月之後謝宸銘便帶着一行人回到了京城,謝宸風派人将她們接入宮。

謝宸銘這次的随行人馬之中有幾名烏木族人,這一點她沒有隐瞞,在随行人員名單之中有寫明, 然而另外一些喬裝成大饒普通商人陸陸續續進入京城的烏木族人, 卻是她沒有交代的部分。

謝宸安得知這消息,一部分是源于蕭敬之這邊, 另外一部分則是源于羅藝澤那邊的情報。

謝宸銘這做派,就更讓謝宸安落實了心中的猜測,她怕是也有心奪儲。

謝宸銘接到了诏書之後便從宜霖回來京城, 這一路上的确是沒有得到多少的情報, 之前也就只聽聞烏木族在京城的探子說女皇似乎是身體出了些問題,暫時讓太女代為監國,其他的事情并未聽聞。

是以等到回宮之後求見女皇未果, 得知女皇如今已經多半的時間都昏迷不醒,在這之後更聽聞了紫玄君因為被指控下毒一事而被監-禁起來的時候,她這才知道京中到底出了多大的變故,而目前的情況對她而言是多麽惡劣。

紫玄君此前給女皇下毒的事情她事先并不知情, 若是真的提前知道, 她也不會同意紫玄君作出這樣的事情。

她在皇宮之中長大,對于女皇的态度和這些烏木族人并不相同, 女皇對紫玄君算不上差,對她雖然不及謝宸錦和謝宸遠, 但她在宮中的那些年,對她也是不錯的,而且她眼下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女皇所賜予的,她對女皇是有一股孺慕之情的,她萬萬不可能真的想要害死女皇。

她在被紫玄君和烏木族反複游說之下,想得最遠的也不過是争奪儲君之位,想等到女皇駕崩她登上皇位之後動用權力,讓兩國人民和諧相處,融為一族。

此次她之所以聽信了烏木族和紫玄君的話,讓這些烏木族人暗中随同入京,也不過是因為想要在京城之中暗中培養一部分自己的勢力,為奪儲做準備,同時保護身在皇宮的紫玄君罷了。

她之前接到女皇诏書的時候,完全沒想到一回來就會面對此種的場面,時至今日,她才意識到她進了一個圈套,謝宸風怕就是想要借紫玄君下毒一事,等她入京之後要了她和紫玄君的性命!

謝宸銘擔心紫玄君如今已經兇多吉少,又覺得謝宸風如今圈-禁了女皇,當是準備誘她入京之後便對她動手,面對這樣的情況,她多躊躇一刻便多一分危險,于是決定铤而走險,在回宮當天就以清君側為名對謝宸風動手,同時讓人去将紫玄君救出來。

事出突然,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而在此倉促的行動之中,她倒是讓人意外的首戰告捷。

按理來說謝宸風雖然不善習武,但身邊總還是有幾個武功高強的近侍的,再說東宮也是守衛森嚴,沒這麽容易得手。

但謝宸風是個做事謹慎三思而後行的性子,壓根沒想到謝宸銘會在回到京城當天,連具體的情況都沒探查清楚的時候就對她動手,更沒想到謝宸銘身邊随行的烏木族人竟是在兵刃上猝了毒,如此一來竟當真讓謝宸銘得了手。

饒是謝宸風再老謀深算,面對謝宸銘如此以快打快,直接硬碰硬的策略,一時間也是慌了手腳。

謝宸銘這邊挾持謝宸風做人質,将東宮的人控制住,另外一邊人馬已經将紫玄君救了出來,兩邊人馬很快彙合。

這次烏木族喬裝入京的人數其實并不算太多,加起來不過幾百之數,加上謝宸銘回京之時帶的近侍加起來也還不夠千人,真的跟禁衛軍拼殺起來肯定是不夠的,是以這些烏木族人潛入宮的時候,就在宮內放了幾把火,以此來轉移禁衛軍的注意力。

而今所有人彙合,謝宸銘查看了紫玄君的情況,發現紫玄君安好,這才放下了心來,随即說道:“将太女關押起來,咱們現在去解救母皇。”

謝宸風聽言道:“我從未對母皇做什麽,母皇本就是重病不起,所以才不願見外人,何來援救之說,你貿然闖入,只怕是會吓到母皇。你現在放了我,我可以視你為舐犢情深,與我産生了誤會,不去追究你的責任。否則你闖到母皇的面前也是無用,母皇怕不會因為你的解救而感動,反倒是會将你視為亂臣賊子。”

謝宸銘完全不理會謝宸風的話,轉身就要往外走,卻聽烏木族中一人說道:“還是将她殺了吧。”

謝宸銘回頭,見說話的人正是此前就已經隐藏在京城中多日的烏木族左上将烏木刃。

謝宸銘并不認可她的話,她是想掌握局勢,但卻沒有想貿然殺死謝宸風。

烏木刃繼續說道:“我們如今既然已經做了這般的事情,便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将她殺了,将皇帝也殺了,你明日便可登基稱帝,這樣最好不過。”

謝宸銘聽言立刻反對,她從未想過這樣行事,她之前所作所為不過是為了将母皇和紫玄君救出罷了。

紫玄君自從被烏木刃從寝宮之中救出之後,目光就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已經二十多年過去了,她和當年的變化不小,但卻仍舊是威武,也仍舊是讓他為之心動,這麽多年未見,他心中所産生的動蕩不是一點半點兒,所以此前的時候一直在出神,直到這個時候他聽了這話方才驚醒。

紫玄君也跟着阻攔道:“不行,不能這樣,這樣的話銘兒即使登基也會背上弑母弑姐的不義之名,她如何能夠服衆?朝堂官員和百姓又會如何看待她?”

烏木刃冷笑,“如何看待?誰不服殺了就是,再說了,她們如何看又能有什麽關系?”

謝宸銘之前的時候就覺得自己和烏木族人在很多的時候觀念不合,但是卻沒有這麽強烈的想法,直至現在她才明白了自己和這些烏木族人的區別。

這傳說中的烏木刃她是第一次接觸,但是她對此人的厭惡卻已經是到了極點,她冷聲道:“現在是我說了算!”

烏木刃臉上挂着幾分嘲諷,開口道:“事急從權,有的事情怕就由不得宜霖王做主了。”

烏木刃身後的烏木族人聽了她的話之後都很快跟着作出了反應,距離謝宸銘的身邊遠了些,明顯是以自身的行動表示她們只聽烏木刃的吩咐。

謝宸銘直到這個時候方才明白自己這是引狼入室了,她不該聽父親的話妄自輕信了這些烏木族人,她心中有着一股怒火,然而事已至此,卻不是憑借發怒就能夠輕易解決的。

饒是謝宸風這等心計深沉,一貫殺人不見血的人,這個時候也不由覺得膽寒,她暗地裏再是如何行事也是要顧忌天下人的看法的,一旦有了在意的事情她的行事就有底線,而今從這短短的幾句話來看,這烏木族人明顯是沒有絲毫的底線,若是今日她和母皇就這般被雙雙殺了,謝宸銘的确就會登上皇位,而她也不可能再有半點兒挽回的機會了。

紫玄君這個時候也是感覺有些不可置信,他拉住了烏木刃的手說道:“你不要這樣,咱們事先說好的,凡事聽銘兒的安排……”

烏木刃沒等紫玄君的話說完,已經把手從他手中抽了出來,不過語氣倒是緩和了幾分似的說道:“既然你們都這麽說,那就先等見到你們大饒的皇帝再做決斷吧,不過這個太女關押起來并不安全,不如挾持着她同行,關鍵時刻還可以作為人質。”

紫玄君見此方才放松了下來,他又看向謝宸銘的方向,說道:“左上将的安排也有道理,要不就先這樣吧……”

一直站在謝宸銘身邊的郭潛也适時說道:“王上,此時不宜與其發生争執。”

郭潛自幼陪伴在謝宸銘的身邊做她伴讀,而後一路随着她去到封地,如今又陪她回來,自然感情不菲,所以郭潛這個時候開口,謝宸銘便也将她的話聽了進去,結束了對峙的狀态,壓着謝宸風按照既定計劃前往女皇寝宮。

一路上謝宸銘看似面色平靜,似乎只是在專心做事,但她心裏卻已經閃過了各種念頭。

她這次回來的匆忙,剛一到京城之中就聽到了謝宸風監國,紫玄君和女皇皆被關押的境況,她意識到自己身處險境,也擔心境況進一步惡化,所以在烏木族人的勸說之下決定率先動作,而現在看來,她還是一時魯莽欠缺考慮,如今她已經是被架上了高臺,已然沒有了反悔的餘地。

謝宸銘想到此處,随即雙手緊握,事情已經到了眼下這樣的田地,她只希望一切按照計劃發展,母皇是當真被謝宸風給囚禁起來了……

第 215 章

謝宸安給範永熙施了一禮, 而後才道:“是學生沒用,讓夫子受苦了。”

範永熙聞言笑道:“此事本就不關王上的事,再說這哪裏算得上是吃苦, 臣一路走來, 所受的苦都遠在其上,此處不是王上該來的地方,此行過後便不要再來了。”

謝宸安給獄卒使了些銀子,讓人将這牢獄之中的床被都換了新的, 又在飲食方面囑咐了幾句, 而後問道:“不知學生還有什麽能為夫子做的?”

範永熙想了想,之後說道:“王上有心了, 既然如此,不妨替臣送些書進來吧,臣日日在這牢獄之中也是平白耗費光陰, 若是能夠有書相伴自然是最好不過。”

謝宸安輕聲應了, 片刻後道:“我會盡快救夫子出去的。”

範永熙聞言微微笑了笑。

謝宸安從範永熙這裏離開之後便到了關押杜廖的地方。

範永熙和杜恒,這都是和謝宸安私交頗深之人,此番牽連她們已經是很讓她難受了, 而此次将杜廖牽連進來,讓她深陷牢獄之災,還被扣上了謀反這頂大帽子,無疑是讓謝宸安更為心中有愧的。

杜廖的心态也不錯, 她不像範永熙一般在謝宸安的面前放得開, 只道:“臣問心無愧,相信皇上和太女心中自有決斷, 我等必然能夠沉冤得雪。”

杜恒和杜廖關押處離得很近,杜恒面對此事就顯得更為坦然了, 甚至在謝宸安耳畔小聲說道:“殿下宅心仁厚,必成英主,此時困境只是一時,我等在獄中暫時性命無虞,王上不要過于擔憂,雖然我與母親都在此處,但家中仍有長姐照料,當是萬事無虞,王上不必挂懷。”

念及如此謝宸安又想到了葛清遠如今懷有身孕,心中對于杜恒的愧疚之意更甚,問道:“你可打算與家中寫封信,我幫你帶回去。”

杜恒聽言倒是欣然答應,讓人取了筆墨過來。

謝宸安轉念一想,讓人給範永熙和杜廖處也都送了筆墨去。

離開獄中的時候謝宸安懷中揣着三封信,心中也舒展了不少。

她們三人沒有在獄中受到刑罰,而且目前看來無論是身體還是心情都尚算不錯,這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

謝宸安離開之前把杜廖和杜恒這邊也都花錢打點了,也好讓她們能夠呆得舒服點。

謝宸安親自把信送去了範永熙和杜廖的府上,回來的路上謝宸安念及這一切,方才想明白,謝宸風雖然如此對待她們,卻也未必是真的想要将人如何,杜廖和範永熙的官位高,沒有女皇的诏令不方便下手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謝宸風未必沒有存着将人收為己用的心思。

她現在還沒登基不說,就算是真的登基了,此等要緊的位置,又沒有切實的證據,真的想用之前的說法直接将人處死,也是難以服衆的。

謝宸風在意文武百官對她的看法,在意百姓對她的看法,想要占到大義,這一點目前倒是成為了一個掣肘她的方面,不過也該要感謝這一點,否則沒有了任何束縛的謝宸風,還不知道會有多可怕。

蕭敬之之前的時候就對烏木族那邊比較注意,所以一早探知到了随着這次謝宸銘回京,烏木族那邊也有了些異動,只是不知道這個消息謝宸風現在知不知道。

不過以之前謝宸風想要聯合她一同對付謝宸銘的行為來看,即使她對此事并不知曉,也是有着一定的準備的。

現在朝臣其實并不真的清楚宮中的真實情況,而無論是紫玄君還是鳳後現在都不方便往外傳訊,是以無論是謝宸銘還是謝宸意怕是都很難知道現在京中的具體形式是什麽樣的,而謝宸風現在之所以沒有動她和謝宸慶,想來就是為了繼續蒙蔽謝宸銘和謝宸意。

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謝宸風似乎是準備先行對付謝宸銘,不過謝宸意那邊她肯定不會放任不管,而讓她在自己封地對付她,肯定比不得讓她帶少量人馬來京城更好對付,畢竟現在謝宸風已經拿到了監國之權,女皇又成了這個樣子,京城之中基本上她已經可以做到說一不二了。

而等到謝宸風将謝宸銘和謝宸意都處置之後,那也就輪到了她和謝宸慶了,而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她想來就再也不會有任何的顧忌了,也就到了女皇身死,她該登基上位的時候了。

謝宸安心中對這些事情看透了大半,然而眼下她卻只能配合着謝宸風做個吉祥物,等待着謝宸銘的歸來。

謝宸安回到府上之後已經是晚上了,晚膳過後她心中仍舊是在想着這些事。

她目前雖然看似在被逼之下沒有出路,只能聽從謝宸風的吩咐,但卻可以私下跟謝宸銘通訊,看看能不能私下和她結成聯盟。

只是此前的時候蕭敬之就已經探查到了烏木族那邊有異動,謝宸銘若是真的有勾結外族奪-權的想法,那這件事就又當別論了,引狼入室容易,但後續的事情卻沒有那麽簡單。

奪-權之事,謝宸安并不希望有外族人摻和其中,而且謝宸銘若是真的有争奪皇位的意思,她和謝宸銘之間若想要合作本身就很難,中間的障礙并不會小。

謝宸安在腦子裏面過了幾遍這樣的想法,現在唯一能夠确定的就是謝宸銘回到京城,肯定會帶來新的轉機和改變,但是這轉機和改變到底是好還是壞,目前的确是不太好定論。

蕭敬之此時已經褪-去了外衣,只穿着一身亵-衣,赤着足,略帶幾分懶散的窩在床上,雙-腿一曲一伸,手上正拿着本書在看。

謝宸安見此也跟着坐上了床,她抱住蕭敬之的腿,将頭放在他的膝蓋上。

蕭敬之含笑看了她一眼,伸手在她頭上随意的摸了摸。

謝宸安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從兩個人一同決定對方德貴君出手之後,在這之後發生的事情,無論是查案進度受阻,還是謝宸風暴力推翻棋盤,直接毒害女皇,又或者是範永熙等人入獄,蕭敬之都沒有再給出什麽意見。

這麽想着謝宸安問道:“謝宸銘那邊,你怎麽看?”

蕭敬之的視線從書中移開,看向謝宸安,“妻主以為如何?”

謝宸安想了想說道:“我想了一路,覺得謝宸銘和烏木族現在的情況有些微妙,而且謝宸銘到底抱有什麽心思也不太好确定,若是我貿然傳訊給她,她為自保放棄回京城而貿然返回宜霖的話,對于後續事情的發展怕是不利,或許等到謝宸銘回來京城之後視情況再做打算比較好,你覺得呢?”

“妻主所言甚是。”

謝宸安乖順的伏在蕭敬之的膝頭,突然問道:“從我們對方德貴君出手到現在發生的這一切,都在你的預料之中,對不對?”

蕭敬之靜默不語,基本上就算是默認了此事。

謝宸安垂眸。

蕭敬之的神情也跟着有了幾分變化,“妻主……”

謝宸安握着蕭敬之的手晃了晃,“沒有怪你,知道你定有自己的思量,只是夫子、杜恒和兵部尚書那邊,她們都是誠心待我,若是能夠,想你幫我早日将她們從牢獄之中救出來……”

“妻主不必擔心,此事很快便會有結果。”

謝宸安應了一聲。

蕭敬之将謝宸安拉進自己懷裏,“是我的過錯,惹妻主不悅了。”

謝宸安在他身上胡亂的蹭着,“沒有,反倒是覺得很安心,此前的時候以為你也是被眼前的情況給困住了,以為你沉默便是一時間也沒有什麽好的辦法,如今見你這樣篤定閑适,讓我覺得安心了許多,心頭的重擔好像一下子就卸下來了。”

“有些事情沒與妻主說,不是故意隐瞞,只是時機未到,也是想看妻主遇事會如何處理。”

謝宸安聞言笑了,“那我是不是讓你失望了?雖然奮力相鬥,卻仍舊是處在了下風。”

“沒有,事發至今妻主處事并未有什麽過錯,心性也很穩定,沒有因為徒然經歷重創而一蹶不振,已經做得很好了。”

“當真?”

“當真,我的計謀也是在妻主所創造的形勢下才能施展得開。”

謝宸安将頭埋在蕭敬之的胸膛,“我覺得皇位應該是你的,這天下間再沒有什麽人能夠比得上-你了。”

蕭敬之聞言卻笑了,“可我卻只想将妻主送上皇位,我的心沒有那麽大,容不下這天下,所思所願不過也只是希望在意之人能夠安好罷了。”

蕭敬之之前也說過類似的話,當時謝宸安并未曾仔細想過,現在仔細想來好像的确是如此,以蕭敬之的謀略和心計,他若是真的想要什麽,無論是什麽,他也能憑借着自身的本領得到。

但他似乎真的沒有什麽野心,他經營那麽多的商鋪,不過是因為那些是楚玄的心血,他不想讓它們就此衰敗。初識之時,他摻和進皇儲之争之中,也無非是因為想要保護平遠将軍……

再往後……細細想來,蕭敬之的所作所為竟然全是圍繞着楚玄、蕭戰和她,他的才智不凡,能夠做到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而他卻什麽都沒做,他是真的沒有野心,他的那些計策謀略全都用在如何庇護身邊人的身上了。

是她和蕭戰的身份,以及她們所面對的對手過于強大,這才讓蕭敬之面對如此複雜的局勢,若非如此,蕭敬之或許根本不會參與到奪儲之争之中,也不會有這麽多繁複的事情……

蕭敬之這個人,有的時候真的是讓人很難懂,給人以複雜到極致,心思難猜的感覺,有的時候卻又簡單到了極點,縱使他心思深沉,縱使他能力卓絕,他的心意卻是這般的幹淨澄澈。

第 214 章

不過只等着姚元這邊解毒明顯也是不成的, 現在事情已經進行到了這一步,總要做好萬一的準備,若是女皇萬一沒有能夠成功解毒, 若是事情進一步的惡化……

雖然武力奪權乃是下下之策, 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總還是要做好萬全準備的,否則若是事情真的發生了,總不能就此引頸就戮。

這邊謝宸安已經知會了杜恒和杜廖, 也算是做好了萬一的準備, 宮中有姬丁山在,也算是有了自己的人馬, 軍器監這邊蕭敬之也派人去知會了,武器彈-藥這邊總是不缺的。

但是這清君側的名聲實在是不好聽,而且一個搞不好就算是真的贏了也要背負上謀朝篡位的名聲, 算是下下之舉了, 沒人想要真的走到這一步,此時也只是預防和警惕罷了,若是能夠不走到這一步那自然是最好不過的。

随着女皇的情況惡化, 謝宸風這邊越發放得開手了,已經流露出了幾分不善的苗頭。

範永熙知道謝宸安的處境,而且近來她也覺得女皇長期卧病,太女近來在許多事情的處理上顯得有些不妥, 所幸提出觐見女皇。

女皇已經接連幾日沒有接見過朝臣了, 但範永熙近些年在女皇的面前一貫頗得重用,這個時候難得得到了女皇的同意, 有了觐見機會。

謝宸風不喜範永熙此舉,但女皇既然已經準許範永熙觐見, 謝宸風便不能當真将她攔下,女皇還沒真的糊塗到萬事都不能理的時候,她也沒想現在就立刻要了女皇的命,她需要再多一些時間以掌握住整體的形勢,也需要借助女皇的手除掉一批人。

範永熙一向耿直,見到女皇之後便将謝宸風這段時間以來在朝廷上的所作所為都跟女皇說了,其中有些她覺得不妥之處,也都毫無遮掩的說了出來。

女皇對謝宸風的心性也算是有一定的了解,對她作出這些事情其實并不意外,而她現在的情況也的确是不太好,謝宸風趁着監國期間在朝堂上插入自己的人,做些有利于自己的事情,其實也是正常,就算她再不願意放手,她也得承認,謝宸風是儲君,這天下終有一天會交到她的手上,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不過謝宸風有意對付皇嗣這一點,她也的确是不能忍,她不希望當年的事情再度重現,而謝宸風現在太女之位已經坐的很穩,也沒必要再對其他人下手,她之前的時候之所以都不顧忌方德貴君是太女的生父,就這樣将他禁足查證當年的事情就是因為如此,這是她的底線,也是她最不想見到的事情,她不能允許事情再這樣發展下去,一切也該終結了。

範永熙離開之後女皇就把謝宸風叫到面前耳提面令了一番,謝宸風态度恭謹,直說自己并沒有此等的想法,是內閣大學士誤會了。

女皇的精神狀況是真的不好,面對謝宸風這般的低服做小,她最後也只是敲打了一番,事情便就此作罷。

範永熙原本只是想要通過如此再給謝宸安争取一段安全時間,卻未曾料想反倒是激怒了謝宸風,在這之後女皇的病情突然再一次惡化,她整個人都失去了意識,陷入了持續的昏迷,謝宸風就此做事更加的肆無忌憚起來。

她直接以造反之名下令将杜恒和杜廖入獄,又以污蔑太女之名,将範永熙下獄,而後下诏書,指責靈汐君和謝宸慶在女皇病時叨擾,至其發怒,從而導致女皇病情加重,将兩人禁足。

謝宸安沒想到謝宸風會突然行事如此之狠辣,她明顯是将這段時間以來她所有的舉動都看在了眼中,就此一舉将所有人拿下。

偏偏謝宸風的這些說辭并非是空穴來風,近來因為警惕謝宸風逼宮,兵部的确是有異動,而範永熙也的确在女皇面前指責了謝宸風的過錯,靈汐君和謝宸慶也的确是去見了女皇,不過這和此番說辭裏的謀反、污蔑、惹怒卻一點兒也扯不上關系。

謝宸安得到消息之後只覺得一口氣憋在心間,這些人都是為了幫她,而今……她卻沒能好好的護住她們……

謝宸風在這之後邀謝宸安入宮觐見,其中的含義已經是不言自明了,謝宸風這是想要用她們威脅她。

謝宸安雙手緊握。

蕭敬之在一旁靜靜的看着她,半晌才說道:“今日之事不可避免,奪儲本身就像是一場圍獵,在這場鬥争之中,每個人都是獵人,每個人又都是獵物。我知道妻主心中所想,但這是一場必争之戰,只有贏了,那些站在你身後的人才能安然無恙,那些為你下獄的人才能得以昭雪,那些因你而死的人才能瞑目。這條路,從來都沒有退路。”

“我從來沒想過退縮,可是夫子她們怎麽辦?謝宸風若是真的用她們相脅……”

“妻主就算真的束手就擒,便能救得下她們麽?妻主此時妥協,放下手中籌碼,只會讓太女更加的為所欲為。”

“你說的對,我不能在這個時候投降,不過夫子她們在她手上,這個時候也不宜惹怒她……她既然以她們為籌碼,想和我相談,那怕是還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對了,謝宸銘要回來了,她回來後說不定會有轉機……”

謝宸安雖然仍舊在緊張憂慮,卻已經盡快調整好狀态,在往正确的方向去思考了。

蕭敬之垂眸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謝宸安,當初她單純懵懂,如今卻已經能夠做到面對此等的大事很快便鎮定下來開始思考對策了。

她越來越成熟,也越來越像一個真正的領導者了。

謝宸安大腦飛速的轉着,嘴上跟着說道:“謝宸風現在手上只有監國的權力,她不能真的将她們處死,她們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姚元那邊若是能夠做出解藥,我們便可從中脫困。

而方德貴君那邊是女皇親自下令禁足,又親自讓人去查的,謝宸風雖然監國,卻仍舊是沒有能力更改女皇的命令,三司若是繼續查下去,查到鐵證,後續方德貴君也沒那麽容易脫罪……

現在謝宸風既然沒有直接對她們動手,并且還約我見面,這就是可以周旋的地方,我得去見她,看看她到底想做什麽,然後再随機應變……”

蕭敬之難得沒有說什麽,只全程靜靜聽着謝宸安訴說,而後給予肯定。

謝宸安再次與謝宸風面對面的時候,謝宸風已經卸下了那副平易近人的僞裝,面對她的時候不再帶笑,而是冷冰冰的,帶着幾分嘲弄,直接和她談起了條件。

眼下的情況容不得謝宸安拒絕,無論謝宸風這個時候提出什麽條件,她哪怕是為了暫時先穩定住謝宸風也不會拒絕。

謝宸風明顯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她毫不避諱的直接說出了幾個要求。

謝宸安仔細的聽了一番,首先是方德貴君那邊的情況,不讓她再往下追查,這一點倒是預料之中。

其次等謝宸銘回來之後,配合她将謝宸銘拿下。

謝宸安聽了這話之後便知道謝宸風怕不只是想趁此機會拿下謝宸銘,而是想要在一個恰當的時候,找個恰當的理由把她們所有人一網打盡。

不過即使如此她也覺得慶幸,這次謝宸銘回來的時機很好,無疑是給現在的局勢帶來了一些變數,尤其是蕭敬之昨日與她說了,烏木族那邊發生了一些異動,看似真的有準備動手的計劃。

她原本是不喜事情這樣發展的,但是這個時候這樣的發展利用好了,未嘗不是轉機。

即使謝宸銘不能帶來轉機,能夠拖延時間也是極好的,讓姚元多些時間研制解藥,也給她些時間做好準備。

至于剩下的,謝宸風警告她不要暗中動作,同時說了些讓她歸順的話語,謝宸安全都應了。

謝宸安在這之後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她想見見杜恒、杜廖和範永熙,想要确定她們安好,也不希望靈汐君和謝宸慶在這個時候出現什麽意外。

謝宸風明顯沒準備這個時候就動手,女皇尚且在世,監國之權也不是萬能的,重要的朝廷官員的懲處還是要經過女皇親自準許的。

而此前她之所以能夠對範永熙和杜廖下手,也只是假托女皇之名罷了,沒有真正的女皇手書和印章,這本身就是不符合規章制度的,只是在目前這樣的情況下,謝宸風代理朝政,沒人真的能夠将她如何罷了。

是以謝宸風沒再這件事上為難謝宸安,同意了她的請求。

謝宸安還是第一次來到獄中,這裏光線暗淡,處處彌漫着一股子黴味和腐臭氣息,她垂下眼眸,不讓人看到她的情緒。

她一路随着獄卒前行,先行去看望了範永熙。

範永熙衣衫一貫整潔,從來不曾有過現在這般狼狽的樣子,他坐在牢獄中的雜草上,衣衫髒污,臉上也是有着黑漬,頭發淩亂,謝宸安見到她的一瞬間眼眶就又紅了起來。

範永熙倒是神色泰然,見她這樣子反倒是笑問:“王上怎麽到此處來了?”

第 213 章

謝宸安此前覺得三司裏面刑部和禦史臺都是自己這邊的人, 只有大理寺卿祝傳是謝宸風的人,就算她有意在此事上阻撓,也應該産生不了多大的作用才是, 但事實證明并非如此。

想要讓一件事順利的發展下去或許不容易, 但想要阻攔和破壞與之相比卻要容易的多了,于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原本查到的線索突然的中斷,原本得了消息準備抓捕的證人突然銷聲匿跡, 原本已經查到的證據竟然也能無故遺失。

本就難查的陳年舊案在這個時候直接陷入了停滞階段, 就算是明眼人能夠看得出是祝傳從中作梗,但祝傳本就身為大理寺卿, 平日裏就負責審理這些案子,行事小心謹慎那自然是不必說的了,想要抓到她故意擾亂此案的證據基本上是難上加難, 這就顯得十分棘手了。

不過女皇也不是傻子, 葛林和家雲平将所有的事情如實上報,女皇還是從這中間聽出了些端倪,她将祝傳叫到身邊訓斥了幾句, 不過也就只是如此了。

這次謝宸安可算是體會到了謝宸風此前所經歷的了,明明都是費盡了心思布下的局,在此等的情況下卻莫名失去了效力。

三司這邊在這等的情況下,查紫玄君和方德貴君都沒能查到什麽切實有力的證據, 一時間讓整件事都陷入了膠合階段。

而在這時謝宸安與蕭敬之将衆人召集到了一處。

方德貴君所作所為若是被證實, 足以被賜死了,謝宸風讓祝傳阻攔查案只是一時之事, 她若是不想讓方德貴君出事,又想一勞永逸, 那她現在最有可能做的就是提前結束這一切,而今她已經身為太女,再沒有旁的顧忌,只要女皇駕崩,她就是順理成章的繼承人。

想到此前在獵場的時候謝宸風就有此意圖,她若是真的這麽做了,謝宸安也不會有絲毫的意外。

一日的商議過後,第二天謝宸安便讓人給姬丁山和郭嘉傳了信,讓她們加強警惕,認為謝宸風很有可能會對女皇動手。

謝宸安經過幾次私下裏的接觸,與郭嘉之間的關系已然算是尚可,雖然郭嘉并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表明态度站在她這一邊,但她本身中立的态度和她對女皇的忠心,在很多時候就已經足夠了。

這也是謝宸安之所以會把這次的事情告知她的原因。

當然除了這二人之外,謝宸安這邊也将消息私下傳遞給了手下信得過的人,這是大事,需要提前準備,若是所料之事真的發生,這或許就是她和謝宸風兩人之間的最後一戰了,這一戰或輸或贏,就是最後的結局了。

就在衆人緊鑼密鼓的警惕和籌備之中,女皇的病情突然加重了,她開始咯血,無力起床,無法處理朝政,于是下令讓謝宸風代為監國,處理朝堂大小事宜。

雖然謝宸安料到謝宸風可能會有如此的舉動,但事情真的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發展成了這個樣子,卻仍舊是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從這前後的時間點和這莫名的代為監國的诏書來看,女皇的突然重病自然是謝宸風動的手。

只是如今紫玄君和方德貴君都在被禁足宮中,這下毒一事自然不能再經過他們的手,而自從謝宸安此前的時候跟郭嘉說了此等的情況之後,郭嘉那邊也已經派人在女皇身邊嚴防死守了。

因着此前女皇重病就是源于被下毒,所以這次守在女皇身邊的郭嘉和錦河等人,也是在這方面做足了準備,女皇身邊時時刻刻都有禦醫守着,而女皇的飲食衣物也都有人先行查驗,若說是下毒的話,那這下毒的手法也來得太過隐蔽,太過匪夷所思了。

尤其是在女皇近來因為心情不好夜間一直休息在自己寝宮,沒有去往任何人宮中,也沒有召任何人侍寝的情況下,她的一舉一動都在衆人的眼皮子底下,就在所有人都小心翼翼謹防死守的情況下,還是出了這樣的事情,真的是讓人想不通。

若當真是被下毒的話,這毒究竟下在哪裏,又是如何下的,一時間成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關鍵是這次和上次一樣,宮中的禦醫也仍舊是沒有能診斷出女皇有中毒的現象,一切都成了謎團。

白華君就此事特意遣人跟紫玄君通了消息,雖然衆人都已經知曉女皇上次突然重病跟紫玄君脫不開關系,但這次卻沒有人再提這件事,這次的事情不可能是紫玄君做的,無論是從時機、目的、還是作案的可能性方面都不可能,但他是一個前車之鑒,雖然很多事情不能明說,但是面對此種情況,他終究是可以提供些思路作為參考的。

紫玄君也知道眼下的情況,女皇若是真的就此喪命,那謝宸風登基,後續方德貴君肯定會平安無事,而他和謝宸銘怕是會陷入危險的境地,所以這次倒是很痛快,基本上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衆人從他掐頭去尾的敘述之中大概明白了他上次的作案手法,他在屋內布置了香薰,而後配合着飲食,利用相生相克的原理,從而使得人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中毒。這樣的作案手法,他不怕被人去查,因為無論是食物還是香薰都是沒有毒性的,而且就算是真的被人發現了也可說是巧合。再說這種方式毒性滲透緩慢,很難被禦醫查出來。

這跟女皇這次中毒肯定是不同的,因為女皇這次并非是緩慢發作,而是急發,不過這相生相克卻讓人可以參照,一樣東西沒毒,那幾樣東西放在一起會不會有毒?

錦河帶人在這方面仔細留心,倒還真的是發現了些端倪。但這可以說是偶然巧合,就算是捅到女皇面前也不一定真的能夠如何,再說這些也只能算是誘因,沒可能是這次導致女皇突然重病的根本緣由,因為這些的确是滲透的緩慢,不可能立時見效的。所以為了防止打草驚蛇,錦河并沒有聲張,只是暗自留心處置了。

這些手腳是誰做得,一時間查不出來,中毒的事情現在沒有證據也不能明說,而太女監國之事卻是女皇親自定下來的,當時郭嘉等人都在身邊,都可以确定謝宸風并沒有強迫女皇,而女皇當時十分清醒,她作出的這一切都是出于自願。

謝宸安此前的時候就覺得謝宸風登上太女之位之後,沒有第一時間對女皇動手是想在登基之前借着女皇的手徹底除去她和謝宸意、謝宸銘等人,或許兼之還想要順勢去除朝廷上的隐患,如此她便不必手上染血,不會有任何不善的言論,完全可以幹幹淨淨的登上皇位。

這的确是最好的結果,而現在看來她仍舊是沒有放棄這一層的心思。

謝宸風此次掌握了監國之權之後開始的幾日還事事向女皇禀告,但很快便以女皇身體不适,不宜打擾為名,開始自己接手處理所有的朝堂事務,更有甚者,以女皇身體不适,不宜見人為由,直接拒絕所有人觐見女皇。

此等的情況已經可是說是極致糟糕,幸而有錦河和郭嘉能夠接近女皇,掌握女皇的具體情況,方才能夠讓謝宸安這邊知道些內中情況。

謝宸風所言也并非是全然诓人,女皇的情況的确是不好,禦醫加上那個所謂的神醫全都對此一籌莫展,而女皇現在已經是清醒的時候少,多數的時候都在昏睡着。

她一天醒不了多少時間,也的确是沒有了再處理朝堂事務的精神了,否則她也不會真的全權讓出監國之權。

而謝宸風這邊也沒有真的對女皇作出些什麽,沒拘禁她,也沒有虐待她,否則郭嘉和姬丁山也不會坐視不理,不過這樣的話便也将清君側的理由給阻擋在外了。

而不得不說謝宸風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每日去看望女皇,可謂是‘孝子’的典範了,所以朝堂上雖然也有人對此有些質疑,卻是誰也不敢在沒有根據的情況下真的說出些什麽來。

女皇如此情況自然還是讓人不安的,最好還是派可信的醫術高明之人,為之診斷一番才能夠讓人放心,就算不能醫治,至少能夠得到最真實的女皇身體的情況。

女皇現在這個狀态的确是不太想見旁人,但靈汐君和謝宸慶與旁人相比總是有些不同的,在此等的情況下謝宸安與謝宸慶商議過後,謝宸慶與靈汐君便共同表示想要面見女皇。

女皇果然準許了,謝宸安讓謝宸慶帶上了姚元,以及蕭敬之身邊另外兩位醫術不錯的大夫同行。

經此一遭,謝宸安終于是得到了些具體的情況,和此前的時候似是而非的診斷不同,姚元回來之後明确的說出女皇是中毒了,只是這解毒一事還是需要鑽研一番,目前還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能夠解毒。

這可謂是一件好事了,若是真的能夠解毒,那眼前的禍患便可解除。

第 212 章

後宮中人和宮外聯系是有規章條例的, 平日裏沒這麽容易通信,而這年宴就是難得的傳訊的機會,基本上每年趁着宴會期間, 都會有人趁此機會向外傳訊。

眼下紫玄君突然離席應該也是因為如此, 想到這個,謝宸安又想到了他之前和烏木族人傳訊,還有那個左上将,一雙眼睛不由眯了起來。

不過這個時候離席的其實不只是紫玄君一個, 謝宸安之所以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他, 主要還是因為之前一直在關注他、方德貴君和謝宸風這邊的動向。

謝宸安正想喚站在他們身側的歸寧跟着過去看看,就見方德貴君身邊的一個人離開了此處, 跟了過去。

謝宸安微微沉吟,方德貴君這行為,看似也應該是知道了些什麽, 現在後宮之中就屬這兩人難對付, 而紫玄君若是被方德貴君拿住了把柄,她這邊再推波助瀾一把的話……

蕭敬之在這件事情上和謝宸安的想法一致,宴後回到府上, 兩人略微聊了聊,便将這件事給定下來了。

紫玄君此前私自結交大臣和這次想把謝宸銘弄回京,這兩件事可謂都是觸到了謝宸風和方德貴君的眉頭,如今既然抓到了紫玄君的把柄, 那自然不會吝啬出手, 直接将紫玄君私自與烏木族通信的事情捅到了女皇的面前。

紫玄君私下與烏木族通訊的事情的确是讓女皇不悅,不過念着紫玄君之前說想念女兒的事情, 兼之他入宮之後的确是多年沒能跟烏木族聯系,是以女皇最後對這件事的處罰并不重, 只給往外傳送消息的人罰了二十板子,又讓紫玄君禁足幾日便罷了,對于讓謝宸銘回來的事情卻絲毫沒有影響。

謝宸安心知方德貴君這次之所以失利還是沒能抓住最為關鍵的一點,他沒查清楚這烏木族與紫玄君通信之人是誰,也沒查出紫玄君和這人的關系,若是他真的把這個捅到女皇的面前,女皇那是如何也不會将這件事就這樣輕輕放過了。

不過目前這樣倒也好,謝宸安也不希望見到方德貴君真的一下子将紫玄君完全壓制住,若事情當真是這般的發展,那自然也就沒有後續了。

但顯然只有謝宸安對這最後的結果感覺滿意,當事人裏面無論是方德貴君還是紫玄君都明顯對這件事的處置結果并不滿意。

紫玄君沒想到他做事已經很是小心謹慎了,竟然還是被方德貴君給抓住了把柄,他對此略微有些覺得懊惱,他其實并不一定要湊這個熱鬧的,平日裏他也有辦法和宮外的人通信,這次之所以铤而走險是知道有族人會想辦法趁機混進來。

他是盼着時隔多年能夠再見她一面的,即使來的人不是她,能夠見見其他族人也是極好的,只是沒想到反倒是他這舉動将這件事給帶到了明面上,現在女皇雖然沒有真的就這件事把他給怎麽樣,但即使是這樣也終歸是影響了他往外傳訊這件事本身。

他既惱恨方德貴君壞他好事,又惱恨自己不夠小心謹慎,唯一的慶幸大概就是這次她和族人都沒能成功混入皇宮,所以前來幫忙傳訊的仍舊是宮人,如此方才算是逃過了這一劫,不然後續還不知道要鬧出多大的動靜。

說起來這也是近期方德貴君和謝宸風的第二次失手了,若說第一次沒能用武器彈-藥的事情搞定謝宸安,是因為她事先有準備有鋪墊,那麽這次失手則純粹是因為方德貴君這邊沒能及時掌握到女皇對于紫玄君這邊的心态變化。

這也怪不得方德貴君,女皇也的确是心思變化莫測,她之前的時候能夠因為紫玄君想要謝宸銘娶烏木族人而對他産生厭棄,按理來說現在紫玄君作出這等的暗中和烏木族曲款暗通的事情,也該是會惹怒女皇才對,誰能想到紫玄君此前不過是一番話加上幾滴淚就将女皇給哄得轉變了心态了呢?

謝宸安往香爐裏添了些香,只見香氣彌漫而起,袅袅浮動,漸漸飄入空中而後又漸漸消散。

蕭敬之在一邊見到了謝宸安的動作,笑着問道:“妻主怎麽今日有興致去侍弄這香爐?”

謝宸安笑道:“只是聽歸寧說白華君那邊燃了這個香,你說喜歡,所以特意從白華君那邊帶回來的,我這才想要看看能夠被你入眼的是什麽寶貝。”

蕭敬之聞言一笑,這香倒是也沒有什麽特別,他之前不過是就着話頭随口誇贊幾句罷了,倒是難得白華君為他準備了些讓他帶回來,謝宸安這不明就裏的倒是也跟着認真起來。

他對着謝宸安伸手。

謝宸安瞬間就放下了手中的香,笑着拉着他的手坐在了他的身邊。

這麽多年過去了,蕭敬之仍舊是畏寒,謝宸安将蕭敬之的手握在手心,用手為他暖着。

蕭敬之說道:“柏铎日前送了信過來,妻主也來看看。”

柏铎幾日前便入宮了,謝宸安此前的時候就托範永熙在此事上幫忙,範永熙自然不會推辭,是以柏铎已經順利的進入了軍器監。

如今這信想來就是從軍器監那邊暗自遣人送過來的。

柏铎在信上先是說了些蕭戰那邊的情況,她在邊境幾個月,起到的作用是不小的,之前的時候未及上禀,這個時候倒是詳細的說了些其中的具體情況。

而剩下的便是詢問她在軍器監這邊該如何作為了。

謝宸安浏覽過之後說道:“可以讓她先透露一兩個方子出來,慢慢研制,主要是完善生産線,最好做到一旦提供方子就可以直接生産,這才是目前的重中之重。”

軍器監的完善不是一兩天,生産線路本身比彈-藥來的更重要。

此事說完之後蕭敬之便再次将話題轉移到了方德貴君和紫玄君身上。

方德貴君這次對紫玄君動手,明顯是不想讓謝宸銘回到京城,而且還阻了他和烏木族通信,這兩件事怕都是紫玄君的死穴,他現在的禁足已經快被解除了,也是到了該動手的時候。

當年的下毒一事,終于是可以到水落石出的時候了,白華君的這樁心事也該了了。

事情定下來之後白華君便去找了紫玄君,當面質問他當年的事情,紫玄君對于此事表現得一無所知,甚至很是感覺有些莫名。

當紫玄君自己分析出方德貴君栽贓嫁禍之事的時候明顯感覺火大,他這些年許多事不留心,一旦真的經人提醒想起來,這後宮之中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方德貴君插手的事情還真的是不少。

白華君雖然并未真的相信紫玄君的話,但是兇手就在他和方德貴君之間,他只需将這場戲演下去即可,真相最終會浮現在眼前。

紫玄君與白華君達成一致之後共同做下一個套,只等着方德貴君自行上套。

而其中的第一步便是先将事情鬧大。

因着謝宸安不在宮裏,宮中的情況只能通過往來的書信來知曉,不過好在事情發展盡數如願,這個套竟然真的将方德貴君給套住了,當真讓他露出了些端倪,讓他們拿到了把柄。

這件事最終被鬧到了女皇的面前,紫玄君和白華君一同指認方德貴君。

方德貴君自然不可能真的痛快的承認自己的行為,他不僅喊冤,還說出了心中對于女皇重病前常在紫玄君那裏過夜,而他精通毒術,懷疑當初女皇身體之所以出了問題是因為他動了手腳。

紫玄君本以為做的隐蔽,沒想到方德貴君會注意到這個,更沒想到他這麽長時間隐而不發,這下兩個人倒是真的成了狗咬狗了。

女皇直接将兩人同時禁足,同時讓三司去查當年的事情。

有了謝宸遠和謝宸意謀害皇嗣在先,她現在是真的對這種事沒有任何容忍度了,只恨不能徹底終結了這股邪風,是以這事兒雖然是陳年舊案,卻也是動了真火,讓人詳細的去查。

眼看多年來的仇怨即将得報,白華君反倒是沒有了以往的精氣神,整個人都萎靡了,似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如今支撐他的事情終于卸了下來,他自己也就再也沒有什麽能夠作為支撐的了。

好在謝宸軒仍舊未曾出嫁,日日陪伴在他的身邊,這才讓他能夠有所緩解。

三司裏面有家雲平和葛林相助,讓三司來查這事兒,對于謝宸安明顯是很有利的。

謝宸安将此前與蕭敬之一同梳理出來的關于方德貴君下毒害死謝宸雅和謝宸遠、栽贓紫玄君、毒害她的這些事全都說與兩人聽,只讓她們二人幫忙仔細的查下去。

紫玄君這邊謀害女皇的事情想來做的的确是隐蔽,衆人都沒能真的查到什麽證據,而方德貴君這邊順藤摸瓜,倒是真的查出些東西。

不過事情卻也并非是一帆風順的,三司裏面大理寺卿祝傳是謝宸風的人,謝宸安此前就想到了這件事估計會遇到些阻力,不過遇到的阻力比她想象的要大。

這也可以理解,這次和之前許靖的事情不可同日而語了,這次出事的人不再是無關輕重的不敢真的将她吐露出來的人,而是她的生父,她自然不會對于此事冷眼旁觀。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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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1 章

紫玄君沒有反駁, 仍舊是跪在地上啜泣。

女皇問道:“你莫不成是真的想讓銘兒做儲君?”

紫玄君匆忙搖頭,“臣從來沒有過此等的想法。”

“那事情到底如何,你說來聽聽。”

紫玄君聞言掉下了兩滴淚水, “臣從來沒有肖想過皇位, 銘兒只要平平安安的就好,我去讨好那些大臣也從來沒有抱着什麽別的想法,我只是太想銘兒了,如今又到了年下, 銘兒遠去封地, 這一走走了那麽多年……如今謝宸安回來了,謝宸風回來了, 而銘兒卻仍舊在封地,這麽多年我連她一眼都沒能看到,我實在是太想她了。”

女皇這麽一想, 事情倒也的确是如此, 除了此前一直在京城中不曾離開的幾個之外,去往封地的幾個也都回來了,只剩下謝宸銘還呆在封地, 而且一呆就是這麽多年,也的确是許多年都不曾見過了。

她對謝宸銘雖然說不上多寵愛,但早年她還在皇宮的時候,因着她在詩書上很有造詣, 女皇也是對她有些偏寵的。

紫玄君繼續說道:“我之前跟皇上說過, 想讓她回來京城看看,但皇上拒絕了, 我只想着,如果有其他朝臣願意為她說說話, 她指不定就能回來一趟,就能讓臣再看看她……皇上,我只是太想她了。”

女皇倒是想起來之前的确是有這回事來着,之前紫玄君提過讓謝宸銘回來京城的事情,但是她當時因為紫玄君慫恿謝宸銘和烏木族通婚一事而正在氣頭上,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事到如今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了。

封地之王沒有诏令不得離開封地,謝宸銘沒她的命令也的确是回不來,這麽想着,女皇心中原本的猜忌和怒意倒是逐漸散了。

紫玄君實在是哭得太慘了,這會兒兩只眼睛通紅,臉上不停有淚水滑落,頭發也略微有些淩亂,女皇到底是升起了幾分恻隐之心,她說道:“起來吧,朕也不是真的怪你,只是下次這種事你直接跟朕說就是了,何必搞成這樣。銘兒也的确是在封地呆了太久了,你想念她也是正常,這樣吧,朕讓她回京述職,也好在京城待上一段時間,也算是解一解你的相思之苦。”

紫玄君聽言喜出望外,匆忙道謝。

謝宸安原本聽說紫玄君被彈劾之後對這事兒還挺好奇的,想知道女皇會怎麽處置紫玄君,卻沒想到紫玄君不僅沒有得到任何的處罰,女皇還準許謝宸銘回京了,這倒當真是讓人意外。

謝宸銘那邊若是真的有什麽想法的話,那等謝宸銘回京,京城就又熱鬧了。

紫玄君那邊雖然憑借着此等的說法給蒙混過關了,但是籠絡朝臣的事情到底是就此收手不能再做了,女皇都已經答應讓謝宸銘回來了,她已經沒了再這麽做的理由,而且被朝臣彈劾之事也讓他意識到了,他此前的行為有些太大張旗鼓了,這個時候為了不再引來注意,還是銷聲匿跡為好。

馬上就到年下,想孩子的可不止是紫玄君一個,有了紫玄君開頭在先,鳳後便在秉明後宮諸事的時候在女皇面前提了提謝宸意的事情。

謝宸意去了封地也有一段時間了,她從小就是在蜜罐裏長大的,雖然父女兩人也有通信,但不能親眼見到她到封地之後過得如何鳳後終究是不能放心的。

不過女皇面對鳳後的時候态度明顯就沒有那麽柔軟了,想到了謝宸遠的死,她心口更是覺得憋氣,對此理也沒理,直接就帶人離開了。

鳳後對此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只能寫信給謝宸意,讓她照顧好自己,同時提點她往宮裏送些年禮過來讨女皇歡心。

謝宸意明知道謝宸遠的死和她一點兒關系都沒有,卻仍舊是被貶到了封地,心裏一直憋着一股氣,她不知道到底是誰在串通謝宸風陷害她,她只想将那人扒皮去骨,只有如此方才能夠解除她心中的怨恨。

只是她心中再怎麽惱火也沒有辦法,女皇不相信她的說辭,她也拿不出什麽證據。

想到在後宮被禁足了多日的父後,再想到驟然間變得分崩離析的沈家,還有自己身上的污水,她越想越恨,這個時候收到鳳後的信,知道母皇願意讓謝宸銘回京都不願意讓她回去,她心中的惱火更甚。

她怒急攻心,想救鳳後,想救沈家,想拿到儲君之位,然而她現在被困封地,卻是什麽也做不了。

她憤而将那封信撕碎,但除了如此之外她卻再也做不了什麽,在她身邊的侍從見此上前寬慰她,讓她按照信中所說給女皇送去年禮,争取女皇的寬恕才是重中之重。

謝宸意聽言不免又發了一頓脾氣,但雖然如此卻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最後她還是按照鳳後所說,讓人找了些奇珍異寶連帶着她親筆寫的信送去了京城。

謝宸安對于謝宸意這邊的事情倒是不知,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許靖這邊,年前這兩日許靖的事情終于有了着落,得益于禦史大夫葛林的參奏,許靖被罷免職務入了獄,而她本身的禁衛軍統領一職由姬丁山擔任。

姬丁山這個名字謝宸安此前倒是還未曾聽聞過,此時不由問道:“這姬丁山就是你之前所說的那人麽?”

蕭敬之點頭,“姬丁山此前一直身在樞密院,乃是樞密使龔奕的人。”

謝宸安想到之前的時候蕭敬之說過樞密使龔奕和蕭戰交情甚密,這個時候也就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關系。

這次許靖這邊的事情得見天日,自然也就難免牽扯進謝宸遠的事情,謝宸遠此前在獵場做的事随之被曝光了。

女皇親耳聽到這些的時候只覺得猶如晴天霹靂,一連幾日都打不起什麽精神,後來所幸把許靖交給了三司會審,讓她務必将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她想要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要從頭到尾,仔仔細細,沒有一絲遺漏的那種。

所謂三司便是大理寺、刑部和禦史臺了,而女皇這次這麽重視這件事,那自然是三司長官親自審查。

謝宸安盤算了一下,三司之中除卻大理寺卿祝傳是謝宸風的人之外,刑部尚書家雲平和禦史大夫葛林都是她這邊的,如果是這樣的話……

謝宸安湊到蕭敬之的耳邊問道:“你覺得許靖除了被謝宸遠收買了之外會不會之前的時候跟謝宸風也有接觸呢?真的三司會審的話,能不能撬開她的嘴,把謝宸風之前企圖刺殺女皇的事情公之于衆呢?”

許靖這個人不是那種特別硬骨頭的人,若非如此她也不會輕易的就被收買了,但若是想要往此處發展的話,卻仍舊不是那麽容易的,她到底有沒有真的跟謝宸風有所往來是一方面,她願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得罪謝宸風又是另外一方面了。

而且若是她真的知道些什麽,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已經變成了一個無用之人,謝宸風願不願意留她一條命那就兩說了……

“若是我們以保證許靖的性命為前提,你覺得能不能從她嘴裏再掏出些什麽東西?”謝宸安興致勃勃的問道。

蕭敬之聞言笑了,“這件事不勞妻主費心,刑部尚書和禦史大夫都是其中的老手。”

謝宸安聽蕭敬之這麽說也不由笑了,這倆人一個在刑部一個在禦史臺,平日裏都是常接觸這些的,真的論起審問犯人那的确是內行,也的确是用不着她操心才是。

此後沒多久就到了年關,宮中過年是很熱鬧的。一般的宴會都是分為兩種的,一種是宴請文武百官,另外一種則是後宮之宴了,唯獨這年宴不同,這年宴是文武百官和後宮衆人都能參與的。當然,兩邊還是要分開坐的,不過即使如此,也是一年到頭難得的大宴了。

謝宸安前些年的時候年齡小,基本上宴會上的事情都和她沒什麽關系,她只要呆在靜宜君身邊安心吃喝就行了,但是這次回來京城就不一樣了。

如今她年齡已經不小了,自然不能如同早些年那樣坐在靜宜君的身邊,而是要帶着蕭敬之坐在文武百官一側的。

雖然說她回來京城之後一直是空有宛臨王的頭銜,女皇一直沒有給她賦予實權,也一直沒讓她怎麽參與朝堂之事,基本上是把她當成謝宸慶一樣當做閑人來養的,但是這宛臨王的頭號到底在這兒,她這身份也是不可忽視的。

再說了,如今謝宸風就在京城之中,就算是她想安生,謝宸風估計也不會同意。

以前參加宮宴是純粹的無聊,今年參加宮宴怕是既無聊又要提着一顆心随時準備對付有可能會出現的突發情況了。

蕭敬之今日穿得隆重,乃是命夫入宮的固有裝扮,倒是顯得他越發的雍容華貴、氣質不凡了。

這樣的蕭敬之總是讓她忍不住多看幾眼。

兩人先是到靜宜君和白華君幾人身邊問好之後又到範永熙和呂歸成身邊敬了酒。

其實這席間謝宸安熟悉的人還有不少,按理來說青安王、禦史丞、禦史大夫、兵部尚書等這些人,此前跟她關系都不錯,這個時候也該是聚在一起聊聊才是,但是在這種衆目睽睽的情況下,她要是真的這麽做了,那就等于直接告訴了謝宸風這些人是她的人了。

範永熙和呂歸成倒是不用忌諱這些,畢竟兩人是她的夫子,這個大家都知道,不用旁人多言,而且大饒本就重視尊師重道,這方面倒并不會讓人多說什麽。

所以她并沒跟這些人打招呼,而是就這樣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兩人落座之後便聽到了周圍一片的嘈雜聲,女皇這個時候還沒過來,群臣間就是自由的聊天,所以沒有多少顧忌,便顯得有些嘈雜了。

謝宸安坐下之後側目看了看,謝宸風這個時候還沒過來,方德貴君也不在,想來他們兩個一會兒應該是會跟女皇和鳳後一同過來。

謝宸安看向了紫玄君的方向,紫玄君這個時候倒是來了,不過眉目間卻看不出什麽,女皇雖然已經下令将謝宸銘召回,但是這诏書一來一回也沒那麽快,這過年期間謝宸銘肯定是趕不回來了,真的回來的話估計也要兩三個月之後了。

蕭敬給謝宸安斟了一杯酒。

謝宸安接過,一只手端着酒樽,另外一只手則在桌子下拉住了蕭敬之的手。

這些年過年的時候都是她跟蕭敬之在宛臨過的,驟然這麽多人倒是覺得不太舒服。她還是更享受此前在宛臨的時候跟杜恒等人一個桌子吃飯笑鬧,而後兩個人靜谧獨處的日子。

謝宸安拿着酒樽輕抿了一口酒,蕭敬之小聲道:“妻主宴會上少喝些,當心醉了。”

謝宸安的酒量的确不好,是以聽到蕭敬之的話之後就乖乖的将酒放下了。

蕭敬之忍不住笑了笑。

正在這時女皇和鳳後、方德貴君、謝宸風一同過來了。

謝宸安跟着衆人一同跪拜。

女皇似乎是精神欠佳,說話也顯得有些沒精打采的,大概交代了一下就讓開席了。

席間樂聲不絕于耳,面前跳舞的男子也是讓人覺得眼花缭亂。

衆人觥籌交錯,倒是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

謝宸安就在一邊靜靜看着,只覺這宴席上不可能什麽事都不發生,果然,等宴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紫玄君便突然離席往外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啊……竟然寫到了兩百章……TUT我會說我其實寫大綱的時候預估這文是六十萬字麽……居然寫到了八十萬字還沒寫完,哭唧唧……感謝在2020-09-02 20:23:41~2020-09-03 21:21: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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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0 章

謝宸安原本以為這件事交給羅藝澤去查, 怎麽也要耗費些時間才是,沒想到此事很快就有了結果,一方面是因為羅藝澤這邊的辦事能力不錯, 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為紫玄君這邊的人手在喬裝方面不是特別擅長, 而紫玄君這網又鋪得特別大,走往的人特別多,是以很快就被發現了端倪。

謝宸安得了彙報,看到了紫玄君走往的名單之後不免笑了出來, 這紫玄君倒也算是一個奇人了, 這名單裏面幾乎是涵蓋了大半的朝廷官員,這差不多是無差別收買了。

其實收買自己人的時候往往要考慮各方面的因素的, 像是紫玄君這種對誰都試圖收買一下的舉動,就還真的是挺奇怪的。

她不免想起了蕭敬之不久前在她想買通朝廷官員的時候說出的那番話,那番話倒是應該讓紫玄君聽聽。

謝宸安又思量了片刻, 随即覺得紫玄君現在這樣子其實有那麽點兒學習方德貴君的意思, 之前謝宸風常年不在京城的時候,京城這邊就全靠方德貴君運作,現在站在謝宸風這邊的朝臣, 就有好幾個都是方德貴君拉攏過來的。

不過方德貴君為人圓滑,那是一貫的左右逢源,而紫玄君現在這情況實在是沒有學到其中的精華,反倒是有些畫虎不成反類犬。

她明白紫玄君想要拉攏盡可能多的朝臣, 試圖給謝宸銘創造一個好的氛圍, 不過他明顯不是方德貴君這種八面玲-珑的人,他這學的不到位, 錢散出去其實也沒什麽結果。

畢竟大家都是身居高位,誰也不會缺這點兒, 雖然說白送到眼前的好處,沒有多少人會拒絕,但畢竟錦上添花比不得雪中送炭,而且這般廣撒網的行為,落入旁人的耳中,也不是什麽好事。朝廷官員之中哪個不是人精,這樣一來願意幫助他的人怕是更少了,而且謝宸銘有異域血統這一點到底是讓人忌諱的,畢竟大饒的典章裏面就有一條是禁止有異域血統的皇女登基。

此前的時候不知道紫玄君到底是個什麽打算,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如何,謝宸安之前還為此而感覺有些擔憂和不安,如今知道了這其中的具體情況之後她反倒是松了一口氣。

在這之後謝宸安讓羅藝澤繼續注意着這邊的情況,蕭敬之那邊也一直派人注意着紫玄君這邊,在這之後不久,與紫玄君聯絡的烏木族人也很快就露出了馬腳。

那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在烏木族的地位似乎是不低,跟在她身邊的幾個烏木族人都對她畢恭畢敬的。

派去監查的人很快便畫了一張女人的畫像過來,蕭敬之只看了這畫像一眼,便說道:“此人乃是烏木族的左上将,是紫玄君年幼時的情-人。”

烏木族以左為尊,左上将這個官職在烏木族已經算是不低的官職了,不過這倒不是謝宸安關注的重點,她的注意力完全被集中在了年幼時的情-人上這一點,整個人瞬間有些驚訝,年幼時的情-人?是青梅竹馬的意思?也就是說紫玄君再被送入大饒之前竟然在烏木族有自己的戀人?

這麽來說的話那當初的烏木族族長還真狠啊,在知道自己兒子已經有了戀人的情況下竟然還把他送來大饒和親,而紫玄君和這個左上将竟然也都不曾阻攔。

如今這左上将過來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是想要和紫玄君重溫舊夢?不過倘若紫玄君真的還沒有忘卻年少時的感情的話,那紫玄君近來對這些烏木族人的話想都不想就全數聽從,那就有一定的理由了。

想到這,謝宸安忍不住問道:“你怎麽知道這是紫玄君年幼時的情-人?”

蕭敬之答道:“我在烏木族那邊有人手,發現紫玄君給女皇下毒之後我就派人又去詳細的調查了一下紫玄君各方面的情況,這件事也是在當時的時候獲知的,只是當初以為時隔二十多年,這消息應該是用不到了,倒是沒想到如今竟然派上了用場。”

蕭敬之在烏木族有人手這事兒謝宸安此前的時候倒是知道,畢竟之前的時候蕭敬之對于各方人手,各個皇女領地的情況了解的都很清楚,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跟她說說其他人的情況,而且他的生意本就遍布全國,這等的事情本也無需驚訝,只是方才那一瞬間她倒是沒想到這個,剛那一瞬間她只有種蕭敬之好像無事不知,無事不曉的感覺。

說起來紫玄君和這左上将這事兒也是讓人有些感慨,這真的要說的話也能說是虐戀情深了,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了……要是他們感情一直沒變的話,那這可就太長情了……

想到這,謝宸安問道:“那這左上将這麽多年來一直沒有娶夫?一直在癡戀紫玄君?”

蕭敬之聽言神情有些複雜,“聽聞左上将家中有一位正夫,五位侍夫,家中-共有八個子女。”

謝宸安:“……”

原來是她想多了,她還以為是一片情深的癡戀呢,感情是各自婚嫁,而且這左上将看着還挺花-心,一下子娶了這麽多……這麽想着,此前的那點兒感慨這會兒就已經是蕩然無存了,她果然還是太天真了。

也不知道紫玄君知不知道這左上将家裏這麽熱鬧,知道了不知道又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不過再想想,在這個女尊世界裏,這樣的情況倒是也屬于正常,哪裏有那麽多美好的此生只癡戀一人的事情呢。

跨過了這麽多年,兩個人又各自婚嫁,那紫玄君和這左上将之間倒是真不一定還有什麽,不過謝宸安也能明白烏木族那邊讓左上将前來的想法,到底是舊情-人,總歸是更好說話的,而且從紫玄君目前的情況來看也的确是如此,這左上将的話在紫玄君這裏明顯是很管用的。

謝宸安忍不住開始猜測起了這左上将和紫玄君之間的交流,她之所以能夠撺掇紫玄君聽她的話,應該也不只是因為兩個人舊情-人的關系,謝宸銘在其中應該起了很大的作用。

這左上将可能是勸紫玄君讓謝宸銘登上皇位,并且告訴他只有這樣才是最好的結果,才能讓謝宸銘、大饒和烏木族都發展的很好,才能保證他和謝宸銘的安全和榮華富貴,畢竟如果謝宸風或者是其他人登基的話,這登基後他們這些人的下場還真的是不太好确定。

也不知道是這左上将高估了紫玄君的能力,亦或是她本身就不夠聰明,以紫玄君現在的行為來看,他自然是躲不過謝宸風的視線,知道了他有這樣的心思,并且有了這樣的舉動,謝宸風肯定是要下手的。

紫玄君這樣的行為其實就純粹是給謝宸銘找事。

而且指不定女皇也将這件事放在眼中了呢,若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後續可就熱鬧了,謝宸銘肯定免不得受女皇猜忌。

想到這謝宸安不免想起了她此前的時候對于靜宜君那邊的擔心,如果方德貴君在這個時候出手的話……

謝宸安将心中的擔憂跟蕭敬之說了。

蕭敬之聽言說道:“以太女的謀略,的确很有可能這麽做。”

“那我們該如何應對?如果他們針對靜宜君、白華君等人的話……”

蕭敬之笑了笑說道:“妻主也不必過于擔心,就算是要動手也總是要找到理由和借口才行,靜宜君和白華君等人在宮中基本上沒有什麽過分的舉動,很難被人抓到什麽把柄,而且憑空誣陷這種事,如果站不住腳,靜宜君、白華君、靈汐君、文熙侍君,他們在互相幫扶的情況下,是傷不到什麽的。”

謝宸安聽了蕭敬之的這番話,覺得有些道理,只是仍舊覺得不安。

蕭敬之說道:“面對此種境地,最好的辦法還是以快打快,只要扳倒了方德貴君,自然也就沒有這一層的隐憂了,關于此事,我已經有了些眉目。”

謝宸安喜道:“可是查出了些什麽?”

“要想在此事上查出什麽端倪,那可謂是難上加難,不過卻也并非是沒有別的方式,我們完全可以借力打力。”

“借力打力?”謝宸安疑惑的問道。

“正是如此。”

蕭敬之為謝宸安詳細的解釋了起來,聽了蕭敬之的解釋,謝宸安只覺得有了種原來如此的感覺。

謝宸風此後果然有了動作,她讓人在女皇面前參了紫玄君一本,說他身為後宮之人卻參與政事和朝臣聯系甚密。

這後宮禁止參政的事情基本上是各朝各代的慣例,但是這事兒到底是個什麽情況那可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真的說起來的話但凡是有點兒後臺的後宮之人,基本上多多少少的都對政事有所影響,不可能真的一點兒作用都沒有。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些大臣又怎麽會這麽情願的争相将自家兒郎送進宮呢,不過都是盼着這些人能夠替家裏在皇上面前吹吹枕邊風,也盼着其能夠生下個皇女皇子,使得家族地位更為尊貴罷了。

只是這件事終究還是有些說法的,畢竟是祖訓,這事兒暗地裏不管,明面上肯定還是要注意的,而紫玄君這做法就是連明面上都沒遮掩過去,實在是太顯眼了,這也就免不得謝宸風要參奏他了。

不過這到底是後宮之事,朝臣參奏屬于應當,但到底如何處理那卻是皇上的家事了,沒必要在朝臣面前宣布,而女皇明顯也沒打算在朝臣面前将紫玄君叫過來處罰。

女皇到達紫月宮的時候,紫玄君明顯已經先一步得了消息,這個時候眼圈泛紅,自行跪倒在女皇面前請罪。

女皇沒讓他起來,只坐在椅子上,看了他片刻問道:“你既然請罪,那他們所言便都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