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謝宸軒在白華侍君的懷裏待了一會兒之後便不安的扭動着小身體想要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

白華侍君見此也就不再拘束他,松開手讓他從懷裏蹭了下去。

謝宸軒站在地上,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看向謝宸安的方向。

謝宸安見此笑着蹲下了身子對他張開了手,謝宸軒便邁開步子向着她的方向走了過來。

謝宸安只是以大人對待孩子的态度,習慣性的蹲了下來,而等到謝宸軒走到身邊之後她才意識到自己原本是不必蹲下的。

她和謝宸軒一個八歲一個六歲,身高并未相差太多,她此時蹲下來反倒比謝宸軒還要矮了一截兒。

不過她此時倒也沒有起來的意思,只是含笑看着謝宸軒。

謝宸軒邁着歡快的小步子走到了謝宸安的身邊,然後從懷裏拿出了一個小鼓,他來回的甩動了兩下,小鼓便發出‘咚咚’的聲音。

謝宸軒将手上的小鼓遞給了謝宸安,笑着說:“姐姐玩兒。”

謝宸安便從他手上将小鼓接了過來,然後拉着他到一邊一起坐下來,陪着他玩兒了起來。

靜宜侍君和白華侍君見到兩個人坐在一起玩耍的樣子不由都笑了出來。

謝宸安對小孩說不上多有耐心,但是謝宸軒并不哭鬧,十分乖巧好帶,于是她陪謝宸軒玩耍并不覺得煩躁,反倒頗有興致。

謝宸安陪着謝宸軒玩着,腦海中忽然又想起了蕭敬之。

蕭敬之給她的印象有些複雜,他完全不像一個只有十二三歲的少年。

開始的時候謝宸安對他有心回護,擔心他受人蒙騙欺負,但是他在鳳陽宮中的表現卻讓謝宸安明白了他是心有城府的,甚至他的心機遠超常人。

僅看他在謝宸遠與謝宸錦之間左右逢源,誰也不得罪,卻讓兩個人都吃了軟釘子的樣子,便可得知他這個人的心思不可小觑。

謝宸安此時方才曉得自己之前應該是白為他擔心了,不過許是他長了一副好樣貌的緣故,總是比旁人額外的牽動人的心弦。

謝宸安覺得如果再來一次的話,她可能還是會選擇在有可能的情況下幫助蕭敬之。

此時宮宴已經開始,宴會上袅袅的樂聲不絕于耳,大殿中央舞侍們動作優雅,眉眼含笑,柔軟的身子随着樂音舞動。

女皇、鳳後和清平貴君坐在上首位置,謝宸遠、謝宸風與謝宸錦三人坐在下首,而後依次是文武百官分列兩側。

大臣們觥籌交錯,端的是一副熱鬧的景象。

此時大殿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舞侍身上,而蕭戰卻看着自己身側的蕭敬之已不知出神了多久。

她與蕭敬之已經有三年未見,母子關系說不出的生疏,此時蕭敬之坐在她身側,她看着自己面前這個酷似亡夫的兒子,心中自是說不出的感慨萬千。

女皇的目光此時也落在了蕭敬之的身上。

蕭敬之這兩年一向少與人來往,他的相貌和性情并不為人所知,女皇之前提及蕭敬之的婚事時并未太在意,她只是知道蕭戰是個重情之人,所以打算将人納進宮用以制約蕭戰。

此時見他生的這般貌美,靜坐在一處更顯的清雅脫俗,細細想來便是連鳳後和清平貴君年輕時也未曾有這般的相貌。

蕭敬之感受到女皇的視線,他略微擡頭看向女皇的方向,不過片刻便洞察了女皇心中所想。

女皇見他略一對視便移開了視線,然後低下了頭,烏黑的長發從他肩畔劃過,露出了他一片白皙的後頸,不由有些心猿意馬。

蕭敬之修長白皙的手指拿起了酒杯淺酌了一口,只覺得事情如此發展出乎他的預料,是福是禍尚且不可定論,不過如此一來他可做的事情便更多了些。

女皇嘴角勾起,若不是蕭敬之年紀尚輕,之前蕭戰又拒絕之意太過堅決,她幾乎想當着文武百官的面這就冊封了他。

女皇微微晃動着杯中的酒,美人總是值得等的,她并不缺這點耐心。

歌舞漸停,大殿上的音樂聲逐漸變小,大臣們的交流聲逐漸響了起來,等到樂曲聲止,女皇率先舉杯向蕭戰敬酒。

蕭戰忙稱不敢,起身回酒。

清平貴君為女皇再次斟滿。

這次女皇卻是看向了蕭敬之的方向道:“你母親為國征戰,倒苦了你一個人守着諾大的将軍府,朕也該替天下人謝謝你才是。”

蕭敬之起身,目光沉靜,開口道:“皇上言重了,母親身為大将軍守家為國乃是職責所致,敬之身感榮耀,是以并不覺得苦。只願大軍所向披靡,再無外敵敢欺侮我大饒。”

蕭敬之聲音動聽,說話的語氣也是輕柔平緩,但這話一說出口卻給人豪情萬千之感,衆人聽言都不免出言贊嘆。

便是連女皇也未曾想到蕭敬之能說出這番話,不由贊道:“說得好!像你這樣的男兒當真是世間罕有,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

蕭敬之微微行禮,開口道:“皇上廖贊了。”

此時也有大臣起身向蕭戰敬酒,蕭戰起身一一回酒。

說起來蕭戰帶兵作戰多年從未受到過此等待遇,此時女皇先行置辦宮宴而後又做出這番姿态,端的是讓她有些忐忑不安。

衆大臣随着女皇對蕭戰進了一波酒之後,忽然有人稱贊起謝宸遠來,誇她雖然年紀輕輕處理政事卻十分用心雲雲,片刻後有人複議。

女皇似乎今日心情不錯,聽大臣如此說也跟着稱贊了幾句。

鳳後一派自然不會看着謝宸遠獨自在女皇面前出風頭,于是很快又有人稱贊起謝宸錦,說她才思不凡,又說她孝順仁善,如此恭維之聲不斷。

女皇見到眼下的情形便知道是怎麽個情況,不過她也沒太放在心上,為求一碗水端平,轉頭又稱贊了謝宸錦幾句。

鳳後和清平貴君對視了一眼,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方德君因為位份不夠此時未能出現在宮宴之上,于是相比于有鳳後和清平貴君在身旁的謝宸遠和謝宸錦而言,在一片稱贊聲中謝宸風不免顯得有些孤立無援。

然而此時她倒也不曾被徹底遺忘,禮部尚書許鴻章率先開口道:“二皇女為人謙遜,處事周到,心懷百姓,亦是我輩之楷模。”

謝宸風如今十六歲,尚未封王,僅在朝中挂職。不過她性子溫柔和煦,給人感覺如沐春風,朝臣對她的印象都算不錯。

女皇聽言露出幾分笑意。

三個年齡稍大的皇女之中謝宸遠和謝宸錦的不對付她是看在眼裏的,但她自己便是從奪儲之戰中走出來的,對女兒的争強好勝和小心機并不怎麽放在眼裏。

不過對比之下謝宸風這性格淡然、不争不搶、做事沉穩務實的性子讓她更為放心,她雖然因為鳳後和清平貴君的關系對那二人更疼寵些,但對這個自小便讓人省心的女兒她也是頗為喜歡的。

蕭敬之注意到謝宸風看向女皇的方向似乎有所意動。

果然不過片刻謝宸風便主動起身道:“兒臣雖然才學不高,但也想為百姓做些實事,眼下京中富碩安定,但兒臣聽聞地方上卻仍有百姓身陷水深火熱之中,兒臣懇求母皇恩準兒臣到地方上去看看。”

女皇自然不是愚笨之人,從謝宸風的這番話之中已經聽出來她這是想要讨個封號去封地上任。

謝宸風既然當着文武百官請封,女皇自然不會拒絕她,心中反倒高看了她幾分,于是道:“既然如此朕便賜你為晉陽王,封地晉陽,即日起便去封地上任吧。”

謝宸遠聽言心念微轉,晉陽距離京城可謂是不遠不近,而且雙字封號比不上單字封號,她的定王封號自然比晉陽王要尊貴幾分。

謝宸遠三年前便被封了定王,因着清平貴君的關系她并未去往封地,而是在京中建造了王府,如今幾年下來在京中已經有了舉足輕重的地位。單憑她能夠留在京城之中,而謝宸風只能去封地,這便有着天差地別。

謝宸遠心中略有幾分得意,而且謝宸風這番主動遠離京城之舉也讓她覺得對方頗有眼色,于是也跟着誇贊道:“皇妹心中記挂百姓,應當為我等之表率,皇姐先敬你一杯。”

謝宸風笑着舉杯,兩人一飲而盡。

謝宸風放下酒杯之後再次落座,嘴角挂着幾分淺淡的笑意,心中卻在冷笑。

真要說起來她的父親方德君比之清平貴君不過略遜一籌罷了,而她與謝宸遠和謝宸錦相比之下也不差什麽,只是她父親家世不顯罷了。

她此時遠躲晉陽也并非是真的對于皇位沒有想法,只是她心中明白自己現在插足其中并非是什麽好事,不若等到二人鬥得你死我活之際再想辦法漁翁得利。

眼下年紀大些的皇女也無非是謝宸遠、謝宸風和謝宸錦了,前兩個此時都已經有了封號,鳳後不由将目光投在了謝宸錦的身上。

第 5 章

“皇上日理萬機諸事繁雜,偶有遺漏也屬正常,況且您事後也及時送去了糧草和十萬大軍,若不是這樣臣也不可能得勝歸來。”

女皇聽了蕭戰的這番話還算是滿意,不過心中對她仍有忌憚。

将這樣一個人留在京城之內,算是對她的一種禁锢,但對自己而言也未必不是一種風險。

女皇繼續道:“兩年前的确是戶部那邊辦事不力,若非如此也不會讓前線幾萬将士白白送了性命,朕此前已經罰過戶部尚書了,她也知道錯了。”

楚玄知道蕭戰是個心思耿直之人,所以兩年前雖然派人送去了糧食,卻未曾将自己的推斷告訴她,擔心她知道一切之後再次面對女皇之時會因心生縫隙而露出端倪,到那時她便真的是再難保住性命了。

所以蕭戰并不知此事是女皇的授意,只以為是戶部那邊故意拖延。

此時聽女皇這麽說,心中再次升起了對戶部尚書沈沉舟的不滿。

然而蕭戰就算是再遲鈍也知道戶部尚書沈沉舟乃是鳳後的母親,女皇不可能真的将她如何。

于是只道:“民間因災害而欠收,戶部也是為難,臣都懂得。”

女皇見蕭戰并未露出不滿神色,聽她回答也算得體,于是便将此事揭過,繼續道:“你外出征戰也有數年未歸了,如今戎國那邊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你不妨在京中好好休養幾年,也好有時間好好陪陪孩子。”

蕭戰三年前出戰的時候蕭敬之方才九歲,在這三年之中她經歷了無數次大小戰役,一直沒能回來,便是連楚玄死時她都只是通過書信知曉,未能見到他的最後一面,也未能祭拜一二。

而今三年過去,她的兒子長成如何模樣她都不知,念及如此,她心中不由有些酸楚。

女皇召她回京之時她便知道女皇大概是會讓自己在京城呆上一段時間,此時聽言也覺得如此安排甚好,可以讓她有時間陪陪敬之。

女皇見蕭戰答應下來又繼續道:“我記得你兒子如今也有十二三歲了吧,可曾許了人家?”

蕭戰一向愚鈍,此時卻難得的明白了女皇的弦外之音。

“敬之方才十二歲,尚未到達婚配年齡,且臣也想讓敬之多陪臣幾年,臣也好享受天倫之樂。”

世間男子多半十三四歲才開始議親,十五六歲才開始陸續出嫁,十二歲的确還小了些,女皇聞言便也作罷。

蕭戰戎馬歸來直接入了宮,到此時還未回過将軍府,見女皇沒有別的吩咐便道:“皇上若是無事臣便先退下了。”

女皇卻笑道:“你急什麽?為慶賀你得勝歸來,朕今日在宮中準備了宮宴,讓文武百官為你接風洗塵,你是宮宴的主角怎可不在?”

蕭戰多年征戰從未享受過如此盛大的待遇,一時間心中有些不安,面上微微露出些為難神色。

女皇見她如此只道是她惦記着自己的兒子,于是笑道:“敬之也已被接入宮中,一會兒你在宮宴上便可見到了。”

蕭戰聽女皇如此說便知她這是主意已定,只能答應了下來。

鳳陽宮中幾人仍舊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謝宸安初時覺得聽幾人說話頗有趣味,再到後來的時候便有些意興闌珊了。

然而她也不好貿然說要離去,于是便只是坐着看謝宸遠和謝宸錦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好像誰也不服輸似的在那兒跟蕭敬之搭讪。

蕭敬之并沒有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對二人一般無二,既恭敬又給人感覺淡淡的,讓人挑不出錯卻也感覺不到其中有半分的親近之意。

謝宸安看着這兩人,心中忽然有了一個念頭。

她這個既不受寵腦筋也有問題的,對旁人而言其實并沒有大的利害關系,對這二人争儲也不會造成威脅,但問題是即使有人争儲成功當上了太女,有她在多少也會顯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雖然那開國老祖已經去世多年,但關鍵問題是她老人家一直被大饒供奉着,她留的這個诏書是人盡皆知的,那麽如此一來這二人無論是誰登上太女之位,将來登基之時都會背上違背先祖遺诏之名。

這樣一來她的存在對于其他人而言或許只是個笑話,但對這二人而言卻是眼中釘和肉中刺。

說起來反倒是放狗追她的謝宸意與謝宸銘二人跟她算是無冤無仇,而且也沒有半分的利害關系。

如此一來之前放狗追她的事兒到底是謝宸意與謝宸銘的意思?還是有這兩人在背後指使?

謝宸銘尚且不好說,但謝宸意和謝宸錦卻是同胞姐妹,若謝宸意受了謝宸錦的指使而這麽做的話……

謝宸安這麽一想真是有點為自己的小命而擔憂了,只覺得當真是要長十八個玲珑心才行,不然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被人害死了。

這麽想着謝宸安又不禁感慨,原主也真是倒黴,怎麽偏偏腳上就生了這麽個胎記?

又過了大概有一盞茶的時間,幾個人的談話終于告一段落。

宮宴時間将至,鳳後該準備帶人前往了。

直至此時蕭敬之那不知道被謝宸遠給支到哪兒去的侍從方才趕了過來。

鳳後看了謝宸遠一眼,卻也沒有多言。

宮宴和家宴不同,宮宴上宴請文武百官,只有鳳後、貴君和有官職的皇女才可以參加,所以謝宸安和靜宜侍君都是沒有資格參加的,便是蕭敬之也是因為沾了蕭戰的光才能夠參加這種級別的宮宴。

謝宸安略微思索,覺得宮宴上文武百官都在場,而且蕭戰也在,蕭敬之應該是安全的了,于是站起身主動向鳳後請辭。

謝宸安一路走回宜和宮,方到大殿外便從門外邊聽到了靜宜侍君和人聊天的聲音。

謝宸安的腳步頓了頓,片刻之後聽出裏邊的人是白華侍君。

她之前養病的時候便是以聽人說話為了解這個世界的方式,當時白華侍君曾來看望過她兩次,所以她将白華侍君的聲音給記住了。

謝宸安此前從兩人的談話中得知靜宜侍君和白華侍君兩人同期入宮,又都是出身并不顯赫沒有身家背景之人,所以自入宮之後關系一直不錯。

謝宸安在外聽了片刻,發現兩個人聊的都是一些養生之道,正準備含笑進入的時候卻聽到白華侍君忽然說道:“我們不能如此輕易的便饒了他們,今日安兒只是落水,他日豈不就要喪命?

可憐我的雅兒去世時方才四歲,虧得我當時以為她真的是突發疾病而死,若不是我多了個心眼兒另外派人去宮外找大夫求證,至今也不會知道她竟是被人毒死的。

紫玄君當真是好狠的心,可惜我隐忍了這麽多年,竟也沒辦法為我女兒報仇,當真是可悲。”

靜宜侍君溫聲安慰道:“好在你還有軒兒傍身,你也要多為軒兒想想,軒兒現在才六歲,他還指望着你呢。”

白華侍君的聲音鎮定了幾分,“若不是因為要為雅兒報仇,若不是因為軒兒,你以為我還會茍活至今嗎?”

謝宸安聽的有些頭皮發炸,原來這後宮之中竟是已經有人在鬥争中死了。

謝宸安想着白華侍君方才所說的雅兒,頓時明白說的應該就是五皇女謝宸雅了,她此時才知道原來謝宸雅已經去世多年。

這麽想來此時并非是八個皇女而是七個了。

只是白華侍君既然家世不顯,又不是特別得寵,為何紫玄君會針對他,甚至害死他的女兒呢?

謝宸安感覺心裏有些迷惑。

不過轉念想到害自己落水的人之一就有紫玄君女兒謝宸銘,頓時有點兒頭疼,感覺這後宮之中簡直是不要太恐怖。

此時白華侍君已經發現了謝宸安,當下止住了話頭。

白華侍君笑着對謝宸安招手道:“過來讓我看看,你的病可大好了?”

謝宸安走到白華侍君旁邊,白華侍君牽起了謝宸安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邊,仔細看她的神色。

謝宸安被白華侍君這樣拉着,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白華侍君瞧了瞧,笑着說道:“如今看着氣色果然是好了不少。”

靜宜侍君聽言道:“這孩子身體弱,若是旁人落水的話頂多幾天也就好了,偏生她足足折騰了一個多月才好。”

白華侍君點頭,“身子的确是弱了些,我那兒有不少的補品,等我一會兒回去讓人給你送過來。”

靜宜侍君笑道:“不用了,我這兒也是一堆的補品呢,哪日不給她吃,結果補了這麽長時間也沒看到有什麽效果。”

白華侍君跟着笑道:“這事兒急不得,慢慢補着,總有能補好的時候。”

說話間一個小肉團子似的小孩兒便沖着幾個人跑了過來,只見他穿着一個小紅襖,看上去五六歲的年紀,白白胖胖的很是惹人喜歡。

他一路邁着小步子走到了白華侍君的身邊,白華侍君彎身将他抱了起來。

他笑着對懷裏的小肉團子說道:“軒兒叫姐姐。”

謝宸軒軟軟的叫了一聲:“姐姐。”

謝宸安頓時感覺被這小肉團子給萌到了,笑着應了。

第 4 章

鳳後今日特意等在宮中,便是為了等蕭敬之前來,卻未曾想他竟不是一個人來的,他身後還跟了謝宸遠和謝宸安二人。

幾人見到鳳後依次行禮。

鳳後雖未曾想到三個人會一起來,面上卻是不動聲色,溫聲喚三人起身,之後便給三人賜坐。

謝宸錦坐在鳳後身側此時也正看向幾人。

謝宸錦跟鳳後有幾分相像,長的眉清目秀,只是她看人的時候眼睛上佻,嘴上似笑非笑,給人一種張狂之感。

謝宸錦如今也十三歲了,正當是到了開始議婚的年齡,論理說鳳後接見外臣家眷她應該避嫌才是,她卻不僅未曾避嫌,仿佛是在這兒專門等着他一樣。

謝宸安看了看謝宸錦又看了看謝宸遠,頓時明白了蕭敬之前狼後虎的尴尬處境。

看來他這戰神的兒子在衆人的眼中無外乎是一塊肥肉罷了。

謝宸安輕輕嘆了口氣,誰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謝宸錦倒是沒有鳳後這般的老謀深算,她看到謝宸遠之後,立時露出幾分不悅的神色。

她和謝宸遠自小便互相看不順眼,長大懂事之後明白了皇儲之争,又都對太女之位勢在必得,于是早早就成了宿敵。此時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誰看誰都不順眼。

但謝宸遠到底是年長幾歲,在鳳後面前她并不像謝宸錦這般沉不住氣,她臉上仍舊是一副溫和的模樣,似乎看不到謝宸遠的怒視一般。

現下情況實在有些尴尬,謝宸安目光掃過幾個人,最後決定還是自己先開口。

她對着鳳後道:“兒臣前幾日不慎落水實乃是自己不甚小心,與旁人無關,靜宜侍君關心則亂,錯怪了四皇姐和六皇姐。所以兒臣病好後靜宜侍君便讓兒臣前來說明情況,并給六皇姐道歉,兒臣日後也會将此事與母皇表明,還望父後寬恕。”

鳳後知道謝宸安是個不太聰明的,所以不疑有他,只以為是靜宜侍君知道自己做錯了,所以借她口過來道歉。

說起來這件事的确是謝宸意做的不對,他也覺得謝宸意這次做的太過了,竟是險些要了謝宸安的命。

然而謝宸意到底是他的孩子,靜宜侍君驟然将事情鬧到女皇面前,雖然謝宸意和謝宸銘只是被罰了面壁,算不得是什麽大事,但名聲上總是不好的。

此事讓他心中多少有些不悅,但又覺得這是謝宸意有錯在先,所以也未曾特意就此事發作。這個時候見到靜宜侍君特意讓謝宸安過來給道歉,他心中那略微的不滿便也消退了。

鳳後溫聲道:“你連日高燒,一下病了一個多月,靜宜侍君關心則亂也是正常的,不論你是因何原因落水,意兒未曾看顧好自己的狗,便是她的過錯。眼下她不在宮中,等下次見到你的時候,我讓她給你道歉。現下你的病可大好了?”

謝宸安知道鳳後所言多半是客氣話,她可不覺得謝宸意會給自己道歉,不過聽他這麽說也知道他們父女的危機應當算是解除了,于是也放松了幾分。

“謝鳳後關懷,兒臣的病已經痊愈了。原本落水也算不得什麽,只是兒臣的身體有些虛弱這才纏綿了這些時日,過來的晚了些。”

鳳後道了聲無礙之後又關懷叮囑了她幾句,讓她好生養好身體雲雲。

謝宸安這邊說完了自己的事情,鳳後的目光便投在了蕭敬之的身上。

鳳後溫聲道:“我聽聞你的身體也不太好,平日裏時常閉門謝客,如今身體可好些了?”

謝宸安聽言看向蕭敬之的方向。

“謝鳳後關心,如今已經好多了。”

鳳後低嘆,“聽聞你父親去世後你便時常生病,想來是憂思太重的原因。平遠大将軍這些年來一直在外征戰,倒是苦了你一個人留在将軍府內,想來你這些年過得不易。”

蕭敬之低着頭露出略有些哀思的模樣。

鳳後見此更覺得他命苦,心中隐隐生出了些許恻隐之心,便是連謝宸遠和謝宸錦見他這模樣也露出了幾分關懷神色。

謝宸安也是此時才知道蕭敬之的經歷,回想起之前兩個宮侍在玩笑時說到的嫁給平遠大将軍給蕭敬之做父親的事情,她這才明白了這話的含義。

她心道蕭敬之也是個命苦之人,好在如今蕭戰已經回來了,有母親陪伴在身側,他的日子總算是要好過些。

謝宸遠之前對蕭敬之并未刻意關注過,只聽聞他是蕭戰的獨子,此時聽了鳳後的話,知道他身體不太好于是殷勤道:“我府上有幾株千年老參,聽說補養身體是極好的,我明日讓人給你送去。”

蕭敬之聞言道:“不用勞煩皇長女,敬之近來身體已經無恙了,而且大夫也曾說過虛不受補,想來敬之是無福消受這樣的好東西的。”

蕭敬之雖然語氣溫和但其中的拒絕之意卻是不言而明。

謝宸遠吃了個沒趣,不再搭話。

謝宸錦見謝宸遠碰了個軟釘子不由暗自發笑。

鳳後自從謝宸遠到大殿之後便一直冷着她,此時才道:“遠兒今日怎麽得空過來了?”

鳳後為了彰顯父儀天下的風姿,自然是對每個皇子皇女的稱呼都是一般的親近,只是遠近親疏又豈可只憑借一個稱呼來推斷?

謝宸遠也知自己不受鳳後待見,但是表面上的禮儀卻還是有的,只道:“兒臣多日未曾入宮,今日入宮理應過來給鳳後請安。”

鳳後點頭,“你的确是有些日子未曾入宮了,想來清平貴君甚是挂念你,我這裏左右無事,你不若先去清平貴君那裏看看。”

謝宸遠聞言道:“兒臣已經去過了。一會兒宮中有宮宴,父後不如留兒臣在此處多呆片刻,一會兒兒臣也好與父後一同前去宮宴。”

謝宸遠不走鳳後自然不能強行讓她離開,此時聽她這麽說轉而問道:“你與安兒和敬之又是怎麽碰上的?你們三人怎麽今日一同過來了?”

謝宸遠答道:“兒臣前往父後宮中請安,不料路上偶遇七妹和敬之也前往鳳陽宮,所以便結伴而行一同過來了。”

鳳後從謝宸遠的這番話中明白了前因後果,想來是謝宸遠本來是打算捷足先登,結果被懵懂無知的謝宸安不明就裏的給中途破壞掉了。

想到此處鳳後看向謝宸安到目光之中添了幾分柔和。

謝宸錦聽到謝宸遠的話嗤笑道:“當真是如此之巧?可別是某人抱了什麽不該有的心思,故意制造了如此的巧合才是。”

她這番話說的太過直白,謝宸遠臉色頓時變了,但是當着鳳後的面,她也不好直接與謝宸錦鬧起來,于是只道:“世上巧合之事頗多,這也可能是緣分使然。”

“我方才知道原來這是緣分。”謝宸錦笑吟吟的看向蕭敬之,“那我今日見到你就覺得頗為親切,你我也是有緣才是。”

蕭敬之受了謝宸錦的調笑面上仍舊是不動聲色,只道:“三皇女玩笑了。”

鳳後目光看向謝宸錦。

謝宸錦見他這樣便知道他覺得自己所言不妥了,于是閉口不再多言。

鳳後對于自己的兩個女兒也是頗為頭疼。

因這兩人是嫡出的身份,自幼便被周圍的人捧着,結果導致長女謝宸錦說話做事不愛顧及他人感受,心中城府有限。而謝宸意性格嚣張跋扈,脾氣暴躁,容不得旁人有半點不順她的心意,慣于欺負他人。

她欺負謝宸安其實也是平常了,不說是謝宸安便是連她宮中的宮侍,謝宸意脾氣上來也是動辄打罵。

鳳後看不慣她這般,多次因此事而教訓她,她本人卻對此不以為然。

他這兩個孩子一個都不像他,也不像女皇。

既沒有他這般的遇事沉穩,也沒有女皇那般的心思深沉,倒是兩個不中用的。

好在她二人眼下年紀還小,謝宸錦今年十三歲,而謝宸意今年九歲,兩個人都還有能夠提升的空間,若是日後好好教養未必不能将她們的這些毛病給改過來。

此時紫宸殿的大殿內。

自蕭戰進來之後女皇待她便是額外的熱絡,甚至讓她坐着回話。

蕭戰從未享受過此等的待遇,心中略有些不安,但是推辭不過,最後還是按照女皇的話坐下了。

此時距離她到達紫宸殿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時辰。

蕭戰先是将戎國投降的國書遞上由女皇驗收,而後便被女皇拉着詢問她這幾年在邊關的戰況,以及軍隊裏的種種。

蕭戰自然無所隐瞞一一答了。

君臣二人聊的還算投機,有了這半個多時辰的鋪墊,女皇直至此時方才試探道:“兩年前的事情是朕的過錯,倒讓你和前線的将士受苦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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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妄想君的愛情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 3 章

兩人心思各異,一邊聊着一邊沿着白玉石鋪就的地面緩緩的走着。

午後的暖陽灑在玉石路上,讓路面泛起溫潤的光澤,四周古木參天,不時響起蟲鳴鳥叫之聲,倒是別有一番悠閑滋味。

謝宸安側目看向身側之人,越發覺得他眉目淡雅,有種說不出的清貴溫潤之感。

蕭敬之的目光此時卻沒看向她,他淡淡的看向不遠處,那裏一人立在樹下,此時也正看向他們的方向。

謝宸遠一早就派人去将蕭敬之的侍從支開了,自己也沒帶侍從特意在此等候。

她倒不是真的打算對蕭敬之做什麽,只是想趁着這個機會試着和他接觸一下,若是能夠讓他動心是最好,若是不能她也可想辦法用這孤男寡女宮中相會的由頭先傳出些風聲。

世上男子都極為重視清譽,若是她跟蕭敬之真的傳出些什麽風聲,之後蕭戰縱使不願也有很大可能會把蕭敬之嫁給她。畢竟男子閨譽大如天,真的背了污名又有哪個還會再去娶他?

尤其現在女皇雖然忌憚蕭戰卻也不可能在短時間之內就處置她,相反的,把人召入京城後為了邊疆的穩定還得将其好好供着才是。在這種情況下蕭戰就算是為了削弱女皇的忌憚想來也是要将蕭敬之嫁入皇家的,而至于嫁的是誰,那就要各憑本事了。

眼下奪儲之戰已經開始,而她和謝宸錦就是最有資格站上戰場的兩個人。

謝宸遠雖然并非嫡女卻也是清平貴君所出,清平貴君是除了鳳後之外在後宮之中位份最高的一個了。

他雖然從未受過盛寵,但他是女皇做皇女時期娶的第一個側君,女皇對他總是不同的。而且他母親中書令薛潘更在女皇登基之時予以了不小的助力,女皇對他和薛家是一貫的敬重。

她和謝宸錦兩個人一個是皇長女,一個是嫡長女。一個是清平貴君所出,一個是鳳後所出。兩人背後一個是中書省,一個是戶部。當真是方方面面都相差無幾,便連女皇對她們的寵愛也是一般無二。

她現在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比謝宸錦年長五歲,比她更有閱歷,也比她有更多機會結交權臣。

不過眼下她和謝宸錦也有一個共同的弊端,那就是她們背後支持者都是文臣。無論是軍中還是兵部、刑部、樞密院、大理寺,他們都插不進人手。

女皇一貫重視文臣,但文武向來是各占半邊天,就算女皇眼下不重視武将,她們兩個之中只要有一個能夠得到武将這邊的支持也能夠壓過另外一方。

剛回京的蕭戰便是她們這次主要争奪的對象,蕭家世代忠烈,蕭戰也是十三歲便披挂上陣到如今已經有二十餘年了。

她這些年來雖然多半的時候都在外打仗,留在京城的時候并不多,但無論是在軍中還是在京城,她的影響力都不可小觑,尤其是在武将範圍之內,她幾乎可以影響大多數人的選擇。

謝宸遠一貫将母親作為自己的學習對象,她也并非嫡出,之所以能夠在諸皇女之中脫穎而出最後獲得皇位全是靠她每一步的精心布置。

她先後迎娶了清平貴君和鳳後,正是這兩人背後的家世讓他獲得了中書省和戶部的支持,最後贏得了儲君之位,并登上皇座。

如今謝宸遠有樣學樣,她在兩年前被封了定王之後也效仿着自己的母親先後迎娶了兩個有家世有背景對她未來登上女皇之位有利的側君,但正君之位她卻一直空着,為的就是有這麽一天娶一個背景深厚,能夠全力幫她奪得儲君之位的人,而眼下的蕭敬之已然是不二人選。

蕭戰只有蕭敬之這麽一個孩子,蕭敬之若是嫁給了哪位皇女蕭戰自然只能全力支持。

蕭敬之自是早已經看明白了現在的局勢。

從他父親過世之後到現在已經有兩年時間了,這兩年裏鳳後幾時宣他入過宮?便是連旁人也都很少與将軍府來往,衆人都明白女皇在忌憚蕭家,他們生怕自己跟蕭家走的近惹上了一身腥,紛紛躲避不及,又有幾個肯往前湊。

不過這兩年的時間對蕭敬之而言恰好是一種磨練。楚玄去世時他還小,他用了兩年多的時間才漸漸的将楚玄手中的店鋪和生意全都掌握在手中。

他當時年紀小,沒有多少威懾力,縱使有楚玄留下的人幫忙,他接手那麽一大攤生意也不那麽容易。然而他是楚玄的獨子,蕭戰又常年在外,除了他之外便再也沒有人能接手這些了,他自然不可能讓楚玄一生心血付之東流。

好在他自幼便較之常人更為早熟,也繼承了楚玄的聰慧,他頭腦清明、遇事冷靜、足夠睿智也足夠心狠,他花了兩年時間終于讓衆人領教了他的能力和手段,在這之後便再也沒有人敢與他叫板,再也沒有人敢違抗他的命令。

現在女皇對蕭家的态度雖然仍舊不明朗,但是蕭戰卻完好無損的回來了,女皇再是猜忌她又如何?只要女皇一天沒有處置她,她就仍舊手握重權,仍舊是朝中聲名赫赫的銀甲大将軍。

衆人這便又轉了性子,從半個月前得大饒兵敗頭投降、蕭戰率軍返回京師的消息之後,将軍府就陸陸續續來了好幾批人。

蕭戰只娶了楚玄這麽一個夫郎,楚玄不在了自然就是蕭敬之當家作主,入府拜會之人自然也都是他前去接待的。

他将每個人的心思都看的通透,可人心向來不可直視,他越是看的通透有的時候便越是覺得可悲可笑。

今日蕭戰剛剛入京進宮面聖,鳳後這就把他也叫進了宮,鳳後打的是什麽心思他豈能不知?

之前蕭戰在外征戰的時候怕是不知有多少人巴不得她直接戰死沙場,但是現在蕭戰回來了,蕭戰這個人和她手中的軍權便又一次入了所有人的眼,可惜總有人看不清楚眼下的情勢。

女皇剛過而立之年,正直春秋鼎盛之際,便是連立太女的意思都沒有,而謝宸遠和謝宸錦這邊卻已經鬥起來了。虧得是她們做的都是些私下裏的小動作,若是鬧大了女皇還不知會做何反應。

她們兩個人都想要得到蕭戰的支持,都想要軍權,卻未曾想蕭戰因手握重權而得了女皇的忌諱,那他二人得了軍權之後又豈能不被忌諱?

再說女皇現今方才三十餘歲,若是身體康健在位時間至少還能有三四十年,就算是得了太女之位又當如何?

此番蕭敬之之所以明知道鳳後召他入宮定是為謝宸錦争儲一事,也猜到是謝宸遠刻意将他的侍從調走,而他卻仍舊任事情發展便是想要将謝宸遠和謝宸錦之間的争搶挑明,讓女皇清清楚楚的看到她這兩個最為得寵的女兒現在已經按捺不住,在她而立之年便想要争奪權勢了,而且兩個人還偏偏都想将她忌諱的蕭戰拉到自己那邊。

女皇現在不會将蕭戰如何,但蕭敬之卻深知自己母親是個生性單純之人,她除了打仗之外對其他的事情都有些懵懂無知,尤其在為人處事方面甚是愚鈍。

她那些年能夠從奪位之戰中全身而退并得到軍權全仰仗楚玄在她背後指點,為她謀劃。如今楚玄已經不在了,他便是能代替父親護住母親的唯一一個人了。

如今他要做的就是盡量避免蕭戰被卷入奪儲之争中,最好是讓謝宸遠和謝宸錦都打消這個想法,這樣的話他們母子二人方能繼續安穩下去。

不過世事總是難料,他原本已經打算将計就計給謝宸遠和謝宸錦的關系加把火了,卻不想會在途中遇到謝宸安讓場面變得更加複雜起來。

謝宸遠沒想到自己的一番布置竟然被傻傻呆呆的謝宸安給破壞了,她看向謝宸安的眼神頓時變得不善起來。

謝宸安見到謝宸遠孤身一人等在此處就立刻反應過來定是她支走了蕭敬之身邊的人,心裏不由啧啧稱奇,孤男寡女、瓜田李下,這謝宸遠倒是好打算。

德音和百泉見到謝宸遠之後先行行禮,蕭敬之随後也跟着行禮。

謝宸安本來就做事慢半拍,這個時候自然也落在了最後,她用稚嫩的聲音道:“見過皇長姐。”

謝宸遠心中不悅,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讓他們都起來了。

方才未及細看,現在蕭敬之站在謝宸遠的面前,她這才發現蕭敬之竟然長了一副傾國傾城的容貌。

她原本并不在意這人長得如何,更在意的是他背後的蕭戰,然而此時見他容顏精致、氣質斐然,滿腔的算計之中便也生出了幾分真心。這般的容貌,倒是也值得她讓出這正君之位了。

謝宸遠自是不願意輕易便放棄這難得的機會,于是便想找個理由支開謝宸安。

她對着謝宸安道:“你大病初愈不宜勞累,也不宜走的太遠,否則平白讓靜宜侍君擔憂,勿要貪玩,早些回去吧。”

謝宸安聽了謝宸遠這話有些想笑,覺得她的說辭好像‘你媽喊你回家吃飯’。

她裝作一副天真的樣子道:“可是我要去見鳳後呀。”

謝宸遠心道她這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和自己撞在了一起,當下問道:“你去鳳後那兒做什麽?”

“我病好了自然要去跟鳳後說一聲。”

謝宸遠心道鳳後才不在意你病好沒好,卻道:“鳳後今日要見外客,事情很多,怕是顧不得你這頭,你不如改天再去。”

謝宸安知道她就是想找個理由支走自己和蕭敬之單獨相處,但是她可不想讓這美少年狼入虎口,索性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謝宸遠有些動怒了,她站在原地盯着謝宸安。

她不動蕭敬之等人自然也不好從她身邊繞過去,但是謝宸安卻沒了這層顧慮,她們都是皇女,自然平起平坐,況且這幅身子年齡還小,還有誰能拿這事兒指責她不成。

于是謝宸安直接拉住了蕭敬之的手,拉着他繞過謝宸遠往前走。

蕭敬之驟然被謝宸安拉住,整個人愣了一下,但之後倒也未曾将她甩開,任她拉着一同向前走去。

德音和百泉見此便也對謝宸遠行了一禮,一同跟着兩人離去。

謝宸遠心中被一口氣梗着出不來也下不去,片刻後她還是跟上了幾人的步伐,她知道鳳後那邊謝宸錦定然也是在等着了,就算今日她不能得手也勢必要去攪了謝宸錦的局才是。

她不能得手的人,謝宸錦也休想得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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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蕭敬之并未見過謝宸安,他是從她的年齡和身邊跟随的宮侍推斷出她的身份的。

如今宮中八-九歲的皇女只有兩個。一個是六皇女謝宸意,謝宸意乃是鳳後之女,性格跋扈嚣張,身邊自是不會只有兩個宮侍陪着,若不是她那就只剩下傳說中有些癡傻的七皇女謝宸安了。

蕭敬之原本行禮後便打算離去,不料卻聽謝宸安緩緩問道:“你是誰呀?”

謝宸安聽他行禮時候的話術便知道他不是自家皇兄皇弟中的某個,而他這樣子看起來就更不像是宮侍了,所以對他的身份倒是有了幾分好奇。

“在下蕭敬之,平遠将軍蕭戰之子,今日得鳳後诏令入宮,沖撞了殿下,還請恕罪。”

謝宸安慢慢的瞪大了眼睛,她剛剛還從那兩個宮侍處聽聞了這位得勝而歸被百姓夾道相迎的大将軍來着,沒想到現在竟然就見到了她的兒子。只是蕭敬之她想象中的将軍之子相差的有點大……

她以為能當将軍的應當是個一身橫肉、體型高大的女人,而她的後代也都應該威武雄壯才是,卻沒想到她的兒子竟然是這樣一個纖瘦單薄的美少年……

德音再次出口提醒道:“殿下。”

謝宸安略有些尴尬,她之前是因為控制不好身體所以才反應慢一點來着,但腦袋卻還是夠用的,今日卻因為屢次出神而頻頻将這人晾在一邊,實在是美色誤人……

她停止了胡思亂想,慢慢問道:“算不得沖撞,只是你怎麽孤身一人,你的侍從呢?”

蕭敬之聽言微哂。

他自然不可能孤身入宮,卻是有人故意設計調走了他的侍從,只是他原本就有心施為,所以才任憑事情發展罷了,卻未曾想預料之中的那人還未出現倒是先讓他碰上了七皇女。

心中雖然如此想着,蕭敬之卻道:“方才有宮侍喚了我那仆從去幫忙,想來片刻後便回來了。”

謝宸安心道這可是怪事一樁,宮中宮侍那麽多哪裏會缺人手,就算當真人手不夠也自然會從他處調遣,怎麽會将他的人叫走?歷來宮中腌臜事情多,可別是有人要害他……

這麽想着謝宸安就再次開口道:“那你知道怎麽去鳳陽宮麽?不然我讓德音帶你去吧?”

德音看着謝宸安面露不贊成之色,他被靜宜侍君安排跟着她,那自然是她的事情最重要,況且靜宜侍君再三叮囑七皇女身邊跟着侍候的不能少于兩個人,他自然是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的。

謝宸安見德音這幅模樣就知道自己喚錯了人,頓時覺得自己剛才應該喚百泉去帶路才是,百泉心思跳脫,八成也就直接答應了。

然而現在改口未免讓面前之人看了笑話,她有些無奈,雖然心知德音也是為自己好,但也覺得她這身為主子的威懾力也未免太差了些,竟然指使不動人。

蕭敬之知她是好意,淡笑道:“我知道路,便不勞煩七皇女了。”

謝宸安話音一轉道:“那你便給我帶路吧,我正好也要去鳳陽宮一趟,你我不如同行。”

德音眉頭皺起,百泉面露詫異,兩個人都看向謝宸安的方向,但到底有外人在場,沒有當面出言質疑她的話。

蕭敬之也有些詫異謝宸安會這麽說,但片刻後便答應下來。

去見鳳後這事倒也不是謝宸安臨時起意,她是經過仔細思考的。雖然她落水一事的确是謝宸意和謝宸銘的責任,但為她讨公道這事靜宜侍君卻終究做的魯莽了。

靜宜侍君不受寵,謝宸安也不受女皇待見,他們這些年之所以能夠繼續在宮中安生的生活到現在多半是因為鳳後掌管中宮之時不曾刻意為難過他們也不曾克扣過他們的衣食用度。

且不說鳳後如此是因為不屑與他們為難、憐憫他們、想博名聲或者是他當真是個仁善寬和之人,無論如何他們終究是仰賴鳳後的鼻息。

她被害落水昏迷不醒,靜宜侍君氣惱之下為她讨個說法雖然也是應當,但謝宸意到底是鳳後的親生女兒,他若是因此而生了惱意,他們的日子怕就沒那麽好過了。

謝宸安不是面團子,但總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時候,此事她還是決定去一趟,以求不得罪人,活在這深宮之中小心些多思慮些總無大錯。

蕭敬之走在謝宸安身後,很快便發現她手腳有些輕微的不協調,方才說話之時他也發現謝宸安說話也很慢,并且每次答話中間總是要間隔一會,看來這位皇女的确是與旁人略有不同。

不過蕭敬之覺得這倒也還稱不上癡傻,她只是反應和動作慢了些罷了,而且她雖然年幼卻也可看出是個心善之人,見他獨身一人在宮中便想要送他一程,單憑這份心意而言她已經不知要勝過多少人了。

只可惜在這宮廷之中單純心善之人往往下場都不會太好,她與靜宜侍君也算是可惜了。

蕭敬之打量着謝宸安略微思忖過後思緒便再次回到了自己母親身上,蕭家滿門忠烈,家中女輩都戰死在了沙場上,如今蕭戰已經是蕭家僅存的一個了。

蕭家在先朝時一直被委以重任,先皇對蕭家頗為欣賞曾親自賜下丹書鐵卷,險些便給蕭戰封侯了,而如今先皇已去,新皇卻是沒了先皇的氣度和胸襟。蕭家手握重軍,在軍中威信極盛,已然成了新皇忌憚的對象。

若說開始的時候女皇只是對蕭家心存忌憚,那兩年前她便是動了殺心。

當時蕭戰率十萬大軍迎戰戎國三十萬大軍,開始時因她用兵出神入化而打得戎國大軍節節敗退,眼看戎國兵敗如山倒,然而就在這時原本應該送往前線的糧草卻遲遲沒了動靜。

蕭戰快馬加鞭派人遞上奏折,結果戶部卻是連連推诿,說是連年大旱稅收不足無力支撐縱使倉皇調集需要些時日,又說路途遙遠冰天雪地不好運輸。

女皇作壁上觀,不僅沒有斥責戶部行事拖沓,反倒下旨讓蕭戰節省用度,再等些時日。

蕭敬之的父親楚玄當時就斷言,女皇這是認為眼下戎國大軍已經不足為慮,故意拖延糧草,想要等他們兩敗俱傷之時再次派兵出擊,如此一來便可給蕭戰治罪,并理所應當的從她手中收回兵權。

楚玄知道事情緊急,他拖着帶病的身子日夜操勞,用盡了所有辦法在半個月之內湊齊了三十萬旦糧食,又召集馬隊一路迎着風雪将糧食送往前線,只盼着能在關鍵時刻救下蕭戰和十萬将士。

士兵們從一開始的一天三頓飯到後來的一天一頓稀飯,到最後的時候便是連附近的樹皮都扒光了,他們絕望的看着眼前一望無際的冰川,所有人都明白已經是到了彈盡糧絕之時。

三十萬戎國士兵趁此機會反敗為勝,成功奪下了七座城池。

等到楚玄送往前線的糧草抵達之時戰士們已經在冰天雪地之中空着肚子打了三天的仗,原本的十萬将士僅存不到五萬。

事後女皇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責令戶部立即收集糧草送往前線,同時再派十萬大軍前往支援,然而等到糧草和大軍到達之時已經是一個半月之後了。

若是沒有那及時送到的三十萬旦糧草衆将士早就餓殍遍地了,哪裏還能等得了這一個多月。

然而本就纏綿病榻的楚玄卻因過度操勞終于是沒能撐過那個冬天,他在解救了前線數萬将士和心愛之人之後卻抛下了方才十歲的稚子,就那樣撒手人寰。

謝宸安因為身體的緣故走的很慢,卻沒想到蕭敬之走的比她還慢些,落在了她身後五步的位置。

蕭敬之本是依禮行事,謝宸安卻是不知,只當是他體諒自己刻意如此,當下道:“我走的慢,你別見笑。你來跟我并排走吧,也能一起說說話。”

蕭敬之猶豫了片刻,随後走到了謝宸安身側,與她并排緩慢的往前走着。

蕭敬之似乎發育的比較早,等他站在身側的時候謝宸安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才到他胸口的位置。

謝宸安對自己的小矮個頗有些無奈,她擡頭看向蕭敬之,随機發現蕭敬之神情複雜,一時間竟是讓人看不出他到底是個什麽情緒。

謝宸安思索了片刻,覺得他孤身入宮去見鳳後應該是心中略有些緊張的,便是她自己想到要見那素未謀面的鳳後此時都有些發怵,于是開口勸道:“你也不用太過緊張,聽說鳳後并不難相處,而且有我陪着你呢。”

蕭敬之聽言側頭看向謝宸安,而後才反應過來她這是在安慰自己,不由失笑,但随即也意識到他方才定是沒能控制好情緒讓她看出了端倪。

他這幾年本已經練成了喜怒不形于色,只是方才思及亡父,到底是沒能控制住。

謝宸安覺得人在緊張的時候想些旁的事情比較容易放松下來,于是問道:“宮外有什麽好玩的事情麽?你給我講講可好?”

蕭敬之聞言只當謝宸安是孩子心性,對宮外的事物好奇,于是随意挑了些有趣的事情來講。

他早已經練就了一心二用之能,這個時候雖然溫聲細語的給謝宸安講着宮外見聞,心思卻已經再次回到了蕭戰身上。

眼下戎國經過這三年戰争耗費頗大,國內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現下迫不得已和大饒簽訂了五十年內不再進犯的國書。雖然此等國書向來當不得真,但至少短時間內戎國肯定休養生息不會再犯。

自古以來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眼下蕭戰剛剛立下戰功,在民間也頗有聲望,女皇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動她,但之後呢?

謝宸安自是不知蕭敬之的百轉回腸,這個時候只兀自在心中嘆氣,她年少時也曾夢想過仗劍走天涯來着,誰知現在卻變成了個殘廢……哦,不,準确的說應該是半殘……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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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初夏,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的灑進宮牆,大片的琉璃瓦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微風浮動,檐下挂着的風鈴随之微微擺動,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為這紅牆黃瓦的宮廷增添了幾分生機。

湛藍的天空之上偶爾有飛鳥經過,它們似乎也被這暖陽所感染了一般,飛得十分的悠閑緩慢。

宮廷之內處處精雕細琢,便是連回廊也要九曲多折,仿佛如此方能算得上是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此時一個看上去七八歲的女孩正坐在廊上,只見她身着雲錦繡白靈花織金長裙,頭梳雙髻,簪着淺粉色流光步搖,一張小臉雖未長成卻也能夠窺出那是一副美人坯子,她一雙大而明亮的眼睛此時正向廊下看去。

廊下池中的水面上此時已經被婷婷的荷葉所鋪滿,但荷花仍舊是含苞待放。水面随着魚兒的游動不時泛起粼粼的波光,而她此時卻沒看那荷花也沒看那游魚,只是在盯着那一池碧波發呆罷了。

她正是不久之前剛穿越到這裏,驟然縮水一圈,變成了八歲幼童的謝宸安。

當初纏綿病床之時她也曾由衷的期盼過世間當真有投胎轉世一說,能夠重活一世,卻沒想到她卻是以這種方式換了個身份和朝代活了下來。

她來到這裏至今已經有一個多月了,但她總覺自己仿佛置身夢中一般,仍舊有些不真實感。

說起來她醒來的方式也是頗有些特殊,她是在泛着涼意的池水中因窒息而醒來的,差點兒直接溺斃在了水中。

她原本是深谙水性的,但這幅身體卻似乎不怎麽聽她使喚,縱使她奮力掙紮仍舊是沒能起到什麽作用,好在侍衛來的及時将當時已經奄奄一息的她從水中救了出來。

她隐約記得被抱起來時看到自己旁邊站着幾個年齡不大的孩子,聽到附近有犬吠之聲,然而還未及細想她便失去了意識,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日後的夜晚了。

她發現自己躺在镂空雕花的檀木床上,入目間便是淡黃色的帷幔,屋內光線柔和,并不十分明亮,似乎是怕擾了她的睡夢一般。

她想起身,卻發現渾身無力,身體完全不聽使喚。

她垂頭去看,這才發現她的手掌憑空縮水了許多,正在恍惚之際她聽到外面傳來了男人的話語聲。

男人聲音低沉柔和,甚是悅耳。

謝宸安聽了好一會才聽明白這男人正是她的生身父親靜宜侍君,她這一穿竟是穿到了女尊男卑、男人生子的女尊時代,而且還成了含着金湯勺出生的皇女。

謝宸安有心想再多了解一下現在的情況,但卻精神不濟,不過片刻就再此陷入了昏迷之中。

而後數日她一直昏昏沉沉的,不過也得益于此,她不必直接面對其他人也免了露餡兒被發現的風險。她在神思還算清醒的時候就努力聽外面的話語聲,盡量多的了解這個世界,昏迷之時自然就由不得她自己掌控了。

謝宸安就這麽過了大半個月,她知道了原主和自己同名,也叫做謝宸安,但她現在卻憑空多出了七個姐妹和兩個兄弟,這個朝代男女是分開論資排輩的,她在皇女之中排行第七,上面有六個皇姐,下面有一個皇妹,另外還有一個皇兄一個皇弟,當真是個大家庭。

皇女的身份在這個世界當算是尊貴異常了,但是她心中卻高興不起來。有史以來能被封了王爺富貴餘生的皇子很少,有極大的可能性是在奪儲之時或是下一任的皇上上任之後被以各種名義斬殺殆盡。

她有些苦中作樂的想這女皇不若再生個皇女出來,這樣便可恢複康熙時期九子奪嫡的盛況了。

說起來這女皇還算是頭腦清明,并不貪圖美色,後宮裏的人并不算多,但即使是這樣也足夠湊齊幾桌麻将的了。

好在她極為重視子嗣,除了鳳後和清平貴君是在她身為皇女之時便追随在她左右得以坐享高位之外,其餘人只有誕下皇女之後才會被授予侍君以上封號,所以她的生父靜宜侍君雖然名分并不高,但壓在他頭上的人卻不多。

謝宸安聽了這麽些日子已經明了她生父靜宜侍君是個性子和緩很少與人發生争執之人,難得他愛女心切,為了她墜水一事而鬧到了女皇面前。

謝宸安也是在聽他們談話過程中才知道她墜水竟然不是意外,而是被謝宸意和謝宸銘放狗咬,一路倉皇而逃這才跌進了水裏。

謝宸安想到了她被救起時看到的幾個年齡不大的孩子,卻沒想到她們小小年紀便是如此歹毒,她不由想到了前一世裏不時爆出來的校園欺淩,孩子的惡往往比大人的惡來的更為直接也更為傷人。

因着靜宜侍君執着着要個說法,女皇雖然有心偏袒但還是為了給他一個交代而罰了謝宸意和謝宸銘閉門思過。

謝宸安心中暗嘆這處罰來的也太輕了些,但也知靜宜侍君已經是用了全力了。

這兩個一個是鳳後之女,一個是紫玄君之女,兩人的位份都比他高,也都比他受寵,他能讨到一個說法已經是不容易了。

開始的時候謝宸安有些想不明白她排位靠後,既不是嫡女也不是長女,父親也并不受寵,她為什麽會成為被針對的對象,然而直到後來她才知道原主竟然是個傻的,而且腳上還生了一個酷似游龍的胎記。

據傳這大饒建國皇帝的腳上便有個龍形胎記,她認為自己天命不凡,乃是天選之子,所以臨死前留下诏書,除了傳位給嫡長女之外還下令後代若是有同樣腳上生有胎記者,必是天選之子,讓務必傳位于此人。

然而不幸的是自她之後數百年,大饒皇室再也沒有出生過一個腳上有胎記的孩子,所以這诏令等同于沒有一樣。

這位開國始祖的後代有立嫡女的,有立長女的,還有篡位奪權的,但是卻獨獨沒有一個是靠着腳上生了胎記而上位的。

然而讓人預想不到的是謝宸安偏偏出生時腳上就有個龍形胎記。

靜宜侍君不得寵,家中也并無根基,在他生出謝宸安并發現她腳上有胎記之後他曾想将那胎記燙去,如此以求保她一生平安,然而他終究沒能狠得下心也沒能來得及下手,為他接生的穩公在發現這一點之後直接彙報給了女皇,于是此事就變得人盡皆知起來。

女皇時年方才二十多歲,正是上位不久之際,并無立太女之心,得知了此事之後也只是神情淡淡的,并不太在意,此事卻引起了後宮諸人的注意。

謝宸安雖然一路被靜宜侍君護着躲過了不少明槍暗箭,卻在兩歲的時候被發現其智力不足,而後一路長大,她較之同齡的孩子果然愚笨了不少,如此使得她成為了諸皇女之中最不得女皇喜歡的那個。

不過也難說這是福是禍,至少她因此而結束了一路被忌憚謀害的命運,衆人對她放松了警惕,甚至開始看她的笑話,她的愚笨讓她成為了被人嘲弄和戲耍的對象。好在掌管中宮的鳳後待人還算寬和,不曾克扣過靜宜侍君的用度,所以他們父女二人雖然成了笑柄、被宮中諸人乃至服侍的下人看不起,但日子好歹也是能過的。

謝宸安眼下坐的位置并不顯眼,人從廊下走過不太能注意到她的存在,此時兩個五等灑掃宮侍正在一邊幹活一邊閑聊,兩個人的話語聲終于是将謝宸安不知已經走神到那裏的魂給拉了回來。

原本站在謝宸安兩側的德音和百泉見她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頓時就要呵止下面兩個偷懶聊天的宮侍,卻被謝宸安緩慢擡手給攔了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魂穿的緣故,謝宸安對這幅身體掌握的很吃力,她每每想做點什麽整個身體都需要幾秒鐘之後才能給出相應的反應。開始的時候她甚至還因此而頻頻摔跤,好在原主的智力本來也不太正常,她蠢笨的樣子倒也沒讓人覺得太過異常。

經過了一個多月她現在也逐漸适應了,為了配合這反應遲鈍的身體,她現在做什麽都是慢慢來,如此一來卻反倒平白添了幾分不徐不緩的從容感。

說起來自從謝宸安出了墜湖的事情之後,靜宜侍君總擔心她再出什麽事,所以開始的時候直接給她指了四個宮侍,讓她走到哪裏都随身帶着,以免再次發生意外。但謝宸安實在沒有去哪兒都帶着一串尾巴的雅興,最後靜宜侍君妥協下來,囑咐她無論去哪兒都必須至少帶兩個人跟着,于是她病愈後第一次出來就帶着德音和百泉。

德音今年十五歲,若論長相只是中人之姿,但難得的是他年紀輕輕便十分能沉得住氣,是個沉穩心細之人。百泉今年十三歲,性子則要活潑跳脫些,很是機靈讨喜。

兩人被謝宸安制止後便繼續垂首立在一側。

謝宸安這還是病好後第一次離開靜宜侍君所在的宜和宮,此時不免對什麽都有興趣,當下側耳去聽,想聽聽兩個宮侍在聊些什麽。

二人自是不知隔牆有耳,這個時候一人興致勃勃道:“我方才聽人說今日平遠大将軍得勝回朝,百姓夾道相迎,熱鬧極了,可惜我沒辦法出宮,無緣得見這等的景象。”

“那你這消息可就落後了,我聽說平遠大将軍半個時辰之前就已經進宮了,這會兒應該在禦前面聖呢!”

“呀,竟是已經入宮了?可惜我不是禦前侍奉的,見不到這位傳說中令人聞風喪膽的銀甲将軍是何模樣……”

“你怎麽對平遠大将軍這般惦念?難不成是春心蕩漾?可別忘了我們是要等到二十五歲才能被放出宮去。再說将軍的兒子都有十二三歲了吧?你還想趕着給他當後爹不成?”

“你說什麽呢!人家哪裏能夠看得上我!我不過是傾慕大将軍的風華罷了,你別亂說了,若是被人聽到……”

兩個人的說話聲音小了些,謝宸安已經聽不清兩個人接下來的話了,她探出頭去看了看兩個人的方向,發現兩個宮侍不過是十三四歲的年紀,這個時候正笑着打鬧到了一處。

謝宸安啞然失笑,還是兩個孩子呢,入宮侍候的确是為難他們了。

一旁的德音忽然喚道:“殿下。”

謝宸安聽到德音的聲音晚了幾秒才慢慢回過頭,而後看到廊中一個人向這邊走來。

謝宸安心知自己這副扒在廊上窺視的樣子很不雅觀,可是奈何她身體實在是不聽使喚,等她慢吞吞收回身子站好的時候那人已經走到了他們跟前。

來人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的樣子,卻是一副沉靜優雅的模樣。他一身雲紋白衣廣袖翩然,腰上系着淺藍色織金腰帶,襯得他身體纖長挺拔。他如墨般的長發只用一根玉簪簪着,餘下的自然垂落在胸前,越發襯得他瓷肌墨發、眉目如畫。

他一行一動之間都有着一股清雅從容之感,他在謝宸安面前站定,用一雙細長的鳳眸靜靜的看了她片刻,随後眼眸微彎,後退一步行禮道:“見過七皇女殿下。”

謝宸安看着他竟然有了片刻的失神,只覺得所謂的容顏精致、絕美無雙當不外乎就是如此了。此時聽他說話,她方才從他輕柔平緩的語氣之中聽出了幾分青澀,這才驟然驚覺這人尚且只是少年,他才十二三歲便出落的這般模樣,日後不知是何等的傾國傾城了。

德音自是知道自家主子是個反應遲鈍的,适時提醒道:“殿下。”

謝宸安這才反應過來,慌忙想喊免禮,結果又過了好幾秒這幾個字才慢悠悠的從她嗓子裏冒出來,這會兒便是連她自己都覺得這是刻意怠慢了,一時間對這慢八拍的反應弧有些無奈。

作者有話要說:

預收文:《南疆》

一朝穿越,楚笑發現自己身處毒障林,和一群毒物為伴,變成了一個渾身是毒的藥奴。

不巧她還遇到了一個比她更毒渾身毒物的南疆大巫。

于是她作為小毒物決定跟這個大毒物交流一下感情,順便分享一下同樣作為毒物的體驗……

一身毒物性格冷淡南疆大巫X渾身是毒死皮賴臉藥奴

1V1,甜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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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收文:《娘子那麽軟》

裴南五歲的時候驟然被定下了一門親事,給他定下的娘子才剛滿周歲……

裴南十分不願意,奈何反抗無果,他最終還是決定先去看看這個未來有可能成為他娘子的小肉團子。

沒想到小肉團子嬌嬌軟軟,第一次見面就拉着他的袖子不放手……

自此以後幾十年,每次想到自家娘子,他腦海中出現的第一個字都是軟……

沈月自懂事之日起就知道自己有個未婚夫郎,他長得特別好看不說,還每次見面都給她帶好吃的,于是她覺得家裏這門親事定的對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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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收文:《穿成了魔尊的妻主怎麽辦》

楚雲驟然穿越到了女尊修仙世界,不巧還穿越到了大婚當天,在還沒搞清楚狀況的時候就被人帶着禦劍去迎親。

楚雲一路上都在想着接下來該怎麽辦,最後決定先将人娶回去,後續根據具體情況再做決定,但沒想到說好的迎親,結果衆人把她送過來之後就全都撒丫子跑了,壓根沒有把新郎接回去的意思。

最為關鍵的是,她直到這個時候才知道她這位長得俊美不似凡人的夫郎乃是傳說中殺人不眨眼,吃人不放鹽,修為高強的大魔頭一個!

楚雲:“……”

果然就沒有從天而掉的餡餅,她在幾次逃跑無果後開始兢兢業業小心翼翼的讨好秦淩,就怕他一個不高興把自己給咔嚓了。

秦淩看着賣力讨好自己的楚雲,有時覺得命運一說委實奇妙,這人曾經在他年少時因為一時心善救過他,所以楚家得罪他的時候他沒有像以往一般将楚家上下斬殺殆盡,只留了口信,說如果他們願意把楚雲送過來,他就放過他們。

沒想到他們會錯了意,以為他看上了她,就這樣給她套上大紅喜服把人送了過來。

他本想待她好些,幫她打通靈脈,助她提升修為,就算是還了她當初的恩情,卻不知何時将自己的一顆心也交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