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其實馬林這話說得也有一定道理, 畢竟官窯和織造坊打着官方的旗號,與她們商量商量也是應該。

但是謝宸安在官窯和織造坊這件事上出錢出力,其他人也幫不上太多忙, 再說封地之王的職權相當大, 這宛臨就相當于是她的一言堂,她真的決定我行我素的話那是誰也管不了的。

馬林對于此事是有些不滿的,畢竟她身為宛臨太守,這麽大的事謝宸安在開始實施之前都沒跟她商議過。然而她真的敢把這話說出來卻是因為謝宸安性子和緩, 來到宛臨後的這段時間能看出來她是個講理的, 也能聽得進別人的建議。

謝宸安沒反駁她的話,這事兒她的确是沒跟除了蕭敬之之外的其他人商量過, 因為她覺得沒必要。她要發展宛臨,這事兒她即使找人商量的話肯定也是找要不能出錢的,要不能出力的商量, 她暫時沒覺得這事和馬林等人商量有什麽必要, 不過她卻也不會因為這個和馬林生氣,只問她在這方面有什麽建議。

馬林對于經商一事其實并不太懂,真的讓她說她也是說不出什麽來的, 不過此時謝宸安就這這話詢問她的意見,她自然還是要說些話的,而且這件事她本身也有自己的考慮。

馬林最後是從徭役方面切入的,主要說了兩面開工之後需要征集很多徭役, 而且建造時間長, 後續趕上秋收的話怕是不好處理。

謝宸安原本也沒想征用徭役,她從心裏還是對強迫百姓免費奉獻出自己的勞動力這事兒有點兒抵觸, 不過真的讓她拿出多少錢來雇傭人,她自然也是拿不出太多的, 所以她最後和蘇迎商議,決定給前來幫忙的人提供食物,一日提供一個雞蛋、六個雜糧饅頭、三碗粥、三碗炒菜,吃不完可以帶走,并且每工作十日發一些糧食,肉類等。

宛臨因為去年蝗災的關系,百姓家中多半都沒了糧食,雖然說到了冬天後便過了最難的日子,就是挖野菜樹根什麽的也能充饑,但是能吃的好點兒也算是一份誘惑,尤其家裏有老有小的人。

所以她準許這些人将食物帶回家,她覺得這還是有一定誘惑力的。

可能有的人看不上這些,但這本來也是你情我願的事情,并不強制出徭役,願意的可以過來幫個忙,不願意的也就算了,她也不強迫。

她打算先這麽實行着試試,後續看看能招來多少人,再根據具體情況進行調整。

不過這個時候這些東西都沒具體定下來,她此前也只是跟蘇迎商量了一下,有了個初步的想法罷了,之後定下來後還要再和其他人商量商量,到具體實施還有一段時間。

現在周負那邊的工程建設圖也還沒出來,所以目前倒是也還不着急,是以謝宸安也就沒和馬林細說,只說自己有了想法,這些不用她操心。

馬林覺得心裏不太舒服,但是謝宸安目前這個态度着實是油鹽不進,想到之前史振的事情她心裏總覺得不太踏實。雖然她有把握史振絕對不會在獄中說出些什麽,但是她總覺得可能就是因為這個要壞事。

馬林在謝宸安面前又滞留了一會,陸續說了些別的事情,但是謝宸安有些懶得理她,主要是覺得她實在是沒什麽正經事。

馬林看着謝宸安這态度也知道再呆下去也沒有什麽用,索性起身離開了。

官窯籌建的事情此前已經交代了下去,幾人動作迅速,不過幾天的功夫周負、徐斌、賈金川、仲景幾人就在合計之後一起給出了明确的建設方案。

謝宸安看過之後覺得沒什麽問題,不過為求安心,她還是讓蕭敬之和楚澗、蘇迎也都看了看,得了他們三人的肯定之後她這才徹底的放下心讓幾人按照方案繪制具體的施工圖,同時讓秦單那邊開始放出召集人手建設官窯和織造坊的消息。

謝宸安自從之前那些馬駒送過來之後就沒再去過都尉司,現在官窯和織造坊這邊的事情都已經暫時的告一段落,她倒是想起了那邊的情況,臨時決定過去看看。

謝宸安到的時候所有人都在列陣練武,動作整齊劃一,着實是頗有氣勢,謝宸安見此也不由覺得心中激蕩出一股豪氣。

因着之前的時候謝宸安把帶着安紹那邊的人勘測鐵礦的工作交給杜恒了,她這段時間仍舊是時常外出跟安紹她們一同去勘測鐵礦,是以這個時候并不在都尉司,此時在帶着衆人訓練的是郭山。

郭山投誠的時間還不長,謝宸安不知是不是她因為此前對待自己的态度不好而心虛,這個時候見到她不僅沒了那股子嚣張的氣焰,反倒是有些拘謹,這兩次見到她都是話不多,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樣子。

謝宸安見郭山這個樣子忍不住有些想笑,只覺得她有點兒太極端化了,之前見到她的時候張牙舞爪的,現在倒仿佛是知道怕了似的,着實是讓人覺得有些好笑。

謝宸安過來其實也就是看看,倒是沒有什麽旁的事,下面還有幾千人在等着呢,謝宸安便也沒有多耽擱,她示意郭山繼續訓練,而自己則去找伍洋。

在謝宸安的想象中騎兵隊伍應該是很威猛的,她此前聽人來報說是已經将騎兵隊初步組建起來的時候其實是頗有些興奮的,然而等到她真的出現在伍洋的面前,看到她面前的這個騎兵隊的時候卻只覺得萌。

伍洋站在隊伍的最前方,牽着她的小馬駒正在跟下面的人講着些什麽,那小馬駒方才是半大的樣子,瞪着一雙大眼睛來回的看着,不時刨兩下蹄子表達自己的不耐煩。伍洋時不時的摸它頭安撫着。

而下面的兩百多馬駒就更是形态各異,異常有趣了。

有匹小馬不顧主人正在聽伍洋說話,用頭來回頂她後背想要和她互動。有的馬就算是被缰繩牽着也不老實死活要走,被主人死命的拽着。還有的耍賴躺在地上死活不起來。另外有幾匹馬在那兒交頭接耳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在交流什麽。還有在那兒時不時的發出幾聲鳴叫的,它一叫周圍的馬就也跟着叫,委實是有種一呼百應的架勢。

謝宸安實在是覺得有趣,這一堆小馬放在一起簡直像是萌寵開會,沒有一點兒戰馬的氣勢,從裏到外都只有一種萌感。

伍洋這邊看到謝宸安過來便讓一衆将士先行原地休息,自己将馬交給了手下人,然後走了過來。

謝宸安看着伍洋笑道:“你這邊的情況怎麽樣?”

伍洋有些不好意思,“這些馬駒還小,太強的訓練還接受不了,現在還在培養互相熟悉,将士們也還需要學習一些如何跟馬親近、驅使馬匹等知識。”

謝宸安點頭,又問道:“現在都尉司這邊整體情況怎麽樣?”

“挺好的,現在杜恒那邊比較忙,目前我和郭山帶兵的時間多一點,騎兵這邊現在還用不上太高強度的訓練,所以我平日這邊訓完正好去替她,我們兩個輪換着來。”

謝宸安點頭。

伍洋又繼續說道:“巡防這邊的事情我們三個也都重新安排了一下,現在已經整體打散重排了,這次每巡的人數有所增加,巡邏的時間也進行了調整,現在能保證全天無間隙交替巡邏,若是有什麽情況的話定然能夠第一時間反饋回來。”

謝宸安點頭,這方面她對她們很放心,不過她随後問道:“你對瞭望塔和加固城牆這方面有什麽想法麽?”

伍洋聞言詫異的看向謝宸安,若加強巡邏尚可說是為了防止宵小和馬匪的話,那修建這瞭望塔和加固城牆就着實是在為交戰做準備了。可是宛臨在大饒的腹地,和他國并不接壤,目前周邊也無戰事,這是要?

謝宸安看出了伍洋的狐疑,笑着說道:“也只是一個先期想法罷了,不一定真的會有什麽戰事,只是讓你先想想,也是有備無患,先行謀劃而已。

說起來現在周負那邊同時在負責着灌溉水渠改造和官窯、織造坊的建設一事,這個時候也當是抽不出時間和人手來管此事的,你們就先想想,若是明年有精力了可以搞搞。”

伍洋聽言應了下來,她這個時候想法不免多了些,她想到了此前的永祿王。

永祿王是自己謀反的,但是即使她不謀反以當時的情況她也未必能夠保得住宛臨。

伍洋在京中多年,京中的形勢她也是知道的,諸皇女和太女都不是好相與的,難得宛臨王是個仁善的,她也實在是不想等到太女登上大位的時候宛臨王走永祿王的老路,她現在心有警惕,知道武裝宛臨,保護宛臨,這其實是好事。

現在皇上正在壯年,時間上還來得及,她們可以穩紮穩打,一步步将宛臨給好好武裝起來,日後若是真的有魚死網破那一天,總不會是沒有一戰之力。

謝宸安其實倒是沒伍洋想的那麽遠,她只是覺得宛臨是她的地方,她好不容易一點一點建立起來的,自然是要好好的保護起來,保衛工作自然是越到位越好,所以就此提了一嘴罷了。

兩個人正說話的時候倒是杜恒從外頭回來了,杜恒是剛一回來聽說謝宸安過來了就直接找了過來,這個時候被兩個人盯着看才意識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劃破了兩道,頭發也有些散亂了,看着有那麽幾分狼狽。

她對此也是頗感無奈,只能搖頭嘆氣。

謝宸安笑道:“你這是怎麽回事?”

杜恒吐槽道:“別提了,安紹她們那幫人最會找地方了,帶着那笨重的機器滿山坡的跑,我們這搞得也只能跟着給她們開荒,這不我身上這兩道就是被樹杈劃破的,頭發也是被樹枝子勾的,我身上還有不少被蚊蟲叮咬的包呢,原本以為只要帶着人護着她們別出事就行,誰知道就搞成了這個樣子……”

謝宸安原本也是未預料到這一點,這個時候才想起來這個世界裏的山基本上都是比較少有人去的,所以基本上都是荒山的狀态,的确是不好走動。

那勘測機器又不小,要走到什麽地方都要先開拓出能夠容它通過的路線,如此一來倒的确是實實在在的開荒了。

謝宸安拍了拍杜恒的肩膀,而後說道:“我之後讓姚元那邊多弄些驅趕蛇蟻的藥粉,你們每個人都帶着些,如此也能好受些,最近讓你受累了,之後好好的犒賞你。”

杜恒不在意這些,只是道:“我原本覺得安紹她們那幫子人就是沒目标的滿山瞎跑,不過現在看着倒也不是,似乎是有點兒門道,或許真的能發現些什麽也說不定。”

安紹這人是比較沉穩的那種,一般都是在東西做出來了,事情确定了之後才會跟謝宸安上報,是以這段時間安紹沒找她,謝宸安也不知她那邊有沒有進展,這個時候聽杜恒這麽說倒是有些高興。

伍洋這邊還忙着,謝宸安索性讓她先回去了,自己跟杜恒一起往她住的地方走。

杜恒跟謝宸安太熟了,在外人面前對她雖然是很尊敬,但是就兩個人的時候她也就随意起來了,杜恒回到房間之後先是洗了把臉,又去換了身衣服,這才過來跟謝宸安一并坐着聊天。

其實都尉司這邊的情況謝宸安已經在剛剛跟郭山和伍洋的聊天中了解的差不多了,這個時候跟杜恒倒是也沒真的聊什麽要緊的事情,只是自從來到宛臨之後兩個人就一個在王府,一個在都尉司,平日裏見面的時候不多,能夠好好聊天的時候就更少了,是以謝宸安很珍惜這樣的機會,今日難得有空閑自然是想要多呆一會兒。

兩個人正随便聊着,杜恒忽然間發現謝宸安腰側一左一右竟然挂着一黑一綠兩塊玉佩,她不由笑道:“王上這是做什麽?尋常挂一塊玉佩也就是了,你就算是想挂兩塊也當是挂一對才是,怎麽還換了不同的玉種?我看這黑的當是玄缪玉吧?倒着實難得。”

謝宸安看向自己腰側的兩塊玉佩,笑着說道:“誰說一定要對稱的了?不對稱也是一種美。”

說完之後想到蕭敬之,她忍不住嘴角上翹,而後開始跟杜恒誇贊起蕭敬之的好來。

女人們聊天一般除了聊正事就是聊男人,這本也是尋常,然而謝宸安這種聊法杜恒卻着實有些受不住,只差沒被謝宸安給說到牙酸,可憐她還沒大婚就要聽這些。

最後謝宸安是被杜恒給催着離開都尉司的,說起來她其實還沒說夠呢,真讓她說關于蕭敬之的事她可以說上個三天三夜的。

謝宸安從都尉司出來原本是打算直接回王府的,但是轉念想到剛她跟杜恒講了說要讓姚元給她們配置些驅散蛇蟻的藥粉來着,于是最後還是改路先回了幕府。

謝宸安将姚元給叫過來,除了驅散蛇蟻的藥粉之外還讓她再弄出點被蛇蟻叮咬後驅痛驅癢的藥,以及驅暑避暑的藥。

現在天氣還未到那麽太熱的時候,之後等天氣再熱些改造水渠和前來幫着建設官窯和織造坊的人都需要多照顧着些。

其實夏天也不是最适合開工的時候,冬天上凍動不了工,但春天和秋天都是不錯的時候,只可惜春天忙着耕種,秋天忙着收割,于是也就只有這個時候了。

這些都不是什麽難事,姚元沒怎麽猶豫就答應下來了。

謝宸安讓姚元将這些藥都多配些,而後讓她先配驅散蛇蟻的藥粉和驅痛驅癢的藥,配好之後都先給安紹和杜恒那邊送過去,之後再配驅暑的藥,配出來之後也是直接給徐斌、安紹和周負那邊直接送過去,數量越多越好,若是再有剩餘就送去都尉司。

姚元一一應了下來。

謝宸安尋思了一圈,覺得這回應該是沒什麽事情遺漏了,于是終于準備安心回王府,結果她剛一起身就聽說白如來了。

謝宸安:“……”

這白如每次來的都真的相當是時候。

謝宸安輕嘆,想到之前蕭敬之說她要是不想見白如可以不見,直接讓人傳信就好,可白如自己找上門也是沒辦法。關鍵這次還是她給白如指派的任務,白如這次過來八成是來跟她回禀關于官窯和織造坊籌錢的事情的,她總不能真的避而不見。

謝宸安重新坐回了椅子上,覺得白如就是她回家抱夫郎的一道重要阻礙。

謝宸安雖然心中不情願但白如過來的時候她倒是已經調整好了心态,臉上也是一片平靜之色。

白如雖然從某方面來說着實是讓人覺得有些厭煩,但是不得不說她這個人在辦某些事情的時候還是有些能力和手腕的,這事從交到她手上到現在也不過才幾天而已,算下來她這幾天平均每天至少要拜訪三四個人了,而且都說服了她們,成功讓她們掏出了錢。

謝宸安試着用欣賞的眼光看待白如,這人的确是有本事的,只是性格不讨喜,謝宸安這麽想着便也就誇贊了她幾句。

白如對于謝宸安這種輕描淡寫的誇贊其實是有點兒不滿的,但也知道這是小功勞,斷然是不會因為這麽點小事就給她加官進爵的,于是她也就沒有多說,最後話題一轉開始說起了馬林的事情。

謝宸安這個時候倒是提起了興趣,她上次特意提點了她幾句,是以對于她會有這樣的反應其實也是預料之中的。

白如善于鑽研人,而且此前她在民間走訪的時候就有詢問過百姓關于馬林的事情,這個時候謝宸安倒是還挺期待,想看看她到底能說出些什麽。

“馬林能當上這個太守其中有貓膩。”這是白如說的第一句話。

這幾日白如都在忙着籌集錢財的事情,她自然是沒有時間再去探查馬林那邊的情況,她現在說的這些其實都是她之前查探得到的結果。

果然謝宸安被她這句話直接給激起了興趣。

白如又從幾個方面陳述了她的想法和推斷的過程,以及印證她的猜測的方式。

謝宸安聽她足足說了有一炷香的功夫,這才明白白如還真是能查,竟然一口氣查到了十幾年前去了。

聽到白如說當年這馬林曾經是永祿王的左膀右臂之時謝宸安就明白白如方才說有貓膩的确是确有其事了,按理來說永祿王造反馬林應該是會受到株連之罪才是,結果她偏生不僅平安無事還當上了這太守的确是太過奇怪。

按照白如的推測,當初這馬林應該是同時站在了兩個陣營之中,她一邊在永祿王面前讨好,另外一方面也暗中參與到了舉報永祿王的那群人之中,如此左右逢源方才能夠讓她在永祿王出事之後仍舊能夠自保。

其實這倒也不是什麽難以理解之事,畢竟永祿王當初在造反軍裏還算是比較強勢的那個,她若是真的上位當了皇上,馬林作為她的親信自然也就有着從龍之功了,而若是此事失敗了,那她也有一同舉報造反的那些人為證,證明她此前只是做戲,保她全身而退。

這樣左右逢源的确是個兩全之策,說起來史上試圖這麽做的人不少,但真的能夠成功的人卻不多,若白如的猜測是真的,那這馬林也是有些頭腦的人了。

白如繼續說道:“當初永祿王造反失敗暗中藏匿起來,宛臨上下一片人心惶惶,擔心皇上會在找不到永祿王的時候先派人出兵攻打宛臨,最後是當年的宛臨都尉邱七和長史廉曲一同呈上降罪書,表明自己罪責,并且願意率領宛臨百姓和衆将士投誠,這才能夠保全宛臨上下。

在這之後這兩人在宛臨擁有了極大的聲望,皇上得知宛臨情況之後屬意廉曲擔任太守之位,然而就在這時宛臨爆發了一次大範圍的旱災,皇上便讓人帶着赈災的糧食和銀兩并聖旨一同到宛臨。

當日邱七和廉曲得知一行人馬即将到達宛臨之後帥兵去接,結果在路上遇到馬匪,兩人一同喪生,而前去迎接之人和皇上派來宛臨之人無一幸存,那些赈災的糧食和錢財也都不翼而飛。

而後當時身為督郵的馬林挺身而出,帶着手下人前去給兩人報仇,據說屠殺了匪寨幾十人,這才在此事後獲得了聲望,得了宛臨百姓的認同,皇上聽到她這般行為之後因她英勇,将太守之位賜給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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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

謝宸安把玉佩拿在手上反複的把玩, 只覺得黑色玉佩頗為少見,而這玉佩觸手生溫,倒着實是品質不凡。

蕭敬之繼續解釋道:“這玉佩原是一對, 另外一塊也在臣的手上。臣的手下皆識得此物, 臣手下的人馬也都受其驅使。”

謝宸安覺得有些詫異,問道:“你這不會被仿冒麽?”

蕭敬之沒想到謝宸安會在第一時間有這樣的反應,一時間有些失笑。

這玉佩乃是用玄缪玉制成,這玉本就世間少有, 而這上面的雕刻乃是融信大師親手刻的, 花紋精雕細琢,一般人是很難仿制出來的, 而且不僅如此,這繁複的花紋之中還镂空刻了幾個小字,這樣的手藝亦是世間少有, 幾乎是不可能被仿制的。

蕭敬之将玉佩處暗含的幾個字指給謝宸安看, 這字實在是隐藏的太深了,她剛把玉佩反複的看都沒能發現,在這繁複的花紋之中這幾個字實在是不顯眼, 但是等她真的看到後卻是一驚,那幾個小字竟然是‘如朕親臨’。

“這是?”謝宸安詫異的問道,她腦中瞬間閃過了許多念頭。

蕭敬之笑道:“這是武宗曾經送給鳳後萬氏之物,原本也只是閨房之趣罷了, 當日武宗出征, 擔心萬氏對她過于想念,所以将此物贈給他, 讓他随時帶着,以表相思。”

無論是從史書上來看, 還是在範永熙和呂歸成的口中,謝宸安所了解到的都是武宗英武不凡、清明睿智的那一面,關于鳳後萬氏史上也只有寥寥幾句罷了,她還是第一次聽說關于武宗和萬氏在感情上的這些細節之事,現在想來不免有些許感慨。

史上只說兩人伉俪情深,但到底是如何伉俪情深卻是只字未提,現在她方才有了幾分真實的了解。

謝宸安笑道:“那這玉佩倒着實是珍貴了。”

武宗和鳳後萬氏的禦用之物本就貴重,而且距離現在也有些年頭了,這東西本身的價值想來便是天價了。

蕭敬之對于金錢其實并不怎麽在意,多數時候這些對于他而言只是數字罷了。

謝宸安笑道:“我喜歡這個,這寓意當真是極好的,我們以後也要如同武宗和鳳後萬氏一般伉俪情深,長長久久才好。”

蕭敬之笑着應了。

但是謝宸安說完這話之後卻又道:“但是有你在我本也用不到這樣的東西,況且我的身份不應該是最好的招牌麽?這樣貴重的東西,若是萬一遺失了可如何是好?”

蕭敬之在來宛臨的路上就已經囑咐了手下要聽從謝宸安的吩咐,從某方面來講謝宸安現在的身份的确本身就是一塊招牌。

只是他手下的人一般都是逐層傳遞消息的,往往是上層的人知道下層到底是有哪些人,而下層的人卻只認得往上一層的人,再往上便不識得了,這也是他之所以用印信的原因,不過這些他卻是沒有必要和謝宸安講明的。

蕭敬之輕吻謝宸安,“臣總有不能周全的時候,妻主将此物放在身邊總歸是讓臣放心些。這是臣的一番心意,妻主萬勿遺失才好。”

謝宸安就算是把自己丢了也不敢把這麽重要的東西丢了,她其實本是不想收下這麽貴重的東西的,但是想到她和蕭敬之人手一塊這玉佩,總覺得好像是情侶挂件似的,兼之有武宗和鳳後萬氏那麽好的寓意在其中,她是怎麽也舍不得将這玉佩還回去了。

謝宸安鄭重道:“你放心,我定會妥善保管此物的,也不會亂用給你惹麻煩。”

蕭敬之倒是不怕謝宸安亂用,他敢将此物送出去,便是已經想到了之後的結果。他甚至想到了若是有朝一日他們離心時他自己的處境,可即便是真有那一日又怎麽樣呢?他既然已經決定踏出這一步,總不可能一輩子縮手縮腳止步不前。

謝宸安将玉佩放在腰間比了比,然後将腰上另外一塊玉佩取了下來,将兩個玉佩一手一個握在手上。

蕭敬之拿過另外一塊玉佩道:“這是父親在我七歲時給我的,這玉是他從了得大師那裏求來的,讓我一直戴着,說是這玉能幫我消災抵難,或可在關鍵的時候救我一命,此玉妻主也還是繼續佩戴的好。”

謝宸安只以為蕭敬之當日只是挑了塊上好的玉佩給她做回禮,卻沒想到這玉佩竟然還有這樣的來歷。

楚玄去世多年,這楚玄當年贈與之物對于蕭敬之而言自然是珍貴異常的,而且雖然不知那大師到底是否靈驗,但這個時代的人多半是信這些的,蕭敬之此前一直将這玉貼身帶着,此時又着意将這話提及,他多半也是信的。

他盼着她一直戴着,盼着這玉能夠替她抵擋禍患,盼着這玉在關鍵的時候能夠救她一命。

他竟是此前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就将這麽珍貴之物送給了她。

謝宸安忽然覺得自己手上這兩塊玉一下子變得重于千斤,這兩個一個代表的是蕭敬之的錢財,一個代表的是蕭敬之的‘一條命’,他這幾乎是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給她了。

蕭敬之沒有回應她的那句話,也沒有說愛她,但是這番話卻比她剛才那句輕飄飄的‘我愛你’不知要深了多少。

謝宸安的眼眶控制不住的紅了起來,心中溢滿了感動,她抱住了蕭敬之,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

蕭敬之輕撫着她的後背。

謝宸安最終什麽都沒有說,但‘此生不負’這四個字卻一直回蕩在她的腦海。

夜,謝宸安與蕭敬之相擁着一同躺在榻上,她将整個人埋在他的懷中,心情仍舊是不能平息。

蕭敬之的感情是這般的炙熱而厚重,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才能給予同等的回饋,只覺得自己做什麽都不夠。

謝宸安整個晚上都在思量這件事,想到此前她生辰的時候蕭敬之送她的那件亵衣,她這才反應過來蕭敬之并非是第二次送她東西,而是第三次了。但蕭敬之生辰她到底要送什麽才好呢,這畢竟是她第一次為他慶賀生辰,該怎麽才能讓蕭敬之度過一個難忘的生辰……

說起這一點來謝宸安也是覺得有些慚愧,此前她明明和蕭敬之也相識有數年了,但是在兩人大婚之前她竟然都從沒想到過要為蕭敬之慶賀生辰一事,而且他自己也是從來都沒有提過,想來便是時常和他在一起的謝宸軒竟然也是不知他生辰是哪天的。若不是二人大婚前合庚帖,她也還一直不知道呢。

第二天謝宸安趁着蕭敬之帶着楚澗外出的空隙叫了刑戮和歸寧、時夏過來。

三人面面相觑的看着謝宸安,不知道她這大早晨的是要做什麽。

謝宸安幹咳了一聲,說起來這件事其實多少讓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和蕭敬之認識這麽久,但是她對蕭敬之的了解卻不是很多,真的問她蕭敬之喜歡什麽的話她實在是有些說不出來,生辰禮物的事情她還是需要咨詢一下他們的。

三個人聽到謝宸安問到蕭敬之生辰的事情卻一下子都沉默了下來。

謝宸安十分不解,最後還是歸寧開口解釋道:“自從老爺去世之後正君便再也不曾過過生辰了,這些年來都是如此。便是之前将軍在府上這幾年,将軍主動提出說要給正君過生辰也都被他拒絕了。”

謝宸安皺起眉頭。

歸寧繼續說道:“老爺生正君的時候情況很是危險,當時九死一生,而後身體便不複以往。正君一直自責,覺得若不是他的緣故老爺便不會那麽早離世。”

謝宸安忽然覺得有些難受,這些年來她從來都未曾聽聞過蕭敬之提起過這件事,竟然是對此一點兒都不知曉。

蕭敬之當初帶她拜祭楚玄的牌位之時也只是略作介紹,從沒說過自己對于他的死究竟是怎麽想的,也未曾說過他竟然在一直為此而自責。

謝宸安心情有些沉重,她最後又跟三人聊了一盞茶的時間便讓他們離開了。

她靜坐在椅子上,沉默良久。

之後的幾天蕭敬之将兩萬兩銀子交給了蘇迎,有了蕭敬之和謝宸安的三萬兩銀子做基礎,買下地皮之後基本上官窯和織造坊就可以同期開始動工了。

籌建的事情由周負和徐斌負責,為了能夠建設的更加完善,蕭敬之這兩天把此前提到過的賈金川和仲景也都召集了過來,讓她們見過了謝宸安,而後跟着周負和徐斌一同謀劃,提出自己的意見,一起參與到官窯和織造坊的建設中來。

白如那邊也開始忙着籌集資金了,不過這對白如來說本來就算不上難,其實說是籌集資金,更多的只是為官窯和織造坊拉支持罷了。

建造官窯和織造坊的事雖然初期投資多,但多半都是謝宸安自己掏錢的,這事兒誰也不能多說什麽,而且官窯和織造坊是眼瞅着能給宛臨帶來好處的,雖然可能賺錢的周期會長些,但是它能賺到錢那是毋庸置疑的。

是以衆人雖然在這件事上掏錢不積極,但是白如的工作進行起來倒是也不怎麽難。

期間馬林來找過謝宸安,跟她商議這官窯和織造坊的事情。馬林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覺得這麽大的事謝宸安不應該自己做主,應該跟宛臨的其他官員商量商量。

第 77 章 (2)

好的一切供養他,才能讓他常開不敗。

而有的時候她又覺得蕭敬之像是高山,像是深海,他強大到無所不能,強大到完美,他不需要她為他做任何事,反倒是能給她提供世間最為堅實的依靠。

“我愛你。”

謝宸安閉上眼睛輕嘆,除了上一次失敗的差點引起誤會的那次她提到愛這個字眼之外,這還是她第一次對蕭敬之說出這句話。

是真的愛他,有的時候愛到不知該如何是好。

蕭敬之沒有回應這句話,他只是輕輕摩挲着謝宸安的臉頰。

謝宸安本來也沒想過會得到蕭敬之的回應,于是也沒太将蕭敬之的反應放在心上,倒是蕭敬之在這之後又從匣子裏拿過了一塊黑色的玉佩遞給她。

謝宸安有些莫名,随後她低頭看向自己的腰際,那裏還挂着蕭敬之上次送她的玉佩呢。

唔……這是蕭敬之第二次送她東西,上次的時候就是玉佩,這次也一樣呢。

蕭敬之似乎是看出了謝宸安的疑惑,開口道:“此乃臣的印信。”

在這個世界裏印信就是印章的意思,然而謝宸安拿過這玉佩反複的看,只見這上面花紋繁複,但是卻并沒有刻名字,用這個蓋印怕是不成。

第 76 章 (1)

謝宸安每次在蕭敬之身邊的時候就盼着時間能夠停下來, 只希望這世間此刻就剩下他們兩個,誰也不要來打擾他們,每到這個時候她都想就此把其他人都遠遠的丢在腦後, 只想與蕭敬之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呆着。

兩個人粘膩了好一會兒, 謝宸安還是不願意動,她心中想着讓白如見鬼去吧,然而最後卻還是不情不願道:“我讓白如和楚澗在正堂等着咱們呢,有點兒事情想跟你商量。”

蕭敬之應了一聲。

謝宸安又磨蹭了片刻才松開蕭敬之, 她看着蕭敬之, 忽然覺得這段時間有點兒讓他受委屈了,有點心疼他。

謝宸安拉住蕭敬之的手, 輕聲道:“想來自你嫁給我之後我也沒能好好的陪陪你,咱們剛大婚不久就車馬勞頓的來了宛臨,來到這兒之後我平日裏也總是有各種的事情, 每日忙來忙去, 總也不得空,陪你的時間總是寥寥無幾,總是讓你一個人呆在王府之中, 這是我的錯,想來你平日裏總一個人也是無聊的很了。”

蕭敬之摸了摸謝宸安的頭,“妻主不必如此,妻主忙得都是正事, 況且我也不覺得有什麽。”

謝宸安嘆氣, “有時候真的希望丢下這一切,就咱們兩個人, 找個清靜之地,就這樣每天黏在一起, 再也不理會旁的事情看,只風花雪月。”

蕭敬之沉默着,以他們二人的身份來看,這對旁人而言最簡單的事情對他們而言卻成為了一種奢求。

他們的身份和地位為他們提供了多少的便利,便也為他們帶來了多少的牽絆,這些都是逃不開的束縛,況且人活在世間又哪裏能夠真的沒有煩惱,清閑又自在呢?

謝宸安也知道自己是說了傻話,她身為皇女,身為封地之王,她手下還有這麽多的人,這麽多的百姓再指望着她呢,她哪裏能夠真的不管不顧,再說她逃又能逃到哪裏去呢?

而且蕭敬之也是,手上有着那麽一大攤子的生意,雖然平日裏沒見到他有多繁忙,但是缺了他的調度這一切肯定是會亂了套的。

謝宸安最後只是說道:“等忙過這陣子的,有了閑暇我好好陪陪你。”

蕭敬之笑着應了。

兩個人攜手到正堂的時候楚澗和白如正一同坐着喝茶呢,兩個人竟是誰也沒有說話,這實在是讓謝宸安覺得有些詫異。

這段時間以來謝宸安對楚澗也算是有了一定的了解,楚澗這人是個極會為人處世的,也是個健談的,平日裏府上來人讓她去見客的時候無論她與這人熟悉不熟悉,總是能夠引得對方和她相談甚歡,像是之前徐斌來了沒幾次就對她十分敬服跟這個也是有着撇不開的關系的。

平日裏謝宸安讓她和人在正堂的時候每次進來都能聽到話語聲,這次見兩個人這幅安靜的樣子她倒是沒有覺得楚澗如何,第一反應就是看向了白如。

她覺得這個人可能是還有什麽別的問題,她煩白如的話還可以說是她個人喜好的問題,但若是楚澗都對她這個态度的話,那就是她自己的問題了吧。

看來這個白如還真是個不受歡迎的性子。

謝宸安這次其實是想岔了,楚澗常年經商自然是個圓滑之人,她即使是看不上白如也不會真的在兩個人相處的時候刻意冷落她,面子上的功夫她總是要做的,之所以造成現在這個場面其實白如還是要負主要責任的。

白如此前在來宛臨的路上就對楚澗産生了很深的印象,覺得這個人實在是個油鹽不進嘴裏沒幾句實話的,是以對于跟她打交道覺得有些不情願。

這次也是,她來的路上一直在想謝宸安和蕭敬之的事情,這個時候謝宸安不在,只有她和楚澗兩個人在這裏,而楚澗又是蕭敬之的屬下,她免不得想旁敲側擊的問上幾句,結果這楚澗當真是……

楚澗明明是個極為聰明的人,對于她的暗示卻只裝作聽不懂,凡是她提到蕭敬之的話楚澗全都跳過不予作答,甚至有的時候甚至是她說東楚澗說西。

白如中間有兩次忍不住便明着提了出來,結果楚澗看着她笑道:“你既然對王上和正君之間的事情這麽好奇,不如等一會兒他們來了你直接當面問就是了。”

白如讓楚澗給噎得心情煩躁,所幸不再跟她說話了。

楚澗見她這樣反倒是樂得清閑,只端了茶盞在一邊品茶。

這茶葉是蕭敬之不久前方才讓人送過來的,正是雨後新茶,味道極為清新。

謝宸安拉着蕭敬之在上位坐定。

白如和楚澗同時起身見禮。

謝宸安示意兩個人都坐,而後才對蕭敬之說道:“剛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剛說想和你商量的事其實是關于官窯和織造坊的花銷問題。”

謝宸安回想了一下蘇迎的話才說道:“今天蘇迎來找過我,蘇迎給我算了一筆賬,說是建造官窯需要一萬兩千兩銀子,建造織造坊需要兩萬三千兩銀子。

我覺得這筆花銷實在是有些大,所以又讓她算了下只建造基礎部分的花銷,這樣的話花銷倒是少了很多,兩個加起來有一萬五千兩就夠了。

我現在就在想是一步到位全都建起來,還是先只建基礎部分,而後再慢慢修繕。

今年的稅收要到秋天才能收上來,我覺得先建一部分,後續靠稅收再慢慢來倒是也可以。”

白如聽了謝宸安這話只覺得不可思議,之前因為種子的事情方才從民間借了好幾萬兩,這才過去幾個月竟然又要有這麽大的動作。

之前回來的路上謝宸安雖然是跟她講過幾句,卻也只講了建立官窯和織造坊的這件事情而已,沒說到底有多少花銷,她當時估計着有幾千兩銀子應該就夠了,卻沒想到竟然是要這麽多。

白如想到謝宸安之前是想讓她去籌錢的,臉色瞬間就不好看了。

她上次是用盡了手段軟磨硬泡這才能籌集到了那幾萬兩的,關鍵是那還是有秋天的稅收做保證,衆人都覺得之後是能将這些錢拿回來的,也是為了圖個名聲,這才勉強迫于她的手段将錢給拿出來的,而現在呢?

等官窯和織造坊賺錢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而且距離她上次征集錢財也還沒過去多長時間,現在這種情況下再讓她去籌集錢財,她去哪兒籌集,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這不是明擺着坑她呢麽?

白如在蕭敬之開口的前一步就搶先說道:“王上說的對,秋季的稅收還要用于歸還之前借來的種子錢,官窯和織造坊先期投入還是低些比較好,這樣的話後期壓力不會很大,等到官窯和織造坊都開始盈利之後再繼續建設也來得及。”

白如這話說的其實是沒有什麽毛病,跟謝宸安的想法基本上是吻合的,不過她這話明顯是對着蕭敬之問的,她對于白如這般的搶答行為還是感覺不太滿意。

蕭敬之也是跟着看向白如的方向,等到白如說完之後他才不急不緩的說道:“官窯和織造坊是頂着官方名義建造的,明擺着背後是有整個宛臨做後盾,臣以為還是一步建設到位好些,這樣也可讓百姓對官府更有信心,這樣也利于後續的發展。”

白如簡直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只覺得蕭敬之當真是個大少爺,只顧着面子上的事情,着實是個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的主。

蕭敬之的這番話也自有其道理,其實謝宸安手上若是有足夠的錢財的話她也是願意一步到位的,只是現在……

謝宸安嘆了口氣,她終究還是要靠蕭敬之養了啊。

謝宸安在蕭敬之的手上捏了捏,以後定是要幫他都賺回來,還要賺更多才行。

蕭敬之反握住謝宸安的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中。

謝宸安說道:“那就依正君所言。”

白如:“王上,臣以為這不可行,錢財方面……”

謝宸安皺眉打斷了白如,“本王已經做了決定,這方面你就不要再多說了,你只要負責你自己職責範圍內的事情就行。”

蕭敬之含笑看向了白如的方向。

白如一張臉憋得漲紅,總覺得蕭敬之的目光之中帶着些不是那麽善意的東西,看她的目光似是嘲諷又似是挑釁,着實讓她心中覺得不舒服。

她之前就覺得這蕭敬之有問題,現在看來果不其然。

蕭敬之這次其實是故意和白如唱反調的,這次的事情其實就是兩者都可。

謝宸安的意思明顯是傾向于先建基礎部分,他也沒想過在開始就給謝宸安太大的壓力,若是旁的時候他也就順着謝宸安的意了,而這個時候見白如這态度他卻是故意引導着謝宸安做出相反的決定。

說到底這些錢對他而言本也算不得什麽,而他與謝宸安之間此前也已經說開了,謝宸安用他的錢也只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罷了,倒也不至于有旁的心思。

謝宸安本身不是那種看不得夫郎比自己有本事的女人,而且他之前說的那些話也的确是有其道理的,一步到位有一步到位的好處。

他此前讓謝宸安留下白如便是打算用這個人的,只是謝宸安來到宛臨之後的大小事宜處理的都很是得當,倒是沒有什麽需要用得着他出手的地方,而白如一直以來也很是低調,是以他也就沒再理會這人。

而現在他确是有些事需要白如去幫着辦,不過白如明顯是不太将他放在眼裏的,不教訓教訓她,怕是不能讓她輕易低頭臣服,現在倒正是個不錯的機會,直接就這樣開了頭也好。

白如盯着蕭敬之,越發覺得這個男人實在是行為作風有些問題,且不說他現在當着她和楚澗的面便和謝宸安做這些小動作,便是他脖頸上的痕跡,都不用脂粉遮擋一下的,明顯就是故意露出來給人看的,當真是個媚主惑上的禍水。

謝宸安順着白如的目光看到了蕭敬之脖頸上的痕跡,那痕跡已經淡了些,不過看着還是很明顯。

這種事情怎麽說呢,就是你坦然了周圍的人也覺得坦然,頂多笑笑露出些揶揄之色也就罷了,但你本身若是羞惱又縮手縮腳,就會讓旁人也覺得看到後極為別扭。

因着蕭敬之對于這種事情很坦然,府上衆人雖然都看到了,但實際上卻并沒有人說什麽,便是連服侍在兩人身側的德音和歸寧等人也只是看到後笑笑便罷了,是以還沒人用這種目光盯着蕭敬之的脖子這麽看。

見白如這樣盯着蕭敬之看,謝宸安反倒覺得有些不舒服起來。

蕭敬之明顯也發現了白如的目光,他站起身,直接走到謝宸安身側,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而後說道:“妻主先忙着,若是沒有旁的事情臣就先回去了。”

謝宸安把他叫過來其實是想讓他聽全程的,想聽聽他對她接下來的安排的看法,否則的話就這個問題她剛在花廳直接問了就行,也不用把他帶到這裏了。

然而這個時候白如的目光的确是讓人感覺不舒服,而且說起來接下來的事情倒也不是那麽重要,主要就是一些關于征集錢財的事情的,都不是什麽大事,讓他先回去倒是也行,這麽想着謝宸安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麽。

蕭敬之這麽一離開謝宸安也開始覺得有些沒意思起來,她有些不太想說話。

好在接下來的事情本就是楚澗和蘇迎此前負責的,關于錢財的這部分內容由楚澗來跟她說也行,謝宸安可以暫時休息會。

白如這邊聽了楚澗的話之後才發現竟然是自己之前想差了,她之前聽到那三萬五千兩銀子的數額之時只覺得整個腦袋要炸,然而這個時候聽了楚澗的話才知道需要她征集的竟然只有六七千兩銀子。

而且聽楚澗這意思,這些錢其實不是很關鍵的,關鍵的是出錢的人,主要是要讓宛臨的其他官員來一起出這部分錢,畢竟官窯和織造坊既然打着官方的名號自然是這樣的話更利于整個宛臨的官方對它有歸屬感,也會在之後更利于它的發展。

畢竟當一件事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時候衆人才都會真的重視起來。

白如完全沒想到事情會是這個樣子,竟然只需要這麽點數額,那大頭部分的錢從哪兒出?謝宸安作為一個不受寵的皇女手頭會有這麽多可供周轉的現錢?

楚澗說完之後見白如遲遲沒給回應,只能又問道:“這件事你可聽明白了,其中可有什麽為難之處?”

白如自然是沒有什麽為難的,若是讓她弄來三四萬兩銀子那的确是難之又難,但是區區六七千兩銀子卻是不成問題的。

白如給了楚澗肯定的答複,但是一雙眼睛卻不時的看向謝宸安的方向,關于這件事她的确是還存在着太多的疑問,這些話有楚澗在她不是很好問,她還是想跟謝宸安單獨聊聊。

不過謝宸安之前的時候有說話的興致,然而這個時候蕭敬之離開了,她便也覺得沒意思的很,不想再多說什麽了,待到楚澗把這件事說完之後她只是大概說了幾句,讓白如注意着些馬林那邊的情況,而後就沒再說旁的,直接起身離開了。

關于馬林的事情謝宸安沒有說的太明白,但是她覺得以白如這種愛鑽研人的性格,她稍微提這麽一嘴她就當明白她是個什麽意思了,也用不着她說的太明白。

而且她現在也不急着動馬林,一來是沒有找到合适替代她的人,二來也是她現在手頭要忙的事情太多了,馬林現在沒有在某方面幹擾到她,那讓她多在那位置上做一段時間也沒有什麽妨礙。

眼見謝宸安離開後,楚澗也跟着離開。

白如見謝宸安沒有給她單獨說話的機會交代完事情就兀自離開,心中多少有些郁悶,但是謝宸安這幅一看到蕭敬之離開就神思不屬的樣子卻更加印證了她的猜測。

也不知蕭敬之到底是給謝宸安灌了什麽迷魂湯,竟然是讓她成了這個樣子,這可當真是讓她有些費解。

謝宸安一路走着,終于在房間之中找到了蕭敬之。

蕭敬之這個時候正在擺弄棋子,竟是在自己和自己對弈。

謝宸安坐在蕭敬之的身後,摟住他的腰身,越過他的手臂去看現在兩方棋子的形勢,發現是旗鼓相當之勢,一時間倒是看不出勝負。

她此前聽人說過有這種自己和自己對弈之人,她一直覺得這樣的人應當要不就是閑的實在無聊,要不就是實在是找不到人和自己下棋,要不就是自命不凡覺得沒人能贏他。

而此時看到蕭敬之這樣她卻完全沒有了這些想法,只覺得看得有些意思,但同時又擔心他是太過無聊了,她沒時間陪他,所以他才和自己對弈。

其實從謝宸安剛一走進來的時候蕭敬之就已經看到她了,但是他見謝宸安輕手輕腳的樣子便也假做不知,是以這個時候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回頭看向謝宸安。

謝宸安問道:“你平時經常這樣和自己對弈麽?”

“也不盡然,只是興致所至罷了。這是我幼年時父親教我的,他說與人對弈能夠分出勝負,而與己對弈方才能夠看清本心,他說看清自己有時比看清別人還要難。在那之後我便偶爾與自己對弈。”

這些年來蕭敬之與自己對弈的時候并不算太多,不過卻也說不上少,每當這個時候他不是在懷念楚玄便是在思索事情。

謝宸安覺得楚玄的這話說的實在是有些高深,他去世的時候蕭敬之方才十歲,而在這之前,他竟然對一個方才幾歲的孩子說這些,而且還教他與自己對弈,這實在是讓人有些詫異。而更讓人詫異的卻是蕭敬之竟然是将楚玄的這些話都清晰的記住了。

“妻主看着盤棋的時候想到什麽?”

謝宸安被蕭敬之問得一愣,想到什麽?她剛才想到的似乎只是勝負和他一個人會不會孤單。

謝宸安搖頭失笑,覺得自己和楚玄的境界實在是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她笑道:“只是在想我陪你的時間真的是有些少,在想一會兒等你下完這盤棋我陪你玩。”

蕭敬之的目光回到棋盤,他看着這盤棋想到的卻是京中和前線的局勢,想到的是這諸事的發展,想到這天下萬物不都如這盤棋一樣,是非對錯,勝負成敗,僅僅這些便能夠将一個人給完全圈在其中了。

而他自己既是下棋人也是棋子,冥冥之間天下萬物都有其各自的命數罷了。

蕭敬之斂眸,這便是他們的不同了。

蕭敬之很快轉移了話題,繼續問道:“白如那邊的事情妻主都已經安排好了?”

謝宸安點頭,而後又道:“我實在是不喜歡她。”

“喜不喜歡倒不必太過在意,只要得用就行。”

謝宸安想到了之前種子的事情,不得不承認白如某些時候的确是得用的,但是有用也不能阻止她讨厭她。

“禦下之時本就不需要帶有感情,只要留心此人是否可用,能用到什麽地方也就是了。”

謝宸安‘恩’了一聲,知道蕭敬之說的是對的,只是人總有許多紛繁複雜的情感,她對手下的這些人其實更多的時候就像是在對朋友,沒有辦法單純的把她們當成工具去對待,總是會摻雜些個人情感在裏面。

蕭敬之其實還有些旁的話想要教導謝宸安,關于禦下之策,關于收買人心,但是他卻沒有繼續說下去,最後只道:“若是真的不想見她,妻主之後讓人傳話給她也就是了。”

謝宸安皺了皺鼻子,今天可不是她去找白如的,而是這個人自己送上門的。不過蕭敬之的這話卻是說得挺對,下次再有什麽事直接讓人去吩咐白如也就是了,也犯不着自己見她。

蕭敬之一邊跟謝宸安說話一邊仍舊是在一步一步的推演着接下來的棋局。

謝宸安見此開始陸陸續續将今天發生的事情說給蕭敬之聽,着重的說了馬駒的事和勘測鐵礦的設備已經做出來了一事。

謝宸安說的興致勃勃,蕭敬之嘴角勾起了幾分弧度。

謝宸安說完了這些之後想起了獸醫的事情,又是忍不住小聲的稱贊了蕭敬之幾句。

蕭敬之一盤棋下完,勝負已然明晰,這個時候回過身問道:“妻主便是這般嘴上謝過的麽?”

謝宸安聞言有些不好意思,轉念又想到了蕭敬之生辰的事情,于是問道:“那你想我怎麽謝?”

“自然是要身體力行。”

謝宸安一雙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只準備上前親蕭敬之兩口,沒想到卻聽到他說:“臣日前聽廚娘講妻主在宮中時時有自己下廚烹制些菜肴,不知敬之能否嘗嘗?”

謝宸安聽言倒是笑了,她沒想到蕭敬之會說這個,真要說起來的話蕭敬之其實之前的時候已經吃過她做的糕點了,不過那時她倒是沒有刻意的跟蕭敬之說過這一點,但做飯本也不是什麽難事,為心愛之人做點吃的本就再正常不過。

謝宸安笑着問道:“你想吃什麽?”

蕭敬之當真認真的思考了起來,過了一會兒之後才說道:“不知妻主會做什麽,只要是妻主做的都好。”

謝宸安哈哈一笑,其實她會的并不算很多,蕭敬之要是真的說出些什麽需要很高水準的菜肴她怕是得跟廚娘現學才行。

謝宸安既然答應下來自然是要好好表現的,她起身前往廚房,摩拳擦掌的準備大幹一場,不想蕭敬之竟然跟她一起到了廚房。

謝宸安原本以為他是來監工的,不想他将衣袖挽起,竟然是也要動手的樣子,謝宸安着實是感覺有些驚訝。

“你這……”

蕭敬之看着謝宸安道:“妻主不是說想就咱們兩個人找個清靜之地,就這樣每天黏在一起再也不理會旁的事情,只風花雪月。真的我們兩個人的話這烹饪便是頭等的事情了,敬之第一次入廚房,還請妻主多擔待。”

謝宸安聽了蕭敬之這話忍不住笑了起來,她不過是一句感慨罷了,難得蕭敬之放在了心上。

只是這樣的事情發生的概率實在是小之又小,哪裏就可能會淪落到只有他們兩個人再也沒有旁人的境地了,再說真的到了那麽一日做飯這種事情她也是可以自力更生的,蕭敬之就每天給她按按摩,暖暖被窩什麽的……啧……想起來竟然還覺得有點美好是怎麽回事。

不過終究也只是想想罷了,蕭敬之從小就是在金銀堆中長大的,謝宸安是無論如何也不忍讓他受那種苦的。

蕭敬之雖然是此前沒有下廚過,但是他很快就用實力證明了聰明人學什麽都快。

謝宸安開始的時候是不想讓他下廚的,見他堅持就只給他安排了最簡單的工作,讓他洗洗菜便也就罷了,連刀都沒敢讓他拿,生怕他一個不小心傷到自己。

蕭敬之着實是感覺有些好笑,他拿過了謝宸安手上的刀,直接在手上把玩了起來,動作中的熟悉和利索着實是讓謝宸安吃了一驚。

蕭敬之解釋道:“母親回到京城之後的這幾年一直在督促我練武,便是連歸寧和時夏也都跟着練過幾年,我并非是未動過刀槍之人,妻主不必擔心這些。”

謝宸安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所以果然是聰明人做什麽都要做到最好?

蕭敬之在問過了謝宸安之後就開始幫着切菜,初時還有些不熟悉,但很快就切得十分完美,刀工竟然像是練過了許久一般。

謝宸安笑着搖頭,覺得自己在蕭敬之面前展現廚藝實在是有些班門弄斧了,他這技術和水平,感覺用不了多久就會完全超過自己啊……

蕭敬之其實也并非是真的對這頓飯有多期待,只是無意中聽聞過廚娘的話,知道謝宸安會親自下廚之後,想到兩人相識數年,如今大婚也有幾個月,而他竟然還未曾吃到過她親手烹制的菜肴,心中便隐隐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這感覺他很陌生,有些不知該怎麽形容,或許該稱為獨占欲。

謝宸安為旁人做過的,他也想體會一下,而且想比別人擁有的更多。

謝宸安一邊忙着手頭上的事情一邊看向蕭敬之的方向。

蕭敬之做事有條理,而且他的行為舉止似乎都是經過特意訓練過得,他的一舉一動都帶着一股特有的美感。

謝宸安曾經覺得他可能會因此而有些累,但是他許是因為習慣使然自己卻并未感受到。

不過無論如何不得不說他這樣子的确是太過吸引人視線了,謝宸安看他看得有些移不開眼,恍惚中她想起了前一世的那句‘下廚的男人最帥’,當然類似的還有‘認真的男人最帥’等等,不過現在看來這話倒是當真應景。

蕭敬之切完手上的菜也看向謝宸安的方向,他有時候會忍不住想謝宸安到底能對他好到哪種程度。

人有的時候就是會得寸進尺,總是想要知道那根線,那個底線到底在哪裏。

謝宸安的這頓飯做的是很用心的,第一次正式給蕭敬之做飯,她自然是要認認真真的,而且有蕭敬之陪在身邊,這種兩個人合作一同做一件事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她着實有些舍不得就這樣輕易的結束。

此時廚娘和一幹服侍的人都被兩人給遣了出去,二人在廚房忙碌着,不時親昵片刻,竟是足足過了一個時辰才攜手從廚房之中走出來。

蕭敬之平日裏食量并不大,今日難得給面子多吃了些。

飯後蕭敬之放松的躺在軟塌上看書,謝宸安坐在一旁,伸手摸了摸蕭敬之的肚子,只感受到了他勁瘦的腰身,倒是摸不出他的肚子有沒有被撐的凸出來。

蕭敬之伸手與謝宸安十指交握,而後将兩人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而另外一只手則繼續拿着書在看着。

謝宸安從他手中将書抽了出來,笑道:“剛吃完飯就這樣躺着是要變胖的,我們去溜達溜達。”

蕭敬之睥睨了謝宸安一眼,這麽多年來他就從來沒有胖過,“怎麽?莫不成敬之胖了妻主便不喜歡了?”

謝宸安笑:“對啊……你胖了可就沒有現在這麽好看了。”

蕭敬之與謝宸安對視,看到了她眼中的笑意。

“每個男子都是會胖的。”蕭敬之道。

并不是每個男人都會胖,而是懷孕會讓男人腰身粗起來,雖然只有短短幾個月,但也的确是幾乎每個人都會經歷的。

謝宸安笑,“那你胖起來給我看看。”

蕭敬之:“……”

這事他一個人怕是做不到。

謝宸安俯下身,将他壓在軟塌上,“你什麽樣我都愛,胖些也無妨,剛才是逗你的。”

蕭敬之應了一聲,從她含笑的眼中他自然是能看出這一點的,胖瘦她不在意,那別的呢?

蕭敬之心中這麽想着卻也沒有多說,只跟着謝宸安一同走出了房間,兩個人慢慢的在府中走着。

王府大也有大的好處,周圍亭臺水榭都有,整個宛如小型公園,倒是也不用去旁的地方溜達,就在府上走一圈都要花費不少的時間。

謝宸安拉着蕭敬之走到橋上停了下來,這個時候荷花和荷葉都已經長了出來,正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時候,想來再過些日子便該到了滿堂荷花開的時候了,到時候自然又是另外一番景色。

水塘中蕭敬之一早便吩咐人撒了藥粉,便是屋內和衣服的熏香之中也添置了驅散蟲蟻的香料,是以兩個人雖然到處走卻也難得沒被喂了蚊子。

水中有不少的紅色鯉魚,這個時候紛紛游來游去,謝宸安笑着問道:“想喂喂魚麽?”

蕭敬之搖頭,這些魚每日都有安排人喂,今日已經喂過了。

謝宸安看着水面不知怎麽忽然想到了前一世裏面的歷史性難題,笑着問道:“我和平遠将軍同時掉進水裏的話你先救誰?”

“救你。”蕭敬之脫口而出。

謝宸安詫異的看着他。

“我娘會游泳。”

這是一方面的原因,另外一方面他卻是想到了他此前聽聞的,她曾經險些溺水而死,若是她真的落水,他自然是要救的。

謝宸安笑:“那要是将軍不會游泳呢?”

蕭敬之看向謝宸安,反問道:“妻主希望我如何?”

謝宸安也知自己這話問得實在是些無理取鬧了,于是笑道:“當然是救将軍了,我已經學會游泳了。”

蕭敬之挑眉看她,明顯是有幾分不信。

謝宸安覺得自己還有點冤枉,她本來就是會游泳的,剛穿來的那個時候是因為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所以才會出了那檔子事情,擱在現在肯定就不會了。

謝宸安還挺想證明一下自己來着,她忽然想起了這府上有個人工修建的池子來着,她之前倒是還沒去看過。

她側頭看向蕭敬之的方向,但是随即意識到兩個人現在‘坦誠相見’的話怕是多少會有些尴尬,畢竟關系還沒到那一步呢,他們兩個現在連換衣服和沐浴的時候都還是多少會避諱着些的。

謝宸安此前一直是想着慢慢發展的,但是真的輪到慢慢發展的時候反倒又有些覺得受不了,這才過去幾個月而已……這要是真的單純的談個兩三年戀愛,啧,簡直不敢想,她覺得自己大概得成為聖人。

蕭敬之也未再就這這個話題說下去,兩個人一同繼續慢慢的往前走着,此時夕陽挂滿天際,遠遠看上去倒是頗為絢麗。

兩個人再次回到房間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了。

謝宸安走了這一圈之後倒是又開始覺得有些疲憊了,整個人懶洋洋的躺在床上有些不想動了。

蕭敬之卻在這個時候将她從床上拉了起來。

謝宸安好像是沒骨頭一樣倚在他身上。

蕭敬之為謝宸安指了屋內兩處地方,這兩個人是放置錢財的地方,其中一份是謝宸安此前交給他保管的錢財和地契,另外一份則是他自己旗下的部分錢財和鋪面、莊子的地契,這些都是以備不時之需的。

他現在在府上的時間多,若是謝宸安缺錢的話直接找他即可,找不到他的時候找楚澗也行,但總是難免萬一,這些都還是需要讓謝宸安知道的。

謝宸安對于這個沒有多大興趣,從本質上來說她對這些真的是欲-求不大的,有房有車有吃有喝的日子她就覺得挺滿足,若不是生在帝王家,若不是有靜宜侍君和蕭敬之這樣的牽絆,她可能就是一個胸無大志混吃等死的人。

蕭敬之牽着她将兩處的東西都看過了,而後從自己的私産中拿了兩萬兩銀票給謝宸安。

謝宸安卻沒接,“這個你直接明天跟蘇迎說就行,而且也用不了這麽多。”

蕭敬之聞言便也就作罷。

謝宸安嘆了口氣,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有的時候喜歡上一個太優秀的人也真的會給人一種壓力,蕭敬之哪點都好,哪裏都是完美的,有時候會讓她生出一種需要拼命努力方才能夠配得上他的感覺,有的時候難免有些許的自卑。

她把頭靠在蕭敬之的懷裏。

她有時候覺得蕭敬之就如同那脆弱的花草一樣,總覺得他是被堆在金銀山裏,在蜜罐中長大的,所以他需要精心呵護與嬌慣,需得用世上最

第 75 章 (2)

過神的時候都已經到了宛臨王府的門口了。

謝宸安讓人将白如帶去了正堂,而後讓人去請楚澗也去正堂,自己則一路去花廳尋蕭敬之了。

許是最近天氣的原因,謝宸安發現下午的時候蕭敬之很喜歡去花廳。

花廳那邊的環境也的确是不錯,四周有不少的植被,更有兩個大柳樹遮陰,的确是個納涼的好地方。

謝宸安到的時候蕭敬之正彎身給周圍的花草澆水。

謝宸安有些詫異,她此前一直覺得蕭敬之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而且他也的确用不着沾這些,畢竟他本就出身高門大戶,身邊服侍的人很多,凡事都有人代勞,而像是這種細碎的小事自然也是無需他親自動手的。

然而這個時候看他這麽做卻也不覺得哪裏有違和感,反倒是讓人覺得賞心悅目,內心裏也跟着感覺很是安寧。

謝宸安在蕭敬之背後站了一會兒,直到蕭敬之轉過身她才笑着上前。

說起來今日雖然事情多但基本上倒也沒用她怎麽動彈,但不知怎麽她就是從裏到外渾身上下都覺得很累。

謝宸安抱住蕭敬之,将整個人靠在他身上,終于覺得放松了下來。

蕭敬之伸手将她攬住。

謝宸安在他身上深深嗅了幾下之後才說道:“剛你的樣子真迷人,你不知道剛看到你的一瞬間我就感覺內心特別安寧,所以都沒有靠近就怕打擾到你。”

蕭敬之沒說話,做些細碎的事情是他思考問題的時候下意識的動作,只是看起來平靜安寧罷了,終究只是表象。

第 74 章 (1)

蕭敬之反問:“那王上覺得是因為什麽?”

謝宸安一聽蕭敬之換了稱呼立馬就感覺他可能是不高興了, 瞬間服軟道:“我說錯話了,你別生氣。”

想到上次蕭敬之在她聽到他和文熙貴儀談話之後就已經跟她說了他嫁給她只是因為被她打動了的話,謝宸安心中暗嘆, 她明明不是這個意思來着。

說起來她其實也就是想聽蕭敬之誇誇她, 被心愛的人誇贊終歸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情。現在想來他願意嫁給她,其實就已經是對她最大的肯定了。

謝宸安認真解釋,“我沒有別的意思,剛只是想讓你誇誇我, 真的。”

他為什麽嫁給謝宸安, 因為別人要娶他總是有各種各樣的原因,每個人都是有所求的, 只有謝宸安是純粹的,她對他的心意沒有摻雜進任何旁的東西,他之所以答應嫁給她也是因為這一份幹淨罷了。

那時他只是略微有些意動, 算不上動心, 對她也說不上有多喜歡,而今他才初嘗情愛滋味,方才明白這人間還有這般動人心腸之感情。

蕭敬之不過略有些出神, 随後便問道:“妻主想我怎麽誇?”

謝宸安:“……”

看樣子蕭敬之應該是沒生氣,只是這讓她怎麽回答呢,怎麽好意思說啊……

謝宸安輕嘆了口氣,最後說道:“我的确是沒什麽好誇的, 罷了……”

蕭敬之笑, “怎麽會沒什麽好誇的呢?妻主明眸璀璨,丹唇皓齒, 肌如白雪,腰如束素, 芳澤無加,鉛華弗禦。”

謝宸安:“……”

她怎麽覺得這誇得又有才華又虛假呢?關鍵是蕭敬之的這話多少有些輕浮,在她眼裏蕭敬之一直都是十分雅正的,而這種說辭和他那是八竿子也打不到的,這個時候聽他這麽說謝宸安只覺得被調戲了,整個人有些不好意思,又覺得蕭敬之說起這些話來竟然也是額外的讓人心動。

“這些夠麽?或者妻主還想聽什麽?”

謝宸安伸手按了按自己發燙的臉頰,小聲道:“你以後不許再跟別人說這樣的話了。”

蕭敬之笑了起來,“妻主以為我這些話還會和誰說?”

謝宸安的臉越燒越燙了,片刻後她才想起來這是女尊社會來着,她這太丢女人的面子了。

于是她站起身,俯視着蕭敬之,最後發現自己實在是說不出什麽更有威力的話來,于是低頭将蕭敬之給吻住了,她騷話比不過,實幹還是可以的。

蕭敬之的姿态是全然的放松,縱容她的作為。

謝宸安第一次将手伸進了蕭敬之的衣襟。

他的皮膚光滑而細膩,仿佛是玉石雕琢而成的一般,只讓人覺得有些愛不釋手。

謝宸安一邊動作一邊也在觀察蕭敬之,怕自己這樣會讓他覺得不舒服,但他卻并沒有反感,甚至沒有任何的羞囧之色,鳳眸之中只有全然的溫柔和縱容。

謝宸安只覺得自己仿佛是要被他這樣的眼神給看化了一樣,一時間也說不出自己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了。

謝宸安最後還是收回了手,然後替他将衣服整理好。現在還是白天,不适合做這種事,而且她也覺得自己也還沒準備好,雖然她也不知道這種事她有什麽可準備的,只覺得這樣還是有些不合适。

說起來她與蕭敬之兩人關系變得親近到現在也只有幾天的功夫,他們自從将話說開之後關系似乎就開始了突飛猛進,她甚至隐約有一種兩個人似乎已經到了深愛彼此的程度,畢竟蕭敬之最近真的縱容她縱容的不成樣子。

只是話又說回來,時間終究還是短些,從他們大婚到現在其實也就只有幾個月的功夫罷了,但不知怎麽她卻越來越習慣兩個人在一起,有時候覺得兩個人就像是結婚許久一樣,有種從骨子裏的熟悉與依戀感。

蕭敬之看着謝宸安,想到她此前對禮官的話似乎沒有怎麽聽進去,也不知她對男女之事到底知道多少,她屢次止步不前,不知是真的不懂亦或是有什麽顧忌。

不過他現在身子還在調養階段,暫時也是不宜有孕的,而且兩個人也還在互相了解的過程中,他倒是覺得慢些也好。若是她真的不懂,他不介意以後慢慢教她。

蕭敬之将手放在謝宸安的後頸,将她拉得近了些,而後道:“妻主心思純善,這便是敬之最中意的一點了。”

謝宸安一時間竟有些分不清楚蕭敬之這是真的在誇她還是在揶揄她。

在這之後蕭敬之便也再未提京中之事,兩個人就這樣單純的粘膩着,謝宸安覺得這樣的日子真的是過一輩子也不會覺得膩。

如此又過了一日,蕭敬之此前提過的那些馬駒被從邊境帶了回來,兩百多匹馬駒甚至壯觀,一路上引來了無數人的側目,是以這些馬駒才剛一到宛臨就有人來這邊通報謝宸安了。

謝宸安吩咐直接将馬駒送去都尉司,而後看向蕭敬之的方向笑道:“我得去都尉司看看,你要跟着一起麽?”

蕭敬之卻是笑着拒絕了。

謝宸安倒是也沒有勉強,她只是笑着親了親蕭敬之,而後道:“那你在家等我回來。”

謝宸安還是第一次用‘家’這個字眼稱呼宛臨王府,只讓蕭敬之覺得有種恍惚感,離開了平遠将軍府,離開了京城,這裏變成了他的第二個家了。

謝宸安來到都尉司的時候那些馬駒已經被送過來了,整個都尉司之中都洋溢着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衆人都是十分激動。

這兩日杜恒、郭山和伍洋已經組織了衆人進行了選拔,是以這批馬駒到了這裏之後衆人直接按照之前的擂臺選拔結果組織此前取勝的那些人一一上前把這些馬駒給領了。

謝宸安對馬不是很了解,不過卻聽到周圍人驚呼,有稱贊這馬的血統的,有誇馬蹄的,有誇牙口的,還有誇根骨的。

謝宸安倒是不知道看馬還有這麽多的說法,不過看眼前這情況也知道衆人對這些馬駒的滿意程度了,她對此也是頗為喜悅,聽人在誇這些馬,她心裏便忍不住念着蕭敬之的好,只覺得整個人都忍不住的歡喜。

衆人的交談越來越熱烈。謝宸安見這邊都已經分配完了,沒有出什麽亂子便也就沒有再太過留意,這個時候準備找杜恒、郭山和伍洋三人再叮囑幾句就回去了,結果她四下環顧找人的時候才發現伍洋竟然也領了一匹馬,這個時候正圍着它打轉,不時的拍拍它的後背,一副正在交流的樣子。

謝宸安委實看得有些哭笑不得,她走上前問道:“你這怎麽也跟她們搶起來了?”

伍洋嘿嘿笑了幾聲,随後才道:“臣喜歡馬,以前訓練的時候臣是出列騎兵的,臣跟郭山和杜恒商量過了,之後都尉司的騎兵由臣來帶。”

謝宸安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有了騎兵自然是也要有人來訓練才是,雖然這些馬駒都還小,但是總有長大的時候,從養馬、訓馬到最後的作戰沒人帶領自然不行。

看現在三人已經商量好了,而伍洋能夠率領騎兵,謝宸安這才松了口氣。

她之前到底是想的有些簡單了,她此前只覺得馬駒還小,她惦記着覺得要緊的就是飼料和馬廄,倒是把這馬匹如何從小訓練的事情給忽略了。

謝宸安循着這話頭又問了伍洋幾句,最後确定伍洋這邊有妥善的訓練之法也就放下了心,之後将她方才關心的馬廄和飼料一事都詳細過問了。

伍洋聽言笑道:“王上放心,飼料和馬廄都已經準備好了,今日随着這些馬匹一路過來的兩個獸醫說是遵正君旨意也留下了,之後便是馬兒出了什麽問題也不怕了。”

謝宸安聽言心中熨帖,只覺得蕭敬之真的是面面俱到,便是連這些小問題都已經替她想好了。

正在兩人說話的時候杜恒和郭山帶着馬林和楊彬走了過來,謝宸安有些詫異郭山兩人會趕在這個時間過來。

此前郭山因為已經向謝宸安投誠,兼之她這幾日一直在忙着組織擂臺賽的事情,是以也沒有刻意讓人去通知馬林這邊的事情,是以馬林這段時間一直也沒有聽到什麽風聲,而現在突然聽聞說有上百匹馬駒被運了過來,她心中自然詫異,是以這才慌忙跟着過來看看情況。

馬林見到謝宸安先行行禮,而後就開始了旁敲側擊,問她這些馬是從哪兒來的,花費多少,資金從何而來等等。

謝宸安有些懶得跟她解釋,不是很想理會她。

楊彬這個時候倒是被伍洋的小馬駒給吸引了注意力,這個時候伸手在馬頭上摸了摸。

那小馬駒倒是不怕人,竟然還主動在她手上頂了頂。

謝宸安在一邊看得有趣,也跟着湊到了小馬駒的跟前。

伍洋見此将手上的兩塊方糖遞給了兩人。

馬駒極愛吃糖,這個時候越發跟兩人親近了。

謝宸安這邊這态度杜恒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開始跟馬林東拉西扯起來,她話多,但是說了半天沒什麽有用的,馬林不耐煩跟她說話,但是見此處除了她竟然沒有別人再願意和她搭話了,頓時太陽穴開始突突的跳。

馬林看向郭山的方向,她這些年來待郭山可不薄,她就是這麽回報她的?

郭山剛投誠,這個時候躲馬林還來不及,哪裏會在這麽多人面前跟她說什麽,于是也用旁的事情轉移了注意力,只當是沒看到她的神色。

說起來這會兒郭山倒是開始慶幸自己此前沒有碰那些她不該碰的錢財了,如今她沒把柄在馬林手上,倒是也不用特別怕她如何,再說就算她如何還有王上頂着呢,現在的都尉司也不是她一個人在扛着了。

馬林讨了個沒趣,最後自己離開了,楊彬有些戀戀不舍,她沒跟着馬林離開,而是留了下來,讓她自己一個人走了。

楊彬這性子倒是讓謝宸安越發覺得有些稀罕了,上次謝宸安讓她參奏宛臨貪污案一事,在那之後謝宸安看過她寫的那封上禀的信,沒有包庇誰也沒有誇大其詞,只是老老實實一板一眼的仔細敘述着,看着是個實心眼的。

看她這個情況和馬林的關系也算不上有多好,此前郭山護着馬林,楊彬态度不明,讓謝宸安多少覺得有些棘手。

而現在郭山來了她這邊,楊彬眼瞅着是個不偏不倚的,之後她再想動馬林倒也不是什麽難事了。只是馬林這個職位,實在是不知道讓誰來頂替的好。

謝宸安在都尉司呆了一個上午,下午回到幕府的時候正好看到秦單,于是向她詢問了之前和三老宣傳教授刺繡和制瓷課程的事情。

秦單這些日子忙得腳不沾地,這個時候聽謝宸安問道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王上,這事的确是已經宣傳下去了,不過這想要來聽課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委實安排不過來,現在只能都先統計下來,之後再看看怎麽安排。”

謝宸安聽言倒是有些詫異,她原本以為這是第一次開課,想參與的人應該不是很多,只等着先教出來兩批人,再将官窯和織造坊開起來之後再漸漸将名聲宣揚出去,吸引更多的人參與,卻沒想到竟然各方面的工作都還沒開始竟然就會有這麽多人如此積極。

秦單對此也是感覺既高興又煩惱,解釋道:“這幾日楚澗和徐斌帶人四處看,百姓都看在了眼中,王上要建立官窯和織造坊的事情都已經傳了出去,大家聽說王上以後想要從這些上過課的人裏挑選出人去官窯和織造坊上工,這不是就都積極起來了。”

謝宸安聞言一笑,沒想到她們這實地考察竟然還有着宣傳效果,而且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宣傳效果還挺好。

謝宸安此時卻不知這不單是她二人的宣傳效果好,主要還是因為她此前解決了春耕的事情,讓大家從心底裏信任她,願意支持她。

謝宸安笑道:“願意來學的人多些總歸是好事,你們之後看着安排吧,實在不行多安排幾個上課的夫子,多開幾個班,趁着現在夏天農事不太忙,大家沒事都過來學學也好。”

秦單點頭,繼續說道:“這次報名的男子也挺多的,快到十分之三了,王上看要不要再多招幾個男夫子來?”

謝宸安笑道:“那是自然。”

這個時代對于男子來說其實并不公平,這個時代要求男人不能抛頭露面,是以男人的求生手段委實不多。若是托生在高門大戶那還好些,有專門的男夫子來上門授課,而若是生在平民之家的話那便是連識字的機會都很少,更逞論其他。

而按理來說刺繡本來是男子擅長的東西,但是因為這個時代平民百姓家男子的刺繡手藝一般都是跟長輩學來的,大多數都是繡工平平,而高門大戶家的男子雖然是從小學習刺繡,有一手精湛的手藝,但是誰也不需要靠這個謀生,流傳出來的少之又少。

是以市面上價格低廉的那些手帕、荷包一類的東西多半是出自男子之手,而真的到了那些高等的雙面繡或者其他更為高深的技藝,因為大多數男子沒有學習的渠道往往接觸不到,而掌握這些手藝的那些手藝世家也有好多人有傳女不傳男的習俗,這就導致了這個世界會刺繡的男人多,但真正刺的好的出名的卻都是女人,繡房也都掌握在女人的手裏。

這往往就導致女人越發看不上男人的手藝,總有種你們男人都會做這個,但是做的好的不還是女人的感覺,總覺得自己身為女人就先天勝人一等。

謝宸安之前在聽範永熙上課的時候就了解到了這一點,她對這個時代的重女輕男也是覺得頗有些沒辦法,畢竟就算是在華夏,都已經到了二十一世紀了,很多地方也依舊是重男輕女的,掏空女兒補給兒子的事情還是時有發生,便是在謝宸安穿越之前都還在新聞上看到不少女胎被打掉的新聞。

現代人明明已經知道男女在智力上沒有任何的差距,卻還是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就更不用說在這樣的古代了。

她原本也只是想要盡力試試,沒成想真的能在短時間內就帶來多大的改變,只是想着刺繡方面男人多半都有着一些底子,這些應該是他們本就擅長的,若是他們願意來學的話她自然是歡迎的,畢竟有蕭敬之這個榜樣在這裏,她總盼着以後宛臨能夠真的出幾個聞名遐迩的男人出來,而現在她方才試探性的走出第一步竟然就迎來了這樣的場面,她心裏委實是有些高興的。

有些人真的不是不能吃苦,不是沒有頭腦,只是缺乏向上的途徑罷了,一旦為之打開那扇門,很多事情就都跟着變得水到渠成起來。

謝宸安這邊跟秦單說完,就所幸讓人将周負也給找了過來。

周負來的時候身上還帶着泥,明顯之前是正在忙着。

謝宸安對于造和江泉都還不是那麽熟悉,是以這個時候只讓周負單獨過來見她,也是打着一方面向她詢問水力灌溉改造一事的進程,一方面也是想問問看這段時間以來她和這兩人合作的情況如何。

周負已然是猜到謝宸安這個時候把她叫過來的原因,還沒等謝宸安問自己就率先說道:“臣這邊現在施工還算順利,已經改造到河口村了,按照現在這進度來看再一個月左右應該就能把之前劃定出來的這塊區域都改造好了。”

這速度倒是比之前謝宸安想象中的要快很多,她對此很是滿意,又跟着問道:“那錢還夠用麽?”

這算是個大工程,工程款方面她的确還是有些擔心的,畢竟她此前給出的錢也算不上特別多。

周負聽了謝宸安這話倒是笑了,“夠的。”

謝宸安放心了些,又問了問于造和江泉兩人的情況。

周負對她們倆的評價都還算是不錯,謝宸安又囑咐了她幾句,最後讓她再過些日子天氣熱的時候帶人動工盡力避開太陽正毒的時候,并且讓她多準備些綠豆水避暑。

詢問工程方面的事情本就是應當,但是謝宸安能想到她們熱不熱、會不會中暑這就着實讓周負覺得意外了,她心中對謝宸安這般關心她們的身體由衷的感覺貼心,臨走前又對她行了一禮。

謝宸安這邊正想着讓人去通知楚澗和徐斌一聲,讓她們今日忙完的話也過來見見她,跟她講講這兩日的觀察結果,結果她這邊還沒說話呢,倒是安紹先找了過來。

謝宸安此前将農耕工具改造和找鐵礦的事情都交給了她,這個時候見她過來不知是哪個方面有了進展。謝宸安心中估摸着應該是農耕工具方面的事情,但是她心裏卻盼着是鐵礦方面有了消息,畢竟鐵礦實在是太重要了。

念及如此謝宸安忽然想到了馬鞍這些東西,只有兩百匹馬的情況下倒是從外界購買馬鞍也行,暫時用不着自己制造。

現在馬駒還小,她之前倒是還沒讓人去置辦這些,但是之後肯定是需要的,她剛才倒是把這件事給忘了,于是她讓人去傳話給伍洋,這事讓伍洋看着去辦,錢財方面由她這邊來出。

這事吩咐完了謝宸安才看向安紹。

安紹進來之後就一直在搗鼓自己的腰包,然後從腰包裏面掏出了幾張紙,而後将這幾張紙攤開到了謝宸安的面前。

謝宸安看了一眼,是設計圖,這些東西她不是很懂,她對着圖仔細的看了看,發現的确是看不出來什麽,于是沉默了片刻問道:“這個是你們一起弄出來的?”

安紹點頭。

“你們商量都覺得沒問題的話那就先做出來看看吧。”

“已經做出來了。”

謝宸安:“……”

所以為什麽不給她看做好的要給她看這個?

安紹似乎是體會到了謝宸安的心理,主動解釋道:“那農耕工具改良過後的确是效果很好,已經經過測試了,現在開始嘗試小範圍的推行了。

臣這次主要是想要給王上看這個勘測裝置,這個裝置有點大,不好挪動,高有三米,整個重量也是需要數人合力才能挪動。不過這個是剛做出來的,還沒經過試驗,臣這次來主要是想讓王上派些人幫我們帶着機器去實地勘察試試。”

安紹主動跟謝宸安說到這個其實是出于安全方面考慮,畢竟鐵礦一旦被發現的話就是需要高度保護的,這件事她沒直接跟武城說,覺得還是先跟謝宸安說一聲比較好,而且這個鐵礦真的被開鑿出來的話那就需要派重兵把守了,這件事要考慮的方面也是很多的。

謝宸安倒是沒想到安紹竟然是給了她這麽個驚喜,竟然是兩方面的事情都有了進展。

她頓時高興起來,直接讓人去将杜恒叫過來,她最為信任杜恒,這個時候讓杜恒負責這件事是最為穩妥不過了。

不過想來短時間之內怕也是暫時不會有什麽勘測結果的,機器總需要進一步的改良和提升,而宛臨這麽大,随便一測就測到鐵礦的可能性實在是太低了,所以就算是機器能用,之後也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不過即使如此她也是覺得心中激動。

杜恒得了消息來得很快,謝宸安讓杜恒和安紹面對面的聊。

杜恒将她需要多少人,想要具體勘測哪塊區域都問了,而後才對謝宸安示意沒問題。

杜恒這些年來很少出什麽岔子,她說沒問題那一般就是真的沒問題了。

謝宸安心中覺得很是期待,只盼着快點發現鐵礦。

謝宸安這邊松了口氣,而後她之前還沒來得及派人去找的楚澗和徐斌倒是自己找了過來,而且蘇迎是跟着她們一起過來的。

謝宸安這口氣還沒徹底松掉精神就又再次提了起來,官窯和織造坊是關系到之後宛臨經濟發展的大事,容不得怠慢,于是她聚起精神聽楚澗和徐斌彙報。

兩人這幾日将之前劃定的幾個區域都已經走了一遍,這個時候已經将官窯和織造坊的位置都定了下來。

楚澗和徐斌在那兒解釋了一堆她們是怎麽定下來的這個位置,具體有哪些數據做參考。

謝宸安對這個卻不怎麽了解,她知道兩人是經過科學的方式得出的結果這一點就夠了,她最後只問了一句:“這些你們跟正君說了麽?”

楚澗和徐斌對視一眼之後同時笑了,兩人異口同聲道:“已經跟正君說了。”

謝宸安點頭,既然蕭敬之都覺得沒問題那就是鐵定沒問題的,這件事她對蕭敬之有着最高的信任。

選址的問題定下來之後兩人退到一邊,蘇迎上前一步開始跟謝宸安算起了帳。

謝宸安聽蘇迎在那噼裏啪啦的一邊撥算盤一邊跟她加加減減算成本,謝宸安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小心肝都被這算盤給攪得有些不安寧了。

蘇迎這真是給算出了個天文數字,現在官窯還沒算完蘇迎已經算出來了一萬多兩銀子了,而後續還有織造坊呢。

謝宸安只覺得自己腦殼一抽一抽的疼,之前在京城的時候買個豪華的大宅子有個幾千輛也夠了,怎麽建個官窯比買宅子還貴?

最後官窯各方面支出算下來是一萬兩千兩銀子,之前她和蕭敬之出的那一萬兩剛過蕭敬之說的八成銀子的限額。

蘇迎又開始算起了織造坊,這下竟然比官窯還費錢,足足算出了兩萬三千兩銀子。

謝宸安:“……”

謝宸安的眉頭緊皺,問道:“這些都是基本花銷?确定這兩個建起來需要花這麽多?”

蘇迎表示的确是需要花這麽多,主要考慮這是官方的名號,後續肯定是要發展壯大的,是以她們這次定下來的兩塊地都很大,真的一步到位全建下來沒這個數肯定是不行的。

楚澗在一邊也表示蘇迎這話說的是真的。

謝宸安點頭,而後示意蘇迎再按照先建設基礎部分的費用算一下,看看需要多少。

其實這麽大的地方想要一步到位需要建設很久,而且她手上銀子也的确不多,若是先把最基礎的部分建出來,而後再慢慢擴展倒是也可以。

蘇迎又重新開始算,最後算下來官窯和織造坊兩邊加起來,最基礎的建設需要一萬五千兩銀子。

這個數字讓謝宸安覺得還能接受,不過這件事她卻也沒有就這麽拍板定下來,只打算回去再跟蕭敬之商量商量。

三人說完這事也就退了下去。

謝宸安開始覺得有些腦殼疼了,此前不覺得如何,現在她倒是真的越來越有做封地之王的感覺了,現在所有人都在圍着她轉,封地內的大小事情她都要做決定,真的有種又當爹又當媽為封地操碎了心的感覺

謝宸安今天一天也算是把該見的人都見了,基本上大小事情也都有了安排,她現在只想回家抱着蕭敬之好好的歇一會。

果然還是有他在身邊的時候最舒服了。

謝宸安這正準備回府呢,結果不想被白如給找了過來。

謝宸安有點懵,她記得自從春耕之事後她就沒再安排過白如事情了,這個時候見她過來不知道她這是有什麽事情要跟自己彙報。

謝宸安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白如進來之後先給謝宸安行禮,而後顧左右而言它的磨蹭了好一會。

謝宸安最近這段時間以來都是在忙實業,大家過來基本上都是有什麽事情就趕緊說事,說完就又各自去忙了,她已經習慣了這種直來直去的風格,現在白如在這跟她兜圈子,說了半天都不知道她到底想表達什麽,實在是讓謝宸安感覺有些煩躁。

她這會兒一點兒也不想和白如聊天,她跟白如又不熟,有這個時間她寧願早點回去多親蕭敬之兩口。

謝宸安又忍了一會,最後實在是有些忍不住了,她問道:“你到底有什麽事,直接說吧,本王一會還有別的事情。”

白如覺得自己剛才已經暗示的很明顯了,沒想到謝宸安竟然會是這種反應,頓時整個人變得有些尴尬起來。

白如沉默了下來。

謝宸安有些懶得再跟她在這磨蹭,見此說道:“你要是沒想好的話不如過幾天想好了再來找本王。”

白如匆忙将謝宸安給攔了下來,謝宸安這段時間忙的很,這不是她第一次找謝宸安,結果前幾次要不她就被攔在外面說謝宸安正在忙,要不她就是找不到人,這個時候好不容易找到謝宸安,她自然是不能讓她再就這麽走了,至少要把該說的話說完才是。

既然謝宸安讓她有話直說那她也就不再拐彎抹角的了,她當即說道:“臣來宛臨也有數月了,但多半的時間都空閑着,臣來找王上是想問問可有什麽事情需要臣效勞?”

白如這話說得語氣還算是謙遜,實際上她心裏卻憋着一股子火。

路上跟她一起來的幾個人裏刑戮現在負責着王府的守衛,杜恒和伍洋成了都尉,楚澗那頭聽說現在也在跟着徐斌奔波,很是受到重用,就唯有她,自從到了宛臨之後就好像是被遺忘了一樣,謝宸安召見她的次數屈指可數,交給她的事情也就只有征集春耕種子的錢財這麽一件事。

這件事她自認辦的十分漂亮,那麽多人加起來才堪堪和她征集來的數目打成了平手,她本以為在這件事情之後謝宸安肯定就會重用她了,結果事情卻并非如此,在這件事之後謝宸安只是不輕不重的誇了她兩句,在那之後就又把她給晾到了一邊,這到現在為止又過去幾個月了。

眼看着其他人都飛黃騰達了,而她這個辦事得用的卻被擱淺着,她心裏自然不好受。

不過她雖然埋怨謝宸安有眼不識珠,不願意屈尊降貴自己過來讨事做,但是眼看她再這麽閑下去就會被謝宸安給徹底遺忘了,她被逼無奈,也就只能還是過來找了謝宸安說出了這番話。

謝宸安聽了她這話倒是了然了,她這段時間确實沒有安排給白如事情,因為她覺得現在的事情沒有需要用得上她的地方,不過這也只是暫時的。

說起來以後倒是有用得上她的地方,畢竟之後官窯和織造坊這邊還是要征集銀子的,還有對付馬林和與黎國通商的事情,這些都是需要心機與手段的,相較來說都比較适合白如去做。

不過話雖如此,謝宸安對白如最近的表現卻仍舊是有些看不上的。

現在宛臨各方面都在發展,處處都有需要人手幫襯的地方,白如若是眼睛不瞎的話就會發現她能幫得上忙的地方還挺多的,而她這幾個月在沒有被吩咐的情況下就一直呆着,這實在是讓人覺得她這行為不太合适。

不過自主性這種東西也不是說了就能有的,只是謝宸安目前還打算用這個人,于是還是提點道:“本王日前諸事繁忙,有所遺漏也是正常,你這段時間沒有被安排事情也可以根據宛臨目前的情況自己看看哪裏能夠幫得上忙,宛臨目前正在建設階段,并不十分完備,總有需要人手的地方。”

謝宸安的這話語氣算是溫和,但白如卻仍舊是有些不太願意聽。

此前的事情她都是看在眼裏的,謝宸安這邊召集了不少人,所有人都有具體的安排,每件事都有人負責,她在這種情況下貿然插手本就不妥,事情幫着做好了也不一定能夠得到感謝,若是出了岔子肯定是要背鍋的,這就是兩面不是人了,既然這樣她為什麽要在這種情況下貿然出手?

不過白如也知道她的這番想法謝宸安怕是不會願意聽的,于是最後還是将這話咽回了肚子裏,只說道:“臣受教了。”

謝宸安見她态度還算是恭順,因她之前不好好說話來回繞圈子而造成的煩躁感總算是降了下去,這個時候态度也緩和了幾分,說道:“你來的倒也是時候,最近的确是有需要讓你出力的事情。”

白如聽言滿意了,果然還是要自己出頭的,不然的話誰能記得她?看她在謝宸安面前露了一面這不是就被想起來了。

謝宸安跟她說了一下官窯和織造坊的事情,而後又跟她說了一下其中的花銷,在錢財方面和她大概交代了一下。

謝宸安想到剛才自己還沒确定這個建造方式到底是要一次到位還是分批進行建設,于是對白如道:“你先跟我回府一趟吧,這事我還要跟正君商量一下,楚澗在府上,一會具體情況我讓她和你說。”

白如聽了謝宸安這話就愣了,她一下就想起了自己前來投誠的那一日,當時她将造-反的事情跟謝宸安說了,她的第一反應也是跟蕭敬之說。

這明顯不正常,這蕭敬之比她大好幾歲,兩個人的婚事到底是怎麽成的還不好說,看目前這樣子這宛臨王竟然像是被他拿捏在了手上,這可真是聞所未聞,這人到底是想要幹什麽?

白如一路上都在沉思着,她有些懷疑蕭敬之的動機,她反複思量着,想着蕭敬之能從謝宸安這裏得到什麽好處,想着謝宸安來到宛臨之後的種種,其中到底哪一件事是謝宸安自己的意思,哪一件事是蕭敬之的意思。

白如這一思量倒是思量了挺久,等她回

第 73 章

謝宸安這個時候其實已經沒那麽清醒了, 聽到蕭敬之的話她仍舊是在傻笑。

蕭敬之扶着她在床上坐好,喂她一勺勺的喝了醒酒湯,又用茶水給她漱了口, 而後起身将帕子放進熱水裏, 待到帕子被浸濕之後擰幹,他拿着帕子走到謝宸安的身邊,坐在她的對面,用帕子替她擦過了臉和手。

在這過程中謝宸安已經又開始往蕭敬之的懷裏鑽。

蕭敬之笑着任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他将帕子放置在一旁, 而後替她把頭上的簪子取下,她黑色的長發随之散落。

蕭敬之将簪子放在一側, 用手替她将長發捋順。

“妻主,更衣休息了吧?”

謝宸安應了一聲,仍舊是沒動。

蕭敬之扶着謝宸安坐直了身子, 而後伸手替謝宸安解開外袍。

謝宸安攥着蕭敬之的手, 認真道:“你解我衣衫要負責的。”

蕭敬之任謝宸安攥着,笑道:“那我不動,妻主自己來。”

謝宸安有點兒委屈, “我不。”

蕭敬之輕笑,終是随着謝宸安的意順着她的話問道:“那妻主想我怎麽負責?”

“你以後就只準喜歡我一個,不能再喜歡其他人了,一輩子只能跟我在一起。”

蕭敬之不說話了。

謝宸安松開了手, 等他回複。

過了好一會, 蕭敬之才答:“好。”

謝宸安滿足了,她不太清醒, 卻也不是真的醉的無知無覺,至少這一刻她還算清醒, 她知道自己想要蕭敬之的一個承諾,而他給了。

蕭敬之基本上是言出必行的,而且他剛過了那麽久才回她,便不是在糊弄她,他是認真思考過後給出的答複。

謝宸安覺得自己兩輩子加起來似乎都沒這麽滿足過。

“只要妻主始終如一,敬之的話也作數。”

謝宸安笑了,“那我們說好了。”

蕭敬之的語氣格外的溫柔,“說好了。”

蕭敬之的手白皙而修長,謝宸安低頭看他解自己衣衫,看得整張臉都有些發燙了。

蕭敬之扶着她站了起來,而後将她的外袍脫下,只剩下了裏面的亵衣。

蕭敬之準備扶她上床歇息,她卻站着沒動,小聲說道:“我也幫你……”

謝宸安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意動,重複道:“我也想幫你……”

蕭敬之覺得謝宸安這幅醉酒的樣子倒是着實有些讨人喜歡,他縱容道:“那妻主便來吧。”

雖然兩個人每夜都是同被而眠,但是這等的事情謝宸安還是第一次做,她只覺得心跳如雷,手竟然有些輕微的顫抖,兼之她喝了酒,腦袋不太清醒視線也有些模糊,手上準頭不好,解他外衫竟然足足解了有一炷香的功夫。

蕭敬之很耐心,沒有催促謝宸安,任她在自己身上摸索着。

終于幫蕭敬之把外袍脫下來的那一刻謝宸安覺得松了口氣,也覺得有些口幹舌燥。

她是醉了的,她反正是醉了的,這麽想着她便也就随着自己的意放肆起來,在蕭敬之扶着她躺上床的時候她直接勾住了蕭敬之的脖頸将他一同帶到了床上,更是身子一滾将他壓在了自己的身下。

謝宸安将頭埋在他的頸項,聞着他身上好聞的冷香,有些心猿意馬的在他脖頸上嘬出了幾個紅色印記,而後撐起身子,對着他的唇吻了下去。

這一吻交錯纏綿,帶着說不出的熱情,很是撩人。

一吻過後謝宸安仍舊壓着蕭敬之不想從他身上下來。

她嘟囔着:“我沉不沉?”

“算不上重。”蕭敬之說道。

謝宸安雖然是壓着他卻也并非是全然将自己的體重都壓在他身上,是以的确算不上重。

謝宸安繼續在他的頸項間磨蹭着:“我們就這樣睡好不好?”

“好。”蕭敬之伸手攬住謝宸安的腰,溫聲道:“睡吧。”

蕭敬之這話似乎是有着一股額外的魔力,謝宸安真的覺得眼皮越來越重了,腦中也變成了一團漿糊,真的就這樣慢慢睡了過去。

蕭敬之感受着謝宸安帶來的重量,這重量雖然是一份負擔,卻也莫名的讓人心安。

次日謝宸安是枕在蕭敬之的胸膛上醒來的,蕭敬之此時已經醒了,不過卻沒起來,只是伸手随意的在她發絲上輕撫着,眉目間竟是說不出的溫情脈脈。

謝宸安在蕭敬之的身上蹭了蹭,昨天的記憶漸漸回攏,她向蕭敬之的頸項看去,果然看到了殷紅的印記,這般明顯的位置是無論如何也擋不住的。

謝宸安覺得蕭敬之真的是越發的縱容她了,在這種位置留下印記怕是要被所有人都看到了,這個時代也沒有高領衣服,這個位置實在是太顯眼了。

“我……我昨天有些胡來了,是我不好。”謝宸安有些不好意思道。

蕭敬之聽了她這話反倒是笑了,“你我是夫妻,便是被人看到了又怎麽樣呢?”

謝宸安倒是沒想到蕭敬之反倒是比她想得開,竟是沒覺得不好意思與不方便,不過他說的也對,就算被人看到了也算不得什麽。

謝宸安一本正經道:“那你要不也……恩……還回來。”

這樣有些幼稚,但謝宸安心中還挺期待的。

蕭敬之聽言卻沒理會她這句話,只含笑道:“時間不早了,妻主起來洗漱吧。”

謝宸安應了一聲,磨蹭了好一會兒才起來。

蕭敬之跟她一同起身,而後叫人過來服侍。

早飯過後謝宸安有些不想動,現在大部分的事情都已經安排下去了,好像暫時也沒有什麽特別緊急的事情了,她就算是一兩日不去幕府想來也是沒什麽的。

這麽想着她就沒動身,吃過早飯之後仍舊是在蕭敬之的身邊粘着。

蕭敬之笑着問:“妻主今日不出門?”

謝宸安點頭,“左右也沒有什麽特別要緊的事。”

蕭敬之點頭,他在書桌旁坐定,随後對謝宸安伸出了手。

謝宸安這個時候已然是明白蕭敬之的意思了,她眼睛一亮,跟着拉住了蕭敬之的手,果然再次被他給帶進了懷裏。

蕭敬之從一側的抽屜裏拿出了一本名冊,而後攤開給謝宸安看。

這本名冊是按照地點分類的,在地方後又标了類別,在類別下方才标了名字。

蕭敬之此時打開的是宛臨分類,在這一分類下又分了三個小類,分別是糧油鋪、茶肆、綢緞鋪,而每個分類下面都有兩三個名字。

“此前宛臨經濟形勢不是很好,是以臣在此處安排的人并不多,這些是掌管此地生意的人。”

蕭敬之此前并沒有說過這些,謝宸安以為蕭敬之在宛臨并沒有人手,現在看來卻并非如此。

不過他在宛臨的人算不上多,而且無論是糧油鋪子,茶肆還是綢緞鋪都算不得是大生意,不似客棧、酒樓等這些鋪子先期投資大,後期收入也不是那麽高,不過宛臨人均消費和人流量都不多,他這麽做倒也是很有先見之明,勝在穩定。

以蕭敬之的這番安排來看的話,這宛臨之前的情況的确是不怎麽好,就連蕭敬之這種商業大戶都不怎麽在這裏投資,可見宛臨之前是有多被人看不上眼了。

謝宸安心中嘆了口氣,不過若不是如此想來也不會把這塊地給她做封地,謝宸安這麽一想,心中倒也就平衡了下來了,而且從現在的各方面來看,宛臨之後未必不能夠發展起來。

她離開京城之前呂歸成和範永熙還特地跟她聊過,她們二人也是一致認為宛臨的發展不好并不是因為宛臨各方面的條件都不好,至少宛臨土地肥沃,而且還靠近黎國,日後還是有很大發展空間的。

說起來宛臨靠近黎國也并非是宛臨居于邊境直接與黎國接壤,宛臨和黎國中間還隔着玉森和臨錄,不過即使如此,宛臨距離黎國的路程也并不算遠,若是進行貿易也是可以的。

說到黎國謝宸安又想到此前第一次見到杜恒的時候,當時聽到她們正在談論正德将軍,正德将軍此前就是因為宏宗昏聩,在陣前率兵叛國,而被人诟病至今。

說起來大饒和黎國此前也是有過戰争的,只不過近些年兩國之間的關系有所好轉,是以兩國開通了貿易。

大饒和黎國的貿易這些年也一直在延續着,至于後續的發展其實還是要看兩國之間的關系,也并不好一口說死,不過就目前的狀況來看的話,倒還算是穩定。

謝宸安的思路有些走遠了,而後她被蕭敬之的話語聲給拉了回來。

蕭敬之開口道:“這些都是臣在宛臨的人手,其中綢緞鋪掌櫃賈金川無論是對織布、染色、還是制作成衣都很熟悉,臣之前說想推薦接手織造坊的便是此人。”

謝宸安點頭。

蕭敬之又說道:“這是臣之前打算推薦管理官窯的人。”

蕭敬之說着将名冊往前翻了兩頁,将人指給謝宸安看。

這人名叫仲景,她目前在玉森,也在掌管着一家瓷器鋪子。

玉森距離宛臨本就很近,坐馬車的話少則大半日,多的話有一日路程也該到了。

“現在官窯和織造坊暫時還沒開起來,臣也就是先将人指給妻主看罷了,後續真的需要她們的時候臣再安排妻主與她們見面。”

謝宸安聞言笑道:“你推薦的人自然都是信得過的,其實我見不見倒是也沒什麽,我在這方面自然是比不得你專業。”

蕭敬之笑了笑沒有多言,謝宸安信任他,但是這些事情他卻不能不告知她,見也總是要見一見的。

謝宸安對這名冊有些好奇,她看着蕭敬之問道:“我能随意翻翻麽?”

蕭敬之點頭,“我放在明面上的東西便都是不避着人的,妻主想看的話自己翻閱便是。”

謝宸安其實從沒翻過蕭敬之的東西,此時聽言倒是起了興趣,她将那名冊拿過來仔細翻過,而後才發現蕭敬之的商路真的不是一般的寬,這整個大饒之中竟然幾乎找不到他沒有涉足的地方,而像是京城,許是因為此前蕭敬之數年紮根京城的關系,他在京城的人手竟然足足有三頁紙那麽多,而她此前給蕭敬之買簪子的那個品玉坊竟然也是蕭敬之的産業。

蕭敬之自從大婚之後就經常戴那只鳳簪,而他今日也戴着,謝宸安原本對此一直覺得很甜蜜,而這個時候再看那鳳簪卻有些心情複雜了。

蕭敬之看到她的目光落在品玉坊上邊也猜到了謝宸安心中的想法,笑道:“妻主不必介懷,這玉簪臣是喜歡的。”

蕭敬之這話倒是不假,品玉坊雖然是他的産業,但是其內具體在賣哪些東西他确實是不太清楚的,畢竟他手下這麽多店鋪,若是每個店鋪都要知道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那他便是一天到晚什麽都不用幹了。

是以當日謝宸安将這支簪子放到他面前的時候,他并不知謝宸安這簪子是從品玉坊之中購得,只是初見之下覺得這鳳簪精致,倒有幾分合他心意。

他那日也是回去之後聽品玉坊中有人來報說是白日裏七皇女曾經光臨過店鋪,這才想到那簪子大概是從品玉坊中獲得的。

細細說來送出那只簪子倒也已經是幾年前的事情了,而後她雖然又往蕭敬之那送過不少的東西,但是卻總覺得似乎仍舊不夠,而且她也似乎從沒見他把玩擺弄過那些東西,除了當日她送出的那只親手雕刻的小獸有幸被他擺在矮桌上之外,其他竟再也不曾見過,想來當是不甚合心意的。

謝宸安念及如此問道:“你有什麽喜歡的東西麽?”

蕭敬之聞言一笑,他若是有什麽真的想要的東西那自然是會自己想辦法獲得,以他現在的錢財和勢力又有多少東西是他得不到的呢?但謝宸安說出這話到底是一片真心,他倒是也沒直接拒絕,只道:“妻主送的敬之都喜歡。”

謝宸安輕嘆了口氣,這倒是比真的說想要什麽還要難了,蕭敬之的生辰就在夏天,想來也是沒剩多少時間了,而這禮物的事情……還真是讓人犯愁。

她生辰的時候蕭敬之送的那個紫郎蛛蛛絲做的亵衣可算是既貴重又實用,而到了她這裏,她卻想不出有什麽可以與之媲美的東西了。

不過兩人的話題卻也沒一直停留在這件事上,很快謝宸安的注意力便又被名冊給吸引了回去,因為她發現她其他幾個皇姐妹的封地上也有不少蕭敬之的人手。

謝宸安頓時笑了,她頗有些好奇的問道:“聽說謝宸銘自請去的宜霖,那裏地處邊境,臨近烏木族,據說也是貧寒之地,你可知她那邊的情況如何?”

蕭敬之對于這些是一直有關注的,這個時候聽到謝宸安問及便也沒有遮掩,直接道:“烏木族乃是紫玄君的母族,她做出此選擇倒也是情理之中,只是烏木族此前戰敗後方才勉強答應臣服,未必有多少真心,而紫玄君這些年身在皇宮,并不方便與外通信,想來對于烏木族現在的情況想來也未必能夠盡數了解。據說宜霖王到了宜霖之後境遇多有不順,且與烏木族産生了些争執。”

謝宸安聽言對她還是有些同情的,說起來紫玄君比靜宜侍君受寵的多,而謝宸銘此前在上書房內的表現也是一直不錯的,在朝堂為官的時候也算是被女皇看重的,她和紫玄君若是不主動提出要宜霖作為封地的話,或許結果就不會如此。

她從各方面來看其實都和謝宸風相差無多,女皇将晉陽給了謝宸風,之後待她也當是如此,女皇想來應該會給她更好的封地。

不過大概也是人各有命,之前的時候謝宸銘選了禮部侍郎郭朗之女郭潛做伴讀其實從某些方面而言也是能夠看出些紫玄君的意向的,畢竟郭朗主要負責主客司,主要職責便是外交。

紫玄君這番行為說起來其實就是故國難忘,謝宸安其實也是從心裏明白他的感受的,到底是生養自己的地方,又豈能輕易淡忘,只是他這樣的行為卻也讓人說不清對錯,他因為自己的私心讓謝宸銘陷入了這番境地,也不知心中是否有些許悔恨。

這麽想着謝宸安不由又想到了當初範永熙給她們三人上課之時謝宸銘的那番回答,她說:“天下之亂多半是種族之争,若是能讓天下百姓融為一國,此等争端想來便能徹底平息。”

她之所以有這樣的想法想來也是紫玄君的教導之故,可是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本就是常态,便是秦始皇統一列國也沒能讓天下永久的安定下來,更逞論其他。

當初範永熙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謝宸安只覺得她這問題有些古怪,而現在看來當初幾人的回答竟然就像是有着預兆一般,似乎每個人都在沿着當初回答的路而走下去。只是不知這個問題當初謝宸遠、謝宸風和謝宸錦又是怎麽回答的。

蕭敬之繼續問道:“妻主對其他幾位皇女的消息可感興趣?其他幾位皇女的動向敬之也知道些。”

謝宸安想到如今都在京城建府的謝宸遠、謝宸錦和謝宸意,當下笑問:“京城那邊現在是不是已經鬧成一鍋粥了?”

“妻主所料不差,京城之中太女自從日前被皇上訓斥之後這些日子倒是變得格外低調起來,逐漸和皇上緩和了關系,而昭王和衛王在朝堂上各有建樹,也是扶搖直上之勢,聽聞二人都在朝堂下私下結交黨羽,已然是有培植自己勢力的打算,不過皇上對此目前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似乎并不太放在心上,而太女也是暫時隐忍,近來似乎沒有動手的打算。”

謝宸安笑道:“謝宸遠這日子倒真是難過的很。”

蕭敬之卻道:“也不盡然。自從上次封地之事後昭王和衛王的關系似乎一直沒能得到緩和,雖然有鳳後從中調和,但兩人仍舊是各行其是,而觀沈沉舟的态度,她對此事似乎是樂見其成,已然有了兩邊一起扶持的意思。”

謝宸安咂舌,“她這幾年不是已經被母皇給打壓過了麽,怎麽現在還有能力同時扶植兩位皇女?”

蕭敬之笑道:“的确是不如以前,但到底還是有些根基的,只是她原本有十分之力,扶植一人或許尚能和太女形成對抗之勢,如今她同時扶持兩人各用五分之力,反倒比之前大有不足,想來這也是太女近來沒有動手的原因。”

謝宸安聽了蕭敬之的話倒也明白了其中的關鍵所在,這沈沉舟也是過于貪心了,她原本扶持着謝宸錦和謝宸遠多年對抗已經是十分不易了,而現在謝宸遠登上了太女之位,謝宸錦需要她更多的扶持才能再次成為謝宸遠的對手,結果她卻同時扶持起了謝宸意,不但沒有加強對謝宸錦的扶持反倒是減弱了,這下她和謝宸遠之間的對抗便就更是變成了不可能。

謝宸錦和謝宸意之間關系不和想來和鳳後以及沈沉舟的态度脫不開關系。

謝宸錦和謝宸意本就都是有些自私霸道的,這種情況下鳳後和沈沉舟若是從一開始就一碗水端平便也就罷了,偏生鳳後和沈沉舟一開始都屬意讓謝宸錦做太女,是以兩個人對于謝宸錦都給予了極高的重視和支持,所有的資源都向她偏斜,這自然導致了謝宸意心中覺得不服,這也是她在封地一事上和謝宸錦起争執的根源。

而在這之後謝宸錦明顯是在與葛清遠的婚事上表現的十分不妥,辜負了女皇的一番好意,讓女皇對她失望,也讓她平白丢了禦史臺的支持,是以最後輸給了謝宸遠,丢了太女之位,這也是讓鳳後和沈沉舟對她失望的根源。

在這之後鳳後和沈沉舟倒是順着謝宸意的意一碗水端平了,同時把資源分配給了兩個人,同時扶持兩個人,明顯是想看她們兩個最後誰能争到太女之位。

而在這種情況下對于謝宸意算是公平了,但是對于謝宸錦而言她這麽多年來都受到資源傾斜,這麽多年來都受到看重和優待,而她現在只是行差落錯一步就突然間被剝奪了這一切,開始落到要和謝宸意搶奪資源的這一步,這對她而言卻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夠接受的。

這兩個人面對現在的謝宸遠來說本就都是弱勢,若是齊心合力那麽之後說不定還能夠有與她一鬥之力,而看現在的情況卻是難了。

蕭敬之繼續道:“聽聞晉陽王到晉陽後禮賢下士,降低賦稅,在晉陽有了很高的聲望,頗受擁戴。”

謝宸安聽到這一笑,這麽看下來現在這情況過得最好的反倒是謝宸風了,不得不說她一早就躲避奪儲之争主動避了出去倒是還真有先見之明。

其實這一圈的情況說下來除了謝宸銘跟她兩個人算是境遇不佳之外,其他人的處境就算是差些也都要比她好了,這麽想着謝宸安側目看向蕭敬之,忽然問道:“你怎麽就看上我了呢?”

細細想來嫁給旁的哪一個似乎都比嫁給她要好些,尤其是當年蕭戰剛回來的時候謝宸遠和謝宸錦對他那般熱絡,想當初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蕭敬之就被這兩人争搶,她當初還在一邊看熱鬧來着,卻沒想到最後蕭敬之沒嫁給這兩人中的任何一個,反倒是答應嫁給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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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 章

若是真的事出緊急謝宸安自然是不會帶蕭敬之以身犯險的, 但是現在确定情況能夠控制的住,看着刑戮帶着二十幾個侍衛護在兩人身邊,謝宸安覺得應當是不會有什麽事, 于是倒也沒有拒絕蕭敬之陪着她。

兩個人并排坐在馬車上, 謝宸安握着蕭敬之的手,态度明顯放松了下來,她笑道:“要多虧了夫郎提示才是,不然我還不知要慌亂成什麽樣子了。”

蕭敬之笑道:“妻主和杜恒多年的交情, 關心則亂也是有的。”

提到這事謝宸安笑道:“說起來杜恒跟你認識的時間好似更長些, 當初還是你為我推薦的杜恒呢,那你有沒有關心則亂?”

蕭敬之:“自然是有的, 不然我怎麽會這麽忙不疊的跟了上來。”

謝宸安:“……”

她只是開玩笑來着,怎麽現在蕭敬之這麽一說她心裏還真的突然酸溜溜的呢。

蕭敬之繼續道:“我說的是我對妻主關心則亂。”

謝宸安瞪着蕭敬之,這人從什麽時候開始竟然還學會揶揄她了?

蕭敬之笑着看向謝宸安。

開始他聽到消息時的确是心中一沉, 擔心都尉司起亂, 郭山手下足有三千多人很是不好控制,郭山若是真的帶着這些人起了亂的話杜恒和伍洋那邊是控制不住的,這已然是危險至極的情況, 謝宸安這個時候過去是以身犯險,是以他才會在第一時間提出陪她一起去。

不過很快他就反應出了其中的漏洞,明了事情并不算嚴重,一顆心這個時候才放了下來, 此時見謝宸安已然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有了玩笑的心思, 便也跟着玩笑了起來。

謝宸安有點不滿蕭敬之的戲弄,不過随後想到他剛才的話其實又像是在告白, 他在擔心她,所以才會第一時間提出陪着她一起去都尉司。

謝宸安也說不清楚自己心中是怎麽一種感覺, 最後她只在蕭敬之的頸窩處啃了一口。

蕭敬之笑着用手揉着她的頭,有時候他真的覺得她有點兒像條小狗,小狗似的粘人,小狗似的忠心,現在竟又開始啃人了。

兩人在車上的氣氛雖然還算是輕松,不過快到都尉司的時候謝宸安的一顆心還是提了起來,不過她進入都尉司之後倒是徹底的放松下來。

都尉司上上下下并沒有半分混亂的樣子,處處仍舊是井然有序,這也就坐實了他們之前的猜測,沒真的亂起來,沒真的起沖突。

謝宸安帶着蕭敬之一同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問道:“杜恒和郭山呢?”

衆人聽到謝宸安這麽問匆忙作答,然後帶着她來到了校場。

都尉司的校場很大,現在杜恒和郭山正各自帶着幾百人在戰場上厮殺,場面看着倒是挺聲勢浩大的,不過謝宸安很快發現衆人下手都留着分寸呢,雖然有人挂彩但現場卻沒有一個人真的躺地不起,而伍洋這個時候一點慌亂的樣子都沒有 ,正惬意的坐在一邊看熱鬧呢。

直到謝宸安帶着蕭敬之走得近了伍洋發現兩人才匆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而後對着兩人行禮,有些詫異的問道:“王上怎麽今日突然過來了?”

謝宸安指着面前打成一團的兩堆人問道:“這是什麽情況?”

伍洋笑着說道:“沒事,是杜恒在跟郭山讨教領兵之策呢,兩邊點到為止,沒真的打。”

謝宸安點頭。

伍洋讓人又弄了幾把椅子過來,謝宸安和蕭敬之坐了下來,謝宸安示意伍洋和刑戮也坐。

四人坐下之後謝宸安問道:“杜恒怎麽突然想起跟郭山動起手了?”

伍洋倒是沒瞞着謝宸安笑道:“這也不是一兩日的事情了,我們剛來都尉司的那日她們就起了沖突,而後也一直不太對付,日前王上不是下旨集體巡防和集體練武麽,這私下裏的摩擦就更多了些,在集體練武一事上她們兩個看法不太一致,索性直接在校場一較高下。”

伍洋補充道:“日前兩人已經單獨較量過了,郭山輸了,所以今日兩人各自帶兵較量,主要是在統帥之能上一較高低。”

謝宸安這才想起來,之前的時候杜恒的确來找過她,主要是跟她說了郭山帶兵過于松散,是以建議安排都尉司現有的幾千人統一進行巡防和集體練武,這事是她同意下來的,現在看來就是因為這事讓這兩人的矛盾升級了。

不過這說到底也不算是什麽壞事,真的能用此将矛盾給解決了的話那之後反倒是有利于都尉司的發展。

謝宸安問道:“那她們這有啥彩頭沒有?”

伍洋哈哈一笑,說道:“還真有,兩人的賭注便是練武一事,她們在練武一事上看法不同,這次誰贏了以後這事誰做主。”

若論統帥之能的話謝宸安其實對杜恒還是挺有信心的,畢竟之前杜恒這方面的才能是曾經被呂歸成所肯定的,只是杜恒手底下的這些人卻都是才剛到她手底下不久,而郭山手下的這批人卻已經跟了她很多年了,是以兩個人到底是誰勝誰負倒還是未知。

謝宸安側頭看向蕭敬之,忽然開口道:“不若咱們再加點彩頭,把那批馬駒也當成彩頭怎麽樣?”

蕭敬之笑,“随妻主做主。”

謝宸安聽言把這事跟伍洋說了,讓她對着下面的人喊一嗓子,這批馬駒誰贏了誰就有分配權。

伍洋眼睛頓時就亮了,當即問道:“那要不臣也帶人下去跟她們一起打打?”

謝宸安倒是讓她給問笑了,“你那點人哪能贏得了這麽多人,讓你下去就算是你跟杜恒聯合起來先把郭山給弄出來,最後你也贏不了杜恒,再說了要是杜恒贏了的話你覺得她能虧待你?”

伍洋心中知道是這麽回事,于是嘿嘿笑了兩聲,就讓人把這話給傳了下去。

杜恒沒想到這事會驚動謝宸安,這個時候明顯有些不好意思,說起來她原本只是想要教訓教訓郭山來着,現在倒是顯得有些聲勢浩大了。

郭山在練兵一事上實在是有些懈怠,而關于巡防一事上兩人也有些交流不暢,其實主要原因還是因為郭山聽不進勸也不願意服她。

這事她不想讓謝宸安來出面解決,第一是因為郭山此前對謝宸安不敬,之前的僅有的幾次接觸都是很讓人不悅,第二也是因為她覺得這件事她可以自己處理妥當,是以才提出了這樣的解決方式。

而郭山因為不甘示弱也答應了她的挑戰,她原本以為這次過後這些問題就都會得到解決,然而沒想到最後還是驚動了謝宸安。

不過謝宸安一下以兩百多匹馬作為犒賞的行為着實是讓她感覺驚訝,她不知這些馬駒是從何而來,不過既然謝宸安已經拿出了這等的獎賞,那她自然不可能放過,于是原本就已經下定決心要取勝的她這一下更是鬥志昂揚。

郭山對杜恒不滿,她雖然不覺得杜恒會在統帥之事上勝過她,但是杜恒總是這樣挑釁也讓她感覺到了由衷的煩躁,這次她讓人将謝宸安叫過來就是想要在謝宸安的面前給杜恒告一狀。

畢竟現在杜恒的官職不如她,而她是都尉,按理來說杜恒這是以下犯上,而且還是屢次以下犯上,她這次無論如何都是想要在這之後讓謝宸安給個說法的,卻沒想到謝宸安來了之後竟然反倒給添了彩頭,這分明就是鼓勵杜恒和她挑戰。

而這兩百多匹馬她自然也是想要的,尤其謝宸安還說了這些都是上等的馬駒,這下牽扯到了利益關系,看她手底下的這些人興奮的樣子她就知道這次輸不得。

而且将這些馬都讓給杜恒她從心底裏也是不服的,杜恒那邊才幾百人,而她這卻有三千人,若是這些馬都去了她那邊她那裏的戰鬥力不知道要增強多少,日後就更有跟她叫板的本錢了。

這麽想着郭山咬緊了牙關,既是痛恨杜恒這莫名其妙的跟她這找不痛快,又惱恨謝宸安在這種事情上竟然不按人數分配,反倒要搞這麽一下子,同時也是下定決心這次無論如何都要贏。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周圍火把通明,火光照在戰士們的臉上,別有一番血性之感,戰鼓陣陣,喊殺聲四起,兵戎相撞的聲音不時傳來。

謝宸安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場面,心中竟然好像是被激起了熱血一樣,竟然覺得興奮異常,不過她此時仍舊惦記着坐在她身邊的蕭敬之,當即拉過了蕭敬之的手,在他耳畔大聲喊道:“你怕不怕?”

謝宸安的聲音雖然不小,但是被周圍的聲音這麽一壓制倒是也顯得不是很大了,不過好在還是讓蕭敬之聽清楚了。

蕭敬之搖了搖頭,而後示意謝宸安不用管他,繼續看場下即可。

謝宸安仔細的觀察着蕭敬之,随後發現他一雙眼睛被火光照的很亮,整個人仍舊是鎮定自持的,果然是沒有半分的畏懼之色。

謝宸安低笑,也是,正所謂将門虎子,有蕭戰那樣的母親蕭敬之又怎麽會怕這些?

随着時間一點一點的推移,戰場上終究是分出了勝負,雖然郭山用盡了全力但是仍舊是不敵杜恒,這個時候已經開始有了敗相。

謝宸安見此心中大定,杜恒的本事她是心中有數的,眼見她這個樣子就知道這次的勝負已經無須再操心了。

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果然戰場上已經有了鳴金收兵的之勢,然而就在這時郭山這邊忽然有人下了黑手,竟然是直奔杜恒而去。

謝宸安看到這一幕心中一驚,猛然起身,險些大呼出聲,然而這時郭山卻一下子揪住了那人的衣領,将她給拉住了,而後一腳将她給踢翻在地,怒斥道:“你做什麽?!”

杜恒這個時候也發現了這邊的動靜。

兩邊的人馬原本就已經有了止戈之相,這個時候一同停了下來。

謝宸安放下心來,整個人坐回到了座位上。

郭山訓斥完那人之後主動帶她到杜恒身邊讓那人給她認錯,然後說道:“是我禦下不嚴,竟然出了這等背後下黑手的小人,這次是我技不如人,我認輸。”

杜恒此前一直覺得郭山這人傲慢又不服管,讓她十分看不上眼,然而這時她卻對這人起了幾分好感,看她這股怒意不似作假,杜恒又想到自己和郭山之前的幾次沖突,她的确是有什麽話有什麽事都是當面跟她硬扛的,幾乎沒在背後給她使過絆子。

如此看來此人到底是光明磊落,不是那等背後暗算人的小人,這樣的人人品上沒有大的問題,而其他方面縱使有些問題,若是能夠扳過來到底還是可用之人。

杜恒示意郭山無妨,而後帶着郭山一同到謝宸安的面前行禮。兩人并肩在謝宸安的面前跪下,而她們身後的上千人這個時候也随着兩人的動作一并對着謝宸安的位置跪了下來。

謝宸安在這一刻忽然體會到了兵臨天下的快感,她心跳快了幾分,心中有種壓抑不住的豪情萬丈之感。她深呼吸了兩次才将自己的這股感覺壓了下去,而後喚兩人起身。

郭山沒瞞着杜恒是她将謝宸安叫過來一事,直接當着杜恒的面就跟謝宸安說覺得她目無尊長以下犯上,但同時又将自己禦下不嚴的失責一并說了并主動請罪。

杜恒此時覺得郭山這人是真的光明磊落了,玩心計也是當着她的面來,半點兒都不避人的,但是吧,她的語氣還是讓杜恒覺得不爽,有點兒想再揍她一頓的感覺。

謝宸安這個時候就着郭山的話問道:“那你這次可服輸?”

郭山倒是大方的承認了自己技不如人。

謝宸安其實之前的時候就一直想給伍洋和杜恒一個明确的職位來着,但是一來兵都在郭山的手下,她擔心剛來就這麽做的話會導致她作出一些過激的舉動,二來也是因為現在兵太少,加起來也不足四千人,便是連一衛的最低人數都沒有湊齊,若是再任命兩個都尉出來未免有些奇怪,如此讓郭山抓住這一點說杜恒以下犯上倒也的确是沒錯了。

謝宸安斥責了杜恒了幾句,不過随後話鋒一轉直接将伍洋和杜恒也都任命為了都尉。

謝宸安這舉動來的有些突然,但是這件事情卻是早晚都要這麽做的,現在既然郭山的話都已經說到了這一步,那麽現在就确定下來也好。

杜恒跟着她一路來到了宛臨,她就是杜恒唯一的靠山,她理應為杜恒提供支持,之前這方面說起來也是讓杜恒和伍洋受了委屈。

既然她早晚都打算将伍洋和杜恒提為都尉,那這樣的話倒是不如提前将人提上去。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已然沒有再繼續拖延下去必要了。

而且杜恒現在才剛獲勝,正是士氣最高的時候,這個時候宣布已然是最佳的時候了。

郭山心裏其實不是很情願,此前她一個人掌管都尉司多年已經成了習慣,這個時候杜恒和伍洋平白上來跟她平起平坐自然會讓她覺得心裏不舒服,然而這個時候她卻也沒有拒絕的餘地,畢竟剛才謝宸安問出了那句她服不服輸,她其實是服了的。

杜恒本身的武藝她此前已經領教過了,而她這次能夠将這些剛進來的新兵在短短時間內訓練成這樣,讓她就這樣輸了,其實她也是心服口服的。

罷了,郭山嘆了口氣,之前兩人的賭注便是巡防和集體練武,可若是這兩件事都交給她來管的話那還有什麽區別,說到底也還是将手中的權力交出去了。

這事就算是這麽定了下來,郭山這邊沒說話,杜恒的手下都挺高興的,她們剛剛贏了,而且杜恒還被提拔了,這實在是一件好事。

謝宸安履行了此前的承諾,表示這些馬駒來了之後随杜恒安排。

杜恒聽了謝宸安的吩咐之後笑着轉過身勾住了郭山和伍洋的脖子,說道:“想要馬麽?來求我啊?”

郭山跟杜恒一直不對付,沒想到她會作出這麽親密的動作,一時間眉頭皺了起來,整個人都有些別扭,倒是伍洋沒什麽節操,順着杜恒的話就說道:“求你啊,那馬駒給我留點,你別私吞。”

郭山明顯是說不出這樣的話來的,她嘴唇動了動,最後只說:“我這裏人多,也缺……”

杜恒哈哈一笑,她此前一直看郭山不順眼,但是剛才的事情讓她打心眼裏對郭山的印象有了改觀,是以這個時候才會對她表現出這般的親近,這個時候見她這個樣子倒是覺得頗為有趣,此前高傲又欠揍的她這個時候看着跟個小綿羊似的。

杜恒說道:“王上已經說了這次的分配權歸我,我看不如就讓所有人聚集在一起,之後開個擂臺,凡是想做騎兵的,想有自己的馬匹的,統一上擂臺來憑本事拿,你們覺得如何?”

這已然是在現在而言最為公平的方式了,郭山之前沒想到杜恒會這樣,此時詫異的看着她,也覺得好像是重新認識了這個人一樣。

伍洋自然沒意見,三個人就此達成了共識。

杜恒繼續說道:“之後騎兵從衆人之中挑揀出來,那剩下的就全是步兵了。我和伍洋手下的人不多,現在這些人加起來也都還不夠一個衛,之前王上就已經吩咐此後衆人統一訓練,統一安排巡防,我看不如幹脆将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如此不分你我方才是一個整體。

以前我和你多有不對付,我向你道歉,但是我們都是希望宛臨能夠更好的,我們都是宛臨的守衛者,既然這樣又何必一定要分出你我呢?以後凡事都由我們一同商議,一同做主,你在宛臨多年,我們都敬服你,也願意奉你為都尉之首,你看這麽着行麽?”

郭山明白杜恒這意思,這就相當于說以後她們手下的這些人都是由三個人共同管理了,但杜恒這話實在是說的漂亮,而且她這段時間眼見謝宸安來到宛臨之後的種種舉措,也知道這宛臨終将在她手裏變得更好,她就此投誠也未必不可。

郭山真的放下心中的成見回憶起杜恒和伍洋這段時間以來的種種,突然發現這兩個人竟然并未借着她們是宛臨王的親信而頤指氣使,這兩次的沖突竟有大半的原因都是在她自己的身上。

見到三人這番姿态謝宸安倒是松了口氣,她對于杜恒這等的處事方式頗為稱贊。

她此前在來的路上還在想着郭山手頭有這麽多的人實在是個不穩定的因素,她都已經再想着要不要再招進來三四千人了,這樣至少讓杜恒和伍洋手裏的人能将郭山給壓下去,這樣以後再發生些什麽事總不至于再這樣膽戰心驚,而現在事情卻因為杜恒的舉動而有了更好的結果。

謝宸安有些贊嘆又有些欣慰,帶杜恒來宛臨怕是她做的最正确的決定之一了。

三人一同将剛才商議的內容跟謝宸安上禀之後便通知了下去,衆人聽言都是一副摩拳擦掌的樣子,俨然是對此都抱有很大的希望,都在躍躍欲試。

衆人下午就開始了切磋,是以到現在都還沒有吃飯,今日衆人放棄成見聚在一起也當算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情,謝宸安所幸讓人将晚膳豐富了一下,并且讓人準備了酒水。

都說是酒桌上是最好拉近距離的,事實證明果真如此,衆人很快便一團和氣起來,謝宸安與蕭敬之過來之前原本都是已經吃了飯的,這個時候卻又陪着衆人用了一些,謝宸安也跟着衆人喝了點酒,全當是為了活躍氣氛。

謝宸安這還是第一次出現在都尉司,開始的時候衆人都還有些怕她,這個時候見她這般沒有架子倒也不再戰戰兢兢,甚至有不少人都開始過來給謝宸安敬酒。

謝宸安今天晚上也沒有旁的事了,這個時候不想辜負大家的好意,飲些也無妨,于是便也沒有推拒。

謝宸安心知自己酒量不好,于是跟蕭敬之小聲嘟囔,“一會我要是喝醉了夫郎可不要笑話我。”

蕭敬之輕聲道:“不會。”

謝宸安笑了起來。

這種時候蕭敬之是不方便攔酒的,不過杜恒卻也是個有眼色的,倒也沒讓謝宸安喝太多,見她有了幾分醉意便開始替她喝了起來。

衆人笑笑鬧鬧的一直持續了很久。

謝宸安在蕭敬之和刑戮的攙扶下上了馬車,她臉色潮紅,一身的酒氣,已然是醉了。

她上車後便依偎在蕭敬之的懷裏,倒是不多話,也不惹人厭煩,只不時沖着他傻笑。

回到府上之後蕭敬之讓人備水,德音和百泉跟着進來伺候,結果謝宸安卻拉着蕭敬之的手不放。

蕭敬之沉默了一會,最後說道:“你們下去吧。”

德音和百泉對視一笑,一同退了下去。

蕭敬之将謝宸安攙扶到了床邊,輕聲問道:“敬之伺候妻主洗漱可好?”

第 71 章

這還是蕭敬之第一次主動吻她, 謝宸安覺得有些享受,她主動圈住了他的腰,加深了這個吻。

一吻過後蕭敬之後退一步, 松開了謝宸安, 開口道:“臣失禮了。”

謝宸安輕笑,“若是夫妻間的親熱都是失禮,那還有什麽趣味?我喜歡你這樣。”

謝宸安覺得自己的審美可能還是跟女尊社會中的人不太一樣,總帶着一些現代人的眼光在其中。

像是蕭敬之剛剛的行為可能女尊社會裏的大部分人都不太喜歡, 但是她還挺喜歡的, 她之所以喜歡蕭敬之也是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并不像這個世界裏的很多男人一樣動不動就哭哭啼啼,他永遠都是鎮定而強大的。

他的強勢從某方面來講讓謝宸安覺得很迷人。

次日, 謝宸安因着前一天讓人傳下去的話而見到了各行各業的人。

這次一共來了有三十多個大夫,謝宸安所幸讓她們自己進行推舉,最後推舉出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者擔任負責人, 她名叫姚元, 據說是世代行醫,在宛臨很有聲望,謝宸安将這些人編為醫療組, 讓姚元帶着。

謝宸安其實還想讓姚元給蕭敬之看看身體來着,但是想到之前蕭敬之的态度她倒是又有些猶豫,怕蕭敬之誤會她。想到昨日大夫方才給他看過,也開了藥方, 便先試試好了, 實在不行再讓姚元給蕭敬之看看。

說起來蕭敬之手腳冰涼這到底也算不上大毛病,謝宸安覺得自己可能是有些太過小心蕭敬之了, 所以才讓他産生了那樣的錯覺,也是怪那大夫, 無緣無故說什麽會影響懷孕,這下好了,搞的她這明明是關心一下子變得別扭起來,好像她關注這事就是在督促蕭敬之生孩子一樣,簡直是天地良心啊……

謝宸安這邊出神了片刻,最後還是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正事上。

之前的時候鐵匠都已經被分到安紹那邊了,畢竟武器和工具制造都用的上,謝宸安原本打算把木匠和其他這些手藝人分到一起,而現在卻忽然想起來城防建設和武器方面倒是都很需要木匠,木匠也不光是只能打造家居,關鍵時候能發揮很大的作用的,畢竟在這個金屬相對來說比較少的年代裏,木頭在很多方面都可以代替金屬而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

謝宸安所幸把周負和安紹也都叫了過來,讓她們瞅瞅這些人裏頭哪些适合搞工程建設,哪些适合搞武器和工具制造,而剩下的最後在和其他手藝人聚在一起。

木匠這邊先交給了周負和安紹,而謝宸安這邊則先看向了其他的手藝人,結果謝宸安發現這些人用手藝人形容并不合适,就怎麽說呢,實在是五花八門什麽都有,其中除了之前說的畫師、琴師這些比較高雅點的職業之外,還有唱戲的、優伶、剃頭的、雜耍的、廚子、甚至連媒公都有,據說這媒公還是十裏八鄉裏頭頂頂有名的,看到謝宸安就上前主動跟他說要給她納小侍。

謝宸安的腦殼有點疼,這一刻她才真正的理解了什麽叫做三教九流,這和她想象中的有那麽些不一樣,不過關系也不大,各種各樣的人都有也好,以後可謂是缺啥有啥,總不用在為了找人而發愁,最後這一批人被命名了文藝技術組,要不很文藝要不有各方面的本領和技術,謝宸安覺得這名字很貼切。

謝宸安也讓這批人自行推舉出一個管事的出來,結果這批人由于數量太多,足有一百多人,那推舉起來還真是廢了一番功夫,最後衆人推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出來,這人是個唱戲的,名叫陶笑,之所以被推出來居然是因為她唱的特別好,裏頭好多人都是她的‘粉絲’,事實證明古代‘粉絲’的威力也很大。

謝宸安忽然想到倒是可以讓陶笑和秦單商量商量,之後搞個娛樂活動什麽的,也算是做做民風建設豐富大衆的娛樂生活了。

今日秦單正好也在幕府,謝宸安所幸把這兩個人都拉過來說了這事,讓她們自己尋思尋思,這事不着急,可以慢慢來。

木匠那邊周負和安紹挑挑揀揀,最後只剩下了八個人被留了下來,所謝宸安就讓她們也加入了這文藝技術組。

徐斌也一早兒被叫過來了,正在和三老喝茶呢,三老一共十幾個人,都是六七十歲的年紀,看上去的确是不年輕了,當得上這一個‘老’字,這些人被一衆人安排着在坐着喝茶。

謝宸安還是挺敬重長者的,尤其這些人都是德高望重之人,于是對她們的态度額外的客氣,衆人行禮之後她就讓這些人繼續坐着說話。

她把自己想要教授百姓刺繡和制陶一事說了,并且讓她們說說對于此事的看法。

這些人倒是沒有唱什麽反調,也都一致覺得這是件好事,其中有一人提出:“這刺繡,不知道王上願不願意讓男兒來學呢?”

謝宸安聽了這話就笑了,她當然願意了,“實不相瞞,這教授刺繡的人裏頭有兩個本就是男人,我一直覺得男人做刺繡說不定會比女人做的還好,要是有男人想學本王自然是支持的,若是學的人多本王還可以給他們單獨開一個班來教導,如此也好避免男女混雜給他們帶來不便之處。”

幾人聽言紛紛點頭,這個世界上男兒能夠賺錢的方法實在是不多,一般就是以漿洗、刺繡為主,只是這普通的刺繡卻是上不得臺面的,一塊手帕繡下來好幾天的功夫,但是真的說到賣,實際上也就只能賣個十幾文錢罷了,但若是真的有專門的人來教,那自然就不一樣了,之前聽聞南方那邊一塊上好的蘇繡帕子能賣好幾十兩銀子,那才真的是讓人豔羨呢!

謝宸安将想要開官窯和織造坊的事情也都說了,徐斌聽了這話十分興奮,十幾個老人聽了這話也都高興。這官窯和織造坊真的都開起來的話那之後這些人學成出來就有了去處,那才是真的好啊!

衆人一個勁兒的吹捧,都說的謝宸安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又有一個人開口道:“王上既然想要開織造坊,依臣來看不若将織布、染布、制作成衣的工藝一并找人來教授一番,這樣之後從織布、染色、刺繡到成衣可以全部都由織造坊來做,倒是可以省卻許多麻煩,而且成了體系之後商路也可更寬些。”

謝宸安對此言深以為然,于是讓徐斌參照三老的意思在民間找擅長織布、染布和制作成衣的人來。

她心中又尋思了一下,覺得她從民間找的人也不一定真的能夠特別厲害,蕭敬之手底下的能人異士挺多,而且他商路寬,之後倒是可以讓他推薦推薦,等到大家都學會了最基本的手藝之後花重金請些大拿過來講些更精深的東西也未嘗不可。

衆人這邊都商量妥當之後謝宸安便讓三老先開始宣傳了,她剛把秦單也叫過來跟着就是想讓她輔助着三老一塊兒進行宣傳,這個時候秦單明顯看出來了謝宸安的意思,沒用她吩咐就主動上前和三老聊了起來。

秦單和三老這邊的事情謝宸安見她們自己安排的還不錯就也不再管了,而是帶着徐斌出來找了個相對來說比較空曠的房間,兩個人單獨說話。

謝宸安道:“剛我說的官窯和織造坊的事情你都聽到了。”

其實這事之前的時候謝宸安也跟她提過,不過當時的時候說的比較隐晦,只說是要看看後續也許是考慮開窯或者是繡房一類的,從來沒有這麽明确的說過要開官窯和織造坊,方才徐斌從謝宸安和三老說到這個的時候眼睛就已經亮了起來,這個時候就更是興奮了。這兩個若是真的開起來的話真的是有大的發展,和那些小打小鬧不同。

謝宸安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這個時候自然也就不用再多猶豫,于是吩咐徐斌可以帶人先觀察位置,确定出幾個合适開官窯和織造坊的位置出來,後續把位置定下來之後剩下的事情也都可以慢慢開始準備了。

謝宸安這一通忙碌,等到弄完所有的事情之後也是到了下午,眼瞅着将手頭上的大半事情都已經捋順了,她所幸叫了徐斌和蘇迎一同陪她回府。

這開官窯和織造坊的事情她昨天雖然已經大概的跟蕭敬之說了一下,但是真的到了要實行的時候她還是覺得帶着蘇迎和徐斌一同跟蕭敬之和楚澗商量一下的好,這方面是蕭敬之和楚澗的強項,有他們幫忙照看着些也免得出錯。

蕭敬之昨天說的話她其實也是都有聽到心裏去的,她的确是不應該跟蕭敬之太過見外,該讓他幫忙的時候也用不着不好意思。

謝宸安讓她們兩個都在正堂先候着,自己則順着時夏的提示去找蕭敬之。

蕭敬之今日難得悠閑,他這個時候正坐在花廳外的躺椅上,一邊品茶一邊看書,暖融融的陽光照在他身上,看着實是惬意的很。

謝宸安走到他的身邊俯下-身,在他唇上輕輕啄了一下。

許是陽光有些刺眼,蕭敬之眯着眼,含笑看着謝宸安。

謝宸安有些不想破壞這溫馨惬意的氣氛了,就想這麽陪着他靜靜呆着。

兩個人粘膩了片刻,倒是蕭敬之主動問道:“妻主今日回來的這麽早,事情可是都處理妥當了?”

謝宸安幹咳了一聲,那自然是沒有的,正堂那兒還有兩個大活人被她晾着呢。

謝宸安有些撒嬌的從躺椅後面圈住了蕭敬之的脖子,然後學着他昨日的樣子貼在他耳朵旁說道:“還沒,是有些事情想向夫郎請教,人已經被我帶回來安排在正堂了。”

“可是官窯和織造坊的事情?”

謝宸安笑,“夫郎料事如神。”

蕭敬之将茶盞和書放到了面前的小桌上,笑道:“那便走吧。”

謝宸安卻沒松手,小聲道:“你先親我一下,不然不讓走。”

蕭敬之覺得有些好笑,卻還是在謝宸安的側臉上親了一下。

謝宸安心滿意足的放開了圈着蕭敬之的手,不過等蕭敬之站起身來,她就又牽住了蕭敬之,拉着他一同慢慢的往正堂走。

在一邊服侍的歸寧和百泉見此對視一笑。

百泉走在兩人身後小聲跟歸寧咬耳朵,“你有沒有覺得王上越來越會撒嬌了。”

歸寧小聲的回:“正君也是越來越會寵人了。”

刑戮這個時候剛操練侍衛回來,她訓練了一下午,這個時候已經起了一身的汗,見到謝宸安和蕭敬之後行了一禮,而後視線就落在了百泉的身上。

百泉看着她笑,對她小幅度的揮了揮手算作打招呼。

刑戮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她剛擡起手來,百泉和歸寧已經走出了老遠了。

蘇迎和徐斌這個時候已經等了有一會了,不過她們兩個人倒是也沒閑着,兩人趁着這段時間也聊了些關于官窯和織造坊的事情。謝宸安和蕭敬之過來的時候兩個人正聊得興起。

兩人見到謝宸安與蕭敬之一同起身行禮。

謝宸安示意她們坐下,而後對蕭敬之問道:“要不讓楚澗也跟着過來參謀參謀?”

蕭敬之笑着應了,讓人去叫了楚澗過來。

五人一同落座,然後衆人的談論就此開始了。

開始的時候謝宸安還算是主導,她主動說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并且将想要後續的時候讓蕭敬之幫着找些在制瓷和刺繡紡織方面比較出衆的人過來教授百姓一事也說了。

蕭敬之自然不會拒絕,甚至還主動提出了等到謝宸安這邊官窯和織造坊若是開起來了,他願意在初期的時候抽調手上的人過來幫着管理。

謝宸安心中高興,若不是當着衆人的面都想過去吧唧一口親在蕭敬之的臉上了。

若是此前的時候蕭敬之是絕對不會說出這些話來的,因為此舉實在是有把持官窯和織造坊之嫌,往這兩邊的管理層塞自己的人手實在是過于招人忌諱了,然而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終究是更加了解了謝宸安,也知道她信任自己,斷然是不會因為這番舉動而猜忌他的,是以方才将這話說了出來。而後果然見到謝宸安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帶着笑意的正在看着他,那眼睛裏是單純的歡喜和感激。

蕭敬之心中有些柔軟,謝宸安這般單純的信任的姿态實在是讓他覺得心中有些舒服。

此前還從未有人這般的信任他,依賴他,這些都是他此前覺得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而現在卻都已經實現了。

之後衆人談論的話題開始越來越專業化,開始從選址,人流量,以及後續經營的幾方面問題進行深入的讨論了,這些就已經沒她什麽事情了,謝宸安于是專心的欣賞起蕭敬之認真的樣子,不時倒個茶獻個殷勤。

幾人跟在謝宸安身邊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見到她這樣子都是見怪不怪,完全不受她态度影響。

蕭敬之後續提及将陶瓷店和成衣店、布坊、繡坊也都納入後續的建設名單之中。

目前官窯和織造坊的前期投資比較大,在前期各種事情都還沒有定下來的情況下倒是可以暫時不考慮這些,目前若是有了成品可以借用他的渠道對外銷售,也可以找宛臨內的商家談論合作供貨一事,不過到了後續的時候肯定是要有自己的店鋪的,最好還是連鎖店鋪,這樣的話才能有更大發展。

謝宸安對此深以為然,徐斌也開始在心裏面盤算了起來,蘇迎這次是帶着秀珍小算盤來的,聽了蕭敬之的話就開始噼裏啪啦的算起了帳,看看初期需要有多少銀子才夠。

謝宸安笑眯眯道:“建立織造坊和官窯的錢我和正君會以入股的方式先投入大部分,當然,後續分紅還是不能少的,之後這邊若是有人想要投資的話你都可以記下來。”

蕭敬之補充道:“控制投入比例,若是我們投資比例不足八成的話你第一時間過來找我,我可以進行追加。”

控制整體投入超過八成的比例才能真的将織造坊和官窯控制在手裏,若是比例太高則掌控性不穩,若是完全不讓別人投資全自己來的話則調動不起來其他人參與的積極性,畢竟這次打的是官方的旗號而不是宛臨王自己的旗號,這些都是需要注意的。

謝宸安對這些不是特別懂,自然不會多加置喙,只是笑着說道:“這些你們都聽正君的就好。”

楚澗方才讓人去找了宛臨的地圖過來,這個時候已經将方才衆人商量的幾處地方都已經勾畫了出來,她開口道:“具體情況還是需要挨個考察一番才是。”

衆人一直到天黑方才将這次的事情都讨論完,之後蕭敬之這邊直接給蘇迎拿了一萬兩作為宛臨王府先期投入費用,後續不夠會在追加,這一萬兩裏面有三千兩是呂榮之前從京城送過來的,一千兩算是謝宸安的小倉庫出的,另外的六千兩則都是蕭敬之自己出的。

謝宸安心裏清楚這筆賬,不過她卻沒說什麽,蘇迎将這筆賬記下,而後就跟着兩人一同離開了。

明日開始徐斌這邊就要跟着楚澗一同帶人去考察地理位置了,而蘇迎這邊待兩人最後确定了地方和後續建立官窯和織造坊的情況之後就要開始計算到底需要多少錢能将這件事情落實了。

這方方面面都是事情,不過這些都由着她們去忙,謝宸安倒是暫時也用不上再費心。

等到幾人離開之後謝宸安就又開始粘在蕭敬之身邊了。

自從昨天那一吻之後謝宸安總覺得蕭敬之待她跟之前不太一樣了,明顯變得更為親近了,于是她也就開始無所顧忌的越來越粘他,只恨不得自己整個人都黏在他身上才肯罷休。

經過昨天之事後蕭敬之心中也隐隐覺得兩個人之間産生了些變化,他對此是樂見其成的,于是便也縱容着謝宸安粘在身邊。

不過謝宸安的快活時間明顯沒持續多久,原本吃過晚飯兩個人已經依偎在一起準備喝喝茶聊聊天的時候忽然有人來報,說是杜恒和郭山起了沖突,現在兩方各帶着幾百人打了起來。

謝宸安聽了這話一驚,她雖然對郭山尚且還算不上有多了解,但是她卻是知道杜恒的,杜恒從來不是一個沖動起來就不管不顧的人,若是說她和郭山有些小的沖突倒也還算是正常,但是若說她帶着手下幾百人和郭山打起來那卻是未免太過讓人覺得不可置信了,謝宸安實在是想不出在什麽情況下兩人會發生這麽大的沖突。

謝宸安想到伍洋,按理來說若是兩人真的發生沖突伍洋也該是會攔着才是,沒道理伍洋竟然會放任事情發展至此。

這麽想着謝宸安又驟然想到伍洋手裏只有當初那一百多人,若是雙方各自幾百人起了沖突的話那加起來可就是上千人了,這俨然不是她帶着一百人就能夠起到什麽作用攔得下來的,說到底還是她之前的布置出了問題,她因為太過信任杜恒完全沒想到過會出現這樣的情況,而現在她聽了來人的敘述這才發現可能是真的出了大的問題。

謝宸安匆忙就要去都尉司,蕭敬之跟着起身,而後說道:“臣跟着王上一起去,王上別急,事情不見得真的有那麽嚴重,否則伍洋應該會親自讓人來報才是。”

謝宸安一想倒也的确是如此,今日來報的這人她看着有些眼生,不像是伍洋身邊的人,若是兩邊真的打起來伍洋抽不出身來也該是身邊親信急忙來報說明情況才是。

謝宸安又問了來報的那人幾句,而後才知道她是都尉司的人,她雖然說得含糊,謝宸安卻聽了出來她是郭山的人。

謝宸安這個時候心中有了幾分了然,倒是放心了幾分,這事要是杜恒吃了虧應該是伍洋或者杜恒派人來報才是,現在郭山派人來報怕是這事吃虧的是郭山了。

現在再想起那人之前的那些話,謝宸安頓時想到郭山手裏有三千多人,若真是場面失控了那也該是三千多人一起起了争執才是,而雙方各自幾百人,那就是事情未曾真的失控,明顯是雙方都還有理智,事情還控制的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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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

謝宸安心中有些不安, 随即問道:“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蕭敬之心中默然,他們之間似乎總是這般的小心翼翼,她生怕會作出什麽讓他覺得不舒服的事情來, 他也總是在暗自的一點點的試探她, 這樣實在是有些太累了,他們之間的相處總是這樣過于疏離,或許終有一天她會厭倦。

蕭敬之看了謝宸安片刻,忽然問道:“妻主喜歡我什麽?”

謝宸安有一瞬間的茫然, 這個問題可謂是在前一世裏總是被女孩子挂在嘴邊的問題, 到後來甚至成為了一種調侃,她知道蕭敬之問這個肯定不是在調侃她, 但是要真的讓她說出喜歡蕭敬之什麽,她其實很難說出來的。

因為他長得好看?因為他性格好?因為日久生情?

現在想來其實每種回答都顯得有些不夠全面,但是蕭敬之這個時候明顯是十分認真的問出這句話的, 那句萬金油式的回答‘喜歡你的一切’卡在喉嚨裏, 謝宸安有些說不出。

蕭敬之沉默着,謝宸安最後笑了出來,實話實說道:“我也不知道, 原本想說喜歡你的一切,但是這話我說出來怕是你也不會信的,雖然我真的覺得你每個方面都很好,沒有半點兒不讨喜的地方。”

蕭敬之應了一聲算做回答, 他和謝宸安之間不應該一直這樣下去, 他日前方才答應會嘗試在她面前卸下防備,今日既然已經起了頭, 這話不應該到這裏便終止,他繼續說道:“我身上其實也有很多不讨喜的地方, 比如說心機深沉,妻主跟我在一起其實很累吧?總是猜不透我的心思,時常是小心翼翼的。”

謝宸安梗了一下,這倒是實話,她是傾向于有什麽話都說出來的那種,她有什麽事,有什麽想法,對于蕭敬之是怎麽樣的感情,其實她都是會說出來的,但是蕭敬之或許是性格使然,總是會更加內斂一些,他很少主動提及自己的事情,也很少表達自己的感情。

其實兩個人相識這麽多年以來謝宸安除了在大婚後去将軍府祠堂拜祭之時聽到過他提起一些他父母的事情之外,其他的時候他幾乎是對自己的事情閉口不提的。

但是因為他實在是學識淵博,與人說話,長時間的說話的情況下他也總有辦法讓人将注意力從他自己的身上轉移開,話題總是會被轉移到那些不涉及他自身的事情上來。

“我……只是怕說錯些什麽話會讓你覺得心裏不舒服。”

因為蕭敬之很多的時候喜怒都是不會表現出來的,而他的想法又多些,事實上聰明人的想法總是比較多,是以謝宸安在他面前才總是小心翼翼的,總擔心惹他不開心而不自知。

蕭敬之也是明白這一點,喜怒不行于色是他練了很久方才練出來的,這一點讓他在很多時候都占了好處和先機,卻沒想到這會成為他感情一事上的又一道壁壘。

謝宸安猶豫了片刻說道:“我不像你一樣聰明,能夠窺探出人內心的想法,我希望如果你有什麽想法能夠跟我當面說出來,不然的話我看不出你是不是不高興了,也猜不出你內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就很擔心會因此而造成什麽誤會。”

“好。”

蕭敬之忽然間覺得這樣也不錯,慢慢的嘗試着對她說一些自己的想法或許比一開始就跟她說自己曾經做過些什麽要來的妥當,讓她慢慢的了解他,慢慢的将一切展示在她的面前,給她一段緩沖的時間。

正在兩人說話之際外面忽然傳來了一聲悶雷,謝宸安這個時候才發現外面原本有些陰的天氣這個時候又暗了許多,已然是一副風雨欲來的景象。

今年的雨水似乎額外的多些,想來應該是個豐收之年,謝宸安對此倒是很期待,她笑着跟蕭敬之說道:“今年的雨水這般多,莊稼一定長得好。”

蕭敬之點頭,“雨水多的确是件好事,只是我卻不喜陰雨天氣。”

謝宸安看向他,這還是第一次聽他說起這個。

“父親去世的時候便是陰雨天,這樣的天氣總是會讓我感覺有些憋悶。以前的時候我總喜歡挑在下雨的時候召集手下來宣布一些事情,主要是為了轉移注意力,後來這事倒是被他們诟病了許久。”

蕭敬之剛開始說的時候謝宸安原本是有些想要安慰他的,聽到後面的時候卻有些忍不住想笑。

謝宸安帶着幾分笑意問道:“那後來呢,你是不是懲治他們了,讓他們都不敢再議論此事了?”

“那倒也不是,畢竟每逢雨天便讓人出門的确是不妥,讓人诟病也屬于正常,不過後來我便經常在這樣的時候給出些好處,在那之後便是有許多人盼着下雨天被我召見了。”

謝宸安噗嗤噗嗤的笑了出來,他這方法可算是妙極了。

不過笑過之後她卻上前拉住了蕭敬之的手,問道:“現在還覺得難過麽?”

蕭敬之點頭,“有些,不過有人陪着總歸是要好些的。”

謝宸安忽然說道:“不若你陪我下棋吧?或者彈琴?要不你陪我練字也好,我從年少時就覺得你的字十分好看,現在雖然已經過去了許多時間,我的字也比之前好些了,但是卻仍舊羨慕你的字。”

下棋的話謝宸安不是他的對手,彈琴的話謝宸安動作終究慢些不太适合,而練字卻是無礙的,于是蕭敬之最後選了這個。

蕭敬之像上次一樣将謝宸安圈在自己的懷裏,而後握着她的手,在紙上寫下了一個個的字。

他筆鋒銳利,龍飛鳳舞,這其實不是男兒應該有的字,也不是适合謝宸安的字。

謝宸安性子溫和,她的字亦是清隽秀雅。

蕭敬之貼在謝宸安耳畔說道:“妻主可聽聞過字如其人。”

謝宸安點頭,蕭敬之說話時吐出的氣息吹在她的耳畔,感覺有些癢,又有些讓人覺得酥麻。

“那妻主覺得我的字如何?”

謝宸安沉吟,她想說好看來着,不過這個詞的等級有點低,更高端的形容詞她還得再好好想想……

蕭敬之握着謝宸安的手寫下了自己的名字,而後又在旁邊寫下了謝宸安的名字。

蕭敬之繼續道:“妻主還是早些長大的好,不然總像是我在欺負你。”

兩個人到底是相差了四歲,他雖然自二人成婚後便未曾再将她當做半大孩子看待,但此時這樣将她擁在懷裏,他總覺得她像是還沒長大,總覺得她柔軟而稚嫩,讓他覺得撩撥她都像是在欺負她。

謝宸安:“……”

她其實還挺想被欺負的,想被蕭敬之這樣又那樣。

不過說到底這還是女尊社會,她這樣被他抱着,雖然是覺得還挺舒服,但終究是不太妥當,她其實也盼着自己趕緊長大,尤其是個子,趕緊長高些,不盼着能比蕭敬之高,至少要跟他差不多才好,那樣她也能這樣把蕭敬之圈在懷裏了,想想那個場面她還有些興奮。

兩人膩了好一會,也不全然是在寫字,只偶爾寫一些,而旁的時候則是在聊天。許是因為今日二人将話說開了,蕭敬之難得提了許多他自己的事情。

謝宸安頭一次聽蕭敬之說這些,自然是聽得很認真,她頗有些窺探到了蕭敬之內心的欣喜感。

到了晚間的時候謝宸安特意讓人準備了豆漿和雞蛋,要長個子還是要多補充些才好,蕭敬之也是該多補養着些身體。說起來蕭敬之的藥膳這段時間也一直在吃着,不過作用似乎并不是很大,就剛剛蕭敬之握着她的手寫字的時候仍舊能感覺到他的手很涼。

謝宸安微微沉吟,這次他們來宛臨其實靜宜侍君也是給她準備了一個随行大夫的,她準備一會再讓大夫給蕭敬之看看,實在不行的話再找旁的大夫看看也是可以的,她記得那份表格裏面是有大夫、木匠、畫師等這些各行各業的人的,說起來她之前的時候倒是還沒有召見過這些人,倒是不如再組建個什麽醫療組和工藝組之類的,将這些人也都召集起來,這樣以後有什麽事情也方便統一調集。

這麽想着謝宸安便也沒有耽擱,直接在飯後便讓人傳話下去了,只等着明天将這些人召集過來看看。

想到這謝宸安忽然想到了三老,三老并非是三個老人,而是說經由推舉選出來的一些德高望重的人,她們主要幫助推行政施和教化,實際上和宣傳組的職能有部分重合,不過之後徐斌那邊召集人學習刺繡和制瓷一事倒是比較适合由她們來出面做宣傳。

明日倒是不如将徐斌和三老一同召集過來再行商議一番,畢竟徐斌那邊基本上的事情都已經到位了,剩下的就是看看怎麽實行了。

明天把徐斌召集過來正好也跟她商量商量官窯和織造坊的事情,若是能夠倒是可以先将這兩個開起來,她手頭還有些銀子,而且前幾日京中呂榮那邊也讓人送過來了不少銀子,主要是京城中酒館的收入,說起來這幾個月下來酒館的收入倒是還算可觀,僅僅呂榮送過來的就有幾千兩,倒是可以将這筆錢用在這個上面。

謝宸安一早就已經将家中的財産大權交給了蕭敬之,是以這個時候便也将自己的這些想法都跟他說了。

蕭敬之聽了謝宸安的話之後道:“既是如此不如敬之便也入股一部分,妻主看如何?”

謝宸安知道蕭敬之這是想幫她,蕭敬之手上的錢財自然是不少。若是旁的時候謝宸安便也就拒絕了,但是在這件事上她有信心官窯和織造坊是能賺錢的,蕭敬之在此事上投資倒也可以,畢竟後續肯定是不會讓他吃虧的,于是她也就領了他的好意。

不過這錢謝宸安卻是沒有直接拿,只等着之後她跟徐斌這邊再說說,等到這邊已經有了具體的實施方案之後再行做決斷。一旦把諸多的事情都确定下來,那時候怕是不止她和蕭敬之這裏,其他的人或許也對此事感興趣想要分一杯羹也說不定,到時候可以讓蘇迎那邊統一登記造冊,這樣後續的時候分紅也有依據。

蕭敬之沉吟了片刻之後問道:“妻主莫不是想我們兩個人的錢再分開統計?”

謝宸安停滞了片刻,而後笑道:“哪裏的話,我的就是你的,府上的錢財都是由你來管的,等蘇迎過來的時候你看着來就好。”

蕭敬之又問道:“妻主覺得自己的東西便是敬之的,那對于敬之的錢財和人手,妻主為什麽又很見外?”

謝宸安手頭缺錢的時候往往都是自己想辦法很少和他開口,而對他手底下的人也是額外客氣,便是連他這次帶來的十幾個人中的普通仆從也是如此。她總說他有些見外,事實上她又何嘗不是如此?

謝宸安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說,若說錢財方面的話她是真的不和蕭敬之見外的,府上的錢還有呂榮送來的錢她全都給了蕭敬之,對他怎麽處理也不怎麽管,府上的下人也全都交到了他的手上去管束。

但若是反過來的話,她卻總覺得有些不妥,她的那點錢和蕭敬之的明顯不成正比,她憑什麽能動他的錢財呢?就憑借着她迎娶了蕭敬之,憑借她臉大?

這是女尊世界,她從本質上還是想要給蕭敬之創造一個好的環境,想讓他能夠放心依賴自己,而不是說想要他付出些什麽。

至于人手,靜宜侍君給她帶過來的人她多半是之前在宮中就有接觸的,自然是更為熟悉一些,而蕭敬之那邊的人,她也不是想要生分,只是心裏對蕭敬之比較尊重,所以連帶着對他手底下的人也跟着客氣了幾分。

謝宸安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跟蕭敬之解釋自己的想法,只說道:“不是跟你見外,只是想對你好。”

蕭敬之問道:“妻主一邊說不想要相敬如賓一邊又如此?”

謝宸安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在邏輯上好像的确有些說不通,但是卻也覺得自己沒有做錯,她嘆了口氣,最後問道:“那敬之覺得我該如何是好呢?”

蕭敬之這下倒是笑了,他也看出了謝宸安的為難,只道:“妻主什麽時候跟敬之不在區分你我了,或許方才是真的能夠在進一步。”

謝宸安思忖了一下,覺得她現在之所以會這樣大概就是因為兩個人各方面相差比較懸殊,就好比是一個人擁有一百塊,而另外一個人只擁有一塊錢,她可以毫無保留的将自己的一塊錢給對方,表示自己的誠意,她卻無法開口要求對方哪怕是給她五十塊錢表達誠意,即使對方是主動的,她心裏也會覺得占了對方便宜,覺得不舒服。

而唯一能夠打破這種情況的方式大概就是努力賺錢,等她也擁有一百塊的時候,或許她才能真的心無芥蒂的在錢財上不分彼此,因為那時他們的地位上本就是平等的,不存在誰占誰便宜這一說。

賺錢啊……謝宸安在心中盤算着,賺錢可真的是太重要了,什麽時候她能在錢財地位上都超過蕭敬之,大概她才什麽時候能夠對他說出我養你這樣的話。

她還真的挺想大女人一回,讓蕭敬之也依賴她一下的。

總結起來仍舊是那句話,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蕭敬之說出這些也并非是真的希望現在就能得到解決或者是如何,他們兩個人之間細碎的小問題其實很多,真的想要親密無間這些都是阻礙。此前誰也不說,那這些問題便一直隐藏在其中,而現在被一一挑明,雖然短時間內可能依然無法解決,但是總歸是給解決提了方向和可能。

兩個人此後再未就這件事繼續說下去,謝宸安讓大夫過來再給蕭敬之瞧瞧。

大夫過來看過之後沉默了一會,而後說出了和此前禦醫差不多的話語,只說是蕭敬之氣血兩虛,需要好生補養身子才是,只是在這話之後她又對謝宸安說道:“正君體寒,怕是現在不宜有孕,也難孕,還是要慢慢悉心調養才是,王上這方面還請不要着急。”

謝宸安現在都還沒跟蕭敬之圓房呢,她自然是不急着要孩子的,再說她現在也是太忙了,蕭敬之若是真的懷孕她怕是沒時間陪在他身邊照料,雖是有下人照顧,謝宸安還是希望若是他真的懷孕自己能夠多在他身邊陪陪他,而且現在兩個人剛結婚不久,多過一段時間的二人生活也是好的,沒必要在這個時候就這麽急着要孩子。

蕭敬之聽了大夫這話後面色卻是沉了下去,他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麽說,不知怎麽他忽然覺得有些可笑,只覺得歷史仿佛是個環,當初在他父親身上發生的一切難道還要在他的身上重新發生一次麽?

大夫給蕭敬之開了方子,而後就離開了。

謝宸安仔細問過,大夫說這樣溫補的方子喝上幾個月也是無礙的,她倒是有些同情蕭敬之,之前的時候她就是因為不舍得蕭敬之一直用苦藥所以才給他改藥膳的,而現在看來藥膳的效果并不明顯,看起來他說不定仍要再喝上一段時間的湯藥。

大夫走後蕭敬之盯着謝宸安問道:“若是臣這病治不好呢?”

謝宸安沒明白他的意思,笑道:“你不用擔心,大夫方才說了你這不算是大問題,想來仔細調養一段時間就好了,不可能治不好的。”

蕭敬之卻不願意就此放棄這個問題,繼續問道:“若是治不好呢,若是敬之之後都不會有孕呢?”

謝宸安心裏覺得這種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以蕭敬之的聰明沒道理會誤解大夫那話的含義,他這麽執着于這個問題着實是讓謝宸安覺得有些不解,她安撫道:“那就不要孩子了,別怕,沒事的。”

蕭敬之盯着謝宸安,“妻主不要子嗣了?”

謝宸安不知道為什麽蕭敬之會執着于這種基本上不會發生的事情,不過還是溫柔安慰道:“母皇的子嗣多,而且謝宸遠、謝晨風和謝宸錦都有嫡女了,就算是我沒孩子也影響不了什麽的,若是你真的不能有孕,或者你不想要孩子都沒什麽的。”

蕭敬之似乎是沒聽懂謝宸安的話,又問道:“便是敬之不能有孕王上也能另娶……”

謝宸安匆忙止住了蕭敬之的話,“不會的,你別亂想,我雖然覺得你這麽漂亮又這麽聰明若是有個孩子的話定然會是很好,但若是你不想要便也就不要了,我不會另娶的,以前跟你說過一生一世一雙人,我說的話都是算數的。我之前也只是關心你的身體,并非是從子嗣一事上考慮,這藥若是不想喝便不喝了,我沒有想逼你做什麽。”

蕭敬之恢複了平日裏的鎮定,只是話語聲有些冷,“就算是王上這麽想,靜宜侍君和皇上也未必會答應。”

謝宸安聽了這話倒是有些想笑,也怪蕭敬之思想太潮流,丁克這事就是擱在上一世都不那麽容易被接受,更別說是現在了,蕭敬之若是不能生被他們知道了倒真是免不得會說些什麽,不過這事卻也并非是毫無辦法,謝宸安趴在蕭敬之耳畔小聲說:“那我跟他們說我身子有問題,所以不能有子嗣,你覺得這個主意怎麽樣,到時候他們說不定還要心疼你嫁給我這樣的人呢。”

蕭敬之聽了謝宸安這話怔楞了片刻。

他此前竟然是從未想到這一層。

當初蕭戰常年征戰,身上大小傷痕無數,若是她用這樣的借口,想來老太君便也不能再多說什麽,他爹又何嘗會再遭受那般的委屈。

蕭敬之忽然有種天意弄人的感覺。

謝宸安這邊還在小心的安慰着,“沒事的,我其實能夠理解你的想法,不要孩子其實也挺好的,生養孩子很痛苦,對身子也是一重傷害,我都理解……”

謝宸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蕭敬之給壓在了牆上。

謝宸安:???

蕭敬之離她很近,居高臨下的用帶着幾分壓迫的口吻問道:“妻主剛說的話都是真心的?”

謝宸安點頭。

蕭敬之用手強迫謝宸安擡頭看着自己的眼睛,“再說一遍。”

謝宸安:“說什麽?我剛說的都是真心話,我……”

蕭敬之低頭吻了下來。

謝宸安頭一次知道原來被壁咚這麽爽的。

作者有話要說:

唔……大家的留言我都有看到,關于感情部分大家先不要着急,後面還有很多精彩內容,會很甜的23333感謝在2020-03-16 23:43:07~2020-03-17 16:36: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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