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謝宸安想到之後若是冬天讓人來這兩邊上課的話, 基本的東西自然都是要有的,于是便先跟徐斌說了之後采購必需品的事情,徐斌都記了下來, 自己又補充了不少。

謝宸安說道:“你先列個采購單子出來, 看看到底都需要買什麽、需要買多少,之後等稅收收上來,有了錢你就可以開始去采購了。”

徐斌聽言笑着應了。

今年的雨水勤,看着是個豐收之年, 這倒是一個好兆頭, 走過了去年的蝗災,今年宛臨終是随着謝宸安的到來而迎來了新生。

秋收一貫是件讓人開心的事情, 随着民間熱熱鬧鬧的開始收秋,整個宛臨上下都洋溢着一種喜氣洋洋的氛圍。

謝宸安此前親手種下的葡萄這會兒也都已經能吃了,謝宸安嘗了一口, 覺得味道的确是不錯, 于是随後就捧着葡萄到蕭敬之的面前獻寶去了。

王府的衆人都已經習慣了謝宸安的行為,這個時候都只是含笑看着她。

蕭敬之拿過一粒葡萄,就見謝宸安張開了嘴, 示意他喂給自己。

蕭敬之有些失笑,随後将葡萄剝了皮,這才喂給謝宸安。

謝宸安還是頭一次被蕭敬之這麽伺候,頓時起了興致, 也學着他的樣子給他剝葡萄喂過去。

蕭敬之的嘴唇是淡粉色的, 看着很是柔軟,沾染了葡萄的汁液之後便越發的讓人有些想入非非。

蕭敬之剛将謝宸安喂過來的葡萄含入口中, 便被她直接給吻了上來。

蕭敬之笑着任謝宸安在自己唇齒間探索。

百泉進來見到兩人這番樣子當即笑着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此前的時候安紹那邊便已經領命制造出一批狼牙棒和火-藥、火雷子等,不過謝宸安雖然說數目不用很多, 但這對她們而言仍然需要花費不少功夫,衆人一直忙了兩個多月,直到日前才終于将這批東西給做好了。

安紹讓人将杜恒要的一千個狼牙棒送去了都尉司,而後便到謝宸安的面前和她彙報情況。

謝宸安聽說東西都已經做出來了,當即帶着安紹一同回了王府,讓她把這事兒和蕭敬之說。

之前蕭敬之說他有辦法運輸這些東西,還能讓人不查到這些東西的源頭,這個時候謝宸安自然不用擔心運輸的問題了,安心的做起了甩手掌櫃。

她坐在一邊聽着兩個人在那兒說話,不知怎麽就突然覺得好像是兩個軍-火-頭-子在那兒開會讨論怎麽走-私-軍-火一樣,不免覺得有些好笑,但是随即發現這可不就是一樣的道理麽?于是笑得更歡快了。

蕭敬之和安紹交代好了之後便讓她先行離開了。

蕭敬之的目光看向謝宸安,實在是沒有明白她有什麽事情這麽好笑。

謝宸安當然不會把自己的這些想法說出來,于是只是繼續在那兒笑。

蕭敬之有些無奈,最後不知怎麽也跟着笑了出來。

在安紹将東西交給蕭敬之的人運走之後,謝宸安又見了安紹一次,詢問她發掘鐵礦和武器研發的進展。

安紹只說鐵礦那邊兒已經有了些進展,再過一段時間應該就有結果了,至于武器現在還在改良,目前沒有什麽明顯的進展,而鐵器那邊有了些進展,不過現在還在改進,只等着最後出了結果再來跟她彙報。

謝宸安對此還是很滿意的,不由誇獎了安紹幾句,而後便讓她去忙了。

謝宸安開始尋思起年終紅包的事情,這一整年下來大家都很忙,而且若不是有着大家的扶持她也走不到如今的這一步,待到過年的時候倒是不如趁機好好嘉獎大家一番,如此也算是讓大家過個喜慶年,等到來年的時候再一起努力,争取盡快将宛臨給建設好。

如今幾個月過去,白如那邊的調查也已經有了眉目,當初白如的猜測雖然有很多仍舊沒能得到證實,但如今她手頭上的這些證據卻也足夠将馬林從太守的位置上撸下來,讓她入獄的了。

不過話雖然是這樣說,太守的下個人選卻仍舊是一件麻煩事,她到現在也沒想好誰能頂替馬林坐上這個位置。

謝宸安最後只讓白如把收集到的那些罪證都先帶過來看看,準備之後再看看這件事要怎麽處理。

然而事情的發展總是會有讓人出乎預料的地方,就在白如将證據送過來後第二天的夜裏,宛臨王府之中忽然冒出了一批不速之客。

當時謝宸安正在和蕭敬之一同坐在軟塌上說話,她聽到外面兵戎相交的聲音瞬間皺起了眉頭準備起身去看看,而蕭敬之卻在此時拉住了她的手,只道:“現在外面有些亂,妻主不妨在此處靜候片刻,等到外面的事情平息了再去看。”

謝宸安聽着外面的動靜覺得有些心神不寧,看樣子來人不少,府上只有幾十名侍衛也不知能不能應對,而且這麽多人到底是怎麽躲過都尉司的巡邏就這樣進入到王府的?

謝宸安匆忙間想派人去通知都尉司,又飛快的想着王府之中何處能藏身,正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了更大的喊殺之聲。

謝宸安霍然起身,蕭敬之笑道:“妻主不必驚慌,是都尉司那邊帶人過來了。”

謝宸安疑惑的看向蕭敬之,在這麽短短的時間內都尉司那邊就算是倉皇間收到了消息也不可能這麽快就集結人馬趕過來。

蕭敬之解釋道:“臣下午的時候發現似乎有些異常,所以讓人去通知了都尉司,因着怕是誤會一場,所以便未提前讓王上知曉,還請王上勿要怪罪。”

謝宸安聽着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小了,明顯是局勢控制了下來,整個人也放松了不少,當即笑道:“我怪你做什麽,還好是你提前發現了異常,不然今日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不過若是下次再出現這種事情,你還是跟我提前說一聲比較好,我也好提前做好準備,否則猝不及防這麽一下子,還真是有點兒吓人。”

蕭敬之應了一聲,今日之事提前說給謝宸安知曉其實也未嘗不可,自從刑戮帶人按照他的推測發現了匪寨的位置之後,這段時間便一直有人在監視着匪寨的情況。

今日的事情他也是一早知曉,只是想到此前謝宸安便是聽聞死傷之事時都是夙夜難眠,他便不想讓她提前知道後為此事而擔驚受怕,是以才未在事前将這件事告訴她。

外面的聲音漸漸平息,謝宸安再次想出去看看,卻又被蕭敬之給攔下了。

現在外面怕是有不少死傷,他不想讓她見到那些血跡和屍體。他此前已經下令讓人收拾妥當之後再行過來彙報,這個時候還未有人前來彙報,明顯是戰事剛剛了結,還未收拾妥當。

“王上勿要心急,等到外面一切停當之後自然會有人前來彙報。我們現在所處之地由刑戮親自帶人守着,已然是最為安全之地,其他的地方卻未必,王上還是稍安勿躁再等等為好。”

謝宸安也覺得自己是有些心急了,在這種情況下外面的人已經夠忙的了,她這個時候幫不上忙便最好不要給他們添亂,于是她又老老實實的坐了下來。

直到刑戮親自前來彙報之後,謝宸安才和蕭敬之一同離開了房間。

外面的血水都已經被清洗幹淨了,屍體也都聚在一處蓋上了黑布,只要不掀開黑布便看不到裏面到底是何情景。

伍洋和杜恒帶人一同對二人行禮,而後将外面的情況大致彙報了一下,謝宸安聽到今日來的匪徒竟然足有兩百多人的時候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竟然有這麽多人,還好今日蕭敬之提前做了準備,不然她們這來勢洶洶的,僅僅以王府之中的幾十名侍衛自然奈何不得她們。

除了此前死傷的人外,伍洋和杜恒等人生擒了一百多人。

謝宸安讓先把這些人下獄,而後連夜審問,于此同時蕭敬之提醒謝宸安這些人都是馬匪,此事與馬林應該脫不開關系,不如将馬林一同下獄。

謝宸安此前一直在左思右想盤算着馬林這事兒該怎麽處理,現在聽蕭敬之所言覺得事情的确是如此,不如直接将她就勢給撸下來,後續的事情就讓她去獄中交代好了。

杜恒直接帶人去了馬林府上,将她一家人全部擒拿。

宛臨王府這邊的事情自然是瞞不了人的,很快整個宛臨都被驚動了。

事後杜恒和伍洋帶人将馬林和一衆馬匪押入獄中,同時讓五百守衛分成兩批,一半在牢獄外嚴防死守,另外的這些則守着宛臨王府。

而其他人則将宛臨王府的這些屍體送去了亦莊,只等着查驗過後下葬,其他人後都回了都尉司。

今日的一番兵荒馬亂直至此時終于算是全部落定了。

謝宸安有些不解的對着蕭敬之問道:“你之前說這些馬匪跟馬林有關,但是她為什麽要費力找來這麽多人殺我呢,若是她只想要掩藏自己的罪證的話,直接對白如動手不是要方便的多?”

謝宸安倒也不是盼着白如倒黴,只是她實在是想不通馬林為什麽會這樣舍近求遠,實在是太讓人費解了。

蕭敬之聞言道:“只要王上還在宛臨一天,整個宛臨便是王上做主,而王上若是真的想動她,總是有機會的,豈非是她扳倒一個白如便能阻止的?”

謝宸安這麽一想還挺有道理,感情馬林這是想要從源頭上解決問題,直接擒賊先擒王了。

謝宸安嘆了口氣,“真該慶幸她是直接偷襲王府而不是在我從幕府到王府這段路上動手,不然我怕是就見不到你了呢。”

謝宸安一邊說着一邊倒向了蕭敬之的懷裏。

她今天只聽到響動,并未真的見到什麽血-腥的畫面,所以她雖然有些後怕卻并沒有真的感覺太過畏懼,這個時候這麽說一來是覺得慶幸,二來也是想要跟蕭敬之撒嬌罷了。

蕭敬之聽言卻沒說話。

謝宸安不喜歡多帶人手,是以她從幕府到宛臨王府步行的這段路上的确是最容易出事。不過白天動手未免太過容易引起巡邏的注意,而且他此前已經暗自安排了一些人喬裝跟着謝宸安,若是那些人真的在路上動手,她也是性命無虞的,只是如此一來他的這番行為也會随之曝光。

若是她知道自己這樣時時刻刻派人盯着她的一舉一動……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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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8 章

謝宸安跟蕭敬之商議過後便把這些事情都安排了下去, 安紹開始的時候聽到謝宸安的話還有些緊張,他們這邊現在的情況很難給予軍隊大批量的支持。

不過等到謝宸安說完剩下的話之後,安紹聽聞只是小批量的試用之後便放松了下來。

謝宸安讓安紹抓緊着做, 而她自己則開始思量起來……

真要說的話, 現在雖然宛臨這邊有了些技術,但若是一直只能用在小批量生産上的話,那其實是起不到什麽大的作用的,相反的, 只有真正建立起宛臨自己的兵工廠, 才能夠真的生産足夠多的各種武器出來。

當然,在這個冷兵器為主的時代, 若是他們真的能夠發掘出鐵礦的話才能支撐起一家兵工廠,不然的話這兵工廠的建設便顯得沒有太大的意義了。

不過随即謝宸安就想到了之前蕭敬之帶回來的那半部分關于戎國制造武器的資料,此前的時候因為一直沒有找到鐵礦, 所以這事就被她暫時放在腦後了。

現在想來卻是忽然覺得不如讓鐵匠們先參照着這個研究研究, 說不定能夠研究出些什麽,這樣之後的話若是真的發覺出鐵礦便能夠直接開始制造兵器了。就算是後續真的在宛臨找不到鐵礦,這個東西繼續研究下去也總是有一定的用處的。

這麽想着謝宸安便準備讓鐵匠那邊先進行研究, 但她随後又想起來這事兒蕭敬之那邊似乎也在讓人研究,不若問問他之後再做決定。

蕭敬之聽了謝宸安的這話之後索性直接說讓自己正在研究這些的手下帶着研究結果一同到宛臨來,而後也歸入安紹這邊,跟着安紹他們這些人一同研究。

謝宸安笑道:“我這邊還沒發現鐵礦呢, 軍工廠一時半會兒怕是建不起來, 而這邊的鐵匠目前是什麽水平我還不知道呢,說不定最後還是靠你的人才能研究出點兒結果。”

蕭敬之聽言道:“将所有人歸于一處更加方便管理, 宛臨是王上的封地,在宛臨內研究這些終歸是安全些, 而且鐵礦的事情,即便是安紹在宛臨沒能發現鐵礦,臣也有辦法将一部分鐵運到宛臨來。”

謝宸安目前還是沒有适應他這種財大氣粗的行為。

因着這些年來蕭敬之很少談及這些,謝宸安雖然看到他衣着用度都是不凡,但凡是大家子弟都是這般,到他這也算不得什麽,是以她始終沒有想過他會這麽有錢。

而後來雖然知道了他手下有很多的産業,謝宸安對此也沒有什麽太大的感覺,直到現在她才終于感受到了這種他是真的很有錢,有點兒誤入土豪世界的既視感。

發掘鐵礦在她這裏看來是十分要緊的事情,在蕭敬之這裏竟然變得這麽輕描淡寫就可以解決……

果然是用錢可以解決大部分的問題啊……

謝宸安默默的蹲下了身子,然後抱住了蕭敬之的腿。

蕭敬之以為她身體不舒服,剛要彎身看她是怎麽了,結果就聽到謝宸安幽幽的說:“來讓我抱個大腿。”

蕭敬之有些沒理解謝宸安的意思。

謝宸安用頭在他腿上蹭了兩下。

蕭敬之有些好笑,随即彎身,直接将謝宸安打橫抱了起來。

謝宸安被吓了一跳,随後緊緊的抱住蕭敬之。

蕭敬之看着很是單薄,而且這是女尊世界,她從沒想到過他竟然會有這麽大的力氣,竟然一下子就将她給抱起來了。

直到蕭敬之将她放到床上,她還有種恍惚感。

蕭敬之那邊的人倒是沒花幾日功夫就過來了,而後都跟安紹簽了契書,和前一批人一樣被安置了下來。

謝宸安想到現在在建的官窯和織造坊,再想到她日前想要建設的博物館,還有這次的兵工廠……謝宸安忽然發現她想建設的東西真的太多了。

謝宸安看着窗外失神,她其實也不知道宛臨真的一直按照她這樣的規劃發展下去會變成什麽樣子,但無論如何總歸是會比現在要好的,而且她身邊還有蕭敬之和這麽多其他人在幫扶着她呢,若是她真的行差踏錯的話也總有人會提醒她,從而帶領她走回正軌的。

接下來的幾個月好像是一晃而過,直到夏天的炙熱逐漸褪去謝宸安才發現竟然是已經入秋了。

夏天開始的幾門課程這個時候已經陸續結束了,衆人都有些戀戀不舍。

謝宸安見此宣布等到冬天的時候還會再行舉辦課程,之前沒有學過的人可以來學習,而此前已經學習過的這些的人則可以根據具體的學習情況選擇要不要學習更高深的知識。

衆人聽到謝宸安這麽說都跟着高興起來。

謝宸安同時表示可以讓他們免費把做的東西放到她這邊來寄賣,若是賣不出去無需繳費,而若是賣出去了的話要收一半的錢作為代賣的費用。

謝宸安其實還是想留一些放進博物館的,不過想到現在博物館都沒開始建立呢,而後還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建立起來,最後還是沒有将這話說出來,沒必要讓這些人白高興一場。

聽到謝宸安這麽說,很多人都将自己做的東西留下了。

謝宸安還是有些好奇的,走過去随便的看了一圈兒,随後發現這些東西裏面竟然有一部分是相當不錯的,這遠遠超乎謝宸安的預料,她原本以為她們這只是入門之作罷了,沒想到其中竟然有不少成品。

謝宸安回到王府之後把這件事興致勃勃的跟蕭敬之說了,蕭敬之見謝宸安高興,便也跟着誇贊了幾句。

謝宸安随即又開始興奮的跟蕭敬之形容起那些人刺繡的花樣,其中有個繡了足有一米見方的繡品給她留下很深的印象,她完全沒想到有人能在這麽短時間內繡出那麽大幅的作品,關鍵是還繡的那麽精致。

蕭敬之回憶片刻,随後想到了此前見過的繡這幅圖的男子。

蕭敬之放下了手中的茶盞,淡淡道:“妻主若是真的喜歡敬之給妻主繡一副可好?”

謝宸安此前只是單純的覺得驚訝而已,說起來她其實沒想着将那刺繡買回來或者如何,不過蕭敬之說這話卻着實是讓她感覺驚訝,這些年來她與蕭敬之的接觸也不算少了,她卻是從來沒見過蕭敬之做女紅。

關鍵是他雖然容顏精致絕美,但是他的身上卻并沒有多少這個時代的那種‘男兒氣’,謝宸安時常把他當做前一世的男子來看待,這個時候驟然聽他這麽說,想到他拿着針線繡花的樣子,莫名覺得有些好笑。

她含笑問道:“你還會做這個?”

“凡是男兒待在閨閣之中的時候都是要學的。”

謝宸安笑着從蕭敬之的身後摟住他的脖子,問道:“那你做的怎麽樣?”

“尚可。”

蕭敬之學東西快,很多東西随便做做便已經是不錯,在這件事情上他雖然沒有花費多少精力,但做出來的東西卻也是可以入眼的,至少比謝宸安此前誇贊的那副刺繡要好上不少。

謝宸安忍不住笑了出來。

蕭敬之挑眉,“妻主不信?”

謝宸安笑的滾到了蕭敬之的身上,“我信,我當然信,只是我怎麽舍得你在這種事上耗神,但你剛剛是不是聽到我誇贊別人覺得不舒服了?你為我吃醋了?”

蕭敬之沒有理會謝宸安的話。

他在剛剛的一瞬間的确是覺得有些不太舒服,人之七情六欲便總是這般不講道理,明明也沒什麽的,但是在那一瞬間卻是讓他覺得有些不悅。

謝宸安回想起來,覺得這可能是他除了尤筠那事之外第二次為她吃醋,這可着實是太讓人覺得稀罕了。

随着秋天的到來,官窯和織造坊那邊的事情也開始進入了尾聲,這倒不是說在這麽短短的幾個月時間裏官窯和織造坊便已經建完了,只是秋天要忙秋收,所以這邊只能暫時先告一段落了,等到秋收忙完了也該入冬了,天寒地凍自然也不能開工,所以就等着來年春天忙完春耕之後再說了。

不過好在徐斌和周負調度有方,官窯和織造坊雖然是沒有完全建設完,但是最為關鍵的部分卻都已經建設好了,可以初步投入使用了,之後冬天上課的時候便可以直接讓上瓷器課的人去官窯上,而學習織布染布和刺繡的人去織造坊上課了。

工程宣告暫停的那一天,謝宸安特意讓人準備了許多的肉類分發給這些整個夏天都在跟着忙碌的人,現在已經到了秋天自然是不再缺糧了,但是肉價不便宜,很多人都輕易舍不得買,她這也算是讓大家都跟着高興高興了。

衆人歡歡喜喜的領了肉之後漸漸散了,不少人都表示等到來年春天開工的時候還過來幫忙。

謝宸安、蕭敬之和賈金川、仲景在徐斌和周負的帶領下參觀了一下建設了大半的官窯和織造坊。

賈金川和仲景這段時間都在忙上課的事情,也有一段時間沒過來了,這個時候大概過來看了一遍,将幾處問題提了出來,徐斌和周負都仔細的記了下來,只等着來年動工的時候再仔細修整一二。

蕭敬之也跟着提出了幾點意見,兩人也都記了下來。

謝宸安看着這諾大的空曠的地方,心頭不免有些許感慨,以後這兩處便是宛臨商業發展的起始點了。

第 87 章

不過這件事倒是也用不了馬林真的做什麽準備, 畢竟就算是沒有蕭敬之憑空插手,白如本身也是有着調查她的職責在身的,她們之間的聯盟本就脆弱不堪。

不過說起來之前蕭敬之在那短短的時間裏也不知道是跟那些男子們都說了些什麽, 竟然是就此贏得了他們的認可, 他們聽到那些關于蕭敬之的言論之時竟然還自發抵制來着。

謝宸安對此着實是感覺有些詫異,不過話又說回來,現在這個樣子來看她之前的想法倒是有一部分成了真,蕭敬之真的成了這些人的表率。

謝宸安其實在某些方面希望蕭敬之能夠更多的出現在人前, 他有能力, 而且也有帶着宛臨發展的這份心,她來到這裏之後做的種種有許多都是因為有了蕭敬之的幫襯才能夠成型的, 可以說在某些方面若是沒有蕭敬之就不會有現在宛臨的發展。

蕭敬之在這其中起着不可或缺的重要地位,謝宸安希望宛臨的這些百姓不止能夠記住她,也能夠記得蕭敬之, 記得蕭敬之為此而做出的一切。

此前謝宸安的那封信送去了京城之後靜宜侍君倒是很快就寫了回信, 對于這一點謝宸安其實是有些忐忑的,她此前在信上雖然說得還算是委婉,但是她不願意娶小侍的心思卻已經是表露無遺了。

在多女多子是福的時代, 她這樣的行為和想法其實在某些程度上不是那麽容易被接受的,她有些擔心靜宜侍君會因為此事而和她起争執。

現在他們兩個人一個在京城一個在宛臨,若是真的起了什麽争執的話她卻是不好去哄他的,若是真的把他給氣到了的話那還真是會麻煩的很。

謝宸安做了一番心理建設之後才打開信封, 不過随後便深深了松了口氣, 她擔心的事情并沒有發生。

靜宜侍君收到了她的信之後,只當她是新婚燕爾還沒有過新鮮勁兒, 是以對這件事倒是并沒有急着催促。而且現在謝宸安的年齡還小,倒也不必急着為子嗣的事情而發愁, 因着有了這種的想法,靜宜侍君便也就沒有再就此事而多說。

謝宸安對此着實是感覺松了口氣,随後又感覺有些慶幸,好在靜宜侍君還算開明,這件事就先拖着,而後再慢慢和他商量,時日長了想來他漸漸的也就能接受這一點了,等到幾年後蕭敬之生下了孩子那想來就更不是問題了。

這個世界裏雖然講究多女多福,但是嫡庶尊卑卻也還是存在的,若不是因為如此此前謝宸風便不會費了那麽大力氣和謝宸錦鬥了那麽久才把謝宸錦給擠下去。

蕭敬之乃是正君,他生的孩子自然也就是他們的嫡子嫡女,而有了嫡子嫡女之後庶子庶女自然也就變得沒有那麽重要了。

謝宸安想到她和蕭敬之的孩子還不由有些期待,以蕭敬之的基因,他的孩子肯定是聰明又漂亮的,這麽想着她還有點兒激動。

兩個人現在的年齡還小了些,而且她也希望多過幾年二人生活,等到宛臨這邊發展起來了,或許這事兒就可以安排上日程了,這麽想着謝宸安不由覺得有些期待。

謝宸安讓人安排給靜宜侍君送信回去的同時也給他帶些禮物回去,她現在不在京城只能用這種方式來盡孝了。

夏日的天氣一日一日的熱了起來,謝宸安之前張羅的給工人和都尉司的人用綠豆湯降暑的事情都安排了下去,而姚元這邊兒因着謝宸安的叮囑也一早兒就已經備下了不少驅暑的藥。

謝宸安此前問了問,發現宛臨王府裏面的确是沒有冰塊存餘,她又在幕府問了問,發現宛臨這邊兒因為家中條件的限制,大多數的人都沒有存冰的習慣,是以她這兒想要納涼的想法倒是變得有些不切實際起來。

蕭敬之聽說謝宸安這邊兒在惦記着這事之後倒是讓人從臨錄運了些冰回來。

謝宸安對此簡直是嘆為觀止,她完全想象不到蕭敬之到底是怎麽做到的,于是詳細的詢問過了,這才知道是在冰塊外面套上了好幾個箱子,每層箱子之間或填充各種隔絕溫度的材料,或是為了隔絕空氣完全空置。

其實說白了,蕭敬之這運送的法子其實跟現代做保溫杯的原理差不多,但是古代沒有現代的條件,雖然說是原理差不多,但實際的效果卻差的遠了去了。

蕭敬之在宛臨這邊的店鋪少,此地衆人也沒有存冰的習慣,所以蕭敬之只能就近調取的,但雖然說是就近調取,從臨錄到宛臨的路上也仍舊是要花費不少的時間,所以雖然是用了各種心思,這些冰真的被送過來的時候也仍舊是僅僅留存下來三分之一不到。

宛臨王府的衆人匆忙将這些冰塊安置到地窖,不過即使如此也又損失了一部分,蕭敬之這一趟冰運的費用可當真是價值不菲,路上也花費了無數心力,實際上運回來的數量卻是少得和這番辛苦不成正比。

謝宸安有些心疼他的銀子,也心疼他為了這點冰耗費了這麽大的心力,于是當即親自下廚給蕭敬之做了刨冰,而後表示等到今年冬天的時候一定多多儲冰,絕對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生了。

蕭敬之對于謝宸安親手做的刨冰卻只吃了一點兒,而後便都推給謝宸安了。

謝宸安有些莫名,只以為是自己做的不合他的口味,于是詳細的詢問了他喜歡什麽味道的刨冰,而後才知道蕭敬之因為正在服藥的關系,不宜貪涼,這些東西只能少吃。

謝宸安直到這個時候才知道蕭敬之廢了這麽大力氣運回這些冰塊并不是因為他貪涼,而是因為她。

謝宸安瞬間有些說不出話來了,在這個世間能這般縱容她的除了靜宜侍君想來也就只有他了。

謝宸安只覺得這當真是世間最好的蕭敬之了,何其有幸,這個人是她的。

蕭敬之因為身體的緣故,即使在夏天他的手腳也總是有些涼的,而且他身上也很少出汗。

謝宸安問過他,他只說覺得夏天的确是有些熱,但是卻并非難以忍受,相比而言他更畏寒。

謝宸安于是開始盤算起了冬天的事情,這個世界已經有了地龍,不過宛臨王府裏頭卻并沒有用到地龍,現在施工的話想來冬天的時候應該能用上。

這種家事謝宸安自然是不好意思勞動百姓的,于是只讓周負抽空看了一眼,而後讓她給推薦了幾個靠譜的人,最後按照雇傭的标準花錢讓這些人幫她搞一下。

蕭敬之知道這件事之後看着那些在府上忙碌的人出神了許久,他已經很久沒有嘗到過這種被人這般用心照料的感覺了。

謝宸安此前讓姚元、安紹和陳老研究各種信-號-彈和煙-霧-彈、催-淚-彈等,姚元那邊的進展相對來說要慢一些,畢竟這個世界上還從未有人這麽做過,總要一點點的進行嘗試,而陳老這邊關于信-號-彈和照-明-彈的研究卻有了初步的結果。

這天下午陳老便到幕府來找了謝宸安,給她過目自己制作出來的東西。

謝宸安仔細的看過陳老做的信-號-彈和照-明-彈,照-明-彈相對來說燃燒的比較持久,在黑夜之中用于基本的照明是沒有什麽問題的,而信-號-彈則還需要改進,目前在晚上用信-號-彈的效果良好,但是白天的時候因為其火光太過微弱,基本上很難被發現。

陳老自己也知道這一點,她表示這還是第一次制作出來的效果,後續會繼續進行改進。

謝宸安對此十分滿意,當即給了陳老賞賜,而後将人客客氣氣的送了回去。

陳老這次帶來了幾個樣品,除了方才做演示用了幾個之外還剩下幾個,她決定把這幾個都拿回去,一來在晚上試試效果,二來也是給蕭敬之分享一下,如果是覺得尚算不錯的話倒是可以把這些多做些出來,先送去前線一批。

之前杜恒和伍洋那邊要了一千個狼牙棒,倒是可以讓安紹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再多做些,而後把之前實驗的火雷子和火-藥也做些一起先送去前線。

狼牙棒基本已經成型自然是不必說了,而火雷子和火-藥在殺傷性方面雖然還有改進的空間,但是目前的效果也已經是比大多數現在用的要可觀很多了,至于這照-明-彈和信-號-彈就算是捎帶的了。

謝宸安回到宛臨王府之後便把這些都興致勃勃的跟蕭敬之展示了。

蕭敬之對于照-明-彈比較感興趣,而關于信-號-彈他覺得可用性不強。

目前這個時代相對來說戰事基本上是圍繞着攻城和守城來展開的,從某方面來說蕭敬之的見解倒也是對的。

謝宸安跟他說了自己此前的想法,安紹那邊現在有了蕭敬之給的兩萬兩銀子可以說是經費充足,而且現在那邊雖然不能進行大批量的生産,但是小批量的做些卻還不是問題。

蕭敬之對此自然是同意的,他心中對謝宸安如此把蕭戰那邊的事情和他的話這般的放在心上也是覺得頗為動容。

他任謝宸安邀功似的将自己壓在榻上,而後輕輕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得妻如此,也是他的幸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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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6 章

白如被下到獄中之後只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她原本只是想要謝宸安更加倚重她的,結果現在卻莫名變成了這個樣子。

她始終不覺得自己真的有做錯些什麽,她坐在獄中, 靜靜的看着周圍的一切, 第一次懷疑自己可能是真的找錯了人,她不該來找謝宸安的,謝宸錦或者謝宸意、謝宸風,大概選擇哪個都會比現在這樣要好上不少。

她心中有些不甘, 當初她選擇謝宸安的時候明明覺得自己的這一步完全是對的, 覺得自己的決定很是明智,怎麽現在幾個月下來她卻變成了這幅樣子呢?

白如對着獄中出神之際, 獄卒拎着鑰匙走了過來。

白如的神情有剎那間的放空,在這一瞬間她腦海中閃過了種種的猜測,她甚至想到了史振。

她忽然有種惶恐的感覺, 只覺得她說不定也會像史振一樣就這樣突然不明不白的死在獄中, 她內心之中突然爆發出了強烈的畏懼,在獄卒将房門打開讓她出來的時候,她卻猛地竄了上去, 跟獄卒動起了手來。

白如雖然還算是有些力氣,但她終究沒有練過武,而且雙拳不敵四手,她沒多久便被兩個獄卒給制服了, 而後被拖着離開了獄中。

白如被拖到了車上, 然後被一路帶進了宛臨王府。

她一度感覺有些迷惑,直到蕭敬之出現在她的面前。

白如看着自己面前這個矜貴溫潤的男人, 第一次産生了些許畏懼。

謝宸安原本以為蕭敬之說要聊聊,那就肯定只是單純的說說話了, 然而等到第二天的時候,她卻清晰的見到了白如臉上青紫的痕跡。

蕭敬之笑着說道:“刑戮昨天跟白如切磋,一不小心下手有些重了。”

謝宸安:“……”

所以說刑戮她一個高手會沒事想到和白如切磋?

謝宸安一瞬間心情有些複雜,只覺得蕭敬之的溫柔形象在這一瞬間好像在她面前崩開了一道裂縫,所以蕭敬之昨天說聊聊的意思是她跟白如聊聊,然後動手的事情讓刑戮來做麽?

謝宸安看着白如,開始思考出了這事兒該用什麽态度來對待她。

而這時白如卻率先開口,狗腿的說道:“正君說的是,是臣技不如人,臣自找的,不幹旁人的事。”

謝宸安:“???”

白如接下來沒用謝宸安繼續詢問,就開始在她面前痛陳自己之前不該和馬林私下陰謀對蕭敬之動手,更對自己此前說出的那些對蕭敬之不敬的言論深表歉意,同時保證之後她一定好好完成謝宸安布置下來的各種任務,絕對不會再自作主張。

謝宸安一瞬間有些哭笑不得,所以白如這是被教育服了?感情原來對付她這樣的人只要用拳頭就行了?虧她之前還費了那麽多腦筋。

蕭敬之開口道:“臣觀她所說多半屬實,而且她也已經知錯了,王上不若就饒了她這一遭,別讓她再回獄中了。”

既然蕭敬之都這麽說了謝宸安自然不會拒絕,她又教育了白如幾句,而後便讓她離開王府繼續去查馬林的事情了。

待到白如離開之後謝宸安有些好奇道:“她剛說的都是真的?她不會再出什麽幺蛾子吧?”

蕭敬之笑道:“無礙。”

想來有了這次的教訓她不敢再耍這些小心思了,而且她一家老小的命也還掌握在他的手上。

謝宸安有些想問問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些什麽,白如怎麽一下子就變得這麽乖順了,然而她又覺得這事兒她還是不問的好。

正在這時謝宸安和蕭敬之一起做的那套杯盞燒制好被送了過來,謝宸安對自己的認知果然很是清晰,她做的幾個杯子裏面有兩個都有裂縫,明顯是不能用的,倒是蕭敬之做的幾個杯子,看着都不錯。

謝宸安從他手中拿過了兩個杯子,笑着說道:“明日我把這兩個拿去幕府,以後這就是我在幕府專用的杯子了,如此在你不在的時候,也好時時提醒我記挂着你。”

蕭敬之笑道:“那妻主若是在談正事的時候失神,豈不是臣的過失了?”

謝宸安跟着笑了起來。

剛的話也只是玩笑罷了。她的确是打算把這兩個杯子帶去幕府,不過她在幕府的時候時常忙得頭昏腦漲,倒是沒有多少的閑暇時間用來想旁的,不過即使如此有蕭敬之親手做的杯子陪着也是極好的。

這麽想着謝宸安随即想到了和他們這套杯盞一起燒制出來的其他用具,還有織布染布課和紡織課上的其他成品。

這些人在學習過程之中肯定是要做出很多的作品來的,無論是刺繡還是陶器應該都有不少,這些東西除了他們自己帶回去做紀念的那部分之外,剩下的呢?

這些東西應該都算不得是成品,畢竟一個夏天對于她們而言或許只是剛入門罷了,不過這些東西謝宸安卻還是覺得有一定意義的,而且說不定有人會喜歡呢。

謝宸安猶豫了片刻跟蕭敬之說了自己的想法,她想建立一個類似博物館的地方,将其中的部分展示起來,這樣後續如果宛臨真的成為了瓷器和紡織品之都的話,那這些人都應該算是宛臨發展的先行者了,想想還是挺有紀念價值的。

當然,這一點也是本着自願的原則,自然不會強求百姓如何。

而除了這些之外,剩下的則可以做寄賣,這些東西他們自身未必有銷路,但是這些東西卻可以放在徐斌這邊兒統一寄賣,若是賣不出去也就罷了,若是賣出去了官方可以收取一半的錢作為手續費,而剩下的則還給這些制作者,如此也算是合作獲利了。

謝宸安的這番想法其實還并不算是很成熟,她只是腦中忽然閃過這麽一個想法罷了,她将這些都跟蕭敬之說了,準備看看蕭敬之的想法。

蕭敬之對此自然是支持的,謝宸安的想法都是好的,至于後續的改善和實施,自然會有手下的其他人代為去辦。

在來到宛臨之前蕭敬之從未想到過謝宸安會有這樣的一面,他沒想到過謝宸安的腦中會有這麽多新穎的想法,也從未預料到她有這麽能幹,竟然真的就這樣将宛臨慢慢發展起來了。

雖然她還稚嫩,但是她卻已經展示出了自己的能力,她缺乏的只是一些經驗而已,日後宛臨能發展成什麽模樣,日後她能達到什麽高度,蕭敬之在這一瞬間竟然有些不敢為她下定義。

蕭敬之此前始終覺得她腳上的胎記是缥缈的存在,覺得血脈的傳承并不算是什麽,不然的話又哪裏來的龍生九女各不相同的言論,然而此時看着謝宸安,他卻仿佛是真的從她身上看到了開國師祖、武宗和先帝的影子一樣。

蕭敬之靜靜的看着謝宸安,他知道朝中的形勢,知道女皇的身體情況,知道未來可能會發生的一切,然而他這卻是第一次真的将謝宸安和其他皇女一同擺在儲君的位置上。

謝宸安從某方面來說比謝宸遠、謝宸錦或者其他任何人更适合做皇帝,若是真的有那麽一天她能榮登大寶之位的話,她或許能夠開創出另外一個盛世也說不定。

謝宸安自然不知道蕭敬之在想什麽,她見蕭敬之盯着自己看,就上前一步,在他嘴角親了親,笑眯眯的問道:“我好不好看?”

謝宸安的這張臉長得還算精致,畢竟基因在那兒呢,她對此還算是有信心。只是因為年齡的關系,她的身子現在還沒有完全長成,看上去總是帶着幾分稚嫩。

謝宸安盤算着她現在十五歲,最多兩三年的功夫想來也就該長成了,到時候才是她最有魅力的時候。

謝宸安其實不知道自己對于蕭敬之來說有沒有性吸引力,她覺得她現在看上去可能還是有點兒嫩,估計是沒有太多的吸引力,至少蕭敬之從沒對她表現出有這方面的試圖親近她的想法……

謝宸安心裏倒是有些期待,忍不住在想若是再過幾年蕭敬之會不會對她見色起意。

上次的事情之後關于蕭敬之的言論逐漸被壓了下去,但是關于蕭敬之善妒和謝宸安懼內寵夫的名聲還是在小範圍內傳播開來。

謝宸安對她懼內這事兒其實還挺認同的,她的确是懼內,尤其怕蕭敬之生氣,所以她對這種說法有點兒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感覺,至于蕭敬之善妒……她其實覺得蕭敬之若是能時常吃吃她的醋的話,好像也挺美好的。

白如這邊兒被蕭敬之教育了之後已然有了成為蕭敬之‘傀儡’的架勢,不得不說她的戰鬥力不弱,真的被用到合适的地方那還是能夠産生不少的益處的,就比如說她現在舌戰群雄、将仗勢欺人發展到底,一心對付馬林這事兒,謝宸安就覺得相當的解氣。

馬林:“……”

說起來馬林對于白如的說翻臉就翻臉也是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她實在是不理解為什麽說好的同盟說崩就崩了……

第 85 章 (2)

把馬林給叫過來恐吓了一番,然後又讓人去鎮壓這件事情,在這之後更是将白如也給叫了過來。

謝宸安原本只是想要問問白如最近馬林的情況,卻不想白如竟然主動說起了關于蕭敬之的流言。

謝宸安聽她話語中的字句竟然和坊間的那些人一般無二,再想到此前的時候白如曾跟她說讓她警惕蕭敬之的那番言論,瞬間變了臉色。

謝宸安冷笑道:“我讓你去查馬林的事情,卻不想你竟然跟馬林同流合污,你當真是好樣的。”

白如雖然跟馬林達成共識,在這件事情之中添油加醋,但若是說她和馬林是一路人,她卻是委屈的。

白如還在那兒強行辯駁呢,謝宸安問道:“我只問你一句,謠言的事情到底跟你有沒有關系?”

白如神情一頓,謝宸安當即明白了自己的猜測是真的,立時讓人将白如下獄。

白如那邊兒的情況還需要讓人再查查,不過這件事情就算她跟馬林兩個人沒有勾結,讓她下獄教育教育她也是應當的。

在現代诽謗他人最多可以判三年有期徒刑,馬如這情況讓她在獄中蹲幾天好好反省反省,也着實是不算冤枉她了。

反正獄中有吃有喝,頂多是讓她的住宿條件差一點,睡眠條件差一點而已,不過這正好給她充足的空間反省自身,拿着她的俸祿卻敢動她的人,這白如的膽子實在是太大了些。

謝宸安随後召集幕府所有人開會,公開支持蕭敬之,并且以白如的事情殺雞儆猴。

衆人見謝宸安這樣子便知道她是認真的,于是倒也沒人觸她黴頭。

謝宸安這邊的事情蕭敬之第一時間便知道了,他沒想到謝宸安會對此大動幹戈,不過白如那邊倒也的确是該管束一下了。

待到謝宸安回府之後蕭敬之便提議将白如交給他來處置。

謝宸安覺得蕭敬之的性格一直還挺好的,沒想到蕭敬之會有此提議,但聽到蕭敬之沒打算把白如怎麽樣,只打算跟她聊聊,便也就放下心來。

第 84 章 (1)

姚元那邊有了些想法, 叫安紹和杜恒、伍洋過去一同商量。

蕭敬之見此間只剩下他們二人便開口道:“王上,這些武器做出來後臣想先行送往邊境一批。”

謝宸安笑道:“這是自然,之後不光是火-藥和火雷子, 還有信-號-彈、煙-霧-彈、催-淚-彈、狼牙棒這些, 凡是這邊能夠研制出來的,後續全都給平遠将軍送過去一些,前線那邊吃緊,能夠幫上一把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說起來自從和蕭敬之大婚之後謝宸安還沒見過蕭戰呢, 讨好岳母大人, 這事自然是要盡早開始。

蕭敬之輕輕摩挲着謝宸安的臉頰,“這些若是真的送到前線, 怕是免不得有人知道宛臨有這種東西了,王上可想好了?”

謝宸安嘆氣,“也是沒辦法, 反正是早晚都要知道的。”

的确是早晚都要知道的, 但是瞞得一時是一時,多瞞些日子總是好的,也能少些忌憚。

蕭敬之道:“王上若是信得過, 之後這些東西不如都交到臣的手上,由臣來運作。”

錢是能洗的,貨也是,将這些東西交到他的手上雖然不能保證之後一直不被人知道來源, 但是至少能夠保證在短時間之內可以讓人查不到這些東西的源頭, 如此也好多争取些時間。

謝宸安對此自然沒有意見,只笑道:“夫郎有辦法那就是最好不過了。”

此間的事情都已經結束, 衆人便也就散了,謝宸安和蕭敬之一起回到了宛臨王府。

前一段兒時間謝宸安還是挺忙的, 而現在随着官窯和織造坊的開工,各項事情也逐漸落實,謝宸安倒有了更多的閑暇時間。

兩人回到王府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今日謝宸安沒有再安排別的事情,只準備陪着蕭敬之好好的待一下午。

飯後,謝宸安陪蕭敬之一同到花廳,兩人在花廳前的柳樹下并排坐定,享受着夏日午後暖洋洋的感覺。

謝宸安閉上眼睛,随着躺椅的來回搖動已然是有了幾分困意。

正在這時歸寧上前将一封信遞給了蕭敬之。

蕭敬之只淡淡地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字,并未拆起信封,而是對謝宸安道:“靜宜侍君派人送了信過來,妻主可要看看?”

謝宸安聞言睜開了眼睛。

自從上次謝宸安給宮中去信之後,靜宜侍君這幾個月就經常給這邊寫信,謝宸安大多數時候看到了便立刻回了。

謝宸安一般也就是在信上随意說說她這邊的情況,也不拘着說些什麽,只是為了讓靜宜侍君安心罷了。如此一來靜宜侍君倒好像是喜歡上了這種交流方式,信件變得越發頻繁起來。

謝宸安心中知道靜宜侍君就只有她這麽一個孩子。如今她遠在宛臨,靜宜侍君心中怕是多有挂念,是以才會如此。

謝宸安凡事很少避着蕭敬之,這次也是直接當着蕭敬之的面便把信給拆開了,然而等到謝宸安看過了幾行之後整個人忽然一頓,然後悄悄的把信挪到距離蕭敬之遠些的地方。

蕭敬之的目光原本并未落在信上,一般情況下靜宜侍君送信前來并沒有什麽事情,而京中若是真的發生些什麽的話,他也能夠通過文熙貴儀知道。是以他對于他們往來的信件并沒有太過關注。然而此時看着謝宸安這番反應,他倒是開始有些懷疑靜宜侍君到底在信上說了些什麽了。

一般情況下謝宸安看完信之後,會挑着其中的一些事情來說給蕭敬之聽。然而這次她卻是把信順手塞進袖子裏收了起來,而後對信上的內容絕口不提。

蕭敬之見謝宸安這番舉動便知道這信上怕是說了些什麽與他有關的內容。

蕭敬之眉頭微挑看向謝宸安的方向。

謝宸安尴尬的咳嗽了一聲,只當做沒看到,這信上的內容她實在是不能說給蕭敬之聽,更不能讓蕭敬之知道。原因無他,只因為靜宜侍君在信上詢問蕭敬之為何還未有孕,還說了她人在宛臨,不方便為她納侍,只讓她若是看上了什麽人自己操辦,或者是讓蕭敬之為她操辦。

謝宸安看着蕭敬之的目光都帶着那麽幾分心虛,為什麽他到現在都還沒有懷孕,當然是因為她們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幹那檔子事啊……而讓蕭敬之為她操持納侍什麽的,她簡直不敢想,光是想到蕭敬之生氣的樣子她就已經覺得很驚悚了。

這封信可真是寫的……簡直讓她欲哭無淚,有種後院即将失火的既視感。

蕭敬之見謝宸安這個樣子倒是也沒多問她什麽,待到晚間謝宸安給靜宜侍君回信的時候他也沒有過來看。

不過在謝宸安沉睡之際,這兩封信卻同時落到了蕭敬之的手上,他一同看過之後原封不動的放了回去。

謝宸安只以為這次的事情就這麽過去了。結果不料沒隔幾天,馬林就像是跟靜宜侍君串通好了似的,竟然送來了五六個年輕美貌十五六歲的少年,只說是百姓感念謝宸安來到宛臨之後的作為,所以自願把家中的兒郎送過來,讓謝宸安笑納。

謝宸安聽說這些人沒有經過幕府而是直接被送去了宛臨王府,她幾乎瞬間就炸毛了。

謝宸安實在是不知道馬林這麽做究竟意欲為何,但是她想到蕭敬之看到那些男孩子的樣子,只覺得像是火燒了屁股一樣,整個人都不好了。

謝宸安匆忙趕回府上的時候蕭敬之倒是如同往常一樣,從他神情之間竟然看不出和以往有半點兒差別,更看不出他的喜怒,謝宸安這一下子更虛了。

謝宸安可是在剛一回到王府的時候就跟德音問過了,證明那些人的确是已經被送到府上了,蕭敬之還讓他們留了下來。

謝宸安猜不透蕭敬之的想法,她簡直是欲哭無淚,她看着蕭敬之問道:“這事兒真不是我指使的,我事先都不知道,你信嗎?”

蕭敬之眉頭微挑,“妻主事先不知情?”

謝宸安拼命點頭,“我真的是事先不知情,我也沒想到馬林為何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簡直是莫名其妙。”

蕭敬之問道:“那妻主事先不知情,現在呢?可要敬之喚那些人過來給妻主看看?其中有幾個長得倒是不錯。”

謝宸安都要哭出來了,“我不用看,我真的沒有這種想法,而且馬林那邊之前的事情還沒查出來呢。指不定她背地裏都做了些什麽,她給我送來的人我哪兒敢收下,我真的只想讓他們趕緊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蕭敬之應了一聲。

謝宸安以為蕭敬之終于相信自己了,頓時松了口氣,然而沒想到她這口氣還沒松完蕭敬之就繼續說道:“既然如此敬之給妻主另外安排些人可好?保證身家清白,人品可信。”

謝宸安:“……”

所以說蕭敬之還是生氣了吧?夫郎生氣了怎麽辦?在線等,挺急的!

謝宸安嘆了口氣,最後道:“要不我現在就傳出消息去,說我有疾不能人道?如此徹底杜絕了這件事可好?你就別生氣了。”

蕭敬之其實并沒有生氣,他知道這樣的事情以後自然是不會少的,所以忍不住想要看看她的反應,見将她逼到了這種程度,他終于緩和了語氣,溫聲道:“妻主不必如此,這件事之後敬之去料理了就是。”

謝宸安終于放松下來,但随即有點兒委屈,她抱着蕭敬之哼哼唧唧道:“你就是不相信我,我真的有你一個就夠了。”

蕭敬之知道謝宸安是真心的,但他見過了人心善變,只覺得她的這番心意或許有一天也會變了味,所以最終他還是沒有敢完全将這句話放在心上。

謝宸安把頭埋在蕭敬之的肩膀上,輕輕咬了他一口,不滿道:“不許再吓我了。”

蕭敬之被謝宸安弄得有點癢,不由輕笑。

謝宸安心中有些無奈,她其實大概也能猜到馬林這麽做的原因,想來馬林或許是察覺到了什麽,想要通過這種手段來拉攏她。

只是這卻是偷雞不行蝕把米,謝宸安對此不僅毫無興趣,甚至因此而對馬林更加惱怒了。

蕭敬之讓人将這些人全部都派人送了回去。

謝宸安接下來的一整天便沒有再離開宛臨王府,而是一直陪伴在蕭敬之的身側。

謝宸安不知道該怎麽跟蕭敬之說出她心中的想法,其實她之前已經給過了蕭敬之諾言,而且她之前給靜宜侍君到回信中也将話都說的很清楚了。然而看蕭敬之現在的這個态度,大概讓蕭敬之徹底相信她還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

謝宸安長嘆了一口氣,不過她倒也有些明白蕭敬之的想法,她若不是有着前一世的經歷,若不是因為遇到了蕭敬之,若是沒有傾心相愛的人,或許有一天她真的會随大流,從而三夫四侍也說不定。

有時候人就是這麽奇怪,在沒有遇到那個唯一之前,似乎總是覺得哪一個都可以,然而真的遇到那麽一個人了,便會發現除了他以外誰都不能再走進心中。

謝宸安這麽想着,忍不住又親了蕭敬之一口,遇到他或許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最幸福的事情。

不過當然這些事情也只是謝宸安自己在這麽想罷了,事情解決了之後蕭敬之便又開始坐在榻上整理起了帳目,似乎完全沒有把坐在他身側一個勁兒的與他黏糊的謝宸安放在眼中。

謝宸安仰天長嘆,只覺得蕭敬之似乎完全沒有這個世界裏男人應有的小情小調,一點兒也不粘人,這一點雖然在某些時候讓她覺得挺好的,但是大多數的時候,還是讓她不免覺得有些遺憾。

謝宸安從蕭敬之的身後圈住他,然後将頭靠在了他的後背上。

蕭敬之握住謝宸安的手,問道:“妻主想要一起來看看麽?”

謝宸安不太看得懂賬冊,不過這個時候聽到蕭敬之這麽問便也就聚起了精神随蕭敬之一同看着。

蕭敬之趁機教了謝宸安一些關于整理賬目的法子。這些事情他在的時候自然都是由他來做,府內的事情也都是由他來管的,多半的時候用不到謝宸安自己去辦,但是凡事總有萬一的時候。若是真的有朝一日這些東西落到她的手上,總不能讓她到時候一知半解手忙腳亂才是。

蕭敬之很有耐心,說話條分縷析,聲音也很動聽,若是平常謝宸安可能聽不進去這些,然而換做是他來講謝宸安倒是開始變得饒有興致。

夏日的陽光透過窗外的樹木投下了斑駁的影子。蟬鳴鳥叫之聲不時響起,而屋內兩個人的身影逐漸靠在一起。

因着第一次上課比較成功,而後很快便開始了正式的課程,秦單這邊給出了詳細的計劃,她準備先開設幾個班的課程,而後再開設其他的課程。

謝宸安大概看了一下,其中有兩個制瓷課,一個織布染布課和兩個刺繡課。

謝宸安對整體安排并沒有什麽異議,只是對秦單說道:“這兩個刺繡課裏邊可以請一個男夫子來上課,讓男子們來聽課。”

秦單自然答應。

等到正式開課的第一天,謝宸安帶着蕭敬之一同到了課程現場。

謝宸安并沒有驚動其他人,只站在旁人不易注意到的地方四處看看罷了。

這個年頭不流行開學演講,而且她也沒有什麽真的想說的,這些人不用她再多做什麽激勵,他們本身已經足夠努力,足夠上進,有足夠的想要向上的念頭與想法。

說起來她這次帶蕭敬之過來主要是想讓蕭敬之跟那些前來上課的男人們說上幾句。

謝宸安覺得在女尊社會,這些男人能有這種努力向上的想法實在是不容易,而蕭敬之從本質上跟他們其實是一樣的,而且他更為強大,謝宸安覺得讓蕭敬之去跟他們聊聊也是極好的,或許他們能從蕭敬之的身上獲得些什麽激勵也說不定。

不過話雖然是這樣講,但是謝宸安也不可能只去刺繡課,旁的課程也是都要看一看的。

謝宸安對制造瓷器其實并不是很了解,不過卻也并非是完全沒有接觸過,她以前的時候也曾經去過陶藝坊,簡單的領會過一兩次。

玩兒泥巴的時候其實很容易給人一種輕松的感覺,也是一種不錯的解壓方式,而且看着泥胚在自己手中慢慢成型也是頗有趣味的,這麽想着謝宸安索性帶蕭敬之在隔壁空房間另外弄了一套器具過來,跟他一塊兒玩兒了起來。

蕭敬之對于謝宸安的突發奇想覺得有些好笑,不過卻也沒有拒絕,而是跟着謝宸安一起動手弄了起來。

蕭敬之這人明明一眼看上去就能夠讓人感覺到他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但是偏偏無論他做什麽都不會有違和感,即使他此時袖子高高挽起,手上沾滿了泥巴,但他那種沉靜的姿态,那種全神貫注的樣子,也仍然是讓人有些移不開眼。

謝宸安覺得自己可能是中了愛情的毒,傳說中的情人眼裏出西施在她這裏完全的應驗了,更何況蕭敬之本身就是‘西施’了。

蕭敬之見謝宸安不錯眼的盯着自己看,伸手在她額頭上點了一下。

謝宸安對着蕭敬之傻笑。

蕭敬之突然也笑了起來。

謝宸安跟蕭敬之對着笑了片刻,而後才後知後覺的覺得自己的腦門兒有點兒涼。

她伸手一摸,果然摸了一手泥。敢情之前是蕭敬之把泥巴塗在她的腦門上了,怪不得他剛才笑的那麽高興。

謝宸安有些哭笑不得,沒想到蕭敬之還有這麽孩子氣的時候,不過随即覺得這也挺好,平日裏蕭敬之總是太過沉穩謹慎,凡事都是三思而後行,總是容易讓人忘了他而今方才十九歲,擱在前一世他這年齡也就是在念高三或者大一,正是最為朝氣蓬勃的時候呢。

謝宸安對着蕭敬之皺了皺鼻子,随後也伸出了自己的手,往蕭敬之的臉上抹去。

蕭敬之笑着往後躲,兩個人就此鬧了起來。

最後兩個人做了一套杯盞出來,謝宸安還挺懷疑自己的水平的,覺得她做的東西真的燒制出來也未必能用,不過看蕭敬之做的這麽認真,而且難得這麽開心,即使這東西燒制出來不能用,她也要好好地保存起來才是。

謝宸安将他們做好的這些交給燒制的師傅,只讓她之後和學生做的一起燒制出來即可,等到燒制完成後送去宛臨王府。

兩人這一玩就玩了一個多時辰,等到兩人再去到織布染布課的時候她們那邊都已經大概講完了,這個時候正在實踐階段。謝宸安大概往裏邊看了看,見裏邊的人都在認真地忙碌着便也就悄聲離去。

在這之後兩個人先是一同去了女子刺繡課那邊,謝宸安大概看了看,只覺得通過這些人的表情便可以知道這課程對她們來說大概是一種折磨。

謝宸安看着下邊兒人愁眉苦臉的樣子,感覺着實有些好笑。但是異位處之,她覺得若是自己上這課的話估計也是這個表情,于是便沒有笑的太誇張。

兩個人最後到了男子刺繡課的房間外頭,這會兒時間已經臨近中午,課程基本上已經快結束了,裏面看起來靜悄悄的,想來也應該是處于實踐階段。

此處都是男人,而且其中很多人年齡尚小還未出嫁,謝宸安不便再前往了,于是她看向蕭敬之的方向。

今天這事兒謝宸安是提前跟蕭敬之商量過的,蕭敬之也是願意跟這些人說說話的,是以謝宸安才把他帶了過來,不過到了這個時候蕭敬之臉上未見緊張之色,謝宸安反倒替他覺得有些緊張。

蕭敬之自從來到宛臨之後,這還是第一次正式出現在這麽多人的面前。她不知道蕭敬之有沒有想好跟這些人說些什麽。而且這些人若是當場反駁他或者是說些什麽,蕭敬之又該如何處理?

謝宸安有些猶豫的說道:“你準備好了嗎?其實改天再過來也是可以的。”

蕭敬之看向謝宸安随後溫聲道:“這等的場面臣還是應付的來的,臣此前一個人撐着将軍府,而後又一個人掌管着手上的那些産業,其中經歷過許多大風大浪。妻主不必将我當成尋常男子,也不必總為我提心吊膽。”

無論是上次謝宸安帶他去往獄中還是現在,她似乎總是把他想的太過脆弱。仿佛他是一株承受不了任何風雨的花草一般。

他有時享受謝宸安這樣的關懷,然而有時卻也覺得她實在是把他想的太過柔弱了。

“我……”謝宸安看着蕭敬之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她其實沒有半分看低蕭敬之的意思,她也知道蕭敬之能一個人撐着諾大的将軍府,能一個人掌管這麽大的産業,定然是在各方面都不同凡響的。

她知道他強大,知道他聰明,知道他能幹,知道他堅韌。只是她仍舊是在很多時候忍不住為他擔心。

謝宸安嘆了口氣,随即意識到可能是自己錯了。

人總是喜歡用同理心去看待事情,然而蕭敬之并不是她,而且此前二人的經歷也并不相同。

她對于自己畏懼的,對于自己感覺可能會恐慌害怕的,對于自己可能會覺得難以處理的事情,便會忍不住擔心蕭敬之面對這樣的情況的時候會遇到跟自己一樣的困難。然而事實上卻并非如此,蕭敬之要比她在各方面都強大的多。

蕭敬之俯身輕吻謝宸安,低聲道:“但臣喜歡妻主為臣而費心。”

如此,他才能真切的感受到她的心意。

說完這句話之後,蕭敬之便推開了房門走了進去。

謝宸安站在原地,片刻後笑了出來,他懂她的心意,不用她做任何的解釋,這真是再好不過了。

蕭敬之的強大讓人欽佩,同時也讓人感覺心疼。謝宸安忍不住在想是否自己能有一天真的強大到将他放置于自己的羽翼之下,讓他可以不用再這樣撐着這一切。

謝宸安始終站在房間外,她想聽聽蕭敬之會對這些人說些什麽。但不知道是因為蕭敬之的聲音小,還是因為這房間的隔音效果太好,她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直到蕭敬之推開門出來謝宸安也沒能聽到他在裏邊到底說了些什麽話。

謝宸安疑惑的看着面無表情的蕭敬之,問道:“都說完了?”

蕭敬之道:“說完了。”

謝宸安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最終沒有問他到底都跟這些人說了些什麽。

官窯和織造坊的事情都已經按照章程進行,諸事都踏上正軌之後,周負也逐漸有了些空閑時間,讓她操心的事情越來越少了。

此前伍洋得了謝宸安的吩咐,把加固城牆和建設瞭望塔的方案都給她送了過去,她們商量之後又有所完善,這兩日她便将具體的施工圖也畫了出來,只等着讓謝宸安過目。

謝宸安這日早晨一來到幕府便被周負給找上門了。

謝宸安看過了周負手上的施工圖,她自己這邊看了之後覺得沒有什麽問題。知道伍洋那邊也沒有什麽異議之後便拍板定了下來,只等着次年夏天的時候開始施工。

謝宸安在這之後又問了周負一些關于官窯和織造坊的事情,最近徐斌忙的找不着人,謝宸安這些問題便先問周負了。

周負聽言笑了出來,只道是一切都好。

謝宸安見周負這邊都能抽出心思來搞這些旁的,便也猜到她們那邊應該是進展順利。

所有的事情都正常運轉,謝宸安到幕府待了一上午之後發現沒有什麽人過來找她,她也覺得自己手頭上暫時沒有什麽特別緊要的事情,眼見快到中午了,謝宸安索性便準備直接回王府了。

早點下班也就早點兒回去見蕭敬之,反正也不是在現代,她曠工這事兒也沒人敢管。

謝宸安一直有溜達回王府的習慣,不過自從上次她中暑之後蕭敬之就吩咐她身邊的人了,若是她想走路回去的話,路上必須遮陽才行。

謝宸安覺得這有點兒小題大做了,不過卻也因此覺得心裏甜滋滋的,這一天她便和百泉一同撐着傘往回王府。

說起來遮陽傘這個事情,謝宸安此前一直是覺得這是現代才有的産物,然而她到了這個世界才知道這個時代中的大家男子們有很多出門都是會撐傘的,可謂是超前一步了。

不過相對來說這個世界裏女子撐傘的就不多了,是以她的行為多少顯得有些異常。不過這也算不得什麽,路上的人也沒有太過在意,有認識她的也只是行個禮罷了。

謝宸安一路走着,開始尋思起刨冰和冰鎮水果的事情。

這個世界裏邊兒沒有冰箱,也沒有能快速冷凍的東西,冰塊一般都是在冬天的時候采集的,而後放在地窖或者是其他地方封存,待到夏天的時候再拿出來取用。

而因為她春天的時候才到宛臨,王府之中自然是沒有備下冰塊的,也不知道民間有沒有備下的,若是沒有的話,那這個夏天過的怕是會有點難熬了。

謝宸安正在一邊走一邊胡思亂想着,結果突然聽到有人提到正君,她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聽岔了,結果後來才發現這邊竟然是真的有人在議論蕭敬之。

謝宸安皺眉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而後側耳傾聽,這才發現這些人在說蕭敬之善妒,說他婚後大半年無所出,還不讓納侍。

謝宸安簡直覺得莫名,随後想到了之前馬林給她送過去的那批人。她之前就覺得馬林這行為是不安好心,現在看來果不其然。

說起來當日也是她疏忽了,這件事情本不應該讓蕭敬之處理的,若是她自己去辦的話想來便不會有這些民間傳言了。

謝宸安想到當日的事情,當時馬林是用馬車将這些人送來的,而後蕭敬之也是原封不動讓人用馬車将這些人給送出了王府。也就是說一般人應該只看到馬車進出,而不知道具體是發生了什麽情況才是,畢竟送進王府的人她也不一定會享用,這到底是涉及男子們的名聲,自然是會小心些的。

如此一來,也就是說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除了馬林和被送去的那些男子之外,也就只剩下王府的人了。

但是王府的人都是她和蕭敬之從京城帶來的親信,而且蕭敬之一向管理下人都是頗有辦法的,按理來說是絕對不會出現這種事兒的。至于那些人本身,他們應該不會大張旗鼓的将自己被送進宛臨王府最後又被原封不動的送回去這麽丢臉的事情到處宣揚,也就是說這事兒多半就是馬林那邊動了手腳。

謝宸安實在是有些不明白了,馬林之前給她送人若說還算是讨好行為的話,那她現在這一出究竟是為了什麽?她想要通過這件事達到什麽目的?難道是想要挑撥她和蕭敬之嗎?可是僅僅就憑借這麽一件事情挑撥他們二人的關系,也未免太過天真了些。

謝宸安越想這件事情越覺得生氣,于是半道返回了幕府。

既然馬林要跟她耍這種陰招,她就跟馬林正大光明的扛。她是宛臨之王,而馬林不過是區區太守而已,說到底馬林也只敢在暗處做手腳罷了,難道還能真的在明處把她怎麽樣不成?

這件事情她既然想不通馬林的意圖,那索性不如直接将人叫過來,問問她到底是怎麽想的。

馬林已經許久沒來過幕府,也沒見過謝宸安了,兩個人上次見面的時候還是在都尉司,而後幾乎沒再聯系過。

在那之後謝宸安聽到關于馬林的消息都是從白如口中聽到的。

而上次史振身死一事雖然跟馬林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但是因為當時馬林并未出現在現場,而關于馬林和這件事的聯系目前也尚未找到證據,所以在那之後也一直沒能擒拿她問話。

馬林見到謝宸安感覺有些緊張,說起來這段時間她能感覺到謝宸安在針對她,但是她最近也沒動手做什麽,一時之間也找不出緣由。

她之前給謝宸安送去那些男人的确是在讨好她,想要就此來緩和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只是那些人還未送到謝宸安的面前,便被蕭敬之全都給她原封不動地送了回來。

此時馬林見她把自己叫過來,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謝宸安這到底在搞哪一出。

謝宸安待到馬林行禮之後問道:“日前你讓人送去王府的那些人,後來怎麽處理了?”

馬林如實道:“人已經都送回去了。”

謝宸安應了一聲後開始尋思如何套這個老狐貍的話。

然而馬林見謝宸安這個樣子卻會錯了意,以為她是後悔了。她就說應該沒有人能抵擋住這樣的誘惑,尤其是這次送去的人都是她精挑細選過的,無論模樣還是身段都是極為出挑的。

馬林此前就覺得謝宸安這邊的情況有些不太正常,她此前就聽聞過這位宛臨王除了正君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夫侍。

她猜測過許是因為這位正君着實沒有容人之量,而且又把持着宛臨王府上下,謝宸安是因為懼內所以才不得不如此,經歷了這一遭,可以确定她的猜測應該是多半屬實了。

馬林有點兒同情謝宸安,因着讨論的都是男人的事,馬林的态度便不由放松了幾分,而後跟謝宸安建議若是宛臨王府不适宜養人的話,她可以替謝宸安置辦外宅。

她說這話的時候擠眉弄眼,着實是損壞了她在謝宸安心中兇神惡煞的形象。

謝宸安這個時候特別想謝謝她,想謝她全家,要不是她三番兩次搞事情,她哪裏會來的這麽多麻煩事兒。

謝宸安最後明确的跟馬林表明了她對那些人一點兒興趣都沒有,并且讓馬林以後不要再做出類似的事情,同時警告馬林不要試圖在民間傳播什麽不利于蕭敬之的言論,不然的話要她好看。

謝宸安的這番話着實是讓馬林覺得意外,這會兒她都搞不清楚謝宸安這到底是在做戲還是真心的了。

謝宸安心知這件事情只靠馬林肯定不行,她只是跟馬林表達出自己的想法而已。

待到馬林走後謝宸安便把秦單給叫了過來,宣傳這邊兒的事情都是由秦單負責的,謝宸安跟秦單十分強烈的表明要她把這件事情給壓下去,不許讓人再議論蕭敬之。

秦單此前的時候一直在忙着上課的事情,完全沒有聽到坊間的這種言論,這個時候聽謝宸安說才知道出了這樣的事情。

說起來這也只是百姓之間互相傳的八卦罷了,若是不加理會的話過一段時間便也就沒有人再說了,所以這事兒算不得嚴重,但是謝宸安和蕭敬之恩愛這是他們這些人都知道的事情。謝宸安不想傳出這些謠言的心情她也是理解的,于是她答應了下來,保證之後會努力杜絕這種事情繼續發生。

謝宸安這邊兒吩咐過秦單之後便讓人将白如給叫了過來,準備問問她這段時間馬林到底是什麽情況。

白如這段時間倒是努力的再在查馬林這邊的事情了,不過調查到現在為止倒是的确還沒有出什麽結果,而且馬林這邊的情況也是有些複雜,而且馬林日前還曾經親自登門去找過她。

當時白如可以說是如臨大敵,她一度以為馬林是來她這兒滅口的,于是讓一衆侍衛嚴陣以待,卻不想馬林只是過來跟她聊天而已。

馬林對白如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跟她說了懷疑蕭敬之把持宛臨王府之事,也說了她準備往宛臨王府送人的事情。

馬林的本意是只要她送進去的這些人裏邊有得到謝宸安喜歡的,那之後她這邊再有什麽事便有人替她吹枕邊風了,而且這些人也可以給她通風報信,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方便得多。

但若是她此前猜測的是對的,這些人送不到謝宸安的面前去,而是直接被蕭敬之攔下的話,那在這之後她們就可以借此來離間兩人之間的關系,她相信女人就沒有不好色的,等到謝宸安厭煩他了,她的計策一樣可以得逞。

她想讓白如在這方面幫助她,這些話從她這邊傳出去總是不好的,她做這些事情有些太過明顯了,而且她本身不是謝宸安自己的人。而白如則不然,白如雖然在謝宸安這邊算不上被重用,但她到底是謝宸安的人。

馬林其實有一定的把握覺得自己能夠說服白如,因為白如從某方面來說跟她是一樣的。雖然白如是跟着謝宸安來的宛臨,但是她一直不算受寵,而且馬林也知道白如是個有野心的,目前的狀況她肯定是不滿意的,如果她們聯手改變現在的情況,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白如又不傻,雖然馬林說的冠冕堂皇,好像是一心在為謝宸安着想,但是她心裏打的什麽算盤白如卻是明白的。不過在蕭敬之這件事情上馬林和她倒是難得同仇敵忾。

白如最後沒有給馬林答複,但是馬林看她的神情,便知道自己已經說動了她,于是心中很是得意。

後續事情的發展就如同兩人此前的預料一般,馬林送去的人直接被蕭敬之都送了回去,而流言也就此散播出來。

但在這之後的事情發展卻出乎了兩個人的預料,謝宸安在聽聞這個消息之後竟是第一時間便

第 83 章 (2)

研究這些?”

這些東西原本算是機密,蕭敬之本不該開這個口的,但是這些東西實在是太有用了,若是能夠早些開發出來甚至會對整個戰局産生不可估量的影響。

謝宸安對此自然是同意的,多一些人也是多一份力量,而且蕭敬之的人手自然也是信得過的,想來應該也不會出什麽叉子才是。

這麽想着謝宸安将安紹又叫了過來,對在保密方面的事情又叮囑了一番。

安紹笑道:“這些事情王上大可不必擔心,武器部這邊所有人都已經簽下了契書,衆人都是自願參與進來的,不會将秘密洩露出去,便是連剛才的陳老和洛大師也都已經簽了契書,臣這才把她們帶過來的。”

謝宸安看向安紹的目光簡直是震驚,她在這個時候幾乎都要以為她也是穿越過來的同仁了,這契書從某方面就相當于是後世的保密合同了,她都沒想到這一層安紹竟然都已經做到了。

謝宸安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誇她,最後只說要給她發個大大的紅包,獎勵她這段時間以來的作為。

安紹聽了這話卻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問道:“臣可以不要這賞賜而是求王上多撥下來些銀子麽?之前撥下來的那些基本已經花光了。”

謝宸安心道研究武器這麽重要的事情當然是要一口答應的啊!然而她這還沒來得及開口倒是蕭敬之率先說道:“我先撥給你兩萬兩銀子,若是還有什麽不足之處直接讓人回我就是。”

謝宸安:!

果然是壕無人性!她之前都是給幾千兩銀子來着,現在直接兩萬起跳了!不過她喜歡,抱大腿的感覺真好。

謝宸安這會兒倒是不覺得不好意思了,看着蕭敬之的目光亮晶晶的。

蕭敬之被謝宸安這樣子給看的有些好笑,他伸手摸了摸謝宸安的頭,而後對安紹道:“我這邊之後也會派一些人過來給你打下手,你也讓她們都簽下契書,和其他人一視同仁即可。”

安紹聽說蕭敬之願意給錢就挺高興的,這個時候聽說他還願意給人就更高興了,當即笑道:“多謝正君。”

謝宸安這個時候也回過神來,對安紹道:“你這邊的經費自然是會給的,不過你的賞賜也照常給。這段時間你辛苦了,理應得到獎賞。”

安紹聽言嘿嘿的笑了。

第 82 章 (1)

開工之前是例行的奠基活動, 這天來了不少百姓,衆人熱熱鬧鬧的站在一處,場面一度是相當的熱烈。

謝宸安自然也親自參與了奠基儀式, 官窯和織造坊就此正式開工。

開工的第一天, 百姓聽說這邊每天管飯,而且每工作十日還可以從這邊領到一些米面和肉,不少人都前來跟着幫忙。

謝宸安對此感覺有些驚喜,她倒是不怕來的人多, 來的人多些建設的便更快些, 後續的一切也會更早提上日程。

早些把官窯和織造坊建立起來也就能夠早些推動宛臨經濟的發展,這是好事。

徐斌和周負先行帶領着工地裏的這些人到前邊進行登記, 詢問他們都會做什麽,而後對他們進行統一的分配。整個工地上慢慢開始變得井然有序起來,一切都踏上了正軌。

謝宸安在此處看了一會兒, 等到發現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得到妥善的處理之後, 便離開了此處,回了幕府。

謝宸安剛回到幕府伍洋就找了過來。

因着杜恒那邊現在有鐵礦的事情在忙,之前的時候謝宸安便屬意将白如那邊的事情交給伍洋去處理。

當日雖然是杜恒帶着人到獄中的, 她也是跟杜恒和嚴羽當面吩咐讓她們二人協助白如,不過她在事後的時候卻囑咐過杜恒,她那邊現在事情多,可以将白如這邊的事情交給伍洋去接手, 而白如那邊謝宸安後續也和她說過這事。

是以看到伍洋的時候謝宸安還以為是白如那邊有了什麽進展, 結果卻并非如此,伍洋拿出了瞭望塔和加固城牆的計劃來給謝宸安看。

謝宸安此前沒有太将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基本上她當日吩咐過伍洋之後便把這件事給放在了腦後。因為這事兒目前還是在先期準備階段,暫時她還沒打算開工, 真開工的話最快也要到明年的時候了。

不過伍洋如此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而且已經将計劃做好了,她自然便也就在伍洋的介紹下将這份計劃詳細的看過了一遍。

伍洋在這方面可以說是術業有專攻,她此前在部隊的時候經受過完全的訓練,有了謝宸安的提點之後,她做出的計劃詳盡而可行,謝宸安細細看過之後沒有從中發現有什麽問題,她對此也是沒有什麽要補充的地方了。

謝宸安對此很是滿意,當下誇了伍洋幾句,而後對伍洋說道:“周負這兩天在忙官窯和織造坊開工的事情,這兩日未必抽的出功夫。這你先收着,等過兩日周負那邊大概忙出頭緒之後你再找她跟她詳談,看看她對于這方面覺得還有沒有什麽需要改進的地方或者有什麽建議。

這件事情你們定下來之後先讓周負将這計劃圖收起來,而後等她有空的時候,讓她根據這個畫出一個詳盡的施工圖,等到明年夏天的時候若是這邊人手和各方面的條件都允許的話,便可以開始着手建造了。”

伍洋點頭。

謝宸安在這之後又問了伍洋關于白如那邊的情況。

伍洋對此卻有些茫然,因為白如日前從她們這邊得了人手之後便一直沒再跟她有過交流,白如那邊現在是自己在查這些事情,沒有用她這邊幫忙,是以她對白如現在的進度也并不是很了解。

謝宸安聞言點頭,也覺得自己是有些太過心急了,把這件事情交給白如到現在其實也沒有多長時間,她幾日前方才見過白如,知道白如那邊還沒有什麽進展,而現在方才又過了幾日,沒有其他的進展也屬于正常,于是她也就沒有再多說。

伍洋這邊離開之後謝宸安又開始想起了蕭敬之生辰之事。

蕭敬之的生辰就在這幾天了,她此前想了好久也沒有想到該怎麽給蕭敬之過這個生辰。

通過歸寧之前的話來看,蕭敬之對于自己的生辰是有些厭惡的,他此前更是連生辰都不想過,即便是平遠将軍都沒能改變他的想法。而她在未經他允許的情況下給他大操生辰想來也不見準真的會讓他覺得高興。

謝宸安的目光投向遠方,這樣的蕭敬之讓她心疼,也讓她覺得有些無措,她不知道該怎麽才能走入蕭敬之的心裏,撫平他的這段傷痛。

随後的幾天謝宸安開始早出晚歸不見蹤影起來。她每天離開宛臨王府之後,有時去往幕府,有時不在幕府。而不在幕府的時候旁人也都不清楚她到底去了何處,竟是行蹤變得有些飄忽起來。

最後蕭敬之生辰當天謝宸安沒有大辦,她只是親自下廚做了一桌豐盛的菜肴,而後還給蕭敬之煮了長壽面。

這次的生辰并沒有外人打擾,只是她自己在替蕭敬之慶祝而已,兩個人坐在桌旁,謝宸安靜靜的看着蕭敬之慢條斯理的吃着東西。

蕭敬之的身上有一種矜貴之氣,他做什麽動作或者是什麽行為都只讓人覺得他與衆不同,加上他的外貌實在出衆,便是随便一舉一動都能輕易地吸引住旁人的視線,是以他總顯得與周邊的人不太一樣。

蕭敬之吃過飯後放下了筷子,這才問道:“妻主為什麽總盯着我看?”

謝宸安笑了,“因為你好看。”

謝宸安是真心的在誇贊他,她從內心裏覺得蕭敬之很好看,就算是在前一世的娛樂圈中都很少見到像他這般出衆的人物。

飯後,謝宸安拉着蕭敬之的手到了院子裏。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院子裏的燈都亮了起來,暖黃色的燈光将周圍的一切都照得泛着一股子暖意。

謝宸安此前紮了幾個天燈放在院子裏,這個時候拉着蕭敬之的手在天燈面前站定。

蕭敬之沒想到謝宸安會有這樣的安排,當下側目看她。

謝宸安看着蕭敬之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想法,片刻後問道:“你相信死去的人仍舊存在在這個世間麽?”

蕭敬之斂眸,片刻後道:“人死如燈滅。”

他曾盼着有鬼魂之說、盼着世間有輪回轉世,但是他的理智告訴他這些并不是真的存在,人死了便是死了,這世界的一切都再和他們毫無關系,人間的悲喜與他們再不相通。

謝宸安原本以為這個世界中的大多數人都是有些迷信的,而且看蕭敬之之前信那大師的言論,額外看重那塊據說能夠逢兇化吉的玉佩,她便以為他也該是信的,如今看來卻是并非如此。

她原本準備好的一番說辭這個時候突然變得有些說不出口了。

蕭敬之的話從某方面來說符合科學的解釋,人死了便是死了,一切到此便終止了。

但科學還有另外一個方面的解釋,那就是宇宙中的原子數量是恒定的,組成人的這些原子将來或許會再次組成山川河流,人從某方面來說的确是不再存在了,但是組成人體的一切卻又是永恒存在的。

而且關于靈魂一說又有腦電波說法、四維空間理論等,這種種說法都是未經科學證實的理論。

她不知人的靈魂到底是什麽樣子的,但是她能出現在這個世界,出現在蕭敬之的面前,從某方面來講或許也可以印證其中的一些理論了。

然而這些話她又該怎麽跟蕭敬之說呢,就算她說了,他會相信麽?

良久,謝宸安輕嘆,“我也不知道人死後是否還會有知覺,是否還能感知這世界上的一切,但我想你爹那麽愛你,如果他真的還能看到這世間的一切,他定然是不想看到你痛苦自責的。

雖然生下你讓他受了很多痛楚,但是或許你的存在對他而言本身就是上天最好的饋贈。你曾經說過他待你很好,你便當知道他的心意的,他愛你勝過愛自己,你的出生不是你的錯,他的死也不是你的錯。”

蕭敬之垂眸不語。

謝宸安輕聲道:“我不知該怎麽安慰你,只希望你能放下心中的這個擔子,不要再自責了。”

蕭敬之彎身将地上的天燈拿了起來,然後托在手上,天燈內的蠟燭尚未點燃,現在裏面是一團死寂。

蕭敬之看着手上的天燈說道:“我曾惱恨自己是個男人,有時候在想若我是個女孩我爹便不會經歷後來的種種,也惱恨我當年那般年幼,我能做得實在是太少了,若是我當年能夠為他多分擔些,若是我能夠護住他,他或許便不會就那麽死去。

他擁有的東西很多,但是在這個世界上真正在意的卻很少,他為了那僅有的在意抛棄了一切,他舍棄了自己的母家,舍棄了自己的尊嚴,舍棄了自由,最後也舍棄了性命,可是最後他得到了什麽呢?”

謝宸安沉默着,心裏有些難受,既是為着蕭敬之,也是為着楚玄。

“我知今日妻主用心為我置辦生辰,我不該說這些話敗了興。”

謝宸安拉住蕭敬之的另外一只手,“在我面前沒有什麽應不應該的,你肯跟我說這些很好。”

謝宸安看向蕭敬之,問道:“你覺得你爹他最後後悔了麽?”後悔付出了這麽多,後悔和平遠将軍在一起,後悔生下了他。

“沒有。”蕭敬之說道。他知道他從始至終都沒有後悔過,他臨死前的最後一刻還在叮囑他要照顧好他娘。這就是他最不能理解他的地方,這些年他從來都沒有理解過他。

謝宸安笑了,“所以他并沒有後悔生下你,你便不要再懲罰自己了。”

蕭敬之有些疲憊的閉上了眼。

謝宸安說道:“有人說天燈能夠被天上的英靈所看到,你想許願麽?”

謝宸安原本作出這番安排就是想要如此,但是蕭敬之若是不信這些,她也不想勉強。

蕭敬之沉默了一會,而後才說道:“好。”

蕭敬之拿過了筆,在天燈四周寫上了幾行小字。

謝宸安沒有看向蕭敬之的方向,自己也跟着拿起了一個天燈,在上面寫下了幾行小字。

兩人一同将天燈點燃。

暖黃色的燈光照在兩個人的臉上,有種別樣的溫馨。

兩人同時放開手,兩只天燈就此緩緩升起,越飄越遠,最後變成了一個小小的亮點。

兩人一同攜手往回走,謝宸安道:“你不用為我舍棄任何的東西,我只想你能好好的。”

蕭敬之應了一聲。

兩人一同回到房間,謝宸安将房門關好,而後打開床邊的木匣,從裏面拿過了一塊玉佩。這玉佩通體碧綠,是塊好玉,只是上面人工鑲嵌着金色的紋理,看似好像是方士的符篆一般。

“你已經送了我兩塊玉佩了,我便也送你一塊好了,這實在是沒什麽新意,只盼着你能喜歡,你若是不喜歡就告訴我你喜歡什麽,我都替你尋了來可好?”

謝宸安一邊說着,一邊将這玉佩在蕭敬之的腰間系好了。

蕭敬之修長的手指拿過玉佩反複的看了看,而後問道:“這玉佩上的符文是?”

謝宸安笑道:“這是保你平安的,日前你不是将你的那塊送給我了,所以我替你又去求了一塊。”

謝宸安此前打聽了附近最為靈驗的大師,而後親自登門去求的,這玉佩上刻的是命符,以命抵命。蕭敬之把自己的‘一條命’給了她,那她便還他‘一條命’,若是蕭敬之真的有什麽禍患,她願意替他扛下來。

蕭敬之沒有說話,只靜靜的看着謝宸安。

謝宸安笑道,“我們不會如同你父母那般的,我們一定能夠白頭偕老,恩愛餘生。”

夜,兩人相擁而眠,謝宸安心中卻有些說不出的感覺,兩人如今都又長了一歲,再之後他們會一直這樣繼續成長下去,直到慢慢變老,直到滿頭白發。她盼着那漫長的歲月裏他們都能和現在一般相知相伴,卻也頭一次覺得若是能夠一夜白頭也是極好的。

官窯和織造坊那邊都已經踏上了正規,之後賈金川和仲景都空閑了下來。

謝宸安心知蕭敬之之所以給這兩個人委以重任,那這二人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她想到此前已經準備了大半的上課一事,于是便向兩人咨詢意見。

二人對此都很是支持,并且表示願意将自己的知識也教授給百姓。

謝宸安聽言自然高興。

徐斌現在正是忙得腳不沾地的時候,這件事情她自然也無暇再管了,但是秦單那邊的事情卻随着官窯和織造坊的開工而停了下來,于是謝宸安将秦單給叫了過來,将組織上課的事情交到了她的手上,同時讓她有什麽問題的話可以向徐斌去請教。

秦單之前就跟着三老一同參與過這邊的事情,此時接手徐斌手上的事情倒是并不算難,于是再跟徐斌碰頭過兩次之後便基本掌握了大概。

而後又過了幾天,秦單這邊便已經開始組織着百姓進行了第一次的上課嘗試。

當天的時候謝宸安也過來了,這次雖然是第一次嘗試開課,但是聞訊後過來的百姓着實不少,将整個屋子裏面擠得滿滿的,後面甚至因為沒凳子了,有的人直接席地而坐。

來的人多半都帶着水和幹糧,謝宸安讓人去問過了才知道這些人是覺得來回路上耽擱時間,準備中午的時候就直接留在這裏随便吃點幹糧,等到晚上聽完課再回去。

謝宸安聞言只覺得喉頭有些幹澀,這些人這求學的勁頭要是放在現代不知道要羨煞多少老師了。

現在宛臨的情況還不太好,還有許多的地方有待改善,等到之後稅收和商業這邊都有了收入之後她就可以給前來幫忙的百姓都發工錢了,而後也可以搞個食堂出來,至少讓這些前來聽課的人中午的時候能有個吃飯的地方。

謝宸安嘆了口氣,要發展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好在一切都在慢慢的得到改善。

白如自從上次找過謝宸安之後又陸續來找過謝宸安兩次,她雖然覺得謝宸安對她的态度整體還不錯,但就是莫名覺得謝宸安待她不如前幾次的時候熱絡了。

想到之前她說了蕭敬之插手幕府的事情,她心裏頭漸漸開始懷疑起這一切都是因為蕭敬之的關系。

幕府的人手經過了蕭敬之的調換,現在的這批人自然是對他唯命是從,将她對謝宸安說的話告訴蕭敬之也不是不可能,而且以謝宸安對蕭敬之言聽計從的态度,若是蕭敬之給她吹什麽枕邊風的話……

白如越發覺得在把馬林弄下去之前需要先搞定謝宸安和蕭敬之,這樣才能保住她的太守之位。

于是這幾天她将馬林的事情先放在了一邊,開始查起了蕭敬之,結果不查不要緊,一查才發現蕭敬之這人的确是讓人不可小觑,之前官窯和織造坊的錢竟然大半是他出的,怪不得此前他口氣那麽大,慫恿謝宸安将官窯和織造坊全部建起來,感情這是他建功的機會。

白如越發好奇他這些錢來自何處了,于是更加細致的查了下去,這一查之後才發現蕭敬之的父親乃是出自楚家,想到楚家富可敵國的財産,再想到蕭敬之的出手闊綽,白如心中越發覺得不安。

但凡是謝宸安的年紀大些,但凡謝宸安沒那麽聽蕭敬之的話,她都會覺得這是件極好的事情,畢竟謝宸安有了此等的助力自然是能夠在造反之路上走的更容易些。

然而以現在謝宸安的情況來看,這到底是謝宸安借助楚家之力,還是楚家想培養出一個傀儡這還不好說。

再想到此時尚在前線的平遠将軍,白如越發覺得這件事情有些說不清楚的因素在其中,這事之後會怎麽發展還真是讓人難以預料了。

蕭敬之對謝宸安的影響太大了,這實在是個不穩定的因素,白如就此将矛頭對準了蕭敬之。

事實上白如倒是真猜到了部分內容,蕭敬之過手過幕府的人手之後,幕府這邊有什麽事情他的确是會時時知道。

當時白如跟謝宸安說的那番話他的确也都知道,不過他卻不會因為這個就跟謝宸安說什麽,白如此前實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至于謝宸安最近待白如的态度為什麽稍微涼了些,這純粹是因為最近白如這幾次過來找她,每次的時候她都以為白如是在馬林方面有了什麽新的進展,結果卻每次都發現并沒有,白如過來找她說的都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如此一來二去便讓她覺得有些莫名。

她此前曾經明着問過白如馬林之事到底查的怎麽樣了,當時白如只是模糊的說還在找證據。

如此一來謝宸安搞不清楚白如的意圖,她以為白如可能是因為動力不足的緣故,謝宸安雖然沒有明着跟她說自己對她的全部打算,卻也說了這件事後會給她安排官職一事,并就她此前對于馬林的查證而給出了賞賜,然而這并沒有起到什麽明顯的作用。

随着白如對蕭敬之的查詢加深,她心中漸漸編織出了一張網,她越想越是心驚,是以這次便又到了謝宸安的面前,她準備跟謝宸安好好聊一聊關于蕭敬之的事情。

有了此前的事情,她這次還刻意支走了旁人,如此方才覺得安全了幾分。

蕭敬之知道這段時間白如在查他,他卻沒有出手幹預,他想看看白如到底能查到什麽程度,也準備就此事敲打敲打她。

白如這次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結果她剛一開口謝宸安便将眉頭皺了起來,等聽到白如說了一會兒之後她忽然不可抑制的笑了出來。

白如只覺得滿臉莫名,謝宸安實在是不知該怎麽評價白如,有時候說她聰明吧,的确是,但有的時候她真的是……

謝宸安不知道該怎麽說,白如這個人從根本上來說其實很适合做編劇,她這個腦洞實在是大,而且很陰謀論,她竟然能夠将蕭敬之對她的一番情誼歪曲成楚家和平遠将軍想要通過蕭敬之來控制她。

謝宸安實在是不知道自己有什麽被控制被利用的價值,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的話蕭敬之嫁給謝宸遠或者謝宸錦不好麽,何必嫁給她這個不受寵的皇女,再說了,明明是她先動心的,是她先追求蕭敬之的,若不是如此蕭敬之又怎麽可能會嫁給她。

謝宸安有些無奈,又有些頭疼,她認真的對白如道:“敬之的事情我多半都知道,并非是你想的那樣,這件事我不希望你再繼續下去了。

但你日前跟我說的馬林的事情讓我心中覺得極度不安,所以你可以先查馬林那邊的事情麽?你若是實在不想繼續查下去的話将你查到的所有資料都交接給伍洋和嚴羽也行,我讓她們繼續查下去,你若是不喜歡這件事我也可以給你安排別的事情。

我其實一直也沒有跟你詳細聊過,對你到底想從事什麽崗位,有什麽抱負也沒有太過清晰的了解,你想要什麽,現在都可以跟我說說。”

白如沒想到謝宸安會跟她說這些,一時間眉頭皺了起來。

查馬林的事她耗費了這麽多的時間和精力,自然是不想交給別人,這是一個大的立功的機會,就這麽平白的讓出去那委實是太傻了。

至于她的抱負,那自然是想要輔佐一位英主走上皇位,從而留名千古,完成自己一生的使命。

謝宸安似乎是看出她要說什麽,先一步笑道:“你別再說想要助我造反的話了,現在宛臨的情況你也是看到了,你覺得以現在宛臨之力當真能夠有什麽大的作為麽?無論以後到底是什麽樣的發展,讓宛臨壯大起來都是頭一步的事情。”

這是謝宸安頭一次這麽坦誠的跟白如交流,跟她說出自己內心的這些想法。

白如自然也感覺到了謝宸安今日的不同,只是無論是她想坐太守之位還是她想要謝宸安對蕭敬之抱有警惕,她覺得這些話謝宸安都不會願意聽的。

她最後還是對太守的事情閉口不提,只袒露了一些關于看待蕭敬之方面的心跡。

謝宸安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其實能看出她說蕭敬之的那些話的确是有一部分是真的在為她着想的,只是這階級敵人明顯搞錯了方向。

白如見謝宸安對蕭敬之的話聽不進去便也就不再揪着這一點,只準備之後再找到什麽關鍵信息再給予蕭敬之致命一擊,不管她關于蕭敬之的那番想法到底是錯還是對,她都不能接受謝宸安對一個男人這般唯命是從。

眼見白如終于将注意力重新轉移到了馬林的身上,謝宸安終于是松了口氣。

尋找鐵礦的機器最近經歷了幾次改造和提升,杜恒和安紹一行人每天漫山遍野的跑腿都跑瘦了,不過這方面卻始終沒有大的進展,然而安紹這次卻帶來了另外的好消息。

之前的時候謝宸安雖然跟安紹說過想讓她把人分成兩部分,一部分負責工具制造,另外一部分負責武器制造,但因為她這段時間以來都在跟着在外面勘測鐵礦,謝宸安便一直覺得她怕是很難再抽調出精力和人手再做其他的事情了,所以關于別的方面她也沒有問,卻不想這次安紹卻給了她一個巨大的驚喜。

安紹跟謝宸安彙報了她們那邊在武器制造方面有了很大的進步,她們改進了火-藥的穩定性,并且改造了火雷子,更是把她之前說的狼牙棒也給做了出來,不過火铳和液體炸-藥一事卻還沒有進展。

目前這些都還沒有經過最後的測試,安紹邀請謝宸安去一同查驗這次的改良結果。

這查看改良結果自然就是去觀看爆炸現場了,這還是謝宸安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她不由有些激動,她有點兒想帶着蕭敬之一起去,但是想到到底是實驗,安全性還未可知,于是她反複的問過了安紹,确定這次的實驗是絕對安全的,這才在回到王府之後把這件事情和蕭敬之說了。

蕭敬之對此也是有着一定的興趣,聽言直接同意了下來。

謝宸安在這之後又讓人去通知了杜恒三人,表示她們若是有空的話可以跟着過來看看,這些武器畢竟都是給她們制造的,日後自然也是由她們來用,她們提前過來看看感受一下也是好的。

等到實驗當天謝宸安帶着蕭敬之過來的時候杜恒和伍洋也都過來了,郭山則留下負責都尉司一衆将士們的訓練,而安紹這邊也來了不少人,讓謝宸安頗感詫異的是就連煙花爆竹師父和方士也都跟着過來了。

那煙花爆竹師父看上去已經有六七十歲了,頭發大半花白,後背也有些佝偻了,不過倒是精神不錯。而那方士看上去三四十歲的年齡,在一邊念念有詞,也不知是在念經文還是什麽。

随着安紹一聲令下,很快火- 藥的引信被點燃,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響起,地面被炸出來一個大坑。

等到飛揚的塵土陸續落下之後謝宸安走近了些觀察了一下,這爆炸的聲音雖然不小但是爆炸的威力卻并不是特別大,不過即使如此用來炸個城門什麽的或者用來威吓敵人也是還不錯的。

謝宸安有着前一世裏的炸-藥和原-子-彈什麽的做對比自然不覺得有什麽,而在場的人卻都已經是目瞪口呆了,明顯沒想到這火-藥有這麽大的威力。

安紹接下來讓人在空地上分散的擺了幾十個陶罐。

謝宸安對此覺得有些莫名,随後才想到火雷子主要是靠鐵片紛飛的威力而傷敵的,這樣的話倒是可以有一個直觀的印象,瞬間對安紹此等的安排覺得甚是妥當。

這次改良過的火雷子體積仍然不小,半徑仍然有半米多,需要用投石車才能投出去。

在被投出去的一瞬間火雷子在半空炸裂開來,鐵片紛飛,地上的陶罐被四散的鐵片撞擊後發出清脆的聲響,紛紛碎裂。

這幾十個陶罐擺的比較分散,整體上覆蓋了有方圓十幾米的範圍,除了邊角處的幾個陶罐能夠幸免于難之外其他的基本上全都碎裂了,這個傷害範圍已經不小了。

謝宸安原本覺得這火雷子只能靠鐵皮飛散造成傷害,傷害力度有些太小了,一般身體被劃傷并不算是什麽致命傷,所以對它的威力并不是特別看好,然而這個時候她卻有些肅然起敬之感。

這麽密集的殺傷力,真的處在爆炸中心的人怕是也難以存活了,而且這還只是普通鐵片,若是在這裏面加些料的話……

蕭敬之看着這兩次的實驗,整個人也受到了極大的沖擊,這些武器若是被送到前線……

謝宸安沒注意到蕭敬之的出神,只吩咐身邊人讓人去把姚元給叫過來。

在這空隙謝宸安拉着蕭敬之的手,跟杜恒幾人一同到了安紹等人的面前。

安紹将狼牙棒也拿了出來,她做出了五六個不同樣子的狼牙棒,每個除了在用料、大小、重量方面有所不同之外,上面倒刺的長度,密度也都做了相應的改動,準備讓她們試試哪個比較适合。

安紹原本是準備将這些直接送去幕府的,後來還是謝宸安說這次杜恒她們也會過來,讓她不如一同帶過來和她們當面聊,是以安紹才把這幾個狼牙棒也都帶到了實驗現場。

杜恒和伍洋此前看到火雷子和火-藥的威力已經激動的不行了,這個時候看到狼牙棒更是覺得驚喜,兩個人一人拿過一個耍了起來。

她們武藝都不錯,對于各種武器也都有着自己的理解,這個時候拿到狼牙棒之後很快便明了了其中的便利之處,這武器委實好用,無論是掄還是砸都能有很好的殺傷力,而且它周圍帶刺,就算是沒有武藝之人僅僅憑借着蠻力也能造成不小的傷害。

這武器對于新兵來說可以說是十分友好了。

兩人将幾個全都拿起來輪番耍了一遍,最後覺得其中兩個的尺寸和倒刺密度比較合适,安紹将那兩個記了下來。

謝宸安問道:“你們剛說想給新兵配這個武器,那具體需要多少你們也跟安紹說個數,讓她那邊先做着。”

兩人合計了一下,數量太多怕是短時間之內也做不出來,最後她們只報了一千之數,讓安紹那邊先去做着。

這件事說完之後謝宸安才發現那煙花爆竹師父在一邊皺着眉頭念念有詞,也不知道是在說什麽,她走的近了些,這才發現老人家居然是在嫌棄那火-藥和火雷子最後爆炸的樣子不好看。

謝宸安對此實在是有些哭笑不得,這些東西都是以殺傷力為上,誰會在意它爆炸的時候到底好不好看呢,不過随即她靈機一動,瞬間想到了信-號-彈。

這個時代還沒有信-號-彈這種東西,基本上還是靠狼-煙示警,這未免有些不太方便,信-號-彈相對來說要更方便攜帶和傳達消息,而且不同顏色的信號彈也可表達不同的意思,這是狼煙很難做到的。

謝宸安将自己的想法和老人盡數講了,詢問她實現的可能性,這個既涉及到好看又涉及到實用,她覺得老人肯定是會喜歡的。

老人家對此表示沒有什麽難度,就是造出些不同顏色的煙花罷了。

謝宸安聽言匆忙補充道:“這和普通的煙花還是不同的,最好能讓它在空中燃燒的時間長些,這樣才能更容易被發現,而且最重要的是發出來的光要明亮些,若是在白天也能被人發現那就最好不過了。”

謝宸安在說完之後又想到了照-明-彈,這個時代照明還是用的火把,若是能把照-明-彈做出來那就是最好不過了。

謝宸安把這話也跟老人說了。

老人家倒是對謝宸安提出的這種假想起了興趣,當下表明自己願意盡力試試,就算是她自己想不出辦法來實現還有一衆同行和她手下的數十個弟子呢,總能夠把這東西做出來。

謝宸安聽言親自謝過了老人家。

之後謝宸安單獨問過了安紹,這才知道這老人竟然是宛臨煙花爆竹的一把手,她早期曾經在京城開過煙花爆竹鋪子,也算是混的小有名聲,直到年齡大了才回宛臨來的,真的說起來宛臨沒人能夠比得上她,現在在宛臨制造煙花爆竹的這些人多半都是她的徒子徒孫。

謝宸安咂舌,只覺得安紹這倒是真的會找人。

她叮囑安紹不要虧待了老人家,銀錢方面一定要給到,而後她們那邊若是提出缺什麽東西也都盡量給送去。

這些事情其實本來也用不上謝宸安叮囑,安紹本身這方面就一直做得很是妥當。

正在這時姚元也已經帶了幾個人過來了,先開始姚元聽說這邊要她過來還以為是這邊出了什麽意外傷了人,直到來了才發現事情并非如此。

謝宸安把自己的想法跟姚元說了,讓她看看能不能在火-藥和火雷子裏加點藥,不一定是傷人性命的毒藥,迷藥或者其他能夠讓敵人失去抵抗力的藥物也好,還有煙-霧-彈和催-淚-彈之類的。

正所謂醫毒不分家,謝宸安覺得自己的這些想法這些古代的大夫集團體之力應該還是能夠做到的,她對此很是期待。

所有人聽到謝宸安的話都是:“……”

此前他們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些,此時聽了謝宸安的話就像是打開了一扇另類的大門。

蕭敬之此前一直靜靜跟在謝宸安的身後,聽她吩咐各種事情,直到這時他才開口道“王上,臣可否派人來一同

第 81 章

一行人到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謝宸安由人引着走入獄中,一路走到了嚴羽的身邊。

嚴羽沒想到謝宸安會過來,看到她的時候明顯帶着詫異神色。

謝宸安看了看嚴羽和她身後站着的幾人, 而後将目光投向了獄中正平躺在地上的史振的屍體, 她整個人雖然看上去衣衫不整頗有些狼狽,但身上卻并沒有絲毫的血跡,許是因為剛死的緣故,膚色也如常人一樣, 看上去就像僅僅是睡着了一樣, 并沒有出現像謝宸安此前想象到的那般恐怖的景象。

謝宸安原本以為她定然是被用什麽武器殺死的或者是被毒死的,而現在看來事實卻并非是如此。

如果是被人殺死的話, 她身上自然是會有着些傷口和血跡的,而若是被毒死的話,她此時皮色和神情看起來不該是這麽正常才是。

謝宸安瞬間覺得自己此前是有些先入為主了, 因為白日裏白如剛跟她說過那些話, 所以她腦海之中出現的全都是那種血腥恐怖的景象,而此時看來才發現是自己想出了岔子。

嚴羽這個時候才回過神來帶着幾人一同行禮。

謝宸安問道:“現在是個什麽情況?她是怎麽死的?”

仵作本就站在一邊,聽了謝宸安的話之後率先回道:“回禀王上, 史振是病死的。”

“她得的是什麽病?此前有什麽症狀嗎?”

仵作聽言回道:“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她的身上有許多紅色的風團,可以确定是突發荨麻疹。”

謝宸安聽聞過荨麻疹,這病在這個世界也算是很難治愈的大病了, 好在這病并不會傳染。這個時候她靠近了些仔細的看了看史振的情況, 發現她脖子處的确是有着些紅色的塊斑。

嚴羽道:“今日下午她曾忽然說腹瀉惡心,但是因為她當時症狀并不嚴重, 是以獄卒沒有太放在心上,也沒有請大夫過來, 沒想到到了晚上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是臣的失誤,臣禦下不嚴,請王上責罰。”

謝宸安此時心中有些猶豫,下午的時候正是白如去找她的時候,這件事情到底是人為還是巧合?

這麽想着謝宸安忽然又想到荨麻疹可能是由過敏導致的疾病,也就是說若是史振對什麽東西過敏的話,那很有可能會因為誤食了什麽東西,或者是接觸了什麽而導致荨麻疹的發作。

謝宸安細細詢問了今日送過來的東西和往日有什麽不同,又問過了史振平日裏的飲食等等,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之處。

謝宸安此時心中越發的開始猶疑,若是這事是馬林做的的話,那馬林的心思也太過缜密了些,這般不動聲色的用出這種手段,那這人委實是有些可怕。

而若是巧合的話,那這巧合未免來得太是時候,她正要調查此事史振便在這時身死。

白如和杜恒這個時候陸續趕到。

杜恒用兩百人馬将整個監獄重重包圍起來,而後才和白如一同進來。

白如知道史振之死後就匆忙趕了過來,這個時候先是跟着杜恒一同給謝宸安行禮,而後便開始對着嚴羽問起了具體的情況。

杜恒之前得了謝宸安的命令,匆匆忙忙便帶人趕了過來,這個時候見到這邊一片風平浪靜之相方才松了口氣,她之前還以為這邊是出了什麽事呢。

謝宸安原本以為史振必然是被毒死或者殺死的,她讓杜恒帶人過來一來是為了防患馬林在後續做出些什麽,二來也是方便緝拿兇手,然而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史振之死一時半會兒也還說不出具體的緣由,現在說緝拿兇手還為時過早。

仵作方才給出了史振是突發荨麻疹的結論,現在已然是再問不出什麽來了。

謝宸安索性又讓姚元也過來看看,若是連姚元也看不出些什麽的話,那關于史振致死的原因一旦不能确定是不是人為的,那自然兇手之說便也就無從說起。

白如問過了嚴羽和仵作之後果然也沒有得出什麽結論,衆人一同等着姚元過來。

姚元過來之後先是看過了史振的遺體,而後同仵作又聊了幾句,最後給出的結論是一樣的,是突發性荨麻疹。

謝宸安将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而後向二人詢問過敏致死的可能性。

兩人對此都是不太确定,畢竟引起荨麻疹的因素太多了,便是蚊蟲叮咬、氣候變化都可能會導致此等事情的發生。

在不能确定她此前吃過些什麽、接觸過些什麽異常之物的情況下,史振這荨麻疹是被故意刺激而産生的、還是自然突發的,在現場沒有留下什麽證據的情況下的确是很難給出确定的結論。

至于她到底有沒有對什麽東西過敏,不能碰觸些什麽,這些還需要具體去問她的家人才能夠确定。

至于從下午到現在有沒有什麽外人進入獄中,獄卒和嚴羽則都是異口同聲的否定了,由是負責在中午和下午給史振送飯的獄卒便成了主要的被懷疑對象,被帶過來問話。

謝宸安沒想到這件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不過現在事情已經發展至此,她也沒有什麽別的辦法,只能讓白如順着這件事情繼續查下去,看看能不能查出史振的死到底是人為還是意外。

而關于馬林的事情,謝宸安沒有當着衆人的面直接說出來,只是跟嚴羽和杜恒說讓她們在之後協助白如,若是白如有什麽需求她們都盡力幫扶。

兩人聽了謝宸安的話之後自然領命。

謝宸安交代完此間的事情之後回頭看向蕭敬之。

蕭敬之此前在路上的時候一直在安撫她,然而到了此處之後卻一直沒說過話。

他似乎是在出神,對此間的事情似乎不打算多說。

謝宸安見此吩咐完剩下的事情之後也就帶着蕭敬之一同離開了此處,他們乘上了車架慢慢往回走。

此時的雨已經停了,氣溫也随着這場雨和夜色而降了下來,倒是讓人不免感覺有些涼意。

謝宸安拉過了蕭敬之的手,發現他的手果然是涼的。他這病似乎怎麽也不見好,這陸陸續續也調養了有半年了,到現在卻仍舊是這個樣子。

“剛是不是被吓到了?不該讓你跟着一起來的。”

蕭敬之自然是不可能被吓到的,他剛只是在思索這件事。

其實不光是謝宸安,便是連他也以為今日當是會發生些什麽才是,馬林既然敢在這個時候這般明目張膽的動手,不應該是沒有後招,結果今日過來之後發現一切卻都是平靜的有些異常,而且馬林這次動手動的很是隐蔽,看起來只是想要滅口而已,明顯還沒有魚死網破的打算。

不過如此也好,否則即使現在将馬林拿下,也很難就此将她身後之人也跟着一網打盡,反倒容易打草驚蛇,既然如此不若慢慢來,也好做好萬全的準備。

蕭敬之知道謝宸安是個性子仁善的,怕是接受不了關于馬林的這些事情,于是勸道:“此前白如說的那些話都還未經證實,也未必是事實,此次的事情說不定也只是巧合,妻主不要想太多了。此事既然已經交給白如和嚴羽,不若讓她們先去查,而後有了結果再來細看。”

謝宸安也知道蕭敬之現在說的這些話都是對的,只是想到馬林,她仍然覺得猶如芒刺在背,心中怎麽都不太-安穩,隐隐有種驚悚之感。

在白如跟她說這番話之前,她從未想過馬林會是這樣的人,她原本以為馬林頂多是有些貪污腐敗罷了,而此時她想到白如的那些話,想到那上千人的性命,想到史振之死,她心中只覺得一片冰涼。

然而她此前跟蕭敬之說出白如跟她說的那些關于馬林的話本就已經讓她覺得有些不妥,擔心會因此而讓蕭敬之受到驚吓,這個時候便也就不再多說,只應了一聲。

夜,謝宸安輾轉反側,入夢之後也睡得不安穩。

說起來她雖然已經到了這個世界很久,知道這個世界和她此前所生活的世界不一樣了,但是她所接觸到的一切,所遇到的一切,頂多也就是些個人恩怨罷了,這種涉及到上千人生死之事,她還是頭一次遇到,每每想起便不由覺得心中不寒而栗。

史振死亡之事自然是不會瞞着她的家裏人的,尤其是白如後續還要跟她家裏人問話。

史振雖然有貪污的罪責,但是她對于家中老小一直都不錯,這個時候她家中老小聽到她身亡的消息之後都是放聲大哭。

原本貪污之罪判個幾年也就能出來了,而現在她竟然就這般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獄中,她家裏人自然是要讨個說法的,一群人鬧到了衙門之中。

然而馬林接下來的反應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馬林竟然跟着他們一家子人一同失聲哭了出來,期間她雖然怒斥史振不該動文書,不該貪戀那些不屬于自己的錢財,卻也陳述了兩人十幾年來的互相扶持。

兩人在同一個衙門之中共事多年,這些年來許多相處的點點滴滴此時說出來尤為讓人感慨,史振一家人聽聞她說的這些哭的越發嚴重了,馬林甚至還将仵作和獄卒叫過來給她家人詳細敘述史振致死的緣由。

她家裏人聽完之後又是一番失聲痛哭,待到他們見到史振的屍體,證明了馬林的話所言非虛之後便也就不再鬧了,最後将史振的屍體給領了回去。

謝宸安聽到馬林的這番處事方式之後,越發覺得對此人有種不寒而栗之感。

謝宸安覺得此人實在有些危險,有些想要限制她的行為後再細細查證,以免在這過程中造成什麽不可挽回的損失。然而現在無論是關于馬林貪污腐敗之事,還是關于白如說的那些話,都沒有任何的證據能夠證明,這麽做明顯是立不住腳的。

況且馬林到底是身為太守,是皇上親自任命的,謝宸安在封地內可以替換人手,但還是得要給出原因才是,此前替換史振的原因自然是不用多說,而且又已經經過證實,自然是沒有人能多說些什麽,而現在關于馬林的一切都是未經證實之言,總不能直接拿這些作為指認她的證據。

而且馬林在上任太守之前便已經得到了聲望,而上任之後這十幾年來她的所作所為雖然沒能提升宛臨百姓的生活水平,但是卻也沒有過度壓榨過宛臨百姓,她在宛臨百姓之間的聲望還是有的。

此前說她貪污腐敗,但百姓卻證實她這些年來過的都很是簡樸,若是拿不出證據便是百姓那邊也難以交代。

謝宸安現在只能盼着白如和嚴羽那邊的查詢能夠盡快得到結果。

謝宸安和白如的談話內容之所以能夠傳出去自然是幕府之中有人通風報信,蕭敬之沒有跟謝宸安說這件事,卻在之後自己将幕府裏服侍的人給捋了一遍。

按理來說幕府裏服侍的人和王府下人的性質不一樣,不應該是蕭敬之能動的,但是蕭敬之和謝宸安的關系所有人都看在眼中,而且這些人說到底也只是端茶倒水的下人罷了,于是便也沒有人對此說些什麽。

就連謝宸安自己也是在蕭敬之将這些人着手替換過一遭之後才反應過來。

說起來她當日也是懷疑過有人走漏了她和白如之間的談話,不然的話不應該她方才吩咐白如去查這件事情,而後面史振那邊就出了那樣的事情。只是這事她當時想着,事後便給忘了,好在蕭敬之還記得。

但是話又說回來,當日傳出去的消息也不知是有多少,若真的有人将白如的那些話也傳出去的話,那白如現在的處境怕也是堪憂。

謝宸安想到這便匆忙讓人傳信杜恒那邊,派幾十個人給白如,如此一來能夠保證她的安全,二來也是方便供她驅使。

其實謝宸安也并非是對白如全無打算,此前謝宸安一直沒有給白如任命具體的官職,并不是說完全否定了這個人的本事。

雖然白如性格裏有些不太讓她喜歡的東西,但是白如的本事她還是比較認同的,此前只是沒有想好要把白如放到什麽位置上比較好。

白如在她心裏邊兒的定位其實相當于是一個擅長權謀與鬥争的人,像她這樣的人應該是适合軍師、說客,或者是謀士一類的崗位。但是就目前而言,無論是朝廷上封的封地內的崗位,還是她自己這邊,目前都沒有特別适合白如負責的內容。

說起來這次她暗示白如去注意馬林那邊的情況,原本也是覺得她對于和人打交道比較精通,事實上事先并沒有真的對她抱有太大的希望,只是想着若是她這邊有什麽線索的話可以提供給嚴羽那邊,但是沒想到她的調查結果卻出乎了謝宸安的預料,竟是挖掘出了很多她此前未曾想到之事,所以在這之後她才将這件事情交給白如。

謝宸安沉吟着,嚴羽這邊做事踏實,并沒有出過什麽大錯,這次史振的事情也是獄卒的疏忽之過,倒也不能說是她的錯,之後的話謝宸安也不打算将嚴羽從現在的崗位上撸下來。

而白如這邊謝宸安倒是漸漸的有了些想法,她暫時沒有造反的打算,而且封地內一旦将馬林的事情解決好之後短時間之內應該也不會再有什麽鬥争,所以在這方面暫時用不到白如,不過白如的口才和與人打交道這方面倒是可以應用于商業上。

雖然現在已經有了商業小組,不過倒是可以再給白如組建一個談判小組,讓她自己去發掘一些适合當說客的比較有謀略的人,而後帶着她們一同開闊商路。

謝宸安覺得這是一個短期之內比較适合白如發展的方向,等到過了這兩年宛臨這邊有了大的發展之後可以再根據白如的情況和她個人的意向看看給她調到什麽崗位上去。

白如得了侍衛之後倒是有些高興,只覺得是謝宸安這是看重她的表現。雖然這跟她此前想的擁有一批自己的人手還不太一樣,不過現在這般她行為做事總算是方便了不少。

白如得了這些人手後便準備去到謝宸安的面前謝恩,如此也可在她面前多出現幾次,多刷刷存在感。

白如總覺得自己之前便是因為存在感不足的緣故這才被謝宸安給丢在了腦後,而她現在不想再吃這樣的虧了。

現在馬林那邊的情況暫時她還沒有查出頭緒,不過目前對她而言在謝宸安面前增加存在感,讓她先行确定把太守之位留給自己對于她而言其實是比立刻把馬林弄下位還要更重要的事情。

白如始終覺得若是不能在馬林下位之前便得到謝宸安的認可,把自己釘死在太守之位的接班人上的話,那她這番動作下來便是白費了力氣,畢竟等太守之位空出來之後那盯着這位置的人就太多了,到時候競争難度便比現在不知道多了多少。

因着白如之前在馬林之事上的表現比較突出,謝宸安現在對白如的印象有所好轉,兼之之前兩次籌錢的事情,謝宸安開始盤算着等到這次馬林的事情結束,該給她些賞賜才是,幕府衆人雖然每個月都可以領月利,她當是并不缺錢,但是也沒有人會嫌錢多,到時候再把談判小組的事情跟她說一說,如此也算是沒有讓她白跟着忙活一場。

不過謝宸安這邊還沒開口呢,倒是白如先開了口。

白如進到幕府之後便很快地發現了幕府之中多了很多新的面孔,她此前來幕府的次數雖然不多,但是她卻一貫是個善于觀察的人,此時便是率先發現了這一點。

她在面見謝宸安之前與外面的人有聊過此事,得知此事是蕭敬之的手筆。她之前便對蕭敬之有着很多的疑慮,這個時候聽聞他竟然将手插到了幕府這邊,整個人便起了警惕的心思,着意開始提醒謝宸安。

謝宸安原本以為白如過來是跟她說關于馬林的事情的,卻沒想到白如會糾結在蕭敬之的身上。

她對白如說的那些關于蕭敬之的讓她警惕的那些話只覺得莫名其妙。

她和蕭敬之本是夫妻,而且兩人的感情一直很好,這次蕭敬之幫她過手幕府的這些人也是為她着想,這些事情她都是懂得的,卻不知白如哪裏多了這麽多奇怪的想法,竟然憑空的将蕭敬之的這一番好意給曲解成了亂七八糟的樣子。

謝宸安實在是不想跟白如在這方面多講,只是問道:“馬林那邊的事情可查出了什麽消息?”

白如搖頭,随後道:“史振之死現在沒有個具體的說法,臣也去了史振家中,但是他們對此也都一無所知。

而貪污的事情馬林這些年來一直過的很是樸素,臣懷疑那筆錢她并未用在自己家中,而是藏匿于其他的地方,現在史振已經死了,很難有口供。若是不能找到那筆錢的話就難證明他貪污之事了。而關于當年的事情,臣還在繼續查。”

正在這時周負和徐斌過來了,說是帶來了官窯和織造坊的建設圖的草圖讓謝宸安過目。

謝宸安見白如這邊暫時沒有什麽正事,就讓她先回去了,然後将兩人給叫了進來。

兩人将草圖大概的跟謝宸安講解了一下。

這份草圖此前已經給賈金川和仲景看過了,而楚澗跟蕭敬之也看過,謝宸安知道這些之後自然也就沒什麽意見了。

謝宸安道:“你們繼續弄下去,而後再有什麽結果的話也先給楚澗和正君看過,若是他們都沒有什麽意見的話你們便确定下來就行,這些事情我不太懂也不會太多的幹涉你們,你們按照最合适的方法來就行。”

其實周負和徐斌之所以每次有進展之後都過來禀告謝宸安也只是按章程辦事罷了。此時聽謝宸安這麽說,她們兩個反倒是覺得有些高興。

工程上的事情最怕外行人指引內行人,謝宸安在這種時候作為對這些東西不太懂的人,她不出意見其實很多時候比亂指揮要好的多。

謝宸安問了一下現在這邊的進度,周負和徐斌表示若是沒有問題,繼續按照這個細化下去的話,頂多再過三五日功夫便可以确定下來了,謝宸安聽言覺得放心了不少。

這邊的事情一旦工程圖出來之後便可以開始進行建設了,謝宸安這麽想着便又把宣傳組的秦單叫了過來,而後詳細的問詢了一下關于願意前來幫忙的百姓的事情。

因為這個事情是按天來進行的,并不是長期穩定的情況,是以這次秦單也沒有進行詳細的人數統計,只是大概有個印象而已。

謝宸安也并非是要知道真的那麽具體的消息,她聽說對此感興趣的百姓不少便也就放下心來。

在這之後,官窯和織造坊的事情便繼續的運行着。

史振喪事當天前去吊念她的人并不多,畢竟她之前貪污腐敗之事已經鬧得人盡皆知了,不過即使如此平日裏與她關系好的一些人還是去了。

而這些人去到靈堂之後便詫異地發現馬林竟然也在那裏,此前馬林在衙門中的一番作為和哭訴或許有人覺得她在做戲,然而此時她人出現在這裏便是所有人都對她不由暗自贊嘆,只道是像她這般愛護手下的人不多了。

謝宸安始終不覺得史振之死只是個巧合,也不覺得她是自然死亡的。她潛意識裏就覺得這件事情跟馬林脫不開關系。

然而現在馬林的這番作為明顯是在所有人面前洗刷了自己的罪名,除了她和白如等少數幾個人之外,幾乎所有人都覺得這件事情和馬林毫無關系。

謝宸安對于馬林的此番舉措實在是不知該如何評價,只能說她從某方面來看當真是個聰明人。

如此又過了兩日,最後官窯和織造坊的最終施工圖定了下來,而此事也已經開始了正式的章程。

作者有話要說:

隔壁《穿成反派白月光後》,求預收~

任唐一覺醒來,突然發現自己穿進了一本他愛她、她愛另一個他、另一個他又愛別個她的四角戀愛情故事裏。

她成了那個被偏執反派癡戀,卻心裏只有男主,一心只想踩着反派的肩膀跟男主癡纏,最後成功助力男主女在一起,并被反派囚禁終身的惡毒女配。

任唐:“……”

這信息量有點大,她表示自己接受無能,她既不想攪合進男女主的感情裏,也不想被反派囚禁終身。

于是她決定脫離劇情,遠離男女主和反派,不參與這四角戀,開開心心的做個放飛自我的千金大小姐。

然而有些事情的發生總是讓人始料未及,任唐沒想到她才開始放飛自我,剛一到達旅游勝地,結果就和反派撞到了一起。

任唐:“……這可真是太TM巧了。”

邵琛:“不巧,我追着你過來的。”

任唐:“……”

為了擺脫被囚禁終身的命運,任唐開始在邵琛面前花樣作死,然而直到任唐在書中故去她也沒能擺脫掉這個反派,反而還被他吃的死死的……

任唐:“人類的本質就是真香!”

第 80 章

謝宸安聽完白如的這些話之後有些不寒而栗, 她幾乎在一瞬間就明白了白如這話暗示的是什麽。如果白如的猜測是真的,那馬林為了一個太守之位就害了這麽多人,着實是滅絕人性到了極點。

白如在這之後就說出了自己有此番猜測的原因。

首先就是因為當初為押送赈災糧草, 從京城派出的那一批前來宛臨的人裏面本就有負責押送的軍隊。因為當時要負責安頓赈災銀兩一事, 所以當初都尉司裏除了之前跟永祿王一同前去造反的人之外還剩下的幾百人全都跟着邱七和廉曲一同去迎接她們了。這樣算的話兩邊的人馬加起來少說也有上千人。

而在這種情況下能将這些人全部殺死,馬匪即使是使用弓箭先行進行了伏擊,但其總人馬也不會太少,至少也有幾百人, 否則其他人就算是奈何不過總會有能夠僥幸逃生的, 不至于全軍覆沒,而且這些馬匪能在短時間內把所有的赈災錢糧全部帶走也印證了這一點。

然而在馬匪人數這麽多, 都尉司那邊幾乎已經全軍覆沒的情況下,馬林僅就率領着負責治安的一百來人對上這些馬匪應該是完全沒有勝算才對,結果馬匪幾十人卻被她們給盡數斬殺, 最後她們成功的為邱七和廉曲報了仇。

這種事情發生的可能性實在是小之又小, 她當時是如何做到的?她又是怎麽找到的馬匪所藏匿之地?若是當初寨子裏只有幾十人,那剩下的人去哪兒了,後續為什麽沒有進行複仇?

當然, 其中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既然馬林都已經帶人到了寨子裏,那麽為什麽後續沒有将那些赈災糧食和銀錢搜集出來?那麽多的東西總不會平白消失不見才是。

謝宸安點頭,白如說的這些話的确都是疑點, 她開口問道:“那按你的想法來看, 當初的真實情況應該是怎麽樣的?”

“臣以為當初是馬林為了得到太守之位而串通馬匪,将京城來人到達宛臨的時間、人數以及行走路線洩露了出去, 就此直接導致了馬匪前來劫掠,并殺了宛臨都尉邱七和長史廉曲一行人。

馬匪一般以劫掠為主, 搶了就跑,很少有說将人全部擊殺的,如此作為也未免有些過于反常。畢竟馬匪肯定是先以糧草和錢財為重的,第一時間将財物轉移才是上策,她們有時間将所有人擊殺不若先行派人帶着東西逃跑,而後面的人負責斷尾,只要最後将人引開即可。”

謝宸安沉吟,“那你的意思是?”

“臣以為這也應該是馬林的授意,她将赈災的錢糧都給了馬匪做酬勞,并且保證後續如果做了太守之後絕對不會找她們麻煩,這才讓她們反常的将所有人擊殺。

畢竟如此一來對于馬林而言沒有活口留下,後續再是有什麽不合理的地方也都已經是死無對證了。

這一點臣有對百姓詢問過,也查過近些年的都尉司出兵記錄,在馬林上位之前都尉司至少每年要出兩到三次剿匪任務,而自她上任之後卻是一次也沒有過,那些馬匪就像是銷聲匿跡了一樣,這十幾年來居然沒有再行劫掠宛臨。”

謝宸安有些不想接受這樣的猜想,她皺眉問道:“或許是因為此次劫掠的是赈災銀兩,那些馬匪擔心被軍隊找上門滅殺,所以才将所有人滅口,而後就此離開了宛臨呢?”

白如點頭,“王上的猜測也有一定的可能性,不過臣更傾向于認為自己的猜測是對的。畢竟當初那麽一大批的糧食和銀子,馬匪要帶着它們離開宛臨的話無論去哪裏都會引起別人的注意,而且那麽多的馬匪,一下子就全都離開宛臨着實有些不太可能。”

謝宸安不得不承認白如說的這話有一定的道理,白如在這之後繼續說道:“臣以為在馬匪殺人越貨之後,馬林為了得到宛臨百姓的支持她自己造了一個假的山寨出來,更讓人綁了幾十個人來做樣子,而後将她們全都擊殺,并一把火燒了那假的山寨,至此将所有的一切都毀屍滅跡。她做完此事之後大肆宣揚,而後果然如她所料博得聲望,就此登上了太守之位,并一直在任到現在。”

“你怎麽知道她殺的那些人本身不是馬匪?”

白如笑道:“聽聞當日歸來的一百餘人未有一人傷亡,王上覺得如果對方都是馬匪,并且身處困境,在臨死反撲之際,難道還會手下留情不成?以幾十對一百,幾十馬匪竟然不會造成任何傷亡麽?”

謝宸安只覺得冷意蔓延全身,她問道:“你說的這些有證據麽?她手下這一百多人,你後來去查問過麽?”

白如聽言道:“這些人之中有些已經陸續死亡,而其他人臣曾隐瞞意圖接近過幾個人,結合她們的反應來看,臣以為她們也是被瞞在鼓裏,對此一無所知的。

臣覺得此前不明不白突然死亡的那些人裏面說不定就有後續察覺出當年事情不對而被滅口的,畢竟當年那些人現在才四十餘歲,就算是有去年的蝗災做前提,按理來說死亡人數也不該這麽多才是。”

謝宸安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白如的這番猜測實在是有些太過聳人聽聞了。

然而白如還在繼續說着,“臣也去獄中見過了史振,史振現在的狀态明顯不太對,臣以為她應該是被馬林以什麽相威脅了才是。

然而臣去她家看過,她出事後她家裏人雖然有受到些波及被人指指點點,但是她家中老小卻都無礙,臣也曾以保她一家老小為餌,勸她把所有事情說出來,結果她卻怎麽也不肯開口。

而馬林那邊,她肯定在金錢和賬目上動過手腳,但是據百姓所說,她這些年來卻是個清廉的,基本上沒有奢華享受過,臣覺得很不對勁,這之中肯定還有些什麽事兒才是。”

謝宸安點頭,“你上面說的都是你的猜測,你手上有什麽具體的證據麽?”

白如聞言卻有些尴尬,她現在只挂了個幕僚的身份,沒有具體的官職,便是她能夠入獄見史振都是狐假虎威頗費了一番功夫才進去的,至于其他就更難了,再說她只有一個人,手頭又沒有什麽人手可供驅使,凡事親力親為自然速度慢些。

謝宸安見她這樣子也想到了這一層,随即道:“我讓伍洋和嚴羽幫你,之後有什麽地方需要的,你直接跟她們兩個要人手,早年的事情和貪污案你都繼續查下去,争取有個明确的結果出來。”

白如相對于這種找人協助的做法其實是更傾向于讓謝宸安直接給她封官的,到時候她有了自己的人手自然是做什麽都方便,就比如說許有和嚴羽這兩人,他們與謝宸安的關系都不太親近,随意将哪個撸下來讓她取而代之其實都行,然而看謝宸安卻明顯沒有這個意思。

主簿管玉是剛任命上去的,自然不可能替換,而除了許有和嚴羽之外那就只剩下郭山、楊彬和馬林了,郭山是武官,這活兒她幹不了,楊彬是京城裏頭指任的,這個人也動不了,那就只有馬林了……

說起來若謝宸安真的讓她做功曹或者督郵,她自己也是不滿意的,她其實此前就已經盯上了太守的位置,若不是這樣她也不會在謝宸安沒跟她說起這件事之前自己就一早兒開始費力的調查關于她的事情。

白如心中有些激動,但同時因為謝宸安沒有将這話明明白白的說出來,她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打鼓,免不得想要個實在話,于是終是忍不住問道:“王上在馬林之後可有中意的做太守的人手?”

謝宸安自然是沒有中意的人的,若不是如此她也不會将這件事情拖到現在,聽白如此時這麽說她便順着這話問道:“怎麽?你有推薦的人?”

白如聽謝宸安這話心裏涼了半截,瞬間就明白自己之前是想多了,謝宸安明顯是沒有這個意思的,可若是這樣的話她這忙前忙後的是圖什麽呢?

她心中有些不甘,雖然知道這個時候言多必失,卻還是自薦道:“王上以為臣如何?”

謝宸安聞言有些詫異,她沒想到白如竟然看上了太守這職位。

說實話,謝宸安還是希望太守能是個踏實的做實業的人擔任的,這樣才能幫她把宛臨一起一點一點的建設起來。

而白如這樣的性子,真的讓她當上了太守的話,怕是發展要被放在後邊,先要開始內鬥才是,她這樣的人實在是不适合這個崗位。

而且謝宸安也希望找個宛臨本地長大、在民間有聲望的人擔任太守,這樣對方對于宛臨的方方面面都很熟悉,如此一來後續往下推行什麽政令之類的都會比較順遂,而且這樣的人提出的意見也必當是言之有物的,若是她後續真的在想法上出現了什麽偏差,也有人能夠拉她一把。

所以綜上考慮,白如真的是從各方面來看都不适合當這個太守的,不過謝宸安覺得白如現在這事辦的有了些眉目,還想讓她再繼續下去,直接駁了她未免會讓她在面子上有些不好看,于是開始盤算着怎麽委婉的将自己的意思告訴她。

然而白如見謝宸安這番思索只以為她是在認真考慮此事,見她沒有一口回絕了自己瞬間覺得這事兒還是有門的,倒是也沒有她此前想的那麽遭,于是心情開始好轉,果然最後她聽到謝宸安說:“這事兒本王還要再多想想,你先去查馬林的事。”

白如見謝宸安這在她預料之中的反應不由松了口氣,只尋思着後續怎麽在謝宸安面前多表現表現,争取在把馬林弄下太守之位之前就先讓她把想法确定下來,給自己一準話,這樣才能夠讓人安心,否則一早把馬林從太守之位上弄下來,若是這位置最後再落到別人的手上,那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謝宸安在白如離開後開始往王府的方向走,因着王府距離幕府并不遠,是以她多半的時候并不駕車,只一路溜達着往返。

現在雖然還未到盛夏,但天氣也是一日比一日熱了起來,她這一路走着,難得覺得有些熱。

她一路上思忖着,說起來她自從聽了白如的那番話之後心中就有些發毛,若只是貪污還好,若馬林當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輩,那才真的是讓人膽寒。

謝宸安回到王府的時候覺得有些累,也不知是因為最近事多,還是因為天氣轉熱的緣故,她這幾天每天回家都頗感疲憊,這個時候她只想抱着蕭敬之眯一會。

蕭敬之今日沒去花廳,而是在房間內倚在軟塌上看書,謝宸安回到房間之後就直接靠着蕭敬之一同坐到了軟塌上,将自己身體的重量全部轉移到了他的身上,然後就一動不動了。

蕭敬之将書放在一側,開口道:“又發生了什麽事麽?”

白如說的那番話有些太過恐怖,而且又未經證實,她暫時不想跟蕭敬之說,怕吓到他,只道:“倒也沒有旁的事,許是因為這兩日連番忙碌的緣故,總是覺得身上疲乏的很。”

謝宸安說完這話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不動了,她聞着蕭敬之身上好聞的淡香,感覺整個人的疲憊感似乎淡了些。

蕭敬之道:“妻主累了就去床上睡吧。”

軟塌雖然也足夠二人容身,但是和床比起來自然還是要小得多,若是真的要休息的話自然還是去床上要好些。

謝宸安應了一聲,但是确并不願意動。

蕭敬之站起身,拉住了謝宸安的手。

謝宸安只能跟着蕭敬之起身,被他拉着帶到了床前。

謝宸安脫了鞋子,躺在床上便又有些不想動了。

蕭敬之伸手在謝宸安的頭上摸了摸,而後對外面的人道:“找大夫過來。”

謝宸安自己也摸了摸自己的頭,沒發熱。

蕭敬之道:“王上這兩日一直在外奔波,應當是中暑了。”

謝宸安回想了下,她就只感覺頭暈和四肢無力,好像還沒到中暑的程度,看似只是有些累了。而且現在天氣也還沒到特別熱的時候,她也沒長時間站在太陽底下,她剛要說不用讓大夫過來了,結果大夫倒是得了信先一步的過來了,謝宸安見此便也沒有再多說。

大夫為謝宸安把了脈,倒證實了蕭敬之的言論,她的确是有些輕微的中暑,情況不很嚴重,喝上兩副藥也就好了。

蕭敬之讓人去熬藥,自己則坐在了謝宸安的身側。

謝宸安有些無奈,覺得自己的身體不該這麽脆弱才是,天氣還不怎麽熱,她今日也沒怎麽動就中暑了,而且她生病竟然自己都不知道,最後還是蕭敬之先行發現的,這讓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不過這麽想着她心裏又冒出了絲絲的甜意,她自己沒發現身體不舒服,蕭敬之倒能先她一步發現,可見蕭敬之是很将她放在心上的。

等到時夏将藥熬好了送來之後蕭敬之親手喂謝宸安喝下。

謝宸安其實是挺不喜歡喝中藥的,覺得那味道實在是苦澀,之前在宮中的時候偶有生病她也是能躲就躲,實在躲不了方才會老老實實的喝藥,而這個時候由蕭敬之這麽細致的服侍着,她只覺得好像這藥都不那麽苦了似的。

蕭敬之服侍着謝宸安服過藥之後又端了茶盞來給她漱口。

謝宸安只覺得自己中個暑而已,結果就莫名其妙的受到了高級病號的待遇。

蕭敬之拿過蜜棗喂給謝宸安,幫她祛除嘴裏的苦味。

謝宸安勾住蕭敬之的脖子吻他,讓他一起品嘗這蜜棗的味道,而後笑眯眯的問:“甜不甜?”

蕭敬之失笑,他目光不明的看向謝宸安的唇,問道:“妻主是問這蜜棗,還是?”

原本覺得這段時間臉皮漸漸被磨練出來了的謝宸安差點兒又被蕭敬之給說的臉紅,只覺得他這段數實在是有點兒高,這還學會反撩了,她着實不是其對手。

謝宸安用過藥之後還是覺得有些乏累,蕭敬之見此道:“妻主若是困倦不若先睡一會兒,待到晚膳的時候我再叫你。”

謝宸安點頭,又問:“那你跟我一同睡麽?”

蕭敬之最後并沒有睡,只是坐在她身側繼續看方才的那本書。

謝宸安握着蕭敬之的一只手,漸漸睡熟了。

都說六月的天氣就像小孩的心情,這話當真是一點兒都不假,謝宸安入睡的時候外面方才是烈日炎炎的樣子,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外面竟然已經開始下起了雨,雨水沿着房檐滴落,傳來了滴滴答答的水聲。

蕭敬之此時仍舊坐在她的身邊,只是卻沒在看書了,目光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麽。

謝宸安記得他此前說每到陰雨天氣便心情不好的事情,于是坐起身将他抱在懷裏,溫聲道:“我睡的有些久了,你坐了這麽久累不累?”

“不累。”

謝宸安又想到此前歸寧等人說的蕭敬之在楚玄死後就再沒過過生辰的事情,心中想着該怎麽安慰他,然而就在這時外面忽然有人匆匆忙忙的過來報信,說是要見謝宸安。

謝宸安聽到響動皺眉問道:“外面是什麽人?”

此時正是德音和歸寧在外面伺候,德音讓人在外面停下,歸寧先一步進來回話,說外面來的是督郵的人,說是有急事禀報。

謝宸安轉念就想到她此前讓白如繼續調查的事情,難道是白如的調查有了眉目?但她随即便否定了,這才過去多久,總不至于這麽快就有了結論,而且她雖然跟白如說了之後會讓伍洋和嚴羽協助她,但是這事兒她卻還沒跟兩人交代呢,這個時候當是出了別的事才是。

謝宸安與蕭敬之起身,兩人在榻上坐定,而後将人給叫了進來。

那人有些慌慌張張的,行禮都做的有些潦草,方一跪下就直接說道:“啓禀王上,史振死在獄中了。”

謝宸安聞言就是面色一沉,此前史振在牢裏幾個月都好好地,而她今日才讓白如去調查馬林的事,現在史振就死了,若說只是巧合的話她是如何也不信的。

“人是怎麽死的?”謝宸安沉聲問道。

“消息是剛報上來的,現在督郵還在帶人驗屍,具體的情況還未得出,小人也是不知。”

謝宸安道:“行了,你起來吧,等本王收拾好之後和你一起去獄中看看。”

那人應了一聲,由歸寧引着在外間候着。

謝宸安看向蕭敬之,“我得出去一趟,晚飯你就不要等我了,若是我回來的晚你就先休息。”

蕭敬之沉吟片刻道:“臣随王上同去。”

謝宸安皺眉,死了人這種事情便是連她自己都是有些覺得心中發毛的,她自然也是不想蕭敬之去的,而且外面這個時候還在下雨。

“那邊的情況怕是不太好,你……”

蕭敬之沉靜的目光盯着謝宸安,謝宸安的話說了一半就停了下來,她想到剛蕭敬之說的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他是已經打定主意了的。

關于史振之死謝宸安心中認定是馬林做的,她沒想到馬林會在這個關口幹出這樣的事情,想到此前白如的那番猜測她越發的覺得心中不安,馬林若真是那般窮兇極惡之人,後續還不知會是什麽樣的情況。

此前謝宸安刻意沒跟蕭敬之說這些,怕他覺得心驚,然而此時發生了這些事情她也顧不得隐瞞了,當即全都說了出來。

蕭敬之靜靜的聽着,始終面色如常,就好像謝宸安說的不是這般滅絕人性慘絕人寰之事,而只說的是尋常之事一樣。

謝宸安最後見蕭敬之仍舊是堅持同行,便也沒有強行阻攔,只是在這之後沒用蕭敬之吩咐,謝宸安便先一步讓刑戮帶人跟上。而後更是在上馬車之前讓人去通知白如也趕過去,同時讓人通知杜恒帶兩百人馬過去。

外面的雨水仍舊是淅淅瀝瀝的落着,馬車行走在路面帶起了一片的水花。

蕭敬之握住了謝宸安的手,“妻主莫要驚慌,事已至此還是要先穩定下心神才是。”

謝宸安也知蕭敬之說的是對的,但是想到此前白如的那些話,再想到就這樣突然喪命的史振,她心中始終是覺得十分壓抑且憋悶。

蕭敬之開口道:“現在還未知具體情況,妻主也不必想太多。”

蕭敬之此番之所以堅持要跟着謝宸安一同過來便是預料到謝宸安怕是有些接受不了這樣的事情,他跟過來一來可以安撫她,二來若是真的有什麽棘手的事情他也可以幫着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