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9 章

此後的時間兩人果然是在床上度過的。

謝宸安其實也不是真的不好奇蕭敬之臨摹她的字跡究竟是做了什麽, 只是若是能說之事他自然一早就跟她說了,哪裏用得着這般費力的臨摹她的字跡,既然是這般便是他覺得這件事不願意告訴她, 或者是讓她知道有不便之處, 既然這樣的話她又何苦逼問呢?說到底她還是相信蕭敬之的,覺得蕭敬之做事必然有其原因。

謝宸安本來是想花幾天時間先把這要寫的東西寫好,等到這些人在宛臨逛的差不多了,準備走之前再和她們各自接觸一下, 臨時刷刷好感度, 順便再私下提一下她想投靠太女的事情,但是現在既然已經提前完成了這件事, 倒是可以省出很多時間了,若是有需要她提前跟着她們走走倒也行。

謝宸安在傍晚的時候将白如和楚澗兩個人叫到府上來問了問。

馮山鳴和車來慶本來就不是同個勢力,各自的目的也不一樣, 來到宛臨之後果然就沒有再凡事都在一起, 兩邊的人分開之後白如和楚澗自然也就分別跟着兩邊的人,一方面算是給她們做向導,一方面也是就近監視她們的情況。

馮山鳴對商業方面更感興趣, 不時的詢問宛臨這邊的商業發展,詢問宛臨和黎國之間的關系,以及宛臨百姓對于黎國人的态度等等,這些倒是和之前蕭敬之的猜測一般無二。

楚澗自然是圓滑的回複了, 中間沒有什麽隐瞞, 卻也沒有讓人抓到什麽把柄。

而車來慶這邊就比較雜了,基本上她對于宛臨的方方面面都感興趣, 白如有的問題能回答上來,有的也回答不上來, 到了這個時候自然也就到了其他人出場的時候了。

白如觀察車來慶,覺得她對很多事情也不是真的感興趣,看起來是學習的成分不大,主要是來挑刺的。

不過宛臨方方面面就沒有多少不合規的事情,她倒也沒能真的挑出什麽刺。

謝宸安尋思了一下,覺得她們現在兩撥人馬分開的情況比較利于她和每邊私下進行交流,于是第二天的時候謝宸安就跟着楚澗先是陪着馮山鳴轉了一圈。

馮山鳴這人有點兒古板,就是單純的令行禁止,女皇讓她查什麽她就查什麽,別的不過問,所以應付她自然是要比應付車來慶容易的多,關鍵也是她的話沒那麽多,除了問必要的問題之外,她大多數時候都顯得有些沉默寡言,這倒是讓謝宸安不需要花費太多的心思在聊天上。

謝宸安接近馮山鳴其實主要是為了讓她幫着給女皇傳話,所以言語之間提到女皇多了些,同時也充分表達了對于女皇的想念。

說起來她對女皇倒不是真的想念,最重要的其實還是想念靜宜侍君,想念謝宸軒、謝宸慶等人。

馮山鳴安靜的聽着,偶爾适當的寬慰幾句,态度還算客氣,話到最後的時候她倒是主動提出了回去之後會代為傳達謝宸安的這番相思之情。

謝宸安見目的已經達到,便客氣的對馮山鳴到了謝。

她有些摸不清楚馮山鳴的脾氣,不知道私下裏給她好處這種行為合不合适,所幸就讓楚澗去看着辦了,楚澗本身就是個人精,在看人這方面自然要更準些,這事也就用不着她自己再操心。

在此之後謝宸安也陪了車來慶幾天,說起來車來慶是為着找茬而來,自然不如馮山鳴那麽好對付,不過謝宸安本身卻也沒有太在意這個,她目前的态度不重要,後續等到她表明歸順之意後的态度才是關鍵。

此前謝宸安背的那些詩在這個時候終于起到了作用,謝宸安開始在車來慶的面前不時的顯露一手,表示一下對于太女的贊賞和推崇,而等到幾天後便将意圖歸順一事給挑明了。

車來慶開始的時候就覺得謝宸安的态度有些奇怪,現在終于知道了原因,這個和她來之前想的實在是相差太多了,她一時間也摸不着頭腦,而這樣的事情她自然也是不敢自己做主的,還是要看謝宸遠的意見才行,于是她連夜寫了秘信給謝宸遠,并飛鴿傳書送了回去,在這之後她果然和此前不一樣了,收斂了态度,減少了刻意找茬,對于謝宸安也是變得有些意味不明起來。

謝宸安将這一切看在了眼裏,心中有了數,跟車來慶一同等謝宸遠的回複,關于這件事說起來她其實也是想要看看謝宸遠準備如何來處理。

此後謝宸安便也不再刻意接近這兩人,只讓人陪着她們在宛臨境內四處走動。

原本可謂是一切風平浪靜,只等着太女那邊回信就行了,結果這天早晨謝宸安方才起來便聽到有人來報,說是車來慶那邊有兩個手下在昨天夜裏死了。

謝宸安聞言一愣,這從京城來使者不明不白的死在封地上自然是不行的,這可以說是很要緊的事情了,若是不能給出合理的說法那自然是很難交代的。

謝宸安又仔細的問了問,這才知道這兩個人是在夜裏死的,死在了山上,身體已經被抓咬的不成樣子了,看起來應該是被山上的野獸咬死的。

謝宸安聽到山上這兩個字頓時心裏咯噔了一下,又問了一下,發現果然是兵工廠所在的那座山,不過兩個人被發現的位置倒是離兵工廠還挺遠,若是不放開了四處走應該是找不到兵工廠的位置的,兵工廠這兩年已經做了些隐蔽處理,一般沒那麽容易被發現。

但這兩人大半夜的不睡覺而上山,這樣的行為本身就有些可疑,現在想來倒說不定是發現了什麽,真的趁着夜深人靜背着他們上山尋找兵工廠也說不定。

謝宸安的心被懸了起來,若是這兩個人真的聽聞了什麽的話,車來慶會不會也知道了些什麽?

宛臨境內別的東西是不怕查的,但是這兵工廠一旦曝光之後後續的問題卻是有些麻煩了,她開始覺得自己對于兵工廠做的保密措施還是不夠了,之後倒是可以再看看還能不能做些什麽掩體之類的将兵工廠保護的更加嚴密些。

想到這個,此前的時候為了避免百姓上山無意中發現什麽,他們此前傳出去了些風聲,只說是這山上有猛獸出沒,有許多人死在了山上,這座山不詳雲雲。

初時沒多少人相信,但是後來随着謠言越傳越邪乎,相信的人也就漸漸多了,這幾年倒是很少有百姓再去那山上,現在想來那兩個人說不定是覺得這傳言有些貓膩,所以才半夜上去打探情況。

這事說來也是奇怪,原本只是單純用來阻攔百姓上山的傳聞罷了,這兩個人竟然還真的這麽巧在這山上被野獸給咬死了……

蕭敬之提出了這件事讓白如和嚴羽、馮清來處理就行,讓她不必沾手。

謝宸安點頭,出了這種事情也只能随機應變了。

謝宸安到達幕府的時候馮山鳴、車來慶、楚澗、白如、嚴羽、刑戮、馮清都已經來了,而那兩具屍體也已經被人擡回來了。

按理來說一般這種事情應該是馮清那邊的衙門來處理,但現在的關鍵問題是這事涉及到京中來使,馮清沒這麽大的資格處置這事兒,所以現在只能都到謝宸安這,看她如何處理了。

謝宸安雖然已經知道了大半情況,但這個時候卻仍舊是裝作并不了解,讓人将事情再詳細的說一遍,一邊聽着一邊觀察車來慶的反應。

車來慶看起來似乎是不知情的,謝宸安也覺得這兩個人應該是私自行動,畢竟車來慶這邊得了她的暗示,現在正在等謝宸遠的回複呢,在謝宸遠沒有明确的給出回複之前她不應當會這麽着急着再有動作才是,這兩個在情況不明的情況下行事這麽冒失沖動,倒不像是車來慶的手筆,更像是這兩個人在沒明白現在已經轉變了形勢之下的私自行為。

在坐的都是人精,白如和嚴羽最先開口,都是針對這兩人為什麽私自在半夜離開住所去往山上一事提出了疑問,同時表明那山上早就傳聞有野獸,這兩個人的死實屬意外。

車來慶還沒有等到謝宸遠的回複,說話做事都受限制,畢竟若是謝宸遠同意的話,那謝宸安就算是自己人了,而若是真這樣的話謝宸安身份尊貴,自然會比她更加得用,她當然不能輕易得罪了。

是以車來慶對這兩個人為什麽半夜上山只推脫說不知,對這兩個人的死抱着含混的态度,沒說追究也沒說不追究,就是吊着。

車來慶這态度更能印證謝宸安心中的猜測,不過現在謝宸遠還沒表态,謝宸安也猜不出後續謝宸遠對她會是個什麽态度,其實兩個人在京城的時候見面次數少,一直也算不上友好,畢竟當年兩個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謝宸安就因為看不慣她設計蕭敬之的事情而堵她來着,雖然說也是陳年舊事了,但這到底是個不太好的開端,後續也一直沒能得到什麽修複。

而且當年謝宸錦和謝宸遠争蕭敬之也算是争的沸沸揚揚了,後續卻是她把蕭敬之娶回來了,不知道謝宸遠對于這件事怎麽看呢。

謝宸遠對她這态度實際上謝宸安并不太确定,心裏沒有十分的把握,所以并不打算等謝宸遠的回複,只想趕在這之前,在車來慶這邊态度模糊,不敢太得罪她的時候直接将這件事情給辦成鐵證。

嚴羽這邊将之前去現場查看的情況都彙報了上來,同時又讓仵作來對這兩個人的情況進行了檢查,基本上可以坐實是野獸撕咬導致的死亡了,看傷口的情況應該是野狼攻擊導致的死亡,這兩人當時應該受到了至少三五只野狼的攻擊,身上的傷口顯得有些慘不忍睹。

謝宸安聽言讓人去山上抓捕這‘兇手’,不過這山這麽大,這件事做起來明顯大海撈針,也就是為了給車來慶一個交代罷了。

車來慶見當下情況如此,自己又不是特別在理,這兩個人的死也不是被人謀殺,見謝宸安就此定案便也就沒多說什麽。

這件事情最後在車來慶這種不清不楚的态度下便算是就這麽處理了。

關于這山上的事情,謝宸安怕她多心,還特意提出可以讓她去山上查看下情況,車來慶或許是懼怕那傳說中的野狼群,倒是自己拒絕了。

謝宸安又寬慰了車來慶幾句,同時對兩人的死表示遺憾,并提出願意給出大量的撫恤金用來照顧她們的家人。

處理過了這件事情之後謝宸安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謝宸安回去後跟蕭敬之說了這件事,同時讓他注意點兒兵工廠那邊的情況,若是真的有野狼群的話那也太過危險了些。

蕭敬之淡淡的應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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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8 章

謝宸安向來沒什麽架子, 平時從王府到幕府之間的路也多半是步行的,還不時去鬧市逛逛,開始的時候百姓見到她不免有些誠惶誠恐, 不過時間長了百姓就也就習以為常了, 見到她不僅不會誠惶誠恐,反倒會笑着主動和她打招呼。

此時百姓見到她也是如此,雖然不知道她身側帶着的是些什麽人,但也都沒有太放在心上, 仍舊是一個個笑着和她打招呼。

馮清等人對此自然不覺得有什麽, 倒是跟在謝宸安身後被她一路帶進宛臨的這些人一個個詫異非常,明顯是沒想到宛臨內的百姓見到謝宸安居然會是這幅模樣。

關于這一點衆人心中自然都有着自己的看法, 有的覺得謝宸安在百姓間沒有威信,以至于讓百姓敢這般的放肆,也有覺得謝宸安親民的, 不過這些她們終究也就是在心中想想罷了, 倒是沒人敢在謝宸安的面前說出來。

謝宸安帶着一行人到了幕府,而後為首的兩人開始宣讀女皇的诏令,謝宸安帶着一行人跪下接旨。

說起來這次的情況倒是比謝宸安想的略好些, 雖然太女想要摘桃子,女皇也是想看看具體情況,但是到底不是空手來的,難得還帶來了些賞賜。

謝宸安來到宛臨也有五年了, 這還是女皇第一次想到她, 記得給她賞賜。

謝宸安這些年為了不被挑出毛病,一直都是中規中矩的, 按照封地條例,逢年過節都是記得給宮裏頭送東西的, 不過女皇的心偏的不是一點兒半點兒,在京城中的謝宸意和謝宸遠就不必說了,那是逢年過節必有賞賜的,就是在晉陽的謝宸風也是每年至少能有個一兩次賞賜的,便是謝宸銘聽聞這幾年也得了幾次賞賜,唯獨謝宸安,似乎自從她來到宛臨之後女皇就已經徹底的忘記了她的存在,完全将她放在了腦後。

謝宸安對于自己不受寵的這一點其實早就已經有了清晰的認知,但是對此事仍舊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評價,只覺得偏心是正常的,但是偏心成這樣,連表面上的功夫都不做的,還真是挺讓人無語的,要不是知道靜宜侍君的性子,知道他不可能會給女皇戴綠帽子,謝宸安幾乎都要懷疑自己不是親生的了。

謝宸安雖然心裏吐槽,不過卻還是老老實實的說了些感謝之言。

旨意念完之後謝宸安便接過了聖旨,而後帶着一行人站了起來。說起來這聖旨上的一堆話總結起來就是兩點,第一,聽說你把宛臨管理的不錯,給你點賞賜。第二,具體是怎麽個不錯我還是想讓人具體來看看,她們會在宛臨呆上一段時間,考察各方面的情況,你在這些時日裏頭将你是如何管理宛臨的都寫下來,而後讓着她們一并帶回來。

謝宸安知道太女是個什麽意思,但是卻沒想明白女皇是個什麽意思,說起來這事兒也是有點兒奇怪,按理來說女皇這些年都是這般的不把她放在心上,按理來說就算是太女這邊兒忌諱她,女皇也應該不會放在心上才是,畢竟這些年來她在女皇那邊的印象一直是有點兒癡傻又不成器的,也不知道這次女皇怎麽這麽順着太女的意還特意寫了聖旨派人來調查,莫不是也覺得她前後反差太大了,所以也對她起了疑心?

謝宸安心中盤算了一圈兒,越發覺得自己應該繼續裝傻了,說起來宛臨的發展都是大家一同努力的結果,她一推四五六只說是其他人的功勞倒是也行,這樣她最大的功勞不過是識人善用,讓這些人自由發展罷了,這樣倒是可以讓衆人對她的警惕降低,而且她手下的人這麽多,這些事情平攤到這些人身上,倒是不會導致任何一個人因為功勞太盛而引來警惕了。

這聖旨宣讀完了,接下來自然是到了安頓這些人的時候了。

這些人的住處是一早兒就已經有了安排的,馮清當下上前把這件事跟她們說了,不過馮清是個不擅長外場的,蕭敬之雖然是跟着來了,但是他也不方便在這個場合說話,是以他示意白如和楚澗上前接洽。

白如和楚澗此番跟着來便已經做好了準備,這個時候當即笑着上前,開始跟一行人談了起來。

這為首的兩個人一個叫馮山鳴,一個叫車來慶。

方才的聖旨便是這馮山鳴宣讀的,從這情況來看,她應當是一行人之中地位最高的那個了,她應該是女皇的人,而這車來慶自然就是太女的人了。

謝宸安對車來慶的印象不是很好,覺得她有點兒賊眉鼠眼的,說話也是彎彎繞繞旁敲側擊的,總是有那麽點兒給人挖坑的意思,不過她既然是太女的人,謝宸安對她的态度自然也不會差,于是笑着應付她幾句,等到不想說的時候便将人交給了白如。

謝宸安覺得這人和白如有那麽點兒像,讓白如對付她也可以說是以毒攻毒了,這下就是看她們兩個誰更勝一籌了。

謝宸安此時心中倒是有了些感慨,越發覺得這與人打交道不是件容易事,有人代勞真的是再好不過了,等這次事情結束之後應該給白如和楚澗追加薪水才是。

這些人一路上車馬勞頓自然是要先行歇息的,衆人在聊了一會兒之後便由人帶着她們去往住處安頓了。

接下來就是晚宴了。

謝宸安将自己剛才的想法說了,之前關于晚宴的安排都很中規中矩,沒什麽特別的,但這個時候謝宸安卻突然起了心思,想把所有人都叫過來,然後挨個給這兩人介紹一遍,徹底把這兩個人給玩暈,也好讓她趁機表态,她全靠各個方面的人才才走到了如今的這一步,而她本人是沒什麽才華的。

蕭敬之聽了謝宸安這話之後不免失笑,他倒是沒想到謝宸安會想到這個,不過這也的确是個法子。

謝宸安想不明白為什麽女皇此番和謝宸遠站在了一邊,蕭敬之卻是知道的,宛臨和黎國商業上的來往過于密切,怕是讓女皇覺得不安了,她這次派人來應該是來調查這一點的,她怕是懷疑有人操控謝宸安,她對于謝宸安或許并不在意,對于黎國也并不是那麽在意,但若是這兩者參和到一起,她便不能放心下來了,說到底還是出于對于皇位的警覺罷了。

蕭敬之輕嗤,他們這個女皇也可算得上是千古奇帝了。

謝宸安難得見到蕭敬之露出這般嘲諷的姿态,她略有些好奇的盯着他看。她自然知道他這态度不是對着自己的,不過蕭敬之的修養是頂好的,能夠讓他露出這樣的姿态真是難得。

蕭敬之見謝宸安盯着自己看也沒有收斂神情,只說道:“妻主此想法可行,可派人先一步去通知衆人,晚宴這邊我讓人重新布置一下席位也就是了。”

謝宸安笑着應了,讓馮清這邊去通知衆人。

此時距離晚宴倒是還有一段兒時間,謝宸安問道:“不如我們先回王府休息會兒,晚上的時候再過來?”

蕭敬之點頭。

在回王府的路上謝宸安就已經開始跟蕭敬之對晚上的‘發言稿’了,‘發言稿’這個詞倒是顯得有些誇張了,說起來就是腹稿,沒辦法,這兩個身後一個是女皇一個是太女,她當然還是需要費些功夫的。

蕭敬之卻道:“妻主用不着在此事上費心,随意即可。”

謝宸安眨眨眼,覺得蕭敬之可能是高估了她的演講能力,不過随即反應過來她若是說話颠三倒四的倒的确是更符合她的人設。

謝宸安随着蕭敬之的話不再考慮這件事了,她側了側身子,伸手抱住了蕭敬之的腰,說起來已經好幾年過去了,她看上去成熟了不少,蕭敬之的容貌和身段卻似乎都沒什麽變化,此前一眼看上去就能看出蕭敬之比她年長,如今兩個人看上去倒是看不出有什麽年齡差距了。

蕭敬之放松了身體,往後靠了些,整個人半倚進謝宸安的懷裏。

謝宸安笑着親了親蕭敬之。

禦賜的那些東西也跟着被一同擡回了王府,謝宸安對此還是覺得有些好奇的,于是親自跑去看了一下,随即就覺得有點兒失望,女皇這次倒也算不得摳門,送過來的東西倒也還行,并不算太差,不過卻也沒什麽新奇好玩的,都是一些中規中矩之物罷了,謝宸安看得無趣,讓人直接送去庫房了。

蕭敬之見謝宸安這樣子笑道:“妻主有什麽想要的我替你尋來就是了。”

謝宸安失笑,哪是她有什麽想要的,只是想着她離開京城也有好幾年了,京城之中應該有些新的花樣、布料或者頭飾等東西,她是想看看有沒有什麽新鮮的好挑出來給蕭敬之玩,哪裏就是她自己有什麽想要的東西了。

雖然這麽想着,謝宸安還是挂在了蕭敬之的身上,撒嬌道:“想要你。”

蕭敬之輕笑,任她在自己身上挂着。

馮清刻意派人通知,衆人聽聞謝宸安想跟京中來人介紹她們之後倒是心情不一,有激動的,有疑惑的,也有無所謂的,不過謝宸安既然發話了,她們自然也都準時的到達了。

晚宴上,美酒佳肴,樂聲四起,倒是一副逍遙快活的模樣,看起來并未有什麽異常,不過馮山鳴和車來慶看着下面坐着的形形色色的一堆人,卻都是滿臉疑惑。

一般來說謝宸安叫太守、長史、都尉來作陪也就夠了,頂多再叫上功曹、主簿和督郵,加起來應該也不會超過十個人,而現在看着下面這幾十人,兩個人都有些發蒙。

謝宸安明顯沒讓她們疑惑太久,在介紹了馮清、楊彬、杜恒、伍洋、郭山、許有、管玉、嚴羽等人之後,她就笑着解釋道:“剩下的這些便都是我幕府中人了,這是蔣和,主要負責農耕方面的事情。這是蘇迎,負責文書賬目方面。這是周負……”

謝宸安語速不慢,飛快的将所有人都給介紹了一邊,在幾人眼花缭亂之際說道:“宛臨能走到如今的這一步全靠在座諸位的扶持,若是沒有她們便沒有宛臨的今日,我對各個方面都不算精通,之後你們若是有什麽具體在某方面想問的,直接向她們詢問就行。”

馮山鳴和車來慶兩個人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詫異,不過謝宸安這話既然這麽說了,兩個人自然也就只能這麽聽着。

謝宸安雖然有着混淆視聽的想法,不過此舉倒也的确是将職責劃分交代了個清晰,這從某些方面來說倒也讓她們後續的時候能夠省事些。

席間的招待還算是還不錯,一頓飯下來倒也算是賓主盡歡。

謝宸安不耐煩和馮山鳴、車來慶打交道,況且她的身份地位到底在這,也沒有放着一堆事情不幹就一天天的陪着這倆人閑逛的道理,而且她昨日表現出的态度已經放的夠低了,自然也不需要再畫蛇添足,于是接下來的事情就全權交給白如和楚澗、馮清她們去處理了,反正諸多的事情都照實說就行,除了兵工廠之外基本上是沒什麽不能說的。

謝宸安雖然把人打發了出去,但也不是說她這邊就沒事了,畢竟聖旨已經接下來了,且聖旨上已經寫明了讓她寫下來之後由這些人一同帶回京中,那自然還是越快寫完越好。

謝宸安這邊寫着,蕭敬之在另一邊兒為她磨墨,倒是有股子紅袖添香的感覺,不過謝宸安幾次落筆,寫寫删删,倒是進程緩慢。

蕭敬之拿過她寫的一頁紙看了看,而後道:“不若我來寫,而後妻主再行謄抄,如此可好?”

謝宸安瞬間眼睛一亮,這樣自然好,她就不用去糾結到底哪些東西能寫,哪些東西不能寫,也不用改來改去的了,只是要麻煩蕭敬之一些了。

蕭敬之倒是不覺得麻煩,他提筆後行雲流水般的寫完了幾頁紙,中途不曾有過任何的思考和停頓,等到他落筆時已然是寫完了。

謝宸安大概看了一下,不由有些贊嘆,這上面一點兒需要修改的地方都沒有,蕭敬之這……

謝宸安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說,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才思敏捷,行文流暢吧……

這回複聖旨的事情的确是需要謝宸安親筆,于是謝宸安老老實實的抄寫了一遍,滿以為要做好幾天的事情這麽一會兒工夫就已經做完了,她反倒是還有些不真實感,她拿起來反複看過,而後才将其收了起來。

蕭敬之卻在這個時候又拿起了筆,寫的還是剛剛的內容,謝宸安剛覺得有些不解便發現了其中的不同之處,蕭敬之這次竟然是臨的她的字跡,粗看之下竟然看不出半點兒的分別。

“你……”

蕭敬之寫滿了一頁紙之後便将筆丢開了。

謝宸安詫異,“你就看了那麽一會兒就能臨摹的這般像了?”

“不是,我此前臨過妻主的字。”

謝宸安笑了,“你這……那你剛才直接仿照我的字跡寫了就是,何苦讓我重新謄抄一遍。”

蕭敬之看着謝宸安道:“這并非是我第一次仿照妻主的字跡。”

謝宸安應了一聲。

蕭敬之問道:“妻主不問我為何如此?”

謝宸安笑,“自然是為了幫我處理事情了,倒是難為你了,我那字寫得實在是不怎麽樣……”

謝宸安這字雖然也是刻意練過的,說起來也能看,只是跟蕭敬之這手字比起來,那還是有很大的差距的,真的要說起來倒的确是不太能比。

都說臨摹好的字能夠讓人寫得越來越好,也不知道蕭敬之臨摹她的字會不會寫的變差,若是真的變差了那倒是她的罪過了。

“妻主。”

謝宸安繼續笑着說道:“光有字跡不行,還得有印信呢,你知道我印信放在哪兒的,若是需要自己去拿。”

“妻主就不問我到底是要做什麽?”

謝宸安笑道:“那你說,你說我聽着。”

蕭敬之沉默了下來。

謝宸安撥了撥身上系着的黑色玉佩,“你看,你把你的印信給我的時候也沒限制我用它不是?再說了,你我夫妻本是一體,無論什麽事本就是一起扛的,有些事情,你願意跟我說自然是最好不過,你若是不想跟我說,用我身份處理又比較便宜的話,這般作為也無不可,你我之間本來也不至于因為這點兒小事便生出什麽隔閡,所以沒事的。”

蕭敬之長久的沉默着。

謝宸安笑了,“無論你做什麽都沒關系的,總歸都是為了我,你總不會害我的。”

“若是害了妻主呢?”

謝宸安笑,“那你可用不着這麽費盡心思,直接在我飲食裏動點手腳不是更快?還隐蔽呢。”

“妻主……”

謝宸安将蕭敬之給放倒在軟塌上,“你這一聲聲的妻主叫的我的心都化了,我看你今天怕是想要在床上度過了。”

第 127 章

事實上謝宸安在此前就想過宛臨這邊發展的這麽好, 遲早會引起旁人的注意,如今五年過去了,這一天終于還是來了。

蕭敬之斂眸, 正所謂是樹欲靜而風不止, 只想好好發展宛臨不理會旁的事其實是很難的,尤其是她的身份本就在此,她是皇女,就算是她不受寵, 她的身份也注定她很難在奪儲之争之中置身事外。

說起來謝宸遠這一點還真的毒, 讓她把如何管理宛臨全部寫下來,這分明就是摘桃子之舉, 她費了這麽多的心力才走到了這一步,而其他人則只要照抄就是了,可是又能有什麽辦法呢, 她總歸是不可能抗旨的, 頂多就是少寫一些,對一些事情有所保留罷了。

想到這謝宸安倒是真的開始盤算起來了這個東西該怎麽寫,現在宛臨境內的所有政策條例倒是可以分為幾部分。

首先是經濟, 經濟本就是立身之本,而宛臨的經濟命脈主要有兩條,一是農業,一是商業。

在農業方面改造農耕工具、改造水渠、建立溫室大棚、鼓勵開墾荒地, 這些都是宛臨農業方面能夠有所發展, 農業方面稅收能夠不斷增加的關鍵。

在商業方面,官窯和織造坊的投入使用、商業區的建設、與黎國的貿易路線的開通、在國內開設官窯和織造坊的多家分店, 還有給百姓免費上制瓷和紡織課教授更多人關于這方面的技能,鼓勵百姓開店, 真要說起來的話還不止這些……

而宛臨的人口的直線上升,一部分是因為宛臨的醫療水平提高,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為因為鼓勵人口的政策。

自從開墾藥田之後宛臨內的藥物價格便降低了些,加上百姓收入增加,能夠看的起病的人變多了。而因為如此學醫的人數也開始增加,開設的藥鋪也變得更多了些。

為了鼓勵生育也是為了減輕百姓的負擔,謝宸安此前下達了給有孕夫和小孩多的家庭減免稅收,這也起到了一定的促進作用。

至于教育方面,免費上私塾和免費開設的武藝課程明顯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這幾年下來宛臨內的夫子數目直線增加,而宛臨境內不上學的孩子也越來越少了。

至于軍事方面,現在都尉司這邊每衛已經擴充到了八千人,而這次招收的标準是每衛一萬人,也就是說在接下來幾天将有六千人補充到都尉司。

而兵工廠的存在也對宛臨的軍事方面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如今兵工廠內武器充足,鐵礦的開采也無疑是個能夠讓人安心的後盾。

謝宸安此前一直在不斷的完善宛臨內的各個方面,還未曾仔細的想過,這個時候腦中這麽一想,這才發覺原來不知不覺之間宛臨已經發展的這麽壯大了,這種感覺就好像是自己養大了一個孩子一樣的感覺,有種難言的成就感。

謝宸安笑着看向蕭敬之,當然,宛臨這個孩子不是她自己養大的,蕭敬之在這其中也起到了關鍵的作用,還與她手下這一衆人的努力也分不開。

謝宸安湊近蕭敬之,親了親他,“因為這個不高興?引起謝宸遠的警惕的确是件麻煩事,不過宛臨天高皇帝遠,她抓不到把柄應該也做不出旁的什麽來了,我們把兵工廠藏好應該就不會有什麽事。

至于讓我分享經驗,那我就寫好了,不過具體寫哪些就要看我自己了,謝宸遠想摘桃子也不是那麽好摘的,很多政策在宛臨行之有效,但是用到其他地方卻是未必,即使是照抄的話也是有很大難度的。”

蕭敬之應了一聲,謝宸遠現在的舉動多半是試探,未必是真的想将謝宸安怎麽樣,再說謝宸安目前在宛臨,距離京城路遠,她又不受寵,基本上是不會給謝宸遠帶來什麽真正的威脅的,對宛臨說是警惕卻也未必,更多的時候應該是覺得意外加上嫉妒,想要從中得到些好處罷了。

謝宸遠既然已經關注到了宛臨自然也知道宛臨現在的稅收水平了,宛臨現在幾乎可以說是一個小的聚寶盆,目前才發展了幾年,等到之後宛臨自然會越來越顯眼……

“妻主可願投到太女的陣營之下?”蕭敬之問道。

謝宸安倒是沒想到蕭敬之會有此一問,現在女皇把持着手上大權,明顯沒有讓渡的準備,所以她此前沒有想過站隊一事。

她不在京城,跟謝宸遠也沒有直接的利益沖突,她覺得謝宸遠大概只是想要敲打敲打她罷了,應該不是真的想要她怎麽樣。

不過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謝宸遠的太女之位穩固,在諸多的皇女之中的确已經是一枝獨秀了,謝宸意雖然說是在和她相争,但是從根本上來說卻很難撼動她的根基,這基本上起不到什麽效果,若是真的要站隊的話謝宸遠倒的确是不二的選擇。

“現在站隊會不會有點兒早?母皇那邊……”

蕭敬之聽謝宸安這話便知道她對此算不上太抵觸,他淡淡道:“她是太女,又是長女,妻主聽從她的吩咐本也是沒有錯處的。”

謝宸安聽言笑了,這麽說倒也的确是,這原本投到太女的陣營之下是立場問題,相對來說比較容易引來注意,不過若是這麽轉化成對太女的順從倒是也成,太女本就是衆皇女之首,對她表現的順從些,在她面前低頭也沒什麽。

謝宸安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是可以表現的慫一點,她在衆人的印象之中本來就是又傻又笨,這個時候慫慫的怕太女,願意聽她的話也是能夠讓人相信的,而這樣的話也能讓女皇對她的站隊不會太放在心上,她是弱者,她是被迫的,這樣一來若是真的謝宸遠那邊出了什麽事,也牽扯不到她。

謝宸安就勢坐到了蕭敬之的腿上,抱住他的腰,想了想之後笑着說道:“這件事我聽你的。”

蕭敬之點頭,他對謝宸安這樣的态度基本上已經算是預料之中,他真的堅持之事謝宸安從來沒有反對的,她甚至可以不去問他緣由。

他喜歡她這般的信任自己,但有的時候卻又在想她為什麽不再往深了去問,他不想在她面前主動說這些,但是她若是真的問他卻也不會再瞞她。

蕭敬之有時覺得這就像是懸在他頭上的一把刀,他既盼着這刀永遠也不要落下,有的時候也盼着這刀落下來給他一個痛快,讓他不必再欺瞞,不必再糾結。

讓謝宸安投靠謝宸遠,此舉的關鍵其實并非是真的能夠因此而得到什麽好處,而是為了将謝宸遠的注意力轉移到謝宸風的身上。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謝宸銘是第一個被謝宸遠給排除在外的了,她這次出手同時針對謝宸安與謝宸風,而就目前的情況來看謝宸風無論是封地位置,個人能力,還是其宮中背景,都要比謝宸安更容易引來關注,謝宸安這個時候若是歸順謝宸遠的話,那謝宸遠的注意力自然會随之全部落到謝宸風的身上。

謝宸風本身就是有野心的,在這樣的情況下謝宸意既然是不行,那推她上去和謝宸遠相鬥無疑是最好的選擇,在這樣的情況下謝宸安方才能夠在這争鬥之中繼續維持現在的安穩,宛臨也才能夠繼續發展。

謝宸風從本質上來說和謝宸遠都是一類人,行事小心謹慎,她的心計明顯比謝宸遠還要更深些,是個笑面虎,這些年來她的舉動蕭敬之都看在眼裏,她在有野心的情況下還一直隔岸觀火龜縮不動,明顯是個能忍的,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明顯是需要加些火了。

謝宸安眯着眼睛享受着春日裏的暖陽和蕭敬之帶着香氣的懷抱,只覺得這樣讓她覺得有些惬意。

此後都尉司招人一事照常舉辦,謝宸安當天是帶着蕭敬之一同去觀看考教情況的,便是連這段時間一直陪在百泉身邊的刑戮這個時候也難得抽出時間跟着過來看了看。

這些人是刑戮教導出來的,幾年下來她自然對這些人的能力更是了解。

今日的情況比謝宸安此前想的要好,大多數的人都通過了考核,進入了都尉司。

這批人的年齡都還不大,而且都能夠讀書寫字,日後修習了兵法,她們這些人裏或許真的能出幾個統帥也說不定。

杜恒和伍洋、郭山也是一早兒就盼着這些人加入都尉司的,這次考教三人都跟着過來了,明顯是對這些孩子很重視。

這還是第一批孩子,後面每年都有學滿三年武藝加入到都尉司的孩子,到時候都尉司這邊只會越來越熱鬧。

杜恒将謝宸安拉到了一邊,跟她說起了後續的安排。

謝宸安在這方面基本上是聽杜恒的,畢竟相較于杜恒來說她在這方面的經驗其實并不是那麽足,這都尉司的事情杜恒明顯是更有發言權的。

杜恒跟謝宸安說的這些話其實是她和伍洋、郭山商量之後的結果,得到了謝宸安的肯定之後幾人都有些高興,這件事情也算是就這麽定了下來,後續對這些人的培養肯定會加強一些,至于此後她們會有什麽樣的成就則還是看她們自身了。

這邊的選人結束之後謝宸安将幕府官員和馮清那邊衙門裏的官員都叫了過來,大概的說了一下京中要來人的事情。

其中主旨主要有兩點,第一是盡力別讓她們抓到什麽把柄,第二則是對于宛臨內的事宜統一口徑,避免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兵工廠此前的保密工作做得還算不錯,基本上除了為數不多的一些人之外宛臨百姓基本上都是不清楚這一點的,這也就為保密提供了依仗。

至于一些明面上的事情,比如說是宛臨的稅收之類的,這些東西雖然顯眼但是現在再來作假卻也已經是來不及了,倒是不如實在些,直接實話實說。

蕭敬之此前囑咐了白如一番,這次謝宸安給衆人開會白如便陪在她的身邊,在她說完之後又額外的補充了一些內容。

說起來白如這兩年倒是不複初始的時候對蕭敬之那般的畢恭畢敬了,可能是她随着這幾年在宛臨的發展逐漸有了底氣的緣故,不過她的把柄到底還是握在蕭敬之的手裏,對他倒也沒有敢太放肆,基本上他的吩咐她還是會聽的。

謝宸安對于白如這種越來越敷衍的态度有些不喜,不過這事兒蕭敬之說不用她插手她便也沒有多說什麽,說起來她到現在都沒能弄清楚當初那一晚蕭敬之和白如之間到底是怎麽談的,也想不明白白如在那之後為什麽會産生那麽大的變化。

若說只是因為刑戮動手的緣故,未免讓人有些難以相信,不過這方面的事情她此前既然沒有詳細的問過蕭敬之,蕭敬之也沒有主動為她解釋的念頭,她自然也就不會再問。

一行人散了之後謝宸安又将馮清叫到身邊聊了聊,說起來對于這次宮裏派人過來的事情馮清是很有些緊張的,她并非是由宮中任命的,而是被衆人投票選拔出來的,她的任命也是謝宸安回報了宮裏之後定下來的,也就是說她其實沒有正式接觸過宮裏的人,而這次這些人到宛臨來雖然主要是過來看謝宸安和宛臨發展的情況的,但是她卻無疑也是在考察範疇之內的,有些緊張也是正常。

謝宸安在這方面倒是不知道該如何的安慰她,馮清這個人本身也是有點兒老實的,謝宸安所幸讓她到時候凡事實話實說,只要不把兵工廠的事情說出來,其他的事情基本上都沒什麽大的問題。

除此之外可能會引來口舌的大概也就只有宛臨和黎國之間的密切關系了,不過這本也算不得什麽,南方那邊跟黎國的生意也很頻繁,她并非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而且大饒和黎國互通貿易也已經有好些年了,就算是有人提出什麽質疑她也能夠找出理由來反駁。

而至于其他方面也不怕看,真的學去了也不太要緊,就當是給對方些甜頭也就是了。

這次謝宸安的策略基本上就是如實的展現宛臨境內的一切,不作假,她坦蕩了也就讓人更不容易抓住把柄,這次來的人應該是女皇的人和太女的人都有,謝宸安準備把他們一視同仁,而關于投靠太女一事,這件事情倒也不好表現的太過直接,還是要等這些人過來之後看看情況再說。

說起來這兩天蕭敬之突然開始督促謝宸安背起了詩,這讓她背的倒不是什麽聖人或名家做的詩,而是謝宸遠做的,謝宸遠之前為了拉近和女皇之間的關系,做了不少這種詩,基本上就是表達孝心或者歌頌女皇功德,沒太多文采,反而隐隐讓人覺得有些牙疼。

不過謝宸安倒是不得不佩服蕭敬之能想出這樣的辦法來,她若是能夠在這些人面前将背的詩展現一二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這詩可以說是同時拍了女皇和太女兩個人的馬屁,可謂是十分好用。

于是謝宸安開始臨時抱佛腳的努力起來,不求記住全詩,實在不行只記關鍵的句子也行,最為關鍵的就是要借此表達出自己的态度。

雖然謝宸安明了其中的利弊,不過每次背起詩來卻仍舊是有些頭疼,蕭敬之倒是沒有多說什麽,反倒是給出了獎勵,基本上每背一首詩蕭敬之都會給點兒甜頭。

雖然兩個人已經可以說是老夫老妻了,但是謝宸安對于蕭敬之始終是沒有什麽抵抗力的,為着這點兒甜頭倒是真的起了心思,背的更快了些。

如此又過了十來天,宮裏來的人終于到了,當天謝宸安帶着蕭敬之、馮清等人到宛臨城門口迎接這些人。

按理來說謝宸安是王,而這些人都只是普通官員罷了,這些人加起來也沒她身份貴重,不應當享受到謝宸安這般的對待才是,但是謝宸安既然此前就已經想好要拍女皇和太女的馬屁了,自然也就不在意這一點了,于是反倒是表現的很是親熱客氣,在這些人行禮之後就帶着她們往宛臨城內走,同時跟兩個帶頭人寒暄了起來。

謝宸安的這番舉動讓她們覺得意外,不過無疑這樣的舉動也讓她們覺得舒服,是以對謝宸安的态度也變得更好了些。

第 126 章

或許是出于嫉妒吧……

謝宸錦這般的想着, 就如同現在她嫉妒謝宸意一樣,當初鳳後和沈家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所有人都用盡全力的想要将她扶上太女之位的時候謝宸意定然也是嫉妒的, 如同她現在一般的嫉妒。

她那個時候定然也曾痛苦而卑微的想要別人将注意力給予自己一些, 哪怕是一點兒也好,肯定也曾經想過她們明明是姐妹,為什麽各方面的待遇卻相差如此之大。

謝宸錦這麽想着,眼淚忽然掉了下來, 此前對謝宸錦的嫉妒和對鳳後和沈家的怨恨好像就在這一瞬間便就這樣散去了。

鳳後此前也曾經為她花費過那麽多的心思, 那般全力的為她付出過,終究還是她做錯了, 若是當初她沒有行差踏錯,若是她當初聽鳳後的話,那現在身在太女之位的或許就是她了……

也許事事就是這般變幻莫測, 此前謝宸錦之所以一直痛苦便是因為她已經想要走第二條路了, 她之所以沒有動手,就是因為她心裏覺得痛苦糾結,她始終狠不下心來踏出這一步, 而現在,她已經改變了想法。

她會去封地,而後努力的在封地發展自己的勢力,之後若是有能力, 她會再次回來與謝宸遠一較高下, 若是不能,她會支持謝宸意。

她們到底是親姐妹, 她不能狠的下心來對謝宸意動手,她相信謝宸意也是這般, 只要她們兩個人有一個人勝了,父後就可以成為鳳太後,沈家也能繼續發展壯大,她們兩個也能性命無憂,這便也算是贏了。

謝宸錦在兩日後親自去見了女皇,提出願意去封地上任。

女皇對此有些詫異,事實上不止是女皇,所有人都對她這突然的舉動感覺有些莫名,畢竟她此前不久的時候還在野心勃勃的針對謝宸遠作出種種舉措,試圖重新得到女皇的寵愛,而今摔了一跤大病一場反倒是突然改了心性,這讓很多人都覺得莫名。

雖是如此,女皇最後也還是準了,她此前的時候讓謝宸錦和謝宸遠都留在京城之中,其實也算是留了個後手,她原本想着兩個人都近在身前,若是真的立了太女之位後一個不行她可以換另外一個。

但是這兩年她對謝宸錦已經是越來越不看好,也沒了這重的心思,之前之所以沒有順着謝宸遠的意思直接讓她去封地,一來不想謝宸遠太過得意,以為自己真的可以為所欲為,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為謝宸錦病着,她雖然現在對謝宸錦有些隔閡,但到底是從小寵到大的孩子,不想對她太過苛待,當然,鳳後也在其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如今無論是什麽原因,既然是謝宸錦自己願意,她自然也就沒有了阻攔的道理,于是當即便答應了下來。

鳳後是在這之後才得到了消息,謝宸錦得了旨意之後去見了鳳後,鳳後雖然覺得這般也不失為一個可行之舉,但到底還是舍不得女兒。

謝宸錦去到封地之後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一趟,也許是數年都見不到一面,他自然是不舍。

謝宸錦這個時候心裏的嫉妒和怨氣都放下之後,這才發現鳳後對自己還是很關心的,想到此前鳳後對自己的諄諄教導,想到她的苦心孤詣,倒也産生了幾分別離的不舍和愁緒。

謝宸錦離開京城的當天謝宸意前來送行,謝宸錦将一封信遞給她,同時囑咐她好好照顧鳳後。

謝宸意此前一直跟謝宸錦鬥來鬥去,就在不久之前還想着以後等自己當上太女了就把她給發配去封地,但她真的要去往封地了,謝宸錦反倒是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從小到大她們兩個人就沒怎麽分開過,雖然這兩年她們各自在京城之中建府,關系一度鬧到見面也不說話仿若陌生人一樣,但到底還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真的想到之後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見她一面,竟然是覺得有些不舍。

謝宸意不想讓謝宸錦看笑話,也不想讓自己在這種時候顯得低她一等,于是面上倒是表現的很平靜,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只是在接到信的時候感覺有些詫異,心中不免好奇謝宸錦臨走前到底是寫了什麽給自己。

謝宸意向來是個急性子,等到送走了謝宸錦回去的路上便将這封信給拆開了。

這封信寫了很長,謝宸錦寫了這些年來和謝宸遠的鬥争經驗,同時提點了謝宸意不少,還在信上寫了她對于自己一路走錯最後到了此等境地的嘆息,最後還有她們姐妹二人之所以關系變得這般生疏的分析。

謝宸意開始的時候覺得有點兒厭煩,她從小就不喜歡謝宸錦仗着比她早出生幾年就對她指手畫腳,而等真的讀完整封信的時候她卻是長久的出神……

年少時的種種這個時候也都紛繁雜亂的出現在了她的腦海之中,而且信上還寫了一些她此前從來沒有想到的話語,謝宸錦說盼着有朝一日能夠回到京城來與謝宸遠再次一争高下,不過在此期間讓她努力,她會在這過程中給她提供助力,并且表示日後若是她先一步贏了謝宸遠,那她便徹底放棄這種想法,她們姐妹兩個人不至于同室操戈,一個人贏了便是兩個都贏了。

謝宸錦這封信寫的真誠,她沒有遮掩自己的想法,将曾經對她的嫉妒寫了出來,卻也同時異位處之,明白了她曾經的苦處,體會到了她的心境。

謝宸意想到此前的種種,心中發出了跟謝宸意相似的感慨,若是從一開始她跟謝宸錦兩個人便受到了同樣的待遇和同等的重視,那她也不會因為嫉妒而和謝宸錦慢慢越走越遠了,而在沈家和鳳後将重心移到她身上的時候謝宸錦也不會因為心理落差太大而無法接受這一點,導致兩個人形同陌路。

她們姐妹兩個人都覺得不公平,覺得嫉妒對方,這才是她們最終會走到這一步的根本。

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沈家和鳳後的态度,若是他們當初能夠一碗水端平便也不會有這後續的種種了,然而這卻也不能說是他們錯了,畢竟儲君之位只有一個,而她們卻是兩個人,而且她們兩個之間還有年齡差,以當初的情況來看,會那樣做也是正常。

謝宸意平日裏不是這般愛思索的性子,跟這比起來她還是更喜歡真刀真槍的幹,不過這個時候看了這封信倒是難得起了諸多的思緒。

她恍惚中想到了幾年前她剛剛被封王的時候,那個時候鳳後和謝宸錦其實都是想要她去封地的,并且希望她去到封地之後能夠在金錢和各個方面為謝宸錦提供支持。

她當初不願意離開京城,覺得謝宸錦能夠留在京城而她卻只能去往封地有些太過不公平了,所以她最後反抗了,她對鳳後說了狠話,她主動到女皇面前懇求也留在京城,在京城之中建府,所以局面才到了今日這般……

而如今謝宸錦在信上寫了她去到封地之後會為她提供金錢和各方面的支持,她不再京城的這段時間,讓她好好照顧好鳳後,并且警惕謝宸遠,不可行事過于張揚……

終究是造化弄人,她們兩個人本就是要一個人為另外一個人做輔助,如果能早點想通這一點,她們便也不會互相仇視,鬧了這麽多年了。

不過謝宸意雖然是感慨,卻也始終是覺得自己比謝宸錦在各方面都要好一些,說起來當初謝宸錦和謝宸遠鬥了那麽多年,結果卻在最後關頭失敗了,讓謝宸遠登上了太女之位,這事若是擱她身上,她覺得自己絕對不會在那種關鍵的時候因為後宅問題而出這種差錯……或許這就應該是命運使然吧……

謝宸意将信收了起來,心中覺得放松了不少,這下她一心對付謝宸遠就行了,而且謝宸錦到了封地之後還會盡封地之力幫她,到時候她就相當于是又多了一份力。

謝宸意是這般的想着,鳳後也是這般的想着。

兩個女兒之間争來鬥去,最後乃至形同陌路,若是說起來最為難過的那個便是鳳後了,他此前的時候一直對此有些不知所措,他幾次勸和兩個人卻都有些聽不進去,而如今倒是謝宸錦自己想通了,也算是讓他放下了心中的一個重擔。

唯獨覺得有些不足的便是日後再見謝宸錦一面就不那麽容易了,不過她到了封地後說一不二,想來此後也是順遂,這般想着他的一顆心也就放了下來。

只是事情的發展超乎兩個人的預期,謝宸錦沒能到封地上任,她因為病情加重最後死在了去往封地的路上。

鳳後如遭重擊,整個人一下憔悴了好多,數日以來以淚洗面,而謝宸意對此也是不可置信,謝宸錦離開的時候她是親自去送行的,她當時看起來身體已經基本無礙了,怎麽會突然在路上發作乃至死在路上,這根本就不可能,謝宸意懷疑是有人害死了謝宸錦,堅持把整個随行隊伍收押審問。

對于謝宸錦的死女皇也是覺得有些突然,雖然這幾年謝宸錦已經不那麽受寵了,她對謝宸錦也是一直有所芥蒂,但謝宸錦到底是她的親生女兒,而且此前她是把謝宸錦當做儲君來培養的,寵了那麽多年也不是白寵的,驟然來了這麽一遭她如何能夠接受的了。

她想到此前的時候謝宸錦對她的讨好,想到自己對她的不冷不熱的态度,又想到了她就是在被自己禁足後才開始生病的,而今去往封地雖然是她自己提出來的,但是她卻也在明知她病情還沒有徹底穩定的情況下沒有挽留,直接随了她的意同意了她去往封地。

細細想來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竟然都是和她有關,但是女皇怎麽能夠接受這般的結果,怎麽能夠承認是自己間接害死了自己的女兒,是以在謝宸意提出這一點之後便順着她的意,将整個隊伍收監,而後挨個進行審問。

期間此前為謝宸意看病的随行禦醫因為扛不住壓力,自己服毒死了,而随行上下都可以證明謝宸錦自從離開京城之後的确是在路上表現的一日不如一日,病情漸漸惡化,而後最終死在了路上的,跟其他人無關。

審問了一圈兒都沒有任何的結果,女皇在懲治了她們的失職之罪之後便将她們全都放了。

謝宸意對此有些憤憤不平,從心底裏就覺得這些人肯定是說謊了,只是她一時之間卻根本找到不到任何的證據,她到女皇面前将對謝宸遠害死謝宸錦的猜測說了。

謝宸意沒有任何的證據,她說的這些全都是主觀的猜測和推斷,她這樣自然難免會讓人覺得難以服衆,女皇卻開始覺得她有些過于偏執,對她的話開始有些聽不進去了。

謝宸錦很快被葬入皇陵,這件事便也算是随之蓋棺定論了,只是無論是謝宸意還是鳳後,始終對她的死心存疑慮。

謝宸遠對于謝宸意的死可謂是滿意至極,事實上她早就已經期待着這一天了,但是此前因為種種原因她都一直拖延着沒能對謝宸錦出手,如今謝宸錦離開京城去往封地可謂是上天給她的機會,她都沒能撐到謝宸錦到封地便忍不住讓人動手了。

說起來也到底是謝宸錦小瞧了她,謝宸錦只以為謝宸遠是想把她排擠去封地,壓根沒想到她會敢直接要了她的命,更沒想到她會這般迫不及待的動手,竟然等不及她到封地,在路上便要了她的命。

如果她能夠提前想到這一點自然會做好防備,只是有些時候這種事情确是沒有假如的,事情就是這樣的發生了,而且她也的确是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了。

謝宸遠這件事做的幹淨,再沒人能夠查出分毫,而謝宸意對她的懷疑和指責反倒是成為了她對付謝宸意的工具。

女皇因為這事私下跟謝宸意聊過幾次,開始的時候她還是能夠理解謝宸意的心情的,畢竟是同胞姐妹,血濃于水,此前謝宸錦和謝宸意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她也是暗自搖頭,如今見到謝宸意這般她倒是頗有幾分欣慰。

雖然她年輕的時候對自己的那些姐妹一點兒也沒留手,一個個的将她們全都弄死了,但是事情輪到自己孩子的身上,她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們能夠和睦相處,希望無論未來是哪個登上太女之位,其他人都能留住性命,如此方才能夠讓皇室血脈越來越強大,若是這些封地之王都能夠安心鎮守四方,皇帝把持大局,那大饒便是預料之中的能夠維持住安穩富饒之态。

只是她的想法終究只是願景罷了,自古以來皇室之中親情寡淡,越是到奪儲的時候越是這般,能夠在一衆皇女之中殺出一條血路突出重圍,登上皇位之人自然不可避免的滿手血腥,而她贏了,那些失敗的人終究也就只有身首異處的下場。

女皇開始的時候能耐着性子開解謝宸意,但是幾次下來她卻有些覺得煩躁了,謝宸意在某些方面就是有些一根筋,做事習慣橫沖直撞,她手底下的人也多半是這樣的性子,在這件事情上她想不到迂回之法,也不想兜圈子,眼見女皇不信她的話她就開始找證據,到處抓人取證,着實是攪得一陣雞飛狗跳。

女皇實在是看不過去,把她召到面前又軟硬兼施的訓斥了一番,經此一事之後謝宸意才算是真的消停下來。

謝宸錦的死是去歲發生的事情,謝宸安多少也知道一些,不過知道的并不詳細,此時聽到了蕭敬之再次提及此事,這才知道了內裏詳情,不免有些感慨。

然而事情到此卻還僅僅是個開始,謝宸意雖然不再大張旗鼓的說要查出殺害謝宸錦的兇手了,卻也沒有真的放棄此事,相反的,她對此還是堅信自己的觀點,只是已經不在明顯上這麽說了而已,不過話又說過來,謝宸意這查了許久也沒查出些什麽,自己倒也是漸漸的松了勁兒。

謝宸遠此前雖然是自認做的幹淨,不怕查,但是見到謝宸意這般的不依不饒終究是內心裏有些不安的,這個時候見她差不多已經放棄了這個時候才真的放松了下來。

謝宸錦的死這件事終究還是做的有些顯眼了,謝宸遠雖然也很想送謝宸意去和謝宸錦團聚,但是到底沒有真的急着動手,若是謝宸錦一個人出事也就罷了,若是謝宸錦和謝宸意接連出事,那也未免有些太過顯眼了,很讓人不免把這件事情聯系到她的身上。

謝宸錦死後她的那些小侍自然都散了,而她的三個夫郎之中未生子的兩個回了娘家,只有正夫和另外一個有子的小侍留下來,算是為着孩子而給謝宸錦守寡了。

鳳後惦念謝宸錦惦念的緊,所以便不時将她的一雙兒女宣到面前來見見,如此也算是纾解自己的惦念之情了。

而後謝宸意和謝宸遠一直不對付,暗中較勁,不過謝宸遠實在是圓滑,謝宸意兩次出手都沒傷到其根本,而謝宸遠的幾次動作卻給謝宸意這邊帶來了不小的麻煩,據說謝宸意此前在激動之下險些在朝堂之上跟謝宸遠動起了手,還是有衆官員攔着方才沒有出現這樣的事情,不過即使如此她也受到了女皇的斥責。

衆人都是明眼人,在謝宸意與謝宸遠的對比之下衆人很快便發現了謝宸意到底還是稚嫩了些,蠻幹,經不起挑撥,也欠缺了些心計,這般對比之下很容易便會落到下風。

謝宸意身上的問題鳳後和沈沉舟自然也知道,鳳後自從謝宸錦死後就有些提不起興致,倒是沈沉舟這邊屢次親自教導謝宸意,更是給她出謀劃策,教她心計手段。

謝宸錦已經死了,眼下謝宸意就是唯一的希望,沈沉舟對謝宸意反倒是比鳳後還要對她更為上心一些。

此後又過了一年,謝宸意左武衛軍那邊出了點兒情況,謝宸遠便趁機抓住了這個把柄。

女皇并不想順着謝宸遠的意将謝宸意的左武衛統帥職權給收回來,所幸讓她帶着人去将功贖罪了。

謝宸意離開京城之後謝宸遠便算是徹底的閑了下來,如今謝宸錦死了,謝宸意看着是上不得臺面,基本上沒能真的給她造成什麽困擾,她現在這太女之位便算是真的坐穩了。

說起來謝宸意離開京城這事兒,她不是沒想過在其中動些手腳,好讓她再也回不來,這事最後卻是被薛潘攔下了,雖然謝宸錦死了有一年多了,但是這個時候動手仍舊是太明顯了,再說現在鳳後這邊就這麽一個孩子了,若是真的直接将她也弄死,那鳳後和沈家真的全力反撲的話,卻也難以承受,若是真的在此事後讓其他幾個皇女趁機插手進來,反倒是有些不劃算,免不得平白給他人做了嫁衣。

既然現在謝宸意還不妨事,不如就讓她留着,相對來說她還是好對付些的,若是她真的沒了引得旁人起了觊觎之心,那方才是真的有了麻煩。

薛潘的這番話自然有其道理,謝宸遠聽了她的話之後倒是真的沒有再動手,只是薛潘這番話卻讓她想到了此時正在封地上的幾個人,這幾年她光顧着和謝宸錦、謝宸意鬥了,倒是将這幾個人放在了腦後,現在想來她們雖然遠在封地不如她近在京城各方面的條件得天獨厚,但是終究還是要密切的關注一下她們的情況的,正所謂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謝宸遠讓人去了解了一下,結果了解之後的結果卻讓她開始覺得有些不安起來,謝宸風到了晉陽之後頒布了種種條例,可謂是一下子得到了無數的民望,使得她在晉陽極為得到擁護,而且晉陽這地方本身就不錯,她這幾年打理下來無論是糧食産量,銀錢稅收,還是封地都尉軍,據說是方方面面都做的不錯。

這還不是重點,因着謝宸清的婚事,謝宸清的妻家基本上也都成了謝宸風的黨羽,聽聞這幾年來不時的為她傳遞京城消息,而謝宸清也幫着她做了不少事。

謝宸銘那邊的事情謝宸遠倒是大概知道些,紫玄君為何給她選了宜霖做封地基本上所有人都能夠想出來,之後謝宸銘到了宜霖之後不僅沒能如同紫玄君所想跟烏木族處理好關系,反倒和烏木族起了争執,這消息傳入京城之後幾乎成了笑話。

後來紫玄君的操持下謝宸銘娶了烏木族族長的兒子,如此方才算是緩和了兩者之間的關系。

在這之後的事情謝宸遠便沒有太關注了,因為烏木族本來也是小民族,就算是謝宸銘和它結盟了也攪不起多大的浪花來,而如今來看她這倒是想的有些絕對了。

謝宸銘的封地位置本來就沒有謝宸風好,自然宜霖也變不成晉陽那般,但是她去了烏木族組長的兒子之後倒是促使雙方開通了貿易,有了很多互利互惠之舉,宜霖竟然也有些發展起來了,而烏木族雖然說是個小民族,甚至連國也說不上,但本身也是有些軍隊的,而且現在草原那邊的形勢也在不停的變換,若是這烏木族真的能夠趁機将另外幾個民族一起拿下,那謝宸銘有了烏木族做靠山,倒也會變得棘手起來。

不過雖然想到了此處,謝宸遠對謝宸銘的危機感倒不是那麽嚴重,紫玄君乃是異族人,而謝宸銘的身上也留着他的血,這便是很關鍵的一個問題了,大饒自建國道如今,從來都沒有讓留有異國血脈之人當上皇位的傳統,保持血脈的純淨幾乎已經成了所有人的共識,謝宸銘幾乎不存在什麽奪她太女之位的可能性,除非她真的勾結烏木族人打進京城。

不過這種可能性小之又小,畢竟宜霖距離京城太遠了,真的要一點一點的打過來的話不知道要耗費多少的時間,就算是烏木族的人馬再彪悍,這人口到底是和大饒不能比,真的論起軍隊數量那自然也是天差地別,是以謝宸遠雖然覺得謝宸銘和烏木族的人勾搭有些讓人覺得不那麽放心,對她的重視程度卻不怎麽高。

真的說起來這幾個在封地的人裏真的讓她吃驚的反倒是謝宸安。

謝宸安此前在京城的時候便一直顯得有些愚鈍,謝宸遠基本上沒怎麽把她放在眼裏,而靜宜侍君又不得寵,基本上父女兩個都是沒有什麽威脅力的,犯不着她太過關注。

而要說謝宸風在封地能夠發展的如此之好是因為晉陽本身是個好地方的話,那謝宸安将宛臨發展成這般的模樣就很讓人吃驚了。

宛臨本身并不算發達,而自從永祿王出事之後宛臨更是成了不祥之地,此前便是連收賦稅都困難,而如今打探上來的消息竟然是讓她不敢置信。

謝宸遠這次是特意讓自己的手下喬裝後分別去晉陽、宜霖和宛臨打探的消息,畢竟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在沒親眼見到事實之前無論傳言是如何模樣都是不可相信的,然而卻沒有想到這次的事情倒是還真的出乎她的預料,宛臨現在的發展程度竟然是比晉陽還要好,派去打探的人在聽聞人說了宛臨這幾年的種種制度之後都是一臉的不可置信,開始的時候還以為是被诓騙了,結果在宛臨一連呆了一個月,才知道這些人說的竟然都是真的。

謝宸遠聽來人回報之後也是有些不可置信,她甚至還特意再三的詢問過,這才确定了這些人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宛臨的确是改頭換面,如今各個方面都是如日中天,讓人不可小觑。

謝宸遠一時間有些想不明白謝宸安此前在京城的那些年是不是都在裝傻了,如若不然的話那宛臨現在的一切又該怎麽解釋?

謝宸遠想不通,所以最後她将這一切都捅到了女皇的面前,她想讓女皇和其他人也都關注宛臨,看看宛臨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

她雖然是以誇贊宛臨之名上書的,但實際上是什麽意思東宮官員又豈會不知,而且宛臨現在的情況的确是讓人出乎預料,謝宸遠的這個舉動倒是真的讓不少人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謝宸安的身上。

蕭敬之有眼線和文熙貴儀在京城之中幫着打探消息,是以第一時間便知道了此事,而京中那邊已經有了動靜,謝宸遠出建議說是讓謝宸安将如何治理宛臨的書寫下來以便給其他地方做參考,女皇準許了,诏書也已經下來了。

謝宸安聽了這麽一會兒,終于是聽出了這件事情的重點,謝宸遠弄死了謝宸錦,把謝宸意給掉出了京城,現在終于有精力關注起她們這些人了,而她和謝宸風這個時候都入了謝宸遠的眼,成了她的重點防備對象,而宛臨因為這幾年變化太大,已然是讓她起了疑心,這個時候在女皇面前進了言,打算第一時間對宛臨出手了。

第 125 章

說起來謝宸錦這番所思所想倒也不差, 若是她能早點想明白這些,從開始的時候就把和謝宸遠的鬥争放在這一點之後,争取與女皇的關系更加親密些, 那在女皇猜忌謝宸遠的時候她未必不能從中得到些好處。

但是她為了陷害謝宸遠不惜提及此前被冤殺官員一事終究是讓女皇在心裏有了疙瘩, 這也就導致了女皇對她産生了幾分隔閡,雖然面對她的刻意讨好對她的态度跟着好轉了幾分,只是跟當初的心态終究是不太一樣了,有了疏遠的心思之後自然跟她很難再恢複到此前那般的親近。

不光是如此, 此前謝宸遠吃了虧原本便沒打算就此咽下, 她之前不出手不過是剛解除了禁足,不方便立時便有大的動作, 怕因此而再招女皇忌諱。

但随着謝宸遠再次重掌東宮,随着女皇對她的警惕之心漸消,自然也就到了她該還手的時候了, 而這次謝宸錦主動往女皇身邊湊無疑是更加刺激了她的動作。

這次甚至都沒有用到謝宸遠自己動手, 此前因為謝宸錦的陷害而入獄的官員們聽說太女終于下定決心要對付謝宸錦之後便直接開始出謀劃策,明顯是都想報仇雪恨。

謝宸錦直到被女皇降下斥責禁足王府的時候方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謝宸遠這一手倒是當真做的漂亮。

只是謝宸錦卻和當年的謝宸遠不同,當年謝宸遠被困東宮之時有無數人為她上書,為她奔走,而謝宸錦事到如今也就只有鳳後為她在女皇面前說了幾句求情的話, 卻也沒能起到太大的作用, 這讓她如何能夠不寒心呢?

事實上謝宸遠并非是只想讓謝宸錦嘗嘗自己當初被禁足的滋味,她和謝宸錦鬥了這麽多年, 對她的厭惡之情越來越甚,幾乎是恨不得她從這世間消失, 只是她卻也知道讓女皇動手殺謝宸錦是不可能的,而此時謝宸錦對她已經沒了威脅,她貿然作出這麽大的舉動也容易讓人抓住把柄,是以她後退了一步,這次的舉動其實是想讓謝宸錦離開京城滾回自己的封地去。

若是遠離了京城自然也就沒了再奪儲的可能性,而且等她去到封地之後再讓她出點什麽意外不幸身亡就要容易多了。

若是此舉能夠順利的話京城之中便就只剩下謝宸意和她相鬥了,而謝宸意明顯是比謝宸錦要容易對付一些,縱使她再得寵,就憑她那個腦子,給她下套她怕是都不知道躲,等到将她也徹底料理了,這件事便算是徹底的終結了,她這太女之位也就徹底的坐穩了。

不過女皇明顯是沒能如謝宸遠的意,她雖然對謝宸錦頗有些微詞,卻仍舊是沒想将她趕去封地,謝宸遠這邊讓人上書,女皇以謝宸錦身體不佳為由駁回了。

謝宸遠對此有些恨得牙癢癢,謝宸錦偏生趕在這個時候生病,也不知是真病還是裝病。

事實上謝宸錦是真的病了,她眼看自己境況愈下,又郁郁不得志,心中自然憋悶,而她被禁足在府中,又沒有旁的地方可去,開始每日喝的爛醉。

她府上這幾年也新進了不少的小侍,于是她便開始過上了醉生夢死的生活,連日這般她倒是真的有些身體不太好了。

女皇讓禦醫去看了幾次,禦醫一看之下便知道她這是被酒色給掏空了身子,只是這樣的話卻終究是不适合說出來,而且謝宸錦也讓瞞着,又給了好處,于是禦醫對女皇只說是風寒。

這消息瞞的緊實,便是連鳳後也是這般以為,反倒是給她送了些補品過來。

謝宸錦将那些東西全都扔了出去,而後便将自己鎖在了房間裏,一整天都沒有出來。

謝宸錦最近這段時間一直都在痛苦糾結着,之所以放縱自己貪戀酒色也是因為如此,時至今日她能夠想到的對付謝宸遠的招數都用了,卻始終沒有效果,而沈家不再支持她,她沒有了任何的助力,嘗試再次得到女皇的寵愛也失敗了,她已經只剩下兩條路可以走。

第一,順着謝宸遠的意思去封地。

現在沈家明顯是已經抛棄她了,她手上再也沒了籌碼,女皇那邊也明顯不是她努力便能夠再次得寵的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想要留在京城繼續和謝宸遠鬥下去無疑是癡人說夢。而遠去封地的話,她倒是可以嘗試在封地內培養自己的人馬,而後嘗試再尋機會冬窗再起。

但這是最為理想的情況,事實上去了封地之後雖然說是可以在封地拉攏起自己的勢力,但是遠離京城之後便跟女皇的關系更加疏遠了。

而且在封地一來消息落後,二來跟朝中官員也自然就沒了聯系,說是再尋找機會,實際上卻已經是機會渺茫。

她在封地在金錢方面可能會有些收入,也能培養些自己手下的人,但是這封地的十幾萬人馬在關鍵的時候根本起不到什麽作用,跟朝廷的軍隊來比基本上就是蚍蜉撼樹……

再說去了封地之後再想回到京城那就是難上加難,謝宸遠此次這般費盡心力的想要把她攆去封地,又怎麽會讓她找到機會輕易回來。

除非她徹底放下奪儲的念頭,就這樣老老實實的當個封地之王,這或許是去到封地之後能夠讓她過得不那麽痛苦的法子了。

現在女皇在位,這樣混日子自然也是無礙,可日後若是謝宸遠登基了呢?那時就是她為刀俎而自己為魚肉的時候了,在此之前都無力反抗的話,那在這之後自然就更是如此了。

歷史便是前車之鑒,等到謝宸遠上位之時怕就是她的死期。

除了這樣,便只有第二種法子了,将謝宸意拉下馬,讓沈家和鳳後不得不重新站在自己這一邊,讓她再跟謝宸遠徹底的鬥一次。

若是沒有了謝宸意,她便是沈家和鳳後的不二選擇了。

但她雖然惱恨嫉妒謝宸意,她們到底是親姐妹,血濃于水,她如何能夠真的對她下得去手,而且她若是真的這麽做了,父後、母皇和沈家又會如何看她,就算是她能做到萬無一失将所有人瞞在鼓裏,她能過得去自己良心上的這一關麽?

為什麽周圍的所有人都在逼她,為什麽她會走到如今的這一步,除了眼下這兩種,她便是真的再也沒有別的法子了,她該怎麽辦,到底該怎麽辦?

女皇倒是也沒有真的将謝宸錦給禁足太久,尤其是聽說她一直病着之後,更是提前給她解了禁足,只是即使如此謝宸錦仍舊是提不起精神,就連去上朝的次數都少了。

女皇只當她病得厲害,倒是也沒在這方面強求她。

鳳後将她招到鳳陽宮之中細細的詢問了一番,又再三囑咐讓她照顧好自己的身體,謝宸錦有些心不在焉的應了。

她就像是一只困獸,回到王府之後就變得越發的焦慮,而這天與她一直不對付的謝宸意居然主動上門了。

謝宸意是帶着禮品來的,說是過來看看她。

兩個人此前越鬧越兇已經許久沒有說過話了,這個時候見面都覺得有些別扭。

謝宸意是個直性子,說話也不那麽動聽,只說道:“是父後非讓我過來的,讓我來看看你,你身體還好吧?”

“死不了。”

謝宸意嗤笑,“我也覺得你沒什麽大事,但是父後不信啊,非讓我過來,我也是沒法子。”

謝宸錦冷冷道:“那你現在看完了,可以走了。”

謝宸意啧了一聲,“就知道我過來不會受歡迎,反正我這來也來了,禮節也盡到了,那我這就走了。”

謝宸意說着就當真往門外走去,直至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的身子忽然頓了頓,腳步也停了下來,“你看起來氣色真的不太好,你還是好好養養身子,別讓我……別讓鳳後挂心了。”

謝宸意說完這話就離開了。

謝宸錦看着謝宸意遠去的背影,整個的身形一瞬間垮了下來。

謝宸意最後的那句話明顯是驟然改了字句,她竟在挂心她的身體麽?

謝宸錦也不知道怎麽忽然想起了兩個人小的時候,那時候謝宸意煩人的很,總是喜歡纏着她,她罵也罵不走,罵的急了還哭,哭過了也不長記性,之後還是纏着她,而且還特別沒心沒肺,就算她不待見她仍舊是會把好吃的東西拿過來跟她一塊兒分享。

那時候她雖然閑她煩,有的時候卻也喜歡陪着她玩,兩個人沒心沒肺的到處搗亂……

原來她們年少時也曾那般心無芥蒂過,可是後來的時候她們又是怎麽一步一步離心,逐漸的走到了現在這一步的呢?

第 124 章

蕭敬之從德音懷孕之後就發現了謝宸安喜歡孩子, 此後果不其然,這幾年來她待陸知行宛如親生。

他們成親到現在已經五年多了,他卻始終未曾有孕, 當初姚元說讓他随緣, 可是這緣分有沒有尚且不可定論,他若是真的不能有孕……

蕭敬之明明站在春日的陽光下,身上卻泛起了陣陣的涼意。

若是他真的不能有孕,難道他真的不許謝宸安再有旁人, 就讓她的香火就這般的斷在自己的手裏麽?就算她真的這麽做了, 日後她不會後悔麽,而他, 真的能夠狠得下心,明知她喜歡孩子卻讓她為自己做到這一步麽?

此前他從未理解過父親,而如今他卻開始漸漸明白了一些, 當年得知不能有孕的時候他也曾這般的糾結痛苦過麽, 在門外親耳聽到蕭戰答應納侍的那一刻,他又是如何想的呢?

謝宸安見到蕭敬之便露出了幾分笑意,而後對他伸出了手。

蕭敬之收斂了神情, 拉住了謝宸安的手,坐在了她的身側。

陸知行在蕭敬之的面前一貫不像在謝宸安的面前那麽放得開,她從謝宸安的腿上滑了下來,而後用稚嫩的聲音說道:“知行見過正君。”

蕭敬之看着陸知行, 有的時候他真的覺得小孩子是這個世界上最為敏感的生物, 她仍舊是懵懂的年齡,卻也下意識的就知道在他面前不能放肆, 下意識的就知道怕他。

說到底他不過是收斂了爪牙的野獸罷了,她們成婚這麽些年, 謝宸安一如既往的待他好,他卻是越來越沒有勇氣在她面前袒露真實的自己。

這些年來他越來越少出手,也做事越發小心謹慎,就是怕有朝一日她會發現些什麽,他有時候無法想象若是有朝一日她知道自己日夜睡在枕畔之人是這般模樣要如何自處。

或許他真的錯了,當初便不該對她有所隐瞞,若是他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體是這幅模樣,從一開始便不會生出嫁給她的念頭,到底是他對不住她。

不曾動心之時處處理智,分得清利弊得失,能夠窺探出自己的心境,處事也是坦誠,而如今,對她用情越深愧疚便也就越深,內心的自責感便越重。

他與她之間未來之路該是如何,又該怎麽走……

謝宸安見蕭敬之一直沒讓陸知行起身便笑着打趣道:“可是知行今日又做了錯事?”

陸知行的性格略微有些活潑,偶爾調皮搗蛋,做錯事的時候也是有的,此時見她這般的怕蕭敬之,倒是真的像是又做錯了什麽的樣子。

說來也是奇怪,陸知行在蕭敬之的面前額外的乖巧,遠遠不似在別人面前的時候那般的調皮活潑,看她現在的樣子,謝宸安倒是覺得她像是只小鹌鹑似的。

“沒有。”蕭敬之回過神來,對陸知行溫聲道:“起來吧。”

陸知行站到了謝宸安的身旁,她偷偷的看着蕭敬之,片刻後又收回了視線。

蕭敬之也不是真的刻意為難這孩子,方才只是有些出神罷了,此時便從桌子上拿了蜜棗遞給她,而後對她笑了笑。

陸知行這下倒是不怕了,她道謝後笑着拿過了蜜棗開始在一邊吃了起來。

德音便尋陸知行尋不到便猜到她可能又跑來找謝宸安了,這個時候一路找過來果然找到了她,見謝宸安和蕭敬之在一起似乎在談事情,他怕打擾到兩人,問安後便帶着陸知行離開了。

兩人的氣氛有一瞬間的沉寂。

謝宸安笑着問道:“怎麽今日總是出神,可是出去一趟累到了?”

今日蕭敬之去了趟兵工廠,主要是去吩咐些事情,謝宸安今日手頭也有些別的事,便沒有跟着去,說起來她也是沒比蕭敬之回來早多少。

蕭敬之搖頭,這路途本也沒有多遠,算不得疲累。

謝宸安站起身,用雙臂撐在蕭敬之躺椅的兩側,然後俯下-身,仔細的看着他,“不高興?到底是怎麽了?”

謝宸安跟蕭敬之相處的時間越長,對他的這些神情理解的便越到位。

因着蕭敬之實在是太會收斂情緒了,兩個人剛在一起的時候謝宸安總是感覺有些摸不透他平靜的表情之下是喜是怒,是以總是有些提心吊膽的,有時候就會擔心不小心說錯什麽做錯什麽惹他不開心。

不過随着兩人接觸時間越長,感情越深,她便不會再這般了,主要也是她後來發現蕭敬之的脾氣實在是好,不輕易動怒,基本上沒什麽事情會惹他生氣,是以便再未像之前一般小心翼翼過,兩個人這幾年的感情倒是越來越好了。

兩人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長,謝宸安也是越來越了解蕭敬之,基本上能夠通過他的反應而見微知著,此時見他這般的神情便知道他心中有事,所以才會有此一問。

蕭敬之看着謝宸安,又想到靜宜侍君這兩年來對于孩子的事問的越來越勤了,并催她納侍,雖然謝宸安每次都敷衍過去,但是靜宜侍君的态度明顯越來越急切了。

蕭敬之的心頭有些發沉,不過終究沒有就此事多言,而是轉移話題道:“明日都尉司那邊要開始招收新一批的人了,妻主準備過去看看麽?”

謝宸安聞言笑着點頭,這三年之中都尉司的人數已經從之前的六千變成了現在的兩萬四,三衛的人數終于是到了封地內的最低人數每衛八千人。

這幾年來都尉司招收人手頻繁,按理來說這事也是沒什麽新鮮的,本來也不必她親自前去,只是今年倒是有一點和往年不同,此前在刑戮手下學習的那批孩子現下已經學了三年了,如今也都小有所成,而這次的都尉司招人,她們其中便有一些人會參與到其中。

說到這個,當初刑戮對這些孩子并不是很看好,覺得這批孩子裏面應該有大部分人堅持不到最後,不過事情的發展卻是讓人有些出乎預料。

繼第一天中午很多孩子中途離開之後,謝宸安原本也是覺得這一天下來,等到第二次訓練的時候來的人定然會再減少一些,結果卻不料第二次來的人反倒是多了些。

此前很多沒有念私塾的孩子并不知道這邊每隔六天可以免費學習武藝的事情,直到第一天上課的這些孩子回去之後這消息才被徹底傳揚開來,得到消息的人變得越來越多,于是等到第二次課前來學習武藝的人自然也就變得多了起來。

而且這次來的不止是女孩,還有少部分的男孩和一些青壯年的男人女人,他們開始的時候都怯生生的站在一邊,有領頭人過來詢問謝宸安是否可以讓他們也跟着學學,并且表示他們不占用孩子們的地方,也不用指導,就站在一旁聽着,跟着練練就行。

謝宸安沒想到會發生這種情況,但是她對此事卻是抱着喜悅的态度的,這些人願意來主動學習本來也是好事,她原本也沒有想限制他們,而且刑戮這邊有二十多人教授,就算是帶上他們也是沒問題的,于是這些人留了下來,開始跟着一起訓練。

而後接下來雖然每次訓練之後都會有一些人離開,卻也會有新的人加入進來,三年下來堅持到最後的竟然也有上千人了。

此前謝宸安開設私塾的時候便是想要以三年為期,在這三年裏讓所有人統一都先學會讀書寫字,而後面再根據每個人的情況來看接下來是走科舉、武選、參加都尉司選拔,還是學習各種知識。

此前選擇學習各項專業技能的人現今已經有很多都已經開始了新一步的學習,而這些準備參與都尉司選拔的人,這次都尉司在招收人手方面就是有一部分特意為她們開放的。

這些人會經過武藝方面的選拔,若是真的能夠進入都尉司的話,相較于沒有武藝傍身,來到都尉司之後從頭開始操練的人,後續她們的晉升之路自然會比其他人更加好走些。

謝宸安雖然将思緒短暫的轉移到了這件事情上,确也沒有真的被蕭敬之給就此轉移了話題,她撐着椅子,距離蕭敬之又近了幾分,問道:“你到底怎麽了?”

蕭敬之就這這個動作抱住了謝宸安的腰。

謝宸安微微笑了笑,她微微站直了些身子,回抱住了蕭敬之,開口道:“若是有什麽人惹你不開心了,或者遇到什麽事了,都跟我直說,恩?”

蕭敬之最終将話題引向了另外一件麻煩事,“京中來信,說是太女在女皇面前誇贊妻主治理封地有方。”

謝宸安聽言整個身子一頓,如今三年過去,這戰火終于是燒到了她的身上啊……

這三年時間裏謝宸遠、謝宸錦和謝宸意的鬥争始終持續着。

在沈沉舟和鳳後将資源全部向謝宸意傾斜之後,謝宸錦越來越沉不住氣,有過幾次舉動卻都是以失敗告終,最後反倒是落得一次不如一次的境地,很快就已經沒有人再将她放入眼中了。

一路走來她也知道自己終究是錯了,她曾經試圖向沈家和鳳後低頭,鳳後本就是她生身父親,自然不會真的将她棄之于不顧,于是倒是的确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只是沈沉舟那邊卻覺得她已經沒有再扶持的必要了,對她的态度仍舊冷淡。

謝宸錦在沈沉舟這裏吃了虧之後開始将注意力轉移到了女皇的身上,謝宸意之所以能夠快速崛起其實跟她之前陪女皇去南巡有着很大的關系。

想到這謝宸錦就越發覺得一口氣卡在喉嚨裏,當初讓她留在京城之中和謝宸遠鬥,而讓謝宸意跟着女皇去南巡正是沈沉舟的意思,這麽想當初沈沉舟就應該已經做好了将她當做棄子的準備,只是她到底愚鈍,竟然是沒能看破這一重,白白如了她的意,不僅沒能将謝宸遠從太女之位上拉下來,更是落到了如今這地步。

想到這謝宸錦便有些意難平,只是事已至此再說這些也是無用,她開始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女皇的身上,她的背後沒了支持,唯一能夠翻身的可能便是重新獲得母皇的寵愛了,當初謝宸意便是憑借這一點而翻身的,現在想來她也未必不能走這一條路。

當年女皇曾經賜婚她和葛清遠,曾經想把禦史臺交到她的手裏,當初女皇明明是屬意讓她做儲君的,而且從年少時開始她得的寵愛便要更多些,她這些年雖然是做錯了一些事情,但是女皇卻也始終未曾重罰她,可見仍舊是将她放在心上的。

第 123 章

等到商業區的事情定下來準備開工的時候白如終于回來了, 不得不說她這幾次辦事辦的漂亮,此次的貨物也是銷售一空,同時她表示商路已經建立起來了, 後續成品送到黎國之後便會有人接手, 不用她再每每親自前往了。

後續等到宛臨這邊的瓷器和紡織品打出名堂去,主動前來宛臨拿貨的黎國商人肯定會逐漸變多,到時候宛臨的商業便算是真正的發展起來了。

宛臨這邊相對于南方來說在地理位置上更占優勢,距離黎國更近, 若是宛臨這邊的瓷器和仿制品質量和水平不下于南邊的話, 黎國人肯定會更願意到宛臨來拿貨。

謝宸安在核對過賬目之後将白如的那一份給了她,同時把百姓的那一份兒讓人發了下去。

白如不在的這段時間官窯和織造坊都有了大量的生産, 既然商路已經建立起來,此後這邊的東西倒是直接送去黎國就行了,省了不少事。

整個的夏天都在這般忙碌中過去了, 入秋的時候謝宸安為百泉和刑戮賜了婚, 經過這幾個月的觀察她發現這兩人平日裏的相處和她想象中的大不相同。

謝宸安此前擔心百泉太過單純會被刑戮欺負,畢竟刑戮武藝高,整個人看上去又有點兒兇, 但是觀察之後她卻發現百泉一點也不怕刑戮,刑戮看似冷淡反倒是對百泉言聽計從,于是她也就放心下來。

謝宸安說要給百泉準備嫁妝倒也并非是虛言,她真的給他準備了不少的嫁妝, 讓他風風光光的出嫁了, 更是在府上給他們二人單獨留了房間,仿照着此前德音和他妻主一般, 給這二人留了自由的空間,方便他們平日裏相處。

謝宸安不由開始想到按照這樣發展下去的話, 說不定明年或者後年宛臨王府之中就要再有孩子出生了。

兩人大婚後不久便到了收秋的時候,在水渠改造和農耕工具推行後,糧食的産量在穩步提升之中,宛臨的稅收也是在一年一年的增加。

今年官窯和織造坊的投入使用也為宛臨帶來了不少的收入,不過這一點卻還沒有蔓延到百姓的身上,等到百姓切身的參與到這商業的發展中來才能享受到更多的好處,改變自身的生活,同時也為宛臨創造更多的利益。

不今年藥田的産量也是不錯,這些藥材一部分被儲備起來,用于平日裏宛臨的醫療,另外一部分則被售賣了出去。

謝宸安找姚元過來聊了聊,想看看她有沒有帶一批徒弟的想法,現在宛臨有了藥材,若是能在醫療教育方面重視一下,培養出更多的大夫的話,那宛臨的醫療程度自然能夠拉升一個層次。

一般醫療層面的問題也就只有兩個,第一個是沒有藥,第二個就是沒有大夫,若是這兩個都有了的話自然也就解決了這方面的問題了。

姚元聽了謝宸安的話之後卻是搖頭,表示她并非是不想收徒弟,不光是她,她手下也有不少大夫想要收徒的,只是這方面卻是可遇而不可求。

主要是想做大夫至少要能夠讀寫,看得懂醫書,然而宛臨內識字的人本來就不多。還要辨別記憶各種藥材藥性,望聞診切,這都不是能夠短時間內就能掌握的,若非是家學淵源,很少有人能夠堅持的下來,真的成為大夫的。

謝宸安聽了姚元這話只覺得有些莫名,這學醫和家學淵源有什麽關系?前一世裏面那麽多醫科大學畢業的學生,沒見幾個父母本身是大夫的,而且至于這會讀書的人,旁的她不能确定,但是各大私塾的孩子們将來肯定都會啊……

此時她們雖然長的也才學習一年多時間,短的也只學習了幾個月時間,但是都已經初步識字了,最多再過個一兩年的功夫,自然就都能讀書寫字了,這便都是符合她這要求了。

姚元倒是把這事給忘了,一聽說私塾裏的孩子,瞬間便來了興致。

謝宸安在這方面其實也是有着自己的思量的,這數百的孩子未來自然不可能都去科舉,或者都去都尉司,多為她們找些出路總是好的,而且現在宛臨的确是缺乏各種各樣的人才。

這醫療是一方面,還有商業方面,若是無心科舉的也可以選擇經商,這方面的課程可以讓徐斌、蘇迎或者楚澗來給她們上課,宛臨現在正好在發展商業,正是這方面缺人的時候呢。

至于剩下的,她手下的這些組的人好像都可以給學生們上課,無論是農業還是建築業、軍事、教育、宣傳,這麽想下來就沒有一個不缺人的,便是連陶笑那邊,各種手藝人也多了去了,能教授的東西自然多。

謝宸安這麽一想突然間覺得思路無限開闊起來,她此前還一直擔心這些孩子若是都想科舉會道路艱難,如今卻一下子有了其他的這麽多出路,這樣這些人便都能夠有更多的選擇了,宛臨也會因此而受益。

姚元這邊來了興致就想立刻去挑人,謝宸安想了想,其他私塾這邊都只剛上課幾個月,讀書寫字怕還有些難,所幸讓她先去內部私塾裏挑去了,那邊也有幾十個孩子呢,而且通過上次寫信的事情便可以确認其中大部分已經書寫無礙了。

姚元去了一趟私塾,最後從兩個班裏挑出了四個孩子,這四個都是本身對這方面感興趣的,而且姚元也都一一問過,覺得她們在心智方面也都還算是不錯。

她倒也不是說挑出來人後直接就要将人帶走,不讓她們再在私塾裏上學了,這件事情還要看她們自身的意願,也還要看她們父母的意願,若是她們打算繼續上學的話那每天下午下課之後到她那裏去學習倒是也行,這方面倒也不曾強求。

這幾十個孩子終究還是少數,其他私塾裏的孩子還有許多,多等一兩年應該能夠找到很多合适的孩子,這個時候她對此反倒是不着急了。

而謝宸安則先一步回了王府,将自己剛想到的這事兒跟蕭敬之說了。

蕭敬之聽過之後笑道:“妻主當真是宛臨的父母官了。”

謝宸安:???

蕭敬之這是在揶揄她吧?

蕭敬之卻在這之後在她頭頂上輕吻了一下,她是真心為宛臨的百姓們着想的,便是連他們未來可走的道路都替他們想好了。父母之愛子則為其計深遠,謝宸安無疑做到了這一點,她是當之無愧的宛臨父母官。

謝宸安問道:“你覺得這樣怎麽樣?”

“很好。”

“真的?”

“真的。”

這是一條極好的路,宛臨會因此而發展的更加壯大,而宛臨各方面的人才也會随之而變得空前的多。

謝宸安還是覺得蕭敬之是在揶揄她,于是笑道:“我的子民不也是你的子民?我們兩個加起來才是宛臨的父母官。”

蕭敬之聽言心頭一震,他完全沒想到謝宸安會說出這樣的話。

謝宸安将蕭敬之壓倒在床上,笑道:“你的操心程度也不比我少了。”

宛臨內的各種事情蕭敬之也是出了不少的力氣的。

謝宸安在蕭敬之的肩膀上啃了一口,他身上這股子淡淡的香味實在是好聞,有點兒讓人胃口大開。

“妻主……”

謝宸安繼續在蕭敬之的身上撩-撥着,呵氣如蘭的說道:“你說。”

蕭敬之的手按在謝宸安的後頸上,卻沒再多說。

春夏交替,嚴寒酷暑,三年時間一晃而過。

謝宸安已經到了弱冠之年,而蕭敬之也已經二十有四。

謝宸安坐在花廳外的躺椅上看着周圍草長莺飛的景象,只覺得時間過得也太快了些,一眨眼她來到宛臨竟然已經五年了。

謝宸安如今看上去已經成熟了許多,她的身高如她所願長到和蕭敬之幾乎平齊,而她的身材也是凹凸有致,她的這個身材和容貌無論放在前一世還是在這個世界裏都算得上是個美女了,謝宸安對此很是滿意。

宛臨這五年來幾乎每年都在發生着巨大的改變,它早已經變得和以往大不相同,說是改頭換面也不為過。

如今的宛臨因着官窯和織造坊的帶動,商業發展已經不同以往,自從打通了與黎國之間的商路之後宛臨的貨物在黎國越發的有市場,前來宛臨內進貨的黎國商人越來越多,而宛臨的商業區早就已經建造完成,面對這樣的情況百姓自然都想從中分一杯羹,從而使得宛臨境內商戶無數,宛臨的經濟也因此而獲得了巨大的發展。

而随着宛臨的瓷器和紡織品、繡品的名聲大振,便是連國內其他地方的人也都慕名前來,到宛臨來經商,這便使得民間的私窯和私人的繡坊、布莊也都建立了起來。

蕭敬之此前将宛臨的瓷器和紡織品推向國內其他地區的計劃如今也已經實現,按照謝宸安的話來說就是在全國範圍內搞起了連鎖,不過不得不說讓人瞠目結舌的是其中大多數繡房的掌櫃都是男兒們。

他們當初因為不願服輸想為自己謀個出路而參加了刺繡課程,而今其中有一部分人的繡品已經是十分出名,當初蕭敬之曾經将他們召集到一處,詢問他們是否有野心,是否有勇氣到其他地方開辟出一番自己的天地,其中有一部分人因為家人或者其他原因而留在了宛臨,而另外的人則走出了這一步。

當初白天耕地晚上刺繡勉強貼補家用的時候他們何曾想到過能夠有這樣的一天,能夠擁有一家秀坊,能夠被人們所稱頌贊揚……

因着商業的興起,宛臨內的經商稅收直線上漲,商業方面的稅收已然有了漸漸超過農業稅收的趨勢,想來或許再過不久便能實現這一點。

兵工廠的建設也早已經完成,如今兵工廠內劃分為幾個區,其中已經住進去了不少的人,而安紹那邊早已經整個搬了進去。

這三年來宛臨的各種武器和彈-藥儲備不斷攀升,而研制組也研究出了更多的東西,其中包括一些機關等,這些東西看似不起眼,但是真的用到戰場上卻有着出人預料的結果。

這一點是謝宸安此前從來都沒有想到過的,機關陣法這些東西雖然呂歸成在上課的時候跟她提起過,但是這些東西對她而言有些沒有真實感,因着前一世的經歷,她總覺得這些小東西用來做保密鎖什麽的大概比較實用,用在武器上就有些不足了,直到她看到暴雨梨花針之類的武器之後,瞬間改變了自己此前的想法,這個和袖箭等武器搭配起來,的确是會起到出人預料的結果。

說到這個,這暴雨梨花針的稱呼還是謝宸安給起的,忘了前一世的時候在哪個電視劇裏看過有這種東西,這名字對于新研制出來的武器的确是很适合,她便這麽叫了,而後其他人也都跟着這麽叫了起來。

謝宸安最為重視的火铳這個時候總算是有了點兒眉目,不過距離真正能用的程度還差了很遠,對于這方面謝宸安就有些愛莫能助了,畢竟作為一個只吃過豬肉沒見過豬跑的人,連槍都沒摸過,對它的印象全憑電視,真的能夠給出具體的建造圖紙那才是真的見了鬼了,所以沒辦法,這方面只能靠她們自己摸索了。

至于教育方面,在溫宣德的率領下,這幾年也算是教育出來了不少的人才,其中除了準備科舉考試的人一直在繼續念書之外,剩下的人都開始進入了旁的學習階段。

謝宸安給她們設置的初始學習時間就是三年,畢竟三年時間學會讀書寫字,能夠明理,這便已經是不錯的了,後續這些孩子可以去學習自己感興趣的知識,無論是農業、經商、建造、醫藥還是其他,全憑她們自己的選擇,這倒是讓姚元等一行人眉開眼笑。

說起來這段時間倒是姚元挖人挖的最勤快,這三年裏面她從各個私塾挖人,不光是她,便是安紹等人也是如此,時常去各個私塾溜達溜達,逮着機會就問問有沒有對她這方面感興趣的,有就先學着試試。

這些人都是這般的行為,仿佛是餓狼一般,看着還不錯的苗子就想先行劃拉走,這倒是讓這些學生和其家長眉開眼笑。此前将這些孩子送去讀書的時候他們也不知道讀書之後能做些什麽,而現在看到孩子們都有了可以期盼的前程,都跟着高興起來。

這幾年的時間裏謝宸安不光是給女孩子們開設私塾,也找了些男夫子開設了些男子私塾,能夠讓男孩子們想學習的也能入內學習,謝宸安開始的時候覺得可能會有些大女子主義的人抵觸這個,但事實上并沒有,反倒有很多人為此而稱贊,而真的大女子主意的頂多也就是不讓自家孩子來上學罷了,倒也沒有鬧事的。

不得不說這個時代的這種權力制度雖然是不夠平等,但是在某些時候倒是真的好用。

之前謝宸安所惦記的博物館在這段時間也建立了起來,裏面具體放置什麽最後采納的是百姓的建議,其中新的農耕工具、瓷器、紡織品、刺繡等等都是榜上有名,其中還放置了溫室大棚中第一次種植出來的瓜果的風幹品,還有諸如此類的種種,這些加起來基本上就是整個宛臨這幾年來的發展史了。

這博物館成了這些孩子們必來的地方,百姓也喜歡來此,然後感慨這幾年的發展和變化。

說起來宛臨方面最為明顯的變化其實是人口,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宛臨的人口增長特別明顯,一方面是因為謝宸安這邊重視這方面的事情,給有孕夫和孩子多的家庭提供減免稅收的政策,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為藥田的開墾而使得藥材豐盈,加上大夫的人數增加,提高了整體的醫療水平。

謝宸安正想着,一道稚嫩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王上,你看,蝴蝶!”

謝宸安側頭去看,就見陸知行正捧着一只蝴蝶跟她獻寶。

如今陸知行也已經四歲了,倒是長得十分水靈,聰明可愛的很,謝宸安很喜歡她,沒事的時候偶爾逗着她玩,事實上陸知行成了整個宛臨王府裏頭的開心果,沒事的時候大家都喜歡陪着她玩。

說起來謝宸安本來以為百泉結婚後也會很快懷孕,不過他自己倒是不急,此前一直沒太在意,直到半年前方才确定有孕了,這個時候已經挺着大肚子了,應該是再過兩個月便能将孩子生下來了。

謝宸安也仿照着當初對待德音一般,讓百泉不必再勞碌,而是安心養胎。

這段時間刑戮除非必要的時候,其他時間都陪在百泉的身邊,深怕他出什麽意外,整個人小心翼翼的,反倒是比百泉還緊張。

謝宸安當初還擔心他來着,如今來看他倒是感情甜蜜過得很好。

謝宸安笑着将陸知行抱到了腿上,讓她在自己懷裏坐着。

陸知行小心翼翼的觀察了一會兒蝴蝶,而後就張開手把它放走了。

謝宸安輕笑,德音倒是将孩子教的很好,小小年紀就知道要善待其他生靈了。

蕭敬之遠遠的便見到了這一幕,這一大一小兩個人看起來十分親密,宛如是母女兩個一般。

第 122 章

刑戮想了一會兒, 提出了兩點,第一是給這些侍衛多發些工錢,第二就是準許她們教授武藝當日回去之後不用再輪值并可随意飲酒。

這都是小事, 謝宸安自然答應了。

刑戮看着謝宸安,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說道:“臣也有所求。”

謝宸安之前說這話的時候本來就是有所準備的,這個時候笑着說:“你直說就是。”

“我想娶百泉。”

謝宸安聽言就是一愣,刑戮和百泉?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她怎麽不知道, 還是說刑戮這是一廂情願的?

謝宸安想到百泉那愛笑活波的性子, 再想到刑戮這一向寡言少語的面無表情的樣子,總覺得他們兩個人從各個方面來看都有挺大差異的, 于是問道:“這事兒你跟百泉商量了麽?他願意麽?”

“沒有。”

謝宸安:“……”

所以果然是暗戀?謝宸安覺得這事兒還得再跟百泉詳細的聊聊,看看百泉的意思,不然若是委屈了他可就不好了。

于是謝宸安并未直接答應, 只是說道:“這事還要看看百泉的意思, 你們若是都有意的話自然會為你們指婚,你可以先求些別的。”

“沒了。”

刑戮說完這兩個字就不再說話了,這麽多年來她想要的東西實在是很少, 除了在習武一事上她從不懈怠,一心踏上巅峰之外,別的事情上她幾乎是不怎麽動腦子,也不怎去想, 而且這些事也用不着她去想, 她只要負責聽蕭敬之的話就好。

她想要的只有百泉,至于百泉, 他應該也是願意的吧?若不是如此他為什麽要接近她,為什麽要待她那般好?

這麽想着她突然覺得有點餓, 百泉昨日給她送去的糕點還擺在她房間裏,昨日她沒舍得一下吃完,留了一半準備今天吃的。

謝宸安回到王府之後習慣性的先找蕭敬之。

蕭敬之今日難得不在房內也不在花廳,而是在池邊喂魚,她也不知道蕭敬之今日怎麽會有此等的雅興,不過她也是不希望他太過勞累的,見他這般悠閑的樣子反倒是覺得高興。

謝宸安撒嬌一樣從後面圈住了蕭敬之的腰身,如今她已經長得快跟蕭敬之一樣高了,到明年的時候她或許就能真的跟蕭敬之一樣高了。

說起來她倒是還保留着前一世的審美,不太希望自己比蕭敬之高,不過這是女尊世界,她倒也不希望自己太低,若是能夠跟蕭敬之一樣高那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了。

蕭敬之将手上的魚食放下,而後将手覆在了謝宸安的手上,柔聲問道:“妻主可是累了?”

“倒也不是很累,不過今日孩子們怕是累慘了,回去之後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跟家裏人哭訴了。”這麽想着謝宸安倒是覺得還有些好笑,于是将今日刑戮是怎麽訓練這些孩子的從頭到尾的給蕭敬之講了一遍。

蕭敬之在此前找過刑戮,問過她的打算,是以早已經知道了這些,不過此時聽謝宸安這般趣味盎然的跟他講這些,和跟聽刑戮冷硬的說自己的計劃之時倒是兩種感覺,讓謝宸安這麽一說倒是好像這一切的事情都變得鮮活起來一樣,別有一番趣味,是以他并沒有去打斷謝宸安,而是笑着聽她說這些。

謝宸安說完之後想起了刑戮在馬車上跟她說的想要娶百泉的事情,當下問道:“你覺得刑戮她性格會不會有些……”

謝宸安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她倒也不是說刑戮本身有什麽不好之處,只是她的性格明顯是有些不太容易相處,尤其是她總是冷着一張臉,而且話也是出奇的少,跟這樣的人相處總是有些累的吧?

蕭敬之聽言問道:“可是今日教授習武過程中她出了什麽差錯?”

謝宸安聞言笑着搖頭,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沒把話說清楚,她解釋道:“刑戮今日做的很好,能夠看出她是在用心教導孩子們的,目前這方面并沒有什麽問題,就這樣繼續下去的話想來孩子們應該能夠很快就能有所成就。我說的是她和百泉的事情,今日回來的路上我想嘉獎她,問她有什麽想要的,她說想娶百泉。”

蕭敬之對于刑戮和百泉的事情是一早就知道的,這方面他自然不會像謝宸安一般後知後覺,此前他也曾問過刑戮的意思,刑戮當時表示想娶百泉。

只是當時德音懷孕了,百泉為此而欣喜,想要多照顧他,而且他們四個是謝宸安與蕭敬之身邊的人,德音懷孕後平日裏的活兒他們三人代為分擔了一些,是以當時的時候也是比較忙,刑戮見情況如此也就沒有提及此事。

現在德音的孩子生下來了,她現在提起此事倒也是正常。

不過這件事對于謝宸安而言或許還是有些突然了,此前刑戮和百泉的事情她似乎并未察覺,而他也因為事情并未定下來而沒有刻意提及,她對此倒是全然不知。

蕭敬之笑道:“刑戮一貫潔身自好,從來不曾與旁的男子有過牽扯,這次說想娶百泉應當也是真心的,而且她這性子,雖然是話少了些,平日裏也總不愛笑,卻也并非是苛待他人之人,她若是真的将百泉娶回去的那自然會好好待他的,妻主若是覺得不放心的話,不如叫百泉過來問問他的意思。”

謝宸安本來就有這等的打算,婚姻大事她還是想要聽聽本人的想法,于是當即讓人将百泉給叫了過來。

百泉被謝宸安問到對刑戮這個人怎麽看的時候還有些茫然。

蕭敬之在一旁将刑戮跟謝宸安提起了求娶他的事說了。

百泉的一張臉瞬間就紅了,嘴角也有些不自覺的往上揚。

謝宸安:“……”

行的吧,看這個樣子她就已經明白了這是男大不中留了,關鍵是百泉和刑戮是什麽時候互生情愫的,為什麽她一點兒都沒察覺到呢?

“她很好,我願意的。”百泉小聲的說道。

“既然你們都願意那自然是好的,不過我看這件事倒也不必太過着急,你可以再多些時間考慮,我也用這時間給你準備點兒嫁妝,過兩個月再為你們賜婚,你看如何?”

謝宸安這準備嫁妝之言自然只是托詞,王府之中還不差這些東西,自然用不着花費幾個月的時間去籌備,她只是還有些不放心,這個時代結婚容易,和離卻很難,基本上婚後一輩子也就這麽過去了,縱使有她做百泉的靠山,但是日後若是真的發生些什麽,她也很難保證百泉不會受傷能夠全身而退。

這并非是小事,她想給百泉時間再多想想,也想觀察觀察這兩人平日裏是怎麽相處的,說起來她們兩個人真的是性格相差太遠了,想到兩個人在一起的畫面便不免覺得有些另類。

百泉倒是沒有想到這一重,這結婚的事情他倒是不急,此時只覺得謝宸安說給他準備嫁妝是在調侃他,臉上之前剛剛退下去的紅意這個時候又再次爬滿了臉龐。

直到百泉走後謝宸安還是有些出神。

當初德音結婚的時候是靜宜侍君代為操持的,德音性格穩重,又是他自己看中的人,而對方一直在宜和宮之中守衛,也算是知根知底,相對來說還是比較能夠讓人放心的。

而如今百泉的婚事卻是要她親自來操持了,這個時候她心中的情緒實在是有些複雜,那種感覺竟然隐約就像是要嫁弟弟一樣,有點兒擔憂,又有點兒不舍。

不過轉念想到刑戮本來也是長期在府上,百泉就如同德音一般,即使嫁了人也能夠陪伴在她身側,這麽一想倒也覺得放心了些。

蕭敬之與謝宸安相識這麽多年自然是知道她平時待德音和百泉二人很是親近,她本就性格寬和,很少苛責下人,而這兩個人又都是從小就陪伴在她身側的,感情自然是要額外親厚些,這個時候多為其想一些也是正常。

謝宸安将頭靠在蕭敬之的肩膀上,嘆道:“男大不中留啊,百泉也要嫁人了……”

說到這謝宸安忽的一頓,想起了歸寧和時夏兩個人也都還單着,這兩個的年齡也不小了,不知道有沒有心上人,這麽想着謝宸安便問了出來。

蕭敬之卻搖頭,這兩個人在這方面一個比一個慎重,不過這種事情本身也是看緣分的,他們不願意他也不會強求,日後若是真的遇到了合适的人他們自然會跟她提的。

他能遇到謝宸安,或許也是上天對他的垂憐。

謝宸安聞言也就作罷,不過又覺得剛才自己似乎表現的有點兒太戀戀不舍了,也不知道會不會讓蕭敬之誤會她和百泉之間有什麽,這麽想着她仔細的窺蕭敬之的神情,發現他眉目低垂,帶着幾分笑意。

謝宸安覺得他這樣子莫名有點兒迷人,于是忍不住湊上前去親了親他。

飯後謝宸安拉着蕭敬之的手又開始嘀嘀咕咕的說起了旁的打算,這教育上的事情基本已經不需要她再太過操心了,而剩下的官窯和織造坊那邊她這段時間也抽空去看過,賈金川和仲景也都是能幹的,現在兩邊的日産都在逐步提升,等到白如這次回來之後想來就可以準備下次的貿易了。

說起來也不知白如這次的情況如何,她這一走又是好長一段時間,她此前就說基本上可以通過這幾次貿易将宛臨的商路确定下來,也不知事情發展是否順利。

在這期間安紹過來過一次,向兩人彙報了這段時間的彈-藥制造數量。

如今信-號-彈、照-明-彈、煙-霧-彈、催-淚-彈、火-藥、火雷子、狼牙棒、迷-幻-彈和鋼制武器都生産了不少,其中的大部分都已經被送到倉庫儲存了起來,這些存量如今看來已經不小,若是真的發動戰争的話也已經夠一段時間內的戰争補給了。

謝宸安覺得已經可以減少生産了,不過卻沒直接發話,仍舊是看向蕭敬之的方向。

蕭敬之這次和謝宸安所想類似,也是提出了讓安紹減少産量,轉而将注意力放在研究其他武器上。

蕭敬之這麽一說謝宸安倒是想起了自己之前跟安紹說過的火铳的事情。

安紹其實也一直在研究這東西,只是目前為止卻還沒有什麽進展。

謝宸安當即讓安紹繼續研究下去,這火铳就是槍,這可是在未來稱霸世界的武器,在前一世的歷史上這東西大概是南宋時期就有了,此後更有人發明了三板斧的戰法,在戰争中起到了很關鍵的作用,這是不容小觑的。

安紹聽到謝宸安再三提點也是将此事放在了心上。

安紹離開後蕭敬之提出可以在此時讓周負手上的監工們開始陶瓷店和成衣店、布坊、繡坊的建設了。

謝宸安有些疑惑的問道:“會不會有點兒早?”

她此前是一直同意建設這些的,只是現在官窯和織造坊這邊的建設都還沒有完成,而且白如這邊的商路也是剛剛開始鋪設,還沒有穩定下來,現在官窯和織造坊這邊的産量也不大,好像暫時還用不着這麽早建設這些……

蕭敬之帶着謝宸安回到了房中,而後從抽屜裏拿出了幾張紙遞給謝宸安看。

謝宸安看了之後一愣,這居然是工程規劃圖,她接過後仔細看了看,發現這規劃的是一整片的商業區,跟宛臨現在的商業街來看似乎是沒有重合的地方。

“你是想要新建一個新的商業區出來?”

蕭敬之點頭,“宛臨內的這條商業街現在來看布局有些零散,而且從位置上也沒有太多可以擴展之處,另建是比較好的方法,這是臣此前跟周負商議過,讓她繪制出來的,我也已經選好了地址,妻主若是有興趣的話可以随我一起前去看看。”

這事兒蕭敬之都已經有了這般完善的考量,謝宸安自然不會再阻止,怪不得蕭敬之說現在開始也不算很早了。

重新建設一個商業區出來跟建立幾個店鋪出來那就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了,這新建商業區的難度明顯是要更高些的,費時也要更久,不過宛臨的商業後續若是真的能夠起來的話這麽做卻是有着很大的好處的。

此後謝宸安随着蕭敬之去那地方看了看,那地方距離此前的商業街并不算太遠,目前是一片耕地,将這地買下來而後在這裏建設商業區倒也的确是沒什麽問題,而後再建立一條路的話便可以将這新舊商業區聯系起來了。

謝宸安讓馮清、管玉、徐斌、周負和于造也都過來讨論了一下此事。

說起來于造身為工官,此前建設方面的事情也是應當由她來參與才是,只是這兩年來她那邊一直在忙着水渠改道的事情,是以在旁的事情上謝宸安便很少讓她參與了,如今水渠的事情總算是全部改造完成,她這邊也終于得空了,這建立商業區的事情也算是大事,謝宸安自然也将她給叫了過來。

幾人商量的差不多之後謝宸安就直接給周負和于造這邊撥款了,接下來的事情還是主要由她們兩個人,以及她們手上的監工來負責,這是一個大工程,想來沒個一兩年的時間是弄不成的。

第 121 章

此後又過了一個多月, 這些私塾陸陸續續的開了起來,這次主要面對的學生是相對來說年齡稍大一些的,她們本身已經等不及了, 而其他年齡稍小些的孩子再等一年也是無妨, 若是今年一切進展順利的話,明年自然會開設更多的私塾,到那個時候謝宸安希望能夠滿足所有想要主動接受教育的孩子們的意願,讓她們都能夠有書可以念。

報名的人數比預料中的多些, 足有七百之數, 不過好在跟之前的預期相差倒也不太大,安排起來倒也不成問題。

私塾這邊準備得當, 學生也都安排了進去之後,夫子們就開始正常上課。

學生的書籍和筆墨紙硯都發下去之後溫宣德又開始琢磨起了別的,今年的這些孩子年齡普遍大一些, 再加上有了今年一年的教授, 明年的時候便可以學一些更為精深的東西了,給她們的教材自然是要重新印刷的,而明年招收的學生年紀小些, 自然不适合和她們放在一起教授了。

之後是直接讓新夫子帶下一批學生,還是說等到明年的時候讓這些學生自主進行選擇,倒是一個問題,這個事情還需要再仔細想想, 不過這也是明年的事情了, 倒也不急于一時。

謝宸安去幾個私塾看過,見沒什麽問題, 也跟着放心下來,她轉念想到了此前收到的那封信, 刑戮這邊每周一次的課程也可以開始了。

學生們上六休一是溫宣德這邊統一規範的,是以七百多個孩子基本上是每周同一天的假期,謝宸安讓溫宣德通知夫子們,在第六天上完課之後将定下的教授武藝的時間和地點都跟這些孩子們說了,讓她們本着自願的原則參與。

謝宸安替孩子們選的上課地點是城郊的一大片空地,當天謝宸安是跟着刑戮等人一塊兒過去的,準備看看會來多少孩子。

謝宸安估摸着來的人數應該是會在兩三百左右,結果到了現場她卻有些傻眼了,竟然來了足足有七八百人,她有些不可置信,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怎麽可能會每個孩子都對學習武藝這種事情感興趣,該不會是夫子那邊傳話中途出了錯,讓這些孩子以為這是必須參與的所以才都過來了吧?

謝宸安有些不放心的找了幾個孩子過來問了問,而後才知道事情并非是如此,今日來的孩子額外多的原因是因為此前有人問過溫宣德,若是沒有被私塾招收的孩子想來,能不能來一起學武藝,溫宣德本着有教無類的原則說可以,于是導致了這樣的場面發生。

這些孩子之中本身是有着不少不到這次招生年齡沒能念私塾,或者是因為家裏的原因走不開,做不到一個月幾乎全部時間都在私塾裏上課的,是以這個時候聽聞這個每六天才上一次又不收費的課程就都跟着過來了,這次來的此前私塾中的孩子算下來的話也就是四百人左右,來了将近一半,剩下的一半全都是聽說了消息自願過來的。

謝宸安看着這一片的孩子心中的感覺有些複雜,珍惜每一次的機會,這的确是件好事。

今日溫宣德也過來了,開始的時候謝宸安沒跟她講過這個,是以她并不知道還有這般的學習武藝的課程,後來聽說了之後倒是覺得如此甚好,她并不是古板之人,也沒有那種重文輕武的想法,她對于武官一向是敬重的,如若不然當時便不會力排衆議主動為蕭戰說話。

她覺得孩子們能夠學習些武藝總是好的,就算是不能學得多麽精深也總能強身健體、遇到宵小也能有抵抗之能,所以這武藝方面第一次上課她也是頗為重視的,本着跟謝宸安一樣的心情過來看了看。

這次來的人數也是超過了她的預期,她對此亦是頗感欣慰。

謝宸安見到溫宣德之後便主動到了她的身前,更是惦記着她的身子,讓人搬了幾把椅子過來,跟她老人家一起坐着觀看。

一個孩子見到謝宸安之後就從人群之中向她跑了過來。

謝宸安見到她就笑了。

這段時間謝宸安又去了兩趟私塾,基本上對于孩子們都已經有了大概的認識,認出了這個孩子就是此前給她寫信苦惱自己一身力氣卻怎麽都學不好的茅廷,說起來若不是她的話謝宸安也還想不到讓孩子們學武的這一點,在這件事情上應該感謝這孩子才對。

茅廷前所未有的激動,她對着謝宸安道謝,當初她寫過那封信之後不久謝宸安就曾經到過私塾,告訴她這件事情她有辦法,讓她先好好上課,後續會有适合她的課程出來。

她當是并不明白謝宸安的意思,直到昨天聽了夫子的話她這才反應過來,明白了這更适合她的課是什麽意思,跟寫字讀詩比起來,學習武藝無疑是更适合她的。

她激動的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嘴裏只是反複的道謝。

謝宸安笑着揉了揉她的腦袋,說了幾句鼓勵的話。

直到刑戮這邊開始說話之後茅廷才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溫宣德見到這孩子對謝宸安這般的儒慕,不由帶了幾分笑意,如此看來蕭敬之或許是多慮也說不定,以宛臨現在的情況和謝宸安的心性來看,憑借她這種種的作為,百姓若是不領她的這份恩情才是說不過去的。

刑戮這次帶了二十多人過來,現在來的孩子這般多放在一起集體教導自然是不可能的,她跟手底下的人大概講了一下今日教導的內容,而後讓她們将這些孩子分開,基本上五十人左右為一組,一個人帶一組開始教授,剩下的幾個人則幫忙維持秩序。

相對于謝宸安和溫宣德的感慨來說,刑戮對于面前的情況表現的就要淡漠的多了,練武是件枯燥無味又痛苦的事情,縱使今日抱着好奇或者想要嘗試的心态來了這麽多的人,但沒有強制的措施,本着自願原則的話下次來的人能夠有這次的一半就已經不錯了,後續的時候肯定會持續的減少,真正能夠堅持到最後的能有一兩百之數就已經不錯了。

不過這也是平常,習武哪裏能夠有不吃苦的呢,能夠堅持信念,一直堅持下去,這才是習武者應該有的心态,這也只是習武之人所面臨的第一重考驗罷了,此後的重重考驗還多的是,每一條路都不是那麽容易走的,習武之路尤其是這般。

自從來到宛臨之後這些侍衛就歸到了刑戮的手下,這兩年多來這些人一直被刑戮各種操練,基本上已經養成了令行禁止,對她的每個指令都能快速的做好,不過面對這些孩子,這些大老粗們卻是難得犯了難,足足過了小半個時辰的功夫才将這些孩子全都分組好,而後指導她們排隊又是耗費了些功夫。

今日的訓練內容刑戮方才已經跟她們說過,不過衆人對此卻都是有些存疑,因為刑戮說的今日的訓練內容第一個就是列陣,原地站立半個時辰,而後是紮馬步,再之後才是一些基本的拳腳功夫訓練。

這些孩子的年齡平均在十歲左右,就這前兩個訓練就足以讓所有的孩子苦不堪言了,雖然說這都是十分稀松平常的訓練內容,當年她們入伍之時也都是這麽過來的,但是她們當初的年齡卻比這些孩子要大上幾歲,而且她們也是已經入了伍沒有別的選擇了……而現在這個情況,她們頭兒這是實力勸退吧?

謝宸安看着這些孩子在太陽底下長時間的站着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軍訓,此前她軍訓的時候教官的第一要求也是這個,看來無論是哪個時代,這教官的思想基本上都還是挺一致的。

這些孩子站好之後刑戮手下的這些人便會從她們面前走過,而後挨個糾正她們的姿勢。

這些孩子還是第一次經受這樣的訓練,開始的時候都覺得有些好玩,甚至有的一邊站着一邊聊天扮鬼臉之類的,這些孩子此後都被嚴厲的訓斥了,甚至還有一個孩子被罵哭了。

謝宸安覺得有些不忍心看了,這才只是開始而已,後面這些孩子還不知道會被怎麽操練呢。

溫宣德看着慈眉善目,心腸反倒是要比謝宸安硬些,她對眼前的一幕并不覺得如何,這訓練意志本身就是必不可少之舉,只是文武訓練的方式不一樣罷了,她年少之時也因為心志不堅而常被夫子罰抄書,厚厚的一本書一抄便是數日,這都是尋常罷了。這些孩子經歷了這番教育,想來是再也不會覺得學習識字讀書太過辛苦了。

此時雖然是春天,長時間的站着卻還是讓不少孩子出了汗,經過反複的糾正,她們的站姿倒是越來越挺拔,看着真的有了一股子少年軍團的感覺。

直到半個時辰之後刑戮才統一讓所有人休息。

有不少孩子聽說可以休息之後直接坐或者躺倒在地上了,坐着的不管,而躺着的卻全都被喝令坐起來。

衆人一臉痛苦的坐了起來。

如此休息了一炷香的功夫,而後就是紮馬步。

這些孩子別說是紮馬步一炷香的功夫的,有的便是連片刻都堅持不了,剛一紮起馬步雙腿就開始抖,抖的不成樣子。

謝宸安觀察了一會兒之後将刑戮給叫了過來,問道:“你這第一天的訓練是不是有些過于嚴苛過于難了些?”

刑戮面無表情道:“下盤乃是習武者的根基,下盤必須穩,而後才是其他。”

謝宸安自然知道刑戮這話說的是對的,只是第一天就這麽訓練,這些孩子怕是吃不消……

刑戮明顯是不為所動,覺得自己的訓練方式完全沒錯,就連一邊的溫宣德也跟着勸道:“王上,這訓練之事還是讓她們來吧。”

謝宸安:“……”

行的吧,她在這方面的确不算行家,就不參與了,不過她最後還是囑咐了一句,等到今日練習結束之後一定要帶領孩子們做拉伸,不然她們明天怕是一個個的都起不來床了。

刑戮不知道拉伸為何物,聽了謝宸安的解釋之後應了一聲,這都是尋常之事,她是記得的,本也用不着刻意吩咐。

謝宸安也知道刑戮就是這樣的性子,便也就不再多說了,只在一邊靜靜的看着。

如此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中午,刑戮下令解散,讓所有人回去吃飯,并且通知了下午訓練的時間。

有的距離遠些的孩子是帶了幹糧前來的,這個時候直接在原地吃了起來,而剩下的人則三三兩兩的散了。

謝宸安這邊也是有讓人備下食水的,見到有孩子沒離開卻也沒有帶飯便讓孩子過來跟着一起吃些,而刑戮和溫宣德等人也跟着一起吃了午飯,而後便開始休息。

謝宸安此前的時候也是想過這些孩子的食物問題的,但是她一來不知道今日會來多少人,二來也是攜帶大量的食物有些不便,況且有不少孩子住的近,是以最後讓夫子通知說讓孩子們中午自行回去吃飯,如今看來還好是這般,不然的話如果真的按照她此前的預估準備三百人左右的飯的話那是完全不夠這些孩子吃的。

謝宸安還是挺好奇下午的時候刑戮會教授些什麽內容的,于是便跟着孩子們一同等着,而溫宣德的年齡在這,謝宸安跟溫宣德聊了聊,她擔心溫宣德在這裏待上一整天會疲累,也是怕她會因此而生病,所以主動表示她若是累了可以先回去休息,若是有什麽話想對孩子們說可以晚上等到訓練快結束的時候再過來。

不想溫宣德卻是搖頭,只說是想跟着從頭看到尾,想看看這些孩子們的表現。

謝宸安見此也就不再多勸了。

下午的時候回來的孩子明顯是少了些,有一百左右的孩子不見了蹤影。

這原本也在刑戮的預料之中,她對此完全不為所動,謝宸安見此也是輕嘆了口氣便不再說什麽了,這些孩子這般行為她是能夠理解的,畢竟如此勞累堅持不下來也是正常,不過心中總還是有些許失望的。

下午的訓練倒是沒有上午那麽嚴苛了,基本教授的都是些拳腳功夫,孩子們的氣氛跟着活躍了幾分,明顯是對這個更感興趣。

這些侍衛每個人在最前方将整套拳法施展了一遍,孩子們叽叽喳喳的讨論着,都很是興奮,一個個目不轉睛的看着,眼睛裏寫滿了向往和期待。

在這之後便是拆解動作了,這些侍衛将最基本的動作進行拆解,而後開始一個動作一個動作的進行教授。

謝宸安在宮中的那幾年也學了些武藝,雖然是學的不怎樣,但是此時看着這些侍衛的教授和孩子們練習的場面,還是能夠有個心裏判斷的,這套拳法很基礎,很适合作為初學者來學習,而且也的确是有着一定的禦敵之效的,真的練好了是可以用的,并非是那些花拳繡腿之流。

謝宸安瞬間覺得自己還是低估了刑戮,此前覺得她過于嚴苛,現在想來她的這些安排的确還算合理,這些孩子若是真的能夠跟着她一直學下來,那自然是受益匪淺的。

想到這謝宸安不由又想到了蕭敬之,蕭敬之手底下的人果然是沒有一個不是能力不凡的,而他自己就更是這般了。

因着今日想要在這邊待上一整日,謝宸安怕蕭敬之勞累,所以便沒有讓他跟着一起過來,不過幾個時辰不見,倒是有些想他了。

等到一天的訓練結束之後衆侍衛開始帶着孩子們做拉伸,放松身體,如此以減少次日的疼痛感。

謝宸安見此點頭,今天看了一整日,她心中的疑慮也算是徹底的打消了,目前來看這種教授方法基本上是沒有什麽問題的,後續的話也是要看這些孩子的個人能力以及是否真的能夠堅持下去了。

拉伸過後衆人再次列隊,衆侍衛也全都回到了刑戮的身後,列成兩排站好。

刑戮開口道:“我等既然教授你們武藝,便算是你們的入門師父,爾等既然受我們教導,便要謹記,習武是用來保家衛國的,而不是用來欺侮弱小、打架鬥毆的,禁止任何人無故動手,若是有所違反,此後便不用再來上課,都尉司也絕不錄用。”

刑戮能說出這話倒是讓謝宸安有些意外,此前的時候她倒沒有想到這一點,這些孩子如今剛剛學習武藝,自然還不會在短時間內顯露出什麽,不過若是時間長了,有的人仗着手頭有些功夫便欺負他人也是有可能的,現在刑戮的這番話為其提前敲響了警鐘,正所謂無規矩不成方圓,若是沒有具體的束縛的話這些人的确會長歪也說不定,而如今有了這樣的具體條例,的确是能夠讓她們安生許多,而且這樣的話若是再三提及也會起到潛移默化的作用。

謝宸安瞬間想到前一世看到的電視劇裏面的那些大俠,所謂俠者風範便是如此了,從不欺淩弱小,心存公正,這是極為難得事情,的确是需得從小培養,這麽想着謝宸安看向刑戮的目光倒是帶了幾分欣賞之色。

謝宸安卻不知這些話并非是刑戮自己想出來的,而是蕭敬之讓她說的。刑戮哪裏是什麽俠者,從本質上來說她雖然從不平白欺辱他人,卻生性淡漠,沒有平白無故幫扶他人的習慣,至于俠者風範什麽的,那她也是八竿子打不着,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大概就是她的武藝了。

她的名聲不說在宛臨,便是在周邊國家都是響當當的,基本上是個人見人怕的角色,也就是謝宸安不知前事,兼之刑戮在王府之中表現的無害,跟在蕭敬之身邊又總是一副乖順的樣子,才會平白生出了這樣的想法。

今日的課程便是到此為止了,不過在最後刑戮又補充了幾句,基本上就是告訴這些孩子,習武并非是一日之事,需要每日苦練才行,今日所學可以回去之後繼續每日訓練,并且說了六日後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在這裏再相見之類的話。

謝宸安覺得今日應當可以算是完美收官了,待到孩子們陸續離開之後謝宸安讓人用馬車把溫宣德送了回去,而後便跟着刑戮一同坐車返回王府。

路上謝宸安先是誇贊了一番刑戮,而後問她有什麽想要的獎勵沒有,可以提出來,還有侍衛這邊,此後這般勞動她們的時候還很多,每幾天就要來這麽一趟,這本也非是她們職責範圍內的事情,自然還是要有些額外的嘉獎才好。

第 120 章

規章和條例的确是要有的, 這樣的話也有了獎懲的具體标準和行為準則,讓人可以有所依照。

謝宸安開始盤算了起來,這古代的夫子可沒有不能體罰的規矩, 這打手板應該首先提點下, 倒也不是說不讓夫子教育學生,但這方面還是要注意些為好……

剩下的謝宸安陸陸續續的又想出了兩三條,至于其他的她暫時想不到,不如就交給溫宣德和其他人來想。

謝宸安此時自然是不知蕭敬之提醒她這一點與她想的卻是頗有些出入, 她想的是崗前職業培訓和規章制度的制定, 而蕭敬之想的卻是如何給這些人灌輸理念,将忠誠的想法直接植入到她們的腦海中去。

馬車內沒有旁人, 謝宸安一放松下來整個人的注意力就又到了蕭敬之的身上。

蕭敬之今日穿了一身藏色長衫,這顏色略微有些暗,不過穿在他的身上卻越發顯得他皮膚白皙了, 他只随意的坐着, 姿态卻仍舊是顯得十分優雅,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種矜貴溫潤之感。

謝宸安莫名的被他吸引了視線,只感覺自己的心髒也跟着砰砰的跳了起來。

這個人果然是無論見過了多少次, 無論與之相處多久,都仍舊是能讓人感覺到這般的攝人心魂。

蕭敬之感受到了謝宸安的視線,柔聲喚道:“妻主。”

“哎。”謝宸安答應了一聲,随即覺得自己這接地氣的一聲答應瞬間讓此前的那種感覺下跌了一個等級, 她有些尴尬的繼續說道:“我在。”

蕭敬之将手放在了謝宸安的胸前, 果然感受到了手掌下不規律的跳動。

這個人在為他而心動,這一刻他第一次如此明顯的感受到了這一點。

蕭敬之按住了謝宸安的肩膀, 然後俯身吻了上去。

謝宸安心髒跳的更快了,這種時候滿腦子少兒不宜的畫面, 甚至有點忍不住想來個馬車PLAY,不過可惜車夫沒給她這機會,因為很快他們便回到了府上。

謝宸安幹咳了一聲收回了自己的思緒。

蕭敬之松開謝宸安,手指在她唇邊擦過,為她擦去上面濕潤的痕跡。

謝宸安一本正經的拉着蕭敬之下了馬車,然後拉着他的手回了房間,在此之後兩個人便遣散了服侍之人,将房門便緊閉。

歡-愛之後謝宸安與蕭敬之并排躺在一起,兩個人身上的薄汗未消,她的身上帶着殘存的餍足感,此前一直跳動得不規律的心髒這個時候終于恢複了正常。

她靜靜的看着蕭敬之,有的時候真的想不明白這個人到底為何讓她如此這般的心動。

蕭敬之擡手為她将淩亂的發絲捋順。

謝宸安有種想要說些什麽的感覺,想要對他表達自己的感情,卻又不知該說什麽,最後只是在他的肩頭親了一下。

溫宣德沒有多耽擱,第二天便親自到了幕府,而後與馮清和管玉、蘇迎、姚笑等人商量起了後續的具體安排。

謝宸安也過去旁聽來着,結果幾個人都表示這邊的事情有她們來即可,讓她去忙別的事情。

謝宸安覺得自己好像是被嫌棄了一樣,頓時有些相顧無言,不過想到她們這邊後續有什麽打算自然會跟她說,她也用不着一直等在這裏聽她們從頭到尾的讨論,而她之前的想法和觀點其實已經基本上都跟幾個人說了,後續若是有想到別的什麽再跟她們說就行,的确是用不着一直将時間耗在這裏,而且她在這裏或許也會給她們壓力,讓她們覺得說話沒那麽自在……

謝宸安自以為是理解了幾人的想法,于是順了她們的意,就這樣離開了。

不過謝宸安卻是不知道幾個人之所以讓她去忙別的不是嫌棄她,也不是覺得有她在壓力大,而是單純的覺得她那邊事情多,不必在此處花費太多的精力,所以催她去忙別的。

宛臨內有無數的事情需要她作出決斷,她們這邊的事情基本上已經有了大致的安排,便用不上她費神了,而且有溫宣德在這裏,她們都覺得這件事基本上是已經穩了,所以才說出了這般的話。

不過這點兒的理解誤差卻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影響。

蕭敬之抽時間見了一次伏晗,兩個人具體談了些什麽就沒人清楚了,在此之後伏晗明顯活躍了很多,最後更是憑借一己之力帶起了一陣對于謝宸安的崇拜潮流,不過這就是後話了。

溫宣德這邊和幾人聊了幾次,最後寫了一份正式的文書遞交給謝宸安,其上對于這次大批量扶持私塾給出了種種詳細的實施方案。

謝宸安仔細看過,發現上面涵蓋了夫子的補貼計算方式、夫子的規章制度、此次招錄學生的要求、需要提供給學生的個人物品、後續一些問題的處理方式、夫子渠道擴展,以及明年第二次招收學生的一些建議。

這些人果然比她想的全面,其中不僅涵蓋了她之前所想到的所有問題,更是對其有所補充。

謝宸安覺得這基本上可以直接實行了,不過轉念想到了蕭敬之此前說的崗前培訓,這事兒倒不如讓他也來跟溫宣德說一下自己的想法,這個崗前培訓還是挺有必要的。

謝宸安讓人将蕭敬之請了過來,而後讓他在這件事情上跟溫宣德詳談。

有謝宸安在場,蕭敬之的話說的便沒有那麽直白。

蕭敬之話說得含蓄,中間繞了幾道,的确是把謝宸安給繞進去了,但是溫宣德多年在朝為官,本來也是老油條了,這件事情自然是難不到她,她對蕭敬之的意思全都了解了。

說起來溫宣德初聽之下也是皺起了眉頭,這跟她想的不一樣,她希望這些孩子能夠有自己思考問題的能力,而不是給她們灌輸進什麽樣的思想。

但是轉念想到謝宸安來宛臨後的種種作為,再想到此時在京城之中鬥得不可開交的另外幾個皇女,和滿肚子陰謀算計的女皇。她腦中将所有人過了一遍,發現以現在的情況來看這些人之中竟然沒有一個比謝宸安更值得效忠的了,她一口氣卡在嗓子裏,只覺得這場面實在是有些荒唐。

蕭敬之心中對于溫宣德也是很敬重的,于是緩和了語氣,又勸慰了一番。

溫宣德聽蕭敬之這話語中的意思基本上類似于耳濡目染,倒也算不上真的強制孩子們做什麽,也就緩和了态度,兩人又商議了一會兒,最後将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

讨論過後溫宣德看向從始至終都任憑蕭敬之作為的謝宸安,在這一瞬間心中忽然閃過了幾個念頭。

溫宣德雖然已經離開京城多年,卻也在早年的時候聽聞過謝宸安的愚鈍之名,她現在看起來雖然沒有大礙,但若是說她小小年紀便能在短短兩年時間之內有這般的建樹,那卻是讓她難以相信的,但若是這裏面有一部分蕭敬之的手筆的話,那倒是解釋的通了,畢竟當年楚玄可是以一人之力救下了前線數萬将士之人……

溫宣德念及如此不由有些感慨,這世上的男子真的讓她敬佩的也不過是寥寥,而楚玄無疑算得一個,只可惜他英年早逝,他的兒子能有這般的作為也就不讓人覺得奇怪了。

謝宸安此時自然不知道在她老人家的眼裏已經把她做的這些事分了大半的功勞給蕭敬之,不過即使知道了她大概也只會一笑置之,畢竟她這一路走來蕭敬之的确是在很大的程度上幫扶着她,若不是蕭敬之的話她就算是最終仍能走到這一步,卻也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和精力,而且很多事情她絕對無法做到處理的這般好。

溫宣德在與蕭敬之達成了一致,并經過謝宸安的準許開始直接進入執行階段之後便離開了。

她在這之後的事情就更多了,她需要讓姚笑把之前說到的夫子都帶過來給她看看,還有安紹那邊,她對那活字印刷術還是有些好奇的,這個她得親自去看看,謝宸安剛同意她從那邊帶幾個人和活字印刷的模板回去,之後也是該跟夫子們合計一下選用哪幾本書最為合适,還有……

謝宸安看着溫宣德的背影,心中不由覺得有些感動,她這樣的老人家願意在這個時候出來為宛臨的教育事業費心勞力,願意帶動宛臨的發展當真是不易。她這樣的人基本上金錢和權勢都已經無法再打動她了,她曾經擁有過很多,如今也是什麽都不缺,她之所以這麽做,僅僅是因為自己一顆想要有利于後人的心罷了。

溫宣德做事還是很有效率的,在這之後她很快對夫子進行了一波篩查,留下了可靠之人,同時把目前已經開設私塾的夫子也叫了過來。

溫宣德也算是宛臨的名人了,幾人自然是認識她的,在這種時候直接過來面見溫宣德,幾個人多少還是有些緊張的,宛臨要開免費私塾的這個事情有的人已經有所耳聞。

她們此前已經是收了錢了,這個時候這麽一大批的免費私塾開起來的話她們這邊無論是名聲上還是從觀念上,自然都是會受到其他人的排斥的,這對她們來說明顯是有些不利,在這樣的情況下溫宣德将她們召集過來未免讓幾人心生疑慮,有些不太清楚這邊對她們現在這種情況是怎麽想的,打算怎麽處理。

溫宣德對于幾人的态度很是和藹,她将自己的意思傳達給了幾人,簡單來說基本上就是招安,如果她們願意接受她這邊統一領導,将手上已經收到的學生的學費退回去的話,那她們之後就可以享受跟這邊的其他夫子一樣的待遇,也可以直接從她這邊拿錢,并且已經招收的學生也将領到書籍和筆墨紙硯,而已經招收的學生這邊也會按照人頭發放補助。

幾人幾乎沒有思索的就都同意了下來,她們的私人私塾和官府這邊扶植起來的私塾比起來的話根本沒有競争力,畢竟有了免費上學還能領書和筆墨紙硯的機會,誰還願意花錢上私塾呢,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已經是大勢所趨,既然如此不如順勢前行。而且這樣做她們獲得的收益還更加穩定,畢竟官府按照學生人頭發錢總比讓學生父母過來交錢要來的容易也靠譜的多了。

見幾人都願意,溫宣德便又溫聲鼓勵了幾個後輩幾句,而後讓她們幾人先回去退還學費,而後統一按照蕭敬之的意思與其他人一起參與‘崗前培訓’。

在‘崗前培訓’上溫宣德基本上将此前想出來的那些規章制度都跟她們說了,更是将自己對于這些孩子的培養計劃,決定使用的教材,上課方式,以及一些教書育人的經驗分享了出來。

蕭敬之這邊讓楚澗去給夫子這邊上了‘思想課’,讓她們從根本上意識到謝宸安為宛臨帶來的改變。

楚澗本來身為商人就是個貫會跟人打交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雖然核心主旨是這般,她偏生能把這話說的動人,而且她說的這些話本來也不是無的放矢,謝宸安來到宛臨之後的種種原本大家就都是有目共睹的,這等的情況下倒是有不少人真的将她的話聽了進去,從而在心中對這話産生了認同感。

楚澗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臉上掃了一圈,對于自己的此次教育還是頗覺有成就感的,而這樣的教育不止一次,而後的次數多了便會逐漸給人以心理暗示,而且溫宣德那邊本身也會傳播相似的觀點,時日長了,這些人自然會耳濡目染,也會将這種觀念在孩子們和其他人面前無意中流露出來。

夫子這邊的‘崗前培訓’持續了三日,而後溫宣德便組織她們每個人先行領一部分錢,回去準備開設私塾了,後續等到她們把私塾開起來就可以按照此次的招生要求進行招生了,後續再根據她們招收的學生數量進行二次補助,而這些書本和筆墨紙硯都是會直接讓人送去私塾,發到孩子們的手上的,這樣也避免了有夫子誤報而從中獲利的情況。

關于這方面也是在規章制度之中有的明文規定的,一旦真的有夫子做出了這樣的事情,那是永不會讓其再做夫子的,更會在宛臨之內将其罪行公布于衆。

在這個時代裏文人都還是比較重視名譽的,這樣的規章制度無疑能夠起到很大的威懾作用。

安紹這邊一早兒就領命做出了多個模具,等到溫宣德過來給她講了具體的使用方法之後就把人和這些模具都交到了她的手上。

溫宣德如視珍寶,讓人小心翼翼的将這些帶回了自己的地方。

說到這個,謝宸安此前刻意選了個清靜之所給溫宣德,幾乎是把那片地化作‘教育局’了,更是給她撥了幾十個人任憑她差遣,此前召集夫子們‘崗前培訓’也是在此地進行的,如今她也是将這些人手和東西直接帶了回去。

溫宣德回去之後便讓人開始按照書上內容擺模板,準備争取在夫子這邊的私塾正式開始講學之前就把書籍印出來。

筆墨紙硯的事情自然也是不能多耽擱的,這件事謝宸安讓蘇迎幫着溫宣德一同置辦,這幾百套的東西不是小數目,蘇迎是個殺價能手,有她在想來能夠節省些成本。

秦單那邊也開始了各方面的宣傳,讓百姓知道這件事,等到後續私塾開設之後可以直接就近将自己的孩子送去私塾念書。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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