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3 章 所謂的‘大喜’

但太子終究還是沒有讓皇上徹底失望,在聽到那句‘朕要考慮剛才那句話’之時,他立刻就鎮定了下來,不複剛剛那般瘋魔。

還沒有讓女人弄的理智喪失,什麽都不管不顧。皇帝看到這樣的太子,眼中終于露出了一絲欣慰之色。他擺擺手。道:“好了,你退下吧!”

趙恬聽到這話,擡起頭來瞧了一眼坐在高坐上的皇帝,見他依舊的面無表情,絲毫心軟的态度都沒有,他終于知道,無論如何父皇都不肯答應他這件事情了。

他不由的傷心欲絕起來。

高公公見太子沒動,當即低聲提醒道:“殿下?您該回去了。”上頁歲扛。

趙恬心中一凜,再次擡頭瞧了皇帝一眼,見他用胳膊支着腦袋正在閉目養神,一副正在等他出去的模樣,他終于是死了心。彎腰重重給皇帝磕了一個頭,起身退下了。

等他離開,皇帝立刻睜開了眼睛,重重的嘆息一口氣對着一旁的高公公道:“這一個個的,怎麽就不知道讓朕省點心呢?這孝心都去了哪裏?”

“皇上,太子他只是性情焦躁了一些罷了,并沒有什麽壞心眼子的。您又何必跟他計較呢?”高公公笑眯眯道:“他只不過是,更加的喜歡古家的二小姐罷了……”

“哼!他才不是喜歡古家老二!”皇帝聽了高公公的勸阻,卻并不像往常那樣買賬,依舊氣咻咻道:“當朕不知道麽?他是害怕朕将古家老二再許配給了別個皇子!這樣一來,錦侯就是不保持中立也要保持了,他就少了一條臂膀,難道不是麽?”

高公公聽了這話,忙低頭道:“皇上,這些個彎彎繞繞老奴實在是不懂……”

皇帝瞄他一眼道:“罷了,你整日介呆在這深宮裏,又不出去走動。哪裏就知道這些了?朕問你也是白問。”

高公公笑呵呵的不說話。

“不過太子到還真的有一樣說對了,趙钰,是該放出來了。”皇帝慢悠悠道:“這個孩子,性情也是相當穩定的,這次不知道怎的竟然就弄出了這樣的大事來,在皇陵裏呆了這麽些天。他也該反省過來了。”

“皇上寬厚仁德,不與三皇子殿下計較,真是他的福氣。”高公公當即笑着道。

皇帝聽了這話,當即撇了撇嘴:“你怎麽也說起這樣的話來了?明知道朕不喜歡聽這個!”話雖如此,他臉上卻并沒有多少生氣的神色。

高公公笑着輕輕在自己臉頰上刮了一下字。道:“哎呀,老奴這張嘴,又說錯話了。”

“趙钰這孩子一直都沒娶王妃,如今是該立了。”皇帝忽然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麽一句,說完,他轉過了頭,瞧着高公公道:“你說錦候家的老二丫頭許了給钰兒做王妃,怎麽樣?”

高公公聽了這話,登時愣了一下,不過他終究是反應神速的人,幾乎是皇帝話音剛落,他便笑嘻嘻的應道:“皇上,這三皇子殿下英武潇灑,古二小姐貌美如花,真乃是絕配呀!”

“朕也這麽覺得。”皇帝聽了這話,當即點頭道。但是話音剛落,他的眉頭卻又皺了起來:“古家的大丫頭,朕見的次數不少,不過這二丫頭,朕這些年似乎一直沒見過?”

高公公聽了這話,當即問道:“那陛下,您是想……”

皇帝的唇角頓時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來。

……

當皇帝的聖旨傳達到錦安候府的時候,古月華正在屋子裏吃着琉璃新做出來的梅花酥,聞言登時愣了一下:“你是說,皇上身邊的高公公,親自來侯府宣旨,請我進宮?”

“是的小姐!”茗香氣喘籲籲道:“人已經到了前門下馬了,侯爺與夫人已經派了人往這邊來了,奴婢是一路小跑着回來的。”

“辛苦你了。”古月華道,說着,她放下手裏咬了半口的梅花酥,起身道:“琉璃,進來幫我更衣,對了,剩下的糕點你們幾個分食了,涼了就不好吃了。”說着,便走進內室。

琉璃當即跟上。

錦瑟等人面上都出現憂心忡忡的表情來,沒有人知道皇帝這時候請小姐進宮去做什麽,難道是,他已經答應了太子的要求,要她們小姐做側妃了?衆人緊張的不行,哪裏還能吃的下去糕點?

一刻鐘之後,當古月華煥然一新的從屋子裏走出來之時,瞧見桌上的糕點并未動,她的臉色登時沉了沉。

錦瑟見了,忙端起盤子來給每個人的手裏都塞了一塊。

已經沒有時間在這裏耽擱,古月華重重的嘆息一口氣,扶着琉璃的胳膊緩緩出門去了,衆人将她們送到門口。

來到前廳,衆人都在,錦安候熱情無比的招呼着古月華道:“華兒,你來了?快過來!”

錦安候夫人的目光卻冷飕飕的在古月華的身上掃過,眼神陰沉。

古月彤佯裝鎮定,但眉宇間的焦急還是出賣了她的表情。尤其是在看見古月華的時候,那眼神裏有一股恨不得将之毀滅的兇狠氣息,掩也掩不住。

這屋子裏,真正為他擔憂的人只有錦候一個了,但是礙于高公公在,他卻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古二小姐,皇上聽聞您住的院子裏種滿了梅樹,想來您一定是一個很喜歡賞梅的人,恰巧近日乾清宮附近的梅花也開了,皇上便想請您進宮去賞梅,看看皇宮裏的梅花好,還是侯府的好。”高公公笑呵呵的道。

“臣女見過高公公。”古月華先是福了福身,這才緩緩而道:“乾清宮裏的梅花自然是比臣女院子裏的花好看,即使是不用比,結果也是在那裏放着的。”

“二小姐客氣了,名花還需雅人賞,您這就跟咱家進宮去?”高公公笑着道。

“恭敬不如從命。”古月華連忙道。盡管她心中也很忐忑,不知道皇帝到底是發的哪一門子的風,竟然要召見她進宮去,但此刻,她唯有這麽回答。

古家衆人臉上的表情就不用再一一的表述了,反正妒忌,猜疑,怨恨都有。只有錦安候,他将高公公叫到一旁,悄悄的問道:“公公,皇上請我家小女之時,可曾說過什麽不曾?”說着,連忙給一旁的管家遞了個眼色。

管家心領神會,忙遞了個荷包上來。

高公公倒也沒有拒絕,伸手接了,笑呵呵的道:“恭喜侯爺呀!今日可是大喜呀!”

只說了這麽一句,他便不說了。

錦安候是誰,一下子便猜出了高公公話裏的意思,他的臉色登時一變。

皇上要給華兒賜婚?賞梅只是幌子?

難道太子他……

錦安候一顆心登時懸了起來,忙拉着高公公道:“公公,此事沒有挽回的餘地麽?”

“侯爺說哪裏話呀!皇上只是召見二小姐進宮賞梅罷了。”高公公笑呵呵的道:“二小姐在侯府裏長的這麽大了,但皇上卻沒有見過她幾次,真的只是看看她罷了,侯爺何必擔心呢?”

“可是……”

錦安候還想問,高公公卻擺擺手道:“侯爺,我不能再呆了,皇上該着急了,對了,三皇子被罰去皇陵已經有好幾日,皇上似乎是想他了。”說罷,他便不再理會錦安候,轉身對着古月華道:“二小姐,請吧?馬車在福門外候着,上頭暖爐糕點一應俱全,您不用再準備什麽。”

“有勞公公了。”古月華說着,再次福了福身,回頭瞧了錦安候一眼,便跟在高公公身後往外走去,古家衆人全都目不轉睛的目送着他們離開。

等到大門口的小厮禀報說人已經上了馬車離開,錦安候夫人這才迫不及待的走到丈夫面前,急切的問道:“侯爺!皇上到底将華兒召進宮去做什麽?”

“本候怎麽知道?”錦安候不耐煩道:“夫人,現如今高公公已經離開,你可以回去驚鴻院了。”

原本錦安候夫人就是被關禁閉的,今日礙于高公公進府,錦安候才破例讓她出現在衆人眼前。如今高公公一走,她自然是該回去繼續反省的了。

“侯爺!”錦安候夫人聽了丈夫的話,臉色登時一變,出現了濃濃的委屈來。

錦安候自己心中也是一片混論,理不出思緒來,哪裏還有功夫管她?當下正要再呵斥幾句,耳邊忽然便聽得自家大女兒用質問的口吻喊道:“爹!你已經将娘關了這些天了,也該放出來了吧?哪裏有将中饋交給一個姨娘來管,卻叫當家夫人閑坐的道理?”

錦安候聽了這脆生生的質問,臉色登時沉了下來,他慢慢的轉過身,便瞧見大女兒正如一只鬥志昂揚的小公雞,高昂着頭顱毫不示弱的盯着自己,他不由的氣笑了:“你知道什麽?就敢在在這裏胡咧咧?有你這麽跟父親說話的麽?”

這話很是嚴厲。

古月彤從未聽父親用如此的口吻與自己說過話,她的眼圈兒立時就紅了,眼看着眼淚馬上就如同傾盆的大雨将至,錦安候十分不耐煩道:“大人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只管你自己的吧!”

“爹!”古月彤還要再說,一旁的錦安候夫人卻忽然間大喝一聲道:“彤兒!閉嘴!”

古月彤接收到母親嚴厲的眼神,登時閉上了嘴巴,但卻是滿臉的不服氣。

錦安候夫人轉過了身,面對着丈夫道:“侯爺,彤兒今日莽撞了,是妾身的錯,妾身會好好的将她管教一番的,您就別生氣了。”

“你是該好好的管教她了。”錦安候瞧着古月彤嘆息一口氣道:“這嚣張跋扈而又莽撞的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誰,等日後進了宮,有她日後碰壁的時候,夫人你要是有功夫,就好好的管教管教她吧!中饋你就暫且不用管了,只用将嫁妝等事宜都弄好,我也就放心了。”

這話,雖然重申了一遍不讓錦安候夫人掌管中饋,卻是終于将古月彤出嫁事宜全都交給了她。這原本就是錦安候夫人心心念念了很久的東西,聞言自然是喜不自勝:“是,侯爺,妾身一定會好好弄好這一切的!”

“你是她的娘親,我自然相信你會盡力。”錦安候說着,瞧也沒瞧古月彤一眼,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轉身便大踏步的往外走去。

古月彤不由的怒從心中起,從什麽時候起,父親對她們竟然如此的冷漠了!他心裏大概只有那個古月華了吧?想着,她便想沖出去好好的與父親理論理論,但卻被錦安候夫人給死死的一把抓住了手腕。不僅如此,連嘴巴也被母親一把捂住了。

直到錦安候消失不見,錦安候夫人才放開古月彤,趕在她咆哮以前開口道:“彤兒!你今日闖下大禍了你知不知道?”

古月彤登時一愣。

古潇安從剛剛起就一直都冷眼看着這一切,直到此刻,他才慢慢的走過來道:“彤兒!娘說的是真的,倘若你剛剛沒有質問父親,恐怕再過不了幾日,母親的禁足令就解除了,可惜,你這麽一鬧騰,母親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有機會了。”

“真,真的?”古月彤聽了這話,面色登時變的蒼白,眼裏竟是懊悔之色。

錦安候人嘆息着道:“罷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再計較已然是沒有用的了,咱們還是快回去吧!合計合計到底應該如何做。”

這話一下子便将古月彤從懊悔的心情中解脫出來,她的思緒一下子便回到剛剛古月華被高公公接進皇宮的事情,她連連點頭道:“對對對!這件事情最重要!”

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回頭與兒子古潇安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的眼神裏看到了濃濃的擔憂。

不知道随機應變,看不出大局,性情急躁,且目空一切,這樣的古月彤嫁入東宮,真的是好事麽?

錦安候夫人不知道,然而這是她努力了這麽些年唯一的希望,自己當年沒有當上太子妃,自己的女兒必須是!至于其他的,她暫且顧不得了。

古潇安心中的思想雖然沒有這麽複雜,但幾乎也與自己母親沒有二至。

妹妹必須做太子妃!并且要在皇宮裏面立足,不然的話,他的前途,他的未來就毀了!

母子三人回到驚鴻院內,剛一坐定,古月彤便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娘!你說那高公公為什麽不請我進宮,卻請了妹妹?他是不是搞錯了?”直到現在,她都還心存幻想,覺得古月華能夠被召見進宮,那完全是借着她的勢了。

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登時皺起了眉頭:“彤兒,那高公公提到了梅花,咱們這府裏面就只有落梅居裏才有,錯不了,皇上今日要召見的人就是她。不是你。”

古月彤聽了這話,登時呆住了。好半天才道:“那,皇上為什麽召見她進宮?是不是,是不是答應了她做太子哥哥的側妃,所以皇上才想要見一見她?”說到最後,她的神情裏帶了一絲惶恐。

錦安候夫人與古潇安聽見這話都沉默了下來,因為他們心中也是如此猜想的。

就在此時,錦安候夫人忽然轉過了頭,盯着一直垂首站在不遠處的趙嬷嬷道:“你剛剛離的近,可曾聽到高公公與侯爺說了什麽?”

此言一出,屋中所有人的視線都轉移到了趙嬷嬷臉上。

古月彤迫不及待的催問道:“趙嬷嬷,你快說啊!”

趙嬷嬷瞧了瞧屋子裏的幾個主子,終于緩緩的開口道:“夫人,奴婢雖然靠的近,但也是相對來說比別人丫鬟仆婦站的近一些罷了,再說侯爺與趙公公都是壓低了聲音的,所以奴婢也就只隐隐約約的聽見了‘恭喜’‘大喜’之類的詞,別的,就什麽也聽不見了。”

古月彤一聽到這兩個詞,臉上神色一變再變,終于咬牙切齒道:“我猜測的沒錯!皇上就是答應了讓古月華也嫁給太子做側妃!不然的話,那高公公也不會說出大喜這樣的話來!”

“彤兒說的有那麽幾分道理。”古潇安聽完,當即應道。

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皺眉沉思了好一會兒,才猛然擡頭望着古月彤,鄭重其事道:“彤兒,娘之前給你交代的那些事情,你可記得了?”

古月彤還沉浸在巨大的悲傷當中,可是聽見母親的話,她的心中卻忽然湧上來一股奇異的感覺來,那一日,母女談心所講的每一個字都出現在腦海中,她鬼使神差的點點頭,道:“娘,我記得!”

“那就好!”錦安候夫人當即道:“這一天終于來臨了,月華,她終究還是要與你共侍一夫,彤兒,你準備好應戰了麽?”

但此時古月彤心裏面亂的很,她根本就沒有法子去想這到底是怎麽是一回事,對于母親的問話,她也答不上來。

“彤兒!錦安候夫人厲聲道:”母親悉心教導你這麽久,你竟然連一句準話也不說麽?“

這聲音吓了古月彤一大跳,她茫然的擡起頭來瞧了自己母親一眼,喃喃道:“娘,你說的我都懂,可是,月華她真的也要嫁給太子了麽?”

盡管母親說的天花亂墜,但是她私心裏其實是不希望古月彤也嫁給太子的。一點也不希望!

錦安候夫人看見她這幅失魂落魄的模樣,心裏面終于慢慢的升起火來,在發怒的丈夫面前,她都沒有!可是,在最親愛的女兒面前,她終于怒了。

第 282 章 來自皇帝的威脅

“彤兒,你怎麽來了?”錦安候夫人看到古月彤,不由的吃了一驚。

古月彤走過去在自家娘親身邊坐了下來,深深的凝望着她道:“娘,女兒知道您今日受了委屈,所以過來看看您。”

“好彤兒!這個時候恐怕也就只有你能夠一直都記得我了。”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不由感嘆道:“你爹爹今日又惱了我,恐怕娘又要有一段時間不能出去了。你的婚事……”

“娘!你怎麽能輕易就認輸?”話說不到兩句,古月彤又變回到了剛進門之時憤怒而又激動的模樣:“女兒的婚事自然是需要您來幫襯,怎麽能交給一個姨娘全權做主呢?這傳出去還不得讓人笑掉大牙?不成!我要親自去問問爹爹!”說着,轉身便要走,卻被錦安候夫人一把抓住了手。

“彤兒!你不要這麽激動,你聽娘說!”錦安候夫人嘆息着道:“你父親今日受了蘇姨娘那個賤人的挑撥,現如今憤怒的很,你這個時候去,不僅不能讓他将娘放出去,很有可能連你自己也會被你父親責備!”

“娘可只有你這一個女兒能夠依靠,只有你好了。将太子妃的位子坐穩了,娘在這侯府裏才能繼續過安穩的日子,那些個賤蹄子也永遠都爬不到我的頭上來!”錦安候夫人伸手摸摸女兒的鬓發,嘆息一口氣道:“好彤兒!娘說的,你可懂?”

古月彤聽着自家娘親這無限悲傷的話語,自己心裏面也不禁湧起一股悲傷來,她點點頭道:“娘!我懂!我會好好的保護好自己的。決不讓母親你擔心!”

“乖孩子。”錦安候夫人笑眯眯道。

古月彤登時伸頭過去依偎在母親懷裏,依靠在她身上道:“那,娘,這件事情就這麽算了?”

趙嬷嬷瞧着母女倆貼心的模樣,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屋子裏,錦安候夫人瞧了瞧女兒,卻是露出了一個陰冷的笑容來:“怎麽可能就這麽算了?”上頁臺扛。

……

古月華與許賢的這門親事最終還是不了了之。

當消息傳遞到太子趙恬耳朵裏之時,他總算是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來:“刺殺了這麽多次,這個許侍郎總算是聰明了一回!算他走運!長慶,你吩咐下去,将安排在侍郎府四周的死士都撤了回來!”

“是!太子殿下!”侍衛長慶當即應了一聲。轉身迅速退下。

有宮人上前恭敬而又體貼的問道:“太子殿下,歇息麽?”

趙恬從層層疊疊的屏障後頭擡起頭來,瞧了瞧大殿外頭暖洋洋的景致,有一支栽在殿外的梅樹伸了一道枝桠在窗臺上,透着淺淺的粉,在陽光下瞧着竟然說不出的好看。他瞧着這支梅花。忽然就想起落梅居裏那一大片一大片的梅花來,太子白皙而又俊美的臉龐上登時露出了一絲濃濃的笑容來,他轉過了頭,對着身邊的宮人問道:“父皇如今在做什麽?還在禦書房麽?”

“回太子殿下,皇上已經出了禦書房了。現在在椒房宮內陪皇後娘娘用午膳。”宮人立刻恭敬答道。

“在用午膳?”趙恬聽聞此言,眉頭登時緊緊的皺了起來,嘴裏喃喃道:“可是本宮一刻都等不了了。”

宮人聽了這話,登時不解的擡起頭來瞧看趙恬一眼,卻什麽都不敢問。

趙恬不耐煩的在東宮內呆了一個時辰,直到聽到宮人禀報說皇帝已經離開椒房宮回去禦書房的時候,他迫不及待的追了過去。

皇上剛剛才坐下,便聽到禀報說太子來了,他不由的吃了一驚,對着一旁的高公公道:“他怎麽來了?真是奇特。”

“想來,是太子殿下想念皇上了吧?”高公公笑呵呵道。

皇帝瞧了他一眼,轉身對着等候回話的太監道:“宣!”

“遵旨!”

沒一會兒,太子趙恬便從門外走了進來,他走的很急,袍子下擺帶起一陣迅疾的風,皇帝剛轉過頭來,他便直直的在禦座前面跪了下去:“兒臣參見父皇!”

“快起身吧!”皇帝笑着擺擺手,道:“太子,你今日怎麽有空怎麽來看朕了?”

“謝父皇!”趙恬從地上站起身來。

皇帝當即吩咐高公公給他賜坐,對于太子,他一向都很喜愛。

“父皇!兒臣今日前來,是想為三皇弟求情,他上次因為犯了錯,已經被父皇您罰去皇陵呆了五個月了,如今都快要過節了,不如就讓他回來吧……”趙恬張嘴便道。

皇帝聽了這話,登時眉頭一挑,對于趙恬的請求,他深感意外:“你是要替趙钰求情?”

“是的!父皇!”趙恬緩緩開口道:“三皇弟當初是犯了很大的錯誤,但是他已經悔改了,值此年結,您就原諒了他吧!今年的年宴上要是少了他,父皇您心裏面一定會不舒服的……”

“可是有他在,太後該不舒服了。”皇帝聽了這話,當即擺擺手道:“罷了!朕知道你與趙钰兄弟情深,但是求情這種話還是不要在說了!”

趙恬聽了這話,面色沉重,但最終應道:“是!父皇。”

皇帝看他終于不在替趙钰求情,臉色也慢慢的緩和下來,問道:“太子,如今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你便要大婚,你應該好好去皇後那裏坐坐,讓她教教你如何适應這一切。”

“父皇!”趙恬聽了這話,突然奔上前去,撲通一聲在皇帝面前跪下來道:“父皇,兒臣知道今日說起三皇弟的事情惹的你不快樂,兒臣也不敢再多說一個字了,只能在心裏面默默的祈禱三皇弟能早日痛改前非,讓父皇您心中欣慰。只是,兒臣還有一句話想要求求父皇。”

趙恬說着,深深的凝望了皇帝一眼,帶了一絲懇求的道:“父皇,兒子是真的很喜歡古家的二小姐,求求父皇,您就答應讓她也嫁了給兒臣吧!”說着,重重的磕下頭去!

皇帝聽了這話,原本已經和風習雨的表情立刻一變!他不由的怒甩袖子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的麽?這件事情你不要再求了!朕不能将錦候的兩個女兒都嫁了給你!你只能娶一個!”

“那兒臣娶華兒!”趙恬想也不想的道。

“荒謬!”皇帝聽了這話,登時勃然大怒:“這馬上就要大婚了,你竟然要将太子妃的人選給換了?這麽天真愚蠢的要求,太子,你是從哪裏來的信心以為朕會答應?朕絕不會跟着你一起胡鬧!”

“父皇!”趙恬聽了皇帝的拒絕,并不氣餒,他繼續苦苦的哀求道:“父皇!兒子也知道這樣的要求太過于荒謬,而且彤兒對我的感情我也知道,可是,兒子是真的很喜歡古二小姐啊!沒有她,兒子真的不知道要怎麽樣活下去才好……”

“荒唐!你是太子!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皇帝狠狠的瞪了趙恬一眼道:“你再這樣下去,朕真的要懷疑自己當初立你做太子的決定是不是正确的了。”

趙恬原本正在千方百計的想着法子說服皇帝,可冷不丁聽了這話,他登時渾身僵住了。

“父皇……您,您是開玩笑的吧?”良久之後,趙恬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來,但那已經顫抖的好似不是她的聲音了。原本他是挺直的跪在地上的,此刻很是有些搖搖欲墜的架勢。

皇帝瞧見他這幅模樣,登時在心中冷哼一聲:真是沒出息!才不過一句試探的話而已,竟然就将他吓成了這個樣子?

“朕什麽時候開過玩笑?”皇帝意味深長道:“你不要再說什麽了,朕是絕對不可能将古二小姐嫁給你做側妃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父皇!”趙恬發出了一聲聲嘶力竭的喊聲來,臉上全是絕望。

可皇帝根本就不想理會他,只擺擺手道:“太子,你不要再說了,不然朕真的要考慮剛剛的那句話了。”

趙恬猛的閉上了嘴巴,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高公公撩起眼皮子來飛快的瞧了他一眼,重新又低下頭去,在心裏面重重的嘆息了一口氣:太子呀太子,你可真會把你自己往死路上推!

第 281 章 各方算計

錦環聽了這話,面上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來,手底下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蘇姨娘有所察覺,但卻一點也沒有責怪錦環的意思,反而是眼巴巴的等着錦環開口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錦環才道:“姨娘。你說二小姐這是不是,在報複夫人之前對她的冷漠?奴婢可是聽說了,這個二小姐可不止是被關禁閉這麽簡單,當初夫人當着好些人的面兒還重重的賞賜過二小姐一個巴掌呢!她們母女之間,恐怕是有隔閡的。”

“還有這事兒?”蘇姨娘聽了這話,登時睜大了眼睛露出饒有興味的表情來。

錦環頓時點點頭:“不錯!這是奴婢悄悄在府中的下人那裏打聽到的。很多人都說過,想來不會假。”

蘇姨娘聽了這話,登時點點頭:“想來是真的,要不然二小姐今日不會兩次三番的給我解圍,我命人特地加的那幾道菜她也吃了,想必,咱們謀劃什麽。她是不會插手的。”

錦環聽了這話,當即點點頭道:“姨娘說的是,只不過,關于這位二小姐,咱們是不是也應該防備着點?她與夫人畢竟是母女,萬一哪天隔閡消失了,她就不會再這麽幫着姨娘您了。是不是?”

“你的意思是,咱們要想法子加重她們之間的隔閡?”蘇姨娘一下子就猜中了重點。

錦環點點頭道:“是的,只有她們之間的隔閡加深了,二小姐才能一直幫着夫人,這樣咱們才不會處于下風。”

“可是要怎麽給她們制造隔閡?”蘇姨娘疑惑道。

錦環微微一笑,道:“姨娘,眼前這不就有一個現成的麽?咱們何必要費心去制造隔閡?”

蘇姨娘聽了這話,先是摸不着頭腦,但很快便反應了過來,忙道:“你是說,将今日二小姐在老爺書房內幫您的那兩件事情散播出去?”

“是的!姨娘!”錦環當即道:“這樣一來。夫人就會更加的恨二小姐,這樣以來,她們永遠也沒有了和好的可能。”

“這法子好!”蘇姨娘聽了,面上頓時出現一絲欣喜來,可是過不一會兒,她卻再次的疑惑起來:“可這事兒要是被二小姐知道了。她豈不是……”

“姨娘莫怕!”錦環連忙拍着胸脯保證道:“您想想看,即便是大小姐知道了這件事情是咱們透露給夫人知道的,可是到那時候事情已經成了定局,她與夫人已經鬧僵了,又何必與咱們再撕破臉呢?這樣對她沒好處啊?”

蘇姨娘聽的連連點頭:“沒錯!就是這個理兒!”

錦環當即道:“姨娘。那您看咱們……”

“不用急在這一刻,等明日再說。”蘇姨娘道。

錦環當即住了嘴。

……

漆黑的夜,伸手不見五指。

在一個幽暗的巷子裏頭,靠近巷子盡頭的一座破落院子裏,半夜時分,屋檐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了幾個黑衣人,身形如鬼似魅。

幾個人互相間點了點頭,然後輕輕的跳下去無聲無息的落在了院子裏,下一刻,只見人影一閃,幾個人便只撲房門而去!

“通!”的一聲,門板應聲而破,幾個人一沖而入,屋子裏幾個因為重傷而呼呼大睡的幾個婆子剛睜開眼睛,一把雪亮的鋼刀便架在了每個人的脖子上。

衆人吓的變了臉色,幾個婆子吓的抖如篩糠,哆哆嗦嗦的開口問道:“幾個好漢,你,你們要做什麽?”

“哼!你們的價值已經利用完了,留着有什麽用?活人豈不比死人更能保守秘密?”一個渾厚的男低音當即開口道。

幾個婆子聽了這話渾身一顫,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來,其中一個用顫抖的聲音問道:“你,你們是蘇姨娘派來的人?”

“哼!既已經知道,那就更不能留你們活口了!”黑衣人說罷,握着刀的手當即用力。

幾個婆子眼中露出了驚恐之極的表情來。有兩個都吓的昏厥了過去。

就在此等緊要關頭之際,卻不知道從哪裏飛出來一柄飛刀來,刷刷的刺過來,直奔握着刀子的幾個黑衣人而去。

幾個人沒有法子,只好放棄了殺人,轉身朝着匕首射來的方向尾追過去,頃刻之間,外間裏便響起了激烈的打鬥聲。

屋子裏幾個婆子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還能逃過一劫,每個人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全數抱做一團,渾身發抖的等着外頭的打鬥過去。

過了良久,外間的聲音才漸漸的熄滅了。

幾個婆子心下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便聽到吱呀一聲,有人從外頭走了進來。

幾個婆子吓了一大跳,忙擡頭去瞧,卻見面前站了一個渾身黑色裝束的女子,左肩膀上中了一刀,此時鮮血正在往外滴落,顯見得,她受了不小的傷。

“姑娘,你是……”婆子們顫抖着聲音問道。

梅香擡眸瞧了她們一眼,道:“你們快跟我走,是二小姐派我來救你們的。”

“二小姐?”幾個婆子聽了這個問話,登時吓了一大跳,同時也很不能相信,畢竟古月華一直被夫人關在落梅居裏頭,她是怎麽知道這一切的?

梅香點點頭,道:“你們原本是夫人的人,卻出賣了她,最終聽信蘇姨娘的安排,在侯爺面前誣陷夫人,我們小姐猜測到之後,卻因為自己人微言輕,不能替夫人解釋,所以只好出此下次,期望救下幾位嬷嬷之後,日後能請你們去侯爺面前作證,以還夫人一個清白。這樣,夫人感念我們家小姐,也就不會再總是生她的氣了。”

“原來如此。”幾個嬷嬷聽到這裏,這才算是相信了梅香的話:“原來二小姐救下我們,是為了向夫人示好啊!也多虧了二小姐這份心思,不然的話,我們……”幾個嬷嬷,包括已經昏迷但又醒過來的那兩個,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贊同的的神色來。

最後,其中一個看似很有頭領架勢的嬷嬷開口對着梅香道:“姑娘,我們聽信蘇姨娘那個賤人的話,出賣了夫人,能蒙二小姐相救,已然是感激不盡,本應該遵從二小姐的意思,日後去侯爺面前去證明夫人的清白,只是這樣一來,侯爺恐怕會更加生氣,到時候萬一一怒之下将我等杖斃可如何是好啊?”

“幾位不用擔心。”梅香面色平靜道:“這個二小姐也是考慮到的,日後自當會為幾位求情,萬不會讓此事發生,幾位既然願意作證,想必夫人是不會再怪罪你們的。”

“如此甚好!”那嬷嬷聽了梅香的話,應了幾句之後便不再多說什麽了。

梅香道:“蘇姨娘派來的人暗殺不成,恐怕還會再派出第二撥的。這裏呆着不安全,你們還是跟我轉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吧!”

“如此有勞姑娘了。回去替我們謝謝二小姐!”幾個嬷嬷聽了這話,面上都露出了感激的表情來。

話不疑遲,梅香說做便做,當下攙扶着幾個嬷嬷往外走去。

先前那個代表衆人說話的嬷嬷瞧了梅香一眼,裝作若無其事道:“姑娘,你看起來很面生啊!好像不是二小姐院裏的丫頭吧?”

“嬷嬷說笑了,奴婢自然是二小姐屋裏的人。”梅香說着,輕輕一笑,道:“只不過卻是最近剛進來的,你沒注意到罷了。”說着,從自己身上摘下一個荷包來亮了亮。

這荷包,滿侯府只有落梅居裏有。

那婆子見了荷包登時相信了梅香的話,卻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那麽請問姑娘,你叫什麽?”上農扔弟。

梅香也沒打算瞞她,當即應道:“我叫梅香。”

嬷嬷看她神情坦然,心中最後一絲疑慮也去了,給大家使了個眼色,衆人終于安心的跟着梅香去了。

梅香唇畔登時露出一絲冷笑來,果然是深宅大院裏出來的嬷嬷!心思就是比別人缜密!她都如此費心的演了這麽一出戲,沒想到這人竟然還是不肯完全相信她,難怪小姐要她小心些。

等将這些人重新的安置好,已經是三個時辰以後了。

梅香悄無聲息的溜回到落梅居去,果然看見四下一片漆黑,大家都已經睡了,她也沒去打攪古月華,徑自摸到琉璃的房裏,自去歇息不提。

因了這件事情,錦安候原本是想提早将妻子的大權退回給她的,結果最終還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當錦安候夫人獨自一人呆在房間裏生着悶氣的時候,趙嬷嬷從外頭回來,将自己‘一不小心’聽到的傳言一五一十的回來向她禀報。

“夫人,當時侯爺幾次三番的呵斥那蘇姨娘退下,剛好二小姐在場,她出言勸說了幾句,侯爺便聽那蘇姨娘的話去了翠竹軒……”

錦安候夫人聽到這裏,早已經是怒不可遏,她狠狠的一把将桌子上的東西都打翻在地,怒道:“好一個古月華!她這是公開要與我作對了!”

趙嬷嬷在一旁并不敢答話。

錦安候夫人怒道:“上次從我這裏搜羅出那個布偶來,我就覺得奇怪,可我知道,那件事情月華她根本就不知道,所以我沒往她身上懷疑,沒想到這一次,她竟然再一次的對我出手了!這個賤人!養不熟的白眼狼!”

趙嬷嬷在一旁勸道:“夫人,切莫動氣,傷了身子就不好了。”

“我怎麽能不生氣?我一個堂堂的夫人,竟然被自己的女兒弄的下不來臺,處境如此凄涼,你卻叫我保重身體?”錦安候夫人一邊怒罵,一邊手底下也不閑着,将屋子裏能砸的東西都給砸了。

趙嬷嬷終于看不下去了,忙給一旁候着的林嬷嬷使了個眼色,自己上前去奪錦安候夫人手裏的古董花瓶:“夫人!你冷靜些!現如今您已經被侯爺禁足,掌家大權也在蘇姨娘的手上,此刻,你要是将這些東西都砸了的話,那麽侯爺立馬就知道了!他會更生氣的!連帶着小姐,也會受到責罰的!”

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頭腦登時冷靜了一些,但是心裏面的憤怒卻越燒越旺:“月華這個賤人,她肯定已經知道了當年的事情了!是皇上!是皇上派的那兩個繡娘告訴她的!她這是來報複我了!”

“夫人!皇上怎麽會知道這些?”趙嬷嬷聽了這話,當即無奈道:“咱們府上兩位小姐的身世,恐怕就連皇上也不知道的,他又怎麽可能派那兩個嬷嬷告訴二小姐呢?”

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一下子怔住了。

過了好久,她才深深的嘆息一口氣,道:“是我癔症了,這件事情,的确知道的人很少,月華她不可能知道。”

趙嬷嬷見她終于冷靜下來了,登時松了一口氣。

但緊跟着,錦安候夫人卻再一次的開口問道:“那那一日,皇上為什麽派兩個繡娘給月華量衣?我總覺着這裏面有古怪。”

趙嬷嬷聽了這話,無奈勸道:“夫人,有可能是你想岔了呢?當初宮裏面派人給大小姐驗了身,皇上估計是怕大小姐心裏面有心理陰影,所以才沒有派人給大小姐量衣,這也是有可能的”

“說不定還真是!”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當即應道。

可是不等趙嬷嬷反應過來,她再次的開口問道:“那麽,月華她不知道這一切,為什麽卻與蘇姨娘同流合污呢?我才是她的母親呀!”

錦安候夫人滿臉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趙嬷嬷瞧了瞧她這幅模樣,心中登時嘆息一口氣,夫人将事情做的那麽決絕,此時卻責怪起二小姐來了,真是的!

但這話她卻不敢在錦安候夫人面前說,所以只能委婉的勸道:“夫人,興許這其中有什麽誤會呢?”

“誤會?能有什麽誤會?那些話的的确确就是小妹說的!”就在這時,門外忽然想起了古月彤的聲音來。

趙嬷嬷回頭一瞧,便瞧見古月彤大步流星的從外頭走了進來,她連忙跪地請安道:“奴婢參見大小姐!”

“娘!這次咱們決不能饒了小妹!她居然如此吃力扒外!”古月彤沒有理會趙嬷嬷。而是轉身對着她娘道。

第 280 章 借刀殺人誰不會

錦安候聽了這話當即點點頭道:“也好,你是應該多休息休息,如果無聊了,就在書房裏找本書來看,知道麽?”

古月華當即點點頭。

錦安候當即随着蘇姨娘一起,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古月華目送着這一行人的身影消失不見。面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來,轉身去書房裏随意的找了本小篆便回去落梅居裏了。

翠竹軒裏發生的事情,古月華就是不用想也知道到底是什麽,無非就是一出陷害的伎倆罷了。只是她到底低估了這位蘇姨娘,以為她至少會等古月彤出嫁了之後再對錦安候夫人下手,沒有想到,她如此耐不住性子。

也罷,她就看看,這位蘇姨娘到底能鬧騰出怎樣的動靜來!

錦安候夫人還在夢想着等進宮之後,讓古月彤以借刀殺人的法子來對付古月華,可是她萬萬想不到,古月華早就已經用同樣的方法來對付她了。

借刀殺人。誰不會?

古月華安靜的呆在落梅居的窗子前看書,今日陽光晴朗,照的前日的雪已經慢慢消融,據說消雪比下雪冷,她的窗子是緊緊的關着的,之所以在窗前坐着,無非就是貪圖那一點的陽光罷了。像古月華這樣的病人,琉璃等人是萬萬不可能讓她開窗子的。

午時剛過去沒多久,梅香便興奮不已的從外頭回來,對着古月華禀報道:“小姐,侯爺查問了事情的經過,将翠竹軒內的幾個婆子命人狠狠的打了一頓,也派了人去給二少爺瞧病,現如今,那邊已經安靜下來了,侯爺去了驚鴻院。”

古月華聽了這話,眼睛登時眯了眯。她瞧了梅香一眼道:“僅次而已?我父親沒有發現小弟他身上有什麽淤青之類的傷痕?”

梅香一拍手掌道:“小姐!你可真是神機妙算!二少爺身上的确是有傷,是侯爺自己發現的,他也因為這個氣的發狂,這才去驚鴻院的,不出意外,那裏今日一定有一場更精彩的戲碼。”

“無非就是将夫人責罵一頓罷了。還能怎麽樣?”古月華對于這個更加無聊,她關注的地方在另一邊:“那幾個被我爹責打了一頓的那幾個婆子現如今在哪裏?“

梅香聽到這個登時一愣,想了想道:“好像是,被扔出了府。”

古月華立即吩咐道:“趁着現在蘇姨娘的關注點都在驚鴻院裏,你趕快帶幾個人去。将那幾個婆子救下來,秘密安置在京城僻靜地方,她們還有用。”

“有用?有什麽用?”梅香大大的吃了一驚,她實在是不知道,幾個快要被打死的婆子,将來能派上是什麽用場。

但古月華卻不準備給她解釋那麽多,只淡淡道:“你快些去吧!”

“是!小姐!”梅香應了一聲,當即快步走了出去。

古月華再次低下頭去看起書來。

一個時辰之後,驚鴻院裏的情況終究還是在府中散播了開來,果然跟古月華料想的一樣,錦安候只是怒氣沖沖的跑去質問了妻子一番,并沒有将她怎麽樣。

這其中倒是有一點古月華沒有料到,那就是,古月彤居然趕去為母親求情了。

琉璃在一旁感嘆道:“小姐,不外乎夫人對大小姐這麽疼愛,原來大小姐也是個知道感恩的。”

知道感恩?古月華登時冷笑出聲。那當初她在護國寺裏上香之時,那麽拼了命的去救她,險些摔下馬車,又因為落水而在胳膊上留下那麽難看的印記,古月彤可曾感念過她分毫?沒有!她不僅沒有感恩,反而還變本加厲的來對付她!

今日古月彤能挺身而出去救錦安候夫人,也不過是不想被人傳說自己不知道感恩罷了,錦安候夫人的處境,她究竟在意幾分?

沒有人知道。

一直到晚上,梅香才返回來悄悄的禀報道:“小姐,屬下已經按着您的吩咐,找到那幾個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婆子,将她們好生的安置了,絕不會被人發現。另外,屬下覺得她們奇怪的很,好像以為奴婢是蘇姨娘的人,還問奴婢什麽時候給她們賣身契。”

古月華漫不經心的答道:“她們這麽說?”

梅香頓時點點頭。

古月華登時面露悔色:“這一招我走錯了。”

“怎麽錯了?”梅香不由詫異問。

古月華聽了這話,當即重重的嘆息一口氣,道:“從這幾個人的談話中,難道你還不明白麽?她們今日在我父親面前說的那番話,是受了蘇姨娘的指派!她們,明面上是夫人的人,實際上已經被蘇姨娘給收買了。”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她們對屬下相救,一點也不奇怪,想來一定是蘇姨娘在暗地裏為她們許諾了什麽。”梅香恍然大悟道。

古月華點點頭道:“是這樣沒錯。”說着,她嘆息一口氣道:“我留着這幾個人,原本是想日後指證蘇姨娘,沒想到棋差一招,也是我思慮不周了。”

梅香聽到這裏,才算是明白古月華為何要讓她去救那幾個婆子,原來大有深意,她不由的焦急道:“小姐,那還有什麽補救的法子沒有?”

“自然是有,只不過要再辛苦你一趟了。”古月華說着,招招手示意梅香附耳過來,湊在她耳邊輕聲的說了幾個字。

梅香眼裏登時露出了幾絲欣喜來,她連連點頭道:“好!小姐!奴婢這就去辦!”

“小心些,不要露出什麽馬腳來,知道麽?”古月華叮囑道。

梅香立刻點頭:“奴婢清楚!”說着,轉身奔了出去,夜色深沉,很好的遮掩住她的身形。

古月華轉身對着琉璃吩咐道:“去多點急盞燈來。”

“小姐要挑燈夜讀?”琉璃拖着一盞燈走了過來。

古月華點點頭。

琉璃登時重重的嘆息了一口氣,道:“小姐,梅香只是去對付幾個受了傷的婆子而已,根本就不會受傷的,你何必擔心這麽多呢?”

古月華從書裏面擡起頭來道:“這麽晚了,我還命她出去辦事,這心裏面過意不去,等等也不算什麽的。”

琉璃一向都知道自家主子是一個主意很正的人,她一旦做了決定,就再也不會聽旁人的勸。她嘆息一口氣道:“奴婢去廚房裏給小姐準備宵夜。”

“給梅香也準備一碗。”古月華從書裏面擡起頭來道。

琉璃點點頭,笑道:“是,都有!”

古月華瞧着她的模樣,自己也露出了笑容。

……

蘇姨娘所住的倚荷軒內,此時也是燈火通明。

蘇姨娘端坐在東屋暖炕上,面前的地上,跪了一溜兒三五個丫鬟婆子,全都低頭聽問。

“那幾個挨了打的婆子,真的沒有找到?”蘇姨娘問,聲音裏有着濃濃的不耐煩。

“是的!姨娘!”跪在最左手的一個婆子當即開口道。

“蘇嬷嬷,可知道是何人所為?”

聽了這話,蘇嬷嬷連忙應道:“回姨娘話,奴婢不清楚,當時出去的時候,地上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問了後門上的婆子,也說沒有看見。”

“真是荒唐!這麽重要的人證,怎麽能落在別人的手裏?”蘇姨娘重重的伸手在炕桌上一拍,怒道:“我養你們到底是幹什麽吃的?”

聽了這話,幾個婆子吓的渾身發抖,再也說不出話來,連忙哆嗦着道:“回姨娘話,奴婢們,真的是不太清楚啊!也不敢去審問後門的婆子……”

蘇姨娘閉了眼睛,重重的嘆息一口氣道:“罷了,也許是我想多了,那幾個人恐怕是被她們自己家的人給弄走了,你們明日問明了她們家住何方,到時候上門一查便知。”

“是!姨娘!奴婢明日一定不負您所托!”蘇嬷嬷當即應道。因為激動,她差點就渾身發起抖來了。

蘇姨娘看不慣她這幅模樣,不耐煩的揮揮手讓她們退下了,另外幾個婆子也打發下去了。

當屋子裏終于清淨下來的時候,蘇姨娘往身後的枕頭上一靠,重重的嘆息了一口氣。上農冬才。

邊上立刻伸出來一雙柔弱無骨的手來,輕輕的替蘇姨娘揉着肩膀,一個甜甜的聲音在蘇姨娘耳邊響起:“姨娘,今日夫人再一次的受了罰,最後還是靠大小姐的幫襯才脫險的,咱們取得了這麽大的成果,您不高興麽?”

蘇姨娘回過頭來瞧了自己的貼身丫鬟錦環一眼,道:“你也說了,最終她們什麽事情都沒有,毫發無傷,侯爺只是将她們責罰了一頓而已,這對我來說,又有什麽值得高興的?”

“姨娘,您這話說的不對,侯爺是沒怎麽責罰夫人,可是這心裏頭,必定會對夫人傷心失望。”錦環慢悠悠的道:“再加上之前二小姐被關禁閉這麽久,侯爺早就在心裏面懷疑自己身邊的這個女人有虐待晚輩之嫌,他明面上沒有懲罰,可是卻将這筆賬記在了心裏。日後必定會漸漸疏遠夫人,這對姨娘您來說,可是好事啊!這豪門大院裏,最怕的就是這種心裏面的記恨與疏遠了。”

蘇姨娘原本心裏面是很傷心失望的,可是聽了這話,她的面上登時露出一絲欣喜來,她忙不疊的點點頭道:“不錯!不錯!你說的很好!就是這個道理!”可是笑着笑着,她卻又再一次的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來,轉身對着錦環道:“你說,二小姐今日為何要再三的幫助咱們?”

第 279 章 我會一直等下去

古月華沒有想到許賢會問這個,望着面前這雙帶了絲絲懇求的眼睛,她沉默良久終究還是答道:“許公子,當日答應這件親事,我是真心的,畢竟沒有人願意去守一輩子活寡。我已經別無選擇。答應的時候,我是真心的想要與你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的,但也僅此而已。”

許賢聽着這話,從頭到尾他都沒有聽到古月華說過對自己有什麽喜愛之情,她的意思,他已然明白了。

他非她所喜愛,但卻是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伴侶而已。

而已!

許賢的心痛不可抑起來,他望着眼前的這個令自己一見傾心的女人,過了好久才沙啞着嗓子道:“現在,我已非你所願?”

古月華瞧見了許賢眸子裏隐忍的傷痛,她不想将他傷害的這樣重!

可是她現在心軟,許賢以後的痛會比這個多一倍還不止!

所以。她斟酌着道:“許公子,對不起,當初我父親為了避免讓太後胡亂的從世家公子裏給我挑一個夫婿,所以選擇了你,而我,也是有了逃避的心态,是我們對不起你。”

“要對不起有什麽用?”許賢忽然慘然一笑道:“其實說到底。要不是因為當初太後娘娘的那一手,我許賢何德何能,居然能與錦安候府的嫡女訂婚?這原本就是我們家高攀了,我母親曾經總是為此而憂心忡忡。可我喜歡你,從一開始見到你就再也忘不了你,我想,不管要遭受多大的苦難,我都要娶你。”

說着,許賢深深的凝望了古月華兩眼,道:“可是,你我最終還是沒能順利訂婚。那時候知道皇上下了聖旨,最終還是給了你一個殘忍的結局,我的心,真的是痛入骨髓!”

“可我沒有法子,這是皇上下的聖旨,我許賢只是一個區區四品官。根本就無力阻止,我也不敢上門了,生怕給你惹來閑言碎語,只好将一腔悲傷留在了自己心裏。”許賢喃喃道:“可我卻一直都沒有忘記你,天可憐見。最終老天爺還是聽到了我的祈禱,讓你從苦難裏解脫了出來。”

古月華一直靜靜的聆聽着,許賢的神色與深情話語很令她動容,有那麽一瞬間,她真的很想接受了這個溫柔的男子,可是念頭一起,便被她掐滅了。

她不是那種因為感動就心生愛慕的女人,許賢的深情她是很感動,可惜,感動終究不是愛。

“現在聽了你的這番話,我已經明白,是我太過冒失了,的确是應該給二小姐你多一些時間來考慮。”許賢慢慢道:“我只是想告訴二小姐,我許賢不會放棄,你一日不成親,我就等一日!哪怕你最終還是選擇了別人,我,我也不會忘記你!”

說到最後,許賢梗咽了,眼圈兒也慢慢的紅了,襯着那蒼白的臉色,怎麽瞧怎麽令人心碎:“你也不要因此而負疚于心,你能夠洞察太子先機,出于道義相救我們一家,許賢在此感謝了。”說罷,他猛的轉過身去,踉跄着離開了。

他沒有給古月華說話的機會,也不想讓她開口來勸說自己,因為那樣對他來說,才是最深切的痛!

許賢一出門,守在門口的許家下人便連忙上前,攙扶着他走遠了。

古月華站在門內,瞧着那個不曾回頭的少年,心裏面五味雜陳,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上輩子,加這輩子,她都是第一次遇見像許賢這樣,溫柔且多情的男人。

許家人很快的便離開了。

錦安候陪人賞園子賞了一半,客人便走了,他十分納悶,風風火火的回到書房內,結果卻見自家女兒還在書桌前坐着,他一愣,不由的開口問道:“華兒,你跟許公子說了什麽?他們怎麽這麽快就離開了?”

古月華擡眸瞧了錦安候一眼,嘆息一口氣道:“爹,你現在不要詢問了好不好,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錦安候聽了這話,深深的瞧了女兒一眼,見她臉上很是有些感慨萬分,他不由的問道:“咱們與許家這門親事,真的要斷了?”

古月華點點頭,面色很是憂愁:“那許公子不是那麽輕易就能放下的人。”

“可華兒你為何就是不能接受他?”錦安候滿臉疑惑道:“你剛剛在這屋子裏拒絕了許賢吧?我看他走的時候,一臉的失魂落魄。”

“爹,這樁親事,當初咱們都決定的太過突然了,現在,讓大家都好好的想一想,好不好?”古月華深吸一口氣,道。

錦安候瞧了瞧她,終究還是舍不得為難女兒,當下點點頭道:“好吧!你既然如此說了,那爹爹也就不好說什麽了,只是……這門親事到底是萬一挑一,華兒,你真的就不再考慮考慮?”

古月華聽了這話,十分的哭笑不得:“爹!你就讓我靜一靜好不好?”

“好吧,我不再問了……”錦安候點着頭道,但面上神情卻分明寫着‘我還想說’

古月華瞧着她這幅模樣,很是有些無奈,她嘆息一口氣道:“罷了,爹,我回去休息去了。”

錦安候正要答話,門外卻有小厮禀報道:“侯爺!蘇姨娘來了!她說她有要事求見侯爺。”

錦安候聞言,眉頭登時皺了起來,他不耐煩的道:“她能有什麽事情?跑這裏來做什麽?”

“回侯爺話,蘇姨娘沒有說。”來人低頭答道。

古月華在旁邊瞧着,卻是心中一動,她不由的開口勸道:“爹,說不定這個蘇姨娘還真的有事來見爹爹你呢!她剛剛執掌中饋沒幾日,想來是有了什麽為難之事,所以才來求見爹爹你的,你也別寒了她的心啊!”

錦安候深深的看她一眼,嘆息一口氣道:“好吧!還是我的華兒乖巧。”說着,對着那臺階下等着聽回話的小厮道:“你讓她進來吧!”

“是!侯爺!”那小厮應了一聲,轉身退下,但是卻在轉身之時,擡起眼皮子來似有似無的瞧了古月華一眼。

古月華瞧見這個眼神,心中登時起了疑心,但是父親面前,她卻什麽都沒說。

沒一會兒,儀态萬方,裙裾飄飄的蘇姨娘便從外頭走了進來。行走到父女倆面前之時,她盈盈彎腰請安:“妾身參見侯爺,參見二小姐。”

古月華眼前登時一亮,倒不是她有多驚豔,而是這位蘇姨娘身上穿的衣裳實在是太紮眼了,那色澤,直接就讓古月華閉上了雙目!好一會兒才睜開來。

卻見蘇姨娘正笑盈盈的望着她的父親。自從她掌管了侯府中饋,整個人便容光煥發,衣裳妝容也華貴了不少,瞧起來就是比錦安候夫人也遜色不了多少。

但這樣的妝容,一定不附和她父親的意思。

妾就是妾,永遠也沒想與正室夫人比肩,或者是有超越其的心思!這就是錦安候的原則。這些年來,他也是這麽執行的。以前的蘇姨娘,低眉順眼,整個人妝容素雅,很是附和錦安侯的審美,所以他一個月倒也有幾日去蘇姨娘那裏,但是如今……

這位蘇姨娘,還真是會自尋死路。古月華已經後悔自己剛剛出言相幫,讓這個女人進來了。

果然,她剛剛嘆息了一口氣,便聽到一旁的錦安候臉色拉長,怒道:“混賬!誰允許你這麽裝扮的!趕快去給我換掉!換掉!”

蘇姨娘還在臺階底下等着誇獎呢!冷不丁就聽見了這話,她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滿臉的不可置信。

“侯爺,這,這是為何?”

古月華站在一旁,聽到這話面上卻是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來。上農共圾。

錦安候怒道:“你還問我為什麽?你告訴本侯,誰準許你這樣穿衣裳的!我命令你現在立刻就給我回去換掉!“

蘇姨娘滿臉的委屈,悻悻然的應道:“是,侯爺,妾身這就回去換掉。”

可就在這時,古月華忽然開口道:“慢着!”

錦安候與蘇姨娘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古月華不等錦安候發問,便笑盈盈道:“爹,您懲罰妾室女兒不敢過問,只是,這蘇姨娘心急火燎的從外頭跑了進來,她一定是有急事要見父親,您不聽聽她說什麽麽?”

錦安候聽了這話,等會上轉過頭來厭惡的瞧了蘇姨娘一眼道:“說!你到底有什麽事情!”

蘇姨娘倒是沒有想到古月華竟然會幫自己說話,登時吃驚不已,可她畢竟是聰明人,很快便反應過來,連忙跪地請安道:“侯爺,自從妾身執掌中饋了以後,一直都兢兢業業的處理事情,生怕做錯一點事情讓侯爺您生氣,就在剛剛,奴婢忽然聽到下人禀報說,翠竹軒傳來一陣亂糟糟的吵鬧聲,奴婢心想,好歹徐姨娘為侯爺您生了二少爺,她也是有功之人,就趕過去瞧了,卻發現原來是二少爺生病了,但是徐姨娘身邊的幾個嬷嬷都不贊同去請大夫來,此時那些人正在翠竹軒內鬧騰呢!奴婢就是去了,也被攔在外頭,守門的幾個婆子說,這是夫人吩咐的,誰也不能進來。”

“荒謬!真是荒謬!”錦安候聽了這話,登時怒從心中起,他猛的跨動雙腿便往門外走去,走了幾步卻回過頭來看了古月華一眼。

“父親,女兒就不去了。”古月華淡淡道:“我身子不舒服,先回去歇着了。”

第 278 章 推掉婚約(上)

許侍郎不得已,只好将自己剛剛說的話又說了一遍。

錦安候這才明白過來,他仔細的盯着許侍郎瞧了良久,問道:“這是為什麽?”說着,他瞧了瞧四周,忽然問道:“許賢今日怎麽沒有來?”

許侍郎連忙答道:“犬子今日生病了。故而沒有前來。”

錦安候的目光狐疑的在許侍郎的臉上打量良久,鄭重道:“徐大人,你剛剛說的應該是開玩笑的吧?以咱們兩家的交情,再加上之前的事情,你沒有理由要退婚啊?莫非?你瞧不上我華兒?”

許侍郎聽的額頭上出了細細密密的汗,忙陪着笑臉道:“侯爺,下官絕對沒有瞧不上令千金的意思!是我家賢兒,他,他配不上令千金!”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是咬着牙說的。

錦安候聽了這話,只覺得越發的奇怪了:“許大人,本侯可沒說過令郎配不上我家華兒的話!到底是什麽原因。導致你非要退婚,你總要說個理由吧?”

“侯爺,咱們兩家的親事并沒有真正的訂下來,連庚帖都沒有交換過,其實不算是退親。”許侍郎陪着笑臉道:“說到原因,下官只能說,令千金實在是太優秀了。下官兒子福薄,配不上!別的求求侯爺您別再問了!”

錦安候聽了這話,目光緊緊的盯在許侍郎的臉上,瞧了許久,他才眯着眼睛道:“你求我?”

“是是是!下官求求侯爺了,您就發發慈悲,饒了下官吧!”許侍郎的語氣裏滿滿的都是哀求之色。

錦安候最瞧不上沒有骨氣的年輕人,現在,他瞧着許侍郎這幅快要哭出來的模樣,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你突然反悔,是不是與你這幾日遇襲有關?”

許侍郎聽了這話。頓時一驚:“侯爺,連你也聽說了。”

錦安候當即點點頭:“是的,這件事情鬧的這麽大,我又怎麽可能沒有聽到!你也不要怕,慢慢的與本候說來。”

然而許侍郎卻猛烈的搖起頭來:“侯爺,還是算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放過下官一家吧!”

錦安候聽了這話,眉頭登時緊緊的皺了起來,他擡眸瞧了一眼許侍郎一眼,正要答話。門廳外頭卻忽然有一道聲音喊道:“侯爺!許公子來了!”

屋裏的兩個人登時安靜了下來。

錦安候意味深長的瞧了一眼滿臉驚詫并且目瞪口呆的許侍郎,轉身朗聲道:“讓他進來!”

不一會兒,一身憔悴之色的許賢便在兩個下人的攙扶下從外頭慢慢的走了進來,他的臉色蒼白的可怕。

錦安候一看到他這個模樣,登時大大的吓了一跳!

“許賢,你這是怎麽了!”他連忙上前問。

許侍郎眼中流着淚道:“侯爺!我說過他病了的!只是,這孩子脾氣倔強的很,知道我今日上門來退親,他便硬撐着來了,侯爺,是下官教子無方……”上找頁弟。

“你不要将錯誤往你自己身上攬!”錦安候說了一句,連忙上前來幫着将許賢扶着在廳上的椅子上坐了,關切的問道:“許賢,你今日上門來,是有什麽話要與本王說?”

許賢喘息着瞧了錦安候一眼,口中努力道:“侯爺,我,我并不想取消與令千金的婚約……”

“好!我知道了!”錦安候連忙道:“你放心,本候會好好的勸說你爹的!”

“我,我想見二小姐一面……”

許侍郎在一旁瞧着這一幕,只覺得心中難受的緊,見許賢越說越離譜,他當即大聲喊道:“侯爺!犬子不孝,他說的話當不得真,你不要聽信他的。”

錦安候聽了這話,登時轉過頭來狠狠的瞪了許侍郎一眼道:“我不清楚你為什麽非要取消這個婚約,并且擡出你被襲擊的事情來,但是本候想問問你,身為一個父親,你就是這麽關心兒子的?他病成這樣也要跑來這裏與本候說話,你難道就不能滿足他?”

“侯爺,下官不是這個意思……”許侍郎聽了錦安候的訓斥,頓時驚呆了,忙不疊的開口替自己辯解道:“這孩子,他……”

“好了,你不要再多說了,本候今日要聽許賢說話,而不是聽你。”錦安候擺擺手,打斷了許侍郎的訴苦,轉身對着許賢柔聲道:“你剛剛說你想做什麽?”

許賢充滿感激的瞧了錦安候一眼,沙啞着嗓子道:“侯爺,我,我想見二小姐一面!”

錦安候正要回答,但這時候門外又有小厮隔着簾子禀報道:“侯爺!二小姐求見!”

坐在椅子上的許賢,眼中頓時爆發出巨大的驚喜來,那一瞬間,他的眼神極亮。

錦安候瞧見他這幅模樣,再轉頭瞧了瞧一臉苦瓜色的許侍郎,點點頭道:“叫她也進來吧!”

許侍郎臉上的表情有一些複雜。

古月華從外頭走進來的時候,臉上一直是帶着淡淡笑容的,目不斜視,進門之後,姿态娴雅的給再坐的每一個人都請了安,最後,她的眼睛望向許賢。

那個溫潤如玉的少年,竟然已經病的這樣厲害。

古月華心裏面湧現出一絲愧疚來,她覺得許賢能有今日,都是她帶給他的。可是,她能做的,就是徹底的讓他死心。別的,都不敢有。

古月華收回了目光。

許賢有一絲失望。少女的面容依舊明媚,比記憶裏的樣子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卻從中看到了一絲絲的疏遠。

錦安候招呼古月華坐下,也沒有繞彎子,直接便道:“華兒,許公子說,他想見你一面,跟你說說話兒,你可願意?”

古月華聞言,擡眸瞧了瞧許侍郎與許賢,轉過頭來溫順無比道:“父親怎樣安排女兒就怎樣做,許公子如今不是已經見到女兒了麽?他有什麽話想要與女兒說?”

“他想說什麽,爹爹哪裏知道。”錦安候聽了這話,當即笑笑,轉頭對着許侍郎道:“許大人,咱們兩個老的,出去走走吧!就讓她們兩個說說話,把心裏的疙瘩都解開。”

事到如今,錦安候心中已經有些明白,這樁婚事十有八九是結不成了,眼看着許賢對他的女兒如此情深意重,他對此真的是十分不忍心,所以才允許了兩個人單獨說話,而他與許侍郎選擇離開。

許侍郎十分擔憂的瞧了一眼自己的兒子,生怕他被古月華給生吞活剝了似的,卻也只能點頭答應錦安候的話:“侯爺既然發話,那麽下官只有恭敬不如從命了。”說着,站起身來與錦安候去了外間院子裏。

屋子裏丫鬟仆婦一大堆,門窗都開着,倒也并不怕有什麽流言傳出去。

錦候這書房門前便是一大片竹林,此時因為昨夜落雪,林中別有一番景致,錦安候帶着許侍郎便走了進去。

此時,屋子裏只剩下了古月華與許賢相對而望,古月華身邊圍滿了丫頭婆子。

“許公子,你想跟我說什麽?”古月華柔柔道。

許賢瞧了她兩眼,張了張嘴半天都說不出話來,他害怕自己問了那些話之後,聽到的是不好的答案,那他還不如不聽了。

良久之後,他才低低的開口道:“二小姐,多謝你昨日請靖王殿下出手相救我們一家,哦,對了,也謝謝你之前派丫鬟救我的那一次。”

“靖王?你怎麽知道的?”古月華聞言,當即詫異道:“我是請他出手相幫了,卻沒讓他告訴你,你怎麽會知道?”

許賢見她承認,心中最後一絲幻想也破滅了,他苦笑道:“昨日,靖王殿下是親自出手相救我們一家的。”

古月華聽了這話,登時明白許賢今日為什麽會是這樣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了,肯定是趙靖西跟他胡說了什麽。

“許公子,靖王殿下要是胡說什麽,你千萬不要相信就是。”古月華勸道。

許賢擡眸瞧了她一眼,不由的問道:“許小姐,靖王殿下昨日曾說,小姐你說過這樣一句話:反正我救許賢只是出于道義,以及不想讓一個無辜之人被我連累,不會再有其他原因,你愛信不信。這話是不是真的?”

古月華猛然一驚,她沒想到趙靖西竟然把這話也對許賢說了!

不過,這原本就是她的話,她也沒什麽好否認的。當下,她點點頭,道:“是的,這句話,是我所說。”

“你!”許賢聽了這話,登時大受打擊,一下子便從嘴裏吐出好大一口鮮血來!

“許公子,你怎麽樣了?”古月華吓了一大跳,忙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許賢擺擺手,顫抖着手拿出帕子來将嘴角的血跡擦拭了,喘息着道:“那麽,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心裏面到底是怎麽想的?你可曾,有一絲絲将我放在心中?”

古月華聽了這話,凝視着他,深深嘆息一口氣道:“你虛弱成這個樣子,那些話我怎麽忍心說的出口?再在你心口上刺一刀,你會經受不住的,可是說謊話欺騙你,這也不是我的性格。”

許賢聽了這話,已然是明白過來古月華的意思,此時此刻,他算是徹徹底底的明白了古月華的意思,盡管她什麽都還沒說。

“我只想問你,當初為了避開太後娘娘的賜婚,你答應了我們兩家的婚約,你當時,是不是真心的?”許賢虛弱不堪的盯着古月華問。

第 277 章 放棄吧!她是本王的!

“徐大人,請先出去,本王有話要與令公子單獨交談。”趙靖西慢慢道。

許侍郎面上有些為難:“王爺,這……”

趙靖西慢慢擡眸瞧了他一眼道:“怎麽,你還怕本王傷害了他不成?那我剛剛為何要拼死救下你們?”

許侍郎頓時說不出話來了,只好起身慢慢退了下去。只是在離開之前,他有些擔憂的瞧了自己兒子一眼。

房間門再一次的關了起來。

許侍郎走到門外,并不敢多做停留,見夫人在門口站着,連忙一把拉着她兩個人跌跌撞撞的走遠了。

屋子裏。

趙靖西慢悠悠的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上前兩步,居高臨下的緊盯着許賢道:“別争了,放棄吧!她是本王的。”

許賢先前一直都不知道趙靖西那句話是什麽意思,雖然隐隐約約的猜出了些許,他卻是不肯承認,也不願意多想下去,此刻卻是猛然一驚。道:“殿下,您的意思是……”

“沒錯!不然本王今夜吃多了放着覺不睡,三更半夜的跑這裏來救你們?”趙靖西慢悠悠道:“我只是幫她罷了。”

許侍郎聽到這裏,再想想原先這位靖王殿下的所作所為,他終于明白了一些,原來這位王爺先前打的主意便是這位古家的二小姐,眼看着太後不允許。而錦安候又答應了将女兒許配給他,沒法子,這位靖王就出了這麽個馊主意,硬生生的拆散了他們!

許賢登時怒不可遏,他猛的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一字一句的質問道:“你不過是為了你自己心目之中的一點點私欲,竟然就讓古小姐受了這麽多的委屈!你還敢說她是你的?你哪一點配她!”

趙靖西倒是沒有想到許賢竟然會問出這樣一番話來,他登時冷笑一聲道:“我不配她?那麽她在護國寺裏落水的時候,是你奮不顧身的跳下水去救的她?還是你費盡心機的給她找來了治傷的藥膏?你在她生命裏出現了才那麽一瞬,又有什麽資格來教訓我?”

許賢被這連聲的質問弄的心慌意亂,他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些許。卻依舊咬牙道:”難道這一切都是你做的?“

“沒錯!自然是本王做的!”趙靖西昂首挺胸道:“本王今晚上說的話,你大可以去找古二小姐問個清楚明白,看我可曾欺騙你一絲一毫?”

許賢聽了這話,登時納悶:“你是說,她會來找我?”

趙靖西面上頓時露出陰測測的笑容來:“不錯,她會來找你。勸說你不要将心思放在她身上。”

許賢的瞳孔猛然一縮,他不可置信的大聲喊道:“我不信!我不信你說的話!”

趙靖西慢悠悠的看了他兩眼,道:“你愛信不信。”說着,他皺眉做思考狀:“我猜測,這幾日她就會找機會與錦安候攤牌。過不多久錦候就會親自出面推掉這樁親事,之後,她就會親自約見你出來,将所有的話都跟你挑明了,她一向都是一個心軟的人,不希望別人受傷。”說着,他微微一笑,臉上露出了甜蜜的表情來,很顯然,他是回憶起了過去。

這抹甜蜜刺痛了許賢的眼睛,他猛烈的搖着頭,對着趙靖西吼道:“我不信!你說的這些都不過是希望我放棄她的把戲罷了!這樣她才會選擇你!我絕不會叫你如意!”

趙靖西冷眼看着他的瘋狂咆哮,一直等到許賢安靜下來了,他才淡淡道:“你不叫我如意?怎麽個不如意法?還是說,許公子你要跟本王争一個女人?你覺得你有什麽勝算?”

“至少我的家人都同意我娶她,而太後,卻是堅決不允許你娶她的!”許賢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般的大聲喊道:“靖王殿下,你別再争了,要是你有這個能力,當初你就已經将她娶到手了,何至于會等到現在?你一直糾纏不放,耽擱的是她的幸福罷了!”

趙靖西聽了這話,登時冷笑出聲:“你怎麽就知道本王沒有法子娶她?許公子,你未免擔心的太多了吧?還是說,你覺得你能夠給華兒幸福?你的母親會對她好麽?”

許賢聽到趙靖西熟撚無比的喊出‘華兒’這兩個字,心中的痛苦頓時又增加了幾分,怒斥道:“王爺!請你自重!古二小姐還未出嫁,你這樣喊她的閨名,會對她的名聲有礙!”

“有礙?有什麽礙?”趙靖西漫不經心道:“許賢,本王沒想到你竟然如此固執,也罷,本王勸不了你,那就讓令尊來勸吧!”說着,他轉身一腳踹開了房門。

遠遠站在院子裏的許侍郎夫婦聽到動靜立刻朝着這邊走了過來,忙不疊的對着趙靖西問道:“王爺,怎麽了?”

趙靖西慢悠悠的瞧了許侍郎一眼,面無表情道:“許大人,你若是聰明人,就應該知道,錦安候府這趟渾水你根本就不應該淌。不光是你,還有令郎!徐大人,你要好好勸一勸你的兒子!”

“下官知道!下官知道!”許侍郎吓的渾身顫抖,連忙開口道。

趙靖西越過他,瞧了一眼一旁的徐夫人,慢慢道:“徐夫人,聽說你為許公子挑選了你娘家的侄女兒做妻子是不是?這門親事其實也不錯,本王先在這裏給你們賀喜了。”

“靖王殿下!你何苦要逼迫我至此?”趙靖西的話音落地,許賢便從屋子裏奔了出來,氣急敗壞的大聲喊道。

趙靖西瞧也不瞧他一眼,只盯住了許侍郎夫婦道:“太子的暗殺并沒有結束,你們一日不與錦安候退婚,那麽太子就一日不會放過你們!本王只會救你們這一次,下一次,就是天王老子來,本王也絕不會再多管閑事!”說罷,他擡腳越過許賢夫婦,大踏步的往外走去。

許侍郎夫婦聽了這話,連連點頭道:“好好好!我們這就上們退親去!”

趙靖西沒有回頭,他露出一個笑容縱身走遠了。

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見,許侍郎夫婦這才轉過頭去,夫妻兩個瞧着心有不甘的兒子,終于深深的嘆息一口氣道:“兒子,靖王殿下在屋子裏跟你說了什麽,爹已經猜到了。”

許賢面上流下兩行清淚,顫抖着聲音道:“爹!你真的,要按着他說的去做?”

“不然還能怎樣?”許侍郎忽然間就發了火:“你是能争的過太子,還是能掙的過靖王?這兩個人,随随便便伸出一根手指頭來,咱們全家就有可能死無葬身之地!”

徐夫人在一旁流着淚道:“兒子,娘求您了,放棄了這樁婚事吧!你難道要眼睜睜的看着我與你爹爹死無葬身之地麽?”

“娘!兒子不想!可是……”許賢痛哭流涕道:“萬一古二小姐喜歡的就是兒子呢?”

“你還能不能再傻一點?”許侍郎怒道:“那古二小姐心裏面裝的人到底是誰,你難道不清楚麽?何必在這裏自欺欺人?”

徐夫人見勢不妙,忙将院子裏的奴仆都趕了出去,同時也将父子二人往屋裏面請:“你們兩個回屋去說!還嫌事情不夠大麽?這麽大的嗓門,萬一明天事情傳了出去,咱們用不着等太子殿下出手,自己就先将自己給害死了!”

許侍郎聽了這話,登時心中咯噔一下子,他贊許的瞧了自己妻子一眼,道:“還是夫人考慮的周到!”說着,沖着許賢冷哼一聲轉身進屋去了。

徐夫人這才上前來,去拉許賢:“兒啊!這都是命,咱們不跟命争,走吧!”

許賢站在那裏沒動,雙目直直的望向遠方,仿若失去了魂魄一般,眼中沒有任何光彩。上反央才。

“賢兒,你這到底是怎麽了?”許夫人看到這一幕,頓時吓傻了。

許賢怔怔的回過頭來瞧了他一眼,忽然眼睛一閉,直直的朝後倒了下去!

“來人啊!快來人啊!”許夫人撕心裂肺的大聲喊道。

許侍郎一下子便從屋子裏奔了出來,看到這一幕,他頓時狠狠的吃了一驚,忙問道:“夫人,賢兒這是怎麽了?”

“哎呀!你現在還有心思管這個?趕快去請大夫來啊!”徐夫人急急的大聲喊道。

但此時,早有聽到喊聲的婆子奔出去請大夫去了。

許夫人喊了幾個丫鬟婆子,一起合力将許賢擡到了屋子裏,在床上安置着。

外頭的鵝毛大雪,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已經停了下來。

許氏夫婦心裏面全都充滿了擔憂,這一刻,她們終于沒有人再質問許賢了。

……

第二日一大早,吃了早飯許侍郎夫婦便一起坐着馬車去了錦安候府。

錦安候恰巧這一日休沐,在家呆着,聽到侍衛禀報說許侍郎夫婦來了,他登時吃了一驚,上一次,他不是說過讓他們等等再上門提親麽?沒想到他們竟然來的這樣快!

哎,這親事早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了,這也太着急了……

錦安候在心裏面重重的嘆息一口氣,命令侍衛将許侍郎夫婦帶到書房,他整整衣裳,随後便走了過去。

三人相見,許侍郎兩口子登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着錦安候請安道:“給侯爺請安!”

“快起來吧!都快要做兒女親家了,何必這麽多禮數呢?”錦安候笑呵呵的招呼兩個人坐下。

然而許侍郎卻是苦着一張臉,支支吾吾道:“侯爺,我,我今日是來準備與您商量,咱們兩家這婚事,還是退了吧!”

“什麽?”錦安候登時吃驚的瞪大了眼睛。

第 276 章 出于道義

的确,随着這批黑衣人的加入,戰鬥的圈子已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許賢眯着眼睛打量那些後來的黑衣人,過了良久才道:“爹,就算這些人是前來幫助咱們的,可他們一定有目的。”

許侍郎一把抓住他的手。顫抖着聲音道:“兒啊!無論他們有什麽要求,咱們都答應了吧!為父這一身的老骨頭,真的是不能夠再受到驚吓了!”

許賢聽了這話,深深的凝望了老父一眼,想起這幾日來全家過的膽戰心驚的日子,終于痛苦的點點頭道:“好,他們有什麽要求,咱們都答應了。”

“好!”許侍郎頓時欣慰的點點頭。

然而下一刻許賢卻道:“但是有一樣!我是堅決不會答應放棄古二小姐的,倘若來人是想要勸說我放棄這門親事,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許侍郎一呆,将自家兒子仔細的瞧了好幾眼,這才嘆惋道:“兒子啊!你這又是何必呢?那古家二小姐是不錯。可是這天底下優秀的女子不知道多少!你怎麽能為了一個女子就讓全家陷入這樣危險的境地呢?你的良心呢?你的孝心呢?都讓狗給吃了麽?”

“爹!”許賢萬萬沒有想到他爹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父親不是與母親一直教導兒子要從一而終的麽?現在怎麽又說起這樣的話來了?要真的放棄了古二小姐,那麽兒子就跟那些個狼心狗肺之人有什麽不同?”

“可你就眼睜睜的看着你的爹娘天天擔驚受怕?”許侍郎厲聲道。

許賢聞言,頓時沉默了下來:“兒子也不想這樣。”

“不想這樣你就給我聽着!”許侍郎沉聲道:“一個好兒媳是能夠給一個家族帶來興旺的,倘若她還沒過門,便帶來無數的災難,這樣的兒媳婦。我就是死,也不會承認!”

“爹!”許賢聽了這話,登時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爹,你不要這麽絕情好不好?”許賢眼中喊着淚花道:“你這是想要兒子的命麽?”

“你這樣才是要了你爹娘的命!”許侍郎顫抖着手指着許賢怒罵道:“爹都跟你說過多少回了!這門親事,咱們能承受得起,咱們就結。承受不起,那就另找一家!這是當時一開始爹就跟你講過的話,難道你忘記了麽?”

許賢梗咽道:“爹,可是兒子沒法忘記古二小姐,除了她兒子誰也不想娶……”

“不孝子!真是不孝子!”許侍郎哆哆嗦嗦的伸着手指,滿面痛苦道:“我許賢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兒子?這件事情爹絕不會依着你的性子來。明日一早,爹就去找錦侯退了這門親事!”

“爹!不要啊!”許賢絕望的大聲喊道。

屋頂上的厮殺還在繼續,趙靖西帶來的人勇猛無比,沒過多長時間便将那些膽敢來犯的人全都處理掉了,他站在屋頂上,雖然心系打鬥。但兩只耳朵一直都在仔細的聆聽許家父子倆的談話。等到最後,他的唇角頓時露出一絲淺淺的笑容來。

許侍郎退宿了,真的是太好了!

一個從一開始就有的想法,便越發的明了了。

等到将太子派來的人全數處理掉,他才帶着自己的人輕飄飄的從屋頂上落下來。站在了許家人的面前。

“大俠,你,你有何事?”許侍郎看到這個陣仗,登時又開始緊張了。

彼時許賢已經被許夫人從地上拉了起來,他的眼睛緊緊的盯在趙靖西的臉上,不知道為何,他心中忽然就有了很不好的預感。

趙靖西靜靜的看着他,無視地上躺着的那一具具屍體,只慢慢的拉下了罩在臉上的黑巾。

“靖王殿下?怎麽是你?”許侍郎一看見他,登時驚呼出聲。

趙靖西一揮手,對着身後的墨雲吩咐道:“你帶着他們先撤,将這些屍體都處理了。”

“是!王爺!”墨雲應了一聲,當即轉身與侍衛們去搬動地上的屍體,王爺既然露了面,那就證明他另有打算,所以墨雲什麽也不問。帶動兄弟們将現場屍體處理幹淨了之後,他們都在許府外頭候着。

趙靖西瞧着許侍郎微微一笑,道:“許大人,本王救了你們全家的性命,難道不請我進去喝杯茶?”

“應該的!應該的!”許侍郎一下子反應了過來,忙上前對着趙靖西招呼道:“王爺,快請!”

趙靖西擡腳便往屋內走去,許侍郎給妻子使了一個眼色,連忙跟上。

許夫人得了丈夫命令,忙帶着丫頭去準備茶水酒菜。

許賢站在院子裏沒有動,的目光一直牢牢的盯在趙靖西的身上,不知道為什麽,此時全家性命無憂,他心中的不安卻更加的多了。

然而趙靖西走到門口,卻忽然轉過了頭,眼神涼涼的落在許賢身上,道:“許公子,難道你不進來麽?”

“豈敢。”許賢慢慢的吐出倆字,擡腳跟了上去。

趙靖西收回目光,繼續往屋裏去了。

許侍郎回過頭來狠狠的瞪了自家兒子一眼,示意他趕快跟上,雖然他也不知道這位靖王殿下今日來此,目的到底是什麽。

許賢慢吞吞的走進屋中,卻見趙靖西已經與父親分別落座了,他便在門口下首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只是他屁股剛挨着板凳,許侍郎便怒道:“你坐下做什麽?還不趕快過來向王爺謝救命之恩!”

“王爺怎麽趕的這麽巧?”許賢涼涼道:“莫非剛剛那些人,就是王爺派來的吧?”他并不買賬。

許侍郎一下子漲紅了臉,罵道:“混賬!你胡咧咧什麽?”

“難道我猜測的不對麽?王爺與我們許家并無交情,今夜為何會突然上們施救?”許賢越過父親,目光牢牢的盯在趙靖西的臉上。

趙靖西從進屋開始一直沒有擡頭看他,直到此刻,他才慢慢的擡起頭來瞧了許賢一眼,冷笑道:“許公子就是這麽感謝本王的救命之恩的?早知道如此,本王今夜就不費這個功夫了,躲在家裏面睡大覺豈不是很好?”

許侍郎聽的滿臉通紅,他恨不得撲上去撕碎兒子的嘴!這小子平日裏很可靠的,今日這發的什麽瘋?難道是他剛剛的話說的太重了?

趙靖西擡眸瞧了許賢一眼,冷冷道:“說你笨你還喘上了,你們家遭遇刺殺今日是頭一遭麽?上一次你們是怎麽逃過去的?今日又是怎麽逃過去的?”

許賢聽了這話,心中大為震動,他喃喃道:“上次救我們的,好像是一群女子……”

“那是古二小姐的貼身婢女。”趙靖西慢悠悠的道。

“什麽?”這一句話驚的許家父子全都從椅子上站起了身來,滿臉的不可置信。

就連站在門口偷聽的許夫人,也是吓了一大跳。

“許公子,你就不想知道古二小姐為何能知道有人上門刺殺你們?”趙靖西慢悠悠的道。

許賢剛從震驚裏反應過來,滿臉的驚喜之色,聞言他當即思索了一下道:“這個自然是想的。”

“現在你不相信那些人是本王派來的?”趙靖西忽然問了這麽一句。

許賢瞧了他一眼,道:“相信。”

只是他的內心之中忽然就湧上來一股痛楚來!靖王是怎麽知道這一切的?難道他與古二小姐一直都有聯絡?

趙靖西看了許賢的神色,已經明白他是猜測到這些了,但他卻并不想給他解釋,于是,他轉身對着還呆呆站在那裏的許侍郎道:“徐大人,坐,你這麽站着,讓本王怎好意思繼續坐着?”

“是下官疏忽了。”許侍郎連連道歉,連忙坐了下來。

趙靖西問道:“許大人,你知不知道這些刺殺你們的人到底是誰?”上反廳圾。

“還請王爺示下!”許侍郎連忙道:“這個問題下官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都迷惑不解,王爺能告知原因,那再好不過了。”

趙靖西慢慢道:“其實本王也是聽一個人說的,刺殺你們的人,是太子。”

太子?

許家父子頓時又大大的吃了一驚。

然而許賢卻再次問道:“靖王殿下,在下想問一下,那個告訴你的人,是誰?”

趙靖西回過頭嘲諷一笑,道:“你不都已經猜測到了麽?是古二小姐告訴本王的。”

許賢的面上登時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來,他望着趙靖西,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一旁的許侍郎也吃了一驚,他沒想到這古二小姐與靖王殿下還有聯絡!

“她是寫信告訴本王的,讓本王暗中保護你們,因為她的婢女受了傷,她的人根本頂不住太子的那些刺客。”趙靖西怕他們将古月華想象成不三不四的女人,當即解釋了一句。

許賢聽了這話,登時松了一口氣,直到這時,他才相信趙靖西所說的話都是真的。

趙靖西擡眸瞧了許家人一眼,接着解釋道:“想必許大人與許公子都很奇怪太子為何要刺殺你們,而古二小姐又能知道這一切的呢?不要急,本王慢慢給你們解釋。”

許侍郎連忙道:“下官願聞其詳。”

趙靖西點點頭,慢慢的從頭開始講起……

半個時辰之後,他終于住了口,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而許家父子臉上的表情,已經不是用震驚就能夠形容的了。

門外的許夫人,軟軟的坐倒在地。

許侍郎喃喃的開口道:“沒想到,暗殺我們的人竟然是太子殿下,也多虧了古二小姐蕙質蘭心,能夠猜測到這一切,不然,我等恐怕此時早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許賢呆呆的坐在那裏,心中想到古月華猜測到自己一家有危險,先是派自己的貼身婢女保護他,緊跟着又拜托靖王殿下來保護他們,這份深情,真的是很讓他動容。他心中要娶古月華的想法反而更加的堅定。

趙靖西看到了他的臉色,當即開口道:“許公子,古二小姐還有一句話,你想不想聽?”

“什麽話?”許賢登時擡起了頭。

趙靖西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道:“古二小姐當時拜托本王的時候,曾說過:反正我救許賢只是出于道義,以及不想讓一個無辜之人被我連累,不會再有其他原因,你愛信不信。對了,這話她是對本王說的。“

許賢聽了這話,臉色登時一變!

但他卻忽然冷笑道:“殿下,你是她什麽人,古二小姐為何要跟你說這個?”

趙靖西聽了這話,擡眸瞧了他一眼,忽而一笑,湊了許賢,低低道:“你說這是為什麽?”

許賢臉色又是一變!

第 275 章 當年的真相(下)

趙靖西雖然年紀尚幼,但卻臨危不亂,在那條蛇準備發動攻擊的前一刻,他唰的一下子抽出了身上的佩劍。

那是今日年宴上,皇兄賞賜給他的。

但他并未想到,這佩劍并未開刃。那條蛇朝着他猛撲過去之時,他唰的揮劍朝着那蛇砍了過去,但卻并未傷到它分毫——只在它身上狠狠的打了一下!

蛇憤怒了,瞄準時機便在趙靖西的小腿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一股鑽心的疼痛襲來,趙靖西忍受不住,痛苦的嘶叫了一聲,瞬間跌坐在地!那蛇順着花叢游走,瞬間便消失在了趙靖西面前,他沒有将它傷到分毫!

該死的!他真是大意了!

趙靖西坐在地上,一把将右腿褲管拉起,露出了腿上被毒蛇咬出的兩個牙印子,毒素已經開始擴散了。傷口周圍都紅腫起來了,趙靖西試着站起身來想要走回去,可他一動右腿便痛的厲害,他當即作罷。

這毒蛇這麽厲害,他今日會不會死?

這個念頭一冒上來,趙靖西便在心裏面發狠道:不能死!

他死了,母後會傷心死的。就如同他那個沒見過面的大哥,母後已經傷心了這麽多年了,難道他要讓她再傷心下去?上反溝亡。

可他怎麽辦才好?

就在趙靖西心裏面天人交戰之時,忽然聽到一陣極輕極輕的腳步聲朝着他走了過來。

趙靖西猛的一擡頭,便看見剛剛吵架中哭泣的那個女孩子就站在自己面前,現在,她臉上的淚痕已經擦掉了,只是一雙紅腫如桃子的眼睛提醒着趙靖西,這姑娘到底是誰。

“你來做什麽?”趙靖西充滿戒備的盯了她一眼道。他扭過頭來,一把抓起地上剛剛掉落下來的劍,拿在手中狠狠的指着眼前的女孩子。

“你被毒蛇咬了。要趕快處理的,不然你會死。”小姑娘有一把很清潤的嗓子,說起話來聲音甜甜的,很是好聽。

只是趙靖西根本就沒有心思跟她說話,當即不耐煩道:“廢話!你以為我不知道麽?”

“要不,我去幫你喊人來怎麽樣?”小姑娘聽了趙靖西的呵斥。頓時吓的往後退了好幾步,但終于還是起勇氣道。

趙靖西頹廢道:“以你的速度,就是喊人來也是枉然,這毒發作的很快的。”

小姑娘聽了他的話,卻是往前走了兩步。在他面前蹲下,仔細的查看了一下他腿上的傷,卻是很肯定的道:“咬傷你的肯定是五步蛇,恰好我這裏有些治療蛇傷的藥物,你要不要用一點?”

“我中毒了,而你卻恰好有解藥,這蛇該不會是你放出來的吧?說!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麽?”趙靖西充滿懷疑的問了一句,忽然伸手,一把将面前的女孩子抓到了自己懷裏。

“啊!你放開我!”女孩子在趙靖西的懷裏使勁的掙紮起來,趙靖西畢竟受了傷,再說他一個小孩子,能有多大的力氣,女孩沒掙紮多久,便從他的控制裏逃脫了。

卻也沒走遠,只是眨着一雙紅腫的大眼睛怒道:“你真是不識好人心!我是今日進宮來參見年宴的,我怎麽可能會知道這裏有毒蛇?這解藥是我平日裏研究出來的,你愛用不用!”

趙靖西聽了這話,登時冷笑道:“我自然是知道你是宮外的!要不然這毒蛇還是宮裏面的人放的?”

小女孩這時候倒是冷靜下來了:“照你的意思來說,這毒蛇是我放進來的,既然如此,我為何非要來救你?這豈不是多此一舉?”

趙靖西涼涼道:”誰知道你心裏打着什麽目的。“

”可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小姑娘氣的連頭也紅了。

趙靖西問了這麽多,其實心裏面已經相信這姑娘是無辜的了,一個愛哭子的小姑娘,又豈是那背後弄毒蛇進來的惡人?

“你不是要幫我麽?那還站的那麽遠做什麽?”趙靖西懶洋洋的喊了一句。

小姑娘充滿警惕的瞧了他一眼,邁着小碎步一步一步的靠近他,那戒備的眼神,就仿佛他是一只吃人的老虎一樣。

“你快點啊!不然等你走過來,我恐怕已經死了!”趙靖西十分不耐煩。

“好了!我知道了!”小女孩聽了這話,終于是走的快了一些,但是她眼中的警惕與忐忑還是那麽多,等走到趙靖西身前,為了防止他再向剛剛那樣突然爆發,她在他一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然後小心翼翼的從懷裏面掏出一個繡五蝠的香囊,從裏面掏出一個小紙包來。

“先說好,這藥粉是我自己配置的,管不管用我不知道,不過現在,也只能司馬當做活馬醫了。”小女孩将藥包打開了,露出了裏面的藥粉,盯着趙靖西的眼睛道:“你自己決定,要不要用。”

趙靖西的目光狠狠的在這姑娘臉上瞪了好幾下,這才緩緩開口道:“用!我死了你給我陪葬!”

“只有你的妻子才是給你陪葬的。我,用不着。”小女孩淡淡道。

趙靖西冷笑道:“那就讓你做我的妻子!到時候我死了,你也要死!”

小女孩沒有再理會她,而是放下藥粉,又仔細的瞧了瞧他的傷口,道:“我必須要先把你的毒素吸出來。”說着,沒等趙靖西反應過來,她便張開小嘴,湊上了趙靖西腿上的傷口。

趙靖西登時渾身一顫!

他差點飛起一腳将趴在他腿上的小女孩踢飛!幸虧他一條腿已經離報廢不遠,并且知道這小姑娘是在救他,他這才硬生生的忍下了心中的憤怒!

小女孩吸了一口,便歪過腦袋,将嘴裏的毒血吐在一旁地上,一連吸了好幾口,她這才罷休。而地面上,已經吐了一灘黑乎乎的毒血。

趙靖西瞧着,心中終究有些不忍起來:“喂!你就這麽用嘴吸,也不怕你自己中毒麽?”

小女孩昂着頭告訴他:“不怕!我有藥丸!”說着,便從懷裏再次掏出一個荷包來,從裏面掏出一粒藥丸,塞進了嘴裏。

趙靖西伸手一把就将荷包搶了過來:“我也要吃!”

小女孩似乎是有些無奈:“罷了,你既然要吃,那就吃吧!”說着,她便拿起先前放在地上的藥粉,均勻的,一點一點的撒在了趙靖西的傷口上,拿出一個帕子來,将傷口包紮好了。

“好了,你應該不會死了。”小女孩歪着腦袋打量了他一眼道。

趙靖西捏着手裏散發着隐隐香氣的荷包,忽然鬼使神差一般的問了一句:“我剛剛兇你你都不怕,怎麽你姐姐一罵,你就哭呢?”

小女孩聽了這話,登時睜大了一雙眼睛:“你……”

趙靖西登時便沒了談話的興致,他擺擺手道:“罷了罷了!你既不想說,我也就不問了。對了,你叫什麽?”

小姑娘卻沒有答話,她扭過頭來傾聽了一陣兒,道:“宴會快要結束了,我得要回去了。”說着,便站起身來往外走去,一溜煙便消失不見了。

“喂!我問你話呢!”趙靖西躺在地上一直大喊大叫,可惜的是,再無人回應了。

他頹廢的垂下頭去,瞧了一眼手上的荷包,想起剛剛那個愛哭的女子,不知道為何,他心裏面卻湧上來一股溫暖。

後來,半個時辰之後,他才終于被一個宮人發現,并且擡回了慈寧宮。

太後聽聞此事,吓的差點就昏厥過去!直接就從宴席上退下,帶着太醫急匆匆的趕回來,皇上也跟随在後,年宴最終草草散場。

太醫診完脈之後,卻是相當驚奇,轉身對着太後道:“娘娘!七殿下的傷口已經被人處理過了!不僅毒素沒有擴散,并且傷口上也上了解毒的藥粉,依照老臣來看,殿下這傷,已經無須再動了。”

“當真?”太後相當驚奇,不由的轉過頭來對着兒子問道:“靖兒,這是誰給你上的藥?哀家定要重重的賞賜于他!”

然而趙靖西卻根本就不知道那小姑娘到底是誰。他懷裏倒是有個荷包,要是拿出來去查,肯定會查到,可是不知道為何,他卻不想這麽做。

那條用來包紮傷口的帕子,他也收起來了,畢竟是女子之物,他不想被人看到。

“娘,是宮裏一個小太監,兒子也不知道他是誰。”趙靖西胡亂的道。

一旁的皇帝當即插嘴道:“是個什麽樣的小太監?靖兒可記得他長什麽樣兒?朕這就派人去查。”

“不用了!臣弟受傷之時,那小太監剛好路過,他救我也只是本分,皇兄還是算了。”趙靖西登時搖頭。

皇上還想再問,太後便搖搖頭道:“罷了罷了,這事兒以後再說!現在,靖兒養傷最為要緊!”

皇帝登時沒了話說。

當一屋子的人都退下之後,趙靖西偷偷的拿出那個被他貼身藏在懷裏的荷包,仔細的看,看了好久終于又想起帕子來,當即拿了出來。

那帕子是絲綢做的,只在四個角落裏繡了一枝梅花,清新雅致。但在梅花底下角落裏,卻繡了兩個小字;月華。

趙靖西瞧着,唇畔當即露出了一絲笑容來。

傷好以後,他只用了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便查出來,當日救他的那小姑娘,正是錦安候府的二小姐,閨名正是月華。

從此之後,這個名字便在他心裏生了根,發了芽,長成參天大樹,再也去不掉。

有冰冷的雪花落在趙靖西的眉睫,終于将他從沉思之中喚醒。

四年過去,當年的一切已經無跡可尋,只有他懷裏依舊嶄新的荷包與帕子提醒着他那段過往。就連他腿上當年被毒蛇咬過的傷痕,也已經消失不見。

想起一年以前,兩個人在護國寺裏的相遇,其實那時候他剛剛才從外地回京,只是一回來便聽說了她要去寺裏上香的事情,當下馬不停蹄的便去了護國寺,在那裏,他終于又看見了她。

三年不見,她已經出落的越發動人,神情也不像小時候那般怯懦,站在同樣貌美的姐姐身邊,即使穿的素雅,卻絲毫都沒有被遮掩下去。

他依舊一眼就認出了她。在美豔的太子妃與英俊潇灑的錦安候世子身邊,就站着那個他思念了三年之久的人。

可是沒想到,三年之後,卻變成了她身邊危機重重。

他毫不猶豫的下水救人,千方百計的尋找藥膏為她治傷,終究還是忍不住想法子将她弄到了自己身邊。她其實一直有暗中偷偷的學習醫術,去鐵匠鋪子裏打造銀針便是證據。趙靖西一直都知道。可他什麽都沒說。

在接觸的過程中,趙靖西忽然發覺,眼前的女子竟然已經徹徹底底的将他忘記了。

他曾有過憤怒,可是每當看見她的眼神,他心中的火氣便再也發不出來。

不知不覺,竟然就走到了今天。

他保護了這麽久的人兒,卻要他今晚上去救另一個男人。

趙靖西說不憤怒那是假的,說不吃醋那也是假的。可他一想到當時古月華信誓旦旦跟他說的那句:反正我救許賢只是出于道義,以及不想讓一個無辜之人被我連累,不會再有其他原因,你愛信不信。

他信了,所以今晚上才會親自出馬去救那個無辜之人。

風裏忽然傳來一陣血腥之氣。隐隐的還有金石相撞之聲。

趙靖西一下子便嗅到了異常,他神情一凜,對着身邊的侍衛大聲喊道:“大家速度一點!前面已經開始厮殺了!”

聽了他的話,原本就在疾行奔走的衆侍衛們走的越發的急了。

轉過前面的巷子口,便是許家的大門了。

好一陣風馳電掣,衆人終于趕到,趙靖西一馬當先的從馬上起身,直直的飛奔上了牆頭,他一眼就看到,許家第三進的院子裏,厮殺正酣,燈火連天,尖叫聲聲。

他眼神眯了眯,不再遲疑的往那邊奔去,墨雲大喊一聲,與身邊侍衛們奮力急追,他們必須要速度一些!不然的話!王爺就該出手了,這是他們誰也不想看到的。

很快,趙靖西打頭,衆人飛速趕到,幾乎沒有遲疑的便加入了戰鬥的圈子。

許家衆人傷亡慘重,但主要的人員卻毫發無損,許賢攙扶着自己的父親站在不遠處的廊下,母親與妹妹也站在一旁,一家幾口人全仗着他來保護。

“這又是誰來了?”許侍郎十分驚奇的道:“這些後來的黑衣蒙面人,似乎,是來幫助咱們的?”

第 274 章 當年的相遇

在許侍郎父子上門之前,她就必須要走這一趟。

因為考慮到錦安候夫人這兩日被削權,錦安候心裏面也不大高興,古月華便将時間往後推了一推。

這一日,午膳時分,古月華還在房間內看書。琉璃幾個丫鬟便已經将飯菜在飯廳內備好了,當即過來請她。

“小姐!你快出來瞧瞧!廚房今日準備的有鮑汁扣鵝掌,椒鹽銀鳕魚……好多好多,菜色比平日裏上了不只一個檔次呢!”

古月華聞言,登時有些吃驚,她放下書洗了手随着琉璃走到外間,果然看見飯桌上琳琅滿目擺的全是山珍海味,這在她這個不太受寵的嫡女生涯裏還是第一次。

“小姐,你說廚房是不是弄錯了啊?将大小姐的飯菜端到咱們屋裏來了……”琉璃一邊給古月華布菜,一邊道。

古月華慢慢的喝了一口湯,神色平靜道:“不,絕不是弄錯了。這是廚房的人特意為我送來的,至于原因,我想是蘇姨娘的緣故。”說着,她低頭笑了笑。

琉璃與錦瑟一下子就明白古月華的意思,因為現在侯府裏面掌管中饋的人是蘇姨娘。如果是錦安候夫人,她們小姐是絕對享受不到這樣的菜色的。

“小姐,蘇姨娘為什麽要讨好咱們?現如今。咱們府上,最為風光無限的人,難道不應該是大小姐麽?”錦瑟有些詫異的問。

古月華微微一笑,慢悠悠道:“因為她看出來了,我與母親她們關系不睦,她去讨好大姐有什麽用?又不可能幫她對付夫人。”

錦瑟一想也是,可她更加詫異:“可是,小姐你也不可能幫着她這個外人來對付夫人的啊?這根本就于情理不合。”

“這個蘇姨娘還真是聰明。”古月華微微一笑,道:“她肯定是已經知道了什麽。”

比如她的身世。

琉璃的臉上頓時出現一絲凝重來,她有些緊張的問:“小姐,那咱們要不要盯着這個蘇姨娘。萬一她……”

“不用!”古月華打斷道:“她現在最主要的目的是與我母親相鬥,而不是對付我,她送這些菜肴過來,一是讨好,二是試探,看我會不會在她動手的時候攪局。她要的。不過就是一個心安罷了。我可以滿足她。”

琉璃等人聽了這話,都默不作聲。

古月華低了頭吃飯,但是對于那幾樣特別加的菜肴她卻是一口也沒動,只吩咐幾個丫頭道:“你們将這幾道菜分了吃吧!我沒什麽胃口。”

錦瑟連忙道:“小姐,你既然沒胃口。那奴婢将它們退回廚房去……”

古月華聞言,眉頭頓時挑的老高。

一旁的琉璃連忙開口道:“錦瑟!你糊塗了!這些菜要是被退回去,那麽蘇姨娘肯定知道,自己的好意咱們小姐不領情!到時候她一定會想法子對咱們小姐充滿戒備的!”

錦瑟聽了吓了一大跳,連忙改口道:“奴婢知道錯了!”

古月華無奈笑笑,道:“你又有什麽錯?趕快去吃飯吧!”

這下幾個丫頭再不敢多說什麽,端着那幾道菜退去外間吃去了。

晚飯與此幾乎如出一轍。

古月華自己不吃那些另加的菜肴,卻讓幾個丫頭分食了,反正那些菜色也沒有毒,不吃白不吃。

這樣過了兩日,當消息傳遞到蘇姨娘的耳朵裏之時,她的臉上終于露出了淺笑來。

相對于侯府內暴風雨過後的平靜,京城裏卻是混亂多了。

趙靖西終究還是順着古月華的意思,派了暗衛暗中保護許賢。

太子的刺殺是在三日之後。上向醫才。

那一夜,京都忽然下起了鵝毛大雪,已是半夜時分,然而當趙靖西得知太子的人馬朝着侍郎府而去之時,他立刻起身,披上披風便随着暗衛們一起追過去了。

墨雲也在一旁跟随,他瞧着自家主子勞心勞累的模樣,心中十分心疼,對古月華便多了幾絲怨念:“二小姐也真是的,派暗衛去保護許公子就好了,為什麽還非得要您親自出馬?”

趙靖西涼涼的看了墨雲一眼道:“是本王自己想要去的。”

墨雲立刻閉上了嘴巴。

夜行的隊伍頓時安靜了下來,只聽得到馬蹄噠噠奔走的聲音,還有雪花飄落的聲音,四周一切都顯得那麽安靜,安靜到原本全神貫注盯着前方動靜的趙靖西,忽然就在心裏面想起了古月華。

想起了他們初見的那一夜。

那一年,他才十二歲,皇宮裏舉辦年宴,他在席間呆不住,便趁着太後與各宮娘娘不注意,偷偷躲去了禦花園裏面玩耍,誰知道沒走多久,他便聽到了一陣嘤嘤嘤的哭聲。

趙靖西雖然才十二歲,但是膽子特別的大,再加上太後百般順從的寵愛,将他從小養成了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聽到哭聲他便朝着那邊花叢走了過去。

誰知道扒着花叢一看,他才發現花叢裏站了兩個年紀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詭異的是,這兩人的面容長的是一摸一樣。只是其中一個滿臉兇煞,另一個,則是哭的眼淚涕滿臉。

趙靖西最讨厭動不動就哭子的人,所以在看見那哭泣的小姑娘的一瞬間,他登時皺了下眉頭,轉身便想走,可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那位兇狠的小姑娘大聲的道:“你是妹妹!你才是妹妹!母親說的話你不聽是不是?”

趙靖西登時停了下來,轉身時卻聽到那個哭泣的小姑娘抽抽搭搭道:“可是,王嬷嬷說了,我才是……”

“你寧願相信一個奶嬷嬷的話,也不肯相信母親的?走!咱們去母親跟前理論去!”暴怒的小姑娘一把抓住了被她稱作妹妹的小姑娘的手,拉着她便要返回宴席上去。

那哭泣的小姑娘頓時便急了:“姐姐!我錯了!你不要拉我去見母親!”

“哼!就知道你不敢!”被稱作姐姐的小姑娘冷哼一聲,一把将自己妹妹推開,轉身趾高氣揚的走了。而被推倒在地的小姑娘,面上卻再一次的流下眼淚來。

趙靖西瞧了一出好戲,但卻覺得無聊的很,他轉身想要離開,可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身後的花叢中傳來嘶嘶的聲音。

趙靖西後脊梁骨頓時一涼,他慢慢的轉過身去,便看見一條紅綠斑紋的蛇正在他身後一步遠的地方吐着通紅的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