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0 章 離之殇

在鈞天儀的陪伴下,谷璃的閉關進展的很順利。結丹修士最大的問題,是劍靈的靈性培養。無鞘早在谷璃築基期就已經學會了自作主張,對于谷璃來說,完全不存在這個問題。

暑轉冬來,流光易逝。不知不覺間朝宗山已經過了三個冬夏,谷璃終于感覺經脈內的真元有了一種飽脹感。雖然只有短短三年,卻相當于之前她三十年的積累。這種飽脹感讓谷淋清楚,這是即将晉階的表現。

從結丹中期晉階結丹後期,所需要的時間可長可短。谷璃閉關三年,決定暫時小出關,往劍閣草堂去詢問時下關于五行單系靈力弟子結丹之事。

谷璃抵達劍閣草堂時,正遇上天權閣的代理執事金溪、天玑閣樓主池新顏和天璇閣樓主宋都三人。

在谷璃出關前不久,又一批的元嬰修士從古皇陵裂隙被救了回來。從谷璃當初進古皇陵裂隙至今,已經過去了五年的時間。這一來一去,回來的人就算是回來了,至于沒有回來的人,大概以後也沒有機會回來了。

劍閣古城上次去往古皇陵裂隙的結丹修士,足有三百之數,回來的卻不足三十人。這次被救回來的元嬰修士,則只能以個位數計。而且回來的結丹修士中,還有人将其他弟子的腰牌帶了回來。

這種情況是極少數,也是極為特殊的一種情況。在魔氣濃郁的方寸之地內,進入方寸之地的劍閣古城修士,也有不慎入魔的。在還不嚴重的情況下。入魔修士都選擇了自裁,臨死前将弟子腰牌托付給了同門。谷璃到時。洛飛揚的掌門書案之上,就擺着二十多塊這樣的腰牌。

更多的。卻是人沒回來,腰牌也沒回來的同門修士。

洛飛揚對着桌案上得二十多塊腰牌,神色很是黯然。

谷璃從劍閣草堂外進來,見到這種情況,谷璃身形一虛,化作魍魉之體從草堂外滑了進去,自然将到嘴邊的話也咽了回去,在與五方相對的地方才凝聚形體默默的坐下。

洛飛揚在書案前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起身往劍閣草堂的門口走去。從劍閣草堂的大門看出去。可以将整個朝宗前山盡收眼底。洛飛揚起身往門口走去,經過池新顏和宋都三人身邊,宋都三人也都默默的站了起來。

洛飛揚看着朝宗前山如扇子般鋪在七樓側畔的大小宅院,長長的嘆了口氣道:“想當初,我劍閣古城在朝宗山閉派期間,這些宅子住得滿滿當當,如今重返大荒之地不過短短二十多年,這裏便至少空出了一半。我劍閣古城幾百年的累計,又經得起多少年的消磨?諸位。我們真的必須要回去麽?”

谷璃下意識便往洛飛揚瞥去,卻只看到一個顯得有些消沉的背影。卻不意外的看到池新顏和宋都臉上都出現的驚異神情。

隔了片刻,池新顏才有些艱難的開口道:“掌門師弟,話雖如此。但我派的根基卻實實在在是在巴蜀的,倘若将大荒之地置于不顧,那靈石礦脈該如何。沒有了靈石礦脈,如今的情況下。又該如何繼續修行,倘若這種時候忽然說再不回巴蜀……”

池新顏說到此處。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甚至身體都忍不住打了個抖。

宋都露出極為勉強的哈哈一笑,道:“掌門師弟你這是說笑吧,倘若真的将大荒之地置于不顧,派內失去了靈石礦脈,也就失了凝聚力,屆時還不得亂成一團啊?”

洛飛揚沉默了許久,轉回身面對幾人時,臉上已經恢複了一貫的風輕雲淡,顯得極為淡然的一笑,道:“池師姐,宋師兄,我不過是因為于師兄的未歸,而引發了諸多傷感,還請不要當真。大荒之地自然不可能放棄不管,不然各派又何必為了單系靈修結丹之事焦頭爛額。”

話題轉到此次,洛飛揚幾步從劍閣草堂的大門處,邁步回了書案之後,慢條斯理的整理起書案上的弟子腰牌和諸多玉簡。過了片刻才對堂下的幾人道:“宋師兄池師姐辛苦了,這些東西我會仔細看的。”

池新顏聞言,往洛飛揚斂袖一禮,道:“既然如此,我便先回天玑閣了,掌門師弟,告辭。”

洛飛揚颔首還禮,池新顏便轉身往劍閣草堂外走去。

宋都見狀,往洛飛揚一拱手,便也離開了。

洛飛揚這才對堂下之人道:“金溪師兄,于師兄此番雖沒有回來,卻也沒有将弟子腰牌托其他人帶回來,現在就暫時由金溪師兄攝天權閣樓主之職,若是……”這種情況下,于銳雖然已經兇多吉少,但是顯然包括洛飛揚在內,都不願意承認這樣的事實。甚至于,除了書案上已經出現弟子腰牌的劍閣古城修士,其他下落不明之人,他們寧願相信這些人在古皇陵的方寸之內還好好的活着。

被稱作金溪之人,乃是天權閣在于銳離開朝宗山之後,天權閣的代理執事。代理執事是閉派十年朝宗山門打開之後,才設置的職位。是樓主不在之時,樓中總領事務之人,從某種意義上講,也相當于預備樓主。因為世事紛亂,誰也不敢保證七樓樓主代表劍閣古城外出處理事務,就一定能夠活着回來。在其位謀其政,有些時候因為事關重大,也不得不由樓主出面處理。而這一次,果然于銳便沒能幸運的回來。

金溪聽得洛飛揚的吩咐,嗓音有點啞啞的應了一句:“金溪遵命。”言罷,喉頭明顯有些哽咽,也不再多言,金溪朝着洛飛揚拱了拱手,待洛飛揚微微颔首之後,便眼圈有些微紅的轉身往劍閣草堂外快步離去。

谷璃覺得喉嚨仿佛被什麽東西掐住了,隔了一會才好不容易擠出了點聲音,對洛飛揚道:“洛師弟,你說得于師兄,莫不是……?”都已經涉及到了天權閣的樓主之位,谷璃心中已經清如明鏡,卻不敢将這個名字念出。

洛飛揚将手指擱在兩眼之間的鼻梁上揉了揉,嘆了口氣,才回道:“是于銳師兄。”

谷璃因為即将晉階而出現的好心情,頓時煙消雲散。

派中元嬰修士隕落之時,谷璃負責在朝宗壁上錄下名號,但相對于銳而言,那些元嬰修士平素都隐于深山,只聞名未見面。而于銳卻是谷璃從築基之時開始就認識,兩人相識已有幾十年之久。當年元嬰修士的隕落,感情上遠不如于銳這般活在身邊之人的隕落,來得真實和失落、痛楚。

至于其他已經隕落的修士,那麽大一疊的弟子腰牌置于眼前,讓劍閣草堂內的氣氛顯得更加凄迷。

倒不是說谷璃等人将這些同門修士未放在心上。人因為有情才會感到悲痛,而人既然有情,自然也有親疏之分,親密的人自然更讓谷璃幾人有切膚之痛。

劍閣草堂內沉靜了許久,五方道:“當初是于師兄主動請命,也許對于師兄而言……”五方難得安慰人,這句話卻到底沒有講完。

雖然如此,洛飛揚到底顯得好受了些。曲起食指又揉了揉眉心之後,對谷璃道:“谷師姐這是出關了麽?”

聽得洛飛揚相問,谷璃将心情略微收拾了一番道:“只是暫時出關,感覺大概是要晉階了,想要問下時下各派的情況,若是情況允許,便準備閉關晉階了。”

洛飛揚将書案上的玉簡草草收拾完畢,開始介紹各派的情況。

鈞天儀和九州鼎的事情,自然是如今各派的重中之重,但單系靈力修士結丹這種事情,在此前并無先例,而這些弟子體內的并非真元,而是純粹的靈力,這一點與以往修士的情況都頗為不同,至今除了玉壺冢的那名築基大圓滿修士之外,其他各派莫說結丹,還是一如幾年前一樣,尚未突破到築基大圓滿。

谷璃雖中過靈毒,如今早已和洛飛揚等人一樣,恢複了真元之體,對此也沒有什麽感悟。谷璃的心态有些矛盾,其他人沒有進展,代表她可以放心的繼續閉關。另一方面,卻又擔心這件事情一直毫無進展,日後不知該怎麽辦。

谷璃挑挑眼角,洛飛揚便能知道谷璃肚子裏有什麽小九九。如今谷璃皺了皺眉頭,洛飛揚自然也明白谷璃心中所憂,遂道:“谷師姐你也不必想太多,鈞天儀和九州鼎之事,我劍閣古城順勢而行便可。不論大荒之地究竟變得如何,只要這昆侖境還在,我等就不會沒有容身之處。至于大荒之地……”

洛飛揚幽幽嘆息一聲道:“若是我劍閣古城的這些人不能活下來,就算大荒之地重回光風霁月之境,也斷然不是最好的結果。”

這句話倒是與徐劍影的所想不謀而合,谷璃方才還有些彷徨的心态,有種抹開了迷障的感覺。情況已經了然于心,谷璃道:“嗯,既然如此,我便繼續閉關晉階。”

洛飛揚道:“預祝谷師姐順利晉階。”

第 209 章 新的發現

“師父!”看到徐劍影終于恢複,谷璃喜形于色。,

徐劍影也毫不吝啬的露出了笑容,看着谷璃滿臉欣喜的朝着自己撲來。待谷璃在徐劍影身邊的大石上落腳,徐劍影将谷璃上下打量了一番,依然對谷璃道:“坐。”

谷璃依言在徐劍影身邊坐下,鈞天儀則繞着兩人所在的地方打圈。自從将谷璃奇穴內的靈氣吸取一空之後,鈞天儀便能離谷璃更遠的自由活動。

瞥了鈞天儀一眼後,徐劍影對谷璃道:“這些事情我基本都知道了,在各派還沒有單系靈力結丹靈修出現之前,你有什麽打算?”

雖然谷璃是劍閣古城的掌劍,但各派元嬰長老的壓力之下,谷璃也已經不可能往外亂跑。聽得徐劍影問了,便道:“單系靈力的弟子如今大部分都還是築基後期,想要結丹怕不是短期的事情。前幾日擔心師父你,我自己也沒多想,這麽算一算,這一等怎麽也得好些年。”

徐劍影笑而不語。

谷璃便道:“師父你看,我是不是幹脆閉個關?”

徐劍影便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拿主意吧。”

谷璃歪着頭看着徐劍影,末了笑道:“師父,你終于有點像師父的樣子了。”

徐劍影這次卻再沒有了以前的那種漫不經心,盤腿坐着微微嘆了口氣,對谷璃道:“有些時候,實力才是活命的根本啊。若是連性命都不能留下,其他的就都提不上了。就算結丹之人有幾百年可活,卻也不是拿來虛度的。”

徐劍影當年作為劍閣古城結丹第一修士。谷璃雖然到現在都不知道當年他為什麽遲遲不肯結嬰,卻知道這位師父雖然結丹失敗了一次。想要再次結丹也不用等上幾百年。這次古皇陵裂隙回來之後,人雖然活了下來。到底還是受了傷。若是當年他不停滞在結丹期,而是早早結嬰,雖然不見得一下子就能從元嬰初期晉階到元嬰中期,實力卻絕對是會強上一兩分的。這些話基本等于徐劍影以自身經歷為鑒,好讓谷璃警醒而為了。

“師父,那我便擇期閉關了。”谷璃當下也不猶豫。

徐劍影便微微點了點頭,在谷璃看來,師父的眉目之間,少了一些以前的浮華。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沉澱。當然對于谷璃來講,這不是什麽壞事,而且徐劍影也一如既往的對她關心有加。

雖說谷璃從小就極有主見,但徐劍影作為她的師父,若是在關鍵的時刻更能給出有益的指導,對一個人的機緣也是很重要的。而且嚴格說起來,結丹之後,谷璃還真沒什麽機會去閉關晉階。如今五方都已經晉階結丹中期,她早早晉階了中期卻一直都沒有動靜。

當然。以五方先天通竅之體的資質,能這麽快晉階也不是什麽異事。反而對于谷璃的晉階之快,衆人都認為是徐劍影的功勞,畢竟徐劍影當年被稱為結丹第一修士。晉階之快雖趕不上當年的貞吉長老,以并非先天通竅之體的資質來講,晉階之快也是門中皆知。

谷璃要閉關。自然要先向洛飛揚報備一聲。五方晉階結丹中期之後,暫時也沒有什麽其他的事情。對于谷璃要閉關。洛飛揚自然是滿口答應。甚至顯得興致極高的對谷璃道:“既然如此,谷師姐便回自己的宅子去閉關吧。”

谷璃心道。天池附近容華洞府,洛飛揚該當不知道才對,遂問道:“我的宅子?”

洛飛揚看着谷璃懷疑的表情,正要說話,自己卻愣住了,然後在谷璃的注目下露出一個頗為尴尬的表情道:“呃,我好像還沒告訴過你,給你預留了宅子。”

“預留了宅子?”谷璃更疑惑了。

五方在後面已經“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呃,這個事情也不能怪我,谷師姐自己也一直沒有問起這件事情啊。”洛飛揚攤攤手,道:“朝宗山沒有洞府,但是給大家都預備了宅子,谷師姐你既然也是劍閣古城的弟子,那自然不可能沒有,總之就是這麽回事。”然後洛飛揚從乾坤袖裏摸出一塊玉簡,扔給谷璃,便馬上埋頭去查看書案上的玉簡,擺出一副我很忙的樣子。

谷璃将玉簡握在手中,将神念貫入其中略一感應,便在玉簡中找到了所謂自己宅子的位置。

五方道:“谷師姐,我的宅子和你在一個院子裏。”

谷璃舉了舉手中玉簡,對五方道:“那我便過去了。”

五方坐在劍閣草堂大殿石柱的後面,帶着笑意對谷璃揮了揮手。

洛飛揚選的宅子,在開陽樓所在的位置附近。這位置很符合谷璃的心意。拜入劍閣古城之後,在開陽樓的生活,除開外出神劍峰的那段日子,是幾人在劍閣古城中過得最平靜的日子。

劍閣古城中修士的宅院,基本都是幾套宅子位于一個小院落之內。洛飛揚選的這套小院,只有三套宅子,顯然是将他和五方、谷璃放在了一個院子裏。

小院內三間正廳,每間正廳左右都設有廂房。當年在朝宗山建設駐地,雖然匆忙,卻将待客與住宿這些最基本的配置都沒有忘記,當年雖然付出不多,如今回頭來看,谷璃還是有一種微妙的成就感。

一套院落三套宅子,只有其中一套略有人氣,大概洛飛揚只是将此地圈為己有,這些年也一直沒機會來過。只有五方在此地閉關做晉階之用過來呆過一段時間。剩下的兩套宅子,倒是可以任由谷璃挑選一套。

五方的那套宅子坐東朝西,考慮到洛飛揚到底是掌門,谷璃便選了五方正對面的那套宅子,将正對着院落大門的那套,留給了洛飛揚。

這讓谷璃想起當年于銳問自己是否要選洞府時的情形,現如今雖然還是沒有洞府,卻與五方和洛飛揚比鄰而居,到底不是跟在徐劍影身邊了,多少有了些自立門戶的意思。

谷璃将宅子選定,便将洛飛揚交給她的玉簡,扣在了大門緊鎖的正廳門口的凹槽之上。玉簡立刻便與凹槽合在一處,發出了微微的白色光芒,繼而在凹槽出一沒而入,宅子正廳的大門也打了開來。

宅子無人使用,內裏也是空空如也,除了兩個蒲團,再無他物。不過谷璃本就是為閉關而來,暫時不需要招呼客人,屋中東西日後慢慢添置就是。

這些宅子需要玉簡才能開啓,顯然是設下了防護陣法的,有陣法相互,雖然建成之後便沒有人煙,屋內卻是一塵不染。谷璃将廳門關上之後,果然便感覺有靈力運轉間,将這套宅子護衛在了其中。廳門雖然關上了,窗明幾淨的屋內因為光線良好,并不顯昏暗。

谷璃在兩個蒲團中挑了一個蒲團盤腿坐下,跟在她身側的鈞天儀則在屋中環繞了一圈之後,離地尺餘穩穩停在了另一個蒲團上方。

這些時日鈞天儀跟着身側,谷璃倒是已經習慣了它的存在。看鈞天儀居然像有意識一般學着她在另一個蒲團上“落座”,谷璃不由多看了鈞天儀一眼。

谷璃側頭看它,鈞天儀便也将十色圓環微微晃動着,将十環交錯的那個點,都往谷璃所在的方向彙聚。給谷璃一種鈞天儀也在看她的感覺。當然了,這鈞天儀沒鼻子沒眼,只是十個套在一起的圓環而已。谷璃暗自一笑,轉回頭在蒲團上阖目而坐。

一個好的修士,想要有所得,便要随時都能做到排除幹擾。鈞天儀将谷璃奇穴內的能量吞噬一空,谷璃的奇穴卻是依然存在的,劍閣古城修士的奇穴,一方面可以讓修士修煉出只屬于自己的神通,另一方面也是為修士貯備真元。還有一點,就是為劍閣古城的修士體悟五行本源。

谷璃經脈內的真元雖然恢複了,奇穴卻是空空如也,從這一點來講,大概還是劍閣古城修士中唯一一個暫時沒有奇穴的修士。築基修士的真元雖然不如結丹修士豐沛,但同樣的,築基修士禦使靈劍所能使用的神通,所耗費的真元也遠不如結丹修士。以站立來講,結丹修士固然勝過了築基修士不知凡幾,但同階的修士倘若鬥法,只依靠經脈內的真元,耐力一事,大概結丹修士與築基修士也是差不多的。但結丹修士為何能比築基修士的續航能力強,劍閣古城修士的奧秘便在于奇穴了。

谷璃在蒲團上坐定,嘗試着開啓奇穴關竅,嘗試将經脈內的真元往奇穴內推入,以免日後經脈內的真元一下子用盡,便再無可戰之力。而谷璃試了幾次之後,卻失望的發現,經脈內的真元就算進入了奇穴,循環一周之後,卻還是會回到她的經脈之內,而無法在奇穴內停留。而且如今的奇穴之內,仿佛多了谷璃看不見的阻礙。将體內的真元貫入奇穴內循環一周,所耗費的時間,與谷璃真元在體內循環十圈的時間差不多。

不肯死心的谷璃運轉體內的真元往奇穴內再試了一次之後,發現經脈內的真元竟然不知不覺間變多了許多。這種增加遠遠超過了她所知道的速度,甚至在奇穴內循環一周之後多出來的真元,只比她累計一年的真元少上些許。

真元在體內循環一周,所耗費的時間不過只有三天。就算體內真元在奇穴內循環一周需要三十天,功效卻相當于十二個三十天的累計,也就等于她一個月的閉關,相當于其他人的一年。而谷璃尚不知道,她體內的真元本就較常人要豐富。

知道這情況意味着什麽的谷璃,此時也不知道該謝謝鈞天儀,還是該怪鈞天儀奪了她的奇穴。

第 208 章 是否願意

小七一句話問出來,飄飄便張口結舌了,顯然四象之力雖然飄飄可以使用,卻并不知道這四象之力究竟在身體內的何處…飄飄瞠目結舌了一小會,似乎想說什麽,最後卻什麽都沒說,摔袖離開了劍閣草堂。留下劍閣草堂內的幾人面面相觑。

落葵皺着眉頭嘆了口氣,起身對洛飛揚道:“洛掌門,落葵也先告辭了。”

洛飛揚道:“諸位元嬰長老尚未歸來,不如,就由谷師姐陪落葵師姐去客舍安置吧。”

谷璃聽了洛飛揚吩咐,也站起身對落葵道:“落葵師妹,請随我來。”

落葵本是跟随玉壺冢的元嬰修士同來的,來了之後便直接被招呼到了劍閣草堂,尚未來得及安排住處。

落葵對洛飛揚道:“多謝。”

谷鐐落葵兩人便離開了劍閣草堂,往朝宗前山而去。

位于朝宗前山的客舍,并不是位于最外圍,而是設在如今劍閣古城結丹修士院落的最裏面一圈。落葵一襲白衣,在劍閣古城衆修士都着黑衣的朝宗山,還是極為顯眼的。

谷璃陪着落葵走過開陽樓之時,便有煉氣期的弟子以頗為好奇的眼光,偷偷打量谷璃身側的落葵。

兩人經過搖光樓時,遠遠便看見飄飄窩在搖光樓外的幾株青竹旁。劍閣古城的七大樓,因為習慣的問題,除了七大樓都仿建之外,就連樓外的諸多花草樹木,也都依照原來的格局移植了過來。谷璃在青竹下看到飄飄,一瞬間有種回到了蜀山的錯覺。看到飄飄郁結雙眉立在青竹下。落葵的腳步頓了頓。兩人遠遠走來,飄飄瞥了兩人一眼後。顯得氣悶的轉過身,背對了兩人。

落葵本來想往飄飄走去的步子便停在了當場。

谷璃與飄飄只有上次在獸王殿時的一面之緣。說不上熟悉,而飄飄明顯不想理會兩人,谷璃便也沒有繼續過去。

落葵微微嘆了口氣,對谷璃道:“我們走吧。”

劍閣古城在蜀山山門之上的客舍,名為觀星廊。到了朝宗山,地勢不同,沒了觀星臺,自然也沒了觀星廊,客舍位于衆結丹修士的院落內圈。便以拱月居來命名了。

快要到拱月居時,落葵回頭往飄飄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嘆了一口氣,對谷璃道:“谷師姐以前大概沒見過飄飄師妹吧。”

谷璃聽落葵的話音,便知道她怕是有話要說,應道:“只有此前在獸王殿有一面之緣。”

落葵道:“其實,事已至此,不管飄飄師妹是否願意,恐怕都由不得她了。倒不如像白師弟一樣。表現的灑脫些,至少,還能落下個英名。”

谷璃沒想到落葵竟然會說出這麽一番話,不由得怔了怔。問道:“那落葵師妹你自己,又是如何想?”

拱月居前修着一排半人高的石圍花壇,落葵伸手撫着花壇上草葉。似乎在出神,隔了半晌才對谷璃道:“玉壺冢取世間百草煉藥。煉氣期時,我派弟子的藥上能造福黎民。築基之後,大部分靈藥多用來提升修為。九鼎之事,落葵大概也如這百草一般,成了一位藥劑。比起百草而言,落葵卻要輝煌的多了,又何必說不願意呢?”

這番話,說落葵願意,大概多少是有些不甘的。也許就像落葵說飄飄,不管是否願意,都不得不為,倒不如灑脫些。

落葵說完這番話,便對谷璃揖了一禮,示意谷璃不必再送,自己進了拱月居。

谷璃回劍閣草堂時,搖光樓旁的飄飄失去了蹤影。回到劍閣草堂時,白小凡由阮玉華傳話,被止水長老叫去了。

三日後,各派元嬰修士卻又帶着人悄無聲息的回去了。

劍閣草堂內,谷璃對這等情況表示不解。

将衆人送走之後的止水長老,轉過身便看到一臉疑惑的谷璃,對于将疑惑表現的如此明顯的谷璃,止水長老微帶了些笑意道:“谷璃,只怕,你還要帶着鈞天儀多過些時日了。”

谷璃不解道:“止水長老,既然将九鼎的祭煉之法都弄清楚了,怎麽卻不去往九鼎所在的中原,反而都回去了。”

止水長老搖了搖頭道:“以小凡所了解的方法,只有他們四個人是不行的,以現在的情況,還必須要有五名各懷五行之一的靈修配合,才能将九鼎祭煉為九州鼎,而這些人的功力至少要與白小凡他們幾人相當才行。”

“各懷五行之一,止水長老您的意思是,單靈力的靈修?”谷璃問道。

止水長老很耐心的解釋道:“魔氣入世之前,雖然有人和你一樣身中靈毒,但是到底大家都是不願意成為靈修的,大多數人都會嘗試引靈入體,就算最後不成功,體內也不是只有一種靈力,并沒有純粹為單靈力的靈修。而魔氣入世之後,雖然單靈力靈修很多,卻因為時間的關系,暫時還沒有人結丹,所以,這件事情暫時是辦不成的。”

“那祭鼎之事?”

止水長老道:“此事須得有五行相應的單靈力靈修結丹成功之後再說。”

魔氣入世之後,派內本有的修士并沒有所謂的單靈力靈修,這些人都是跟随受傷的元嬰修士回來時,才拜在各派門下為弟子的。劍閣古城也有許多這樣的弟子,而且這些弟子因為體內的單靈力太過充沛,甚至完全排斥其他靈力進入體內。可以說他們雖然是築基成功了,體內的力量卻并非像谷璃他們一樣是真元,而是純粹的靈力。

這些弟子因為這個特性,使用單系靈材煉就的靈劍,反而能發揮出比原本的這些修士更大的威力。但是缺點也是顯而易見的,五行相生相克,對敵之時如果不幸遇到被克制的五行之力,不僅靈劍會被壓制,實力也會大打折扣。對上像谷璃一樣體內是真元,就連劍也是五行靈劍的修士,就算能将單系靈劍發揮出極致的威力,也不好說勝負幾何。

而這些弟子雖然大部分都能很快築基,進入築基後期之後,卻從此停滞不前。劍閣古城無法将他們變成真元靈修,只能在他們靈修的基礎上,研究究竟如何才能讓他們築基。

然而十幾年過去,這種研究并沒有什麽成效。只聽說玉壺冢有一名木系靈修,僥幸突破到了築基大圓滿,但與結丹還是擦肩而過。

止水長老離去之後,谷璃對洛飛揚問道:“劍閣古城以前應該也有修士是靈修,應該有心得留下的吧。”

洛飛揚笑着搖頭:“玉衡樓的阮師兄,早在幾年前就将這些心得都搬到玉衡樓去了,不過這些前輩,還真沒有單靈力的靈修,聽阮師兄的意思,似乎幫助不大。”

谷璃哂然一笑:“說得也是,我能想到的,阮師兄他們自然也能想到。”

“不過,這件事情,對我們劍閣古城來講,倒是不需要很着急。”洛飛揚斯斯然道。

“為什麽?”谷璃問。

洛飛揚将手中的一張玉簡看過之後,挪到書案的左側,才擡起頭對谷璃道:“谷師姐你算算看,除了百淵府之外,我們剩下九派,陌宗主那邊一直都避世不出。五行加上四象,不剛好就是九麽。白師弟便是我劍閣古城的修士,谷師姐應該明白了吧?”

聽得這個結論,谷璃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鈞天儀将她奇穴內的靈氣吞噬一淨,本來以為可以盡快去往中原,将這個東西扔到一邊,沒想到最後卻是這麽個結果,谷璃都不知道這鈞天儀繼續跟在身邊,會不會繼續發生其他什麽事情。

祭鼎之事因為沒有單靈力結丹靈修之事,被壓在了一邊。

谷璃回到了劍閣古城之後,因為鈞天儀的關系,各派元嬰修士很委婉的,表達了希望谷璃暫時不要到處亂跑的意思。

一個多月後,徐劍影從沉睡中醒了過來,人雖然醒了,體內真元卻還沒有恢複該有的狀态,沒法得到真元滋養的身體,人又已經清醒了過來,果然如記載的那般,比一般人還要虛弱,就連靈氣微弱的比孤單都沒法承受,需要茶飯伺候。

這種事情自然無法假手他人。幸而這些年,當年被帶回來的那些凡俗之人,在朝宗山下,開坑荒地,種植了不少桑麻五谷之物。近幾年,開陽樓和搖光樓弟子的食物,便是由此而來。

時隔多年,谷璃終于有機會再次洗手作羹湯。數日後,徐劍影終于從極度虛弱的狀态,恢複到可以自己打坐入定。

身為元嬰修士,體悟過大神通之後,随便如徐劍影,也無法接受自己連行動都無法自如。稍微恢複一些之後,口腹之欲極為強烈的徐劍影,也不介意服用辟谷丹閉關了。

醒過來的徐劍影,那頭灰發卻沒有恢複為該有的顏色。

這日,谷璃從劍閣草堂習慣性往徐劍影所在的小屋過來時,徐劍影終于出關,在朝宗湖畔的大石之上盤腿而坐。

看到谷璃禦劍破空而來,徐劍影在大石上頗為寫意的一揮袖,道:“坐。”

第 207 章 祭鼎之法

半個月後,各派元嬰長老為了鈞天儀之事,聯袂拜訪劍閣古城。并将已經煉化了陰陽果之力的修士都帶到了劍閣古城。

谷璃等人前往廢城之時,白小凡也終于将陰陽果之力煉化為己有。完全煉化了陰陽果的白小凡,能力較之以前也大不相同。對于人的想法雖然還是需要接觸之後才能知曉,卻在同時多了能夠讀取物品記憶的能力。

朝宗山劍閣草堂內,止水長老作為掌門之師,與洛飛揚一起接待了各派的元嬰長老。

朝宗後山之上,鈞天儀吞噬谷璃奇穴內靈氣還在持續。而到後來,鈞天儀也并不是完全在吞噬谷璃奇穴內的靈氣,在大量吞噬谷璃奇穴內靈氣的同時,有一小部分的靈氣開始回歸谷璃的體內。

但回歸之後并未進入谷璃奇穴之內,而是留在了谷璃真元耗盡的經脈呢。在這個過程中,谷璃卻仿佛進入了一場幻境。

從鈞天儀內回歸谷璃體內的靈氣,讓谷璃在同時仿佛感覺到了大荒九州之地的地脈靈氣。一如相盤所說,山脈之內有龐大的靈氣,就以劍閣古城所在的蜀山山脈為例,蜀山之內的靈氣濃郁的仿佛可以結成晶石,甚至已經有靈氣結成了晶石。蜀山山脈之內的靈石礦脈,實際上便是山脈內的靈氣凝結而成。

這些已經凝結的靈氣,溫順而柔和,但是蜀山山脈之內的靈氣,一方面濃郁的快要凝結為晶石,另一方面卻顯得非常的暴躁。谷璃感受到這些靈氣之時。一種暴虐之息撲面而來。谷璃甚至懷疑,将山脈內的這些靈氣激發出來。肆虐大荒的這些魔氣,會被這暴虐的靈氣欺壓的毫無立足之地。

大荒之地的山脈形象各異。這些山脈內的靈氣,卻并非雜亂存在,而是像人的經脈一樣,經由山脈、河流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循環。一時間,谷璃感覺體內的經脈與這些山脈仿佛相合,甚至産生了一種她便是大荒之地的錯覺。

與谷璃有一面之緣的定靈碑,便是立在這山脈之中的各個樞紐,有如人的一百零八穴。

但是她畢竟不是這些山脈,因為她有心脈。這大荒之地的山脈雖然已成循環,卻失去了心脈。沒有脈搏的循環,便毫無生氣,因此,古皇陵裂隙、大舟山裂隙這些創傷也無從恢複。而定靈碑這仿佛穴位一般的存在,也因為大荒之地的亂世,而被移動的七零八落。大荒之地就仿佛一個慘遭分筋錯骨身受重傷的人。

當谷璃将這些都感觸清楚之時,鈞天儀也終于将谷璃奇穴之內的靈氣吞噬殆盡,與此同時。也将谷璃空虛的經脈之內,灌注了滿滿的真元。

鈞天儀經此一事,十色寶輪顏色更加純粹凝實。知道了靈石的形成過程之後,谷璃甚至覺得這鈞天儀就是由純粹的靈氣構築而成。而非其他的什麽材料所鑄造。

谷璃覺得自己好像了悟了一些東西,卻覺得還不夠明晰,鈞天儀所引發的地脈震蕩卻已經恢複了平靜。

小屋之內剛剛恢複平靜。谷璃便聽屋外阮玉華的聲音道:“谷師妹,諸派元嬰長老要求與你一見。掌門師弟讓我來問你,是否方便出去。”

朝宗山劍閣草堂。洛飛揚和止水長老坐在主座,其餘八派的元嬰長老坐在蒲團之上,分列兩行。其中三位長老身邊跟着三位結丹期的修士,分別是小七、飄飄和落葵。白小凡則坐在洛飛揚的身後。

谷璃跟随阮玉華抵達劍閣草堂,與各位元嬰修士見禮之後,着一身白色玄晶甲的如鴻長老便開口道:“小七從陰陽果中所得異能為知有無,但就小七所知,大荒之上已經沒有了九州鼎。落葵小友說鈞天儀必須與九州鼎一起才能使用,不知劍閣古城的白小友之異能,可對鈞天儀使用過?”

谷璃便明白如今各派是想讓白小凡以異能來看看這鈞天儀的記憶。谷鐐白小凡都沒有理由拒絕。

白小凡從洛飛揚身後走出來,對谷璃微微一拱手,便将雙手往鈞天儀上貼過去,那雙重瞳卻沒有閉上。

這次的鈞天儀并沒有像落葵使用異能那次一樣,發出一圈一圈的微光,而是很安靜的讓白小凡将雙手附在鈞天儀側面。

白小凡的神情并不輕松,大約一刻鐘之後,白小凡周身甚至開始冒出明顯的水汽。這些綿密的水汽實際上是白小凡體內真元所化,是白小凡将周身力量運轉道極致的表現。

此時,白小凡才終于閉上了雙眼。劍閣草堂內一衆人安靜的圍觀。直到次日午後,白小凡才終于從鈞天儀上松開了手。

衆目期盼之下,白小凡緩緩的睜開了那雙重瞳之眸。白小凡眼中似乎寫滿了掙紮,他的目光從小七等人臉上劃過,猶豫了一會才開口道:“以五行以及四象之力祭鼎,可将九鼎化為九州鼎,雖然力量之上或許不及,卻可以将鈞天儀啓動。”

鈞天儀跟在谷璃身側,白小凡在鈞天儀旁,谷璃與白小凡兩人離得極近,将白小凡眼中的掙紮也看得最為真切。

如鴻長老當年作為射月山莊的首座太上長老,雖然經了古皇陵裂隙之事導致功力大損,卻威名仍盛。在座的諸位太上長老,包括止水長老在內,對如鴻長老的态度都顯得頗為恭敬。

此時白小凡話音落,如鴻長老便開口問道:“可否将鈞天儀記憶中九州鼎的情況說明一下?”

隔了這麽一小會,白小凡的神色中顯出了一絲疲憊,卻還是打起精神對如鴻長老道:“是。”

然後白小凡才轉向洛飛揚和止水長老所在的方向,開口道:“從鈞天儀中可知,鈞天儀先于九州鼎而成,所以,我才能從鈞天儀的記憶中得知九州鼎形成的過程。”

“從記憶中無法得知确切的年代,但至少也是數萬年前,九州鼎最初也是如九鼎一般,以雌雄之金打造而成,其後,有上古修士取五行以及四象之力,将九鼎祭煉九九八十一日而成。不過,那時的五行之力比現在更加豐沛,而四象之力也存在與天地之間。以目前的情況……”白小凡說到這裏,便輕輕的住了嘴。

止水長老問道:“以現在的情況如何?”

白小凡的目光再次從小七、飄飄幾人身上掃過。白小凡雖未明說,但如今這四象之力只有這四人身上才有,顯然不言而喻。

随後,諸位元嬰長老與止水長老一起,去了朝宗後山,顯然是有些話,不想讓這些結丹修士知曉。

諸位元嬰長老離去之後,小七首先便從蒲團上站起來,湊到了白小凡身邊,問道:“白師兄,你到底看了什麽?”

白小凡看了看草堂內的幾人,除了洛飛揚和五方之外,便是與鈞天儀息息相關的谷璃。白小凡皺着眉頭,對上小七好奇的眼神,卻顯得很是沮喪的低了頭。

谷璃可以看出白小凡的情緒很是低落,便問道:“白師弟,我們幾人與這九鼎和鈞天儀都綁在一起了,有什麽話你不妨直說啊。”

白小凡皺着眉頭縮了縮肩膀,終于開口道:“其實,我覺得我還沒活夠。”

小七聞言,臉色瞬間由好奇變成了驚駭,問道:“白師弟,你的意思莫非是……?”

落葵和飄飄對視一眼,也露出了頗為掙紮的眼神。

白小凡才道:“祭煉九鼎,其實并非是我們鑄劍那樣,将體內真元化為靈氣,對九鼎進行煉化。”

飄飄問道:“難道,會是九鼎煉化我們?”

白小凡被這個說法唬得愣了一愣,卻點頭道:“差不多是這樣。”

飄飄忽然從蒲團上站起身,大叫道:“有沒有搞錯,那九鼎不過一個死物。”

落葵聞言卻皺了皺眉,對飄飄道:“飄飄師姐,你這麽說就不對了。并非只有獸王殿的靈獸和我們這些人才算是活物,百草也不能言語不能動,卻有生命蘊含其中。劍閣古城諸位師兄師姐的劍都能孕育出劍靈,安知九鼎便真是死物麽?”

飄飄不可思議的看着落葵:“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來和我論道?事關生死,你到底有沒有搞清楚狀況?”

谷璃一直以為,飄飄便是獸王殿大殿之內那般看起來溫婉可人的女子,此時才知這飄飄一旦開口,頗為辛辣。

白小凡在一旁微微皺了皺眉。

谷璃與洛飛揚和五方各對視了一眼,洛飛揚開口道:“白師弟,那九鼎究竟是如何煉化為九州鼎的?”

白小凡道:“白水觀當年所鑄九鼎,其實已經是一件靈器,只需一句法訣發動,便可将世間五行之氣和四象之力納入鼎內,九鼎之內另有乾坤,待這些靈氣和能量都在九鼎內各歸各位之後,九鼎便與大荒九州之地的靈脈形成了獨特的聯系,而九鼎也就變成了九州鼎。”

飄飄含着責問之意對白小凡大聲道:“那我等将這四象之力給九鼎拿走便是,為何會有性命之憂?”

白小凡被飄飄吼得有些委屈。

小七此時終于回過了神,對飄飄問道:“你知道這四象之力在你體內何處麽?”

第 206 章 地脈震蕩

谷璃苦笑道:“一邊是鈞天儀,一邊是我師父…我怕我在給師父施展喚心之術時,需要我帶着鈞天儀前往何處。但我絕不願将師父置之不理。這等事情,洛師弟你能如何幫忙?”

洛飛揚道:“谷師姐若是想先救靈扼長老,各派來人我會想辦法答複。”

谷璃搖了搖頭:“這件事情,不是別人要怎麽勉強我,而是我自己該如何抉擇。”

鈞天儀的用途,牽扯到太多人。一旦鈞天儀的能力得以發揮,也許大荒之地現在的情況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魔氣尚未入世時的情況,也許會重現大荒。

但與此同時,徐劍影若因為谷璃一心專注于鈞天儀,而傷勢變重,甚至發生其他的事情,卻不是谷璃所願意見得。

谷璃說這句話時,從徐劍影的小屋之前,走到了洛飛揚的身邊,面朝着朝宗湖站立。

洛飛揚看着這樣的谷璃,說了這樣一句話:“總覺得谷師姐雖然是我的掌劍,卻在無形中,與我越行越遠。”

兩人面前的朝宗湖,湖水碧綠,映着昆侖境十萬大山之上的藍天白雲,在劍閣古城諸位元嬰修士居所的擁簇下,就連岸邊點綴的紫色小花,都比其他地方的靈氣盎然。朝宗後山本就人跡罕至,此時所在的這方天地,身後小屋內的數位元嬰修士都是歸息之态,可以稱得上只有兩人。

谷璃心中一驚:“洛師弟為何這樣說?”

洛飛揚笑了:“谷師姐可能自己沒有感覺,但是不論是玉龍池還是如今的鈞天儀,都不是可以随随便便帶在身邊的東西吧?”

谷璃想了想答道:“玉龍池只是一件靈器而已。我将使用口訣告訴你了,雖然我也一樣還能使用它。但是也并沒有什麽不同吧。至于鈞天儀,這個純屬意外。”

洛飛揚問道:“那還有嚕。要怎麽說呢?”

谷璃被洛飛揚問得笑了起來,道:“如果不是因為中了木靈之毒,我也不會去往沉船之地,這樣就不會遇上嚕,洛師弟你總不會說中了木靈之毒也會是什麽好事吧。”

洛飛揚搖了搖頭,道:“那谷師姐你可知道,中了靈毒的修士,有多少人能夠将靈毒解掉的?就拿如今派中中了靈毒的弟子來講,到如今也還沒有人能夠解除靈毒。而如今派中的弟子。有一半都是靈修,而且開陽、玉衡二樓,為了更利于傳承,諸多功法發生了極大的改變。”

谷淋容易就想到了此前在獸王殿時,妙音宮掌門曲弦所說,千年之後修行之人的功法将與如今大不相同。

谷璃道:“那在這之前不也有靈修将靈毒解掉了麽,我并不是唯一一個。”

洛飛揚沒有再說什麽,而是将話題轉回了徐劍影身上,道:“靈扼長老的事情。反正都到了後山,順便去見見我師父吧,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想。”

止水長老回來之後,作為掌劍的谷璃也經常跟随洛飛揚拜見這位長者。

止水長老對于兩人的到來。顯得很随意,洛飛揚将情況說明之後,止水長老道:“鈞天儀之事。最多半個月,各派大概就會來人了。之後的時間大概就都由不得谷璃了,至于短時間能夠讓靈扼恢複的方法……”

說到此處。止水長老頓了一頓,閉着雙眼仿佛在記憶中尋找相關的內容,許久後,止水長老睜開眼道:“方法不是沒有,不過,若用此法,谷璃的一身修為短期內将會無法動用。”

“短期內是多久?”谷璃問道。

止水長老道:“七七四十九天。”

洛飛揚聞言,答道:“若衆人為鈞天儀而來,自然也不可能讓谷師姐一個人行動,這樣的話,四十多天的時間并不是什麽太大的問題。”

“不知以此法喚醒我師父,需要多久?”谷璃又問。

“施術只需九天,不過完全醒過來,應當與你功力恢複的時間差不多。”止水長老道。

谷璃沉吟了一會,對止水長老躬身道謝,而後對洛飛揚道:“時間上來得及,對我也沒有太大的妨害,此事便如此決定吧。”

洛飛揚将谷璃帶來,本就是希望止水長老能夠給予幫助,既然谷璃自身覺得可行,他自然沒有理由攔着。當下,止水長老便将此法告知了谷璃。

說到底依然是喚心之術,一貫使用的喚心之術,是持續傳入真元,等人醒過來就立刻停止,如此一來,雖然耗費的功力甚巨,卻因為功法運轉間也會有靈力被納入體內,而不會出現內虛之狀。止水長老所傳之術,則是将谷璃一身真元都貫入徐劍影體內,并指引這些真元以緩慢的方式慢慢滋養徐劍影心脈,如此一來,為了保證人一定能醒,便将一身真元全部舍入徐劍影體內。

按照劍閣古城的功法,要想一身真元耗盡後再完全恢複,需要的大概便是四十九天的時間。世上本就難有兩全之事,如今既然能兩全,付出些代價,谷璃也覺得完全可以接受。

止水長老将事情交待清楚之後,谷璃便辭別了止水長老和洛飛揚,往徐劍影的住處而去。

回到徐劍影的小屋,谷璃在小屋外設下了防禦陣法,進了屋內。因為朝宗後山多是受傷的元嬰長老,派內早就設下了防禦大陣。與谷璃設下的這個小陣比起來,那才是銅牆鐵壁。谷璃設下這個小陣,主要目的是防止有人打攪。

進屋之後,谷璃将大門關上,才小心翼翼的将石床上的徐劍影扶起,讓歸息狀态下的徐劍影盤腿坐好,自己也在徐劍影身後盤坐,按照止水長老的指點,将周身真元貫入徐劍影體內。

這個過程緩慢并仔細,不僅要将周身真元貫入徐劍影體內,并且要讓真元在徐劍影體內形成一個固定的循環,并用這個循環,在滋養徐劍影心脈的同時,來讓徐劍影體內的真元緩慢的從沉睡中蘇醒。

修行無日月,随着谷璃體內的真元慢慢進入徐劍影體內,并逐漸形成固定的循環,幾日時間也轉眼即過。

到得第九日,谷璃體內真元已經所剩無幾,體內真元往徐劍影體內貫入的速度卻沒有慢下多少,因為徐劍影體內真元的固定循環,到得最後,谷璃體內的真元都有被往外抽取的感覺了。

谷璃正在欣喜此事就要告一段落之時,卻因為體內真元匮乏,奇穴關竅悄然打開。就在谷璃體內奇穴內的真元,也要往徐劍影體內去時,一直安靜跟着谷璃身側的鈞天儀忽然爆發出一陣強光,将谷璃整個人罩在了強光之中。

谷璃體內由奇穴內出,即将進入徐劍影體內的真元,就在這強光中被緊緊扼在了谷璃體內。

但鈞天儀的動靜,并不只谷璃一人受到影響。在鈞天儀爆發出強光之時,朝宗山一脈的靈氣都被帶動的往谷璃所在的之地彙聚。這動靜卻是将朝宗山之人都驚動了。

居于朝宗湖的諸位元嬰修士,首當其沖便感覺到了這将地脈靈氣都牽動的震蕩。

“這是怎麽回事?”止水長老身邊的一位元嬰修士驚愕的問道。

止水長老心中也是暗自驚愕,按照谷璃當日來拜訪的時日來算,今日便該是谷璃為徐劍影施用喚心之術結束之日,而所在方位恰好便是徐劍影所在之位。按說,即便施術尚未結束,谷璃體內真元都該所剩無幾,何以竟能引發如此動靜。

數位元嬰修士當下也不敢遲疑,往徐劍影所在之處破空而去。

在諸位元嬰修士神念之下,谷璃與徐劍影所在的小屋,雖有防禦陣法和小屋作為屏障,裏面的情況也是一覽無餘。

鈞天儀将谷璃奇穴內所出真元遏制在谷璃體內之後,下一瞬,卻在強光之下,将谷璃奇穴內的五行陰陽之力,往鈞天儀內攝入。朝宗山所在的地脈靈氣,只是鈞天儀為了蓄力奪取谷璃奇穴內的靈氣,要借外力才牽動的。

谷璃最初認為将體內真元貫入徐劍影體內,也并未太過擔心,便是因為體內奇穴屆時自然可以補充真元虧空。數次危難之時,谷璃體內的奇穴都起到了關鍵的作用,說奇穴乃是谷璃持身之本也不為過。此次鈞天儀将谷璃奇穴體內的五行陰陽之力往外攝取,谷璃想要将奇穴關竅關閉,鈞天儀這等上古聖器之力,卻并非谷璃可以抗衡。

谷璃體內奇穴所在,陰陽五行之力自成一局,築基之時為了收集這些靈力,便耗費了谷撩幾年的時間,經過這麽多年運轉,奇穴之內的能量一直在增加,谷璃自己都不知道奇穴內的靈力淬化為真元,到底有多少。

而運轉了這麽多年的奇穴,卻似乎是為了鈞天儀而準備的。谷璃盤坐在徐劍影身後,被鈞天儀的強光籠罩其中,被鈞天儀所彙聚地脈靈氣引發的威壓壓制的動彈不得,只能活生生的感受着自己多年所得一朝全失。

鈞天儀就像不知滿足的饕餮一般,鯨吞着來自谷璃奇穴之內的陰陽五行靈氣,谷璃奇穴之內的十色小疙瘩也随着鈞天儀的掠奪,變得越來越小。

第 205 章 願服其勞

當然鈞天儀跟着谷璃也并非全是壞事,鈞天儀到底是上古聖物,魔羅借鈞天儀之力設噬仙百盾陣,從廢城之地的情況來看,是設下陣法抽取鈞天儀之力而成。

鈞天儀攝取了谷璃奇穴內爆出的混沌之力後,威力大盛放從陣法之中抽身而出。

如今鈞天儀跟着谷璃身側,即便是在魔氣的大荒之地,方圓十丈之內,也能隔絕魔氣。谷璃體內有鳳凰之力,雖不懼魔氣侵蝕,但到底不如周身靈氣盎然來的舒适。

當年中原一地與森羅魔兵一戰,令森羅魔兵大敗,森羅魔兵才收縮形跡入了雷澤。其後九派元嬰長老有意将各地人煙聚集到了礦脈之所在,斷絕了森羅魔兵收授弟子的來源,森羅魔兵的發展也受了限制。如今各派殺入廢城,可謂将森羅魔兵根基毀于一旦,除非森羅魔兵再有什麽奇遇。否則,以森羅魔兵當年三千親兵的規模,無法與各派千年傳承相抗。

廢城之事已畢,各派弟子稍事修養之後,便一起離開了雷澤,往昆侖境內回返。

回程之上照顧到尚有受傷未愈的修士,反而比去時要慢了許多。

初春之時,諸人從昆侖境內出發,直到秋末才回返各派駐地。

當然,跟随劍閣古城修士一起回來的,還有跟着谷璃的鈞天儀。

身為掌門人的洛飛揚,見到谷璃帶回的鈞天儀,雖然也吃了一驚,倒也沒有太過分。畢竟。如今作為玉龍池之用的五色玉臺,便是當年谷璃神不知鬼不覺以他的名義做成。

如今再帶回來一個鈞天儀。雖不在洛飛揚預料之中,有了玉龍池的鋪墊。他也沒有覺得太過分。

而回到朝宗山之地後,卻有另一樁喜事等着谷璃——古皇陵裂隙之中尚未入魔且還活着的諸位元嬰長老,陸續被救出來了,被救出來的人一部分已經被護送回了各派,劍閣古城回來的有二十八位元嬰長老,其中便有谷璃的師父徐劍影。

元嬰長老的身份到底還是不同,結丹修士如今都在朝宗山七樓之外的前山擁有宅子,元嬰長老則都在朝宗後山犧設了修養之地。

水為五行之首,元嬰修士與結丹修士相比。已經領悟五行之奧妙,倚水而居,相對于土行之地的前山,更适合養傷。後山犧之地,也是當年元嬰修士抵達朝宗山之後,所選的修養之地。

鈞天儀之事交待過之後,洛飛揚便道:“谷師姐,靈扼長老回了朝宗山自然是好事,但回來朝宗山至今已有兩月。仍然是歸息之态,至今昏迷不醒……”

這就不算是什麽好事了,但是與君小醉等人進過古皇陵裂隙的谷璃卻知道,能夠活着并且不入魔的回來。相對于舒雲上人來講,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問明了徐劍影的所在,谷璃便獨自一人往朝宗後山而去。

劍閣古城駐地既然被命名為朝宗山。朝宗後山所在的大湖,便也被衆人以朝宗湖相稱。

徐劍影所在之地。乃是這批元嬰修士被送回來之後,劍閣古城修士在朝宗湖畔臨時建造出來的。與此前元嬰修士所住的倒也差不多。在臨湖之地挑選山水适宜居住之地。湖畔山石之上,建下小屋。

朝宗山所在畢竟只有十餘年之功,雖然一方面将此地作為駐地,另一方面劍閣古城衆修士還是希望能夠回歸蜀山之上,是以朝宗山駐地的一切居所都是簡而為之。

徐劍影所在的小屋,與當年止水長老所居有些微的不同,畢竟徐劍影至今仍然昏迷不醒。

谷璃進屋之時,便見徐劍影雙眼緊閉,躺在一張石床之上。

說躺着,其實是一種動作,而非狀态。因為嚴格來講,徐劍影的身體,與屋內的石床并未完全貼合。

徐劍影周身靈息極為淡薄,明顯是歸息之态。讓谷璃意想不到的,則是徐劍影一頭長發盡數化為了灰白之色。容顏依然是她最後與徐劍影見面時的年輕面龐,一頭灰發看去卻是生機嚴重缺失。

人雖然回來了,這情況卻到底說不上好。從歸息之法中清醒過來,有三種情況。

一是歸息之人神念尚未完全歸息,能從周圍環境中感受到安全,從而自己清醒過來。但元嬰修士陷入裂隙之內已有十餘年,這種情況下,歸息之法多半已經是元神也陷入了沉眠。

第二種則是歸息之法經歷一個周期,自行醒來。歸息之法作為秘法,陷入沉眠為的是自我保護,自然不可能一睡不醒。所謂一個周期,指的便是一甲子。但歸息之法将周身靈息都收斂體內,不能與外界靈氣交流,所以也不可能進行療傷。有句話叫做,時間如刀。歸息之法雖說将身體機能也都跟随封印了起來,但若是歸息之前受了重傷,就算運轉了此等秘法,也不能完全逃過時間之刃的切割,傷勢會在此時間內或多或少的加重。

第三種辦法,則是以真元透入歸息之人的心脈之內,并以此真元滋養歸息之人的心脈,以善意來呼喚沉睡的元神。讓歸息之人感覺到外界的動向,以便從歸息之态中清醒過來。這種直透心脈的呼喚之法,必須得是被施法之人的熟識信任之人來做,方可令施法與受術之人都萬無一失。

劍閣古城修士千千萬萬,元嬰期修士中固然有相互熟識的。但如今元嬰修士大批隕落,能夠歸來的人中,要麽傷勢慘重,要麽只是同門,卻并不熟悉。這也是徐劍影回到朝宗山兩個月以來,仍然未能清醒的原因。

徐劍影一頭灰發,這不僅是受了傷,而且此傷還傷及了發膚。雖然比傷及身體要好了許多,卻不敢保證不會在歸息之态下加重。這種情況下,當然不可能讓徐劍影就此躺着,等他歸息之法經過一個甲子再醒。還是應該将徐劍影從歸息之态中喚醒,才是保全之道。作為親傳弟子的谷璃,以喚心之法來喚醒徐劍影,當然是不二人選。

但此法一旦施展開來,中間便不能停止,而且也不定多久才能将人喚醒。偏偏鈞天儀還跟在谷璃身邊,此物雖然是跟着谷璃回來的,卻顯然與祭廟內的其他幾件異寶不同,不能就此占為己有。

洛飛揚在谷璃之後到朝宗湖時,見到的便是面露愁容的谷璃。

剛從雷澤回來的谷璃,還可以看得出些微的風塵仆仆之意。一身黑色劍君服雖然看不出什麽來,谷璃眉間的疲憊之色卻是掩不住的。容貌十七八歲的黑衣女子,因為面有憂色,一貫微笑的面容也顯出了幾分冷峻之意。

看着這樣的谷璃,洛飛揚心中竟有些微的歉意。若非他身為掌門,谷璃也不會成為掌劍。成為掌劍的谷璃,比起派中的其他修士,或多或少的都會要多考慮許多事情,也需要處理一些事情。

見到洛飛揚,谷璃眉角微揚,有些微的意外:“洛師弟,你怎麽過來了?”

洛飛揚打量了谷璃幾眼,才道:“靈扼前輩的情況不是太好,我怕你憂心,所以過來看看。”

洛飛揚剛剛打量她的動作太過明顯,谷璃苦笑一下:“還真是被你說中了。”

洛飛揚聞言,眉目之間卻露出一種仿佛笑意的東西。谷璃憂心,他卻開心,這顯然不合常理。但他這種笑意卻來自另外的緣由,同樣一襲黑衣的洛飛揚,背水而立,靈劍上善在這一瞬間,仿佛與身後的湖水化為同源。洛飛揚對谷璃道:“谷師姐有事,師弟願服其勞。”

這世上,能讓洛飛揚說這句話的人,大概也就只剩五方和谷璃兩人而已。

谷璃與五方二人,若非洛飛揚身為掌門,大概也與劍閣古城其他修士一般,兩耳不問窗外事,一心只修仙門法。就連大荒之戰,劍閣古城也并非強令誰人前往。自古世間一地之人的習氣,大多便是相同的。諸如巴蜀人性情爽利,江南人言語溫存。九大仙門弟子也都帶有各派的習氣。當然,劍閣古城修士俠性深入骨血,遇事也根本無需誰人強令。

洛飛揚身為劍閣古城掌門,修為本身不算高深,近年來外界事情繁雜,此時對于一派來講,更重要的是穩定,他坐鎮朝宗山,外出事宜除了七樓執事之外,便是五方和谷璃代為處理。

七樓執事領取派中俸祿,掌劍雖然名頭甚大,但其實是作為掌門私屬的存在,派中并無兩人俸祿領取。按照劍閣古城的一貫傳統,對于掌劍的請用,既然是保護掌門的人,自然也由掌門自己出資了。五方與谷璃二人所得,在派中所得,其實與派中修士是相同的。

洛飛揚根基淺薄,掌門人的俸祿雖然比七樓樓主要豐厚,若說由三人來分,反而是不及七樓樓主的。而本身也沒有什麽東西可以給谷鐐五方。能做得,也只是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拿五方來說,就目前來講,是完全沒有事情能讓洛飛揚來做的。

如今的谷璃,他似乎可以稍微做上一點事。所以洛飛揚眉間才仿佛有笑意。當然,他自己也覺得自己這種心情甚是微妙,不足為言語道。

第 204 章 落葵異能

回返的途中,谷璃方知,對于七岳等人來講,她已經失蹤了半月之久…大部分人都以為她已經隕落了,只有少部分當年見過昆侖邊境一戰的修士,堅持認為谷璃沒那麽容易就死去。

七岳道:“谷師妹你當時留下那句話,祭廟上空就被十色靈芒籠罩了,不過片刻那十色靈芒往祭廟內一沒而入,當時你說不能再繼續破除噬仙百盾陣,但那靈芒沒入祭廟內的同時,百盾陣便失了之前的威勢。緊接着祭廟內就有一股龐大的能量席卷而出,你說不讓破的噬仙百盾陣,緊鄰着祭廟的那部分魔兵立刻就被吞沒了。隔得遠的那些魔兵也立刻往四處逃散,我等哪裏會讓他們走脫。不過谷師妹你那時是怎麽沒事的?”

具體是什麽情況,谷璃也不太清楚,結合嚕和七岳所言,谷璃推斷,當時魔羅應該是別的方法借用了鈞天儀的力量,而她的混沌之力則将鈞天儀從這種束縛中解脫出來,那股能量應該便是鈞天儀借她的混沌之力所形成,目的為的就是切斷與森羅魔兵的聯系。嚴格說起來,雖然鈞天儀借了她的力量,卻并非她所為,而且倘若沒有鈞天儀,她被魔羅那一擊所造成的神魂之傷也不可能好那麽快。

只好對七岳含糊的解釋道:“當時我受傷了,具體的情況實際上也不太清楚,不過這鈞天儀卻大有靈性,若非鈞天儀,我也不可能無礙的與各位師兄師姐同行。”

紅紗笑道:“這鈞天儀何人都不跟,就跟着師妹你。可見師妹能被鈞天儀所救,也是師妹該有的福緣。”紅紗說的輕松。眼神之中有掩不去的羨慕。

春袖也附和道:“我覺得紅紗師姐說的有道理。”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這樣的話,谷璃也不好反駁。也不好答應,只得笑笑了事。

春袖這樣的神情,卻讓谷璃想起當初商如許等人,每次說到封卿羽也是這般神色。

封卿羽……是什麽原因導致他入會出現在魔羅身側?劍閣古城也斷不可能為了魔羅之事,讓門下弟子去入魔。

看七岳等人的話題完全沒有涉及到封卿羽,谷璃也不好在其他諸派面前提及此事,畢竟劍閣古城的修士入魔了,對于劍閣古城來講并非什麽值得宣揚之事。

幾人閑聊間,已經靠近了巨澤之中一座略顯得高些的山頭。各派此次與魔羅一戰。除卻最初在城牆之上的一場混戰,其後森羅魔兵雖只守不攻,各派雖也非羽翼完整,算起來雖只有有兵書亭在此戰中有十多人隕落,但受傷之人卻頗多。九派修士在此地停留的已經有了些日子,這山頭之上也按照各派的習慣,以土石之法建造了幾座院落。

紅紗行在幾人前面,手中拂塵輕舞,将幾道法訣打在空中。空中便有一層波紋般的法陣出現在了空中,将整座山頭都護持在陣法之內。因為有敵蹤在外,山上的建築雖然極其簡陋,安全卻是極放心的。比谷璃等人在古皇陵之時要嚴謹了太多。

進入了防護陣內,紅紗便也不再多問,任由七岳帶着谷璃去了劍閣古城修士所在。

結丹修士雖已經可以上天入地。就算是有翅膀的鳥兒也還有需要歇腳的時候,這些結丹修士當然也不可能完全不休息。巨澤之內想要找一塊能落腳的地并不容易。這塊高地好歹算是将這幾橋人不算太緊的安置下了。

這種情況下,各派修士自然也不可能說什麽私談的話題。谷璃帶着鈞天儀走進陣法之後。基本上所有人的視線都盯在了她的身上。

劍閣古城修士以土石之法所造,乃是一座與天玑閣相若的高樓。七岳将谷璃帶進樓內,将谷璃的情況說給咫尺知曉。

與此同時,谷璃帶回了鈞天儀的事情,也經由剛剛接回谷璃的各派修士傳了開來。知道鈞天儀的人,立刻就議論了開來。不知道的人自然就往其他人詢問鈞天儀之事。

谷璃與咫尺七岳等人剛剛說完,玉壺冢的領隊膽星卻帶着一位結丹初期的女修,前來拜訪帶回了鈞天儀的谷璃。

咫尺作為此次會戰的領隊,只在會戰之事上可以全權做決定。

鈞天儀之事,除了是谷璃帶回來的之外,同時對各派而言也是重中之重。這種事情此時反而更适合作為掌劍的谷璃來做決定。

膽星與衆人見禮之後,便對谷璃道:“如果方便,谷掌劍是否能讓落葵師妹看一下鈞天儀。”

膽星身後的落葵大大方方的對在場衆人行了一禮,才轉對谷璃道:“不知道谷師姐對我是否有印象,我當時和白師兄一樣,在生死樹上呆了好多天。”

經此一說,谷璃終于認出了落葵,可不就是在霧月谷時與白小凡、小七等人一樣經歷了四象花的玉壺冢女修麽。

落葵看谷璃神色也知道谷璃是認出她了,便溫溫文文的一笑道:“我從陰陽果中獲得的能力,是接觸了物品之後,知道該物品正确的使用方法。”

落葵話音落,在場的衆人都是一陣眼神交流。相比較而言,兩位男修所獲異能就都平平無奇了。

世間異寶雖然不多,但大多數異寶拿在手中,使用者也只能開發出其一部分的功用。獸王殿的飄飄能讓人看到自己的未來,但未來畢竟是飄渺的,落葵的異能則是立竿見影的。但未來又确實讓人覺得神秘而向往,一時間倒不知道兩人的異能究竟誰更能稱得上大能了。

鈞天儀只是跟着谷璃,谷璃卻無法指揮鈞天儀,就像嚕雖然是谷璃的瑞獸,大部分時候都是谷璃去請求嚕做什麽,而嚕要做的事情,谷璃也很少有能夠阻止的。

落葵依然是溫溫文文的笑着,待谷璃點了頭,便立在了鈞天儀的正對面。說是正對面,也不完全對,畢竟鈞天儀是圓形的。而後落葵便将雙手并為劍指,輕輕碰觸了額旁的太陽穴之後,從頭顱內牽引出兩條看不見卻感覺得到的神念之絲,緩緩的引到了鈞天儀之上。奇異的是,這一次的鈞天儀卻沒有躲開落葵的碰觸。

甚至在和鈞天儀接觸之後,鈞天儀之上微微漲出一圈略盛的光芒。這圈光芒随後恢複原狀,随着落葵的神念往鈞天儀內滲入,又微微漲起,片刻再恢複。落葵的神念未收回,這種情況就一直循環。

漸漸鈞天儀上一閃一閃的光芒越來越亮,而落葵的面上卻慢慢冒出了汗滴。

在場衆人都關注着落葵和鈞天儀,谷璃卻在思考另外一個問題。

從最初的定靈碑,到後來的天地樹,以及此時的鈞天儀,都給谷璃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冥冥之中,有什麽在指引着他們這些人的道路。

倘若生死樹不出現,鈞天儀就算出現了也不會有人知道要怎麽用。所以生死樹出現了,緊接着便有了鈞天儀的現世。

那麽白小凡、小七以及飄飄,他們的異能又将用在什麽上面呢?

谷璃甚至覺得,就連祭廟內當時出現過的三樣異寶,也是另有用途。而且,她總覺得她身後所背的無鞘靈劍,有一天會離自己而去。

定靈碑出現問題的時候,那神秘女子便一直指引她以混沌之泥鑄劍。還曾經對她說過一句話——若與你一物,可自保,同時需保萬民,你會如何抉擇?五色玉是混沌之泥的添頭,那女子給她的東西除了混沌之泥,便沒有其他。不知道無鞘劍能如何保萬民。

這時,鈞天儀上忽然爆出一團強光,落葵驚叫一聲,被鈞天儀倏然彈開。

落葵身為玉壺冢弟子,不如天玑樓弟子轉修神念之法,落葵所說接觸物品,并非以肢體觸碰,而是以神念接觸,鈞天儀這一震,被彈開的落葵竟然當場昏迷,委頓在地。

落葵周身真元并不紊亂,谷璃便猜測落葵乃是神念受損。

膽星忙過去将落葵扶住:“落葵師妹!!”

膽星扶着落葵查看了一番,顯然也知道落葵乃是神念之虞。至于鈞天儀的用法,暫時也只能等落葵醒來之後再說。

玉壺冢雖是醫修,對于神念之事卻并不那麽精通。直到三日之後,落葵才從昏睡中醒來。其後言稱,鈞天儀需配合九州鼎才能使用。

落葵此言一出,衆人便都以為九州鼎乃是當年劍閣古城與兵書亭在白水觀要求之下,所鑄造的九鼎。

落葵則說不是,九州鼎與九鼎只有一字之差,九州鼎卻是上古仙人法器。

而當年劍閣古城與兵書亭所鑄之九鼎,雖是仿造九州鼎而成,可惜時人之力,與上古仙人遠不能相比。九州鼎可定天下乾坤,九鼎只能測大荒氣運。

鈞天儀既然在廢城一地現世,各派在與魔羅一戰,魔羅等人雖然未能殲滅,鈞天儀卻将廢城徹底變成了廢城。

其後各派對廢城一地進行了搜索,可惜對于九州鼎,卻毫無線索。至此,廢城之行也算告一段落。

鈞天儀依然跟在谷璃身側不離不棄,鳳凰之力後,又多了鈞天儀,谷璃就算魑魅之體已經修煉的得心應手,百淵一族的隐遁之法也算是白學了。偏偏還不知道多少人羨慕她的好運。

第 203 章 鈞天儀

嚕叫得太可憐,谷璃只好按照相盤的法子想象自己是辟邪,試了好幾次嚕仍然沒能進來。

嚕暴躁了:“你得想象你是我,辟邪那麽多,你不要聽那個傀儡的。”

如此這般,谷璃的透明人形忽然變成了嚕的外形。

谷璃蹲地畫圈:“你早點說嘛。”變成辟邪的透明身形一下子趴在地上,其中一只爪子還在那畫圈。

下一息,嚕在十色光芒中歡快的打了個滾。谷璃眼前一陣天昏地暗:“嚕,你幹嘛?”

嚕尴尬的站穩:“呃,我忘了,這個是你的身體。”

另一邊,相盤的靈魂則在這個空間內盤腿坐下,過了片刻,空間內的十色光芒都往相盤靈魂所在緩緩彙聚。嚕興奮了好一會兒,也平靜了下來。對谷璃道:“若不是你修習過淬神訣,剛剛你身體被撕裂之時,大概就魂飛魄散了。不過若是你的身體不被撕裂,你奇穴內的真元也不會跑出來,我們也進不了鈞天儀。”

“鈞天儀?這個東西真的存在?”谷璃還沒問,靜坐一旁的相盤先開了口。

嚕應道:“怎麽可能是傳說。倘若是傳說的話,大荒之地就會處處都是靈力混雜所成的靈氣罡風,哪有可能會有人生存的地方。”

谷璃忙問道:“相盤前輩,鈞天儀是什麽?”

相盤到底比谷璃多活了好幾百年,此前他也并不認為鈞天儀真的存在,聽谷璃問。這次倒是耐心極好的解釋道:“天地初開之時,雖然清氣上升濁氣下陷。但世間靈氣卻是混雜一處的。靈氣相生相克,便在天地之間互相撞擊。形成了極為強烈的靈氣罡風肆虐人間。輕則形成災禍,重則毀天滅地。一說鈞天儀乃是盤古之心所化,一說鈞天儀乃是上古仙人鑄造,鈞天儀究竟從何而來,世間并無定論,不過,鈞天儀的用處卻是肯定的。”

聽了這段解說,谷璃從鈞天之名也可以猜到鈞天儀的用處了,便問道:“讓世間靈氣各有歸屬麽?”

相盤道:“不錯。鈞天儀将暴虐的靈氣封存到山脈,山是最沉穩的存在,封存進山脈之後的靈氣也慢慢變得沉靜。令強大的靈氣進入河流,水乃生命之源,這些靈氣便滋養了世間萬物。将最溫和的靈氣留在天地之間,這才有了後來海清河晏的大荒之地。”

“鈞天儀既然能調動世間靈氣,那将如今肆虐大荒的魔氣有辦法麽?”相盤一句海清河晏,讓谷璃最先想到的,便是魔氣尚未侵入大荒之前。南海漁村那祥和安寧的日子。

相盤卻半晌沉默不語,最後對谷璃道:“雖然你我如今在鈞天儀內,但鈞天儀究竟如何使用,卻誰也不知道。”

所謂看的到吃不着。是不是就是這種撓心撓肺的感覺,谷璃郁悶。

此時透明的魑魅之體又恢複成了谷璃的形貌,雖是透明之體。相盤卻從谷璃的側影中看出了一絲沮喪。相盤道:“此地的靈氣對你剛剛大受損傷的魂魄頗有好處,你且将傷養好再說。”

嚕也附議道:“嚕。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經了相盤的提醒。谷璃才發現從她的神魂深處,傳出一種無法抵抗的疲憊。結丹修士已經不需要睡覺,谷璃現在卻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谷璃被這股突如其來的睡衣吓得不輕,忙勉強打起精神對相盤道:“相盤前輩,我快要睡着了。”

相盤應道:“那你便睡一會兒吧。”

相盤此言一出,谷璃神魂便是一松,下一息便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

那是一種令人安心的黑暗,靈魂的疼痛都被這種黑暗緩緩的撫慰了。刻在記憶中的疼痛慢慢遠離時,谷璃周身也溫暖了起來。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谷璃終于從昏睡中醒了過來。

醒來時,周圍沒有了十色靈芒,相盤的魂魄也已經不在身旁。

谷璃的神魂經過一次深眠,已經沒有大礙了,當下便使用凝體之法還原人形。睜開雙眼之後,谷璃發現自己位于一處廢墟之內,環顧四周,除了她之外,只有半空中飄着有一物。

此物呈圓形,由十道圓環組成,每一道圓環的顏色和朝向不同,環上都有根類似軸一樣的東西,這軸并不貫穿整個圓環,只在環上靠外的一圈,有一截微微凸出和環一樣粗細的直管。此物大環套小環,發出谷璃極為熟悉的十色靈芒。

谷璃看着這像球又不是球的東西:“難道這就是鈞天儀?”

然後谷璃疑惑了,那剛剛她和相盤、嚕等人是在鈞天儀裏面,是在哪道環?

“哪道環都不是,我們呆在中間。”嚕回答。

“中間是空的,嚕。”

嚕斬釘截鐵:“我們就是呆在中間。”

谷璃在內心攤攤手,不與嚕争論這個問題。現在的問題是,她在哪?還有這個鈞天儀,雖然不會用,到底是好東西,怎麽也該揣走才對。

就不知道魔羅會不會不讓她帶走。

思及此,谷璃将視線放遠一些,打量了一把周圍。

呃,怎麽感覺這個廢墟,地板和祭廟長得這麽像,沒被毀掉的牆根和祭廟的格局也這麽像?

難道,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情,把祭廟給毀了?

廢墟中的一塊殘磚斷石猛然一動,谷璃的無鞘靈劍,劍葉“唰”一下在谷璃周身凜然而立。

“嚕……”廢墟中的嚕拱出一個金色腦袋:“是我……”

谷璃松了一口氣,站在原地和嚕大眼瞪小眼。

嚕回了個頗為無奈的眼神,從廢墟中鑽出來,抖了抖身子,道:“你猜得一點都沒錯,你就是把祭廟毀了。”

……

嚕覺得還不夠,接着道:“順便把某些動作慢的森羅魔兵給毀屍滅跡了。”

谷璃感覺額頭上有一滴冷汗滑過:“那九派修士呢?”

嚕拿爪子清理了一把自己的臉,答道:“隔得遠,跑得快,沒事。”

“那你怎麽還在?你沒事吧?”谷璃看着明顯很狼狽的嚕。

嚕用更加無奈的眼神看着谷璃,嘆息般的道:“算你家無鞘還算機靈,給我擋了一下。”

“無鞘?”谷璃又驚訝了:“無鞘什麽時候又自作主張了?”

“既然都是又了,你幹嘛還要奇怪啊?”嚕毫不客氣的吐槽,完了接上一句:“有人來了。”

嚕話音落時,谷璃也感覺到了西南方向有人靠了過來。只不過九派修士本就是從雷澤西南到得廢城,所以谷璃也沒有太過緊張。果然轉身過去,便看到十多人從西南方向過來,所着衣飾分屬九派。

再靠攏了些,已有劍閣古城的修士傳音入密道:“谷師妹你沒事吧。”

谷璃往嚕身上扔了一個“淨水訣”,與嚕一起面向來人,同時回道:“已無大礙。”

說話間,衆人已經到了谷璃面前。

谷璃所立之地,恰與鈞天儀等高,那環環相扣的鈞天儀,散發着十色靈芒,就飄在谷璃身側。

劍閣古城修士來得正是此前與谷璃有過一面之交的七岳,另一位則背着一把名為春袖的對劍。

衆人看了谷璃身側的鈞天儀一眼,最後還是七岳開口道:“谷師妹,這是……?”

谷璃看着這球不似球環不似環的東西,猶豫了一下,道:“據說,這東西是鈞天儀。”

“鈞天儀?”蓬萊仙居的那名結丹後期女修面帶驚喜的接口,又确認般的對谷璃道:“谷掌劍所言是真?此物真是鈞天儀?”

谷璃聽她言語,便知道這位女修應該是知道鈞天儀的,遂應道:“據說是的,不知道師姐對鈞天儀可有了解。”

那女修笑笑道:“我叫紅紗。那個,谷掌劍,我能靠近些看看麽?”

谷璃忙往旁邊讓了讓:“當然可以,此物又不是我的。”

豈料谷璃話音剛落,人往旁讓開了丈餘,那鈞天儀就似乎要反對谷璃剛剛的話一樣,主動往谷璃靠了過去,而距離不遠不近,恰好就是谷璃剛剛與它的距離。

人群一陣目瞪口呆,谷璃也顯得有些尴尬的道:“呃,這個……”

“噗嗤……”紅紗倒是當先笑了出來,對谷璃道:“谷師妹,看來這鈞天儀是賴上你了。”

谷璃也跟着哈哈笑了一聲,應道:“剛剛還在說,這鈞天儀是個好東西,要怎麽帶走,這下倒是好了。”

嚕在谷璃神念中嘀咕道:“本就是你奇穴中得混沌之力,将這渾天儀從魔羅的魔陣中解救了出來,它不跟着你走,還能跟着誰走。”

谷璃在心中暗暗回了一句:“那你不早說。”

嚕理直氣壯的繼續嘀咕:“你又沒問。”

谷璃與嚕的對話其他人自然無法知道,紅紗見那鈞天儀不讓自己靠近,感覺又好笑又好氣,遂對谷璃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用看了,谷師妹既然能将這鈞天儀帶走,我們便帶回師門,由長輩們慢慢看吧。”

此地到底是曾經被魔羅等人占據過的廢城,雖然這廢墟被毀壞的很徹底,衆人還是不敢在此處久留,當下便有七岳提議道:“既然谷師妹并無大礙,我們便先與大家聚頭再說。”

谷璃自然沒有異議,嚕也自動自覺的鑽進了谷璃腰間的靈獸袋中。

那鈞天儀卻無法将之像法器一樣收攏,無奈之下,谷璃只得拖着這個圓圓的尾巴,跟着衆人往九派修士聚集之地回返。

第 202 章 神秘之地

幸而她此時乃是魑魅之息,魔羅無法準确的捕捉到她的蹤跡。

百淵一族修士施展魑魅之體,能讓人找出行蹤的可能性極低。加上百淵一族修士避世不出,各派修士也沒機會多做觀摩。此時谷璃被魔羅将魑魅之體打散,魔羅并不知道他所感受到的數道散發着鳳凰之力的都是谷璃。

化為魑魅之體時,谷璃一身真元也都融進了霧息般的魑魅之體內,而谷璃神念受損,受神念束縛的真元下一息也失去控制。此時真元失控,給魔羅的感覺卻與自爆金丹相差無幾。

一擊得手之後,卻遽然之間感覺到谷璃似乎要自爆金丹。即便是元嬰修士也不敢讓結丹修士在自己身邊自爆金丹,當下魔羅大為警惕,迅疾如風的從谷璃所在往外掠去。

劍閣古城的幾位同門此時已與谷璃離得很近,谷璃的這等舉動也讓他們察覺到了。

來得數十人只見到魔羅掠如火一般就往祭廟之內的方向遁去,而谷璃一身真元也迅速往外擴散,所顯竟是自爆金丹之象。

“谷師妹,切不可輕易言死。”天璇閣執事七岳趕緊對着谷璃大喊。

谷璃又哪裏是要言死,分明就是要死了。不過自爆金丹到底是衆人的感覺,谷璃的情況與自爆金丹卻并不相同。

此時谷璃的魑魅之息化作五份,魑魅之息與真元融為一體,真元失控,魑魅之息也随着真元擴散開來。說到底真元還是在谷璃體內。只是谷璃的魑魅之體也被真元扯得到處都是。倘若肉眼可見,衆人便會看到之前很是凝實的魑魅之體。此時被牽扯的無比稀薄。

莫說七岳等人看不到,便是谷璃自己也看不到。剛剛趕到的七岳等人哪裏還敢靠近。對谷漣了一聲,已經匆忙轉身往來向遁去。

魑魅之息本就是霧息,無論怎麽拉扯,谷璃都不會感覺到不适。谷璃魑魅之體所在,也由一朵霧息分化為了五朵。真正讓谷璃感覺要命的地方,說到底還是神念。

谷璃的神念此時便感覺自己猶如五馬分屍一般,這般劇痛傳至神魂之中,神魂都被沖擊的有了逸散之象。

相盤的冷聲立刻在谷璃腦中響起:“魂本為虛,虛則玄。玄則無形,無形為本……”

“相盤前輩……”相盤的冷聲,谷璃只聽到了第一句。神魂劇痛就讓相盤那猶如冰淩一般的聲音消失了。而僅僅這一句話,到底是入了谷璃的耳。也虧得谷璃乃是魑魅之體,魑魅之體便是霧息之體,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便是虛。

雖未能阻止神魂逸散,卻讓神魂逸散之象控制在谷璃的魑魅之體範圍內。

不妙的是,谷璃尚未修得裂體之法,此時魑魅之體五分。谷璃體內奇穴也被拉扯的關門打開。一直以來都安穩呆在谷璃奇穴之內,比谷璃體內真元不知要豐沛多少倍的陰陽五行之力,也在谷璃魑魅之體五分的範圍內猛然爆開。

谷璃體內陰陽五行之力,乃是陰之五行與陽之五行。在谷璃奇穴之內時,這十種靈力依照一定的規律運行,相生相克有增無減。此時在谷璃魑魅之體所在範圍內猛然爆開,陰陽混雜五行交錯。竟将谷璃魑魅之體所在範圍,化作了一片混沌。

混沌始于太古鴻蒙天地開辟之初。被混沌充斥的魑魅之體,立時便在廢城之中顯了形。陰之五行與陽之五行十色混雜,在祭廟所在化出了比霞光更為璀璨的光芒。

這散發着亘古鴻蒙之息的十色光芒籠罩在祭廟所在處,并未籠罩整個廢城。

七岳等人此時人雖還在半途,卻将谷璃的話已經遞回了九派修士所在。

“這噬仙百盾陣與祭廟內的異寶有關?莫非這邊是那異寶?”咫尺目露異色望着這一團十色靈光閃爍之地。

僥幸見過當年祭廟內三異寶出世的結丹修士,此時望着谷璃魑魅之息所在,目露癡迷之色。

這些人卻不知谷璃此時卻是危險到了極處。相盤所言将谷璃神魂逸散之象控制在了魑魅之體範圍內。但魑魅之體卻受奇穴內陰陽五行之力沖擊,本就五分,現在更是被撐到了極處。在這麽下去,谷璃的五分之體就真的有了自爆的可能了。

而奇穴之內的陰陽之力遠遠超過了谷璃結丹中期的修為,倘若此時谷璃真的自爆,整座廢城被夷為平地也不足為奇,搞不好整個巨澤甚或整個雷澤從大荒之上消失也不是其事。

這些谷璃雖然不清楚,但谷璃的神魂跟着這被陰陽五行之力撐開的魑魅之體一同扯開,其中痛楚簡直是百死不如其痛。

就在谷璃以為此命休矣之時,她的魑魅之體卻觸到了一樣東西。此物與她的魑魅之體一接觸,體內被陰陽五行之力混雜而出的混沌之息,立刻便如找到了歸宿,百川歸海般竄了進去。

充斥在四分五裂的魑魅之體中的混沌之息,互相間仿佛有感應一般往那被此物吸引的魑魅之體聚攏過來。

九派修士便見祭廟上空的十色靈芒往祭廟之內一沒而入。與此同時,廢城之內噬仙百盾陣的威勢忽然縮小,沒了那種需要他們集千人大成才能破陣的氣勢。經歷了之前的那種強大之後,已經适應了那種強大的九派修士,感覺眼前的噬仙盾之陣,竟然渺小的以谷鐐明月等人最初的破陣之法一般,就完全可以破除。

而谷璃此時,五分之一魑魅之體內的混沌之息被抽取一空,此物立刻吸引谷璃其他部分的魑魅之體往它靠攏。谷璃在此物之上并未感覺到危險,她體內的混沌之息進入其中之後,谷璃甚至立刻感覺到此物非常之親切。隐隐之間與她的無鞘靈劍遙相呼應。

五分的魑魅之體內的混沌之息被抽取一空之時,此物之內湧出一股非常柔和的煦暖之力,像手掌一般将谷璃五分的魑魅之體輕輕糅合一處。

谷璃努力了好久也沒能融合一處的魑魅之體,竟被這柔和的力量重新合為一體。

谷璃感覺自己就是個面團,剛剛被魔羅扯開以後痛不欲生的神魂,也在面團被糅合後疼痛漸漸消失,神智也有劇痛中回過神來。很快,谷璃便發現自己所在并非方才與魔羅一戰的祭廟上空,而是一處靈氣充裕的空間。此地透着谷璃鑄造無鞘靈劍所用混沌之泥一般的氣息,讓谷璃有一種身處天地未開的鴻蒙之間的感覺。

“嚕~~小璃,讓我進去~~”嚕的聲音在谷璃恢複神智的第一時間,極為歡脫的在谷璃神念中響起。

“嚕~你在哪?”谷璃立在問道。

“我要進去,我要進去~~”嚕的聲音除了欣喜之外,還透着一股無法掩蓋的急躁。

谷璃連自己在拿都不知道,又如何出去。

“谷璃?”相盤的聲音也在谷璃腦中響起。

“相盤前輩~~”谷璃忙應。

嚕卻大為不爽的在谷璃神念之內道:“你這傀儡,不要在這種時候湊熱鬧。”

又道:“快,小璃小璃,讓我進去。”

“哼。”相盤一聲冷哼,下一瞬,谷璃身邊靈光一閃,相盤的傀儡之軀竟然出現在谷璃身側。

“啊啊啊,你這該死的傀儡,居然搶在我前面進去!!!”嚕的聲音急躁的在谷璃神念之內炸開。

一襲紫衣的相盤冷着臉在谷璃身側,站得風度翩翩四平八穩。谷璃扭頭,相盤前輩,你可以不以不要在表現的這麽淡定的同時,卻和小孩子一樣的嚕鬥氣鬥得如此理直氣壯?

谷璃所在空間之內,入眼所及,除了十色靈芒之外,再無其他,但這處空間之內的靈氣卻異常豐沛,就連魔氣未曾入世之前的劍閣古城仙門之內,也無法與之相比。

谷璃在別的地方顯不出形體的魑魅之體,在這裏竟然被擠壓成一團極似人形的透明體。魑魅之體本無色,在這十色靈芒充裕的空間內,卻因為體內靈氣稀薄,被迫顯出了外間顯不出的形體。

“嗚嗚~小璃,我要進去。”嚕的聲音帶着委屈,谷璃甚至可以想見嚕那一雙龍目之內大概都隐含了淚水。

谷璃無奈:“你得告訴我怎樣才能讓你進來啊。”

谷璃身側的相盤終于好心開口道:“這辟邪與你結了共魂之契,你只需要想象你是辟邪,它的神魂自然就能進來了。”

谷璃側頭往相盤看去時,總覺得相盤某些地方顯得不太一樣。

谷璃目光灼灼之下,相盤清咳了一聲,道:“看什麽看,又不是沒見過我的魂魄。”

“啊——!”谷璃終于發現了究竟是何處不同,相盤雖然咋看去與平時并無兩樣,此時的相盤卻并非額上有魂石的傀儡,而是以魂魄站在她身旁。

谷璃下意識便往自己身體看去:“那我……難道我的魂魄是透明的?”

“嗚嗚嗚……我要進去……”嚕已經急得在撓爪子了,而且這聲音都傳入了谷璃的神念之內。

嚕既然能聽見相盤的聲音,相盤自然也能聽見嚕的聲音,頓時有些好笑,聲音罕見的帶了些笑意道:“你先讓那小辟邪進來吧,待它進來了,我們也好知道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

“你都不知道是什麽,你還趕着往你進!”嚕哀怨的對着相盤叫。

第 201 章 受傷

谷璃與魔羅這兩次交鋒間,射月山莊弟子的又一波箭雨,已然又毀去了一道噬仙盾。

谷璃心急如焚,谷璃與衆人所隔的距離,就算以傳音入密之法将消息傳遞過去,因為四周魔氣太過濃郁,也會變得語句殘破。若是有人能稍微往這邊靠攏一些,她也能透漏一二。

谷璃正心焦不已,驚喜的發現九派修士所在方向,似乎有人影往自己的方向來了,當下大為欣喜。

魔羅顯然也發現了來人蹤跡,見谷璃面露欣喜,心下冷笑不已。騎着雷雲獸的魔羅倏忽然又往後一退,其後随着他往谷璃的方向沖擊,周身魔氣再次聚攏為魔雲。

看他閑庭閑步般在空中如此來去,面上不顯半絲壓力,而且魔雲聚攏之快甚至還有加快的趨勢,谷璃便知剛剛那麽強大的攻擊,對于魔羅而言并非難事。

不過谷璃也看出,魔羅這一招,似乎要先往後退出數裏,留下一斷距離作為緩沖來将魔雲聚攏。

“轟隆”一聲巨響,這一攻擊較之剛剛更加強大。

黑種透着詭異紅色的槍尖,脫離魔羅之手,直接點在了谷璃的劍陣之上。谷璃身在陣中,與周身數百柄靈劍幾乎可以說是息息相關。在這戰騎魔修的攻擊之下,周身真元一陣巨震,劍陣之上數百柄靈劍光芒一黯,險些就此散去。

谷璃這廂覺得難受,戰矛擊在劍陣之上,再反彈回魔羅手中時。魔羅也覺得異常難受。

谷璃劍陣雖然只是以一柄靈劍承接魔羅攻擊,但劍陣所成之後。被彈回魔羅手中的戰矛,卻是承受了整個劍陣之上數百柄靈劍的反彈之力。數百柄靈劍連為一體。這反彈之力就算是結丹後期的魔羅,接了彈回的戰矛之後,手臂也是一麻。

嚕在谷璃陣外,剛剛見劍陣一暗再一明,也知道谷璃身處劣勢,且有不敵之态。

當下在空中雙翼一扇,大約人高的身量,伴随着嚕的一聲吼叫,祭廟上空祥瑞之氣忽然一盛。再看時,嚕又已經化作了小山般大小:“嚕~~~~~~~~~”

對着雷雲獸一聲長吼,魔羅胯下那匹雷雲獸周身雷光一黯。

靈獸與人類修士還有一些不同,有些種族的靈獸天生便立在頂端。比如玉兔之類食草的靈獸,即便是修煉到圓融期,對上傳承大圓滿的獅虎獸之類,也會有種本能的害怕。

那雷雲獸本是兵書亭風後嶺之上雷雲之巅特有的異獸,雖是異獸,與辟邪這種上古瑞獸卻是斷不能比的。

雷雲獸已然入魔。其修為卻只是傳承初期。嚕的修為似乎與它的體型有關,谷璃也不清楚它究竟是平時所顯為嚕的修為,還是變大之後所顯是嚕的修為,但此時嚕所顯露出的修為顯然更在雷雲獸之上。此時祥瑞之息大盛,又對已經入魔的雷雲獸有克制之象。一聲長吼之下,魔羅胯下的雷雲獸竟然四肢發軟。手執戰矛的魔羅立刻便發現了雷雲獸的異狀。而接下來無論他如何驅使雷雲獸,雷雲獸都失去了剛剛的迅猛之勢。能勉強奔跑已是不易。

嚕雖然未對魔羅出手,此舉卻已經幫了谷璃大忙。當下谷璃周身劍氣由五彩轉為皎白之色。無鞘劍從谷璃劍陣之中,帶着五柄靈劍躍然而出,五柄靈劍在空中交相呼應,于空中化出一道白色龍影,環繞這無鞘靈劍,化作無邊劍意往魔羅襲去。

谷璃這一擊并非僅止于此,無鞘靈劍過處,數百把靈劍随着無鞘蜂湧而出。

沒了雷雲獸相助,魔羅的遁速立刻慢了許多,而戰騎一脈似乎與胯下坐騎不可分立,此時谷璃龍形劍攻到,魔羅的攻擊卻尚未成形。

倉促之中,魔羅抛下雷雲獸,身形急退。空中立時順着魔羅退後的方向,留下了無數道魔羅的殘影。而這些殘影顯然并非僅僅是殘影,每一道殘影都會令谷璃的攻擊化去不少力道。

九派修士所在的方向,劍閣古城十數位修士已經離谷璃近了一半的距離,只需再近一些,谷璃便可将她這廂所得消息,傳遞給這些同門知曉。

将魔羅逼退之後,谷璃也再不猶豫。催動魑魅之體,從原地失去了蹤跡。

魔羅敢肯定自己并未眼花,但谷璃卻已經從劍陣之中失去了蹤跡。與此同時,谷璃的無鞘劍上的數千片龍鱗劍葉,攜着漫天劍意往魔羅包圍而去。

谷璃雖然繼承了百淵一族的魑魅之體,卻因為鳳凰之力,雖然魑魅之體看不到了,鳳凰之力的氣息卻無法掩蓋。谷璃此舉,為了就是以同樣染了鳳凰之力的劍葉,将她魑魅之體所在的氣息掩蓋一二。

魔羅顯然也并不為谷璃這虛張聲勢所惑,手持戰矛的魔羅忽然浮空一躍,随着他身形往下一落,在空中猛然一頓之時,周身魔氣化出戰矛形态,往四面八方激射開來。

此法竟然與劍閣古城身劍合一之後所使的劍氣決極為相同,但劍閣古城要做到身劍合一,卻是滋養出元嬰之後的事情了。魔羅将這一身魔氣散發開來後,手中戰矛竟然轉化為大盾形态。

魔羅周身魔氣所化戰矛,卻與谷璃的劍葉并不相沖突,劍葉過處,那戰矛仿佛虛影并非實物,各走各路互不相幹。

谷璃的劍葉攻去,魔羅周身魔氣驅使着大盾繞着他身形轉開,那大盾當然只有一面,看過去魔羅周身都是盾影,顯然是與之前魔羅殘影能卸力一般的神通。谷璃的劍葉攻到,空中頓時響起“叮叮當當”的金屬相撞之聲。

谷璃則借此魔羅防守之時,化作魑魅之息往劍閣古城師兄來處遁去。一個不慎,一道戰矛從谷璃的魑魅之息上一掠而過。

下一息,魔羅手中大盾飛旋而至。

但谷璃既然化為不可目視的魑魅之息,哪裏又會與魔羅在這裏硬碰硬。

魔氣戰矛早已在上一息從谷璃周身掠過,不負存在。魔羅手中戰矛所化大盾襲來,谷璃魑魅之息立時在大盾來向上消散。

魔羅倘若能見到谷璃,便會看見空中谷璃所化魑魅之息,如一片浮雲,大盾過處則完全空處一道路徑,将大盾完全讓過。而這一切不過瞬息,大盾尚未完全過去,谷璃所化魑魅之息已經變成拖着兩位的雲頭,遁出了數裏之外。

漫天劍影一擊之後,谷璃也并未将無鞘與劍葉收回,而是在原地立刻對魔羅再次發起進攻。她此時只需拖延到劍閣古城師兄進入傳音入密的範圍即可。

那廂劍閣古城師兄要繞過紛亂的戰場,速度也并不比谷璃快上多少。

而谷璃若不是出其不意化作魑魅之息,想從魔羅的眼皮底下走掉,也是絕無可能之事。

也正是這出其不意,讓谷璃終于在後承追擊之時,與劍閣古城師兄進入了傳音入密的範圍。

所來之人中有一人谷璃頗為眼熟,想來應該是劍閣古城七樓之中一名執事,當下再不猶豫,真元裹着谷璃神念,往劍閣古城那名執事飄去。

谷璃的真元之中蘊含鳳凰之力,在這漫天魔氣之中裹着神念而去。以往天地之間飽含靈氣,傳音入密之法完全看不出痕跡。如今,卻可以看見那含着鳳凰之力的真元,以肉眼所見的速度消散。

谷璃神念所至,不過瞬息,那名執事的面色已是一變,當下對谷璃回問道:“谷師妹所言當真?”

而傳音入密之法此時一來一去,卻将谷璃的位置暴漏的清清楚楚。

谷璃尚未來得及回話,一道蘊含着鋒銳之息的火芒之後,魔羅手持戰矛已然遁到。而那漫天火光之中,化為魑魅之息的谷璃分神在回話之上,被魔羅這一擊打了個正着。

結丹後期魔修的全力一擊,豈是谷璃可以無傷承受的。魑魅之息便是将谷璃的身體化作了靈氣一般的氣息,此時承此重擊,便也如同被大風吹散的濃霧一般,備受摧殘。

魔羅只知道自己這一擊打了個正着,卻看不到谷璃的魑魅之息被他這一擊吹飛的四分五裂。

百淵一族能承襲魍魉之名的強者,有一招雷同于各派修士自爆金丹的強力法訣,名為《解體卷》。此法使用的前提是魑魅之體修煉出裂體之法。所謂裂體之法,便是将自身所化的魑魅之息,能夠自主分解為無數道真元和神念。

但百淵一族魍魉《解體卷》,卻是将一身真元和神念都化作攻擊的魑魅之息,此法一旦發動,便不能停止,成功之後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沒人能在修行之人自爆金丹中安然無恙,但百淵一族魍魉一旦施展了《解體卷》,短期內也是真元大損修為倒退,是以不到萬不得已,百淵府修士絕對不會使用裂體之法來施展《解體卷》。

化作魑魅之息的谷璃,不具魍魉血脈,從傳承上來講,神念并未承受過伏羲血脈那種強力的刺激,神念無法完成自主的分裂。此時卻被魔羅一招擊中,被迫肢解。即便是修煉過淬神訣的谷璃,也從神念之中傳來了讓她無法承受的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