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0 章 鹽亭上人

随着階梯一步步踏向九枝拱衛而成的樹心盤,谷璃身在其間,越發明确的感受到了建木之樹的巨大。,九人沿階而上,便如尋常見到螞蟻沿着三人合抱大樹那般。這巨木若是那大樹,這九人便是那螞蟻,顯得自身非常之渺小。

如此巨木,且不說這建木到底有多少神奇之處,只說這樣一件龐然大物,必然是花費了猶如亘古一般的時間來長成,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衆人稱此木為神木了。

饒是谷璃等人身為修士,身姿較尋常人等矯捷,禁制之下不能使用浮空之術,爬上這巨木之頂,也花費了近一個時辰的時間。跟随着貴梵等人登上建木樹頂之時,谷璃入眼所見,便是一塊平整非常的巨大樹心。與谷璃此前所想不太一樣,位于樹心的這一塊并非棕黑色的樹皮,而是一整片比之上品玉石更加瑩潤的木心,雖是建木,卻也有着樹木該有的年輪。

而這深深淺淺之間,自然長成的年輪,卻散發着格外神秘的韻味。

在這樹頂之上,距離樹心四分之三位置的地方,有一層淡淡的光幕将樹心與外界隔開,被光幕籠罩的內部,年輪愈發深刻。光幕之外,每隔丈餘,便有一名元嬰修士端坐。整個樹心盤的光幕外,竟由百多名元嬰修士拱衛而成。

諸派經歷了當年中原之事,如今各派所剩下的元嬰修士,大概也只在百數上下,九派的元嬰修士加起來大概也就只在千數左右。而這千數之中,一小半兒身負重傷。諸如劍閣古城,這些人便入了高階聚靈陣內療養生息。剩下的人中一部分屬于傷勢已經不能由靈力來滋養。雖不至于危及性命,換句話說則已經成為了桎梏。其中一些牽扯身體過大的神通,便再使用不得。

而這建木所在,除了樹下巡邏的那部分修士之外,再加上樹頂的這百多名修士,似乎已經是諸派屬于元嬰修士的全部力量。

果不其然,谷璃剛剛思及此,便聽貴梵道:“此地如今是大荒之地能夠恢複的根本,諸派能夠使得上力的元嬰修士,基本上都在這裏了。”

聽得果然如此。谷璃心中一陣恍惚。想當年剛築基時,從于銳口中得知派中的結丹修士數以萬計,即便其中只得十之一二的人能晉階元嬰,派中的元嬰太上長老也該數以千計。如今卻是九派的元嬰太上加起來不過千來餘人,大部分人都如臨冬之花蕾,悄然凋落了。

貴梵站在一旁,看着谷璃臉上顯得略透出悲戚之意的神情,微微咳了一聲,對光幕內道:“召南師兄。我等已将九州鼎帶回來了。”

貴梵出聲,谷璃也立時回過神來。但見光幕之內有二十多名元嬰修士,雙掌之間靈光微現,但有光幕相隔。谷璃等人站在外面卻是絲毫感覺不到這靈氣。此時貴梵話音落,便見光幕內一名身穿劍閣古城劍聖服飾的男子手中靈光一斂,微微閉目之後。便站起身往光幕外走來。

這位召南師兄看起來較劍閣古城的一般弟子要略顯成熟,大約是築基偏遲的緣故。即便是結嬰之後,看起來也已經有了三十歲年紀。劍閣古城的男弟子大多外貌不過二十來歲。資質上好的則如谷璃一般的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因而男弟子即便行事甚是潇灑狂放的,也多帶着一些留存在身體上磨滅不去的稚氣。這位召南師兄卻并非如此,不僅面容成熟,還極為**特行的留着一抹胡子,加上面容方正,此番四平八穩的大步而出,谷璃第一次在劍閣古城同門身上見到了如山一般的沉穩的氣質。

待得召南走出那光幕,元嬰後期修士的氣勢也随之而出,貴梵等人紛紛躬身拱手道:“見過召南師兄。”

召南也拱手還禮:“諸位為大荒奔波,多有辛勞,不必多禮。”

言罷,将在場幾人打量一番之後,略帶猶疑的問道:“不知,九州鼎現在何處?”

貴梵對召南道:“就在無鞘師妹的乾坤袋中。”

谷璃正要将乾坤袋打開,召南已經道:“切勿在此地取出,還請谷師妹先随我來。”便一擡手掌,做了個請手勢後,率先沿着樹心盤光罩,往建木朝着天空生長的九十九枝其中之一而去。

谷璃回頭望了貴梵一眼,貴梵點頭示意谷璃且去。谷璃帶着滿肚子的疑問跟上了召南的腳步。曾經無數次從空中經過此處,谷璃卻還是第一次在建木的樹枝中穿行。沿着樹幹往樹心盤來時,只覺得建木如同一座高山。此時跟着召南在樹枝上穿行,卻仿佛在一片森林中行走。

而這片森林之中,樹枝的生長似乎暗含着某種規律。召南不過是從谷璃的視線中失去蹤影,谷璃以神念去感應,卻覺得與召南仿佛已經不在一個空間。谷璃正猶豫到底要怎麽走,召南已經繞了回來,對谷璃道:“請谷師妹跟緊些。”

谷璃忙緊走兩步緊緊跟在召南身後。大約一刻鐘之後,召南帶着谷璃已經快要走到樹枝的盡頭,這時,谷璃終于見到了召南帶她來要見的人。

樹枝的盡頭,盤坐着一位一身白色道袍的男子,道袍的邊緣繡着一抹極淺的藍色,九派門人即便結嬰之後,衣服主色調都換成了白色,各派的服飾從式樣上還是有着明顯的區別。谷璃一眼就認出此人應該是白水觀的元嬰修士。

讓谷璃更為不解的是,她居然從此人身上完全感覺不到靈氣的波動,而按照此前貴梵的說法,此地是衆多元嬰修士的集結之地,倘若此人真的是毫無修為的凡人,召南不會表現的如此恭敬。

同樣是盤坐,但是谷璃從來沒有從其他人身上看到這種泰然自若,尤其是在靈魔之息混亂的現在,谷璃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這種從容。就是這種從容,讓這名男子與建木的氣息極為融洽,似乎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讓谷璃感覺不到他周身的靈氣。

召南和谷璃兩人快要走到男子面前時,男子緩緩睜開了眼睛。

召南拱手為禮之後,方道:“鹽亭上人。”

“鹽亭”二字,讓谷璃的心中微微一動,雖然已經時隔一百多年,但是鹽亭,卻是她離開雷澤之後,進入劍閣古城之前,度過了生命中最為艱難的幾年的地方。

對方微微點了點頭,對召南緩聲道:“發生了何事?”

召南讓出一步,道:“這位是我派的無鞘師妹,此次中原一地的異常已經查清,乃是當年諸派所鑄九鼎,已被祭煉為九州鼎了。這位無鞘師妹已經将九州鼎帶了回來。”

聽到最後的“帶了回來”幾個字之後,鹽亭上人的眼神才有了微微的波動。于此同時,谷璃也感受到了這位鹽亭上人周身傳出的微微的靈氣波動,就在靈氣波動之前,耳中也聽到了周圍建木枝葉摩挲的沙沙聲。只是這一瞬,谷璃便發現這位鹽亭上人身上傳來浩大的威壓。

這種威壓讓谷璃仿佛看到了一座山,又或者看到了這株建木,而唯一不覺得她是看到了一個人。

這種感覺只有在她還是築基期看金丹期的前輩,或者金丹期看元嬰期的前輩時才會出現,而現在她已經是元嬰修士了,雖然只是初期,但是在看着元嬰後期的召南之時,也絕對不會出現這種感覺。

元嬰之上莫非還有其他的境界?谷璃思及此處,帶着些詫異往鹽亭上人看去。

對方看着她打量自己,也不以為意,微微偏了偏頭與谷璃對視,而唇角也微微翹起,對谷璃也一副興趣盎然的模樣。

谷璃注意到對方的視線,忽然想起如此盯着對方是極為失禮的行為。不過谷璃也沒有因此就收回視線,她繼續坦坦蕩蕩的打量對方。在雷澤一地,并沒有女子需要去回避男子視線的道理。

而谷璃此舉,卻讓對方的眼神也染了些笑意,開口道:“讓我猜一猜,你是否來自雷澤?”

谷璃聞言,頗為詫異,而因為對方給她的感覺顯得頗為莫測,谷璃下意識開口道:“前輩如何得知?”

鹽亭上人微微一笑,道:“那讓我猜一猜,劍閣古城來自雷澤的弟子,你是否叫做谷璃?”

谷璃的詫異更甚了:“前輩認識我?”

鹽亭上人的眼神也閃出了微微的詫異,随即對谷璃道:“我不認識你,不過我們有一個都認識的人。”

谷璃心道:我們倆共同認識的人,眼前的召南也算一個。

鹽亭上人卻仿佛知道她的心思般笑道:“我說的可不是召南,而是一個百淵族人哦。”

“百淵族人?”谷璃作為曾經去過百淵府的半族之體,認識的百淵族人不說成百上千,卻也不是一個手指可以數過來的。

鹽亭上人笑道:“虧我家十三還救過你,十三要是知道你把她忘了,恐怕會很傷心呢。”

谷璃腦中便冒出了當年那個曾經将她從雷澤一路帶到昆侖的黑衣女子,鹽亭上人說“他家”,難怪枭汶等人都說百淵府之人都不喜愛昆侖,姬十三卻會從雷澤千裏迢迢的趕到昆侖來。

第 229 章 昆侖重地

貴梵卻并未對谷璃說什麽,而是加快了遁術往前方而去。

有了此前的教訓,衆人再不敢大意,趙翟更是将自己的傀儡獸放在了隊伍的最前方,九名元嬰修士帶着四名結丹修士,繼續往昆侖方向而去。

谷璃看君小醉的狀況似乎不太好,便讓白小凡仍然回了自己身邊。白小凡本就是劍閣古城的人,君小醉便沉默的讓白小凡回了谷璃的靈劍之上。

從中原出來之時,幾人雖然說不上有說有笑,總是有人對所過之處略作評說。此時卻是無一人說話,谷璃便也知道,惜蓮之死對于其他人而言,并非沒有影響,只不過這般情況之下,這種氣氛本來就不宜蔓延,卻因為她的關系,導致大家更加沉重了。

谷璃便想要說些什麽來緩和一下氣氛,最終卻實在想不出什麽話題來,苦笑着挑了挑嘴角。

白小凡将谷璃的表情看在眼中,卻對于剛剛發生的事情,比谷璃更加感到震撼,僅僅只喊了一聲:“谷師叔……”

三日後,衆人便回了昆侖境內。

谷璃帶着鈞天儀和九州鼎,本以為是要跟随貴梵回去朝宗山的,孰料貴梵和其他幾位元嬰修士吩咐白小凡等人各自回去門派,便帶着谷璃往鳳凰城的方向而去。

谷璃如今對于鳳凰城并不陌生,從朝宗山的所在,東出昆侖每次都會經過鳳凰城。

只不過谷璃那是便已是結丹修士,對于鳳凰城這種凡人聚集之所,早已無法融入其中。往往是遠遠一觀便已然遁走。而每次經過之時,那建木頂上的天階都未曾得見。久而久之,谷璃對于鳳凰城也失去了興趣。

這次貴梵等人卻是帶着谷璃往鳳凰城內建木直直而去。

貴梵等人身為元嬰修士更加不可能出現在人前。經過鳳凰城之上時,也自然而然的使出了障眼法。

鳳凰城從空中看去,乃雙鳳銜頭逐尾之狀,而将這雙鳳分開的,則是一道穿鳳凰城而過的江水。從鳳凰城上低低掠空而過,鳳凰城的外城略顯破敗,內城卻極為繁華。其中尤以穿過內城的江水為最。沿江兩岸,大有“十裏梁溪綠映紅,笙歌畫舫酒旗風”的氣象。

貴梵等人帶着谷璃。便沿着這江水而行,最後沿着江水,遁入了建木枝葉之下。

建木之枝占據了鳳凰城正中的大片土地,立于建木枝葉之下,對這建木的龐大更是有了直觀的印象。這一株建木所占之地,竟然與劍閣古城之內,一派所占之地也相差無幾。

擡頭只能得見遮天蔽日如羅如蓋一般的綠葉,谷璃一直以為這建木之下,應當是陰暗潮濕之地。

孰料。随着貴梵等人在建木之下落地,卻見建木之下,綠草如茵,各色繁花開放期間。這建木之下竟是一片花海。濃郁的木屬性靈氣讓這些應該在四時開放的花草,不分時節的同時開放期間。百花盛開,濃郁卻又不會覺得混雜的花香就這般将谷璃包圍住了。

那江水行至建木所在時。忽然便沒入了地下。建木的根莖也生的頗為出奇,如枝葉一般分作九道。這九道根莖所在之處。聚集着九汪水潭,每道根莖都是沒入湖水之中。再深深紮如地下。使得那建木仿佛是浮在水中,而非生在地上。

這玄妙的環境,讓谷璃深深驚嘆之餘,陰霾的心情也得到了舒緩。

谷璃這一行人剛剛往建木之下落地,不遠處便有兩名元嬰初期的女修往幾人走了過來。與貴梵等人一樣,兩人也是元嬰修士的一身白衣。不過一人是天玑樓的袍服,一人是射月山莊的甲衣。

見到貴梵,兩名女修一人拱手一人抱拳,射月山莊那名女修對葉騰道:“葉騰師兄,此次事宜可算順利?”

葉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兩名女修有點疑惑的看着葉騰。葉騰道:“九州鼎祭鼎成功了,不過,惜蓮師妹隕落了。”

兩位女修臉上詫異閃過,繼而相繼閉眼,過了數息才睜開眼。

繼而葉騰将手掌往谷璃的方向一托,道:“這位是劍閣古城的谷璃,谷師妹。”

兩名女修雖是元嬰初期,境界早已穩固。此時見谷璃周身靈息雖然已極為內斂,卻還是有一部分未曾入體,又見她還穿着劍閣古城結丹修士的劍君服,便知道谷璃是剛剛晉階元嬰。

谷璃雖得了元嬰中期葉騰的介紹,卻也只讓兩名女修微微一颔首,含笑打了個招呼。

見禮畢了,葉騰才又道:“我帶谷師妹來,是為了九州鼎之事,前來見諸位長老。”

兩名女修卻是微微一笑:“那還需驗過腰牌。”

谷璃此時才驚覺,此地似乎戒備森嚴。畢竟能進昆侖境的就不可能是妖魔,而此地居然對于九派的元嬰修士都要先行驗過腰牌才準入,恐怕稱此地為昆侖重地也不為過。

葉騰等人對此要求似乎習以為常,果然便掏出了一塊兵書亭的緋玉牌出來。

兩名女修接過後,相繼将腰牌驗過,便還給了葉騰,表示沒有問題。緊接着便将葉騰一行人的腰牌一一驗過,最後便是谷璃。将谷璃的腰牌也還回去時,天玑樓的那位女修對谷璃道:“谷師妹好年輕。”

谷璃對此評論不好做答,只得笑笑。

射月山莊那名女修則對葉騰道:“九位長老在樹心盤上,師妹還要巡邏,便不相送了。”

葉騰于兩名女修便再次一禮,相對作別。谷璃則在貴梵示意下,跟上了衆人的腳步。

待那兩名女修走得遠了,谷璃終于忍不住問道:“貴梵師兄,我們要去見什麽人?”

貴梵笑道:“我一直在等谷師妹相問呢。”

然後貴梵指着建木道:“谷師妹應該知道此樹為建木,那麽便該知道建木樹頂之上是有天階的。這樹心盤便是天階的根基。我們要去見得,是各派的活書,谷師妹到了樹心盤便會知道了。”

谷璃聽了貴梵一番解釋,卻是更加迷糊了。

宮卿笑道:“貴梵師兄這番話,不是越說越迷糊了麽?”

貴梵道:“既然宮卿師弟如此好興致,不如便由你來說吧。”

宮卿道:“恭謹不如從命。”便順着貴梵的話,将此地玄機一一道來。

原來當初各派元嬰修士前往中原一地之時,并非真如各派結丹修士所以為的那樣,是所有的元嬰修士都去了中原。其中有一小部分人被留了下來。

這部分人是各派年齡最大,但修為并不都是頂尖的人。這些元嬰修士人數并不多,各派不過數十人左右,卻無一不是各派的智囊人物。而這些巡邏的元嬰修士,則多是後來的結丹修士将大荒之地的人接回來之後,才陸陸續續趕到建木一地來的。

此前君小醉所說的玉髓合成之法,便是這些元嬰修士近年來研究所得。而此次被帶往中原的關于九州鼎的資料,也多是這些前輩從各自從自己派中的古籍中總結所得。否則以派中這些年輕的元嬰修士對各派的了解,莫說九州鼎了,就算是九鼎,大概也不知道這些資料要從何查起。

如今各派的元嬰修士,也并不都如谷璃所想,時時刻刻都在各派的駐地內修養聲息。倘若果然如此,這五行靈髓也不會這般輕易被發現了。

五行靈髓得來不易,而一旦帶離了靈脈,便極易為魔氣所污染。而五行混雜之地,也不适合五行靈髓的保存。昆侖一地雖然靈氣豐沛,而能夠保證靈髓純淨之地,唯有位于建木樹頂的樹心盤。此地為天階之基,在衆人的理解中,此地應該是靈氣最為豐沛之地。然而實際上,作為天階之基的樹心盤,卻是一塊空靈之地。不僅沒有真元存在,就連絲毫靈氣也無。

想要将靈髓合為玉髓,自然要先将五行靈髓各自取出。這樹心盤所在的淨空之地,自然也就成為了大家唯一的選擇。

在沒有九州鼎之前,這靈髓合成玉髓的事宜,居然是由各派長老以人工來完成的。進境緩慢自不必說,而且還頗為費神。對于真元的控制之細微,簡直近乎苛刻。能完全不浪費靈髓來合為玉髓的元嬰修士,各派不過兩三人而已。

這些玉髓是日後補天所用,對于大荒之地的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而如今掌握了玉髓煉制之法的諸位長老,基本上也被歸入了和玉髓一般重要的行列。

而玉髓比之靈石更加珍貴,谷璃現在只知道這些巡邏之人,進入時要驗個人的腰牌,卻不知道一會兒若是出來,還會被要求驗看乾坤袋。

建木之下似乎被下了禁制,離湖面三丈高的地方便無法禦劍浮空而行。圍繞着建木粗大的樹幹,有一顆顆的靈石宛如珍珠一般浮在空中,由特殊的禁制将靈石按規律排布在空中,每兩塊靈石與樹幹之前形成一塊的靈力板,衆多的靈力板則連成了由建木數地同往樹心盤的階梯。

谷璃此時跟着貴梵等人,便踏着這透明的階梯,順着建木的樹根,往樹心盤的位置而去。

第 228 章 惜蓮之死

谷璃見惟慊脫困而出,心中落下了一塊大石。,卻在同時覺得有一種疲憊襲上心頭。似乎從結丹以來,就一直因為知道的太多,而需要承擔的也很多。在這大敵當前的時刻,谷璃卻忽然想起來自己似乎已經很久都沒有開懷的笑過了。

思緒正紛亂,嚕忽然道:“不要胡思亂想。”

谷璃神念一緊,立刻發現自己雖然從幻境中鑽了出來,卻還是會被這虛空陣影響。當下平心靜氣,收斂心神。

那廂惟慊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十五息之後,一起往西北方向發力。”

谷璃的目光往其他人所在的方向看去,與剛才那種混亂一無二致。谷璃有點憂心的問道:“那其他人呢?”

惟慊卻再不說話,周身真元已經開始蓄勢。谷璃從他周身的情況可以看出,惟慊此時似乎已經不容回話。谷璃立刻便知道現在不是說話的好時機,其他人究竟如何想來惟慊也斷不會不管,她現在最應該做的,便是依照惟慊的吩咐同心協力。

當下在心中默數惟慊所說的十五息之數,劍閣古城的功法倒不像玉壺冢那般繁瑣,只需心念一動,靈劍便可将體內真元随意調動發出。

惟慊周身慢慢被七彩靈光籠罩,衆人所處大陣都被魔氣籠罩,此時惟慊周身卻仿佛将天地元氣之力都調動了,在谷璃已經沒有幻陣的感覺中,這大陣竟然被惟慊周身真元激發的微微波動。

十五息時至,谷璃也不多加思考。攜着她周身真元的一招九轉歸一順着惟慊的靈力所指,往西北角的方向狠狠斬去。

與此同時。谷璃以為還困在幻陣中的諸人,也紛紛發出了自己的一擊。

惟慊的飛針這次飛出去之後。卻忽然消失了蹤影,反而是谷璃的無鞘靈劍攜着浩然劍氣,仿佛崇山峻嶺一般往虛空陣的西北角壓去。緊随其後的則是商飙的靈箭,這次商飙射出的靈箭只有一支,不像之前斬殺蜘蛛所用的靈箭那般仿佛刀刃,而是将所有的力量都聚集到了箭尖之上,那箭尖被商飙凝實的真元聚出了令人戰栗的殺意。

貴梵的靈劍和谷璃一樣,往西北角發出了九轉歸一。宮卿的古琴之上則飛出了一串錐形的靈氣團。這些靈氣團甫一離開琴弦,便化作了漫天殺氣消失在了空中。其形不可見。谷璃卻深信這殺傷力絕對不低。

“大化無形!想不到宮卿師弟尚是元嬰初期,就悟就了這門神通。”貴梵略帶一些詫異的聲音在空中響起。

谷璃此時的靈劍已經往西北角那結陣的一名元嬰妖魔斬去,靈劍就要斬落到妖魔身上時,谷璃的靈劍便感覺到了一股阻力從四面八方往她的靈劍壓去,仿佛這什麽都沒有的陣中,多了無數藤蔓将她的靈劍纏繞住了一般,顯得寸步難行。尤其是正對着元嬰妖魔的靈劍前方,那阻力竟然讓靈劍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兩丈、一丈……谷璃感覺無鞘劍就要後繼無力之時,商飙的靈箭嗖一下突破了那層阻礙。靈箭将那阻礙破去之時,箭身也仿佛被那層阻礙給吞噬了。

谷璃的靈劍瞬間一輕,恢複了一往無前的氣勢。谷璃的靈劍受此一阻,其他人的攻擊也紛紛聚齊。一時間真元所化的各種靈氣往西北角突襲而去。靈符靈獸傀儡獸紛沓而至。

惟慊選擇西北角,一來是因為這個方向是回歸昆侖的方向,二來也恰好是這個虛空陣主陣之人最為薄弱之地。

就算有虛空陣相護。到底是數十位元嬰修士的蓄勢一擊,谷璃的靈劍沖出去的同時。忽然之間大陣之內的濃郁魔氣都往那個方向傾瀉而出,大陣之內的魔氣比剛才少了一份滞澀感。

惟慊立刻喝道:“走。”

話音剛出。一身白衣的惟慊已經踩着一只玉壺,往方才衆人出招的方向遁去。

在陣中魔氣少了那份滞澀感之時,谷璃也知道這虛空陣雖然沒有完全破去,卻已經被他們擊出了一個缺口,當下也踩着無鞘靈劍緊随而去。其他人自然也是認準了這個方向,跟着疾馳而出。

惟慊沖在最前方,尚未完全沖出大陣,衆人便聽一聲怒吼從大陣內部傳出,一頭黑豹從大陣內猛然竄出,往行在最後的君小醉撲去。

白水觀在速度上本來就沒有太大的優勢,君小醉此前在幻陣中又消耗了太多真元,加上谷璃被偷襲之時,将白小凡也扔在了君小醉身側。君小醉此時踩着葫蘆上,還多載了一個白小凡,速度自然快不起來。

那頭黑豹卻是轉瞬即至,谷璃正想要回援,君小醉手中卻已經一張靈符扔出,那靈符脫手而出,便化出了四個人形,人形一出手中便掐出了各式靈訣。閃着金光的靈訣從人形手中往黑豹方向撲去,黑豹被靈訣打到的地方立刻冒出了仿佛被灼傷一般的煙霧。

“嗷嗚!!!!”那黑豹叫的愈發慘烈,猛然一掙紮,竟将好幾道靈訣給反彈了回來。

立在葫蘆之上的君小醉臉色早已蒼白無比,此時更是身子都晃了一晃,立在她身側的白小凡緊張的伸手将君小醉給扶住了。

君小醉卻輕輕将白小凡的手給拂開,手中朱筆浮空而出,一道靈符被她臨空描就,往那四道人形的方向打去。這道靈符卻并非直接攻擊黑豹,而是将四道人形給凝聚的更加清晰了。

此時谷璃才看清那四道人形與君小醉卻是一模一樣,靈符出後,四道人形有兩道猛然往前一竄,卻是将黑豹給圍在了中間,君小醉的朱筆往空中猛然一揮,一道仿佛潑墨般的靈氣往空中鋪開,四道人形所在的位置憑空多出了一道陣法,将那黑豹給禁锢在了中心。

谷璃一觀之下,這陣法與當年舒雲上人的陣法頗為相似,看來君小醉不僅繼承了舒雲上人的真元,也将舒雲上人的多年所得承襲了下來。

這一番動作下來,其他人早都遁出了虛空陣。虛空陣內忽然暗了下來,只餘了被衆人突破的那處微微透出些許亮光,而且已經顯出合上的趨勢。君小醉朱筆又是一揮,葫蘆的速度立刻快了許多,轉瞬間從亮光處鑽了出來。

谷璃從虛空陣中鑽出來,看着眼前連綿不絕的山谷,大大的疏了一口氣。雖然這山嶺之上大多荒蕪貧瘠,幾乎沒有綠意。其中的魔氣也不見得稀薄多少,卻因為與大荒之地連為一片,魔氣也是流動之勢,比起在陣中,多多少少多了些許的心曠神怡。

忽然,谷璃往周圍看去,衆人行色匆匆,卻唯獨不見惜蓮的身影。

谷璃下意識回頭往身後看去,卻聽得身後一身巨響,身後那道山脈之上的空中,空中魔氣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洞,無數靈氣從那處往四周爆開,繼而很快便成為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将那山脈之上的東西往中間吸去。

谷璃腦中一瞬間只剩下惜蓮那微偏頭嫣然一笑的樣子,踩着無鞘靈劍就那麽怔在了空中。

貴梵立刻發現了谷璃的不對勁,大喝一聲道:“谷師妹!”

谷璃怔怔一回身,對上的卻是貴梵無動于衷的神色,谷璃有些不理解:“惜蓮師姐……”

君小醉踩着葫蘆也停下了腳步,面色一片慘白,不知何時,嘴角竟然溢出了一絲血色,聽了谷璃此言,也顯得頗為不忍,卻眼神一黯說道:“谷師妹,早在惜蓮師姐被那蛛絲困住,我們又知道自己中了幻陣之時,就知道惜蓮師姐是活不成了。”

一旁的趙翟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道:“谷師妹雖然沒有經歷大荒之戰,卻也已經有過爆體的經歷。這麽多年,我們學會的,除了好好活下來,剩下的便是不得不死的時候,要從容赴死。”這話聽起來平平無奇,卻大有看透生死的意味。

以趙翟的意思,似乎惜蓮的此番境況換做他自己,他也會毫不猶豫的便如惜蓮一般,自爆金丹。

“但是……”谷璃說了兩個字,卻忽然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

惟慊回頭看了她一眼,道:“若非惜蓮師妹告知我陣法的薄弱之處,我也不會知道此陣的弱點便在西北角。而若非此前谷師妹以靈劍相助惜蓮師妹,惜蓮師妹也活不到提醒我如何破陣,世間因果大抵如此。”

宮卿的琴弦微微一響,有些哀婉有些如泣如訴:“走吧。”

谷璃覺得有點不相信她所聽到和看到的,也許元嬰修士面對的是這個世上如今最殘酷的現實,所以他們的所行也顯得很是殘酷。不僅僅是對同伴,更多的是對他們自己。

踩着無鞘靈劍,谷璃終于又往前行去。

風聲從耳邊飄過,谷璃耳邊卻聽得貴梵輕輕一笑:“惟慊師兄,你對谷師妹太溫和了。”

惟慊道:“既然于我有相助之情,我又如何不能對她溫和些?”

貴梵回頭望了谷璃一眼,恰好看到谷璃帶着些不解的眼神望過來。

第 227 章 萬法皆空

谷璃雖不知虛空陣究竟為何,卻也從這句話中得知他們所中的埋伏乃是陣法。這些蜘蛛有極大的可能屬于陣法所成的幻象,雖是幻象卻因為衆人深陷陣中,也會真的對他們造成傷害。

破陣就不是谷璃的長項了,這也難怪他們一開始就要将惜蓮給困住。有言道“天下陣法出蓬萊”,各派大到護山大陣,小到随身的防護陣盤,均為蓬萊仙居出品。谷璃的劍陣稍有不同,是從釣浮村祭臺的防禦陣所化。但說到破陣,就只有蓬萊仙居最為擅長。此時惜蓮被蛛網困住,就算有萬千手法,也是使不出來了。

谷璃正考慮是否靠近惜蓮,将這虛空陣為何物詢問一番再作打算,卻是有一聲驚叫在包圍圈中響起,而這次尖叫的人卻換成了君小醉。

随着尖叫聲響起,上百張的靈符閃着淚光轟隆隆從空中滾過,從那魔獄人面蛛死後所成的灰褐色血霧中鑽了出來,上百張閃着雷光的靈符互相之間連成一張大網,從谷璃所在的外圍看去,仿佛君小醉等人所在之地忽然爆開了一團雷光,這些雷光在離開君小醉等人之後才連成一片,自然對君小醉他們沒有造成什麽傷害,外圍的蜘蛛卻倒了大黴。

谷璃此前随着那光頭魔修閃到了外圍,倒沒有被雷光波及。只見空中的蜘蛛落雨一般往地上砸去,瞬間就将此前被腐蝕出的那個大坑給填平了。君小醉的攻擊卻還沒有停止,滾滾的雷符之後,空中忽然翻起滔天巨浪。将已有怯意的魔獄人面蛛給沖得七零八落。

這波及甚廣殺傷力巨大的兩招一出,鋪天蓋地的蜘蛛幻象似乎被君小醉的攻擊瞬息打破。空中被沖擊的七零八落的蜘蛛随着被君小醉的靈符激發出來的水浪如潮水般退去。此前源源不斷爬出來的蜘蛛也似乎被打斷了根基,再不複現。

這般情況就擺在眼前。不用谷璃再來提醒,已有人發現了玄機,兵書亭葉騰冷冷的“嗤”了一聲道:“還以為真的是誰有如此神通,卻原來不過是故弄玄虛,以幻陣來迷惑人心。”

那黑衣女子和襲擊谷璃的男子早已随着蜘蛛的消失失去了蹤影。此時的天空看起來并無什麽異樣,一切平平靜靜,就連敵襲都失去了蹤影,卻不知為何谷璃并不敢放松,只覺得還有什麽可怕的事情要發生。

“嘻嘻嘻嘻~~。天君現在說這話還為時過早,等天君真的破了此陣,從我等手下逃身之後,再說此話不遲哦。”黑衣女子的聲音似在天際又似在耳畔。随着她話音飄出,衆人眼前景色卻是一換。

谷璃便見着之前已經遠去的水聲忽然響起,比方才少了些暴虐,多了些浩蕩。

在這浩蕩水聲中,那女子如在水中語:“不然,你們便留下九州鼎。自去輪回吧,嘻嘻嘻~~”

谷璃此前是并不知道大荒之上竟然還有妖魔,此前諸派結丹修士在大荒之上混戰十數年,這些元嬰妖魔也未現蹤跡。谷璃覺得。若非九州鼎在中原一地引起了偌大的動靜,他們大概還不會現身。而能讓這些元嬰期妖魔如此沉得住氣,想來大概所謀極大。

谷璃思緒翻飛間。方才已經退去的水波已徐徐而來,在谷璃身前化作無垠大海。閃耀着蔚藍的水光,浩浩湯湯的波濤聲在谷璃耳邊回蕩。谷璃腳下所踩也不再是龍鱗劍葉。而是觸感柔軟細膩的沙灘。谷璃不用回身,只從那海岸線蜿蜒的角度,便可以知道此情此景乃是南海漁村。

然而這幻境到底是幻境,谷璃心下微微一哂,哪有海岸邊上卻沒有海鳥的。

“呦~~~”一聲鷗鳴在谷璃耳中滑過,一串小黑點在大海盡頭出現,往谷璃的方向慢慢飛來,卻是一群海鳥,悠游的舒展着雙翼在空中滑翔。

谷璃見狀瞬間緊張了起來,正在思索該如何破陣,一聲宛如鳳凰啼血一般的鳴聲帶着極強的穿透力,進入了谷璃耳中,這一聲哀鳴,竟将谷璃所處幻陣都變得微微扭曲。

這扭曲不過是微微一瞬,即刻便恢複了平靜。從小就生活在海邊的谷璃,卻敏銳的發現她身前數十丈之地的那處,與其他地方散發的氣息都不盡相同。

海,是很浩瀚的存在。海納百川,世間任何東西入了大海,存在感都會變得極其薄弱。

而谷璃所注視的地方,在剛剛那一陣扭曲中,卻有一種極為強烈的存在感被凸顯了出來。仿佛那個地方才是這片大海的根基。也是剛剛那一瞬,讓谷淋清楚的知道自己所處就是幻陣。

谷璃此時身之所出,茫茫大海邊上就只有谷璃一人。其餘人等大概也和谷璃一樣被困入了這種只屬于一個人的幻境。雖然不知道她是否能夠破陣,或者破陣之後對其他人會造成什麽樣的影響,但是谷璃卻可以肯定,倘若不破陣,這大海之中一定有極大的危險等着自己。

當下也不猶豫,将方才陣法變換之時及時收回的龍鱗劍葉化作靈劍,以釣浮村防禦陣法護持住自己之後,谷璃祭起無鞘靈劍,往方才所感應的那一點猛烈的斬去。

剛猛的劍勢一劍斬去,卻只斬起一片兩片巨浪,攪得海岸邊上一邊狼藉,包括谷璃自己,若非靈力護體,大概也會被淋個透濕。

“小璃小璃,力氣不是這樣用的哦。”關鍵時刻,嚕又冒出來救場了。

“那該怎樣?”谷璃對陣法并不熟悉,嚕有話說,谷璃自然是樂得聽取。

嚕卻開始拽文:“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言罷,居然就着語音,自顧袅袅,大有搖頭晃腦的意味。

谷璃囧。

嚕繼續搖頭晃腦:“所謂虛空陣,三為虛,生萬物,萬物皆空,此乃虛空陣也。”

谷璃從嚕這老學究般的語氣中,似有所悟。

嚕繼續說道:“此間幻境皆因為你想見,所以得見。而萬物實則陰陽,陰陽實則混沌,混沌實則太初。欲破虛空,先得窺虛空之境。小璃你既已晉得元嬰,當明白該如何了吧。”

谷璃略一思索,便已懂了嚕的意思:“幻陣也是世間陰陽所化,只需究其本源,便可以将這幻境破除,是麽?”

嚕繼續做老學究狀,谷璃甚至覺得看到了嚕舉爪子撫須:“甚善。”

谷璃當下不再多言,就着劍陣所成防護陣,閉目盤腿而坐。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谷璃心中慢慢體悟着嚕的話,神念往幻境之內慢慢延伸過去。果然,依嚕所言,究其本源,谷璃周身再無方才所感覺到的山風海水,只餘一片陰冷暴躁的魔息,和被這魔息掩蓋的所剩無幾的靈氣。

靈氣感覺和煦溫暖,魔氣卻讓人陰冷暴躁,不知這二者在太初之時,是否也算做陰陽的一種。

靈氣之所在自然是與谷璃同行之人,這暴躁的魔息也并非毫無規律可循。谷璃一邊感觸着這些魔息,一邊循着這魔息,往魔息彙聚之處探尋。不多時,虛空陣在谷璃腦中便逐漸清晰了起來。

這虛空陣竟然并非如蓬萊仙居的陣法一般,以陣盤為陣,而是數十位元嬰期妖魔親自掌陣,耗費一身魔元,聚這秦嶺之地的魔息而成。

布局之大,在他們剛剛進入秦嶺一地時,基本上便算是入了虛空陣的範圍。只不過,大概是一直在等困住惜蓮的時機,才好忽然發難。

谷璃此時借嚕的指點,窺破這虛空陣的根本,雖目不能視,卻将虛空陣掌陣之人的位置大概摸了個清楚。

只是,此時卻還是不是反擊的最佳時機。

被陷入幻陣之內的等人情況大為不妙,這不妙尤以君小醉為首。君小醉與景白交好,生平不懼蟲蛇,唯獨對這蜘蛛卻有如天敵。此次恰好不好,就被人用蜘蛛圍攻了。大約此前那鋪天蓋地的蜘山蛛海對她的刺激過大,此時被困在幻境中的君小醉,一沓一沓的靈符是接二連三的炸開。谷璃不難猜測,能讓君小醉這般有的放矢,她在幻境中攻擊的大概也是大片大片的蜘蛛。

谷璃懷疑這一戰之後,君小醉會因為損耗過大而身無長物。

剩下的人中,便以惜蓮最為安靜,呆在那蛛網之中,眼觀鼻鼻觀心,就連吐納之息都變得似有非無。繼而便是惟慊,一層丹藥粉末飄在周身,閉目端坐,若非袖中靈針蓄勢待發,谷璃真要以為他就是在打坐入定。

與惜蓮的小心翼翼不同,惟慊的氣勢更為沉穩,谷璃權衡一番,對惟慊傳音入密道:“惟慊師兄,偷襲我的那人稱此陣為虛空陣,不知師兄對此陣是否有了解?”

惟慊的小萌音應道:“吾一生只修醫道,于陣法并不精通。”

谷璃聞言便道:“此為幻陣,則萬法皆空。”

惟慊乃是元嬰中期修士,聲稱于陣法并不精通,谷璃話音一落,與惟慊聯系時的那層隔膜立刻消失,顯然惟慊已是破掉幻境脫身出來了。

第 226 章 被困

谷璃不動神色禦劍擋在了君小醉身前,而君小醉已經緊張的對于谷璃的回護也沒有發現…

那一身黑衣的女子卻扯了扯身上薄如蟬翼的紗袖,風情萬種的掩唇一笑:“嘻嘻,各位看起來好像很吃驚?”

那女子修為似乎也不過元嬰初期,一身魔氣随着身形的現出也不再遮掩,衆人所在的蛛網大陣之內,立時魔氣洶湧,連着當年那種蜘蛛巢穴中腐濕之氣也在衆人周身飄散開來。

面對數十位元嬰修士,卻表現的如此輕松,谷璃猜測設下這場埋伏的,絕對不止她一人。

谷璃這方,除開元嬰初期的幾位不算,貴梵這幾位元嬰中期的修士,卻已經從面上看不出什麽情緒。惟慊手中也很快碾碎了一粒藥丸,随着藥粉在空中散開,靈草的清明之息在空中散開,魔氣也被略微隔絕在外。

貴梵在靈劍之上負手而立,周身數道劍光環繞不息,對那女子呵呵一笑道:“确實有些吃驚,不過,更多的是驚喜才對。”

“你說話倒有些意思,不知這喜從何來?”黑衣女子露出細微驚訝的表情之後,依然笑意盈盈的看着貴梵。

貴梵忽然神色微變,周身劍氣立刻往外發散開來,一陣噗噗聲随着貴梵的劍氣爆開,傳進了谷璃耳中。谷璃往發聲處看去,顯得頗為駭然。

這女子與他們說話間,不知從何處又冒出許多人面蛛,往幾人悄無聲息便罩下了數張大網。若非貴梵劍氣環繞間。對周身靈魔兩息的動靜也把握到了極為細微之境,他們說不定就中招了。

這些蜘蛛與商飙此前所發的靈箭一般。被貴梵擊中之後便消失無蹤了。

宮卿的臉色卻變得肅殺起來,一身紗衣無風自動。真元外放之時,将捧在懷中的古琴一橫,在空中盤腿坐了下來。雙手看似極為寫意的往琴弦上一拂而過,卻是一首滿含铿锵之意的曲子被奏了出來。

宮卿的琴聲一起,罩在衆人周身的蛛網被震蕩的急速顫動起來,随着宮卿撥弦的手指愈加急促,那些蛛網終于承受不住音波的攻擊,化作魔息消散在了空中。只有被蛛網束縛的惜蓮,依然被困在一張大網之中。不得動彈。

在蛛網消失的那一瞬間,谷璃正要松一口氣,卻是商飙和惟慊同時出手了。

商飙一張長弓對着黑衣女子所在之處拉開,卻是無數支靈箭從他所在之處,往四面八方射去。谷璃周身也有無數支靈箭擦身而過。“嗤嗤嗤”的聲音連綿不絕的響在谷璃耳側,商飙的靈箭射出之後,順着箭頭的方向會逸出兩道靈氣,那靈箭更像一道錐形的刀刃,無數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魔獄人面蛛被商飙的靈箭點到。即刻被斬為兩半。這次的蜘蛛卻并非魔氣所化,屍體往地面落去的同時,空中也彌漫開一股腥臭之氣。這些腥臭之氣竟然仿佛有意識一般的往谷璃等人撲來。

惟慊似乎早已料到會是如此,數顆靈丹被他碾碎散在了空中。那些魔獄人面蛛死後所化的灰褐色腥臭之氣,觸碰到惟慊散開的藥粉之後,就像醉酒的人一般往谷璃等人的腳下落去。谷璃追着那氣息看去。落在地上的灰褐色氣息竟然将那灰黃的土地腐蝕出一個大坑,才慢慢失去了動靜。

同時。無數飛針從惟慊的袖中竄出,往被商飙遺漏的蜘蛛刺去。那飛針從惟慊袖中出來之時。不過一指長短,卻見風即漲,落到蜘蛛身上時已與商飙的靈箭差不多大小,惟慊的飛針雖然不像商飙有如刀刃,卻更加具有穿透性,被飛針刺到的蜘蛛統統變成了篩子。

但是商飙這一撥靈箭射出之後,空中的魔獄人面蛛并未就此消失,而是源源不絕的從空中忽然冒出來。方圓百丈之內一時間仿佛成為了蜘蛛的巢穴,浮在空中的十幾人頓時被淹沒在蜘蛛海中。

此時就算是谷璃這個沒怎麽經歷過妖魔之戰的,也明白了是怎麽回事,腳下無鞘靈劍的龍鱗劍葉立刻化作劍葉往空中的魔獄人面蛛竄去。數千把靈劍從谷璃腳底竄出來加入戰團,谷璃身上的鳳凰之力也随着真元運轉,引入了劍葉所化的靈劍之內。

很快,谷璃就發現被她的靈劍斬殺的魔獄人面蛛,那些腥臭之氣根本來不及形成便在空中消散了。而被靈明之火淬煉之後的靈劍使用起來,似乎根本耗費不了多少真元。

但谷璃斬殺的魔獄人面蛛畢竟是少數,不多時,其他人殺死的魔獄人面蛛形成的腥臭之氣就越來越多,饒是惟慊禦使飛針的同時不停碾碎靈丹驅除這些腥臭之氣,這些氣息還是越聚越多,往衆人壓過來。

雙方交戰之時,這腥臭之氣不停往地上墜落,此時谷璃等人腳下的地面早已是一個黑色的巨坑,谷璃不敢想象這些腥臭之氣若是落在身上,會是怎樣的情形。

谷璃還在想,被困在網中的惜蓮忽然發出了尖叫聲。谷璃分神望去,立時大駭。那腥臭之氣乃是魔獄人面蛛死後所成,竟然順着束縛惜蓮的蛛網,往惜蓮的所在蔓延而去,惜蓮叫出聲時,那腥臭之氣距她只剩下三尺。

谷璃心下一驚,立刻指揮無鞘靈劍往惜蓮所在的蛛網斬去。靈劍與蛛網撞在一起,谷璃卻是心神一震,這看似綿軟無力的蛛網,靈劍斬上去卻仿佛站在金石之上一般,不僅将她的無鞘靈劍給彈開了,還發出了巨大的“锵”聲。

就在這時,谷璃心中忽然警兆大盛,來不及收回無鞘靈劍,便拽着還僵硬的君小醉和身後的白小凡往旁邊閃去。

谷璃拖着兩人閃開不過一丈距離,一把悄無聲息卻殺意凜凜的短匕便刺在了谷璃原本的所在。

“咦?”随着這個疑惑之聲,一只覆在短匕之上的玉白之手也出現了,一個寸發不生卻膚白如雪的男子出現在了谷璃身側。

谷璃心中一緊,就要将無鞘靈劍召回來,眼神往靈劍瞥過去,卻因為惜蓮那方的情形放棄了這個想法。無鞘靈劍到底是受過靈明之火的淬煉,加之谷璃體內的鳳凰之息,雖然沒能一下将那蛛絲斬斷,卻扼制了腥臭之氣往惜蓮的侵襲。無鞘靈劍懸在惜蓮身側,那順着蛛網蔓延的腥臭之氣立刻便退避開來,惜蓮雖依然緊張,卻沒了剛才的驚慌。

這光頭的男子面上沒有意思血色,因為周身彌漫的魔氣,蒼白中便透出了一絲死灰之色,敢持着短匕近身過來,谷璃猜測此人一定與百淵府一般是擅長近身搏鬥的。

劍閣古城以武入道,雖然築基之後更多是禦使飛劍,谷璃卻因為枭枭兒是百淵府修士的緣故,對于近戰之術也頗為感興趣。無鞘靈劍既然收不回來,谷璃也不猶豫,将那投入亂戰之中的劍葉随便調了一片回來。谷璃将靈劍剛剛握在手中,那光頭男子已經往谷璃的方向微微一折腰便又是一匕刺了過來。

谷璃揮着手中靈劍擋去,“嗆”一聲谷璃身形便往後爆退了數丈,這一擊的力量遠超過了她的想象,若非靈劍收回的夠快,護身靈氣絕對擋不住此人的一擊。

“谷師妹!”貴梵一聲驚呼,身形往前一縱,卻又退了回去。

卻是谷璃被這魔修一擊推出了惟慊丹藥所成的那個保護圈,跌落在那魔獄人面蛛死後所成的腥臭之氣內。腥臭之氣還未往谷璃襲過來,谷璃周身便被從腰間的靈獸袋處而起的一陣金光攏在了其中。這金光谷璃再熟悉不過了,看來嚕已經度過了之前自顧不暇的階段,又在抽空幫忙了。

原本帶着獰笑往谷璃沖過來的光頭魔修神色一怔,眼神一閃嘴角卻咧得更開了,雙臂微微張開。

谷璃心頭一緊,體內真元順着手中的劍葉,往空中化出數道劍氣繞在身邊,往後又是一退。果然那光頭魔修臨空一蹬,又是一匕刺在了谷璃之前的位置。谷璃退開不過堪堪兩丈,那光頭魔修一擊不中卻已是再度追了過來。谷璃頓時大為緊張,對于元嬰修士而言,這丈餘的距離形同無物。劍閣古城雖是以武入道,與這專修近戰的魔修相比,到底還是沒有那種自信。

谷璃念頭轉過,那魔修再次往她貼身而來時,便見谷璃周身一虛,下一息已失去了蹤影,只餘數道劍氣往那魔修周身襲去。

那魔修的反應卻極為快速,手中匕首與谷璃襲去的第一道劍氣相沖,便借着這沖力瞬間遠遁,谷璃起手并未留餘地,卻沒想到此人的速度竟猶如電光,剩餘的數道劍氣在魔修原本的位置撞在一處,攜着鳳凰之息的劍氣竟将那處的腥臭之氣炸出了一片淨空之地。

大荒之上諸派與魔修數次交戰,百淵府一如既往隐世不出,這魔修顯然也還沒遇過這種情況。退開之後低喃道:“被困在這虛空陣中,竟然還可以失去蹤跡?”

他此時與惟慊等人所隔甚遠,自然想不到谷璃化作魑魅之息使了遁法緊随其後,這本該無人知道的一句話恰好便落入了谷璃耳中。

第 225 章 遇伏

那鈞天儀停在九州鼎下方之後,十道靈環便不停轉動,惜蓮疑惑出聲之時,卻是十道靈環之上那微微凸出的一點,分別對準了九州鼎的九龍之首,最中間的那道靈環上的一點,則正對着九鼎的正中,發出了十色靈芒…

鈞天儀出手,便知有沒有。十色靈芒一出,九龍口中的九顆龍珠便亮了起來。鈞天儀靈芒落在九龍之上,剛剛還令衆人煩惱不已的乾坤法紋也自行亮了起來。随即,九州鼎之上的法紋逐一亮起,霞光從九州鼎之上一一透體而出。很快,衆人便感覺這些霞光并非只是透體而出,而是在往空中聚集,并在空中聚出了九州鼎上法紋的痕跡。很快,九州鼎之內的霞光便被悉數聚集到了九州鼎之外,鈞天儀忽然靈光大盛,将九州鼎和霞光攏入了靈光之內。

這團靈光的實在太過耀眼,就算是經歷了靈明之火淬煉的谷璃,也不得不側頭閉眼避其鋒芒。待衆人感覺靈息平複睜開雙眼之時,九州鼎和鈞天儀都已經靈氣盡斂。九州鼎竟然如同鈞天儀一般,只剩下了拳頭大小。

鈞天儀之上的十道靈芒并未消失,繼而九州鼎在空中微微一動,脫離了原本的位置。被鈞天儀托着,往谷璃的方向飛來。

谷璃見狀,便伸出手打算接住鈞天儀和九州鼎。

鈞天儀卻微微繞了個弧度,避開了谷璃的雙手,一道靈光從鈞天儀最內部的那個環上閃出,谷璃腰間的那個高階乾坤袋便被鈞天儀打開了。衆人只覺得眼前一花,鈞天儀和九州鼎已經失去了蹤影。

谷璃連忙将神識探入乾坤袋內。繼而松了口氣,對在場的幾人道:“它們自己進去了。”

商飙此前還懷疑谷璃是要事事争先。此時也知道了,一如谷璃所說,鈞天儀确實不怎麽聽話。

确定了鈞天儀的去向之後,在場的幾人靜默了數息,便齊齊松了一口氣。

宮卿更是在放松下來的那一刻,指間下意識的便在手中的古琴上撥出了一串歡喜的音調,在大家都轉頭看他時,笑道:“我等也算是将九州鼎之事圓滿解決了,如今各派的根基到底是在昆侖境內。先回返昆侖再言其他吧。”

宮卿此言也算是說出了其他人的想法,當下也無人反駁,幾位元嬰修士便将白小凡等人召了過來,一同踏上了回返昆侖境的歸途。

谷璃來時尚是結丹期,如今回去卻已經是元嬰初期了,不足三天,谷璃便随着貴梵等人進入了秦嶺境內。

離開了中原之後,秦嶺一地的魔氣并未被九州鼎淨化。秦嶺秦嶺,自然是崇山峻嶺。以往從空中看去一派綠意,只得天坑那方一片火紅的秦嶺,如今空中到處彌漫着灰黑色的魔氣和濁氣,綠意自然是不得留存。山嶺之上大多裸露出灰黃的土地,谷璃記憶中還算青翠可愛的秦嶺,如今有一種說不出的烏煙瘴氣。

元嬰修士行路。并不拘白天黑夜,此時一輪白月挂在空中。谷璃擡頭看去。魔氣硬是在這輪白月周圍添了一圈黑色的影子。

谷璃心下微微一嘆:“山不複山,水不複水……”

站在她身後長劍上的白小凡聽她低喃。以為是在同他說話,卻又沒太聽清,遂問道:“谷師叔,你說什麽?”

谷璃搖了搖頭,道:“沒什麽。”

白小凡本該稱谷璃為無鞘長老,因為谷璃覺得無鞘長老實在不得她喜歡,便有了這麽個折中的稱謂。

白小凡雖然單純,對于人的情緒還是懂得的,也看出谷璃似乎有些低落,便開口問道:“谷師叔,以這個速度,那我們不是再過三五天,就可以回朝宗山了?”

白小凡的聲音頗為悅耳,知曉谷璃心情不太好,說話時便用了顯得雀躍的語調。這般聲音落在谷璃耳中,谷璃的心情也好了許多,微微一笑道:“是啊,大概再過三五天,就回朝宗山了。”

白小凡道:“以前出門都不覺得有什麽,這次受了傷,居然就格外想回去了。”

聽白小凡這樣說,谷璃少不得要關心一下:“小凡,你此前受傷可是已經好了?”

白小凡點頭應道:“嗯,玉壺冢的微微師姐給了服了藥,身體已是完全好了,不過真元略有受損,這個就急不得了。”

“真元有損外面又是這樣,你回想念朝宗山也實屬正常。”谷璃說到這裏,卻不免想起了已經同秦嶺一般被魔氣籠罩的劍閣古城。剛剛恢複一點的心情又有些難受了,恰此時,谷瘤然感覺周身魔氣似乎有些異樣。

尚未來得及查探究竟怎麽回事,便聽行在前方的惜蓮一聲驚叫,谷璃循聲看去,空無一物的空中不知是什麽,竟将高速飛行的惜蓮一下子束縛住了。

雲麓仙居修士腳程比之其他諸派還要快上兩分,但到底是元嬰修士,惜蓮遇襲不過轉眼,衆人便已經感到了惜蓮所在附近。

惜蓮發出驚叫聲的同時,周身真元倏然亮起,想要掙脫束縛而出,卻在下一息頓住了身形。惜蓮周身真元一出,便将束縛她的東西給顯了出來,原本與其他地方看起來沒什麽不同的惜蓮周身,竟然有着千絲萬縷的墨線。若非惜蓮已經撞進了網中,谷璃等人此時也不會看到那如魔氣一般的線。

這絲線給谷璃的感覺很是熟悉,谷璃以神識探去,竟然在魔息之中,探不到這墨線的存在。

這絲線竟然可以隔絕神識!?

塵封已久的記憶從谷璃腦中被翻出,這絲線給她的感覺,與當年所遇的魔獄人面蛛的氣息非常相似。但是當年在神劍峰一脈之上遇到的那只是尚未完全覺醒的魔獄人面蛛,這絲線在惜蓮真元的激發下,卻散發着極為純正的魔氣。

谷璃這廂剛剛明白過來,其他幾位元嬰修士卻已經嚴陣以待。

谷璃對身後的白小凡道:“抱緊我站好了。”初初晉階元嬰,對于元嬰修士之間的鬥法,谷璃心中還沒有十分把握。從中原出發之時,白小凡因為與谷璃更為熟悉的緣由,并沒有搭貴梵長老的順風車,而是跟着谷璃。雖然九州鼎如今與白小凡等人沒了幹系,但白小凡與谷璃如今同舟共濟,谷璃認為她至少該保證白小凡的安全。

衆元嬰修士此時也不敢貿然前行,惜蓮被束縛在蛛網之內,因為魔獄人面蛛的蛛絲有吞噬真元之效,也不敢大肆将真元放在體外,此時只是靜待其中等人相救。

這蛛絲不受真元激發,便是以神識也探查不到,衆元嬰修士停頓數息,宮卿首先動了。

修長的指尖從古琴琴弦之上滑過,數道以音波為引的真元從宮卿所在的位置往外散開。這一試探,卻讓谷璃心下大駭。

宮卿的音波所過之處,空中顯出了大片大片的蛛網,魔獄人面蛛在妖魔界據說極為常見,但是這麽多的蛛絲不可能平白出現在此,顯然這陣勢不可能是巧合,那就只能是被埋伏了。

宮卿的音波攻擊之下,這蛛網有一個極為明顯的缺口,那便是谷璃等人從中原的來向。此時這缺口不失為一個好去向,獸王殿東野胯下是一匹天狗,狀如貍而白首,不等東野下令,這也如貍一般頗為聰明的靈獸便一個縱步往那邊撲去。

商飙大呼一聲:“東野別去。”手中長弓之上數道靈箭已經脫弦而去。

東野在商飙開口之時,也及時禦住了胯下天狗。

數道靈箭将空中魔氣逼得退開數尺,靈箭過處在空中留下了“嗤嗤”的靈魔兩氣交雜之聲。

眼見着靈箭就要鑽出蛛網的那個空缺之處,數張大網忽然出現在空中,層層疊疊的往商飙所射的靈箭兜去。此前看起來殺氣騰騰的靈箭卻忽然一虛,從空中失去了蹤影。層層蛛網疊在一處,便成了黑壓壓的一張大網。

靈箭消失,卻将那看似缺口之處卻冒出了一只丈餘大小的蜘蛛。

這蜘蛛與谷璃當年所見又有不同,同樣通體黑色,卻猶如黑水晶一般黑得晶瑩剔透,背上那猶如人面的花紋比人臉大了數倍,其上所成的美人臉孔甚至稱得上明眸善睐。這般詭異的美人臉出現在這樣的魔物背上,只讓谷璃覺得渾身發冷。

而更讓谷璃驚駭的事情還在後面,那蜘蛛八只蛛腳在空中小幅度搖動着,動作間其中四只蛛腳忽然縮進了體內,那人面蛛長身而立,往谷璃等人的方向将蛛背轉過來後,一陣魔氣波動,那蛛背之上的美人臉竟然真的變作美人出現在了谷璃等人眼前。這八角的蜘蛛竟然化作了一名黑衣女子,立在了那缺口之前。

谷璃自然聽說過靈獸可以化為人形,但這卻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化形之術,卻全然沒有書中描寫的那般美好,只餘可怖存留在谷璃腦中。

谷瘤然想起君小醉最怕的便是蜘蛛,偏頭往君小醉看去,果然君小醉的那些從容早已無影無蹤,臉色一片慘白四肢僵硬的立在那裏,莫說禦敵,谷璃猜想這黑衣女子大概輕輕一招,就可以将君小醉誅殺當場。

第 224 章 各種不聽話

随着藥液進入九州鼎,惟慊的神色愈加緊張,竟然再無暇他顧,數道法訣所成靈芒往九州鼎上接二連三的打出,不過停頓數息,又取出幾顆靈草萃取出藥液投入鼎內,接着不停往九州鼎打出法訣,過了片刻又往九州鼎內放入了些許不是靈草的粉末…兩三番下來,惟慊的面上已是一層毛毛汗珠。

趙翟忽然嘆道:“一直以來只以為玉壺冢諸位神念精妙乃是功法所成,如今看來,卻是因為常年煉制丹藥,在火中淬煉而來。”

宮卿面上也是一抹嘆服,道:“這靈火熱意之甚我在此處也覺得頗為難受,惟慊師兄不僅身處其側,更是不畏熱意将神念探入鼎中,實在辛苦。”

兩人這些嘆息顯然不為惟慊所注意,惟慊目光專注的盯着那九州鼎,不見分神。

幾人話音剛落,惟慊的數道法訣已經往九州鼎上打出,而這幾道法訣所成的靈芒閃過之後,九州鼎忽然一陣搖晃,鼎蓋彈起,往外飛出數百顆白晃晃圓溜溜的丹藥。同時,一股清透的藥香竄入了幾人的鼻端。

丹藥甫一出爐,便被惟慊以神識聚攏到自己身前,悉數收入了一只通體潔白的玉瓶之內。

那九州鼎将丹藥吐出之後,便恢複了平靜。惟慊正待打出法訣滅去那九州鼎的靈火,九州鼎之上的熱意已悄然而退。

惟慊微微一愣,便滿臉喜色的将收入玉瓶內的丹藥彈了一顆出來。

貴梵已經當先開口道:“九州鼎所煉制的出雲丹,果然不愧出雲丹之名。”

谷璃往那丹藥看去。果然那圓滾滾指蓋般大小的丹藥之上,籠着一層浮游不定的白芒。這層白芒浮動之間隐隐透出七彩之色。那丹藥被惟慊拖在掌心,微微滾動間。便如卧在白色雲朵之上,極為可愛可喜。

惟慊将那丹藥仔細看了看之後,滿臉喜色的道:“當年第一爐出雲丹,乃是我派中燭鼎所出,由紫芝師姐親自掌爐煉就。出雲丹會被命名為出雲丹,也是因為丹成之時,丹藥周圍丹氣外溢如雲朵一般,是以命名為出雲丹。”

惟慊頓了頓,看着掌心那如雲朵一般的白氣凝而不散。看向九州鼎的目光便更加炙熱了,但不過片刻,他便将那炙熱的目光收了回來,對貴梵道:“但那爐出雲丹也不過剛出爐之時如此,三息之後丹氣便消散了。”

言罷,惟慊将掌中丹藥以神念托起,往衆人眼前一一晃過,那出雲丹周圍的丹氣浮動不止卻并不消散,甚至将藥香也攏在丹氣之內。不容外物帶走。

出雲丹被煉制出來之後,各派為了派中靈修弟子,沒有少購入出雲丹。谷璃身為掌劍,也是見過那出雲丹的。與惟慊手中這顆丹藥相比。那出雲丹不過小小一顆白丸,毫無奇特之處。

玉壺冢內并非沒有丹氣外溢凝而不散的丹藥,但那些丹藥無一不是靈氣豐沛的幾千年靈草煉制而成。

而惟慊方才所用原料。大概只有那一株九轉紫背天葵比較罕見。一般草木生長數十年便已算長生,為了區別靈草的品質。玉壺冢便有了所謂“轉”的誕生。因為凡俗中人大多只得一甲子的壽命,修士築基之後則可多活一甲子。所以玉壺冢便将一甲子稱為一轉。這一甲子為六十年,一甲子的稱呼從諸多古玉簡之上都可尋到根際。但究竟始于何時卻不可知。所謂九轉,便是那紫背天葵已經生長了五百四十年。

紫背天葵本是極為常見的草藥,只不過在大荒之地被魔氣籠罩之後,這些靈草便也變得珍貴了起來。畢竟,就算玉壺冢可以自己栽種草藥,這些靈草也不是短期內可以成長起來的。

玉壺冢內的靈草,現在就存在着極為怪異的結構。除了許多靈草是大荒之地本就罕見,所以玉壺冢內備有專用的藥園來種植之外,反而是這種極為常見的靈草的不多,即便是有的,也年限不夠,最多只在二轉以內。

讓谷璃去看,她自然是看不出那紫背天葵究竟有幾轉的。

世間萬物也在冥冥中有着自己的規律。君小醉便是由那紫背天葵根部不太明顯的九個小結,來判斷出這紫背天葵的壽命的。為何紫背天葵每六十年根部的莖稈上會多一個小結,就不是君小醉會知道的了。

惟慊煉制這出雲丹所用材料,除了那株九轉紫背天葵之外,其餘便多是二轉以內的靈草。如今卻煉出了這般不同尋常的出雲丹,可見九州鼎果然不是凡物。

而九州鼎經了惟慊剛剛煉制出雲丹之後,因為打入的靈芒非常多,整個鼎身之上的法紋基本上都亮了起來,只有九條龍身之上除了雲紋,再無其他,卻也沒用法紋亮起。

惜蓮繞着九州鼎将那亮起的法紋一一記錄之後,便踩着一朵七彩祥雲回到了谷璃等人身前。而後對君小醉道:“這九龍之上的法紋當是乾坤法紋,而以九鼎如今的情況來看,白水觀當年根據河圖洛書複原而出的乾坤法紋,是成功了。”

君小醉這時才微微一笑道:“惜蓮師姐所料不錯。沒想到,我最初碰觸九州鼎的意圖,竟被惜蓮師姐看穿了。”

惜蓮笑道:“倒也并非一開始就看出了你的意圖,只是我将這九州鼎之上的法紋一一抄錄,卻沒有見到能夠将這九州鼎移走的法紋,而九州鼎根據記載,只要禦使得法,也是可以移走的,所以我便猜測,這乾坤法紋應該是镌刻在九龍之上。”

君小醉道:“我所知不如惜蓮師姐淵博,只好使用笨辦法了。此前觸碰九州鼎時,九州鼎巍然不動,而其元芒将我彈出之時,神念所及,确實有一道厚重的氣息聚于鼎下九足之內。當年白水觀因為這乾坤法紋乃是複原而出,所以将這法紋**一體,以免破壞九鼎鼎身之上法紋的使用。只是沒想到,這九鼎祭煉成功之後,也将這法紋**一體了。如今我們想要将這九鼎帶走,沒法将這乾坤法紋激活,卻是一大難題。”君小醉言罷,便是一陣苦笑。

商飙問道:“既然九州鼎之上的法紋可以以法訣激活,為何不将法訣所成靈芒直接打在這九龍之上?”

君小醉卻是微微搖頭道:“九鼎之上的法紋是因為其他法紋被法訣激活,才逐一亮起的。但這九龍龍身之上只有乾坤法紋。不能以其他法紋的法訣靈芒為引,又如何将這乾坤法紋激活?”

惜蓮在一旁托腮思索了片刻之後,對君小醉道:“最難的恐怕并非無法激活,而是這乾坤法紋被分別镌刻在九龍之上,即便激活了其中一道法紋也是無濟于事,但由一人打出九道靈訣,這乾坤法紋所需的靈氣又不是一點半點,才是最為難辦的。”

言罷,惜蓮便将目光轉向了谷璃:“我們這幾人中,有實力一試,恐怕只有商師兄和谷師妹了。”

葉騰也颔首道:“不錯,本來阿魏也可一試,但方才煉制出雲丹耗費了太多靈力。商師兄元嬰中期,射月山莊弓箭之上多有法紋,分神而為對商師兄而言不是難事。而谷師妹,雖是剛剛晉階元嬰,但谷師妹體內真元似乎頗為凝煉,相較而言,倒可一試。”

除開商飙之外,其實葉騰和貴梵也是元嬰中期,只不過兵書亭和劍閣古城對法紋接觸不多。

而論真元的凝實程度,與谷璃此前法訣所成靈芒,也稍有差距。

谷璃最先想到的便是當初的靈明之火。結嬰之時,靈明之火将她體內真元淬煉的圓潤凝實,其後更是從鈞天儀之內吸入了諸多靈氣淬煉為真元,這才使得她經脈之內的真元頗為飽滿。

方才施展法訣之時,那團靈芒一出現,她也發現了那團靈芒的凝實程度超乎想象,這是她結嬰之後第一次施展法訣,根本沒有時間再做改變。卻也讓這群元嬰修士對她更加不敢輕視,也算有所得失。

各派會讓這幾人來查看九州鼎的情況,九州鼎善,則大荒之地善,事關九州鼎,商飙也不推辭,葉騰和惜蓮既然如此說了,他便将手中長弓往背後一挂,道:“既然如此,且容我一試。”

谷璃此時倒是因為真元之事想起了被揣進乾坤袋的鈞天儀,神念轉動間,将那鈞天儀拖在了掌心。

而鈞天儀剛剛從乾坤袋內取出,谷璃便感覺掌心之上靈息一動,下一刻,那鈞天儀已脫離了谷璃的掌心,往九州鼎下方飛去。

商飙正要凝神聚氣,鈞天儀一出,他便也停下了動作,轉身對谷璃笑道:“谷師妹若是願意一試,我也沒有意見。”

鈞天儀的所為本不是谷璃控制,見商飙如此說,頓時頗為尴尬的抓了抓頭發,又擡手指了指鈞天儀,頗為無奈的一笑:“商師兄,這個東西,其實不如你想象中那麽聽話,我剛剛也就是忽然想到它,把它拿了出來,然後它自己就…忽然……““咦……”惜蓮一聲驚嘆,谷璃話未說完,衆人便往惜蓮的方向看去。

第 223 章 試用九州鼎

谷璃将那道功法通讀一番,并未發現不妥,但一直以來,谷璃對于天玑樓器宗之人并無好感,因此對趙翟所授功法并不敢貿然使用。–

趙翟将這功法傳與谷璃之後,便不再多言,退至了一旁。

谷璃猶豫一番,覺得此情此景之下,趙翟應該也不會害她,卻還是在神念之內道:“相盤前輩,有一事相擾。”

相盤還是一如既往的冷聲,應道:“何事?”

谷璃便将從趙翟之處得到的功法告知了相盤,相盤聽後有些疑惑的道:“此訣從何而來?”

谷璃自然如實以告。

相盤似乎微微松了一口氣,對谷璃道:“趙翟此人雖是非天玑樓八脈弟子之一,早年曾與八脈弟子之一的遮羅青稚結為連理,品行剛正,盡得遮羅青稚之父的真傳。此功法為元嬰修士可用,短期內可使元神與真元更加契合,若用于凝聚操控靈器的法訣,确實事半功倍。”

緊接着相盤便将此法訣略加講解,便從谷璃的神念之中消失了。

谷璃知道了功法并無不妥,也松了口氣。同時對于相盤今日的态度感覺頗為微妙。這種感覺極為細微,谷璃甚至也找不出一定的緣由,卻總覺得相盤似乎對于她,顯得有些緊張。不過谷璃也沒有時間來過多的思考她和相盤的關系。

谷璃沉默一時,片刻便将趙翟所授功法在體內運轉開來。

趙翟不動神色間,眼神卻是微微一亮。他無從知曉谷璃與相盤之事,只以為谷璃短短時間便将這功法領悟通透。對于谷璃就更加另眼相待了。

谷璃自然也不知道趙翟的心思。運轉功法之後。真元似乎并非在體內經脈中運轉,而是在元嬰之內流轉一般。谷璃神念一動。上丹田之內那嬰孩般的元神指間如電翻轉。同時,盤坐空中的谷璃。指間也迅速翻轉。若說用眼去看,那動作定然是看不清的,但谷璃神念之中卻将那之間的動作都控制的恰到好處,一團靈芒已在谷璃手間凝練而成。

這團靈芒一出,在場諸人不由側目,貴梵的神色間也是微微一動。

對靈器使用的法訣,于這些修士自然無效。但法訣所成靈芒對靈器能起到多大的效用,卻可以從靈芒的大小和凝實度上來判斷出**分來。

谷璃的這團靈芒,雖有趙翟的功法相助。卻還是超過了衆人的想象。

比葉騰以神念凝聚而出的靈芒還要大上一圈,其內靈氣穩固凝實竟然有如靈石一般,已經接近了固化之态。

靈芒已成,谷璃以神念為引,将這法訣所成靈芒往九州鼎引去。

九州鼎對于這等威脅自然是感應到了,周身靈息一陣湧動,似乎想将圍困葉騰的元芒召回,孰料葉騰身上的元芒忽然一動,竟以法訣為引。從他周身往九州鼎湧去,與九州鼎那團元芒攪在了一處。

說起來極為麻煩,這一切卻只在電光火石間。

九州鼎到底未能如願,而谷璃的那團靈芒已經落在九州鼎之上。靈芒一觸及九州鼎。便化作了五彩靈光,在九州鼎上一陣游走,将九州鼎之上的數道法紋激得亮起。這五彩靈光在九州鼎上攀爬了大半個鼎身之後。嗖一下全部鑽入了一道法紋之內。

這道法紋将這五彩靈光吞噬一淨,下一刻。祭煉九鼎之時的那七彩霞光便從這九鼎之內竄了出來,即刻。與葉騰糾纏已久的元芒便收入了九州鼎之內。被元芒圍困的葉騰那道靈芒只剩不過指蓋大小,卻因為數番掙紮,比之此前要凝練了數倍。此時元芒已撤,那道靈芒極為靈敏的也沒入了九州鼎內。

也如谷璃那道靈芒一樣,這道靈芒也順着九州鼎之上的數道法紋一陣游走,最後沒入了一道法紋之內。那道法紋之上也立時冒出了七彩霞光,九州鼎在這霞光亮起之時,一道金戈之聲從九州鼎上響起,九州鼎倏然縮小了一圈。

在場之人雖已是元嬰修士,卻還是有幾聲低低的歡呼聲傳了出來。

君小醉雖未歡呼出聲,谷璃朝她看去時,她眉目顧盼之間也是一陣神采飛揚。

被葉騰和谷璃兩人靈芒點亮的那數道法紋也并未立刻熄滅,卻也沒用霞光竄出,就那般半明半滅的靜靜隐在九州鼎內。

惜蓮見狀,即刻取出了一道玉簡,将這些法紋抄錄了進去。

只是這些法紋大多上下左右各自相連,不如已經被蓬萊仙居解析出來的法紋那般是**一體。當年這些法紋就是因為無法一筆揮就,鑄造之時乃是鑄磨留痕而成,大抵也是因為如此,這些法紋在九鼎鑄成之時并未生效,直至九鼎再次被祭煉才真正成為了法紋。而且祭煉之後,這些法紋與白水觀當年所繪有了些微的改變。

有了初成之功,惜蓮将法紋都記錄下來之後,道:“若能将九州鼎之上的法紋全數激發出來,我一人雖不能将這些法紋參透,卻可以帶回派中請各位師兄師姐幫忙。”

此時九州鼎元芒已撤,這倒并非難事。惜蓮自然要忙于記錄法紋。

玉壺冢的惟謙師兄忙道:“不如就讓我試試以九州鼎來煉制丹藥吧。”

衆人看他急切的神色,都有些暗自想笑。怕是這位惟謙師兄自己也不知道,他那語調帶着些不自覺的央求,加上那本就顯得有些奶味的聲音,就有點像是撒嬌了。

葉騰表面不動聲色,卻道:“這九州鼎糾纏起來頗為費神,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們吧。”

君小醉見狀便道:“這鼎上的法紋與我白水觀所載略有偏差,我就不摻合了。”

既然已有兩個人表了态,其他人又哪裏會去自讨沒趣,于是惟謙師兄順利的通過了大家的同意。一得到允許,惟謙便從乾坤袋中掏出了大把的靈草。

谷璃對這些東西了解不多,君小醉卻因為與景白自小就頗為熟悉,對玉壺冢的許多丹方都頗為了解。當然,她也只是知曉什麽靈藥大致會煉制出什麽,對于其中的分量卻不了解。

此時見了惟慊所選,君小醉竟然露出心疼之色,谷璃見狀,便湊到了君小醉身邊問道:“惟慊師兄是打算煉制什麽?”

君小醉道:“應該是出雲丹。”

“哦。”出雲丹便是如今衆多靈修都要用到的東西,谷璃點點頭便準備退開。

君小醉卻道:“惟慊師兄所用的原料,有一株九轉紫背天葵,小白找這個找好久了,惟慊師兄居然只是拿來煉制出雲丹。”

谷璃對于丹藥雖然不了解,對于靈草卻是略有所知,畢竟如今這世道與靈氣相關的萬物都開始珍貴了起來,若是機緣不錯能得到一株極品靈草,也是可以在玉壺冢得到不少好處的。

谷璃往惟慊手中略看了看,便找到了君小醉所說的那株九轉紫背天葵。世間靈草大部分都是由一般的草本植物,充分吸收了靈氣之後轉化而來。這九轉紫背天葵與紫背天葵并無太大區別,只是因為生在靈氣充裕之地,便如同人一般生老都變得緩慢,因而活的年限自然長了起來。

惟慊手中那株九轉紫背天葵比一般的紫背天葵要顯得矮小許多,卻根莖更加粗壯,枝葉之上隐隐可見一層木靈氣所聚的靈息。九轉紫背天葵多用于煉制活血化瘀的傷藥。出雲丹中使用這味藥不知是起到了什麽作用。

不過谷璃只瞥的一眼,那株九轉紫背天葵已被惟慊瞬間提煉為了一滴藥液。随即便見一團靈芒從惟慊額前往九州鼎竄去。九州鼎的元芒已熄,這團靈芒便直直打在了九州鼎之上,這團靈芒在九州鼎上一陣流轉,位于鼎下足上的一圈法紋便往外竄出了七彩霞光。這道霞光與此前所出并不一樣,雖是七彩之色,卻浮游不定,猶如火苗一般攜着極為炙熱的氣息。

谷璃等人雖然不會被灼傷,這熱意卻與那靈明之火一樣,似乎直抵神念。中原之地雖然不再被魔氣所籠,到底還是沒有靈氣滋生,谷璃等人也不得不避其鋒芒,往後略退開了數丈。

惟慊臉上卻絲毫不減痛苦之色,谷璃只能從他周身暴漲的護身靈氣,推測出惟慊其實也并非不受影響。

如今的九州鼎已受過靈明之火的淬煉,這霞光雖然炙熱,到底比不上靈明之火的霸道,也不見九州鼎有何變化。

惟慊神色專注的觀察着九州鼎,大約數十息之後,惟慊臉色微微一變,卻已将他從靈草之中淬煉出的藥液,往九州鼎上引去。同時,又一道靈芒往九州鼎上打去。

那道靈芒也即刻沒入了九州鼎,這次卻是九州鼎最上方的那一圈法紋亮了起來。須臾,谷璃一直以為是實體的九州鼎,上方平平的那一塊微微往上拱出的鼎蓋,被數道霞光往上托起。

鼎蓋一開,蓋身與鼎身之間但見一片霞光璀璨,卻絲毫不溢出。鼎蓋微微一起之時,那數滴藥液已經鑽進了九州鼎內。

第 222 章 試探九州鼎

衆人接過君小醉的玉簡簡略一觀之後,便也将自己帶來的玉簡分發了出來。不多時便有人将自己手中看過的玉簡陸續遞給了谷璃。

谷璃将玉簡一一看過。蓬萊仙居的玉簡,多是對九州鼎之上法紋的記載。白水觀的玉簡則多是對九州鼎和後來九鼎區別的記載。玉壺冢對于九州鼎的記載,則比較有趣,那些镌刻在九州鼎之上的法紋,哪些可以用來做什麽,都記載了些許,不過都與如何煉制丹藥有關。而且按照玉壺冢的記載,如今玉壺冢之內的大多數制藥所用的鼎爐,都或多或少複制了九州鼎之上的法紋。

劍閣古城對于法紋的研究并不深入,對于九州鼎的記載偏向于材料的分析,不過材料對于九州鼎而言也并非全無用途,從劍閣古城的記載中,可以基本推測出九州鼎是可以随意變換大小的。兵書亭的記載與劍閣古城所載大同小異。

射月山莊和天玑樓則對于法紋的材料做了分析,兩派當年也是以此為依據,找到代替刻畫法紋材料的。後來則加入了使用九州鼎的一些注意事項。

獸王殿的記載可謂獨辟蹊徑,如同嚕一般的瑞獸,修煉的年歲越久,通過血脈傳承下來的東西便越多,這些靈獸的血脈有許多是人們難以想象的古老。獸王殿的玉簡中多是來自靈獸傳承,其中所載也都如同傳說一般。獸王殿的東野長老也表示,他家的玉簡要自己分析,去蕪存精。因為僅憑血脈傳承而來的東西,總會存在以訛傳訛的可能。

将各派的玉簡都看過之後。谷璃對于九州鼎的理解也變得比較立體了。九鼎如今已經被祭煉為九州鼎,成為九州鼎之後。其上的法紋便也能起到和原九州鼎一樣的作用。

九鼎之上的每道法紋都有相應的法訣相對,蓬萊仙居和玉壺冢将九州鼎的法紋所需要的法訣,發掘了一部分出來,但是更多的法紋卻沒有相對應的法訣可以使用。大概等諸派将九州鼎之上的法紋完全吃透了,九州鼎便也可以擁有當年九州鼎的用途了。

貴梵等人将玉簡全部看過之後,便将各派的玉簡又還了回去。最終所得與谷璃心中所想差不多。知道了一部分法紋的使用法訣,自然要将這些法訣運用一番以作确認。谷璃是鈞天儀的掌握者,這運用法訣試探九州鼎的人選自然是谷璃最為合适。谷璃剛剛從這些玉簡中得知了九州鼎之上法紋的法訣,自己也是躍躍欲試。見衆人也讓她去試,哪裏還按捺的住。

當然,這九州鼎目前還沒人對它使用過法訣,試用法訣卻并非是沒有危險的事情。

确定了由谷璃試用九州鼎之後,玉壺冢的惟謙師兄道:“不如就先用九州鼎試試煉制丹藥,這些法紋在我玉壺冢是确定有對應法訣的,就算出現問題也頂多是廢掉一些靈草而已。”

這讓谷璃頗為為難,谷璃尴尬的一笑:“惟謙師兄,我對于煉制丹藥是一竅不通。這樣的話大概也看不出九州鼎是否真能使用。”

惟謙聞言,默默點了點頭,道:“卻是如此。”便不再多言。

貴梵便問道:“既然如此,谷師妹打算如何試用法訣。”

谷璃斟酌了一番後開口對惜蓮道:“不知惜蓮師姐對于這玉簡之上法訣有多大把握?”

谷璃對着惜蓮問。自然是問關于蓬萊仙居玉簡之上的法訣。蓬萊仙居的法訣雖是針對九州鼎之上法紋推測而出的法訣,但蓬萊仙居作為傳承久遠的大派,谷璃覺得這些法訣應該還是可信的。

惜蓮笑道:“玉簡之中的法訣雖是推演而來。但若沒有九成的把握,派中師兄師姐是斷不敢定論的。當然,此鼎到底不是原來的九州鼎。這樣一來大概就得略降兩成。”

谷璃便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先試試對這九州鼎的禦使之法,試試大小的變換。若是可行,再試試那能将九州鼎移走的法訣。”

宮卿的神色卻多了些擔憂,道:“方才君師妹只是輕輕一碰,這九州鼎的反彈之力便已是頗為巨大。這禦使之法向來是最受靈器抗拒的,法訣一旦失敗,這反噬之效怕是會頗為吃不消。”

葉騰忽然站出來道:“既然如此,便由我先來一試。”

貴梵見狀忙道:“兵書亭所來只得葉師兄一人,不如還是讓我來試吧。”

葉騰卻是一拂手道:“若說鬥法,我自然及不上你,但是若說到抵禦傷害,你劍閣古城即便體氣雙休,到底不如我兵書亭的功法強悍,再說,有阿魏在此,只要一擊不能斃命,我又怕甚?”便将貴梵攔下,往那九州鼎所在靠近了一些,手中已捏起了法訣。

對于靈器的使用,除了如同靈劍這種本命靈氣之外,無主的靈器和如同九州鼎這般靈器都可以運用法訣來驅使。葉騰手中法訣一起,九州鼎之上的元芒便又亮了起來。

葉騰雙手翻轉,一時間葉騰面前只見一片指影,無數靈氣随着他的指尖湧動,不過片刻,便有一道已經成型的靈光往九州鼎之上印去。那道靈光一出,九州鼎之上的元芒猛然漲大了一圈,竟将那道靈光兜在了元芒之內,阻止那道靈光往法紋靠攏。

衆人見狀,神色之間一喜,這九州鼎阻止這靈芒靠攏,從某種意義上便等于這道法訣是有用的,否則一般靈器便會仍由靈光竄入其中。

而法訣一旦出手,其上蘊含的靈氣便不會增加,葉騰只能見着自己打出的法訣被九州鼎的元芒一點點吞噬,到得最後,法訣所成的靈光消失,葉騰面色陡然一白,幾番吐息之後,又恢複了容色。

葉騰也未多加言語,在空中盤腿而坐。谷璃未見他雙手舞動,葉騰額前卻忽然聚起了一道比剛才大了數倍的靈光。

谷璃的疑惑還揣在肚子裏,便聽一旁的君小醉道:“葉騰師兄這是直接以元神來掌控法訣了。”

君小醉稍加點撥,谷璃心中便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元嬰修士元嬰已成,谷璃上丹田的那個嬰孩般的小人便是。以元神掌控法訣,只需神念一起,并不需要以身體來協調,如此一來速度自然快了許多,所成靈訣的威力也要更大。而且這靈訣脫離雙手之後,還能夠以神念進行加持。

但是元神所成也是有利有弊,如同兵書亭這般武修門派,元神所成法訣固然很快,卻因為并沒有刻意淬煉過神念,其所成法訣的凝實度反而不如與身體協調之後所成的法訣。這大概便是為何這靈光要大了數倍的緣由。

谷璃這廂還在對這靈光進行分析,葉騰已再次操縱着靈光往九州鼎而去。葉騰此次所成的法訣較之前那道法訣對九州鼎的威脅更大,九州鼎之上泛起來的元芒也更多了一些。

葉騰操控着那法訣一層層的往九州鼎靠攏,九州鼎的元芒對這道法訣明顯有些不敵。

衆人正滿心等待享受勝利的果實,九州鼎附近的靈氣忽然一動,那九州鼎竟然将氤氲在周身的元芒,全部往葉騰所操控的靈光湧去。一時間,葉騰操控的法訣所成靈光便被那元芒給淹沒的不見其形。

葉騰周身真元也是一湧,雙眼也緊緊閉了起來。谷璃便知道這是要調動神念對靈芒進行加持了。

九州鼎與葉騰之間的較量可謂無聲無息,但九州鼎之上此時已有神念之威望四周施壓,葉騰身上也慢慢湧出了一層肉眼可見的白芒。

而九州鼎彙聚在靈光附近的元芒,雖然越聚越攏,卻仍然被葉騰那道靈芒慢慢的往九州鼎鼎身之上靠攏。

谷璃看着其他地方将鼎身完全裸露在外的九州鼎,眼珠一轉,對君小醉道:“君師姐你說,若是此時将另一道法訣砸在那九州鼎上,會是哪般境況?”

谷璃此言一出,瞬間被除葉騰之外的其他人給盯了個正着。

惜蓮首先笑道:“不如谷師妹便試試那讓九州鼎收斂靈息的法訣?”

這道法訣在蓬萊仙居的玉簡之上也有記載,谷璃聞言,彎唇一笑道:“真可以試?”

商飙應道:“這九州鼎如今被葉騰師兄完全牽制,谷師妹此時若是出手,也可以算得上是攻其不備,所用法訣又對葉師兄有助益之功,想來應該是可行的。”

君小醉也對谷璃道:“正如商師兄,谷師妹你大可一試。”

其餘幾人雖未言語,卻也并未阻止。

谷璃正待出手,天玑樓的趙翟忽然道:“谷師妹且慢。”

谷璃神色疑惑的往趙翟轉頭:“趙師兄,可是此法有什麽不妥。”

趙翟道:“并非如此,不過我有一法可事半功倍。”

言罷,趙翟那邊便有一道功法落入了谷璃耳中。谷璃依然神色疑惑的看着趙翟。趙翟道:“谷師妹使用法訣之前先以此法運轉體內真元,可使法訣所成靈芒更為凝實有效。”

第 221 章 五色玉髓

貴梵往其他諸位元嬰修士以眼神确認過一番之後,方道:“谷師妹應該已經聽止水師姐說過,當年之事乃是因為天柱被挪開,補天封魔印破才導致後來的魔氣滅世,如今雖然補天封魔印破,天柱卻還是在的。,九鼎之事雖然也抱了希望,但那時候看來卻是極為飄渺的,是以,各派元嬰修士,更多的是将希望寄托在天柱和重塑補天封魔印之上。”

“如今五色石都已經不存在了,補天封魔印重塑也不容易吧?”谷璃帶着疑惑問道。

衆人卻都看向了君小醉,君小醉見狀,便對谷璃道:“如今九鼎祭煉成功,雖然不知道該如何使用,對于重塑補天封魔印也是有好處的。五色石雖然沒有了,世間有些東西卻是可以代替五色石的。”

谷璃越聽,腦袋裏的問號越多。

君小醉到底比谷璃結嬰要早,對于元嬰修士正在忙碌的事情也要了解的多一些,自然對于這些東西涉及到的其他信息也要多了許多,遂對谷璃道:“谷師妹可知五色石是如何形成的?”

關于這一點,谷璃卻是聽相盤說過,應道:“天地初開之時,五色靈息在鴻蒙之間相互碰撞,其中一部分不死不休,一部分卻頗為和諧的共存了,這些共存下來的五色靈息,經歷了億萬年的變遷,便形成了後來的五色石。”

君小醉颔首道:“不錯,五色玉便是集當年和諧共存的五色靈息形成的五色石所成。現在雖然沒有五色石了,不過。近年來各派在開采靈石之時,卻從靈石礦脈之內發現了靈髓。”

谷璃開始滿腦袋黑線了:“靈髓和九州鼎又有何關聯?”

貴梵笑道:“谷師妹。就算目前這九州鼎,無法以之調動天地靈氣。恢複當年魔氣未入世之前的情形,它終究是個鼎啊,那就先把它當鼎用嘛。”

貴梵說完,那九州鼎便發出一陣帶有銳意的白芒,将谷璃等人逼得不得不離它遠點兒。

蓬萊仙居的那名元嬰女修見狀,掩唇一笑道:“貴梵師兄,你這句話似乎惹得這九州鼎頗為不快啊。”

谷璃跟着君小醉離開九州鼎一段距離,站定之後,略微沉吟。對君小醉道:“還請君師姐為我細說這靈髓由來。”

君小醉本來也是還未講完便被貴梵插了話,便耐心的對谷璃道:“這靈髓生于靈石礦脈之內,若非世間靈氣枯竭,也沒有誰會發現靈髓所在。以中原之地為例,我白水觀便在北皇山礦脈之內發現了金靈髓。谷師妹應該知道礦脈是如何形成的吧?”

谷璃略一思索,便問道:“鈞天儀将暴虐的靈氣封存到山脈,莫非這些靈氣在山脈之內,慢慢就化為了如今的靈石?”

君小醉含笑點頭道:“不錯,暴虐的靈氣經歷了億萬年的禁锢。慢慢平靜下來之後,便首先化為靈髓,繼而固化為靈石。固化為靈石之後的靈氣,便失去了活性。而尚以靈髓狀态存在的靈氣,卻可以與其他靈髓相融合。”

君小醉說到此處,便頓住不語。

“若将五種靈髓融合。豈不是可以得到五色石?”谷璃略有所思,繼而恍然大悟。言罷便看向君小醉。

君小醉笑道:“雖不會得到五色石,但五種靈髓融合之後。會形成一種與五色石頗為相似的玉髓。但是要将五行靈髓融合,卻對外界的要求非常嚴格。此前雖然各派的元嬰修士已經找到了正确的融合比例,卻對于容器頗為犯愁,如今九州鼎祭煉成功,而且靈氣如此純粹,就算尚不知九州鼎的真正用途,對于目前的狀況來講也是一大助力。”

兵書亭的元嬰修士卻開口道:“當然了,這也只是無奈之舉,若是能知道九州鼎的真正用途,也用不着這麽麻煩了。”

玉壺冢一直沒開口的那位元嬰修士忽然道:“葉騰天君此言差矣,就算知道九州鼎的真正用途,如今的各大裂隙僅以方寸之地勉強支撐,也是頂不住九州鼎這翻天覆地的大動作的。”玉壺冢的修士這一開口,谷璃也知道為何此前他并不說話了。雖然身量是成人體型,這位玉壺冢的元嬰修士也極力控制了自己的聲音,但無論他如何勉強,那聲音總顯出一分奶聲奶氣來。而那,麽一番話以這種聲音講出來,便顯得毫無氣勢了。

玉壺冢修士以天君稱呼兵書亭的元嬰修士,谷璃便知道玉壺冢的這位修士與兵書亭的葉騰天君大約關系是不太融洽的,否則便會像君小醉他們這般,以師兄師妹相稱了。

谷璃雖然有些詫異,卻也并沒顯出來。而君小醉和貴梵大約是早已熟悉,也并不以為意。

葉騰天君道:“阿魏言之有理。”此言一出,玉壺冢元嬰修士的臉色更難看了幾分。

聽了葉騰天君的回話,谷璃又迷糊了,這葉騰天君對于玉壺冢元嬰修士的稱呼似乎太親切了些。

許是因為場面一時間有點怪異,蓬萊仙居那位元嬰女修忽然湊過來對谷璃道:“照面之後只聽貴梵師兄稱呼你谷師妹,尚未請教師妹尊號。”

葉騰天君那邊的空氣都快凍上了,谷璃自然知道她此舉為何,便笑道:“劍名無鞘,吾名谷璃。”

蓬萊仙居元嬰女修便嫣然一笑道:“你喚我惜蓮師姐便好。”說着,便甩了甩手中拂塵,谷璃便見那拂塵柄尾墜了一塊玉石,其上刻了惜蓮二字。

惜蓮見她看向拂塵,便又道:“此拂塵便是以吾名姓來命名的。”

言罷便很是親熱的一手搭在了谷璃肩上,對着葉騰天君那廂甩了甩拂塵道:“兵書亭這位,名喚葉騰。若是不想讓他欺負你,千萬別學惟謙師兄叫他天君,喚他葉騰就好。”

按說,惜蓮這樣甩着拂塵介紹人的舉動是頗為失禮的,葉騰卻只是沒好氣的瞪了惜蓮一眼,并無他話。

惜蓮也不理他,湊在谷璃耳邊道:“惟謙師兄有只玉壺,那玉壺名為惟謙,裏頭好東西不少,最是他的寶貝,你稱呼他惟謙師兄就好。”

惜蓮言罷,那位玉壺冢的修士便對着谷璃微微一拱手,算作見禮。

谷璃此時方知,惟謙師兄說得便是被葉騰天君叫做阿魏的玉壺冢修士。惜蓮見她在這稱呼之上并不多問緣由,便微微一笑,退了開來。

貴梵帶着些笑意的聲音便鑽進了谷璃耳內:“阿魏本是西北戈壁灘之地的一種草藥,味道不太好聞,你聽惜蓮師妹的沒錯。”

貴梵這句話是傳音入密而來,谷璃便只做不知,對惜蓮拱手為禮之後,對剩下未被介紹的幾人道:“師妹谷璃,劍名無鞘,還未請教各位師兄尊號。”

餘下幾人便紛紛報了名號。妙音宮修士名為宮卿,天玑樓修士叫做趙翟,射月山莊的商飙,獸王殿的東野。

一一見禮之後,最滿意的則是貴梵。

如谷璃這般晉階元嬰之後,初次與他人見面之時,倘若一直便和之前一樣,見着谷璃只是微微一點頭,那麽從某種意義上講,便等于是不承認谷璃元嬰修士的身份。

一如此前君小醉所言,元嬰修士雖然也會為門派考慮,卻因為到底已經有了飛升的可能,很多事情上便不如結丹修士那般謹慎,而是更加的肆意妄為。

惜蓮那般介紹葉騰,葉騰卻并未發作,并非是他容忍了惜蓮,而是若反駁了惜蓮,便等于不認可谷璃。其他幾位修士其後的見禮,自然也是對谷璃的認可。

而這種認可,則代表在此後遇事之時,谷璃的言論也會被納入大家的考慮範圍。

此時的谷璃堪堪跨入元嬰之境,對于大荒之上這些元嬰修士的相處尚不了解,不過在貴梵看來,也算是已經開了一個好頭。

葉騰和惟謙之間的那點矛盾,被惜蓮已經順勢化去。谷璃與各人見禮已畢,宮卿便首先道:“九州鼎與鈞天儀之事稍後再提,只說這九州鼎如今碰也不讓我等碰,想拿它煉制五色玉髓,怕也不是容易的事。”

君小醉對宮卿道:“宮卿師兄,這不就是我等此來的真正目的嗎,事已至此,我們也用不着藏私了吧。這九州鼎乃是我白水觀當年提倡要鑄的,今日便也由我白水觀來抛磚引玉吧。”

言罷,君小醉便取出了八塊玉簡,對在場的幾位元嬰修士道:“此為我白水觀對九鼎以及九州鼎用法的記載,當然,對于九鼎的記載多是當年設想,實際上鑄成之後,并未達到實際的效果。不過,如今九州鼎已經祭煉成功,或多或少也能作為參考。”

八塊玉簡分發完畢之後,君小醉對谷璃歉意的一笑:“準備不足,要讓谷師妹多等些時候了。”

谷璃結嬰她自己都不曾預料到,君小醉又如何能夠想到,這中原之地對于九州鼎一事,會忽然多出一人來。

谷璃笑道:“有貴梵師兄在,我聽候吩咐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