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先天通竅之體

此時的五方并沒有為兩人帶來什麽改變。

吃過飯,谷璃擡頭追問洛飛揚:“洛師弟,什麽是先天通竅之體?”

“想知道什麽是先天通竅之體?”洛飛揚挑眉問。

谷璃點頭,就連坐在旁邊的五方也看着洛飛揚。

洛飛揚微微一笑,笑裏帶着一抹小狡猾:“那就跟着我一起去書齋請教師兄。”

“啊?原來你也不知道什麽是先天通竅之體?”谷璃氣鼓鼓的瞪眼。

洛飛揚微笑道:“想知道就走~~”心情愉悅。

“先天通竅之體?”所以,三個人就站在陶然居書齋執事阮師兄面前了。

“嗯嗯嗯。”谷璃、洛飛揚、五方三人一起點頭。

“這個說來話長。”阮師兄放下手中的記錄冊,對正在整理書架的另一個執事師兄道:“華師弟,你看着,我和他們出去說。”看那邊點了頭,便帶着三人出了書齋,往亦是堂走去。

“在解釋先天通竅之體之前,先要說通竅之體。”阮師兄在亦是堂的茶廳裏坐定:“一般來講,人在剛出生的時候,是帶着先天之氣的,人在成長的過程中,先天之氣會慢慢消散。從外到內,最後是骨骼,當骨頭裏的先天之氣也消散之後,人就完全無法感受天地靈氣了。你們現在學習《七十二式侍劍訣》,就是要用祖師傳下來的方法,将體內還未消散的先天之氣,從肌膚和骨骼內引入經脈,并且,控制它們。通竅,是指先天之氣已經在經脈內形成自己的循環,只要稍加控制,就可以通過先天之氣來接觸天地之間的靈氣。而先天通竅則是指不需要錘煉,先天之氣就已經在經脈內形成循環了。”

“那,像五方師妹這樣的,不需要練《七十二式侍劍訣》也可以去修煉《仙心弈劍訣》了?”谷璃問。

阮師兄沉吟了一會,道:“那也不是,從軒轅帝時期起,傳承至今的門派有十大派,每個門派的修行法訣都是不一樣的。五方小師妹雖然是先天通竅,她體內的循環并不一定就是按照劍閣古城的法訣來的。但是,長老會把她帶回來,那就說明至少她體內的循環是接近我派法訣的。還是要練劍,只不過,她練起來比你們容易。這就好比河道,她家的河道已經挖好了,只需要引水就可以成渠。而你們雖然已經知道怎麽挖了,畢竟還沒有挖通,等你的渠挖通時,水已經快被太陽曬幹了。而有的人,就算知道怎麽挖,也會因為河道上都是巨石,而完全無法疏通,只能看着水被曬幹。”

此時的谷璃對于阮師兄這形象的比喻還無法深刻感悟。

一個月後,“七煞訣”的劍招已經練到了最後一式,《七十二式侍劍訣》的劍招,越到後面需要注意的細節便越多,也越來越複雜難學。

一字訣時,只需要學會出招,或是一刺或是一劈,複雜點也不過是翻腕一挑,簡單而直接,這樣的劍招即便只是初學,一個上午也可以學得像模像樣。二式訣屬于複合劍招,在出招的同時,還考慮到了回防。三陽訣揉入了惑敵,一虛一實之間,詭秘莫測。泗水訣有水的特性,順水行舟一刀順,其本質為誘敵。而到了五方訣,則已經不是一對一的克敵之術。**訣指的是天、地、人、劍、氣、魂之**。七煞訣則是以**為基礎,借天地人之勢,結劍氣魂之煞。

七煞訣之七葉飛花,或花或草或葉在劍招形成的劍風中随劍而舞,劍化花草隐于其間,雙方互相借勢,最後飛花齊出皆為刃。

七煞訣的最後一招名為七行俱下。七行俱下原是指讀書之時同時讀七行,比喻人非常聰明。而在七煞訣中,明月長老的話是:“七行俱下一招,借天地人之勢,結劍氣魂之煞,凝煞氣,一劍祭出,七劍同下,且劍劍皆為殺招,不分虛實,則此招大成。”

而且除了這一句話和一個演練,明月長老再沒有別的提示。更神奇的是,除了每晚的打坐變成必修,每日上午也不用在廣場集合了。

短短的一個月,根骨奇佳的五方已經将之前未學的劍招學到了泗水訣。而明月長老說,因為五方先天通竅之體,她學劍不用局限于其他弟子的順序。谷璃不禁想到,張中陵曾經說過,七十二式一旦有一式不準,那個氣穴就會打不通,這樣就會連帶其他氣穴打不通。五方很顯然不存在這樣的問題。

所以,七行俱下一招,領悟最快的也是五方。

在谷璃還沒有找到訣竅之時,五方已經能做到五行俱下,而她做不到七行俱下,只是因為習劍時間太短速度不夠快。

“速度不夠快?”洛飛揚看着身旁兩棵樹上的五道劍痕,大惑不解。

五方點頭:“用劍把煞氣凝在那個位置,等七道煞氣都聚好之後,再用手中的劍引着它們一起就行了。但是我劍招太慢,還沒得聚到七道前面就要散了,所以,現在只有五道。”

五方頓了頓又道:“确切說,是四道煞氣,還有一道是真正的劍。只不過速度很快,看起來都是劍影,實際上不是。”

谷璃蹲在一旁的地上,擡頭問五方:“那怎麽凝結煞氣?”

五方偏偏頭:“我想讓它結,它就有了。”

谷璃和洛飛揚一起跌倒在地。

五方看着地上的兩個人,眨眨眼,拔劍。将劍推在身前之後對谷璃道:“你撿個東西扔過來。”

谷璃從身邊摸到一片樹葉,往五方的劍扔去。

五方的劍在樹葉扔過來之前速度極快的避開,只留了個殘影在那裏,但樹葉飄到劍之前的位置時,悄然裂為兩片。

谷璃和洛飛揚滿眼震驚。

五方還是那個平腔平調的聲音:“你們看不到,但煞氣就在那裏。”

谷璃和洛飛揚立刻從地上蹦跶起來,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劍氣?”

“那是什麽?”五方又偏偏頭。

第 18 章 五方

這日早課,谷璃和洛飛揚在樹林外練完劍,準備去飯堂吃早餐,經過內院時,卻發現內院一反往常的冷清,鬧哄哄的。

慣愛湊熱鬧的谷璃伸頭一看,不知什麽時候,執事堂的門外站了個黃毛小丫頭,瘦的皮包骨頭面色蠟黃,穿的一件小夾襖已經髒得看不出顏色,而且縫縫補補好多次,還破着幾個口。搖光的其他同門圍着那小丫頭鬧鬧哄哄的指指點點。

谷璃回頭對洛飛揚說:“這是在幹什麽?”

洛飛揚看了一眼衣衫褴褛的小丫頭,面無表情一言不發的往亦是堂前進。

“我說洛師弟,你怎麽一點好奇心都沒有?”谷璃只好快步追上他。

洛飛揚挑眉:“有你一個就夠麻煩的了,我還需要好奇心嗎?”

谷璃“噗嗤”一笑:“我的又不是你的,你沒有怎麽行。”

洛飛揚平平淡淡的說了一句真話:“你的好奇心最後都會變成我的麻煩。”

谷璃吐吐舌頭,不反駁。

進亦是堂之前,恰好看到執事師姐捧着被褥等,帶着那小丫頭往西院去了。等兩人從亦是堂吃完飯出來,小丫頭已經穿上了劍閣古城的侍劍服飾,執事師姐陪她等在照影居前。

和往常一樣在各自的位置上站好後,明月長老帶着小丫頭從照影居出來了,在人前站定,明月長老笑道:“她叫五方,以後就是大家的小師妹了。五方是先天通竅之體,你們不想被小師妹超過的話,就要好好努力啦。”

明月長老介紹完了,又對五方說:“以後每日上午你跟着大家一起學習,每日下午我會安排師姐教你之前該學的東西。”

明月長老看了看下面的陣形,指着谷璃和洛飛揚之間的空處道:“你就站在谷師姐身邊,她和你洛師兄中間位置大,就算你劍招不熟,也不會傷到人。”

谷璃歪了歪頭,洛飛揚的眉頭跳了一跳。

明月長老說完,便把五方往谷璃的方向一推。

上午的修習結束的第一個瞬間,谷璃蹦跶到身邊問五方:“什麽叫先天通竅之體?”

谷璃與五方搭上話的那個瞬間,洛飛揚的眉頭又跳了一跳。

對比早晨其他人排擠,五方顯然還不适應谷璃的熱情,被湊過來的谷璃吓得往後退了一步。

洛飛揚就趁着五方這一退,果斷的拉了谷璃就往亦是堂走。

“喂”谷璃抗議。

“想知道什麽是先天通竅之體嗎?”洛飛揚問。

谷璃點頭。

“那就跟我去吃飯。”洛飛揚拽着不繼續反抗的谷璃走了。

等洛飛揚把谷璃牽拉拖拽着進了亦是堂,五方随後也進來了。

從谷璃獨霸一桌之後,與她同桌的三個女孩子,便禀了執事堂,飯堂裏便多了一張三人的桌子。

而五方在門口看了看後,,就往那張桌子走去了。

洛飛揚看到時,眉頭又跳了一跳。

五方走到桌前,還未坐下,那三人中已有一人站了起來:“小師妹,你這是做什麽?”

五方言簡意赅:“吃飯。”

站起來的女孩聞言,大笑,扭頭對同桌的另外一個女孩道:“唐師妹,你聽到她說什麽了嗎?”

那唐師妹聞言,掩唇一笑,而後細聲細氣回道:“小師妹,忘了告訴你了,我們可不和叫花子同桌,你還是去別處吃飯。”

五方不氣不惱,平腔平調道:“執事師姐說,我就在這桌吃。”

剩下一個女孩嬌聲嬌氣一笑:“執事師姐是師姐,我們也是師姐,執事師姐同意了,按理說我們也該同意,但是你吃了,我們就吃不下了,想來,執事師姐也不會怪罪我們的。”

唐師妹又細聲細氣道:“或者,反正你是叫花子嘛,不如,我們吃完了,你再吃,小師妹你看,行嗎?”

谷璃從飯碗裏擡起頭,炯炯有神的盯着那方。

洛飛揚看到她的表情,眉頭又跳了一跳。

“我以前确實是叫花子。”五方平腔平調的回了一句。

五方話音落,那三個女孩的笑聲就傳遍了整個飯堂。

五方接着道:“但我現在跟你們一樣是劍閣古城的弟子。”

三個女孩的笑聲低落下來,站着的那個女孩笑道:“那又怎樣?”

五方說:“一起吃。”

三個女孩笑得更猖狂了。

五方嘴角浮出嘲諷的笑。

“或者,都別吃。”五方那平板的聲音落下的同時,還有桌子被掀翻後盤子碗一起跌碎的聲音。

三個女孩的笑聲頓時變成尖叫,細聲細氣的唐師妹叫得最凄厲,因為坐在五方對面的她,被桌上的菜湯淋了個正着。

等她站穩了,看到衣服上的菜葉子時,叫得更歇斯底裏了:“啊,我要殺了你。”

話音未落,長劍已經出鞘。但是劍還沒有接近五方,一人已經劈手奪過她的劍,劍花一挽,還劍入鞘了。

唐師妹一個晃神,回過神大叫:“蒲師兄,你做什麽?”

蒲燕璧按着她的劍道:“你不能殺她。”

唐師妹一張小臉一下子變得鐵青:“唐、蒲兩家多年世交,蒲師兄你居然幫她?”

“我是幫你。”蒲燕璧按着她的劍語速極快的道:“劍閣古城上一個先天通竅之體的人,現在是劍閣古城的太上長老劍聖貞吉,你若殺了她……”

“你若殺了她,大概很難呆在劍閣古城了。”來人是執事堂的莫師姐,莫師姐說完擺擺手:“罷了,五方,你過來。”

被點名的五方邁着平穩的步子走到莫師姐身邊,莫師姐帶着五方往谷璃和洛飛揚走過來:“你們兩個,一人一張桌子吃了也快一年了。今天,就把桌子并了,五方以後也和你們坐一起。”

洛飛揚看谷璃沒反應,只好端起碗走到谷璃的桌前,坐下。

莫師姐安排好五方,轉身道:“我派弟子,以斬妖除魔、行俠仗義為己任,義善舉、除惡行,修心性、積緣法,這句話不僅僅是勸誡,也是我派弟子修成大道的奧妙所在。我,言盡于此,各位好好想想。”

言畢,莫師姐便出了飯堂。

谷璃兩眼閃閃發光的盯着同桌的五方,洛飛揚的眉頭忍不住又跳了一跳。

第 17 章 蛻變

下午,搖光外的樹林裏,谷璃得意的甩着劍坐下:“怎麽樣,早上被吓到了。”

洛飛揚已經冷着臉一上午了,這會被谷璃拖到樹林來,臉色也沒好轉。

“喂,你幹嘛要死不活的?”谷璃拿肩膀撞了撞坐在身邊的洛飛揚。

“哼,妖魔之血沸騰了一晚上?”洛飛揚冷冷問。

谷璃一聽,笑得更得意了:“怎樣,我想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想出來的,夠吓人。”

洛飛揚看着她得意的臉,終于暴起憤怒了,捏着她的雙肩和早晨一樣猛搖一把:“你就吓人吓,下次連我一起吓死好了。”

但是這力道比早晨那兩次加起來還要強,谷璃瞬間被搖得頭昏目眩,等好不容易不暈了,看着旁邊面沉如水的洛飛揚,猶豫了一下問:“呃,你這是在生氣嗎?”

洛飛揚冷着臉,冷冷道:“腐爛的人心,挖出來,吃掉。”

谷璃見他這個樣子,又忍不住笑了:“我說,你別生氣都這麽好玩,好不好。”

“你去死。”洛飛揚站起身,一頭憤怒的往樹林深處紮去。

“哎我說……”谷璃見他真生氣了,連忙起身追上,“其實我把你喊出來是有事要問的。”

洛飛揚不理會,繼續前行。

“昨晚的心法我雖然都聽了,可是一點感悟都沒有,幫幫忙啦。”

洛飛揚腳下速度更快了。

“洛師弟,秀外慧中的洛師弟~”

被形容詞寒到的洛飛揚腳底一顫,“啪”一聲摔了個狗啃泥。樹林裏一片寂靜。

“我知道我不該笑,可是……哈哈哈……”谷璃抱着一棵樹,不僅狂笑了,還錘樹。

洛飛揚趴在地上,長這麽大第一次想挖個坑把自己埋掉。

一盞茶的功夫後,兩人才慢慢恢複平靜又回了樹林邊。谷璃的臉上還帶着大笑後的紅暈,洛飛揚的臉上則還帶着尴尬的紅暈。盡管如此,洛飛揚還是不計前嫌的開始對谷璃複述昨晚遙生長老講解的心法。

雖說在搖光,兩人學習的還是最粗淺的只能稱只為內力,和靈氣都不搭邊的心法運轉,但是這時候的經脈也還是最脆弱的。之所以讓他們每晚在搖光由遙生長老帶着打坐,就是因為現在還禁不起靈氣淬煉的經脈是很脆弱,,打坐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一旦體內氣走岔道,剛剛開始學習心法運轉的他們,也不知道要怎樣自救。

當然,倆人也不知道,早晨的事情被禀報上去之後,明月長老的神念就一直籠罩着兩人。所以,雖然在野外打坐是很危險的,這時的兩人卻也處于安全之中。只是,這晚在搖光打坐時,遙生長老就特意強調了不能随意在外面打坐之事,并說明了原因。言畢,目光從兩人臉上游走而過。

谷璃有點詫異的和洛飛揚對視一眼,兩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

繼而,洛飛揚陷入了懊惱之中,如果他們在樹林打坐的事情,遙生長老是知道的。那,他在樹林裏跌了一跤的事情,遙生長老豈不是也知道。

結果,這天的晚課,就變成谷璃認真聽課,洛飛揚胡思亂想。

第二天,洛飛揚才煩惱的發現,因為一懊惱,他昨晚的晚課是白做了。

加上遙生長老又明言,不能自己随意打坐,都缺了一堂晚課,又都不願意落于人後的兩人下定了一番決心。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絕對不能讓心情影響到每日的晚課。并約定,一旦其中一人心态不好,另外一人就要負責想辦法矯正。

這個約定在後來的很多日子裏起了效,也讓兩人小小年紀就領悟到了心境平穩的重要性。

與此同時,谷璃的一番裝神弄鬼也起到了效果,再也沒有人明裏或暗裏給她使壞,這也令谷璃在搖光的修習開始毫無雜念。

随着秋季的來臨,搖光的孩子們又穿回了長褲,咋看去,又都變成了小子。

而明月長老教導的劍法,也已經學會了大半。開陽師姐來教習的步法,則是已經掌握純熟了。開陽的師姐将步法教習完畢後,便沒有人來監督他們是否上早課,只有上午和晚上的修習變成了必要。

最開始,谷璃和洛飛揚是習慣了早起,會堅持每天起來練習步法。後來兩人發現每日早晨練習步法之後,一整天下來,會比沒有練習步法時更精神。再後來,會堅持每天早起練習步法的人愈來愈少,兩人為了不招眼,就幹脆将在內院的步法練習,改成了在搖光外的樹林內。

到深秋樹葉開始凋零,明月長老将他們帶到樹林中去感悟“七煞訣”中的第七式——七葉飛花。

此後,谷璃和洛飛揚幹脆将每日的早課變成了在樹林中練劍,順便練習步法。

某日,因為洛飛揚身體不适而早一步從樹林中回來時,兩人在樹林中發現了封卿羽和宰韻燕的身影,才知道,被誇做天生佳才的二人,也并不是真的那麽天才。

很快,冬天來臨了,師門發下了冬衣,黑色的小夾襖上白白一圈毛領,将這群娃娃們一個個襯得粉雕玉琢。

在劍閣古城搖光的飯堂裏獨霸一桌,過了将近一年的谷璃,也開始刷刷的長個子,随着身段的拔高,皮膚也變得白皙起來。這一年裏每日讀書習字,加上幾位長老的言傳身教,谷璃身上也漸漸退去了當初的野丫頭習性,沒有那些貴族小姐們的矯作,現在的谷璃在洛飛揚看來,就像一塊被雕琢的璞玉,漸漸擁有了美好的一面。

唯一讓洛飛揚頭疼的就是,他拿谷璃是越來越沒辄了,随着谷璃讀書識字越來越多,對他的稱呼也日新月異。

“洛師弟,秀外慧中的洛師弟~”這是讀書時遇到問題要解決了。

“洛師弟,身手矯捷的洛師弟~”這是劍法需要人陪練了。

“洛師弟,英明神武的洛師弟~”這八成是趁他不注意闖什麽禍了。

“洛師弟,無所不知的洛師弟~”這是要打聽八卦消息了。

每每此時,洛飛揚就要嘆氣了:“谷師姐,再這麽下去我就不是無所不知,而是無所不能了。”

谷璃就會星星眼望:“是嗎,為了無所不能的洛師弟,我要再接再厲。”

第 16 章 吓死你們

第二天一大早,谷璃竟然沒有出現,直到結束了步法的練習,洛飛揚都沒見到谷璃。

拿着饅頭吃早餐了,洛飛揚有點擔心的望着飯堂外,該不會氣病了。

正想着,飯堂外谷璃佝偻着身子,直直垂着兩只胳膊,幽魂似緩慢的往飯堂晃了過來。

看她進門,洛飛揚趕緊從凳子上站起來往谷璃走去:“谷師姐,你怎麽樣?”

谷璃一雙眼睛無神的盯着洛飛揚,沙啞着嗓子道:“好餓。”

洛飛揚被她的聲音吓了一跳,再看她青着眼圈,想來是沒有睡好。

飯堂內,幾個女孩子看谷璃那個樣子晃進來,面上露出竊喜之色。

聽她說餓,洛飛揚趕緊将自己的饅頭遞給她。

谷璃也不伸手接,而是湊過鼻子聞了聞,緩緩的轉過頭,往女孩子們坐得方向望了過去。

緊接着,洛飛揚便看到谷璃露出一抹古怪的微笑,沙啞着嗓子說道:“呵呵,腐爛的人心。”

谷璃抽着鼻子向着那個方向聞了聞,緩慢的挪動步子,低聲道:“啊,真是誘人的味道。”

洛飛揚被她詭異的樣子驚出了一身薄汗,試探着拍了拍谷璃的肩膀,問:“谷師姐,你怎麽了?”

谷璃的腳步停下來,對洛飛揚詭異的一笑,道:“我昨天曬了被子。”

“呵呵,我的被子被人割破了。”谷璃的嗓音沙啞而平穩,襯着她無神的雙眼和佝偻的站姿,顯得很是詭異。

洛飛揚腦袋發懵:“我知道啊。我不是陪你去拿了新的被子麽。”

谷璃發出低沉的笑聲:“呵呵呵,被割破的被子放在房間裏,整夜都散發着誘人的味道。”

“誘人的味道?”洛飛揚覺得有點不對勁。

“我聞到了腐爛的人心的味道,我的妖魔之血沸騰了一個晚上,呵呵呵呵……”谷璃把兩只手舉到胸前,在虛空中做出抓的動作。

飯堂內一瞬間安靜下來。谷璃的喃喃低聲竟然顯得很清晰:“腐爛的人心,我好餓,呵呵,我要把那心挖出來……呵呵,挖出來吃掉,好餓。”

說着,谷璃的嘴角竟然流出了口水。然後她邁着緩慢的步子往之前露出竊喜之色的女孩方向走去,還在一路低喃:“腐爛的人心,挖出來,呵呵呵呵,吃掉……”

“谷師姐”洛飛揚一把拉住了谷璃。

谷璃順着他的拉扯轉回身,湊到他身前嗅了嗅:“你的心不壞,聞起來不好吃。”

吓得洛飛揚手一抖,把她松開了。谷璃轉過身,繼續緩慢的朝前走。谷璃走的很慢,無神的雙眼也不知道究竟看着誰,但是割了她被子的商如許等人卻被她那個樣子吓得面色蒼白。

能到劍閣古城來的孩子,都知道自己是來修仙的,既然世上有仙,當然會有妖魔。且不說割了谷璃被子的商如許等人,其他人看到谷璃這個樣子也有了隐隐戒備之意。

随着谷璃的慢慢接近,幾人終于受不了的驚叫着離開桌子擠在了一起。

谷璃一看幾人從幾張桌子前擠到一處,目标更明顯了,無神的兩眼就虛虛的看着那裏,直直的逼近過來。

商如許幾人被她吓得尖叫着往封卿羽跑了過去,甚至還掀翻了一張飯桌意圖擋住谷璃的路。

随着桌子被掀翻,飯堂裏登時混亂起來。谷璃卻還是緩慢的繞過桌子往商如許幾人繼續前進。洛飛揚看着她那個樣子,也拿不準她跟那天吃飯一樣故意的,還是真的,只覺得心裏滲得慌。

連猜測谷璃是假裝的洛飛揚都怕了,被谷璃當做目标直逼過去的幾人更是害怕。

封卿羽與同桌的幾人甚至已經站起身來,而谷璃卻和沒看到封卿羽等人一樣,佝偻着身子直直垂着兩只胳膊流着口水,緩慢而執着的往封卿羽身後的幾人逼過去。

同樣被滲得慌的封卿羽不由自主刷一下拔出了劍。

飯堂內其他一些膽小的女孩子瞬間尖叫成一片,尖叫聲終于引來了飯堂外的執事師姐。

洛飛揚在看到封卿羽的劍拔出來時,怕她被劍傷到,也終于顧不得對谷璃的害怕,兩步飛跨過去,将還佝偻着站在那裏的谷璃,捂住她的嘴一把給扯了過來。

進來的師姐一看到被掀翻的飯桌,再看拔劍而立的封卿羽,臉色一沉:“怎麽回事?”

商如許幾人抖着手指向谷璃。流着口水的谷璃卻已經很安靜的被洛飛揚扯到一邊,看起來一點危險也沒有。

執事師姐看了看,只以為是起了點沖突,小孩子心浮氣躁加上剛學了點功夫,這在以往也是很常見的,既沒流血也沒出人命,便淡淡說了句:“把桌子扶起來。”就轉身出去了。

執事師姐一出去,洛飛揚就松了口氣,轉身往旁邊的谷璃看過去,正準備問話,卻發現谷璃眼神清明眼角一彎沖他笑了一下,等他回過神時,谷璃又雙眼無神站着了。洛飛揚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卻發現自己的手又給人捏了一下,繼而聽到谷璃輕聲說:“你抓着我的肩膀狠命給我搖幾下。”

無奈,洛飛揚只好配合她,抓着她搖了搖道:“谷師姐,你沒事?”

谷璃仍然就那麽站着,輕聲道:“大點力,大聲點。”

于是洛飛揚抓着她的肩膀把她搖了個前仰後翻,大聲喊道:“谷師姐,你沒事。”

谷璃這才做出被驚吓到的樣子,一個激靈挺直了身,一擺腦袋左右一看,驚訝道:“唉,我怎麽在飯堂,怎麽回事,我不是在睡覺的嗎?”

看谷璃恢複正常,飯堂內的氣氛頓時一松,冷着臉的封卿羽也淡定的還劍入鞘。

剩下商如許幾人,縮在封卿羽身後默默發抖。

只有谷璃抓着洛飛揚,還在那大驚小怪:“怎麽回事,我明明在睡覺的啊,怎麽會在飯堂。”

洛飛揚頗為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扯着她走回飯桌,塞給她一個饅頭:“吃飯你。”

自己也抓起一個饅頭,繼續早餐。吃着吃着,忽然想起來剛剛拉着谷璃時,手上沾了不少她的口水,輕微潔癖的洛飛揚皺了皺眉,猶豫着到底要先洗手還是就這麽吃。最後,默默放下饅頭,喝粥。

第 15 章 又惹人妒

原本谷璃和那些女孩子就是合不來的,她嫌別人太矯作,別人也看不起她窮家孩子的大大咧咧,一點女孩兒樣也沒有。

以往在村裏時,谷璃小夥伴還是挺多的,現在雖然每天都很忙碌,到底是不習慣一個人。這麽折騰了一番,倒讓谷璃意外多出一個朋友,谷璃可高興了。

以往谷璃都是一個人吃飯練劍寫字,現在多了個洛飛揚可以說說話,性子倒比之前還要活潑了些。

相熟之後才知道,洛飛揚是商賈之後,雖然他家中不像谷璃一般貧寒,在這些皇親國戚、将相之後的面前也不比谷璃好多少。洛飛揚到底也是大富之家出生的孩子,對谷璃來講,除了多了個夥伴之外,還多了個教自己認字的小先生。洛飛揚對于劍招的領悟卻趕不上谷璃,于是谷璃有時便也和他切磋一番劍法。

只是那次之後,谷璃也學會了一件事情,就算什麽都學會了,她也不會再那般貿然演練,而是會在下課後,約了洛飛揚到人跡罕至處,兩人默默琢磨。

随着劍招學得越來越多,遙生長老講解的心法,也開始進入鎖氣的階段。鎖得這個氣,則是随着劍招的練習,而慢慢在經脈中出現的一小股一小股的熱流。因為有張中陵要求的姿勢準确在先,這一個階段谷璃進展的就比洛飛揚要順利許多。但這個除非細細分說,同階段的人卻是看不出來的。

于是,在其他人看來,谷璃的優異也只是那麽一閃而過,之後,便都是悟性極佳的封卿羽和宰韻燕獨領風騷了。封卿羽是将門之後,宰韻燕則有個哥哥宰舒在開陽。所以相比谷璃,這兩人的天分受到的更多是肯定和吹捧。

搖光裏就出現了這樣一幅怪異的景象,封卿羽和宰韻燕是追随者衆。

而谷璃和洛飛揚則是每次都獨霸一桌飯菜。到後來,兩人幹脆把兩張桌子拼到面對面,自我感覺甚是良好。

轉眼春天過去,夏季就到了。到谷璃兜裏攢了四兩銀子的弟子份例時,夏裝也發了下來。

夏裝比春衫倒是簡單,式樣還是一般,只是外褂是用比較輕軟的料子裁成,內襯上衣自然是沒有了,長褲則換成了剛好包住屁屁的四角短褲。長靴也換成了短靴,靴面也換成了網狀的布料。

每日的生活并沒有因為季節的變遷而改變。

卻說這日,張中陵閉關出來,發現季節變換,便想起了要來看看谷璃。

本來張中陵還想着要看顧一下小谷璃的。開陽大選之後,他回玉衡剛好聽到一位結丹前輩論劍,聽後感悟很深,加上雜事已畢,便索性回他師父在後山的洞府閉關去了。等這番感悟出來,功力更精進了,卻把個小谷璃忘得一幹二淨。

這時想起來了,便踩着劍從後山一路飛到搖光外的樹林裏。

到搖光時,明月長老正在教授“泗水訣”的第三式。換了夏裝的娃娃們都露着雪白的長腿,和劍光争輝。其他季節到搖光來,因為小姑娘們都還沒發育,看着會以為是一群小子,唯獨夏季來,會在第一眼把一院子娃娃都當成小姑娘。

張中陵站在院門口看了一下,小谷璃不像剛來時那麽瘦了,在這裏過了幾個月似乎還長了點肉。想着小谷璃大概過得不錯,便放了心,卻還是傳了音讓她一會兒到樹林外相見。

張中陵來時并未藏着掖着,所以大家也都看到他了。

到明月長老一說休息,谷璃想也沒想便往張中陵來得那個門跑出去了。

尋常時候散了都是往東邊走,到飯堂去吃飯,這次唯獨谷璃往西門去了,去飯堂的隊伍裏登時多了幾聲冷哼。

說起來,張中陵在劍閣古城的身份并不出衆,不過是搖光主的親傳弟子而已,而搖光主還是七大主中末位的那個。但也正是因為他是搖光主的親傳弟子,畢竟大家現在都還呆在搖光,這身份又顯得很微妙了。

隔了幾日,吃過早飯,谷璃發現太陽不錯,就把自己的被子搬到廊下去打算好好曬一曬。谷璃的被子曬在廊下,就在她自己房門口,很清楚就能看出是誰的被子。練了一上午劍,吃過午飯,抱着被太陽曬得暖暖的被子,谷璃滿足的在被子上蹭了幾下,才把被子翻了個面,往書齋去了。下午吃飯之前跑回去收被子,被子上多了幾個大窟窿。雖說現在是夏季,但到底山內清寒,白天雖然穿單褂就夠了,晚上沒有被子卻肯定是睡不了覺的。還好衣服不知道是什麽材料煉制而成,非得修出劍氣才會被長劍劃開,不然谷璃都懷疑她早沒衣服穿了。雖說不知道是誰幹的,但被子上遺留着那麽明顯的劍痕,仔細點甚至還能看出是什麽招式,谷璃想也知道是某些同門故意生事。

吃晚飯的時候,洛飛揚就看到谷璃黑着臉進來了。洛飛揚見她黑着臉,吃過飯往搖光的路上,就問她怎麽回事。

谷璃将事情告訴了洛飛揚,恨恨道:“別讓我知道是誰幹的,不然,整死她。”

洛飛揚想說算啦,別人人多勢衆,但見谷璃氣得兩眼發烏,他只好道:“打完坐我陪你到照影居去,找執事師姐重領一床被子。”

想想那被子也确實蓋不了了,谷璃只好應道:“好。”

搖光內,遙生長老在上面開始教導引氣,谷璃一邊心浮氣躁,一邊心道生氣你就輸了,但是直到遙生長老宣布可以回去睡覺,谷璃也只記住了遙生長老講的話,體內的氣卻還是牢牢的鎖在該在的地方,根本沒有被引導着游動的跡象。

晚上,兩人去找執事師姐領被子,執事師姐對此似乎習以為常,收了一兩銀子,讓他們自己去庫房挑被子。

谷璃一看自己辛辛苦苦攢下的四兩銀子瞬間少了一兩,恨意更重了。

洛飛揚看她一臉猙獰幾乎把個被子攔腰勒成兩半,心道,父親常告誡自己說,貧不與富鬥,民不與官鬥,但是這丫頭,看這樣子怕是神仙惹了她,她也敢鬥上一鬥。嘆氣:“這麽下去,你就真的看起來像吃人的妖魔了。”

谷璃聽到這話,站住腳步,很陰沉的笑:“呵呵呵呵。”

洛飛揚看她氣瘋了,将她送到西院門口,嘆口氣自己回去了。

第 14 章 對策

接下來幾日,谷璃便都與這師弟同桌而食。

幾日下來,也知道了這師弟姓洛名飛揚。只是他卻不愛說話。就算谷璃與他說話,他也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這日中午,兩人吃過飯,谷璃知道他也是要往書齋去的,便同去。

搖光弟子說是住在搖光,弟子所住的其實是搖光的外院。女弟子住西院,男弟子在東院。

雖然山石多俏,內院仍修得四四方方。

搖光的西側是陶然居——書齋、琴房等陶冶情操之所,東側是亦是堂——飯堂等生活必須之地。

真正挂着搖光三個大字的高,只是每晚用來打個座,擺放着祖師留下的《七十二式侍劍訣》和前輩們對這劍訣的領悟。

搖光的背後是往開陽去的路,搖光前設有一個廣場,平常明月長老教習劍法便是在這裏。

廣場的西側是照影居,長老和執事師兄師姐們的居所,只是長老大多在後山有了自己的洞府,尋常時候只有執事師兄師姐住在這裏。

廣場的東側則是執事堂,執事堂師兄師姐處理事務的地方。

陶然居、亦是堂、照影居、執事堂均設在內院,屋前便種了大片翠竹将各居所分開,房屋掩映在翠竹之下,各成一局。

亦是堂那方順着山勢穿過幾窩翠竹,過了廣場便是陶然居。谷璃和洛飛揚結伴往陶然居而去,經過翠竹形成的拱門時,原本正笑着說什麽的幾個師弟一看到洛飛揚,便臉色一變跟見鬼似地飛快跑走了。

谷璃看着遁走的幾個人,終于忍不住星星眼問道:“洛師弟,他們為什麽那麽怕你?”

洛飛揚轉過一張圓嘟嘟的臉,看了看谷璃的表情,問:“怕我有什麽好?”

谷璃咧嘴一笑:“怕你也比欺負你好,你看你,一個人一張桌子吃飯,我呢,沒菜吃。”

聽到谷璃這話,洛飛揚竟難得一見的露出了一絲笑容。

見洛飛揚不回答,谷璃锲而不舍的繼續問:“洛師弟,他們為什麽那麽怕你。”

洛飛揚似乎心情很好,反問了一句:“你就不怕你知道了也怕我?”

說着,也不等谷璃回答,便返身快速的進了書齋。

書齋內除了請教先生,其他時候是不允許大聲喧嘩的,谷璃看着仿佛逃進去一般不等回答的洛飛揚,歪着腦袋想了想,便也跟着進去了。

洛飛揚進去後便從書架上拿了一本書,接着便走到書齋最後面,坐到了窗邊。

谷璃因為時常要請教執事師兄認字,都是搬着自己的小幾坐在前面靠近執事師兄的地方。

這次,便抱着字帖和筆墨等物,也要坐過去。結果發現那邊洛飛揚周身就沒有多的書幾,幹脆把自己的小幾一起搬了過去。

洛飛揚見她連桌子一起搬過來,擡眉看她。谷璃正要說話,洛飛揚眉目一揚,谷璃便見到執事師兄已經進來了。

沒奈何,谷璃倒了點水進硯臺,磨墨,寫道:“難到你怕我知到了,就不和你一起吃飯了麽?”

洛飛揚看着她歪七扭八的幾個字,皺着眉頭,從自己桌上抽了支筆,在谷璃的硯臺裏蘸了墨,把兩個“到”字都畫了圈,在上面寫了頗為工整秀麗的一個“道”字。

谷璃稍微臉紅了一下,又在紙上寫:“是嗎?”

洛飛揚卻不再理她。

谷璃便字也不練了,托着下巴看着這個人人懼怕的洛師弟。覺得,肉嘟嘟,其實蠻可愛的嘛。

洛飛揚被她盯着看,過沒一會就不好意思的轉身背對她了。結果,谷璃還是盯着看。

洛飛揚書也讀不進去,幹脆起身,将書還回書架,從書齋裏出來了。

谷璃一見,将字帖也還回書架,跟了出來。

看她跟出來,洛飛揚不耐道:“你煩不煩?”

谷璃做出煩惱狀:“是啊,好煩的。”

洛飛揚眼見着就要發火,谷璃大咧咧一笑:“所以,你快點告訴我怎麽讓他們也怕我。”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洛飛揚被他這麽一笑,火發不出來了。最後,氣悶道:“說出來吓死你。”

谷璃連連點頭:“快吓死我。”

這麽一鬧,洛飛揚徹底沒脾氣了。兩人幹脆就出了內院,往搖光外人跡稀少的樹林裏去。

原來谷璃等人入門之試通過之後,第二日參加複試之人雖然也還是找寶藏,這寶藏卻是幾人尋同一物。最開始只是三個人之間搶,後來有人把盒子摔破了,發現盒子裏裝着的都是入門弟子的腰牌,結果就變成了大亂鬥。洛飛揚當時被一圈人圍着,眼見逃不掉了,他一狠心就把腰牌吃掉了,那些人也被他吓退了。後來還是在遙生長老的幫助下,他自己也遭了好一番罪,才把那令牌給吐了出來。

當時,好多人看着他把那令牌吞下去的,是以,後來入門的弟子看到他,都和見鬼似地懼怕不已。

洛飛揚交待完了,就看着谷璃,一副等候發落的樣子。

谷璃聽完,把自己腰間的搖光令拿起來,兩指寬一指長,比劃了一下,問:“倒是有點像春卷,可是不能咬斷啊,這麽大個,吞下去還能呼氣嗎?”

洛飛揚少年老成的皺着眉頭,嘆了口氣道:“我原本也猜想到你不會太怕。”

谷璃也說不出來自己為什麽不怕,又覺得自己連長着手腳的魚怪都見過了,洛飛揚這般只是會吞個令牌的小孩兒有何可怕的呢。再說了,還聽說阿噠他們族裏的人因為有妖魔的血脈,還會吃人呢,她那時候也沒怕阿噠啊。

繼而谷璃雙手一握道:“有了。”

洛飛揚問:“有什麽了?”

谷璃拍拍洛飛揚的肩膀道:“我有法子讓他們都怕我了。”

洛飛揚苦笑:“被人怕是什麽好事麽?”

谷璃哈哈一笑:“以後就有人和你一樣被人怕了,當然是好事。”

當天晚飯,谷璃坐在洛飛揚對面,“啪”一筷子壓住了正夾了肉片的洛飛揚的筷子,笑眯眯和洛飛揚打商量:“洛師弟,今天把肉都讓我吃了。”

洛飛揚不滿:“為什麽?”

谷璃抱着碗抱怨:“最近的夥食越來越差了,前幾日還是大骨頭湯,這幾天就換成筍片湯了。我阿噠是百淵族人,聽說是有妖魔的血脈的,據說吃人呢。”

洛飛揚挑着眉看她繼續扯。

“前幾天不是沒菜吃麽,這幾天又沒肉吃,我每天和你走在一塊兒,好像都聞到你身上的肉香了,你再不給我吃肉,我要是餓狠了,把你吃了可不太好。”谷璃笑眯眯:“洛師弟,你說是。”

洛飛揚心道,你這也太能扯了。

令人想不到的是,谷璃這招居然奏效了。

當然也是,要拿這話去哄張中陵,那肯定是哄不住的。但聽到這話的,都是和谷璃一般差不多**歲的孩子。

于是第二天,谷璃那桌的菜原封不動的放在桌上,更美好的是,原本和她同桌吃飯的三個女孩兒也不敢和她一起吃了。

洛飛揚看她和自己一般獨霸一桌,偏偏還一副神采飛揚的樣子,讓人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第 13 章 第一個朋友

“剛剛我們已經鞏固了三陽訣的八個招式,接下來呢,我們就要學會把這幾個招式連貫起來。”明月長老微笑着從身後拔出長劍:“大家看好我的動作。”

明月長老起手一招“三心二意”,五道劍花還在空中閃耀,明月長老已經腳下邁着碎步小退一截,快速将劍抽回身前,斜刺一劍,這一劍就已經轉到三陽訣的第二招“三盈三虛”之上了。

因為之前已經分開來學會了每個招式,所以谷璃就将注意力集中在明月長老換招的長劍走勢和步伐上。剛剛來得及記住這幾個小步,就見明月長老往空中一躍,連續的幾個旋身,最後一個旋身時,長劍從身前斜劃自背後,第三招“三反四覆”已經塵埃落定,那斜身一劃在空中留下了炫麗的劍花,劍招已經連接到了“三山五岳”之上。接下來的幾個劍招也被明月長老輕松駕馭。

到第七招三回九轉上時,明月長老刻意放緩了動作:“注意了,馬上到最後最難的這招。”

“三陽化碧。”明月長老一聲清叱,剛剛還能看得清的長劍在瞬間被舞得密不透風,奇異的是,在劍招舞得疾如風雨時,明月長老腳下卻只是微微挪了半步。

繼而,劍勢一緩,明月長老一挽長劍,捏着劍訣收勢,雙腳也落回了之前起步的位置。

還有些沒記清步伐的谷璃,看着地上的腳印,忽然發現對照着地上的腳印,之前模糊掉的步伐就暮得清晰起來,而腦中也順着那步伐出現了長劍在空中的走勢。

“好了,今天就先到這裏。我剛剛也只是想讓大家看一下,可以好好揣摩一番。明天,我們就正式開始學習如何将這幾個招式連貫起來。”明月長老将長劍入鞘:“中午了,都去吃飯。”

已經練習了一上午的孩子們聞言,瞬間一轟而散。

明月長老将散開的頭發推到耳後,卻發現谷璃還站在原地未動。

明月長老正要問谷璃怎麽還不走,卻發現小谷璃忽然邁開步子照着剛才的步伐走了起來,而後躍起,旋身,滑步,挪位,退回原位。緊接着,小谷璃拔劍出鞘,起手五道劍花,小碎步,劍抽回,斜刺,三盈三虛,躍起,旋身三反四覆,滑步三山五岳……最後退步回原位。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一點也看不出是剛看過一遍的。

明月長老不禁拍掌道:“好悟性。”

谷璃還回味着剛剛學會的連招,被明月長老一拍掌給扯了出來,瞬間滿面通紅:“我…我吃飯去了。”轉身就跑。

明月長老看着落荒而逃的小谷璃,露出善意的微笑。

小谷璃跑得夠快,但第二天還會來繼續學習啊。

第二天,明月長老很給面子的一大早就表揚了谷璃一番。繼而也不管谷璃都紅成了個朝天椒,幾番鼓勵把谷璃叫到前面來演示了一遍。等谷璃中午再進飯堂時,谷璃就發現氣氛不妙了。

飯堂內每個人有固定的位置,卻是四個人一張小桌,共用三菜一湯,飯則是在飯堂的右側角落裏自己盛。

谷璃拿着盛了飯的碗,往自己的座位走去,平地伸出一條腿,谷璃見得切實,心道,速度太慢了,悠哉的跨過去。但等谷璃走到自己的桌前時,看着空空的菜盤和湯盆愣了。平常與自己同桌吃飯的幾個女孩子,分別端着碗縮在其他三張桌上。

嘛,終于把敵意轉化為行動了嗎?

谷璃無奈,就當自己吃的是白面饅頭。于是坐在桌前,把碗裏的白飯扒拉扒拉吃了個幹幹淨淨。

下午到書齋去找先生習字,為了避免中午的事情重演,谷璃只好早早到飯堂等候,好賴吃了頓完整的晚餐。

第二天搶在大家前面起來,進飯堂搶饅頭。

但是當天中午,谷璃又只啃到了白飯。下午寫字寫忘了,晚上仍然只吃到了白飯。

隔天中午,桌上的菜連盤子都不見了。

谷璃正準備坐下來繼續吃白飯時,一個刻薄的女聲道:“看,鄉巴佬就是鄉巴佬,就算只有白飯也一樣吃的香。”

一個嬌笑聲附和:“你們不知道,張師叔招出大劍來載她時,她可是直接吓得摔到在地上了。哈哈,你們說,這樣的人能把劍學好嗎?”

谷璃吃飯的筷子頓了頓,偏偏,這些話她都沒法反駁。

與此同時,谷璃也明白,之前她們雖然敵視她,卻不會針對她,但是這次因為明月長老誇獎之事,這些人便不再壓制那些敵意了。谷璃有些困擾,她之前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小的時候,雖然阿嬷是南海漁村的長老,但村中人人一起勞作一起分享成果,大家都團結在三個長老周圍,一起克服難關。阿嬷死後,和阿媽一起遷居鹽亭,那是村中最艱難的時刻,族人除了緊緊團結在一起,沒有其他辦法解決問題。到阿媽去世了,族人也都很照顧她。

所以,在察覺到衆人的敵意時,她雖然隐隐覺得不妥,卻因為不知道該如何處理,而選擇了置之不理。但是現在,這些人已經把眼神、動作化為了語言和攻擊。

雖然不知道究竟該怎麽辦,但是她清楚,不能什麽都不做,否則別人就會認為她好欺負,繼而變本加厲。

谷璃冷哼一聲,冷眼環視一周。正準備埋頭繼續吃白飯時,忽然看到一位師弟一個人霸着一張桌子三菜一湯,吃得很悠哉。谷璃視線在他身上停頓了一下,回想了一番發現,平常明月長老來教授劍法時,這位師弟方圓一丈之內也是沒人的。

雖然不知道究竟是什麽原因,但是自己現在和他一樣是衆矢之的了,還有什麽好怕的。

于是谷璃把裙擺扯起來一甩,端着碗大步走到對方桌邊,大大咧咧的道:“這位師弟,搭個桌。”

對方擡起頭,還帶着些嬰兒肥的小臉,挂着很嚴肅的表情,聽到谷璃這句話,一時有點沒反應過來。

谷璃不耐煩了,把碗放到桌上,拉開他對面的凳子就坐了下來:“一起吃,不介意。”

對方眼神閃了閃,低低的扔下一個字:“嗯。”

第 12 章 不離奇的身世

等谷璃吃飽了,剩下的兩個饅頭,被張中陵塞進了那天送她的那個小乾坤袋。想着開陽大選一時半會還不會結束,張中陵也不想回去,兩人幹脆就蹲在樹林邊聊天曬太陽。

“小谷璃,你把父親叫阿噠,你是雷澤人麽?”張中陵問。

小谷璃一邊摸着挂着腰帶邊的小乾坤袋,一邊答:“是啊,我家在南海漁村。”

“你跟着葉凉到蜀州來的?”

小谷璃搖頭:“不是啊,我跟着我阿媽來的。”

“你阿媽為什麽要帶你來蜀州?”張中陵奇怪,很少會有人願意背井離鄉。

小谷璃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哀傷起來:“那時候,海裏爬上來很多長了腳的魚怪,有的會噴水,有的吐毒液,殺了很多村人,還殺了我阿嬷,占了我們的鹽場。我們不想變成奴隸,就全族一起遷到鹽亭村去繼續曬鹽了。”

張中陵沒想到背後是這樣的一個故事:“那你阿媽呢?”

小谷璃腦袋垂得更低了:“我阿媽生我弟弟的時候,去世了。”

張中陵低聲說:“對不起。”

小谷璃垂着頭低落了一會兒,再擡起頭時眼角雖然還有水痕,卻沖着張中陵一笑:“我沒事。”

張中陵沒忍住,就揉了揉她的頭:“會想阿媽嗎?”

小谷璃點了點頭,又搖搖頭:“最開始很想,可是後來發現,想阿媽也不能解決問題。我還有弟弟呢,所以就努力做工,慢慢就沒那麽想了。”

“那你阿噠呢?”張中陵又問。

小谷璃搖頭:“我不知道哦,我已經好幾年沒有見到他了。”

“你們不是全族一起遷到鹽亭了麽?”

“可是我阿噠不是我們族裏的人。”小谷璃回答。

“這樣啊。”

然後小谷璃問:“張叔叔,你幹嘛對我阿噠那麽感興趣?”

“沒有啊。”張中陵趕緊轉移話題:“小谷璃,想要只學某一招是行不通的。只有把廣成子祖師傳授下來的《七十二式侍劍訣》融會貫通,才有機會領悟到劍氣所在。”

“為什麽一定要學那麽多招才可以?”小谷璃表示不解,很順利的被牽着鼻子走了。

張中陵答道:“因為祖師總結的這七十二式,每一式對應着人不同的氣穴,所以,你以後學這些劍招的時候,一定要注意一件事情。”

“注意什麽?”

“那就是每個招式一定要學準,七十二式一旦有一式不準,那個氣穴就會打不通,這樣就會連帶其他氣穴打不通,明白了嗎?”張中陵交待道。

小谷璃認真點頭:“明白了。”

小谷璃問:“張叔叔,學好了侍劍訣,可以殺掉那些魚怪嗎?”

如果是南海漁村的人也可以殺死的魚怪:“應該可以的。”

小谷璃感嘆:“張叔叔,我早點遇到你就好了。”

“現在遇到也很好啊,正是學劍的年紀。”

小谷璃低落的道:“可是我阿嬷和阿媽已經不在了。”

張大俠的良心又被譴責了。

“小谷璃,以後修煉中有什麽不懂的,可以來問張叔叔。”不平等條約就是這樣不小心簽下來的。

小谷璃很崇拜的表示:“張叔叔,你真是好人。”

早春的樹林邊,曬着暖和的太陽,張中陵忽然發現,偶爾這麽悠閑也不錯。直到張中陵聽着開陽大選已經接近尾聲,才兩人分頭行路,回了搖光。

這次的開陽大選,有五個人最終沒有通過。沒有獲得開陽令,就得繼續留在搖光修習。

谷璃以為最後會是張中陵上臺說話,最後站到臺前的卻是搖光主:“是否通過了開陽大選,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有沒有努力。日出東海落西山,勤也一天懶也一天,天分固然重要,決定這一切的卻不僅僅是天分。能夠通過入門之試,各位都是有機會走向無上大道的人。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臨深溪,不知地之厚也。是以,開陽大選是一次考驗,也是一次認識你們自己的機會。大方無隅,大器晚成。相信此次未能通過開陽大選的諸位,在認識了自己的不足之後,能夠以更堅定的意志通過下一次的開陽大選。”

搖光主說完,拿出了入門之試那天他們尋到的寶藏。看到自己找到的七角銀盒出現在臺上,谷璃還在不解,等搖光主打開那些盒子,拿出一塊塊白色玉牌時,谷璃才知道,其實他們當初找到的寶藏,就是入門弟子的搖光令。

搖光主按照那天進入前院的時間,依次給通過入門之試的新人發了搖光令。在谷璃之前進前院的人,成了谷璃的師兄師姐,而在谷璃之後進入前院,包括參加複試并且通過的人,成了谷璃的師弟師妹。

搖光令分發後,搖光主又道:“操千曲而後曉聲,觀千劍而後識器。《七十二式侍劍訣》就是這曲,諸位要在接下來的三年裏,操千曲觀千劍。于三年後的開陽大選上,一鳴驚人。”

搖光主說完,便令侯在一旁的雜役弟子将入門弟子帶進搖光內一一安置。

拿到開陽令的師兄師姐已經收拾好行李搬進了開陽。之前留在闌珊處別院的行李,也已經被送進各自的房間內放好。

谷璃打開衣櫃,發現衣櫃裏已經有另一套春衣妥帖的放在了裏面。

谷璃抱着包裹,默默閉眼。

阿嬷,小璃現在和舅舅一樣拜師學藝了,以後會變得很厲害,等小璃學成之後,就将當初害死你的魚怪煮熟了祭拜你。

阿媽,因為小璃要學藝,小卡就交給舅舅帶了。阿媽你要保佑舅舅不要生病,保佑小卡也健健康康長大。

就這樣,小谷璃開始了在搖光的生活。

每日卯時起床,開陽會有師姐過來教導最基礎的步法。辰時去搖光的飯堂吃早餐,吃完早餐,明月長老會來教導劍法。未時去飯堂吃午餐,下午去搖光的書齋找先生學寫字。酉時去飯堂吃晚餐,之後,遙生長老會過來帶着他們打坐、并講解與劍法相對應的心法。

小谷璃覺得生活充實而美滿,有飯吃有東西學,似乎可以預見自己文武雙全的未來。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麽不盡如人意的地方,那就是她的同門們,似乎對她懷有莫名的敵意。

第 11 章 肚子餓了

在小谷璃看來,宰舒上臺之後,同樣是半天戳不破連師姐的靈氣罩,然後兩人越打越快,到谷璃只能看到一片劍影飄飛的時候,宰舒忽然一劍刺破了靈氣罩,連師姐的袖子上多了一道破口。

于是,掌門誇獎一句,招呼開陽樓主發令牌。

到第三個人拿到開陽令之後,掌門不再誇獎了,輪到開陽樓主誇獎。

只是,越後來上臺的人,戳破靈氣罩所需的時間也越長。

最初,開陽樓主還會誇獎一句。

到後來,只要上臺的人一戳破靈氣罩,站在開陽樓主身後的一位男子就會走出來,沒有誇獎,直接按着開陽樓主的模式說幾句,賜下開陽令和《仙心弈劍訣》。

如是幾次之後,谷璃就郁悶了。

你有絕招不早點用出來,幹嘛要戳啊戳啊戳半天戳不破才肯好好打?

谷璃目光怨怼的盯着臺上又在重複戳啊戳啊戳不破的某師兄,不為別的,因為她已經腿都站麻了。

谷璃望望天,太陽已經到頂了。谷璃望望地,自己的影子已經縮成小小一團了。谷璃摸摸肚子,她已經餓了。

谷璃看看臺上,某師兄還沒戳破靈氣罩。谷璃又看張中陵。

在張中陵看來,除了最先上臺的幾個孩子頗有可取之處,後面按着師從順序來的,都資質平平,所以此時也看得有些乏味。

小谷璃看過來,張中陵便感覺到一股視線直直的刺着自己,循着感覺看過去,就發現臺下小谷璃一臉苦情的看着自己。

張中陵吃了一驚,看看谷璃其他的孩子,一個個都仰着脖子,目光真切舍不得轉眼的盯着打鬥的人。

轉念一想,張中陵也就明白了。

能來參加入門之試的孩子,家中非富即貴,就算沒有家人是劍閣古城的弟子,也一定請了教習在家中教過劍法,并且資質出衆才會被送來,是以見到劍閣古城的《七十二式侍劍訣》,都可以用求知若渴來形容。

唯獨小谷璃,不知道葉凉從哪裏抓來的,雖然成功的通過了入門之試,卻對劍法一竅不通。

換言之,基礎太差了,臺上在其他入門弟子看來精妙無比的劍法,她大概完全看不懂。

是以,對其他入門弟子而言可能獲益匪淺的這場比試,對小谷璃而言猶如雞肋。

果然,張中陵見臺下小谷璃注意到她,便張了張嘴,做了個咬東西的動作。見張中陵不明白,又摸了摸肚子。

張中陵恍悟,啊,谷璃餓了。

張中陵看看周圍,大家都沒意識到這個問題。而往年,似乎也沒人記得過這個問題。

畢竟,人在通竅之後進入煉氣期,随着功力的提升,對食物的需求便會降低,開陽樓的大弟子可以做到三日一食,玉衡樓的弟子最不濟的也只需十日一食,派內長老們更是不食人間煙火。

雖然若遇拜訪,還是會上茶并傳膳,但大多數時候,這只是為了以禮相待。

而搖光樓的弟子,在今天這麽重要的日子裏,誰還會把心思放在吃飯上面。便是剛入門的弟子,此時也是精神糧食足夠到忘記物質糧食的存在了。

張中陵頭疼,葉凉啊,你除了會給我找麻煩,還會做什麽。

若換成其他人,張中陵也就會當做沒看到了,偏偏小谷璃頭頂彈出來的那行标注讓他心虛。看看臺下還有好多弟子未上臺參試,大概一時半會還不會結束。張中陵對搖光樓主告罪一聲,離開了高臺。

張中陵從高臺上離開後,首先去了搖光樓的飯堂,結果裏面冷冷清清,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在飯堂裏做事的弟子。

那弟子看他一身築基弟子服飾,忽然想起來,然後道:“張師叔,你吩咐我們一月送一次餐就行了,那個,因為五天前才送過一次,所以……”

張中陵只好問:“那今日怎麽沒預備午飯?”

那弟子道:“據說以前也預備的,但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有記載說開陽大選這日就算預備了午飯也沒有人吃,所以後來這天,我們搖光樓的飯堂都是不做的。”

最後那弟子道:“蒸籠裏還有早晨餘下的幾個饅頭……”

無奈,張中陵只好道:“拿來給我吧。”

就這樣,張中陵揣着幾個冷饅頭,站在搖光樓外的樹林裏,傳音讓小谷璃出來。

本來還擔心饅頭會被小谷璃嫌棄,哪知小谷璃拿着饅頭就開始大啃大嚼。

啃掉了一個饅頭,谷璃回頭才發現張中陵正看着自己吃,有點不好意思的把包着饅頭的紙包遞過來點:“張叔叔,你也吃。”

張中陵笑笑,搖頭:“我不餓。”

谷璃看着紙包裏的饅頭,又拿過來一個,把剩下的三個都遞給張中陵,又道:“我吃兩個就行了,還有三個你吃。”

張中陵見推脫不掉,只好實話實說:“等你也像張叔叔一樣可以踩着劍飛的時候,半個月吃一次飯就夠了。”

谷璃啃饅頭的動作頓了頓,然後感嘆:“怪不得我舅舅說,來劍閣古城學藝好處多多的,這該能節省多少糧食啊。”

張中陵只覺得一陣熱氣直沖頭頂,但是看着谷璃一臉虔誠,又覺得生氣也不是,發火也不對,最終,他郁悶了。

蹲下身,張中陵問谷璃:“開陽大選不好看嗎?”

谷璃啃着饅頭,望天,想了想,發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見:“好看的不中用,中用的沒看清。”

果然,不僅看不懂,而且看不清。張中陵又問:“你馬上也要開始學劍了,你不想學麽?”

“學。”谷璃很堅定的點頭:“學了才可以少吃東西多飛路。”

張中陵被打擊到了,祖師爺啊,我第一次知道您的東西多實用。

然後谷璃說:“但我不要學那麽多,我學最後能刺穿靈氣罩那一招,就夠了。”

張中陵倒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不禁問:“為什麽?”

谷璃吞掉饅頭,很認真的道:“我阿噠說過,如果不能一擊得手,就不要出手。”

“哦?”張中陵對葉凉這個故人很感興趣:“你阿噠是誰?”

“我阿噠?”谷璃歪着腦袋看張中陵:“跟你一樣,是個男人。”

張中陵內傷了。許多年後,張中陵才知道,這件事情不能怪谷璃。因為,當她阿噠真的站到她面前時,她也不認得。

第 10 章 開陽大選

張中陵說完,高臺下一對十五六歲的少男少女便走上臺來。

張中陵站在二人身旁道:“三年習武以通竅,是指祖師所傳的劍法,修習三年之後就能感受到劍氣的存在,是為通竅。進入開陽修習《仙心弈劍訣》,就是掌握如何控制劍氣,所以,進入開陽的弟子必須已經能感受到劍氣的存在,最好能對劍氣進行簡單的支配。”

上臺的少女手掐劍訣,橫劍而立,一陣光華從劍身上流過,耀目的藍色劍芒從原本平淡無奇的精鐵劍上漲起。

緊接着,兩人身上都浮現出一個橢圓的淡藍色透明光圈。

之後,少年首先用沒有劍芒的劍攻擊少女,少女不閃不避,長劍刺到光圈上便紋絲不動了。

而當少女執着劍芒高漲的精鐵劍一挽劍花,便見肉眼可見的劍氣以極快的速度往少年激射而去。少年閃避不及,藍色劍芒輕易洞穿透明光圈,将少年的下擺劃破了一條長長的口子。

張中陵對臺下道:“這是由劍氣具化出的護身靈氣罩,只有劍氣才可以刺破靈氣罩。”

看着臺下初入門的弟子一片懵懂的神色,張中陵微笑道:“想要進入開陽,就需要用你們修習後感受到的劍氣,刺破你們連師姐或者祝師兄的靈氣罩,在他們身上留下點痕跡。”

張中陵說完,便退回了搖光主身後。

與此同時,高臺下左邊一個身影一踢步跨上了高臺,在高臺上站定時,谷璃才看清這是個身材瘦高的女孩,她對祝師兄一拱手道:“搖光冉巧請教祝師兄。”言畢,便不待對方言語,一劍已擊出。

那祝師兄卻不慌不忙對她一拱手,此時冉巧的劍已刺在靈氣罩上,卻并不能攻擊到祝師兄。

祝師兄微微一笑,手腕輕轉,長劍便從靈氣罩內輕輕擊出,彈開了冉巧的長劍。

冉巧一擊攻敗,兩臂微張借着祝師兄彈開之力後滑,快到高臺邊時,單腳擊地從地上躍起,另一腳踢在高臺護欄上,整個人便化作劍勢往祝師兄射去。

祝師兄依然好整以暇狀,待她的長劍擊在靈氣罩上之後,才一挽劍花,将她的長劍從靈氣罩上卸去。

原本谷璃還有點同情臺上被當做靶子的兩人,這時看其中一人一副貓戲老鼠一般,将搖光那位冉巧姑娘耍得團團轉,不禁替那位冉巧感到憤憤。

而此時臺上的冉巧被幾番擊退,加上祝師兄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也感到了不快。只是冉巧心情不快,劍卻是越來越快,原本還帶着試探之意的劍,此時已是殺氣泠泠。《七十二式侍劍訣》招招疊出,雖然還是無法擊破靈氣罩,卻将那位祝師兄的靈氣罩敲得铿锵作響,那位祝師兄也終于不再等她擊到靈氣罩才出招防守。

一時間,臺上二人你來我往,只見到一片劍影閃爍。

以谷璃此時的眼力只能看到一片劍影恢弘。

而張中陵卻可以看到冉巧已是面染薄汗,盡管如此,不論是祝雲淮的防守,還是靈氣罩,冉巧都無法擊破。

恰此時,張中陵見到冉巧劍尖輕輕一遞,觸到祝雲淮的長劍便如長舌吐信般已然收回,而身形則随着這一觸已是身姿優美的一旋身,到這一旋結束,劍尖又是輕輕一遞,祝雲淮眼下閃過了然,卻很配合的将長劍探了過去,冉巧的長劍仍是長舌吐信般悠然而回,借着這力道再一旋身,其後不論是旋身還是長舌吐信都是越來越快。

如是九次,便見冉巧在最後一次借力後,身形一旋,手中長劍以銀瓶乍破之勢往祝雲淮刺出。之前從祝雲淮手中借到的劍力都随着這一次全數還回。

祝雲淮在冉巧長劍初出時已感覺到危機,果然冉巧的長劍如鐵騎突刺一般洞穿了靈氣罩。

祝雲淮橫劍架住了冉巧的劍勢,一股氣勁卻不依不饒的往祝雲淮突去。

祝雲淮電光火石間一偏頭,臉畔發帶輕揚,卻被一道不可見的劍氣割斷,飄然落地。

臺上兩人一時停在當場。臺下的衆人一時也仿佛被他們定住。

片刻,高臺下左邊爆出一陣大叫:“好”

許是冉巧的成功給了他們希望,臺下一下亂成一片。

待臺下的叫好聲微微低下去時,坐在高臺正中的金冠白須男子一擊掌,道:“好,好一招九玄一怒。”

金冠白須男子聲音不大,卻穩壓全場,喧鬧的聲音如潮水般退去。

見衆人安靜下來,祝雲淮和冉巧也都收勢立在一旁了,金冠白須男子笑道:“開陽主,賜開陽令、《仙心弈劍訣》。”

坐在搖光主身邊的一位女子起身道:“謹尊掌門令。”

掌門?谷璃看着臺上那個金冠白須白發男子,嗯,傳說中的鶴發,雖然不是童顏,也不錯了。

而應聲的開陽主說着,便從坐前走了出來,站在臺上道:“搖光冉巧。”

“弟子在。”冉巧還劍入鞘,走到開陽主身前。

“搖光冉巧,修習《七十二式侍劍訣》三年,于九玄式中領悟劍氣所在,今遵掌門口谕,賜開陽令、《仙心弈劍訣》。此後,晉升為我開陽弟子。冉巧接令。”開陽主從袖中取出一枚黑色玉牌,玉牌正中刻着一個拇指大小的金色“令”字。

冉巧接過令牌之後,開陽主又道:“一日難再晨,歲月不待人,及時宜自勉,以證仙心。”

冉巧道:“謹遵主教誨。”

開陽主微微一笑,又從袖中取出一份白色玉簡遞給冉巧。

冉巧接過玉簡,微微一禮,便從臺上下來,回到了高臺左邊的隊伍裏。

臺下又是一陣混亂,好幾個女孩兒見冉巧下來,便圍了過去。要借冉巧的開陽令看看。

這時,人群中傳來一聲冷哼,一個男孩拔劍而起,一躍沖天,只是,他卻不是落在臺上,而是腳尖踩着高臺護欄,蹲在了護欄上,對臺上的少女一拱手道:“連師姐,搖光宰舒請教。”

連師姐做了個請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