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劍心異變

如今世上諸大仙門,除卻蓬萊仙居自天地初分鴻鈞初現便已存在。其他各派均于軒轅帝登基之後,始建于世。

千餘年來,只有一人曾先後拜入兩大門派,此人便是半夏居第一任主人半夏。她在自出白水觀門牆之時将一身修為廢除,後玉壺冢掌門觀其畢生致力于天下平定,才将其收入玉壺冢內。

千餘年來各派門規森嚴,若有弟子将功法外傳便屬叛逆。各派功法雖各有千秋,卻也不相上下,自然也不會有人想要去修習他派功法。重玄長老即便已有了五百多歲,怎麽也不會想到在紫霞峰引發天象之人,本已身懷劍閣古城築基中期修為,又将天玑功法修煉到了築基期。

卻說谷璃,此時已明白,與陰魄之力一同****的溫暖和煦之力,乃是陽魂之力。陰魄之力聚為極,遂轉陰化陽,引發天地之內陽魂之力貫體。谷璃欣喜之下,趕緊催動劍心讓劍影汲取能感受到的陽魂之力。

陽魂之力從高空法陣中輸出,此時谷璃催動劍心汲取力量,劍影吸收力量的速度便加快了,如此一來,高空中的法陣似乎也感應到下方的動向,加大了力量的輸出。原本只見一個法陣的空中,竟然因為陽魂之力的彙聚加快,慢慢從無形無态顯出白色的氣場來。籠罩在紫霞峰之側的法陣,映射下一道飄渺的白色陽魂之力,直透紫霞峰地底。

紫霞峰之上負責守護峰臺的數名築基弟子,竟受到陽魂之力的牽引,不由自主踩着風輪往那道白色光柱靠攏。重玄長老身邊随侍的弟子也有些迷茫的往外走去。重玄長老此時也感受到了那道白色光柱的溫暖和煦之力,随即發現身邊随侍弟子有些不對,紫霞峰之上忽然傳出一聲令人神魂皆驚的巨喝。

紫霞峰之上響過巨大的“呔”聲同時,紫霞峰之下正在吸收陽魂之力的谷璃,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威壓。其勢蓋頂而來,重如山峰,谷璃下意識就想抵抗。陣盤之內正在努力吸收陽魂之力的貔貅,忽然睜開雙眼發出威勢極強“嚕”的一聲,身上暴起金光,金光暴起在它身後籠出一個有些飄忽的人形光罩。

陣盤之內除了這貔貅,卻未見谷璃的身影,只有貔貅身後一個人形金光罩,光罩內空無一物。

谷璃在貔貅“嚕”一聲之後,感覺那威壓猝然變小,雖不明緣由,還是趕緊收斂心神專注的吸收陽魂之力。

紫霞峰衆位築基弟子被巨喝猛然驚醒,便聽見紫霞峰首座太上長老的聲音,帶着恢弘之意從峰頂傳來:“紫霞峰結丹以下弟子,就地打坐抱守元神,以免被陽魂之力迷惑心智。”

重玄長老出了自己的大帳往紫霞峰峰頂飛去。與他同時從各自帳內出來的,還有紫霞峰的幾十位沒有閉關的結丹長老。衆人颔首為禮,一同往峰頂飛去。剛到峰頂,便聽峰頂大帳內有聲音道:“進來。”

帳內有兩名築基弟子拂開帳門,恭迎數位結丹長老走進大帳。

大帳內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年,一襲白色玄晶甲衣,端坐在大帳正中潔白的地毯上。

重玄與衆位結丹長老揖禮:“見過如鴻長老。”

能被結丹長老稱為長老的,自然只有元嬰期的太上長老了。地毯上的少年正是紫霞峰首座太上長老如鴻,衆人行禮之後,他微微颔首道:“坐。”

衆人在此時前來,自然是對紫霞峰之上的法陣有疑問了。

如鴻不待衆人發問,便道:“有他派弟子在我紫霞峰晉階,觀其威勢當是築基。能引發陽魂之力的,按說應該是天玑弟子。但我以神識相感,遭到巨大劍意抗拒,似乎又該是劍閣古城弟子。不過……”

帳內衆結丹長老一番對視,有人略起身問道:“長老的意思是,有人同時修習兩門功法?”

如鴻微微搖頭:“我以神識感應之時,只有其神未感其身,這特征應該屬于百淵府。”

帳內衆人雖有驚異,到底是有多年閱歷的結丹長老,如鴻未發話,衆人便也都保持着安靜。

如鴻微微擡頭,看着帳內的衆人,問道:“你們可有人知道百淵府弟子築基之時,是何景象?”

帳內衆人紛紛搖頭。

如鴻微微皺眉:“百淵府蟄居雷澤,自建派時起千年來不曾出世,百淵府弟子築基之象我也不太清楚……”

見帳內衆結丹長老沒有回應之詞,如鴻淡淡一笑:“若是百淵府弟子築基都能引發如此天象,我相信天玑掌門很樂意把天玑搬到雷澤去。此事目前保密,你們吩咐下去,留意這段時間紫霞峰下來往之人。下去。”帳內結丹長老紛紛告退。

紫霞峰之下溶洞內,吸足了陽魂之力的劍影終于回歸劍心,陽魂法陣在紫霞峰之側出現三個月後消散。

劍影回歸劍心,陽魂之力卻并沒有即刻在谷璃丹田內爆開,而是以谷璃的七魄能吸收的速度被七魄吸收。七魄在陽魂之力的洗滌下,一點一點變得更靈動更年輕。劍心也在陽魂之力的滋養下,一點一點變得更強大更凝實。

七魄小人回歸到谷璃十三四歲模樣之時,劍心上的金色小龍忽然爆發出一陣靈光,從劍心的小劍之上飛離,圍着小劍盤旋,金色小龍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後化為五色靈光,竄進了劍柄之內。

劍柄受力,位于劍柄之下的那一截短劍忽然變長,撞上中間的钺形,钺形被變長的劍鋒推着落在下方柳葉劍尖的後部,兩面受力的钺形凹進去的部分被撞斷,變長的劍鋒将柳葉形的劍尖吞噬一淨,斷成兩截的钺形變成兩個接近扇形的半钺,往小劍外飛離。

半钺在要接近下丹田的經脈時被無形之力牽引而回,一樣一左一右開始繞着小劍盤旋。越旋越快的兩片半钺幻出無數影子,這些影子以極快的速度,往小劍劍托下方的劍身一一撞去,在谷璃下丹田內撞出铿锵之聲。

從劍托下的劍身一直撞擊到劍尖之後,半钺的幻影終于消失。幻影消失的兩片半钺從劍尖突入小劍,小劍從劍尖往從劍托處長出無數半钺形圖案,重疊在一起的半钺圖案形似龍鱗,龍鱗蔓延到劍柄尾部拱出一個龍頭,劍托對稱的兩端也冒出兩片龍脊狀的鳍翅,劍心發出一聲形似龍吟的清鳴,黑白兩色光華閃過,谷璃體內的劍心,呈現出一面雪白一面烏黑的顏色,終于停止變化。

在劍心開始變化時,谷璃的七魄便已經吸收不到陽魂之力,此時劍心變化完畢,谷璃看着長滿了龍鱗的劍心,直覺那龍鱗可以從劍心上分離。

神念一動,劍尖上的那塊龍鱗立刻就脫離了劍心,并且化作了一把與劍心形狀一樣的劍。與以前的劍影不同的是,這把從白色這面脫離劍心的劍通體銀白,有着陽魂之力一般的溫暖和煦。谷璃試了試從黑色那面喚出一塊龍鱗,龍鱗立刻變作了一把純黑的長劍,散發出陰魄之力。

谷璃吐出一口氣,将黑白兩把長劍歸位,睜開雙眼。她身前趴着一只尺長的金毛小獸,下巴擱在她膝蓋上,肩膀上的貔貅不見蹤影。貔貅看她睜開眼,“嚕嚕”叫了兩聲,将下巴在她膝蓋上蹭蹭。

谷璃不确定的看着這金毛小獸,難道數月不見,它長大了這麽多?這也太快了。

“那個……”谷璃摸了摸它的頭:“你怎麽長大了?”

“嚕嚕~”歡快的貔貅蹭着她的手心跳到她腿上,撲騰着舉起前爪要往她肩上跳。

谷璃一見,忙拉住它道:“不行不行,你現在長大了,肩膀呆不下啊。”

“嚕……”貔貅顯得有些可憐的叫了一聲,最終在她腿上趴了下來。

谷璃有點好笑的看着貔貅垂下去的眼角,小家夥似乎生氣了。呃,相比以前來講,該叫大家夥了。

谷璃揉了揉貔貅的腦袋,問道:“你說,你既然跟着我了,是不是該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貔貅擡頭看了她一眼:“嚕?”

谷璃抓着它的前爪,将它換了個方向趴着,道:“名字啊,你看,我叫谷璃。引靈長老說你是上古神獸,兩個角的叫辟邪,兩個角的總不會就你一只?”

“嚕~~~~~”貔貅搖着腦袋同時長長的聲音表示否定。

谷璃來了興趣,這小貔貅聽得懂人話呢。谷璃又問:“那你們都叫辟邪還是怎樣?”

“嚕~~~~~~~~~”貔貅搖着腦袋用更長的聲音表示否定。

谷璃好笑的看着它:“那你叫什麽?”

“嚕。”小貔貅回答了一個字。

“你就叫嚕?”谷璃問。

“嚕。”小貔貅繼續。

“嚕?”谷璃學着貔貅的聲音,加了個聲調。

“嚕。”小貔貅發出了和之前一樣的音節。

“嚕?”谷璃學舌。

“嚕~~~”貔貅搖着腦袋,然後發出一個和之前長短音調完全一樣的音節:“嚕。”

谷璃這次聽明白了:“嚕。”長短音調完全一樣。

嚕很滿足,舔了舔谷璃的手背,換了個方向繼續趴下了。

谷璃忍俊不禁,喚道:“嚕。”

嚕搖搖尾巴。

第 88 章 淬神訣築基

容華前輩留在靈魂裏的禁制,陌未聞的魂石托付,加上現在妙妙的擅自幹預俗世。還有很久以前的魔氣入世,當然現在魔氣也沒完全被清理掉,以及森羅殿下的魔兵。都讓谷璃聞到了一種山雨欲來風滿的味道。不論是仙門,還是俗世。

谷璃覺得容華留在靈魂裏的禁制趕緊解了才是硬道理,不然她根本就不用去思考為什麽修行,她就沒機會繼續修行了。

回了執事堂,谷璃一言不發的在執事堂大廳的圓桌旁,找了張凳子坐下來,手肘擱在桌上,兩指撐着太陽穴,很認真的思考,她要找個怎樣的借口離開執事堂。

早柔從執事堂的內廳出來,就看到谷璃那發傻的模樣。妙妙從千裏之外的射月山莊趕過來,就是執事堂裏早将漠河之上的事情,查了個水落石出。引靈長老那裏自然消除了谷璃的嫌疑,早柔對谷璃的态度也更溫和了。

看谷璃歪在那邊撐着頭,早柔繞到谷璃身邊問道:“谷師妹,想什麽呢?”

谷璃當然不能告訴早柔她在想借口,一時也找不到什麽問題,幹脆将妙妙的問題扔給了早柔:“早柔師姐,你是為什麽修行?”

早柔聞言“噗嗤”一笑,溫溫柔柔的看着谷璃道:“這種問題,你留到結丹了再想,築基之後總共才百來年,有時間不如進閉關室修行。”

谷璃摸摸鼻子,也罷,反正她的《淬神訣》還沒築基。

拿着弟子腰牌要了一間閉關室,谷璃對着還沒走遠的早柔喊了一聲:“早柔師姐,我什麽時候可以離開執事堂?”

早柔轉回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哎呀,我剛剛就是來告訴你這件事情的,你現在可以自由活動了。”

谷璃拿着弟子腰牌就糾結了,要了閉關室就算不進去,這麽退掉也是要扣掉一些貢獻值的。

早柔看到谷璃的表情就笑了:“現在還早麽,你在閉關室呆上三個月再出來,才正好趕上融雪。”

谷璃只得就此進了閉關室。

兩個月後,早在天雪鎮就已經将《淬神訣》修煉到煉氣大圓滿的谷璃,覺得《淬神訣》已隐隐有了突破之象,不敢在執事堂內築基,十星連珠的天象她不敢肯定是她引發的,同樣不敢說不是她引發的。

現在修煉了劍閣古城的功法,再将《淬神訣》修煉到築基,萬一出了什麽異像,被人察覺她就不用活了。

谷璃不到三個月提前出關了,意外收到了她阿噠的來信。許是看在救了小定的份上,蜻蜓直接将信送進了執事堂。

信有三頁,上寫了五個字:小卡不認我。

短短五個字,瘦直挺拔。撇如匕首,捺如切刀,豎鈎細長。明明是勁如刀鋒的字體,谷璃硬是從裏頭看到了委屈。

當初在雷澤時,谷璃給她阿噠的信中,說她還有個弟弟小卡,跟随舅舅谷曲在兵書亭長大,并且拜入了兵書亭為弟子。大概收到信之後,她家阿噠就跑去了兵書亭。

谷璃覺得其實她很能理解小卡,畢竟,她當初與阿噠分開時,到底是見過他的,而且也有記憶。小卡從出生就不知道還有阿噠的存在,即便拿出木釵,小卡也不明白那代表什麽。何況,算一算,小卡如今也有二十歲了,以阿噠那張少年臉孔,說是弟弟還比較可信一點…呃,她離開小卡時,小卡才一歲,會不會,小卡也不認自己?

谷璃将她阿噠的信紙翻個頁,第二頁紙上也只寫了五個字:我去了鹽亭。

谷璃猜測,大概是谷曲将阿媽之事已經告訴了枭枭兒。阿噠你,知道的時候,傷心嗎?

谷璃翻開信紙的第三頁,這次更簡潔,只有三個字:對不起。

只是,這對不起三個字,到底是對她說,還是對阿媽說,或者都有呢?谷璃只知道,她阿媽從來沒有怨恨過阿噠,否則,她也不會帶着阿噠給她的信物歸于塵土。

然後谷璃犯難了,她家阿噠的信,雖然是三頁紙,加起來也不過十三個字。以她寫信的風格,大概會絮絮叨叨寫上三頁安慰之詞,但是,她家阿噠能夠耐下性子來看麽。

最終谷璃回了三頁紙給她阿噠,寫:信已閱。第二頁寫:我很好。第三頁寫:阿噠保重。

寫完之後,谷璃覺得很好很強大,離開執事堂去往半夏居,分外滿意的将信寄了出去。

谷璃覺得半夏居的傳信真是項好服務,不像傳信符,只适合像她阿噠和五方這種人。比起傳信符來,價格便宜太多,而且想寫多少就寫多少,就算寫短點,她也不會心疼。

回信之後,谷璃離開執事堂,前往漠河浮岩砂金礦床。早柔雖說了要到三月,才是尋找砂金礦的最佳時機,但谷璃還有木靈之毒在身,早柔便很誠摯的說了保重,和谷璃道了別。

射月山莊就在長白山,但是沒有射月山莊的拜帖,也不能随便就傳送到他派的執事堂內。

谷璃先去往浮岩礦床,再繞過漠河,沿着大澤北邊進入長白山。讓谷璃就此進入相盤密地去築基,她也不敢的,若築基真的引發異象,暴漏了相盤密地的位置,她一樣會死得很慘。谷璃一邊在長白山附近尋找适合閉關的山洞,一邊覺得苦哈哈,若不是容華前輩,她用得着這麽東躲西藏麽?

幸運的是,谷璃在長白山中找到了一處溶洞。溶洞藏在一個瀑布後面,若不是一時無聊,往瀑布後砸了兩塊石子,她也不會發現瀑布後別有洞天。踩着靈氣劍進去溶洞,溶洞內曲折環繞岔道衆多,除了水汽略重,與早春的外界比起來還要溫暖許多。最絕妙的是,此處只有淡淡靈氣,陰魄之力卻非常容易感受到。

在溶洞內探索一番确定了安全之後,谷璃故技重施捏下法訣拍下陣盤。這種初級防禦陣盤,在面對容華時候很容易就被破解了,只是以谷璃目前的財力,她只買得起這個,有總比沒有要好。再說她也不認為自己會衰神附體到處處撞大運的地步。

在陣盤內入定之後,神念指引之下,陰魄之力迅速從外界被攝入谷璃體內,已經很凝實的白色七魄之上,一陣陣閃過沁涼之意,七魄之上的白色光芒也越來越光彩奪目,在七魄終于被陰魄之力完全充滿的那一瞬間,谷璃的七魄上閃出耀目的光芒。

下一瞬,白色光芒竟慢慢被分解為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分離開的七色光芒再分別往七魄上灌注。

這個過程很緩慢,谷璃有一種,把自己的靈魂一點點磨成碎末,再重新組合的感覺。與劍閣古城築劍心時的情況不同,**和靈魂都沒有那種刺痛,磨成碎末之後又重新組合起來的七魄,讓她對外界的感覺更敏銳了。這種敏銳不是**的強大,而是神識的感觸更細微範圍更大。那種感覺與她當初和冰層融為一體的感覺非常神似,卻更直接透徹。

随着七魄各自的顏色越來越濃郁,谷璃的劍心也開始震顫了。震顫的過程中,無數把劍影在劍心周圍躁動。随着劍影躁動的範圍越來越大,谷璃竟從劍心內感覺到了一絲情緒,似乎滿含喜悅又隐含懼怕。

在七魄的白色靈光完全消失那一瞬間,躁動的劍心從谷璃丹田內透體而出,和當初試劍之時一樣,全部浮在了谷璃周身。原本都是帶有沁涼之意的七魄,在白色靈光完全消失的那一瞬,也随着顏色各自透出冷暖來。谷璃立刻就明白了,這份冷暖就是魂魄之間的陰陽循環。

透體而出的劍影,卻浮在她周身,和她吸收各系靈氣一樣,正在瘋狂的吸收谷璃周圍的陰魄之力,只是這傾巢而出的劍聲威浩大。與此同時,谷璃所在的溶洞高空,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圓型法陣,法陣上自發形成的各種符文,透出遠古的神秘氣息。一種不同于陰魄之力的巨大力量,源源不斷的從高空的法陣內輸出,随着劍影的陰魄之力一起灌注到了谷璃體內。這力量溫暖而和煦,浸在這力量中的谷璃覺得靈魂仿佛收到了洗禮,體內的真元也在這力量的洗禮下變得更精煉純粹。

谷璃覺得自己回到了初生時,先天之氣最充足的那個瞬間,身體似乎也化作了無形的氣體,在空中浮游飄蕩。

長白山本是射月山莊的所在,各處也和蜀山之上一般,各處都開鑿着射月山莊長老的洞府。射月山莊的山門設在天池往太阿城的方向,劍閣古城設有七大主,射月山莊在長白山之上也設有十六峰太上長老。

谷璃《淬神訣》築基所引發的天象,此時便高高浮在射月山莊十六峰之一的紫霞鋒之上。

紫霞鋒的重玄長老發出了輕輕的疑惑聲。随侍的弟子聞聲忙道:“長老有何吩咐?”

重玄長老微微一笑道:“有別派弟子在我紫霞鋒晉階,觀其威勢遠勝于築基,又不像是結丹,奇怪也哉。”

第 87 章 為什麽修行

谷璃将女子拽到無人處,女子立刻服下不知從哪裏摸出來的丹藥,打坐調息。不确定這裏是否安全,谷璃只好留下來以防萬一。不過數息,女子的氣息已在丹藥的藥力之下平複。

女子站起身,雖表情冷淡,卻仍對谷璃道:“多謝禦劍師姐,不知師姐怎麽稱呼?”

救了她是事實,谷璃也不推辭,應道:“谷璃。”

女子的表情瞬息萬變,低低嘀咕了一句:“果然。”

谷璃見她就此無話,只好問道:“不知師妹又該如何稱呼?”

女子撇了撇嘴,不滿道:“難道非要本公主給你笑一個,你才會記起來麽?”

谷璃在內心仔細回想了一遍,以她目前二十九歲的人生歷程來講,遇到的公主殿下似乎只有一位。谷璃看着宮裝女子,歪了歪頭,不太确定的問道:“妙妙?”

妙妙不情不願的哼了一聲,算是默認。

多年不見,這位公主殿下似乎和自己更不對付了。谷璃也不知該說什麽,兩人便站着默默無語。

祭臺那邊忽然傳來“轟”的一聲,妙妙立刻飛身往祭臺方向趕去。

等谷璃也趕到時,祭臺雖然沒炸開,到底是塌了。

祭臺是以冰雪雕琢,圓形祭臺雕有護欄,比人群所站的地面高了三尺,數百名男舞者就是在這裏跳舞,往中心再高三尺略窄的一圈,護欄內擺放着十二只雙面大鼓,最中間凸起丈餘直徑五尺的圓臺,是剛剛妙妙站着跳舞的地方。

此時的祭臺已經變成了一堆碎冰,而且在這天寒地凍的冰雪中,開始融化。經歷了無目魚之亂,谷璃立刻就發現這祭臺冰雪融化的速度之快,與那天漠河之上冰面融化的速度驚人相似。既然漠河水質有變,想來祭臺坍塌也是人為的。

妙妙踩着風輪浮在空中,閉着雙眼。

“那天本多部落捕魚時候也是這樣。”

“難道真的是天譴?”

“如此一來,太阿城是不是就要易主了?”

人群裏傳來細碎低語聲,聽到太阿城易主,谷璃總算明白是怎麽回事了。敢情這麽多事情,都是為了王權之争。不過,啓王之死本就是死于非命,這大澤之地既然窪仔王族還存在着,那麽,會有這些事情出來也就正常了。

若真如掌櫃蜻蜓所說,無目魚最初是窪仔王族的貢品,想來最了解無目魚的應該就是窪仔王族了。只是如此一來,窪仔王族的嫌疑不是太明顯了麽。

随着人群裏的嗡嗡聲漸起,妙妙忽然開口了,清亮的聲音瞬間将人群的嗡聲給壓了下去:“阿洛澤,你以無目魚之事兒戲,就不怕神靈降罪麽?”

亂哄哄的人群中,有一人從人群中走出來,四十多歲的男子,斜披着一件猛獸皮的搭肩。看上去陰雲密閉的臉上,露出一派坦蕩神色。坍塌的祭臺附近十丈內目前空無一人,他在那片無人區中停步,跪在地上道:“阿洛澤不明白您的意思。”

妙妙閉着眼睛,聲音沒有起伏的道:“我在風中找到了神靈的指示,你已做下了亵渎神靈之事,你本多部落将在此後的數年內遭受饑荒之災,你還不速速認錯?”

谷璃心中有些好笑,所謂在風中找到了神靈的指示,無非是在人群的議論聲中聽到了什麽話語。

阿洛澤聽到妙妙這麽講,剛剛還很坦蕩的神色多了些慌亂。

妙妙清亮的聲音在空中喝道:“本多部族和窪仔部族的罪人們,還不速速向神靈謝罪,難道你們真的希望部族從此陷入饑荒之中麽?”

妙妙一聲斷喝,讓谷璃沒想到的是,人群中竟真的有數十人匍匐在地,口中大呼:“請神靈恕罪,請神靈恕罪……”

這時,人群中一人看着身邊跪倒在地的人不敢置信的喊道:“羅布,你做了什麽?”

谷璃發現站着大喊的那人,竟然就是被她救起來的勒烏倫,只是不知道這人在這事件中,又是怎樣的角色。

跪在地上的羅布,立刻就揪着勒烏倫的衣襟泣道:“大人饒命啊。”

谷璃這才看到他的臉,是之前那幾個侍從中的一人。

勒烏倫一腳将羅布給踹開:“你到底做了什麽?神靈是爾等可以亵渎的麽?”

衆人的視線此時也都彙聚到了這兩人身上,那羅布顫抖着身體道:“我只是将王族能控制無目魚的密藥……”

羅布話還沒說完,勒烏倫已經将又撲過來的羅布踹翻在地,拔出挂在腰間的長刀就要往羅布劈去。

妙妙在空中喝道:“勒烏倫,住手。冬祭大典豈容血腥污地?”

很快,人群中就有人将跪在地上的數十人反綁雙手推了出去,讓他們跪倒在阿洛澤的身後。

妙妙閉着雙眼,在空中問道:“阿洛澤,你還有話說麽?”阿洛澤終于顫抖着拜服在地。

看到這裏,谷璃對所謂的冬祭大典徹底失去了興趣。在人群裏找到半夏居的掌櫃蜻蜓,蜻蜓對于事态的發展也沒了興趣,兩人便駕車回了半夏居。

半夏居門口,谷璃正作別蜻蜓,半夏居內一個清亮的聲音道:“谷師姐,數十年不見,不想敘個舊麽?”

谷璃轉身。

換下了一身宮裝的妙妙,和初見時一樣,穿着一身甲衣,高髻也散了下來披在肩後,額前的羽毛額飾換成了一個發箍,發箍內還倒插着三支彩色的羽毛。這個樣子才是一個射月山莊弟子該有的裝束。

谷璃想到剛剛兩人面對面時的沉默,問道:“不知妙妙公主,想要敘什麽舊?”

妙妙從半夏居內出來,站在離谷璃只有尺餘的位置,垂下眼眸有些嘆息的道:“不如,谷師姐陪我走走?”

谷璃對于記憶力那個別扭的妙妙,并沒有惡感。只是,真要說起來,兩人當年大部分時候,都是在争吵中度過,所以,要說敘舊,還真是一個不适合兩人的詞。但,到底還是有一份交情的,只是這交情,比起陌未聞的那種信任,又要複雜許多。

谷璃到底是沒有推辭,做了個請的手勢。從半夏居離開,妙妙當先踩着風輪飛向高空,谷璃只得禦劍跟上。

茫茫風雪中,兩人一前一後往遠離漠河之地飛去。大約小半天的功夫之後,妙妙才在風雪中停住。

天山好歹還有高山和谷地的曲線用來辨別遠近,這漠河河畔,就是一片白茫茫的平原。若一定要讓谷璃說出一二三來,谷璃只能說這是地龍池那片雪原的擴大版,只是這倍數,大概就要用百倍千倍來形容。

妙妙停住之後,谷璃跟在她身後似乎聽到了一聲嘆息。這茫茫雪原之上的一聲嘆息,顯得那麽渺茫和無力,谷璃心有所感,開口問道:“你将我帶過來,可是有話要說?”

妙妙看着與自己比肩而立的谷璃,指着雪原之上的東方,道:“那裏是漠河。”

而後轉身指着西方,道:“那裏是太阿城。”

微轉了轉指尖後,妙妙道:“長白山之上,是射月山莊。”

谷璃直覺等下妙妙要說的話将會令她震驚。妙妙踩着風輪,落到雪面上。谷璃緊随其後。兩人的靴子踩在無人經過的雪面上,伴随着嘎吱嘎吱的腳步聲,留下了兩串腳印。

妙妙忽然轉回身,露出以前谷璃很喜歡的俏皮的笑,聲音也少了那份清冷,帶些歡快的道:“谷師姐,這就是大澤,養育我的土地。”

說完這句話,妙妙擡眸,清亮眼神看着谷璃,問了一個問題:“谷師姐,你修行,為的是什麽?”

谷璃被這個問題問住了,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其實她最初并不知道自己所習乃是修仙,煉氣期時她只想着有一日能禦劍而行去見她家小卡,等築基了,她也只是想鑄劍一把然後禦劍去見她家小卡,等知道還有傳送陣這個東西可以直接去往小卡那裏時,她中了靈毒。她又為了能健健康康的去見小卡而努力。若說為了什麽而修行,除了要見小卡之外,她還有一些事情想要弄清楚,僅此而已。

妙妙見谷璃答不出來,遂道:“這世間,有人修行是為了長生,有人修行是為了飛升,有人修行是為了守護一些東西。谷師姐修行是為了什麽?”

谷璃明白了妙妙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修行,是為了守護一些東西?”

妙妙微擡頭,望着飄雪的天空,聲音輕而飄渺:“小的時候,我常常為了自己是公主,感到驕傲。而今天,我第一次羨慕不是公主的你。”雪花落在妙妙臉上,妙妙閉上了眼睛,雪花在她臉上輕輕化為水珠,凝結的像淚,卻更細碎。

妙妙臉上的那抹俏皮慢慢淡去,眼神又恢複了之前的清冷:“這次見面,我還能稱呼你谷師姐,下次見面,我就要叫你谷禦劍了。”

谷璃不确定的問道:“你要自出門牆?”

妙妙微微一笑:“谷師姐應該知道,仙門弟子不得幹預俗世?”

“那你還……?”谷璃問。

“你可以說我是為了玉氏王族,也可以說我是為了大澤百姓免受戰亂之苦,總之,我是擅自前來。”妙妙說的很輕松。

第 86 章 太阿城使者

幾日後,早柔卻給谷璃帶來了半夏居的拜帖,邀請谷璃前往參觀漠河之畔三大部落的冬祭大典。

拿着那拜帖,谷璃對于半夏居的來歷更好奇了,不禁問道:“雖說執事堂設在凡俗,但一貫不與俗世來往,這半夏居怎會将拜帖遞過來?”

早柔聽了,溫溫柔柔一笑:“谷師妹甚少在外行走,想來是不知道的,這半夏居雖是凡俗中人在打理,與別的又不相同。”

“哦?”谷璃疑惑。

早柔道:“半夏居創于三百多年前,其名來自創建之人半夏,半夏前輩曾是白水觀的弟子,後自出門牆建立了半夏居,雖然後來她又拜入了玉壺冢,但因為半夏居創建之時,她一身修為盡失,所以打理半夏居的人也都是凡俗中人。只是如今主事,是位元嬰前輩,所以半夏居與各派之間都有往來。”

早柔看谷璃依然疑惑不解,便道:“當年帝摯之後,天下割據,導致戰亂兩百多年。天下能那麽快就平定,半夏居居功至偉。也許在你看來,如今的半夏居不過是一間客棧。”

谷璃聽到這裏,便問道:“那是否也不好推辭?”

早柔笑道:“谷師妹不是本來就對冬祭大典有興趣麽,既然半夏居來邀請,便去罷,有人帶路才不會錯過好東西。”

谷璃點頭道:“說的也是。”如此,谷璃往引靈長老那邊回禀了一聲,得了應允,往半夏居去了。

剛進半夏居,那一身豔紅的女掌櫃已從櫃臺內邁着蓮花步走了出來,對着谷璃便是盈盈一拜:“蜻蜓多謝谷禦劍救子之恩。”

谷璃忙躬身将那掌櫃扶了起來,為難道:“昨日若不是我要吃無目魚,又哪裏會連累小掌櫃。”

女掌櫃的卻認真道:“若不是谷禦劍要親自陪同,又哪裏能将小定救回來。”

谷璃一笑:“掌櫃的,你說這世上是先有雞呢還是先有蛋?”

掌櫃的聞言一怔繼而也笑道:“谷禦劍真是愛說笑。”

“道理是一樣,總之小定沒事就好。”谷璃說着,将那份和掌櫃的一樣紅豔豔的拜帖拿出來搖了搖。

女掌櫃見了拜帖,道:“大恩不言謝。既然谷禦劍心系冬祭大典,我們就不耽擱了。”

說着,掌櫃的便起身往半夏居內堂進去了。不多時,半夏居大門口停了一輛雪橇,除了輪軸換成了橇底,其他的倒與馬車非常相似。

谷璃看着那拉車的異獸,驚愕了一下,問道:“這可是雪狼?”

掌櫃的笑道:“正是。”

雖然聽早柔說了半夏居的不一樣,谷璃還是覺得這不一樣的有些離譜,竟然連拉車的都是低階靈獸。這半夏居的實力,恐怕不僅僅是早柔所說的,主事者是元嬰修士。

既然來了,谷璃也懶得推辭。上了雪橇車,掌櫃的便也随在谷璃身後進了車廂。

谷璃問了一句:“那今日,半夏居便歇業了麽?”

掌櫃的笑道:“蜻蜓手底下總還有幾個得用的,哪裏就能歇業。”

谷璃點了點頭,開始向掌櫃的打聽這冬祭大典的特別之處。

谷璃昨日抵達漠河時,是冬祭大典的第一日,掌櫃的所說無目魚只有在冬祭大典的三天裏才能捕到,并不是說冬祭大典只有三日,而是只有這三日打漁。每年的三大部落都會以抽簽的方式來決定先後,每個部落有一天的時間,選出最好的漁人來捕魚,得到的無目魚越多,則說明這個部落下一年将越昌盛。

而冬祭大典卻不是由三大部落的任一部落來主持,每年的這個時節,大澤太阿城便會派出使者來主持冬祭大典。使者會帶來太阿城的祝福,同時會帶走三大部落的納貢。

谷璃跟着掌櫃蜻蜓抵達冬祭大典的祭臺時,高大的祭臺之上已有數百人圍着祭臺的十二只雙面大鼓起舞。隆隆的鼓聲中,随着男子雄壯有節奏的呼喝聲,祭臺周圍的溫度似乎都溫暖了起來。

在這呼喝聲中,谷璃耳中忽然聽到的清脆的叮咛聲,谷璃還在猜測自己是不是聽錯,便見祭臺周圍的衆人将大鼓捶打的更激烈了。圍在祭臺周圍的人群也都開始往外張望。

谷璃聞聲往西南方望去,漫天風雪中,一輛由八頭雪白異獸拉着的雪橇車往祭臺方向駛來。雪橇上的車廂由淡綠的宮紗制成,看上去弱不禁風。車廂頂部則由水色透明的冰晶打造,長長挑出的冰晶在車廂外墜下一圈的鈴铛,随着那一陣陣悅耳的叮咛聲傳出,車廂周圍有肉眼可見的波紋将靠近雪橇的風雪都屏蔽開來。車廂前那薄薄的宮紗,在這漫天風雪中紋絲不動,想來就是這幾串鈴铛的功勞了。

谷璃的目力自然與凡俗衆人不同,掌櫃蜻蜓站在她身邊問道:“谷禦劍看見了什麽?”

谷璃答道:“一輛車。”

若是五方這麽問,再聽到這回答,她大概會一巴掌拍向谷璃的後腦勺。

掌櫃蜻蜓自然是不敢這麽幹,至于心內有沒有诽謗,那就不知道了。

谷璃話音剛落,那車已經以飛快的速度往祭臺靠近。車還未到祭臺,谷璃見那車廂前的宮紗被拂開,從車內走出一個穿淡綠色宮裝梳高髻的女子,盍着雙眼神色冷淡背脊挺直的站在車廂前。女子衣服雖華麗身上飾物卻不繁複,只額前吊着一個串着珠寶的羽毛額飾,看起來不過二十歲年紀。雖不是仙門弟子服飾,卻有築基初期的修為。

她迎着風雪站在鈴铛的護衛之外,宮裝上的披帛被風吹得高高揚起,在臨近祭臺之時,忽然輕身一躍,人已從那雪橇車上從空中一掠而過。

這驚鴻一躍,猶如劃破風雪的春意。繼而,她雙臂微垂落在祭臺之上。她離開雪橇車的那一瞬間,雪橇車也憑空消失在了空中。

谷璃卻微微皺眉,在這一瞬間她感覺到了微微的靈氣波動,似乎是乾坤袋一類的低階法器。

谷璃被這狀況搞得有點迷糊,不是說仙門弟子不涉凡俗事務麽,這女子腳下踩着的不是射月山莊的風輪麽?雖然掩在長長的裙角之下,但那靈氣波動她能感覺到啊。

女子落在祭臺上之後,激烈的鼓點忽然一住。而随着女子将手臂微微一揚,祭臺周圍的數百男子仿佛接收到了號令一般,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齊喝。二十四名鼓手也開始敲鼓,鼓點先是“咚”一聲,然後是“咚咚”兩聲,繼而是“咚咚咚”三聲,就這樣一直往後遞加。雖是二十四名鼓手同時起手,但這鼓聲卻整齊的仿佛是一人在揮舞鼓槌。

掌櫃蜻蜓在谷璃耳邊道:“這要一直增加到二十四下才會停止,為的是喚醒二十四節氣。”

宮裝女子也在祭臺之上微微起舞,動作微小卻謹慎,仿佛她不是在跳舞,而是在修行一套嚴謹的劍技。那微小的動作,散發着一種神秘的莊嚴感。鼓聲果然在最後一次連續二十四下之後,通通停住,女子也在這時緩緩睜開了緊閉的雙眼。

女子睜開雙眼的那一瞬間,圍着祭臺起舞的數百名男子同時發出“喝噢~~”的長呼聲,拜倒在地。

随着這群男子的拜倒,周圍的人群忽然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将谷璃還在思考的問題瞬間炸到了頭皮之外。

谷璃困擾的皺了皺眉,掌櫃蜻蜓在身邊笑道:“使者睜眼,就代表春天将在冬祭大典之後降臨漠河,是吉祥的象征。”

谷璃心道,這女子不過是射月山莊的築基弟子,難道她不睜開眼睛,春天就從漠河溜走了麽?

在谷璃的記憶中萬分神秘的祭典,瞬間變得寡淡無味。

在衆人的歡呼聲都停止之後,祭臺上的宮裝女子聲音清脆的道:“時有四季,春殘夏至,夏盡秋來,秋寒冬到,冬去春來。四季輪回,始有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明年春日将于今日三十三日後降臨漠河大地……”

女子臉色忽然一變,話音至此戛然而止,身體外爆出護身靈氣,築基期的威壓也外放而出。

剎那,谷璃便感覺到腳下大地一陣巨震,谷璃擡頭望去,那女子臉色慘白,似乎承受了無形一擊。卻仍強撐住身形,雙袖往外揮出,随着她宮裝的敞袖往外揮開,祭臺邊成千上萬趕來參加冬祭大典的人群,最靠近祭臺的人群,被她往外掀出了數十丈遠。盡管她已是強弩之末,這力道仍然把握的非常精準,被掀開的衆人落地之時,甚至沒人慘叫。

谷璃趁着衆人視線都在空中颠倒,禦着靈氣劍就飄到女子身邊,拽着她的領子就要離開祭臺。

谷璃要将她拽走,她還咬緊牙關在掙紮:“不行,離開了就爆炸。”

谷璃無奈,一手拽着女子的領子一手翻乾坤袋,終于摸出一張防禦符,往祭臺上拍過去。

隐隐欲爆的祭臺在符紙拍上之後,從地底傳出隆隆之聲,大地的巨震并未減輕,但祭臺那種噴薄欲裂的氣勢終于被壓了下去。谷璃終于将手中渾身一松的女子給拽離了大典祭臺。

第 85 章 美麗的誤會

谷璃将自己所知所見都交待了一番,引靈長老問道:“你師尊可是靈扼?”

谷璃稱是。

引靈長老沉吟一會之後,問道:“你是因為何事,出現在那漠河之上?”

谷璃皺眉,怎麽感覺這引靈長老在懷疑她?卻又不敢明問,只得答道:“弟子是今日剛到的漠河。因半夏居的掌櫃對無目魚極力推崇,說有祛病消災之效,弟子覺得近年來有些不順,便起了買條無目魚的心思。又對這冬祭大典有些感興趣,便與半夏居的小二一同去了漠河之上。”

聞言,引靈長老帶了些笑意道:“你身為仙門弟子,居然迷信世間傳說。凡事物極必反,那無目魚不過是這漠河之中帶有些微火靈氣的低階靈物,有驅寒之效,又因其火元溫和,所以凡人也食得,于你卻是無用的。”

谷璃只得道:“謝長老解惑。”

引靈長老又道:“修行之人違逆人間生老病死,正因如此才需心中浩氣長存。漠河之上衆人遇險,救人之事你辦得不錯。既然對漠河三大部落的冬祭大典有興趣,不如暫時留下來,大概冬祭大典結束之時,這冰層之上無目魚之亂也有個結果了。”

聞得此言,谷璃更加确信引靈長老懷疑她。是否冬祭大典結束之時,此事并無結果,她還得繼續留下來。

谷璃應道:“謹遵長老吩咐。”

引靈長老便點了點頭,此時,外面又有弟子進來,對引靈長老行禮之後,禀道:“長老,雲霓已與諸派師兄師姐一同往漠河之上查探過了,并無魔氣痕跡,倒是玉壺冢師兄說水質有變。”

引靈長老便對客座之上的他派執事堂弟子道:“看來此事另有玄機,還望諸派與劍閣古城一同将事情弄清楚。”

玉壺冢的執事堂弟子起身道:“只要不是魔氣作祟,定下心神來查探,總有真相大白之日。”

其他人便紛紛稱是,繼而便一一告辭。

待他派弟子都告辭之後,引靈長老方看着谷璃道:“你肩上,是何物?”

谷璃反應過來是她肩上的小獸,這小獸個頭太小,放在肩上久了,她都習慣了耳邊時不時傳來的嚕嚕聲,而且這小家夥大部分時候都在睡覺,有時她還真忘了。

不過說起是何物,她還真不知道,遲疑了一下,回道:“弟子也不知這是何物。”

引靈長老皺了皺眉,道:“你走近些,容我一觀。”

谷璃無奈,走到引靈長老坐前,将小獸從肩膀上撈下來捧在手心,睡得正香的小獸被吵醒,發出不快的嚕嚕聲,谷璃擾了擾它的頸下,便見它伸個懶腰又睡了過去。

這一番動作,引靈長老已将小獸看了個完整,谷璃觀她眼神似乎略有震驚,但面上不顯,谷璃也不知道自己看得是否切實。便聽引靈長老問道:“此獸從何得來?”

谷璃見她看完了,便将小獸擱回肩上,退到下方才回道:“弟子在沉船地底遇到的。”

引靈長老半天沒說話,卻讓谷璃心中直癢癢,忍不住問道:“長老是否知道它是什麽?”

此時引靈長老已又回複波瀾不驚的神色,對谷璃道:“此獸乃貔貅,它頭有雙角,名為辟邪。”隔了一會,引靈長老又道:“你身懷貔貅,卻還寄望着無目魚那點祛病消災的功效……”卻言盡于此。

這小玩意是貔貅?貔貅乃是上古瑞獸,與同是上古瑞獸的麒麟相比,貔貅帶有兇性,不過這兇性只有在主人遇到威脅之時,才會爆發。谷璃心中大大皺眉,藏書閣裏那畫的兇神惡煞的東西,哪裏有這麽可愛。

引靈長老心中也掀起了不小于谷璃的波瀾,辟邪乃上古瑞獸。被稱為瑞獸的上古靈獸,都有一個共同的習性,那便是喜歡心性純良之人。派中曾因劍池之內劍靈被噬一事發出過門派召集令,門下弟子雖未聞風聲,結丹以上的諸位長老,卻都已經知道了谷璃的“邪劍十一”之名。深究起來,這小丫頭還在搖光修習之時,便有裝神弄鬼的前科,實在看不出哪裏純良了。

如今“邪劍十一”卻有瑞獸傍身,這是什麽狀況?

思而不得其解,引靈長老便吩咐最先出現的禦劍道:“早柔,你帶她下去安置。”

早柔對引靈長老行禮之後退下,對谷璃道:“谷師妹請随我來。”

谷璃對引靈長老行禮告退,随着早柔退出了內廳,跟随早柔往執事堂上走去。

上之時,早柔對谷璃道:“谷師妹來漠河,可是為了去砂金礦床?”

谷璃搖搖頭又點點頭,道:“前一天我還在天坑鎮呢,本來是要先去天坑的,結果不巧,遇上天玑封鎖天坑,只得轉道漠河了。”

早柔便問道:“我看師妹還沒有劍,可是要鑄造一把金火雙系靈劍?”而後早柔又自己推翻了結論,道:“師妹原本想要的是火土雙系靈劍?”

谷璃苦笑了一下,掀開臉旁的頭發。

早柔見了,吸了一口氣,有些尴尬的問道:“谷師妹這是中了木靈之毒?”

谷璃嘆氣:“所以才說諸事不順,這不,剛到漠河,又撞上了這等事情。”這還不提在地龍池撞上容華,雖然收獲《淬神訣》一部,靈魂卻受縛了。而且現在走在路上,看誰都心虛。

早柔便也不再多問,而是道:“兵書亭的流陳長老當年也曾中了水靈之毒,靈毒解了之後,還悟出了流光鳴那樣的大神通。谷師妹有瑞獸傍身,相信定能逢兇化吉福喜雙至的。”

谷璃見她說得真誠,便也誠懇的道:“多謝師姐吉言。”

谷璃轉念一想,不對啊,要換了是別人遇到瑞獸,她至少也得羨慕一下。想到獸王殿那滿地跑的靈獸,谷璃又釋然了。她現在誰都懷疑,還是她自己心虛的緣故。所以,人就不能做壞事。呃,她并沒有做什麽壞事,只是受制于人。那麽就應該說,人就不應該給自己留下做壞事的餘地。比如被人趁人之危什麽的……

早柔将谷璃帶到一間客房面前,道:“谷師妹就在此暫住,反正現在也還不是進入砂金礦床的最佳時段,待到早春冰雪融化,砂金礦才更易尋找。”

谷璃此次雖是打着進入砂金礦床的幌子,卻哪裏真的是要去砂金礦床,勉強的笑了笑,谷璃道:“砂金礦倒是其次的,金靈氣才是我着急的。我在沉船地底呆了兩年,在地龍池呆了三年,回了天雪鎮之後又花了近五年才将水靈氣煉化。要真進了砂金礦床,我都不知道我會呆多久才出來,季節對我而言已經不重要了。”所以就算我進了砂金礦床然後失去蹤跡,你們也不要懷疑我啊,千萬不要懷疑什麽哦。

早柔面上竟顯出敬佩的神色,對谷璃道:“谷師妹身中木靈之毒,中靈毒之後最忌真元透支,方才漠河之上,若早柔遲到一步,谷師妹危矣。即便如此,谷師妹還是對遇險衆人出手相救,早柔自愧不如。”

谷璃眨了眨眼,為什麽感覺她要表達的,和早柔接收到的,不是一個意思?

谷璃連忙道:“早柔師姐言重了。”

早柔卻目光溫柔的笑笑:“谷師妹該好好休息一番才是。若有什麽需要,谷師妹問我便可。早柔先告辭了。”

谷璃揖禮道:“多謝師姐。”

早柔揮了揮手,示意不必多禮,往下走去。

早柔一開口,谷璃便知道她有打探之意,想着中了靈毒之事并不是什麽機密,甚至仔細觀察她一下也是能看出來的,便索性将此事說出來,為日後去往相盤密地做些遮掩。

早柔若不是聰明伶俐之人,也不會在執事堂這麽多人中脫穎而出,在引靈長老坐下為輔。

引靈長老對谷璃的懷疑,谷璃都能聽出來,早柔自然也是明白的。只不過在引靈長老說出貔貅之名後,早柔對谷璃的懷疑就去了大半,此時聽到谷璃說出中了靈毒一事,對谷璃的懷疑更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中了靈毒之後确實最忌真元透支。早柔出現在漠河之上時,谷璃開口便是求助早柔将衆人救走,早柔自然也見到了冰層之上的數千把水靈氣劍。谷璃擔心的是衆人會被凍暈凍死,此時早柔聽說谷璃中了木靈之毒,便理所當然将谷璃的着急理解為真元不支。以谷璃築基中期的能力來講,在早柔看來,那數千把靈氣劍就已經是勉力而為了。

早柔自然是不知道谷璃修煉淬神訣之後,體內真元早已超越了劍閣古城築基中期弟子該有的标準。

谷璃當然希望早柔不要懷疑自己,這樣傳達給引靈長老的信息也會偏向于她。雖然早柔将她說成大善之輩讓她覺得心虛,反正她現在已經夠心虛了,債多不愁,谷璃也懶得解釋了。于是,美麗的誤會就這樣産生了。

進了客房,谷璃将肩上的貔貅撈到掌心,戳了戳貔貅的額頭,貔貅打個滾繼續睡。

谷璃仔細想想,這小東西确實四不像,貪睡,到今天也沒見它吃過東西,難道真的要吃財寶?她很窮好不好。

谷璃想到了貔貅最大的一個特征,據說是沒有那什麽的。

呃,要看嗎?到底是靈獸,萬一以後學會了說話,那就跟人差不多了,跑去看它到底有沒有那什麽,似乎很失禮。

最終,谷璃放棄了,反正它跟了自己這麽久,自己也沒在乎過它到底是什麽,何必一定要搞清楚呢?

第 84 章 無目魚之亂

小定便跟在谷璃身邊,将那被漁民分類的魚,一一把名字叫出。

谷璃看了看,這些從冰洞裏打出來的魚,主要有七八個品種。這些魚的個頭都特別大,鹽亭村外那淡水湖中,尺來長便算大魚了。這漠河河畔的魚,比有的海魚個頭還要大些,都在三尺以上。在這般寒冷的天氣裏,這些魚還活蹦亂跳的,讓谷璃不禁感嘆萬物神奇。把她一個築基期修士扔進這水裏泡個幾天幾夜,再撈上岸,她就算沒被凍僵,也不可能這般活泛。

混在這七八個品種中,一種全身無鱗通體銀白鰓上無目的魚,便是無目魚了。

和其他魚比起來,無目魚的數量明顯要少許多。

圍着冰洞人群都忙得熱火朝天,除了要把其他魚分類,更重要得是要将無目魚挑出來。這無目魚挑出來之後,也并不像其他魚一樣就裝在雪橇上拖走,而是将它們放到另外一個套了幾層漁網的冰洞裏。

圍着那個略小些冰洞的,還有和谷璃一樣來買無目魚的人。

這些人都是凡俗中人,觀其衣物配飾,都很是華貴,想來在凡俗之中,都是頗有地位之人,周圍的漁人都對這幾人很是恭敬。谷璃如今已是築基期,以劍閣古城築基弟子的身份,即便是去往皇宮,也是座上客,她倒不用去和這些人打招呼。

不過比起買魚,她對從冰洞裏往外打漁這件事情更感興趣。

谷璃離開無目魚的冰洞,正要往打漁那邊冰洞去時,忽然聽得身後一陣驚呼。

谷璃聞聲回頭一看,那兜着幾層漁網的無目魚忽然拖着漁網往冰洞裏沉下去,其速度之快,竟将系着漁網繩頭的幾輛雪橇都翻到在冰面上,人群也被撞得摔了一地。可惜兜着無目魚的那個冰洞直徑只有三尺大小,被漁網的繩頭拖着的幾輛雪橇都卡在冰面上,雪橇內的魚在冰面上撒了一地。

有幾人在拼命使力想要扒開雪橇,一邊嚎叫着:“勒烏倫大人掉下去了,救命啊。”

但冰面上非常光滑,加上這一陣變故,人群很混亂,這幾人別說救人了,被撞來撞去的幾人,看起來要扒開雪橇的動作,更像是扶着雪橇才能站穩。

谷璃還沒想好要怎麽救人,就聽大冰洞那邊又是一陣驚呼,拖着漁網的數十人本已将漁網往冰洞外拖,那冰洞之內忽然傳來一陣巨力,将幾人拖摔在冰面上,要不是身邊人群将他們拖住,大概已經被拖到冰洞裏去了。

谷璃當下不再遲疑,大喝道:“還不松網。”

那還死死拖着漁網的數十人聞言,連忙放開了漁網,漁網的繩頭一松,那漁網便瞬間被冰洞吞沒,被漁網之力帶着往冰洞滑行的數人,在大叫着就要掉進冰洞時,撞在數把如冰晶一般的劍上,被彈了回來。

谷璃看這邊幾人危機已解,将水靈氣劍瞬間調往小冰洞那邊,對還在扒雪橇的幾人道:“快離開。”

那幾人看着谷璃,呆在當場沒有動彈。

那廂被救起的幾人已喊道:“是禦劍仙子,多謝禦劍仙子救命之恩。”

聽到這呼聲的幾人才反應過來,一邊往後退,一邊跪在地上拜道:“求禦劍仙子救救我家勒烏倫大人。”

谷璃見這幾人退開,長劍一劃而下,将那小冰洞連着被卡住的雪橇範圍一起,從冰層上切割開來,水靈氣劍将冰層一切開,立刻将冰層撬起,連同冰層上的雪橇和冰層下的漁網一起擡離水面。

被擡離水面的冰層立刻露出了冰層之下的漁網,漁網裏除了扭成一團還來不及游開的無目魚,還兜着一個已經快要凍暈的年輕人,正在努力掙紮。

那拜倒在地的幾人一看,連忙大呼:“勒烏倫大人”就要起身往那被擡起的漁網撲過去。

幾人剛剛站起身,冰面上忽然一陣震動,谷璃立刻禦起木靈氣劍離開了冰面,而冰面上的上千人卻同時被冰面震得摔倒在地。谷璃浮空一看,這所有站着人的冰面外圍,與河岸的冰層之間,如同有人和她一樣在外面畫了一道圈,将冰層給切了開來。緊接着,被切開的冰層外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融化。

有站得靠外的幾人眼見着就要掉下去,谷璃連忙喚出幾把靈氣劍将那幾人給拍回了中間的冰層上。

将拖着漁網擡着雪橇的冰層放下,上千把內攜水靈氣的劍影憑空出現在冰層外圍,往冰層外圍圍成一圈,谷璃體內的水靈氣立刻借助劍影往冰層上蔓延,冰層融化的趨勢迅速被遏制,一時間竟形成了一個被水靈氣劍圍護的冰島,冰島上的溫度也迅速下降。

這時,漠河河畔傳送陣執事堂內,飛快掠過來幾個人影。

見谷璃禦劍站在空中,人影中飛過來一個禦劍之人,對谷璃道:“這位師妹,此地發生了何事?”

谷璃看着冰層上已經要凍暈的人群,來不及解釋,只道:“先将這些人救到岸上,再與師姐細說。”

與那禦劍師姐同來的,是其他各派的仙門弟子,聽了谷璃的回答,立刻往冰層飛過去,各使法門将冰島之上的人群帶回岸上。劍閣古城和其他各派的弟子都是将冰島之上的人帶上自己的法寶,飛離冰島。唯有那蓬萊仙島的弟子,在冰島上扔下一個陣盤,拂塵揮舞幾下,她腳下的陣盤靈光閃過,她周圍的人群便分批出現在了漠河岸上。

那掉下水的勒烏倫也已被他的幾個侍從救出了漁網,被蓬萊仙居的弟子揮舞着拂塵送上了岸。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不一會兒,冰島上的數千人就都被轉移到了岸上。只有成千上萬尾魚,有的被凍暈了,有的還在冰層上蹦跶。臨走,谷璃還沒忘記自己此來是為何事,捏起法訣從冰層上喚了一條無目魚塞進自己的乾坤袋,才召回水靈氣劍,跟随各位執事堂的弟子飛回了岸上。

谷璃從漠河之上飛回岸邊,就見那被救的衆人都匍在地上,口中直呼:“多謝衆位仙長救命之恩。”

谷璃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便趁着衆人還未起身,穿着那身火紅的狐貍皮襖,将自己淹沒在了人群裏。

各派執事堂的弟子倒是依然鎮定。因谷璃是劍閣古城弟子,各派執事堂弟子對視一番之後,便都看向那位劍閣古城執事堂的師姐。既然衆望所歸,劍閣古城執事堂的師姐便也沒有推辭,往人群前一站,朗聲道:“諸位不必如此。仙門諸派弟子修仙人之法,本就是為守護世間和平。諸位在這漠河之畔遇險,我等既然見到,又豈有不救之理。諸位的謝意我等已經收到……”說完便不理會衆人的謝意,與各派執事堂的弟子進了結界之內。

漠河河畔鬧出這麽大動靜,那半夏居的女掌櫃早就被驚動了。谷璃看她僅穿着那身紅豔豔的小夾襖,在人群中尋找小定。雖然谷璃不借她的皮襖,她擔心小定也會不等穿上皮襖便沖出來,谷璃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匍在地上的衆人因為執事堂弟子的離開,安靜了一會便各自鬧哄哄的開始尋找自己的親人。谷璃使了個法訣幾步跨過人群,脫下身上的皮襖披在了女掌櫃身上。那女掌櫃周身一暖,發現谷璃站在她身邊,似乎想要露出個笑容,卻因為擔心,最終沒有笑成,她尴尬的抹了抹臉。谷璃便笑了笑,指了指那邊揮着手想要擠過來的小定。那女掌櫃下一瞬已朝着小定撲了過去。

谷璃耳邊便聽之前那禦劍師姐傳音入密道:“請師妹進堂敘話。”谷璃知道此事必要交待一番的,便也轉身往結界之內進去了。

那女掌櫃與小定擁在一處之後轉身,便見谷璃的身影往結界內一閃即沒。

進了傳送陣結界,谷璃便往劍閣古城執事堂去了。

冰雪雕琢的執事堂,因冰雪茫茫,遠看去似乎就是一個被冰雪籠罩的小茅草屋,谷璃此時離得近了,才發現這冰雕茅草屋一點也不小,光是大門就有兩個她那麽高,內部更是分有兩層。

谷璃進了執事堂,便有一位築基初期的弟子迎過來道:“師姐這邊請。”将谷璃引進了執事堂的內廳。

剛剛前往漠河之上救人的諸位執事堂弟子,都坐在劍閣古城執事堂內廳客座上,那與谷璃說話的執事堂師姐,則站在持主人禮坐在主座上的結丹長老身邊。

見谷璃進來,那禦劍師姐便對結丹長老禀道:“引靈長老,就是這位師妹最先出現在出事地點的。”

谷璃上前持弟子禮:“弟子谷璃,見過引靈長老。”

看上去二十出頭的引靈長老是位女子,一身黑色劍君服飾上繡着繁複的金色花紋,本是眉目秀雅的引靈長老,在這身黑色劍君服飾的襯托下,便顯得多了一份英氣。

引靈長老虛擡一手道:“不必多禮,讓你來主要是說說當時是怎樣的情形。”

谷璃心下有些後悔,早知道就不要吃什麽無目魚了,她現在巴不得任何人都不要關注自己,結果還被叫到執事堂來了。

第 83 章 冬祭大典

初去鐵嶺鎮時,看起來如同世間小鎮的鐵嶺鎮,只是顯得更繁華一些,畢竟來往的都是修行之人。

天雪鎮雖被風雪籠罩,卻有鳳凰之力的庇佑,在那樣的風雪覆蓋之下,比起鐵嶺鎮少了一絲繁華,天雪鎮卻多了一份祥和。

天坑鎮在天玑弟子的幹預之下,谷璃來不及細看便匆匆離開了,留給谷璃的印象只有十步一人五步一崗的天玑弟子。

與到天雪鎮時不一樣,此時的漠河正是冬季。

天雪鎮那裏也許是鳳凰之力的原因,雖然寒風凜冽,建築卻依然是土石鑄成。只不過灰蒙蒙的建築物在白雪的映襯之下,少了一份厚重多了一份靈動。而這漠河河畔,竟然小屋都是冰雪雕琢而成。雖與天雪鎮一樣是冰天雪地的,沒有鳳凰之力的溫暖,這裏的風雪便多了天雪鎮所沒有的凜冽蒼茫。一眼望去,漠河河畔白茫茫的一片,分不出哪裏是河哪裏是岸,就連冰雕的小屋也掩藏在了白雪裏。

唯有十根巨大雪白的冰柱,圍繞在傳送陣外,形成一個帶有靈光的結界,将傳送陣和圍繞傳送陣修建的各派執事堂護佑其中,在将風雪擋在界外,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姿态。

盡管如此,界內各派的執事堂也是由冰雪雕琢而成。只是比起結界外凡俗之人的小屋,屋脊高大,忽略其成色,一磚一瓦都栩栩如生。

諸如玉壺冢的執事堂,門楣之上刻滿奇花異草,門窗雕刻出極為別致的棂格,屋檐高高翹起,整個看上去晶瑩剔透,猶如一件大型的工藝品。

蓬萊仙居的執事堂下方則被雕成祥雲,又不知是用了何等法門,将空中白雪彙聚成浮雲模樣,飛雪籠罩之下的蓬萊仙居執事堂,更像是被祥雲籠罩,顯得仙氣缭繞。

兵書亭的執事堂似乎由巨型冰磚壘砌,冰磚之上刻有百将征戰圖,門口更是雕有兩尊一手持刀一手持盾的人像,古樸渾厚又不失靈活之氣。

劍閣古城的執事堂則是仿照掌門居所——劍閣草堂——所建,外牆看去如同被冰雪凍結的竹枝,房頂咋看去也仿佛是被覆蓋了冰雪的茅草,與其他各派或堂皇或巍峨的房屋比起來,遺世獨立之态更顯仙家風範。

唯有那大概是代表百淵府的執事堂,猶如一個樹根又像一個土堆,看什麽不像什麽,而且還沒有門窗。

讓谷璃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冷成這樣的漠河河畔,竟然除了修士,還有凡俗之人的存在。确切的說,是凡俗之人比修士竟然還要多一些。

一群沒有修為的凡俗中人,拖着沒有輪子,僅有兩塊微翹的木板托起的車,以不遜于陸地輪軸馬車的速度,在冰面上一字排開,快速的往一處紮堆。

傳送陣與那大堆凡人所在之地,還隔了數裏之遙,竟能聽到時不時傳來的,一陣陣滿含歡喜的吆喝聲。

谷璃出了傳送陣,便又見到了那無所不在的半夏居。不打算在執事堂落腳,谷璃便往半夏居直奔而去。

這漠河河畔的半夏居,掌櫃竟是個三十來歲的女子,在這冰雪凜冽之地,穿着一件紅豔豔的夾襖,見了谷璃進門,綻開一朵暖陽融雪般的微笑,聲音和煦熱情的問道:“禦劍是吃飯還是住店?”

谷璃這才想起,在天雪鎮的幾年都是靠着辟谷丹來度日,都快忘了飯菜是何等滋味了,便道:“先吃頓飯。”

而後順口問道:“那冰面上許多人,是在做什麽,似乎很熱鬧。”

女掌櫃聞言,道:“禦劍今兒來可真是趕巧,外面那是這漠河之畔三大部落的冬祭大典。要說吃飯,我便讓小二去那邊為禦劍買一條無目魚回來做魚羹。這無目魚是漠河之畔的特産,只有這冬祭大典的三天裏才能從漠河裏撈得到,味道也是極為鮮美的,最重要吃了之後,不懼寒冷祛病消災。雖說禦劍是修行之人,在這蠻荒之地是不怕冷的,讨個好彩頭也是不錯。”

谷璃聽她頗為推崇,也對這無目魚起了些興趣,便問:“為何掌櫃的沒有預備幾條,反而要去現買。”

那女掌櫃掩唇一笑:“這個呀,就要說到這邊的傳說了。雖說這無目魚是拿來吃的,但據說是盤古大神的化身,只有剛離水便下鍋,才能得到盤古大神的那份護佑之力。提早買了回來,那神力便往更需要護佑之人那裏去咯。”

谷璃聽到這裏,不禁想起了南海漁村時的一些習俗。那時,每年的三月三,便要在南海邊擺上祭臺祈求神雨,各家也會在門口擺上接神雨的瓷器,将神雨迎回家中,再将五谷湊齊,煮成一鍋雜糧粥,全家分食,以保證風調雨順豐衣足食。

許多年來,一旦有哪一年沒有迎到神雨,村中便會人心惶惶。而魚怪上岸那年,三月三那日開始延續了十天的祭禮都沒有迎到神雨。族中當時便有傳言說,南海漁村已經成為被神抛棄的土地,全族遷徙之事也是因此才進行的那般順利。

谷璃雖然修仙門之法,自認為僅僅築基的自己,對于天道還是沒參透的,這些從遠古流傳下來的各族祭典,自然有它的道理。思及此,谷璃便道:“既然是小二要去現買,不如我同他一道去,也好長點見識。”

女掌櫃莞爾一笑:“這當然沒有問題。”便沖裏頭喊道:“小定,出來招呼客人了。”

“哎,來了。”随着那聲音,便從櫃臺邊上的布簾子後面,鑽出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兒。

女掌櫃見他出來,毫不客氣的拍了他腦袋一把,道:“去,陪着這位禦劍到冬祭大典的河面上,買條大大的無目魚回來。”

小定也不怕生,聽說要出門,朝着谷璃那廂做了個告罪的姿勢,極快的道:“要出門啊,那我穿件衣服再來。”

便一轉身又竄了進去,再出來時,棉襖之上罩了一件又大又厚的皮襖,這才對谷璃道:“禦劍,我們走。”

谷璃看他一下子變得臃腫起來,一時童心大起,問道:“掌櫃的可有這皮襖,能否借我一穿?”

那女掌櫃先是一愣,繼而有點受寵若驚道:“哎呀禦劍說什麽借不借的,您若是不嫌棄,送您都行,我這就去取來。”

女掌櫃便也往布簾子後面進去,片刻,便取了一件火紅狐貍皮襖過來,伺候谷璃穿上。

谷璃看了倒吃了一驚,換了在她進入劍閣古城之前,這等東西對她而言,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谷璃不禁對這半夏居的來歷,有了幾分好奇,小小一個掌櫃,便有這般家底,顯然不一般。

和小定一樣裹成圓圓一個,一個十七八歲,一個十五六歲,女掌櫃不禁笑道:“這麽着,倒看着像姐弟了。”

女掌櫃的說完,神色便有些緊張。谷璃便想到她家小卡,毫不介意女掌櫃的說辭,還伸手摸了摸小定的頭。

小定本就不認生,看谷璃對他神色和悅,便對女掌櫃的道:“阿娘啊,那我同阿姐去了。”

谷璃便沖女掌櫃的笑笑,跟着小定往外走去。

要說去買魚,谷璃自己去也是可以的,而且比這凡俗之人要快,不過谷璃也想了解一下此地風俗,便沒有推辭掌櫃的安排同行之人。小定出門之後,很熟絡的往谷璃搭話,一口一個阿姐,喊得很是親熱。

谷璃笑笑應了,将想知道的事情問出,小定大概算是個本地通,說起這些事情來是頭頭是道。

諸如漠河三大部落分別是興東部落、本多部落和窪仔王族。

漠河本已是位于大澤最東部,這興東部落更是位于漠河的東岸,原本被稱為大澤遺族,是指被諸神遺棄在角落的意思,而這群人不僅堅韌的活了下來,更為了證明這個部族活的很好,便将部落定名為興東。

本多部落則是這三大部落中最強盛的一個部落,為大澤的一個大族,除了占據大澤太阿城的玉氏之外,人數居第二的便是這本多部落。部落子民的足跡,從漠河河畔一直到神山天池。小定口中的神山,便是長白山。

而窪仔王族則是帝喾之時統治大澤的首領,随着帝摯被推翻,窪仔王族之人也因為和帝摯一樣的荒淫無道,被大澤子民推翻了。推翻了窪仔王族統治的大澤子民,将當時奉命駐守大澤的王朝将軍舉為大澤之王,并将大澤第一大部落玉氏的第一美人奉為王妃。也正是因為有了這位将軍和玉氏王妃,在帝摯之後戰亂的兩百多年,大澤才免受了戰亂之苦。窪仔王族離開太阿城之後,也并未就此滅絕,而是在漠河這苦寒之地紮根。這些從軒轅帝時期便傳承下來的王族,在抛卻了奢侈之後,更是爆發出了強大的生命力,成為了漠河河畔的第三大部落。

據說這無目魚,在窪仔王族當政之時本是貢品,後來随着窪仔王族被推翻,無目魚才成為了大澤子民共享之物。

兩人說話間,便已經到了人群聚集之處。

谷璃走近之後,才發現喧嚣熱鬧的人群,都是拖着名為雪橇的拖車,圍着一個大約三丈的冰洞,用漁網往外打魚。要說打漁,谷璃是不陌生的,生于漁村的她從小便是和漁網這些漁具打交道。只不過被漁網拖上來的魚,都是淡水魚,谷璃生在海邊,這些魚卻不太認識。

第 82 章 再遇寧玄機

原本還準備好好休息一番的谷璃,此刻睡意全無,從床上爬起來,在閉關室內的桌前研墨開始寫信。

首先問了洛飛揚的近況,然後将她築基之後的事情全部閑話了一遍。當初離開劍閣古城時,五方正在閉關鑄劍,她才沒有告訴五方自己中了木靈之毒,這次寫信便一并給寫了進去。

容華與相盤魂石一事,既然警告了說不能告訴任何人,谷璃只得瞞下不提,路遇陌未聞的事,也略過了魂石,簡單說了一說。等寫她回到天雪鎮,已經洋洋灑灑寫掉了十多張紙。想當初她在雷澤給舅舅和阿噠寫信,該交待的都交待了也不過薄薄兩張紙。

谷璃微微嘆了一口氣,果然還是同齡人之間話比較多麽。

信的末尾,谷璃将劍魄一事提了提。雖然只是簡單提了提,她相信,以洛飛揚的脾性,絕對會将藏書閣給翻個透徹,然後給她回信,所以她根本就不需要去強調。

到半夏居将信交付出去,谷璃也收到了來自蘇合香的火元辟谷丹,還有一封簡信。寥寥數字,水元辟谷丹不需要谷璃另外付給什麽,不過要遲點才能寄給谷璃。

将這些都處理完畢,谷璃回到閉關室,思量一番之後決定,繼續修煉《淬神訣》。若那劍影果真是劍魄,洛飛揚那邊到時候沒有找到相關的解決辦法,她便只能将《淬神訣》研究透徹了,才能更清楚如何處理她的劍魄。

如果她自己找不到辦法,也許,就只能在相盤的身上找到答案。如此一來,相盤魂石的覺醒就不僅僅是容華所托了。

再次結束閉關時,谷璃将《淬神訣》已經修煉到煉氣後期的水準,時間也過去了一年多。體內的真元在此期間已由三寸小龍長為五寸,可惜谷璃現在沒有劍,沒辦法将劍與劍心進行契合,她便沒辦法晉階築基後期。

去往半夏居時,蘇合香的水元辟谷丹已經寄到,洛飛揚的回信也已經到了。

谷璃離開兩年後,洛飛揚便已築基成功。試劍之時,洛飛揚拿到了名為“上善”的君子劍。洛飛揚的師父并不是結丹長老,而是派內元嬰太上長老止水。洛飛揚在之後寫道,止水長老是第一任上善長老的母親。當年上善劍回歸劍池之後,止水長老便說過,日後若她還在世,拿到“上善”之人便只能拜她為師。洛飛揚試劍之後,沒有引起和谷璃一樣的紛争,直接拜在了止水長老座下。

五方的霸殺劍費時三年已經鑄成,成劍之時五方便已晉階築基中期。靈劍與劍心的契合度非常之高,相信很快就能晉階築基後期了。

信的最後,洛飛揚只說劍自極陽的火元中經淬煉而生,靈劍生來就帶有天地命三魂,所以劍靈又名劍魂。只不過劍靈是指劍魂覺醒之後的狀态。藏書閣內沒有找到關于劍魄的資料。

谷璃仔細琢磨了琢磨,很是心驚。若靈劍生來帶有三魂,她體內又有劍魄,屆時,靈劍魂魄合一,豈不是沒她什麽事了?

将洛飛揚厚厚一沓信讀完,夾在洛飛揚信後的是來自五方的一張信紙,紙上只有四個字:有事叫我。

谷璃汗,五方師妹一如既往的簡單犀利。

此時正值盛夏,洛飛揚的劍名為“上善”,即便不是水系靈劍,至少和水系搭邊,谷璃便将手中那顆冰晶寄給了洛飛揚。而後趁着盛夏,去了一趟地龍池,收獲冰晶三顆,相思草若幹。

回到天雪鎮後,谷璃取了十株相思草寄給張中陵,托他轉交憩書,以謝當初鐵嶺之時憩書的相救之恩。雖然不知道憩書需要什麽,不過既然有玉壺冢的築基弟子專程來尋此物,就算憩書用不上,也可以拿去換些別的。說到玉壺冢,谷璃便記起還有一個景白,遂另取了十株寄給景白。

餘下的相思草和一顆冰晶一起,谷璃拿回執事堂換成了靈石。

再次閉關,谷璃發現越到後期,淬神訣與劍閣古城的功法互相影響愈大。修煉淬神訣時體內真元會相應增加,反過來若是修煉真元,淬神訣也會相應提升。淬神訣剛進入煉氣後期時,谷璃一時興起試了試兩者同時運行,其結果就是,費時兩年,谷璃的淬神訣,已經從煉氣中期進入了煉氣大圓滿境界,效果顯然是壹加壹大于貳。

谷璃敢這麽做,也是因為進入煉氣後期後,天沖魄因為淬神訣的原因更加穩固,與剛剛開始修煉淬神訣時,那種面對力量的誘惑就蠢蠢欲動的情形,已經很少出現,否則,谷璃也不敢這麽幹。

此時距離容華托付此事已經過去了近五年,十年之限已過了一半。雖然淬神訣還未進入陰陽循環,她也該為前往大澤長白山做準備了。

以她吸納五系靈氣的行程,本來應該是在前往秦嶺天坑吸納了火靈氣之後,再前往大澤。雖然沒多少人會關注她的行程,谷璃心虛之下,還是決定前往天坑之後,再轉道大澤。

尚未抵達秦嶺,谷璃對于與天坑近在咫尺的兵書亭,很是糾結了一番。

但她頂着一張中了木靈之毒的臉去看舅舅谷曲,除了讓谷曲擔心之外,還能給谷曲帶去什麽?在同是修行之人的小卡面前,中了木靈之毒的自己,不是顯得很遜麽?最終,谷璃忍下了前往兵書亭的沖動。唉,還是等木靈之毒解了再。

谷璃離開天雪鎮上山,對傳送陣護法交上三十個靈石,道:“秦嶺天坑。”

對方反問了谷璃一句:“你确定要現在去秦嶺天坑?”

谷璃覺得有些奇怪,卻還是道:“嗯,秦嶺天坑。”

對方最終收了靈石,不再多說,示意谷璃進陣,便發動了傳送陣法。

不過一個瞬息,谷璃便從天山谷地通過傳送陣法抵達了秦嶺天坑。

剛出傳送陣,谷璃就被傳送陣外一大片紫色晃花了眼,而她身後還有天玑的弟子正從傳送陣出來。

時隔五年,谷璃又一次撞上了天玑的大陣仗。

與上次一樣,這次也全是築基弟子,谷璃一眼瞥去,帶隊的似乎還是上次那位寧玄機。

既然躲不過,谷璃幹脆主動上前招呼道:“寧師兄,好巧,我們又見面了。”

寧玄機看着谷璃,露出一抹厭煩的神色,卻最終應道:“谷師妹,幸會。不知這次谷師妹到天坑是所為何事?”

谷璃巴不得寧玄機不耐煩她,于是也不客氣的應道:“還能是什麽事呢,不知寧師兄到天坑又是所為何事?”

寧玄機那張木板臉竟然露出了一抹笑,不過谷璃怎麽看怎麽覺得是冷笑。寧玄機答道:“前幾日,獸王殿的弟子在天坑內發現了天玑叛逆弟子的蹤跡。”

而後一拱手道:“谷師妹,這次可不巧了。我派掌門已經與各派打過招呼,為尋找天玑叛逆,天玑弟子将暫時封鎖天坑,谷師妹若是不信,可以往貴派的執事堂走一趟。”

谷璃聞言卻是一驚,那狐貍傀儡的主人曾說過,容華金丹已碎,在地龍池之上熬不過十日。而且容華将洞府的圖紙都留給了她,她原以為容華已死,怎麽會出現在秦嶺天坑。難道那血線金丹,竟是一種修補已碎金丹的秘術?

随即谷璃反應過來,要想問題也不能在寧玄機面前想,繼而一拱手道:“即是如此,谷璃便先告辭了。”

寧玄機沒再說什麽,只是又拱了拱手。

谷璃轉身離開傳送陣,便聽身後一女聲道:“寧師兄,物宗弟子都被管制了,你還理這姓谷的作甚。”

谷璃腳下頓了一頓,便聽那寧玄機道:“陌家是陌家,她總歸不是天玑弟子。”

上次一別之後,便再沒有陌未聞的消息,只聽陌未聞說物宗祭煉一支被軟禁了,沒想到這次再聽到消息,竟連物宗傳承一支也被管制了。

谷璃往執事堂問過,才知道劍閣古城掌門果然已經傳令,在秦嶺天坑的弟子配合天玑的封鎖事務。谷璃往執事堂的人打聽天玑的事情時,更被執事堂的師兄以“他派事務不得幹預”給敲打了一番。

再從執事堂裏出來時,谷璃便被天坑鎮上十步一人五步一崗的天玑弟子給結結實實震懾了一把。不過天玑也還算沒将事情做絕,除了之前從天坑出來的衆弟子暫時不得離開之外,尚未進入天坑和剛抵達天坑鎮的他派弟子,可以選擇在留下名號之後離開。

雖然留下名號之後要等待各派執事堂确定弟子身份,但從舉措來看,至少只留下名號的弟子是嫌疑最小的那部分。

谷璃便屬于剛抵達天坑鎮的他派弟子,留下名字并給劍閣古城執事堂師兄驗過弟子腰牌之後,谷璃便拿到了離開天坑鎮的證明。如此一來,倒與谷璃只來天坑打個晃就前往大澤的思路不謀而合。

谷璃甚至懷疑,是不是那位容華前輩知道她心中所想,故意在配合她,以便她直奔大澤也不會引人懷疑。

第 81 章 淬神訣

進了閉關室,谷璃一直以來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了。定了定神,谷璃開始翻看容華留在腦中的東西。

除了一篇名為《淬神訣》的功法之外,共有三張圖紙。

其中一張圖紙,是容華位于天山極北之地洞府的布局圖。

另外兩張,一張是大荒地圖,這張腦中地圖很是神奇,會随着谷璃所想,将谷璃希望細看的地方無限放大。其中大澤之內長白山天池附近,有一個鮮紅的點,而天山天池附近則有另一個鮮紅的點。

天山天池附近的這個點,便是容華的洞府。谷璃推測,另一個點大概就是相盤密地了。

将剩下的一張圖紙也翻出來之後,谷璃的猜測得到了證實。寫着密地兩字的圖紙上,大剌剌的寫着位于長白山天池幾個字。

谷璃只想說,容華前輩,你到底有多愛天池?

容華洞府谷璃剛剛離開,相盤密地暫時不會前往。

谷璃将圖紙扔開,研究這名為《淬神訣》的功法。

神識是人的心神和意識的集合體。**能感覺到的只有疼痛、冷暖、饑飽等,神識則綜合了人的七情六欲。人如果沉睡,**會停止行動,所以七情六欲來源于神識。神識,則由魂魄中誕生,所以,淬神其實是淬魂。

五行靈氣彙聚産生**,三魂七魄彙聚誕生魂魄。其中魂為陽魄為陰,人體五行陰陽平衡,才會從母體中出生。

其魂有三,一為天魂,二為地魂,三為命魂。其魄有七,一魄天沖,二魄靈慧,三魄為氣,四魄為力,五魄中樞,六魄為精,七魄為英。其中天沖魄在頂,靈慧魄在眉心,氣魄在喉,力魄在心,中樞魄在臍,精魄在臍下,英魄在會陰。

天沖主思想,靈慧主智慧。淬神首修天沖,天沖魄穩固則心神寧。次修靈慧,靈慧魄穩固則悟性明。繼而修中樞,中樞魄穩固,便可以做到思則行。再修精、英兩魄,精、英魄穩固,則身體強健。最後修氣力。

《淬神訣》看到這裏,谷璃已經明白,天玑與劍閣古城所修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功法。

劍閣古城修五行靈氣,打通的是體內十二正經,再以五行靈氣結劍心,劍心又稱丹心,丹心乃是神識的凝結,最後通過養丹來滋養魂魄。

天玑則修七魄,以七魄之力滋養命魂,七魄旺命魂的力量就會強大,然後透過命魂與天地兩魂的聯系,便可以運用天地靈氣。雖然天玑弟子最後也要在體內結魂心、結金丹,但天玑弟子是為了通過養丹來滋養**。天玑的傀儡神通,與魂魄支配**之法有異曲同工之妙。

難怪千劍長老曾說,神識如果強大,修為的提升也會更快,因為兩者之間的影響其實是相互的。

原本她還準備,待木靈之毒解了,去天玑找陌未聞請教神識一事。那時想的很簡單,只是希望陌未聞能在神識修行之上提點一二即可。沒想到,竟會在地龍池上遇到天玑的結丹長老。雖然容華如今被稱作天玑叛逆弟子,若她不是叛逆弟子,也不可能将天機的《淬神訣》,傳給她一個劍閣古城的弟子。

即便忽略容華在天玑的所為,在她将《淬神訣》傳授給谷璃的那一瞬間,她也已經有了叛逆之實。

天玑的弟子修煉《淬神訣》,首先需要高階長老以真元打開七魄所在。當然,谷璃作為劍閣古城的築基弟子,體內早已有了真元的存在,不需要其他人來幫她開魄。将《淬神訣》中開魄之法通讀一遍之後,谷璃便引導體內真元依法開魄。

七魄開通的那一個瞬間,谷璃覺得自己仿佛又經歷了一次通竅。只不過通竅之時,是心神可以将**一覽無餘。開魄之後,谷璃所見到的卻不僅僅是她的**,還有她的魂魄。七個紅豆大小與她一般形貌近乎透明的小人,各自端坐在她的七魄所該在的位置之上。從其色澤和虛實來分辨,她的七魄雖然已經不是淬神訣中完全沒有修煉的狀态,也僅僅只達到了天玑弟子煉氣初期的水平。

谷璃不禁有點期待,若是她修煉《淬神訣》也能達到築基中期,她的真元又會是什麽模樣。能将她體內的木靈之毒也解了,那就完美了。但是也沒聽說天玑弟子就可以免中靈毒,想來這《淬神訣》也不是萬能的。

開魄之後,谷璃便順着《淬神訣》往下看,下面就涉及了七魄的修行之法,以及魂石的滋養。

魂為陽魄為陰,天為陽地為陰,人居住在地上,吸收陰魄之力可以說是得天獨厚。而物極必反,将陰魄之力吸納到充盈之後,陰魄之力就會化陰返陽,第一次的化陰返陽便是築基。築基之後,魂魄之力則會陰陽循環,而只有陰陽循環的魂魄之力,才可以拿來滋養魂石。

所以,魂石的滋養是築基之後才能開始作為。其滋養魂石之法,與劍閣古城滋養劍心之法倒是大同小異,只是一為五行之力,一為陰陽之力。若不是神識之上還有容華留下的烙印,谷璃真想以師禮相待了。

一想到神識之上的烙印,谷璃便覺得現在不該将時間浪費在胡思亂想之上。要是不能趕緊将《淬神訣》也修煉到築基期,她便無法以神識之力來滋養魂石,到時候無法讓相盤的魂石完全覺醒,完不成容華交待的事情,她就危險了。

那塊冰晶所換取的門派貢獻值,足夠她在閉關室內呆到三年之後。與蘇合香交換得來的辟谷丹,別說三年了,就是吃十年也足夠。那麽,她至少要充分利用這三年的時間來盡可能的進階。

思及此,谷璃便收斂心神将《淬神訣》的初期法訣細細讀取,随後,按照法訣開始吸納天地之間特屬于陰魄之力,強化她的天沖魄。開始強化天沖魄之後,谷璃看着位于上丹田之內的虛影小人,總覺得這種情況似曾相似。倒不是說她曾經見過自己的天沖魄,而是覺得這種虛影的東西,好像很熟悉。

谷璃的**完全感覺不到陰魄之力的存在,但是,魂魄卻在《淬神訣》的運轉之下,确實感覺到了一種力量。那種力量比起五行更玄妙,充滿了誘惑,同時讓人無比敬畏。那種誘惑讓人蠢蠢欲動,敬畏感又告訴她,若心神就此松去必定萬劫不複。谷璃在誘惑面前努力穩住心神,感覺很是煎熬。天沖魄便在谷璃的這種煎熬中,不停的吸收着這力量。

數月後,天沖魄吸收的力量,開始往靈慧魄上傳遞,待靈慧魄的力量也達到一定後,便開始往中樞魄上傳遞。

雖然七魄的排序從上往下是天沖、靈慧、氣、力繼而中樞、精、英,或許是《淬神訣》的原因,力量的傳遞直接越過氣、力兩魄,滋養了中樞。最後被力量包裹的才是氣、力兩魄,在氣、力兩魄內的力量也充實了之後,七魄之上依照從上往下的順序,流過一道白色的靈光,原本透明的小人變成了白色虛影。

谷璃欣喜終于進入了煉氣中期,暫時停止了《淬神訣》的運轉。陰魄之力所蘊含的那種誘惑,讓她第一次覺得修煉也可以讓人疲累。

谷璃決定修生養息一番之後,再繼續修煉《淬神訣》。

從蒲團上起身爬到閉關室的床上之後,谷璃先查看了一番體內真元的情況。

因為《淬神訣》所吸收的力量是完全不同于五行之力的陰魄之力,其所行走的路線也完全不被**局限,所以在谷璃修煉《淬神訣》的這段期間,體內真元按照劍閣古城《天劍雲舞訣》自在運行。一番感受之下,谷璃發現真元果然豐沛了許多,修煉《淬神訣》的這段期間,雖然放任真元自己在緩慢運行,其效果竟與入定相差無幾。谷璃順便将體內已有三系的靈氣,各附了一把劍影,也喚出體外感受一番真元之力。

看到了三色劍影之後,谷璃終于想起來,是什麽東西讓她覺得體內的虛影小人很熟悉了。

将三把內攜靈氣的劍影都收回體內之後,谷璃将不含任何靈氣的劍影喚了一把出來。果然,純白虛影與她已經進入煉氣中期的體內小人,色澤虛實完全一致。

難怪千劍長老的劍心分化之後會變小,而她将劍影喚出體外,卻感覺不到什麽變化。谷璃迷茫了,她是人,她有肉身有魂魄,這很正常。可劍心是她神識的凝結,她的七魄還在這裏,她劍心還有劍魄,這算怎麽回事?

如果真是劍魄,她都只有七魄,當初試劍之時,從她劍心裏跑出來的那千千萬萬個劍影,又是怎麽回事?

玉衡的藏書閣內,沒有任何人提到劍心有魄,如果這劍影真的是劍魄,她的劍心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走火入魔?或者其他什麽的?

書到用時方恨少,谷璃覺得她當初就應該像洛飛揚一樣,什麽書都看看才對。

對了,她築基之後,在鐵嶺受傷又在藏書閣裏呆了大半年,加上沉船地底的兩年,和如今地龍池的三年,已經過去了五年多的時間,洛師弟應該築基了?

或許,她應該寫個信,問候一下,順便,問點問題?

第 80 章 相盤是誰

陌未聞笑了一笑,将那瓷瓶收入了乾坤袋中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谷璃點頭:“不過你得告訴我,現在究竟什麽情況。”

陌未聞便幹脆在雪面上坐了下來,對谷璃道:“那我們慢慢說,反正他們不搜完地龍池的每一個角落,你也走不成的。”

谷璃聞言,露出不快神色:“你們天玑也太霸道了。”

陌未聞苦笑道:“天玑已經通禀各派緝拿天玑叛逆容華,各派掌門表示會讓門下弟子全力配合,你沒看剛剛寧師兄毫不客氣的盤問你。在他看來,沒讓你幫着找應該已經夠客氣了。”

谷璃聞言撇了撇嘴,道:“那不如你幫我挖冰晶,然後再告訴我容華什麽的?”

陌未聞立刻苦了臉:“你都來了三年還沒挖到冰晶,做什麽去了?”

谷璃将臉旁的頭發又是微微一掀。

陌未聞見了,愣了一下之後,很是關切的問道:“你是來吸收水靈氣的?你這樣多久了?”

陌未聞的神色倒是讓谷璃心中微微一熱,看得出陌未聞是真的擔心,便故作輕松的笑道:“剛築基沒多久就這樣了,不過到現在真元還沒有被吞噬之象,不用太擔心。”

陌未聞已起身扔出了一只精鐵獸,對谷璃道:“那你便坐着,我來給你挖冰晶。”

谷璃忙道:“你一個人挖,我坐着,那怎麽好意思?”

陌未聞已道:“剛剛是誰不客氣的讓我幫忙,現在又不好意思了?在我門派裏,好多師妹求着我幫忙我還不願意呢。”說完這句話,陌未聞頓了一頓,露出一個苦笑道:“不過,最近日子不太好過。”

谷璃問道:“此話怎講?”

陌未聞問道:“冰晶是不是就在這下面?”

谷璃将數把水靈氣劍唰一下圍出丈餘大小一個圈,回答:“就在這一塊。”

陌未聞便讓那精鐵獸去刨地,繞回谷璃身邊道:“讓它挖,我們說。”

谷璃看着那刨地的精鐵獸,再看看一派清閑的陌未聞,道:“我發現我真的不應該推辭的。”

陌未聞淡淡一笑,道:“我都說不用不好意思的。”

谷璃聳了聳肩,兩人又閑聊了幾句,陌未聞便開始說起谷璃想知道的事情。

“所謂叛逆,是我們物宗祭煉一支的的容華長老。你應該知道,天玑物宗和器宗一直以來就有分歧,這次師門內傳言,容華長老将壽元将盡的相盤長老,囚在密地要煉成魂石。雖然沒有找到切實的證據,不過據說容華長老已經承認了此事。為此,器宗将物宗祭煉一支的兩位元嬰太上長老和數位結丹長老全部軟禁,物宗傳承一支也受了牽連,現在天玑已是器宗一支獨大了。我陌家一直是物宗傳承一支的弟子,最近被打壓的很厲害。”

“容華長老?”谷璃問了一聲,想到被交待要去取的魂石也是名為相盤,難道那女子便是容華?

陌未聞道:“容華長老原本是器宗一支的弟子,後來因為她的姐姐蓉芮前輩被祭煉為魂石,容華長老便也轉而去研究魂石的祭煉,築基之後拜在了相盤長老坐下,那已經是幾百年前的舊事了。”

陌未聞見谷璃沒什麽反應,便問道:“你可還記得清明給你講的魂石祭煉禁止一事。”

谷璃這才恍然大悟道:“我知道相盤長老是誰了,那故事裏蓉芮前輩的夫君。”谷璃忙問道:“那容華長老怎麽不是獸王殿的弟子,反而是你們天玑的。”

陌未聞笑道:“蓉芮前輩和你一樣是俗世拜入門派的弟子,與我們陌家這種世代都修行的不同,她妹妹自然可以拜入天玑。”

谷璃便點了點頭,因為心虛,也沒有多說多問。

陌未聞似乎只是想将此事找人說道說道,便也沒有在意谷璃的态度,徑自道:“祭煉魂石一事早就被禁止,而容華長老還明知故犯,雖然她說相盤前輩是自願的,但靈獸被祭魂都被禁止了,更何況是人。器宗也終于在這麽多年之後,找到機會對物宗下手了。”

一邊說着,陌未聞還一邊捏着法訣将精鐵獸扒出來的浮雪給清道坑外,嘆了口氣道:“如此一來,天玑物宗一支大概氣數已盡了。”

谷璃看着嘆息的陌未聞,問道:“你還好?”

陌未聞卻不知道在想什麽,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忽然擡頭道:“對了,有一事麻煩谷師姐。”

“什麽?”谷璃忙問。

陌未聞起身跳到精鐵獸扒得接觸到冰層的雪坑中,傳音入密道:“我們下來說。”

兩人剛才在上面随意交談,是仗着地龍池上的罡風會将話音完全吹散,現在陌未聞謹慎的選擇傳音入密,本來就心虛的谷璃也有點緊張了。

跟着陌未聞趕緊跳到雪坑中的谷璃,雙腳剛沾地,便被陌未聞快速的往手中塞過一個盒子道:“先收起來。”

谷璃也來不及細看,将那入手似乎是金屬的盒子塞進了乾坤袋。

陌未聞已經道:“此物拜托給谷師姐了,如果不是我本人來找你,你就當做沒有這件事情。”

兩人之前說的是祭煉魂石,加上陌未聞如此緊張,谷璃已經猜到了盒中是何物。如果沒有猜錯,應該就是當年殺掉魚怪之後,陌未聞得到的那顆魚怪魂石。

谷璃不禁問道:“你就不怕我告密?”

陌未聞看着谷璃了然的神色,苦笑道:“谷師姐當年就常常幫我解圍,所以我寧願相信你。”

谷璃挑了挑眉,道:“你這是看準了我心軟好利用啊?”

陌未聞卻正色道:“谷師姐何不想想,我是在拿性命去相信你。”

谷璃看着陌未聞半晌,鄭重的點了點頭,正準備說話,頭頂上忽然傳來寧玄機的聲音喊道:“陌師弟,你在下面做什麽?”

陌未聞臉上神色一變,而後化出一個有些尴尬的笑容擡頭道:“寧師兄,我被谷師姐抓來當苦力挖冰晶了,搜查之事還請寧師兄多多費心。”

寧玄機聞言,在谷璃頭頂冷哼了一聲,看了看下面正在挖冰層的兩個人,最終轉身離開了。

寧玄機剛走,僞裝挖冰層的兩人松了一口氣,看着對方又是一陣好笑。

陌未聞問道:“谷師姐剛剛準備說什麽?”

谷璃将已經滑到嘴邊的話給吞進了肚子裏,笑着答道:“剛剛想說來着,被他一喊吓忘記了。”

陌未聞笑笑。

過了一會兒,谷璃道:“等有機會我再問你,現在不是說話的時機。”

陌未聞便沒有再問。

一個人心虛可能會害怕,但現在谷璃和陌未聞兩個心虛的人在一起,谷璃反而不怕了。加上陌未聞拜托谷璃将魚怪魂石藏在身上,總是有意無意幫谷璃将來自寧玄機那邊的試探擋下。

陌未聞作為物宗弟子,器宗的寧玄機只覺得陌未聞不合作,反而沒人懷疑谷璃。幾天後,天玑數百名築基弟子将地龍池掘地數尺,自然是沒有找到任何有關容華的線索。

而谷璃已經在陌未聞的幫助下,将探測到的兩塊冰晶都挖了出來。并将三十幾株相思草收入了蘇合香留給她的玉盒內。

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險的地方,谷璃便幹脆将冰晶和相思草都收好,跟着天玑的數百名築基弟子一起離開了地龍池。如此一來,寧玄機的最後一絲懷疑也煙消雲散。

回到鎮上,谷璃才知道這個小鎮名為天雪鎮,天玑的數百名築基弟子也并未在天雪鎮停留,直接往山上傳送陣去。陌未聞與谷璃簡單的告別便也離開了。谷璃看着那群人一個不落的上山,悄悄松了一口氣。

天玑的弟子雖然離開了,谷璃對接下來的事情卻有些犯難。

若是現在就啓程前往容華所留的相盤密地,也許會被布下天羅地網的天玑之人發現。如果回去師門,萬一徐劍影現在已經回了小島,在她師父的眼皮底下修習天玑的法門,說不定就會被看出端倪。

如果什麽都不管,現在前往秦嶺天坑去吸收火靈氣,萬一到時候遇上和冰晶一樣的情況又沒人能幫忙,十年之期也許就耽擱了,到時候一樣死路一條。

思量一番,谷璃決定幹脆就留在天雪鎮。

各處的執事堂內也修有幾間閉關室,設在執事分堂的閉關室,本是預備給受重傷的弟子療傷之用,不過,只要願意付給靈石或者貢獻值,執事堂的人也不會管你拿閉關室做什麽。

冰層之內的情況她現在不用測地儀也可以探測到冰晶的存在,只要多挖些冰晶來換取貢獻值,她完全可以在執事堂的閉關室內修習容華留給她的祭魂之法。

主意既定,谷璃便先往半夏居去,将蘇合香拜托之事給了了,再依計行事。

見了半夏居掌櫃,說明來意,半夏居掌櫃很快便将蘇合香寄存的丹藥給了谷璃。準備遞上玉盒時,谷璃才想起來,盒子裏是三十多株相思草,雖然火元辟谷丹幫了大忙,但也還沒慎重到,需要拿多幾倍的相思草去感謝蘇合香。

想到接下來的好幾年都要在天雪鎮度過,谷璃索性随着盒子附信一封,言明多出來的相思草,希望蘇合香都給換成火元辟谷丹。因為以後要去的地方是秦嶺天坑,便詢問了蘇合香可有水元辟谷丹這種丹藥,若是有的話,希望蘇合香能預備一二,需要什麽東西換取,則在寄回火元辟谷丹時說明一二。

将蘇合香之事辦妥,谷璃便去了一趟執事堂,将挖到的兩顆冰晶中稍差的那一顆,換成門派貢獻值,要了一間閉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