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 萬象升仙塔

廢城之內保存尚算完好的建築便是祭廟,散發着遠古靈息的祭廟,由青色的磚石建築而成。前殿門口有幾根廊柱已經坍塌,但總體來講,還是保持着完整的形貌,至少內部是完整無缺的。

枭汶确認了谷璃的身體沒有問題,将谷璃連拖帶拽的給拉走了。

此時的谷璃便跟在枭汶身後,在寂靜闊大的祭廟內,往枭汶所說的後殿走去。遠看時祭廟無甚特別,進了祭廟,谷璃才覺得祭廟的不同一般。祭廟內部超乎想象的巨大,讓她有種感覺,以往生活在這祭廟之中的生物,比現在要龐大很多倍。

祭廟不僅外部有多根柱子,內部也有無數根柱子支撐。谷璃看着柱子上留下的印痕,總覺得早先這柱子上都有生物盤桓其上。否則,一棟建築哪裏需要這麽多得柱子來支撐。

谷璃踩着無鞘跟在枭汶身後,枭汶在空中快步行走,整個人都只剩下一片虛影,但谷璃看得出,他沒有依靠任何法寶靈器,完全是将身體的潛能發揮到了極限。

枭汶一再強調她擁有魑魅之體,若她真有如此強悍的體質,倒也不錯。可惜的是,按照她家奶奶的說法,光有魑魅之體沒有魍魉血脈,她也是無法将魑魅之體的能力發揮出來的。倒是這位舅爺爺枭汶,似乎因為她擁有魑魅之體的氣息,對她很是親熱,對她的态度和對百淵族人的态度如出一轍。

祭廟這幾年經過了多人的掃蕩,內部完全沒有任何危險,谷璃跟着枭汶不多時便穿過了前殿,進入了後殿之內。

後殿內三三兩兩或坐或站的,有着三十多人,修為全在結丹期以上。一身黑衣的枭月難得沒有隐身,看到跟着枭汶進來的谷璃,似乎是驚訝了一下,然後朝着兩人走了過來。

谷璃剛對枭月拱起手,便聽枭月傳音入密道:“外人面前,叫我名字就好了。”

谷璃只好對枭月簡短了叫道:“枭月。”

枭月低沉的“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人群中還有其他的劍閣古城結丹期修士,谷璃看了一眼,發現并不認識,對方也沒有要打招呼的意思,便遙遙望了一眼,與那邊幾個人點頭算是見過,并沒有過去。各派最不缺的便是結丹修士,即便是同門,要麽是像谷璃和五方、洛飛揚一般從小一起長大,或者像于銳那樣八面玲珑的,否則并不是任何人之間都關系融洽并且熟悉。

除非是本派修士與他派修士起了沖突,平常時候也就維持着點頭之交。相比起百淵府這種,因血緣系在一起的關系,其他九派都要松散許多。

枭月對谷璃道:“我說枭汶出去做什麽,原來竟是找你去了。”

谷璃汗:“他說他是聞到我的味道,才找去的。”

枭月道:“他的鼻子全族有名的。”

谷璃繼續汗,敢情這枭汶并不是胡說?

看着這三十多人都三三兩兩的站在一起,谷璃又看不出什麽名堂,便問道:“這是在等什麽?”

枭月應道:“等人來開門。”

谷璃不明所以,枭月指着諸人腳下的圖文道:“這處被蓬萊仙居的一位結丹修士發現是一處陣法。”

聽枭汶之前的說法,谷璃還以為枭月在等什麽特定的人。谷璃問道:“之前元嬰修士至此都沒有發現,怎麽會被結丹修士看出來?”

枭月道:“祭廟之前一直有護持之力,這力量這兩年卻散得差不多了,想來原因應是如此。”

谷璃便也靜下心來,對枭月道:“我本是準備去找我阿噠的,沒想到遇上了你們。我家阿噠最近還好麽?”

枭月道:“前幾年剛結丹了,倒是你家小卡進益頗快,我出門時他去了百淵深處歷練,大概回來就也要準備結丹了。”

谷璃沉吟了一下道:“那我得給我阿噠說一聲,讓他和小卡別等我了。”

枭月道:“嗯,若是能進去,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出來。”

兩人正說着,便見一位蓬萊仙居的修士,引着幾位同門走了進來。

一看清來人,谷璃就想掩面了。引路之人不是別人,正是一個月前,她滾地一摔時,将她從地上扶起來的那位蓬萊仙居的師兄。在劍閣古城修行多年,谷璃已經知道其他地方的風俗與雷澤不同,但那種糗事,就算是以巴蜀和秦嶺的風俗來看,也是很丢臉的。

不過祭廟後殿內人頗多,對方一時也沒看清她。只是将衆人都掃過一遍後,露出笑容道:“諸位久等了。”

對于開啓密境,其他各派的修士本就不精通陣法,如今不過是适逢其會,蓬萊仙居的修士開啓密境,他們跟着沾光,久等只要能等到,也是心甘情願的。

至于蓬萊仙居的修士,密境是由他們開啓,密境之內固然有機緣,但同時也存在着危險。能有他派修士同行,對他們來講也要安全一點。

蓬萊仙居的幾位修士招呼過衆人後,便開始破陣。個中兇險如谷璃他們卻是體會不到的,只見蓬萊仙居諸位修士的靈器上下翻飛,不時便有靈氣從陣法內湧出,繼而被壓制。

如是兩天,伴随着一道洶湧的靈氣從祭廟後殿湧出,位于陣法側畔的谷璃等人被一道強大的靈氣卷入了陣法之中。

祭廟後殿的那處陣法将衆人吞噬之後,靈光一閃,便又恢複了原樣。

築基期時,天山地龍池上的罡風在谷璃看來已是世上最大的風了。而這将衆人卷入的靈氣,瞬間就變為了可毀天滅地的靈飓之風。此風将他們結丹期的護身靈氣都侵蝕得搖搖欲墜,有幾人更是一個不慎已被這靈飓之風傷到了皮肉。

谷璃有劍葉護體,猶如甲胄的劍葉将谷璃全身上下,護持的是滴水不漏。在這靈飓之風面前,谷璃看起來顯得頗為輕松。枭月和枭汶身上的皮甲看起來毫不起眼,面對着飓風居然也是毫發無傷。

這靈飓之風雖然狂暴無比,卻并非無緣無故而來。甫被卷入風中,蓬萊仙居的修士已喝道:“乘風而去,即至目的。”

衆人好歹都是結丹修士,這飓風縱然霸道也還不至于抵擋不住。

谷璃将神念往外放出,只感覺這飓風卷着衆人在無盡的虛空中掠過,那感覺倒很有些像是在傳送陣法內,只不過這以靈飓之風來進行傳送的法子,似乎太過暴力了。

谷璃估算着時間,這飓風竟然卷着衆人,大約過了兩天,終于被一道裂隙連人帶風一起吸了進去。

在進入裂縫的那個瞬間,飓風也消失了。各自禦着本命靈器站穩的衆人,落在一座平臺之上。這平臺就這般漂浮在空中,空曠的平臺之上,堆放着各式的工具,平臺正中,伫立着一座白色的高塔。

與高塔的高度比起來,高塔看起來顯得極細,猶如一根細長的針,直逼蒼穹。

“這……這不是天梯嗎?”人群中忽然有一人驚呼出聲。

谷璃雖去過昆侖,卻沒機會去往建木,對于天梯的印象,也僅止于當年藏書閣內的一段文字。卻沒曾想,建木之上的天梯,竟是一座高塔。

隔了片刻,另一個人道:“天梯似乎…似乎只有它的一半…”

這平臺給人的感覺沒什麽危險,谷璃對身邊的枭月道:“我們要不要湊近些看看。”

枭月“嗯”了一聲。

谷璃的聲音并不太小,聽見谷璃的話,已有幾人先谷璃一步往那疑似天梯的高塔飛去。谷璃和枭月、枭汶自然是跟了過去。

還未飛近高塔,人群中又有一人“咦”了一聲,那人是兵書亭的修士,話音未落已踩着飛盾往平臺之上落去。谷璃跟着他的身影看了一眼,一張巨大的桌案之上,擺着數塊玉簡和一張大圖,大圖之上便畫着那高塔。

谷璃出于好奇,便也往那人身後跟了過去。

大圖之上,除了那高塔還畫有許多标記,大圖的一角則寫着許多文字。可惜的是,那字體似圖畫又似波紋,谷璃自認還讀了不少書,這些字卻是一個也不認得。

而看兵書亭那位師兄眉頭緊皺的樣子,似乎也是沒有認出來。

枭汶忽然湊到谷璃耳邊道:“這是天梯的圖紙。”

谷璃轉回頭看着這平常時候極不靠譜的舅爺爺:“你認識這字?”

枭汶一雙大眼微微一彎,似乎是在笑,道:“我族中所用書冊,便都是用這字記載的,自然認得。”

谷璃指着圖畫一角的那一大段文字,問道:“那這裏都寫了什麽?”

枭汶湊過頭往那邊看去,然後道:“原來不叫天梯,叫萬象升仙塔。功至大成,德行圓滿,就可以通過這個萬象升仙塔飛升天外。啊,還說了這個萬象升仙塔得建于神木之上,另外便是記載了一些材料。”

聽得這話,一直站在谷璃不遠處的那位兵書亭修士忽然道:“如此說來,果然便是天梯了?”

谷璃轉頭看枭汶:“你見過天梯麽?”

枭汶搖頭:“沒有。那個在昆侖建木呢。”

末了又傳音入密對谷璃道:“就像你們不喜歡雷澤一樣,我們百淵府的人,最讨厭昆侖了。”

第 131 章 舅爺爺枭汶

谷璃從識海中醒來時,身體早已不在南海漁村內。四周斷壁殘桓,周身靈氣甚至散發着一股遠古的蒼茫之息。

谷璃将她腦中的地圖調出來一看,這冬望在占據了她的身體之後,竟然遁到了廢城之內。這廢城,便是于銳口中所說,于幾年前從死亡沼澤之地浮出的古城。

谷璃這一醒來,便感覺廢城之內有數抹結丹修士的神念在附近。谷璃稍一思忖,便明白了冬望的盤算。冬望若奪舍成功,便能将谷璃的身體甚至魂魄都占為己有,不管相盤是傀儡還是人,都不可能在衆目睽睽之下,對劍閣古城的弟子出手。

谷璃神念一動,便撤去了身周冬望設下的防禦陣法。将陣法撤除之後,谷璃便想從地上站起。她想歸想,被冬望的神念祭煉過的身體,卻沒能跟上她的想法,谷璃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她的身體就失控的在站起一條腿之後,另一條腿沒能配合好,很幹脆的摔成了一只滾地葫蘆。

這一摔倒,她甚至都感覺不到什麽疼痛,倒是耳邊傳來“噗”一聲偷笑。

谷璃下意識便往笑聲那邊看去,但是這看也只是她想看,脖子和眼睛也不是完全聽使喚。谷璃轉念一想已經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但現在明白過來也太晚了,以神念祭煉身體,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完成的。

谷璃在地上扭成一團,正琢磨着是不是應該把防禦陣法再擺起來,免得丢人現眼。耳邊已經響起一道男聲,身體也在同時被人扶了起來:“這位師妹,你沒事。”

谷璃在他的扶持下坐穩,同時也看清了這人。

此人頭戴白玉冠,身着一襲杏黃的道袍,背上還背着一柄通體雪白的拂塵。從這人的眼神中,谷璃一眼就看出了些微的笑意。但此人行事,卻仍落落大方。谷璃心中下意識便想到一句詞: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

谷璃倒是很想回他一句“無大礙”,但也拿不準她真說出來會變成什麽。于是,只好什麽都不做的看着這位蓬萊仙居的弟子。

對方手指搭着鼻梁微偏了偏頭,那感覺就像是偷笑了一下,偏他面上又是雲淡風輕的。然後才轉回頭對谷璃道:“看師妹似乎行動不便,又無法言語,可有我幫得上忙得地方。”

隔了片刻,對方又帶着微微的笑意道:“是了,師妹無法言語,這可如何是好。”

若是來個搗亂的,谷璃神念一動長劍飛起就可以将對方解決了,偏偏來人好聲好氣,谷璃無語凝噎。是了,神念可以指哪打哪的嘛。

谷璃操縱着一片劍葉,往兩人身前的地面上畫下三個大字:無大礙。

對方見她還能指揮的動本命法寶,便也放了心,道:“既然如此,那師兄就不打攪了。”

谷璃便又畫下兩個字:多謝。

對方已站起了身,道:“不必客氣。”便踩着一片祥雲浮空而去。

谷璃也毫不猶豫将防禦陣法再度擺起,開始将她被冬望祭煉過的身體再祭煉回來。一個月後,谷璃終于能行動自如。撤去陣法再次出來,恢複了劍閣古城修士的潇灑自如。

谷璃當年閉關結丹,錯過了廢城初開的大好時機。這次卻讓冬望誤打誤撞将她給帶到廢城來了。

這幾年流傳在諸大仙門之間的,多是除卻百淵府的九大派中,許多弟子甚至抛開原來所學,改修古寶中的功法大放神威的傳言。

谷璃對于所謂功法并不太感興趣,有淬神訣和仙劍訣在手,功法她是不缺的,劍心之內的十一部劍訣她也還沒完全吃透。結丹期的劍修所要領悟的,便是如何讓劍訣發揮最大的威力。若是廢城有熱鬧可看,看人鬥法也是領悟劍訣的大好方式。

只是都這麽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這廢城之內還有什麽熱鬧可看。

奪舍一戰,谷璃也不知道耗費了多少時日,身體恢複掌控都花掉了一個月,想來這時日比只會比這個多,不會比這個少,小卡歷練應該也已經歸來了才是。

谷璃剛想着是不是該再和枭枭兒聯系一下,忽然感覺到有人在看着自己。劍葉瞬間從長劍之上旋起,靈氣拂動之下,一個模糊的人影在空中浮現。

“咦~?”人影發出一聲輕呼,眨眼已經撲到了谷璃近前。

對方來得太快,谷璃出招都已來不及,只能借着劍葉微微一阻,踩在無鞘閃到了百丈開外。

谷璃正蓄勢待發,對方忽然在谷璃不遠處略低處現出身形,仰頭對谷璃滿含委屈的抱怨道:“讓舅爺爺抱抱嘛,你跑什麽?”

谷璃瞬間黑線了,這嬌憨的語氣,再加上對方一身貼身的黑色皮甲以及蒙面黑紗,谷璃就算想忘也忘不了。這位百淵府的弟子是她的舅爺爺,名叫枭汶。

看來百淵府的人不能想,随便想想就會冒一個出來。谷璃知道這位舅爺爺真的是舅爺爺,可惜的是,除了阿噠,雷澤一族對于父族那邊的人都是不太走動的。她家的情況更特殊一點,別家的孩子認識阿噠,即便不去父族也大概知道父族的親族有哪些。而她因為枭枭兒是百淵族人,與這些百淵府枭氏一族的人就見過一面,那場面還是相當混亂的。小卡若非體質特殊,她也不會讓小卡回百淵府去。

至于這位舅爺爺,谷璃站在無鞘劍上,含笑道:“舅爺爺,你怎麽也在廢城?”

“我跟枭月要進廢城祭廟後殿哦,你要不要一起去?”枭汶問道。

“祭廟後殿?那是什麽地方?”谷璃有點好奇了。

“就是祭廟的後殿啊。”枭汶回答。

谷璃絕倒,沒記錯的話,枭汶已經一百多歲了。谷璃很想問,舅爺爺你到底是怎麽活了一百多歲的?估摸在枭汶這裏是問不出什麽來了,谷璃只好道:“那枭月呢,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

“枭月在等人,我聞到你的味道,我才過來的。”枭汶倒是有問必答。

谷璃汗,舅爺爺你是狗鼻子嗎?谷璃差點都要忍不住舉起袖子,聞一聞自己有什麽味道了。

枭汶看谷璃滿臉驚疑,竟主動解釋道:“你沒有魍魉血脈的味道,又有魑魅之體的味道,很好認的。”

看谷璃還是不相信,枭汶又道:“真的,別人都和你不一樣。”

谷璃決定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轉而問道:“枭月在等什麽人?我去了會不會不方便?”

枭汶道:“為什麽會不方便,祭廟後殿又不是誰家的,見者有份嘛。”

這句話終于讓谷璃回過味來:“舅爺爺,你說得祭廟後殿不會是密境。”

枭汶理所當然的答道:“是的呀,我沒告訴你嗎?”

谷璃就奇怪了,這廢城現在的名字會從古城變為廢城,就是因為這城裏什麽都不剩下了,現在居然會冒出一個密境?

谷璃還在疑惑,枭汶又說了:“跟我一起去嘛,好不好,舅爺爺會照顧你的。”一邊說着,一邊朝着谷璃蹭過來了。這次已經知道對方是枭汶,谷璃倒不好躲了。便被枭汶湊上來抱了個正着。

枭汶抱着她一陣亂嗅,末了竟問道:“你身體裏怎麽有別人的味道?你有阿肖了麽?”

谷璃瞬間一把将枭汶給推開,忍不住将自己的衣領攏了攏,攏完又覺得這動作太過郎氣,放開手故作輕松的對枭汶道:“舅爺爺,哪有你這樣湊上來就抱人的。就算你是我舅爺爺,我也是個阿姐,你是個阿郎。”要是像別人家裏,年紀大了都是老爹爹也就算了,她家的舅爺爺一個個都是年輕貌美的,多容易引人誤會。

枭汶被推開,亂委屈一把的眼神看着谷璃,被谷璃教訓了,就更委屈了,當着谷璃的面兒就開始對手指:“我抱抱你是為了看你好不好。”

畫圈、對手指,百淵府的殺伐果斷都是騙人的,這個才是你們的正面目。谷璃頭大了:“我好不好,你問我我就告訴你了嘛,幹嘛非得抱來抱去的?”

枭汶滿眼不贊同的看谷璃,卻還是從善如流的問道:“那你好嗎?”

谷璃答道:“我當然很好啊。”

枭汶又問:“那你有阿肖了麽?”

谷璃實話實說:“沒有啊,怎麽了?”

枭汶斬釘截鐵的道:“那你就不好。”

谷璃哽了哽,卻對枭汶的敏銳無可奈何,道:“好,我之前差點被人奪舍。”

枭汶繼續對手指,小心翼翼看一眼谷璃,然後問:“給我再抱抱?”

谷璃差點一口鮮血噴出來。

枭汶卻擔憂的看着谷璃,道:“我再抱抱,我怕你還有問題。”

如果說遭遇了冬望之後,遇到那蓬萊仙居的弟子讓她覺得這世間還有和平友愛。那她在看到這位舅爺爺的時候,她有些灰暗的心靈被治愈了。傳說中殺伐果斷的百淵府,都有像這位舅爺爺一樣,看起來很好捏還到處撒嬌的生物,她怎麽能認為這世間黑暗呢。

看着枭汶的擔憂,谷璃心軟了,對枭汶張開了雙臂。

第 130 章 奪舍之戰

當然,現在說什麽都遲了。這裏就只有她和冬望,想要活下來,便只能靠自己。

谷璃這麽想着,還沒來得及出手,便被一陣神念之力給震得趴倒在地。天玑一脈主修神魂,谷璃的淬神訣剛剛修煉到結丹初期。結丹期和元嬰期雖然只差着一個層次,但其中真實的差距卻是天差地別。

一個元嬰修士可以将上百個結丹修士不費吹灰之力的壓制,所以冬望在以為相盤是結丹期傀儡之時,才會那般放心的以為她可以将相盤和谷璃輕松滅殺,一些該不該說得話便都講了出來。卻沒想到相盤一具傀儡居然可以晉階元嬰,不僅功虧一篑最後還落得肉身被毀的下場。

此時谷璃面對元嬰初期的冬望,這一陣急似一陣的神念之力震過來,不多時,谷璃的神識便被這震蕩的神念之力打得愈來愈顯得透明。

到最後,谷璃透明的神識被冬望的神念之力震得與魂魄失去聯系,在這識海之內往四處散開。

谷璃感受着自己的神識散開,最後一絲意識卻想起了她阿噠當年教給她的凝神之法。那是一句她不明含義的口訣。枭枭兒将這口訣教給谷璃之時,只是讓小谷璃配合他教得招式,用來和小朋友打架。

而那串口訣,據他阿噠所說,一般的時候,用這口訣可以讓神識專注于某處,達到一擊必殺。而特殊的時候,可以用來将飛散的神識聚攏。

冬望将谷璃的神識震得四散之後,便開始以她元嬰期的神識,對谷璃三魂七魄和身體進行融合。冬望最初是準備對谷璃的三魂七魄進行融合,誰知她得神念剛開始要往谷璃的七魄內進行侵入,就被一股強大的魂力将她從七魄上彈了開來,甚至她的神念在這力量的攻擊下,有了逸散之象。

一個結丹弟子的三魂七魄,在與神念分開之後,雖然魂魄完整,卻也不可能這麽快就生出反抗自救之力,冬望不死心的又試了一次,被更猛烈的魂力将她的神念彈開,并且在七魄之上生出了一層白色的防護罩。

冬望看着自己開始變得透明的神念,大驚失色。很快,冬望便發現這力量是從谷璃七魄中的魂契內傳送而來。

谷璃的身體被冬望的神念所侵,身為谷璃魂獸的相盤自然能有所感,但這身體內部的鬥争他也插不上手。當然相盤也不着急,冬望對谷璃的身體進行奪舍,即便奪舍成功,她的實力也會下降。只要護好谷璃的三魂七魄,冬望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他也能将冬望找出來。屆時,就算谷璃的神魂與他結了契,他所滅殺的身體卻已經不是谷璃所有。而失去了身體的魂魄自然只能魂飛九天之外,待有機緣之時再入輪回。

一個劍閣古城的弟子體內竟然有魂契?

冬望對這抹魂力一番研究之後,用谷璃的身體發出一陣扭曲的大笑:“哈哈哈,相盤,沒想到這身體的主人便是你的魂主。待我将這身體祭煉為己有,再來慢慢收拾你。”因為有相盤的助力,冬望對谷璃的三魂七魄無從下手,便幹脆先對谷璃的身體進行融合。

與此同時,谷璃的識海之內,已經散開掉的神念之力,慢慢的往一處聚攏。冬望用自己的神念之力對谷璃的身體一日日進行融合之時,谷璃識海之內的神念也慢慢凝聚出了一個人形。

越是融合冬望就越是欣喜。沒想到這劍閣古城的小妞,不僅是相盤的魂主,體內的真元與同階的結丹修士相比,竟然豐富了近十倍,這樣說來,她那徒兒紫黃釣在釣浮村一戰,輸得倒不冤枉。

奇穴之所在,乃是劍閣古城之人的獨門功法辟出,冬望雖是天玑的元嬰修士,沒能先對谷璃的七魄進行融合,卻是不清楚的。她已将谷璃的血肉骨骼都占為己有,便開始對谷璃丹田之內的金丹進行祭煉。

對于天玑之人來講,任何一種材料都可以用神魂來進行祭煉,金丹也不例外。

冬望之前受到相盤的魂力攻擊,神念有逸散之象,不得不抓緊時間先将神念穩定在谷璃體內,待神念穩定之後,此時才有精力來查看谷璃的金丹。這一看卻又吓了一跳,這外表看起來毫不出奇的劍閣古城小妞,體內的金丹竟不是金丹,而是黑白兩色各占半壁江山,兩色以陰陽魚狀抱團而成。

冬望甫一觸到這混沌之丹,丹心之內竟傳出一聲咆哮的龍吟,已經在谷璃體內穩定的神念,竟被這龍吟震得有離體之象。為了融合谷璃的身體,冬望的神念之力耗費甚巨,此時經這龍吟一吼,冬望竟覺得承受不住。她費了莫大氣力來進行融合,自然不會舍谷璃的身體而去。而且經過了這次融合之後,她的神念再次離體會非常迅速的逸散,在雷澤這個人跡荒蕪之地,她不敢賭她一定能找到新的身體。

奪舍本來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不知為何在這劍閣古城弟子身上,奪舍起來竟然危機四伏。丹心之內的龍吟還在繼續,冬望被這龍吟聲吼得神念不穩,無奈之下,只得遁進谷璃的識海進行躲避。

而這一進去,冬望就吓了個花容失色,原本已經在她神念之力下消散的谷璃,此時竟然完好無損的端坐在識海之內。而觀其神識之形,竟然比奪舍之初更加凝練了。

“你……”冬望臉色驚恐的看着谷璃,就差喊出一句“鬼啊”。

谷璃冷眼看着冬望,笑道:“等你好久了”言罷,手中握着不知從何處凝練出的雙匕,就往冬望刺來。

谷璃此時所用的,也并不是劍閣古城的侍劍訣,而是小時候她阿噠傳授給她的打架用得招式。當年枭枭兒教給她時,是當做拳法來教的,而實際上,這些招式更适合以雙匕來使用。枭枭兒教給她時她當時只記了幾招。修習了天玑淬神訣之後,許多她已經忘記的事情,都慢慢被她記了起來。這雙匕使用之法,便是被谷璃在用凝神之法,将自己的神念聚集起來之時想起來的。

神念凝聚的過程中,谷璃還發現,在這識海之內,只要她花費功夫去想,便能将她想要的東西在這裏凝練出來。她手中的雙匕就是這麽來的。

百淵府的招式,最注重的便是一擊必殺。枭枭兒交給谷璃的這套雙刀之法,其實是百淵府弟子必學的《刺客遺篇》。此時的谷璃揮舞着雙匕,将枭枭兒當年教給她的一招一式,使用的是純熟無比。

冬望的神念經歷了消耗,此時與谷璃的神念相差無幾,再想以神念之力對谷璃進行攻擊,卻是不可能了。而天玑弟子并不像劍閣古城一般是由武入道,論起身體的靈活性,是完全比不上谷璃的。谷璃雙匕刺來,冬望的神念遇上百淵府的刺客遺篇,招招必殺。初時冬望還有力氣逃跑,不多時,神念所聚成的身形之上,處處皆是刀口。冬望的神念也在這些傷口中迅速的往外逸散。冬望的神念在谷璃将她刺得遍體鱗傷之後,終于散得只剩下一個透明的人形,虛弱的跪倒在地。

此時的冬望在谷璃面前,就像最初的谷璃在她面前時一樣,毫無反抗之力。

谷璃能用凝神之法将自己的神念凝聚起來,為了防止冬望也能如此,谷璃在識海之內凝聚出五色玉臺,将冬望的神念拘在其中,于識海之內盤腿端坐,以凝神之法将冬望的神念之力,像吸收靈力一樣慢慢了吸收掉了。

谷璃的神念将識海之內的神念之力吸收完畢,立刻竄出識海找出被容華的心得,一陣猛翻之後,終于找到了她要的噬神**。與祭魂之法一樣,這噬神**也是天玑的禁法。也不知道這容華當年究竟用了什麽手段,竟然将這些被天玑稱為禁法的東西都學了個通透。

這冬望一心想着将相盤收為傀儡,還一門心思的要将她置于死地,谷璃自然不可能放她一條生路。找到噬神之法後,谷璃便将神念沉入識海之內,将拘在五色玉臺之內的冬望,用噬神之法進行最後的滅殺。

冬望雖然不會使用噬神之法,卻是認得這功法的,被谷璃完全吞噬之前,驚恐的嘶叫:“你…你究竟是什麽人,竟然會我天玑的噬神禁法。”

谷璃不發一語,平素看起來顯得俏皮可親的笑容,在此時的冬望看來,卻透出別樣的詭異和冷情。冬望便帶着這抹恐懼,被谷璃将她的神念給吞噬一淨。

這抹神念,對谷璃來講是大補。不僅谷璃的神念強大了許多,在谷璃将這抹神念吞噬掉的同時,三魂七魄也在這神念的滋養之下,淬神訣得到突破,進入了結丹中期。

難怪這噬神之法被天玑列為禁法,就算有仙劍訣的相助,谷璃要靠修煉将淬神訣修到結丹中期,怎麽也得花上數百年的時間,而她如今只是将一抹神念吞噬掉,竟然就晉階了。

當然,她也知道所吞噬的,乃是元嬰修士的一抹神念。這世上,恐怕沒有什麽結丹修士,能如此好運的将元嬰修士的神念吞噬。若非她在意識的最後一刻記起了凝神法訣,她也早就消失在這世間了。

第 129 章 奪舍

谷璃耳邊卻響起相盤的傳音入密:“找機會離開。”

即刻,相盤周身法紋之上靈氣運轉,元嬰修士的威壓瞬間放開。

冬望色變,驚呼道:“你”

相盤淡淡道:“師妹既然如此挂念我,不如就不要離開了。”本來非常暧昧的一句話,卻被相盤說得殺機暗藏。

冬望僅僅驚訝片刻,回過神卻是一陣更猖狂的大笑:“相盤師兄,你果然處處都是驚喜,那便讓師妹将你這元嬰期的傀儡收了,也好早日晉階中期。”

相盤卻低聲嘀咕了一句:“這女人,廢話真多。”第一次,谷璃發自內心的贊同相盤的毒舌。

再說了,魂主和魂獸之間要契合,才能晉階,就相盤前輩這個樣子的魂獸,想要靠契合來晉階那簡直就是做夢。

相盤嘀咕完了,朝着冬望拱手道:“既然如此,我們便手底下見真章。”

廢話到這裏終于結束,相盤揮手間,數道靈氣已然凝聚成形。五色靈氣在空中像彩虹一樣,從四面八方往冬望籠罩而去。

元嬰修士的手段到底與結丹期不同,這冬望在靈氣籠罩而去時,已經閃身在攻擊之外,只餘下那巨大的赤練蛇傀儡吸引相盤靈氣。可惜冬望的動向,相盤早有預料,此時冬望剛從那邊閃身出來,便自己撞上了相盤的又一波攻擊。

靈氣在相盤的手裏被織成一張五色的網,谷璃不在戰場之中,也感覺到這靈網散發着強大的吸力。蜘蛛的網能黏住獵物,相盤的網卻更強大,能将這黏力利用靈氣散到空中。冬望在空中的動作,因為這黏力頓時慢了許多。

此時,那赤練蛇傀儡已從彩虹中脫困而出,大嘴一張,竟吐出了數百條小型傀儡蛇,往相盤迎面攻來。

在赤練蛇傀儡張嘴的那一瞬,相盤淡淡一哼,又一張靈力網在他面前赫然浮現,将傀儡蛇群的攻擊不費吹灰之力便已攔下。

在冬望看不到的後方,相盤被赤練蛇傀儡破掉的彩虹已經在悄無聲息間化作了五**,僅僅幾個交鋒,冬望便落入了相盤的天羅地網之中。

谷璃也看出相盤對冬望似乎非常了解,這冬望的一舉一動,他都能事先預料。這一場鬥法,說是生死相搏都沒人信,看起來更像是相盤給冬望喂招。

倒是相盤的鬥法手段讓谷璃若有所悟,最擅長控制靈氣的,是蓬萊仙居一派。相盤對陣法頗為了解,而且他這傀儡之軀的攻擊方式,與天玑一派內彙聚靈氣再鋪天蓋地的打出去略有不同,想來便是脫胎于蓬萊仙居的靈氣控制之法。

谷璃體內最不缺的便是陰陽靈氣,雖然她現在将體內靈氣放出之後,無法如此精細的加以控制,但是借助劍心和數量龐大的劍葉,也是可以将相盤這一招模仿出來的。甚至,剛剛石殿之內的防禦之陣,也可以利用劍葉來模仿。

谷璃猶自沉浸在兩人鬥法手段之中,便聽相盤在她耳邊喝道:“還不快走。”

谷璃猛然被驚醒,冬望此時被天羅地網困在中心,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當下便禦劍而起,往大舟山上遁去。

看谷璃竟然要走,那冬望氣得在天羅地網中就是一陣暴跳,驅動她的蛇形傀儡一陣左沖右突。谷璃聽着身後那驚天動地的聲響,饒是知道相盤将那女人已拿在鼓掌之間,還是一陣心驚肉跳。

禦劍遠遠遁開數百裏之後,谷璃終于再感受不到冬望的威壓,相盤的威壓對她不起作用,卻也沒有刻意回護她,此時離開了那個範圍,谷璃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以相盤和那女子鬥法的情況來看,釣浮村之事便算是告一段落了。翻過大舟山便是南海漁村,谷璃索性禦劍往南海漁村而去。

離開時谷璃剛剛八歲,轉眼四十年已過。不知道南海漁村如今究竟是何模樣了。

夜幕對結丹之人雖不會有太大妨礙,大舟山上蔥蔥郁郁的綠樹,在夜晚仍然是黑中略帶暗綠的顏色。谷璃回到南海漁村時,天色已蒙蒙亮,灰白的天幕之下,靠近魚怪上岸的海邊,有一道五丈多高的土牆,将漁村緊緊的護住了。土牆之內,還能感受到微弱波動的土靈氣,可以猜到是修行之人所為。

谷璃坐在土牆上,心內又是一陣嘆息。四十年未有人跡的南海漁村,遍地都是荊棘野草,就連破敗的祠堂上,都在牆縫裏長出了荠菜。穴屋之前的臺階上,更是生了三尺來長的野茅草。

谷璃從土牆上躍下,踩着滿地的野草,一步一步的往年少時的家裏走去。數着記憶中的階梯,時隔四十年,谷璃終于再次站在了家門口。

推開虛掩的木門,沒有想象中的厚厚塵土,鼻端也沒有灰黴味。穴屋內仿佛一直有人居住一般。

記得走的時候阿媽房間裏還散着幾件舊衣服,沒來得及疊也沒來得及帶走。谷璃推開那扇房門,房間裏沒有當初的淩亂。谷璃激動的打開衣箱,那幾件舊衣服都疊得整整齊齊的收在衣箱內。

谷璃捂住嘴,卻捂不住眼淚嘩嘩的往外冒:“阿嬷,阿嬷你是不是還活着。”

心底知道這不可能,但人有的時候總是會有奢望。

谷璃含着眼淚,輕輕合上衣箱,将阿媽房中的箱子、櫃子、梳子、鏡子都一一撫摸。又去阿嬷房中略坐了坐,進谷曲的房間看了看。最後,往小廳後面隔間鑽了進去。

雷澤的小孩兒在還沒成年時,都是睡在廳後的隔間裏。

雷澤走婚,所以,成年的女孩兒都有自己的房間。每到夜晚,便将阿肖的信物挂在窗外,等待阿肖前來相會。而男孩兒因為都要往別家阿肖房中去,所以,在家裏是沒有獨立房間的,便與家中的小孩兒一起睡在廳後的隔間裏。谷璃家稍微有些不一樣,因為谷曲讀書的緣故,家中也有一個獨立的隔間是屬于他的。

谷璃略略緬懷了一番,最後回到小廳中,坐在阿嬷的竹躺椅上發呆。

小時候的記憶走馬燈一般的在她腦海裏閃現。谷璃忽然發現,她從很小的時候就有記憶了,甚至還記得甚少出現的舅舅,在她還在襁褓中時逗她的模樣。小孩子一般都是五歲才開始記事,難道修行可以讓記憶也豐富起來麽?看來小卡所說他都記得,倒不是為了哄她開心。

阿嬷、阿媽都有無數的記憶和東西可以讓她緬懷,舅舅就算記憶不多,她也知道舅舅現在在兵書亭。

谷璃從乾坤袋中摸出那個彈弓,她的阿噠麽,阿噠應該在百淵府內修煉。

阿噠似乎是阿媽唯一的阿肖,夜晚什麽時候來淩晨什麽時候走,都不是那時小孩的她能關心的。只有唯一一次,她和村裏的坨坨打架,打輸了,哭得稀裏嘩啦。從來不和她說話的阿噠送了她一個彈弓,還在她出村摘野菜時,偷偷教她如何跟人打架。

谷璃從竹椅上站起來,微微跨開步,雙肩自然下垂,雙臂微彎略錯開擺在腰側,做出握拳的姿勢。想了想,她家阿噠是拿匕首的。便幹脆凝練了木靈氣,化作兩柄匕首拿在手中。

就在此時,谷璃神魂之中忽然傳出一陣劇痛,身體一晃,竟然再站不住,就此摔倒在地。

身體摔倒的疼痛與神魂之中的那種劇痛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谷璃在這疼痛的拉拽中,心神一下子便被拽入了一片灰蒙蒙的空間之內。這個地方谷璃并不陌生,定靈碑中的那個女子便帶着她進來過兩次。

只是,此時這灰蒙蒙的空間之內,卻分明站着那名叫冬望的元嬰期女子。

谷璃驚愕的看着她:“你……這是什麽地方,為什麽你也可以進來?”

冬望此時卻是一副氣急敗壞的神情,看着谷璃驚愕的臉,咬牙切齒道:“什麽地方,這處便是你的識海。該死的相盤,竟将我的肉身給毀了,我怎麽可以進來?哈哈,笑話,我冬望身為天玑元嬰期修士,要是連你一個結丹期的劍修的識海都進不來,真當我五百多年都白活了麽?”

谷璃此時只覺得警鈴大作,卻還是忍不住贊同相盤那句話,這女人,廢話真多。

谷璃方才身體的動作所作的,實際上是百淵府中弟子所修習的淬體之術,而這淬體之術同時配合的還有凝神法訣。站在識海之內,谷璃下意識便擺出了剛才身體正在做的動作,滿含戒備的問道:“你進我的識海做什麽?”

冬望仿佛聽到了一個極大的笑話:“哈哈哈,做什麽,我肉身已毀,相盤最終漏抓了我的元神,現在竟然讓我在元神未散之時竄進了你的識海,我能做什麽,當然是奪舍了。”

谷璃被奪舍兩個字炸得差點神不附體,遇上天玑的人果然沒好事,前一個對她說出奪舍的人是相盤,相盤只是吓唬她,這下可好,相盤鬥法是贏了,這冬望也被他從**上消滅了。可是相盤前輩,你為啥就不能再加把勁,把這冬望的元神也給滅掉,竟然讓她有機會跑來奪舍?

第 128 章 天玑樓所長

“怎麽會。”谷璃立刻否認。她再遲鈍也知道相盤前輩這是不高興了,現在的相盤即便已經是她的魂獸,她也是不敢得罪的。唉,這世上還有比她更悲催的魂主麽?

相盤哼了一聲,沒有繼續再問。

谷璃忙道:“淬神訣随便學一學就趕上仙劍訣的境界了,小心使得萬年船嘛,為了不暴露淬神訣,我只好在仙劍訣上下苦工了,這才無暇他顧。”這話頗有讨好相盤的意思,不過谷璃所說也算實情。單修淬神訣可能與仙劍訣差不多,但有了仙劍訣的基礎,加上兩門功法相得益彰,的确可以稱得上随便學一學。

相盤聽了此言,眼神才略微緩和。釣浮巫士的情況他已經看過,對谷璃道:“他們身上的魔氣用一般的法子是祛除不了得。”

所謂一般的法子,便是谷璃最開始所想的,将人給弄到奄奄一息,魔氣感覺到宿主快要死亡自動離體。

“前輩的意思是別的法子可以?”谷璃問。

換成其他人,這是很符合邏輯的問題。輪到相盤,谷璃便被鄙視了:“以前我怎麽沒發現你笨得聽不懂人話?”

谷璃內心繼續悲憤,以前我也沒發現前輩你不喜歡好好說話。谷璃覺得,枭枭兒那蹲地畫圈的動作非常能表達她此時的心境。谷璃也不是第一天認識相盤了,被這話噎到歸噎到,正事還是要辦。谷璃一邊安慰自己,我什麽都沒聽到。一邊對相盤露出燦爛的笑容道:“前輩既然來了,人是要交給前輩的。前輩若是有法子能将他們的魔氣祛除,那是最好不過啦。”

相盤卻道:“其他幾人也就罷了,這額上已有魂石之人的魔氣卻是祛除不得。”

相盤雖然說話能把死人氣活,卻從來有的放矢,谷璃便問道:“這是為何?”

相盤指着那兩人額上的魂石道:“他二人的魂石雖已具其形,神魂卻并未完全凝聚于魂石之內。若現在将他們體表的魔氣祛除,他們體內尚未進入魂石的魂魄,只怕就永遠也聚不齊了。如此一來魂魄兩分,這二人又只是煉氣期,以這種狀态即便我願意讓他們入我天玑物宗,也是無法修習淬魂訣的。待他們死去之時,三魂七魄也不完整,那就是再入輪回的機會也沒有了。”

将情況與谷璃說明完畢,相盤便解開了七星的安魂之法。

回過神來的七星一陣茫然,便聽相盤道:“你族中之事我已有計較,你等只需安心随我走便是。”

七星望向谷璃,露出一絲為難表情,對谷璃道:“谷仙師,其他族人倒也罷了,但我釣浮一族的巫士,若沒了這祭臺相護,只怕很快就會被魔氣噬體,這……”

相盤道:“那便将祭臺一并帶走。”

七星被相盤這麽一句話砸的頭暈腦脹,還未回話,便聽相盤又道:“這裏的事你就不用費心了,去屋前将那些族人安撫一番,莫要吵鬧,待我将這廂的事情辦好,便一同離開。”

七星猶在怔愣,谷璃道:“七星,還不快去。”

七星被谷璃一句話喝醒,對兩人行了一禮,便從石殿內匆匆往外走去。

待七星離開,相盤在石殿內繞了一圈,這裏摸摸,那裏看看。随着相盤的動作,石殿內不時會有一處泛起靈光,而祭臺正中的那雕像內的力量,也會随着那些靈力波動。

末了,相盤對谷璃道:“這祭臺有陣法相護,想要帶走怕是要費一番功夫。”

言罷便将這石殿內的陣法一一說明,何處是機要,何處能斬斷力量之源。尋常時候相盤一句話能把人氣死,指點起這些來卻事無巨細耐心非常。待相盤說完之時,原本對陣法之道一竅不通的谷璃,也對石殿內的陣法了然于心,不需相盤再做指點,便禦使飛劍開始将祭臺從石殿內的陣法中切割出來。

即便在相盤的講解之下已經非常了解這陣法,谷璃畢竟是初次破陣,破陣之時對于真元之力的操控需要精準非常,也很是費了谷璃一番功夫和真元,才在不激發陣法的情況下,将祭臺從石殿陣法中分割出來。

祭**立一體後,相盤便捏下法訣,将祭臺和祭臺之上的十四名巫士一起收入了他的傀儡之軀。人乃血肉之軀,是以須得使用各式法寶靈寶,才能将其他器物随身攜帶。相盤傀儡之軀,即便身無長物也是方便非常。

谷璃小小的羨慕了一番,但也僅止于羨慕,她可不打算将自己祭煉為魂石。

将祭臺收入之後,相盤看着缺了一部分的石殿,揮手間便是數道靈氣砸出。已經沒了力量之源的陣法,在靈氣之下瞬間化為飛灰。雕刻着古樸紋路的石殿,經了相盤這一手,已與普通山洞無異。石殿之事處理完畢,谷璃和相盤便出了石殿,飛到穴屋之前。

七星如何安撫族人,谷璃和相盤是不會管的。此時,夜幕之下,站在穴屋之前的人,雖大部分眼眶微紅面色悲戚,眼神中卻都透出了堅定之意。對于石殿之事,七星也沒有多問,見谷璃和相盤出來,極為恭敬的往兩人單膝跪地道:“谷仙師,前輩,我族人俱已在此,請兩位安排。”

相盤只是法訣一捏,将這堆人也都收入了體內。然後便對谷璃道:“如此,我便走了。”

谷璃恭謹的對相盤道:“麻煩前輩了,不過……”

相盤問:“什麽?”

“前輩将他們都放在傀儡之軀內,這魔氣的波動是否會留在前輩經過的路上?”谷璃略顯擔憂的問。

相盤露出不虞神色,道:“你既然擔心我物宗所在會暴漏,又何必讓我過來?”

這話就讓谷璃不太好回答了,于是谷璃便對着相盤露出一個略帶無奈的笑。

見谷璃不說話,相盤便也沒有再問,而是答道:“我是傀儡之軀,只需将你召喚我的法訣稍加更改,便能将自己帶到容芮之所在,不會在任何地方留下痕跡。”

谷璃聞言,大大松了一口氣。這口氣還沒來得及完全吐出,谷璃陡然色變。果然不出她所料,天玑已有元嬰修士趕到釣浮村來了。人還未到,這威壓卻已完全放開。

相盤冷笑一聲,道:“來得還真快。”

相盤話音剛落,來人已經出現在兩人眼前。

一襲白衣的女子,踩着一條龐大的赤練蛇破空而來。女子容色清麗出塵,翩翩白衣襯托之下,讓那受她操縱的大蛇看起來也不顯得那麽可怖了。女子一到近前,便厲聲喝道:“便是你這小輩……”話音在瞥到相盤之後猛然打住。

女子滿是厲色的表情一扭,臉色更難看了,卻很快便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對相盤道:“相盤師兄,真巧。”

話音剛落卻馬上又道:“啊,不對,師妹我晉階元嬰已經快兩百年了,你卻還是結丹期,相盤師侄,好久不見。”

相盤一襲紫衣站在穴屋之前,他雖已晉階元嬰,因一身魂力都聚集在魂石之內,不以法紋彙聚靈氣之時,相盤的修為究竟如何,卻是看不出來的。聽到女子這般言語,相盤不喜不怒,冷聲道:“冬望師妹,兩百年不見,你還是元嬰初期,真是可喜可賀。”

冬望被相盤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當相盤是她嘴裏的一口銀牙,咬碎了便能出口惡氣。冬望咬牙吐出一口氣,厲聲道:“哼,相盤,你物宗的元嬰長老都被我們逼得自碎靈慧魄,你現在也不過是個傀儡,你又猖狂什麽?”

谷璃聞言卻是倒抽一口冷氣,靈慧魄在七魄之中主智慧,搜魂訣搜魂之時,便是主搜靈慧一魄,人的一生記憶包括功法等,都是儲存在靈慧魄中。物宗的元嬰長老想來就是不願意讓器宗之人得到祭魂之法,所以寧願自碎靈慧魄,也不願意讓祭魂之法落在器宗之手。

只是,靈慧魄已碎,天玑淬魂訣勢必無法再有進益。而且魂魄不完整之人勢必會損及身體,即便近年這些元嬰長老們還能活着,并且維護物宗子弟,經年日久,也會消散于世間。這也難怪當年相盤寧願冒着莫大的危險,也要将物宗的築基弟子送入雷澤水洞之中參加歷練。

另外,這女子當着她的面将這話說出來,大概也沒準備她活着離開了。

相盤仍舊不鹹不淡的應道:“自碎靈慧魄,也比被你們煉制為魂石,再被你們做成傀儡來驅使要好。”

冬望卻露出了自以為魅惑的笑容,本來的仙姿麗色被這笑容破壞殆盡,她還一副極為自得的模樣看着相盤道:“說起來,近日我在古書閣尋到一則法訣,在魂獸認主的法訣上略加更改,倒是可以用來收認像師兄這樣的無主傀儡。”

相盤的傀儡本就是面無表情的,聞得此言,就連眼神都沒有了波動,對冬望道:“想不到時隔四百年,師妹還是對我念念不忘。嚴晾師兄如果知道了,恐怕會很傷心。”

冬望露出近乎扭曲的笑容,放聲大笑道:“哈哈哈,師兄,只要想到你會屈膝叫我主人,師妹就覺得心中暢快。就算師兄你是為了那個女人才狠心将自己祭煉為魂石,師妹也可以既往不咎,會好好對你的。”

最後的幾個字音咬得暧昧非常,結丹之後早就不食煙火,谷璃還是聽得胃中一陣翻滾。心下默默道,天玑之人最善長的其實是打嘴仗,相盤是個氣死人不償命的,這位元嬰期的冬望卻是惡心死人不償命啊。

相盤微微一哼:“冬望師妹好盤算,不過,恐怕沒機會了。”

谷璃心道,那是,無主傀儡什麽的,這裏可沒有。

第 127 章 傲嬌的相盤

谷璃忙伸手托住七星道:“你快起來。”

七星感覺空無一物的空中,多了一層看不見的氣勁,将她從地上托了起來。

紫黃逃走了,回了天玑只怕還會禀告天玑的元嬰太上長老,即便她不走,天玑再來的人她大概也對付不了。谷璃臉色變得嚴肅,對七星道:“這裏你們不能呆了。只怕你們的巫術洗禮之術,已經成為天玑器宗志在必得之物。”

七星聞言卻是一怔:“谷仙師,您的意思是?”

谷璃道:“天玑本有器宗和物宗兩個分支,為了這個能凝練魂石的術法,天玑器宗連同門的物宗都沒有放過,物宗被迫遠離天玑另立門戶了,現在知道你們居然能凝練出魂石,而且毫無反抗之力。我今日救得你們一時,但是我若離開了,天玑想必還會有人再來。”

這句話一出口,七星卻是半晌沒了反應,這看起來已有四十多歲的女子,身子猛然一晃,若不是谷璃搶着扶了一把,大概就要栽倒在地。

南海漁村一族遷徙至巴蜀之時,谷璃雖然還小,但村中之人的那些悲戚她也是看在眼中的。此時看着悲痛的七星,谷璃也有深刻的傷感。但她還是得說:“七星,天玑器宗之人雖然離開僅僅片刻,但只怕一會兒再來的,就是我也敵不過的元嬰修士了,你們得早做打算。”

搖搖欲墜的七星就抓着谷璃的胳膊,聽得谷璃此話,雙眼頓時漫出水光,對谷璃道:“谷仙師,我釣浮一族在此地生活了上萬年之久,如今讓我們離開這裏,天下之大,又哪裏有我族的容身之地?”

谷璃打量着釣浮村穴屋外站着的百來人,也是一籌莫展。對于凡俗中人來講,天下之大無邊無垠,他們就算即刻動身,也走不出多遠就會被追上。

唯今之計,只有自己帶他們離開,但是究竟去哪裏,這就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了。

她不可能将這些人帶回劍閣古城,也不可能将他們随便找個地方一扔。釣浮族這十四名巫士身染魔氣,就算自己可以遮掩行蹤,也是遮不掉這魔氣的痕跡的。不管将他們送到哪裏,最終都會被天玑器宗之人找出來。就算天玑器宗之人一不小心沒有找到,他們身染魔氣,被其他仙門之人遇上,也會毫不客氣的斬殺。

說到底,谷璃她自己只是看在同是雷澤人的份上,沒有馬上動手,而是多了一份救助之心。她甚至不敢肯定,若是在巴山蜀水之間,她發現了這樣一個有人身染魔氣的村落,會不會立刻就動手将他們滅族。

只是沒想到,魔氣的問題還沒得到解決,便被天玑器宗之人發現了。

這世上對祭魂之法最有野心的人,是天玑的;這世上對祭魂之法最沒有野心的人,也是天玑的。只不過一個是器宗,一個是物宗。

釣浮一族的巫術洗禮之術對天玑器宗之人有莫大的吸引力,但是對天玑物宗的人來講,應該是沒有什麽吸引力的才對。畢竟,相盤已經擁有了最完美的祭魂之法,并将這祭魂之法用在了他自己身上。雖然從此喪失了血肉之軀,卻使他擁有了無盡的壽命。

想到這裏,谷璃便對七星将她剛剛想過的這些逐一說了,最後道:“對于你們來講,大概只有這一個地方可以去了,那便是天玑物宗之所在。不過,我也不确定你們去了,就一定不會有事。”

七星沉默了半晌,抹了抹眼淚,對谷璃道:“谷仙師與那人都是被魔氣引來,那人對我釣浮族有謀族之意,谷仙師卻對我族有救命之恩,今日就算是将我族之人的性命全部許給谷仙師,也是應當的。谷仙師若願意将我族之人送到谷仙師所說之處,他年我族弟子有活下來的,任憑谷仙師差遣。”

谷璃挑着唇角微微一笑,覺得七星這人真是有意思。谷璃身為與釣浮一族僅隔一座大舟山的南海漁村之人,很清楚釣浮一族之人最講究的便是有恩報恩。七星卻在這裏将對谷璃的承諾從性命相許,硬生生的應承為了任憑差遣。

谷璃雖明白這一點,卻也沒有生氣。七星身為釣浮一族的祭師,若不能時時刻刻為族人謀取最大的生存利益,釣浮一族恐怕也存世不久矣。而且真的說起來,她要這些人的性命也無用。

谷璃便道:“既然如此,你就讓你族中之人,快點去收拾行李。”

七星對谷璃又是單膝跪下,然後才站起來,轉身往釣浮族其他人走去。

遷徙之事畢竟不是一件好事。不多時,聚在穴屋之前的衆人就有好些人痛哭出聲。其中一名看起來已經五十多歲的男子甚至痛哭出聲:“魚怪襲村我族都未曾滅亡,為何今日卻要在人的逼迫之下背井離鄉?傩妹娘娘對我們的庇護何在?”

他這一哭,許多女子也忍不住淚濕眼眶。釣浮村的穴屋前亂成一團,谷璃那已經很是久遠的也記憶浮上心頭。

她側過身望着釣浮村外的南海,心頭也嘆了一口氣。也許是死亡沼澤內的古城現世,導致雷澤一地的靈氣發生變化。不僅釣浮村內沒有魚怪,方才她與紫黃在海上一戰之時,海水中也已經沒有魚怪的痕跡。若這是傩妹娘娘的庇護,那這庇護對于南海漁村和釣浮一族來講,大概都來的太遲了。

谷璃搖搖頭,将這些無用的思緒甩開。

去天玑物宗之事,其實她也不知道天玑物宗究竟在何處落腳。看來,得和她的便宜魂獸相盤前輩聯系一下了。

剛摸出傳信符,忽然想起來,相盤已經成為了她的魂獸,根本無需使用傳信符,就算在千裏之外,只要她想,她就能與相盤前輩用心神來聯絡。不過,她之前只學習了淬神訣,對于這個魂獸禦馭之法實在不太了解。感謝容華前輩将修習之法全部都刻在她的腦子裏。

将魂獸禦馭之法從腦子裏翻出來,谷璃找到那句法訣念出。與相盤結契之時,七魄內多出來的那一小部分立刻傳出了波動。谷璃将神念對那點集中,喊道:“相盤前輩。”

“作甚?”相盤冷淡的聲音從那波動中傳出。

面對如此冷淡的聲音,谷璃一陣困擾,相盤前輩這麽個人,真的會有耐心來幫她處理這爛攤子麽?

“那個……”谷璃一陣遲疑,但是這個事情也必須解決,谷璃的聲音瞬間堅定起來:“相盤前輩,我想将一些人交給前輩照看。”

“哼,你還真把我當你的魂獸用了?”相盤的聲音立刻溫度下降。

谷璃被相盤這态度刺激的一陣不爽,本來的請求立刻變成了賣關子:“我想将這些人交給前輩,本來是為了幫前輩壯大天玑物宗,前輩既然這樣想,那我還是算了。”

“你都不是容華的正式弟子,天玑物宗之事還輪不到你操心。”可惜,谷璃的關子賣得不夠神秘,相盤根本不上當。

面對相盤的油鹽不進,沒辦法,谷璃只好直白的問:“相盤前輩,天玑物宗所在,能不能多容納百來人。”

相盤的聲音更冷了:“你當我物宗所在是善堂麽?随便什麽人都能來?”

谷璃怨,咬牙切齒一番之後對相盤道:“我也知道,前輩所在的物宗将祭魂之法掌握的非常完善了。既然前輩對腦袋上長着魂石,還能滿地跑的大活人不感興趣,那我就不多此一舉了。”

“你說什麽?”相盤的聲音雖然還是一樣冷,卻終于對谷璃的話起了一絲興趣。

谷璃小小的歡呼了一笑,回道:“我說我要将這些人交給前輩照看,但是前輩不能害人性命。”

相盤冷哼了一聲,對谷璃道:“召喚我。”

谷璃樂了,對相盤道:“前輩,你說什麽?”

“哼。”相盤繼續冷哼。

谷璃撇撇嘴,這位相盤前輩還真是,就準他對別人哼來哼去,完全不允許別人對他發號施令,虧得他以前還只是天玑的結丹前輩,要是一早就成了元嬰太上長老,只怕更不得了。

不過好歹讓這位相盤前輩小小的不爽了一下,谷璃見好就收:“那前輩,我開始了哦。”

相盤沒有吱聲,谷璃将召喚法訣念出,她面前憑空冒出一個豎着的法陣。這法陣等于為相盤打開了一個傳送之陣,下一刻,相盤便從法陣中悠然跨步而出。

相盤甫一出現,便往七星帶谷璃去過的石殿遁去。那處有魔氣,相盤如此敏銳,谷璃也不意外。

谷璃追着相盤身後竄進石殿,相盤已經立在了石殿內的石臺之上,七星則雙眼茫然的站在相盤身側。

谷璃見狀大吃一驚,對相盤呼道:“相盤前輩,你把七星怎麽了?”

相盤冷哼一聲道:“容華給你的東西你都白學了,安魂之法看不出來?”

谷璃摸摸鼻子,容華給她的東西,她就用心學了淬神訣,別的還真的沒學起來。

相盤看她的樣子,似乎很是不滿:“天玑一門精粹,在你眼中比不上劍閣古城的所學麽?”

第 126 章 勇士之玉

谷璃的沉默讓紫黃的臉色又好轉了,帶着鄙薄的口氣問道:“怎麽,師妹怕了?”

谷璃微微擡起下巴,彎唇一笑,冷聲道:“地方就由師兄你自己挑,以免死無葬身之地。”

“你”紫黃大怒,轉而露出一絲冷笑道:“恐怕死無葬身之地的,會是師妹你。”便輕身而起,已化作一道紫色的靈光往石殿外遁去。

谷璃用龍鱗飛花在石殿內每個角落都沒放過的繞了一遍,确認紫黃沒有在這裏留下什麽之後,踩着無鞘化作一道遁光往紫黃追去。

釣浮村位于山腳,緊鄰着釣浮村大舟山的,便是南海。蔚藍的天空之下,湛藍的海水在沙灘上留下蜿蜒的水痕。谷璃追出來時,紫黃已經不見人影,只有一只碩大的金翅鳳凰翺翔在藍天之上。

谷璃冷笑,這位紫黃師兄還真是非常急迫的想讓她死無葬身之地啊,已經迫不及待的合體了。

谷璃甫一靠近海岸,金翅鳳凰發出一聲鳳鳴,谷璃前方一團洶湧的靈火從空中猝然出現,海水在靈氣的震蕩下翻起滔天大浪。那濃郁的紅色靈光,與湛藍的海水混在一處,将那海水染成一片紫紅,在夕陽斜照之下,竟仿佛血色一般湧起又落入海中。将寧靜的海面染出一片殺意凜凜。

早就嚴陣以待的谷璃劍随心發,禦劍遠遁的同時,龍鱗飛花已将那團火靈氣剿滅。紫黃搶攻在前,谷璃也應策及時,這一招搶攻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鳳凰的尖喙開合間,傳出幹澀的巨大人聲:“谷師妹能同時操作這麽多劍葉,倒是很适合入我天玑器宗一道啊。”

谷璃聞言,卻淡笑出聲:“師兄想多了,師妹并非和師兄一樣,飛出許多神念分別控制這劍葉,只需控制劍心即可。”

那廂鳳鳥尾翎之上,一陣白色的靈光快速閃過,引得空中靈氣一陣扭曲。在鳳鳥變大了之後,之前的那九尺尾翎早已不止九尺,此時一陣白色的靈光在從鳳凰華麗的尾翎上閃過,七根尾翎竟從鳳鳥之上脫落,并迅速化成了七只略小的鳳鳥。鳳鳥一聲長鳴,随着靈氣翻湧,尾部再次長出了尾翎,這次的數量卻增加到了九根。

天玑的機關獸的大小可以自由變化,谷璃在地龍池之上觀看容華與人鬥法之時,便已經知道。現在看來,不僅可以與人合體,機關獸還能将身體的一份拆出來另成戰力。谷璃這一沉吟間,紫黃鳳鳥的九根尾翎再次脫落,略小的鳳鳥也再多出了九只。

谷璃冷笑,分得再多,難道還能多過她的龍鱗不成?這拆分鳳鳥的速度雖快,又哪裏及得上她那一直就存在的龍鱗劍葉。

谷璃口中一串法訣念出,龍鱗劍葉周身一陣五彩靈光閃過,十片龍鱗劍葉被谷璃分別凝聚了陰陽五行之氣,閃耀着十色靈光,在谷璃周身盤旋間全數化為長劍,聚攏在谷璃周圍。

結丹之時,那金色小龍馭使十一把靈劍同時使用十一部劍訣,讓谷璃明白無鞘能分心而行。雖然她尚未将這十一部劍訣領悟透徹,但是并不妨礙她将這劍訣用出來。頂多就是未得精髓,威力有限。

谷璃清喝一聲:“無鞘”

十一把靈劍頓時大放靈光,雖未曾再幻化出劍影,十一把靈劍也聲威浩大。十色劍氣五行各異,無鞘劍陰陽兩分,此時盤旋刺入,在空中混為一體的靈光,竟然化作一條龐大的真元之龍往鳳鳥撲去。

結丹之後,這是谷璃第一次對敵,也是第一次這般使用無鞘。那真元之龍形體雖是靈光所化,卻因靈氣自行淬化聚于一處,現出猶如結丹後期修士般的威壓,饒是谷璃身為劍主,也被這真元之龍所散發的氣勢有些驚到。

從形體上講,比靈劍要龐大許多的小型鳳鳥,在這真元之龍的聲威之下,一只只仿佛失去了控制一般,雙翼一斂直直往海面墜去。

紫黃立刻不再繼續蛻換尾翎,大鳳鳥身形一轉雙喙一張,一團巨大的紅色靈光從鳳鳥嘴中激射而出,往向他撲去的真元之龍射出。同時在海面上迅速遠遁的鳳鳥尾翎翹起,鳳鳥身上的靈光在法紋的引導之下,在鳳鳥軀體上空聚出了一個更巨大的靈光團,這團靈光随着鳳鳥的快速飛動,越聚越大。

真元之龍受到靈光攻擊,一觸即散,卻并不是如紫黃所想已經失去威脅,之前的威壓已經随着龍形消失,這十一把靈劍卻已瞬間追到鳳鳥身前。鳳鳥軀體之上的靈光又已經聚成,十一把靈劍在無鞘劍心的驅使之下,各使法訣往鳳鳥攻去。

天玑的機關獸不愧都是天材地寶所制,此時劍氣所過,不過是在表面留下了極為清淺的痕跡。

靈劍攻到之時,鳳鳥身軀上空的靈光猛然炸開。

谷璃一直以為鳳鳥會将靈光彙聚之後抛出來,卻沒料到紫黃竟然會直接讓靈光就地炸開,這一炸開離得最近的應該也是紫黃才對。

谷璃的兩柄靈劍躲避不及,受到重創化為龍鱗,飛回了無鞘身上。眼見這靈劍躲避不及時,谷璃已做好了受傷的準備,但傳回谷璃劍心的波動,與當初劍影受創之時所受的傷害相比,簡直微不足道。原來一柄靈劍,不僅能減少真元的消耗,還能降低對劍主的傷害。

谷璃欣喜之餘,也沒有忘記注意紫黃的動向。原以為那靈光炸開,紫黃的鳳鳥也會受到損傷。豈料那耀目靈光炸開之後并未散去,鳳鳥不僅沒有受到傷害,靈光瞬間便被鳳鳥表面刻畫的猶如羽毛一般的法紋吸收,法紋閃爍下,劍氣留下的傷痕也很快被靈光修複。

谷璃的一擊被完全化解,紫黃似乎很是得意,金色鳳鳥尾翎擺動間發出一聲清亮的長鳴,海面之上也是數聲長鳴回應。之前墜落到海面之上的鳳鳥如離弦之箭往谷璃沖去。

谷璃不閃不避,圍在周身的龍鱗劍葉全部化作長劍與鳳鳥戰做一團。劍葉困住小鳳鳥之後,谷璃捏出法訣,無鞘劍上靈光大放,光芒微斂之時,一把一面純白一面黝黑的巨劍赫然浮現。巨劍浮空,散發出天玑弟子非常熟悉的陰陽魂魄之力,但此時的魂魄之力卻含着極為明顯的威壓。谷璃法訣運轉,又有兩片劍葉化作三尺青峰。

受了紫黃的靈光一擊,損傷了兩片劍葉,谷璃發現所受的影響很小之後,對于紫黃便已經不如之前那般忌憚。

谷璃攻勢陡增,紫黃也全力迎戰。

紫黃鳳鳥的紅色靈火将大片海域染成紫紅,谷璃的十色劍氣,以開天辟地之勢在這片紫紅中縱橫。

天玑的機關獸,只需破壞它體表的法紋,便可以讓機關獸失去控制。而修複過相盤的傀儡之軀後,谷璃很清楚哪些法紋是最容易破壞的。

巨劍攜着數把三尺青鋒往紫黃攻去,陰陽靈氣運轉之間,十色靈劍繞着巨劍飛快旋轉,靈劍未出,已有數道劍氣化作面目猙獰的白腹黑脊之龍往鳳鳥身上的法紋咬去,受到攻擊的法紋發出“嗤嗤”之聲,因為法紋之上的靈氣被劍氣截斷,鳳鳥的行動明顯一滞。

紫黃的聲音帶着一絲驚惶從鳳鳥雙喙中傳出:“你怎麽會……”

谷璃的靈劍以風雷之勢斬到,紫黃的話音也戛然而止。

鳳鳥行動滞澀躲閃已經不及,周身紅光大方,竟從體內放出了防禦之陣。

谷璃冷笑,巨劍毫不猶豫的沖着鳳鳥斬去,法紋尚未修複同時還要承受攻擊,她敢肯定紫黃絕對會不好受。

谷璃的巨劍斬下,那鳳鳥在空中往海面重重一落,優雅姿态盡失。在即将墜落到海面之時,才以很倉惶的姿态歪歪扭扭的飛回空中。大鳳鳥受到重創,紫黃根本已經無暇顧及到小鳳鳥,失去神念控制的小鳳鳥撲簌簌的落進海裏。

谷璃趁勝追擊,索性将其他劍葉也幻為巨劍,往紫黃的鳳鳥圍剿過去。剛剛飛離海面的鳳鳥走投無路,紫黃控制着鳳鳥一頭紮入了水中。下一瞬,卻有一只更大的鳳鳥破水而出,與追擊紫黃的數把巨劍狠狠撞在一處,相撞的瞬間,巨大的靈力從鳳鳥體內爆發,将谷璃的劍葉瞬間打回原形,無鞘劍也被打得翻滾着退出數百丈。

無鞘失控的那短短一息,紫黃所馭的鳳鳥竟貼着海面瞬間遠遁。那一遁數百裏的速度,果然不愧鳳凰神鳥之名。

紫黃遠遁,谷璃也松了一口氣。

天玑器宗滋養器靈,劍閣古城滋養劍靈,雖稱呼不同,其實本源是一樣的,兩派弟子頗有來往之誼。如今天玑器宗與物宗一派兩分,劍閣古城因着多年的情意,在對待天玑物宗的态度上,要比其他各派冷淡許多。

畢竟,天玑器宗對付物宗的原因,在官方說法上,是因為容華違反門規,祭煉了相盤的魂石。

若真的在這裏将紫黃斬殺掉,別說天玑的人她不好交代,就算劍閣古城的長輩問起來,她也是不好交代的。

難道她要說是為了幾個身染魔氣并且長出了魂石的人,将紫黃給殺掉了?那估計她就要和容華一樣被清理門戶了。

谷璃禦劍飛回釣浮村時,釣浮村的穴屋外稀稀疏疏的站着百來人。原本上萬人的大村莊,如今只剩下百來人,再加上山腳下破敗的祠堂。怎麽看,怎麽覺得釣浮族已經走到了末路。

這讓谷璃想起當年他們從南海漁村中遷徙之時的情形,雖然如今的族人在巴蜀鹽亭延續了生息,但是,他們從此以後不論走到哪裏,都只是異鄉之人。

看到谷璃歸來,站在穴屋最下方的七星已經迎了上來。

谷璃禦劍落回地面,對七星問道:“你的傷沒事。”

七星微微咳了兩聲,答道:“多謝仙師關照,七星沒事。”說完,便有些尴尬的站在那裏。

隔了片刻,七星又問道:“谷仙師這一戰,沒受傷。”

無鞘被那鳳鳥撞得翻滾之時,谷璃周身真元受無鞘影響,确實有所損傷,不過那點輕傷并不礙事。谷璃笑了一笑,對七星道:“我沒事,倒是你們……”

七星見谷璃欲言又止,肅穆的面容上,雙眼閃過一陣黯然,對谷璃道:“方才那位前輩,似乎對我釣浮族的巫士有所圖謀。”

兩人動手之前雖只說了短短幾句話,七星身為釣浮一族的祭師,不可能是蠢笨之人,對于紫黃的圖謀自然是清楚的。

谷璃見七星心下了然,便道:“你既然知道劍閣古城,相必也知道天玑。”

七星應道:“天玑擅長傀儡和機關之術。只是不知為何谷仙師和那位前輩都将巫士額上之物稱作魂石。”

七星對于天玑,竟然只有短短一句話。這麽聽起來,能産生魂石的釣浮一族,與将魂獸視為無上仙法的天玑,似乎沒什麽聯系。

谷璃道:“方才紫黃所帶的那只鳳鳥便是機關獸,若是能将你族巫士額上之物,嵌入那鳳鳥額上的凹槽之中,那鳳鳥便不再是機關獸,而是魂獸。”

七星臉色瞬間蒼白:“巫士額上之物并非如仙師所見,只有豌豆大小,那塊晶體足有嬰兒拳頭大小,只是大部分都長在腦內,若是将那東西取出,只怕人也是活不成了得。”

“聽你所說,你是見過魂石的?”谷璃問道。

七星道:“我族傳承至今,經歷十三次這般近乎滅族的大難,巫術洗禮之祭也舉行了十三次,族中也有巫士在經過洗禮之後出現過這種情況。這種晶體只有在巫士承受了莫大的苦難之後才會産生,而這苦難也都是為了救助族人,所以我族中人将那晶體稱做勇士之玉。”

“勇士之玉?”谷璃沒想到,被諸大仙門诟病的魂石,在釣浮一族中卻有一個這樣美好的名字。

七星在谷璃重複着這幾個字時,單膝跪地,對谷璃道:“谷仙師,看在我族與仙師的祖先都是傩妹娘娘的份上,救救我們。”

第 125 章 攔路虎紫黃

谷璃心中暗笑,這紫黃剛進來時,殺氣外放的那般明顯,分明是不準備放過這幾個人的。在見了巫士頭上的魂石之後,才臨時改變了主意。

見紫黃這般做派,谷璃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應付,只好道:“還在詢問緣由,師兄就來了,尚無頭緒。”

紫黃聞言便道:“可容我看看情況?”

對方做出幫着想辦法的樣子,谷璃自然也不能攔着他表達善意,遂讓開身形道:“師兄,請。”

谷璃瞥眼去看七星,七星面上雖然不顯,眼神卻有些慌亂,夾雜着一些着急。

石臺周圍本沒有臺階,紫黃卻以平步青雲般的步法走上臺去,似乎是确定了巫士額頭之上的晶體确實是魂石,眼神瞬間炙熱了起來。片刻,他已走下石臺,對站在殿前的谷璃道:“這位師妹,還不知道怎麽稱呼?”

谷璃含笑拱手應道:“在下谷璃。”至于劍閣古城什麽的,她穿着劍閣古城的劍君服呢,就不用自報家門了。

紫黃露出很是和煦的笑容,讓谷璃都有些錯覺,此人剛剛是面帶微笑走進來的,而不是滿身殺氣。

紫黃伸出一手,撫着立在他肩頭,對着他低頭俯首的鳳鳥。将優雅姿态做的十足了,方對谷璃道:“谷師妹,若我沒有看錯,他們額上之物應是魂石。說到魂石就只有我天玑最清楚了,若師妹沒有什麽好法子,不如就将這件事情交給師兄來辦。”

谷璃瞬間被擊敗,她沒想到這紫黃竟然無恥的如此天然,當下被噎得半天不知道說什麽。

比起帶着滿身殺氣出現的,态度又瞬息萬變的紫黃。

七星似乎對谷璃更加信任,此時見谷璃竟然不出聲了,竟然不顧對方是結丹修士,在石臺那邊對谷璃驚呼道:“谷仙師”

被七星一喊,谷璃也回過神來。心道,這件事若是交給你,只怕日後這些人就統統就變成了你天玑修士的魂獸了。谷璃似笑非笑的看着紫黃道:“紫黃師兄,若師妹沒有看錯的話,師兄應該是天玑器宗的弟子。”

紫黃面上卻全無尴尬之色,應道:“正是。”

谷璃笑道:“若師妹沒有記錯,器宗弟子和我劍閣古城一樣,都是滋養器靈來修行,似乎對于魂石一道,并不精通。”

紫黃看谷璃神色,露出一抹略帶冷意的笑容道:“就算如此,難道師妹會比在下更了解魂石麽?”

谷璃很想說,不好意思,我還真的就比你更了解魂石。可惜她身為劍閣古城的弟子,修習淬神訣之事除了相盤知情,也只告訴了徐劍影一人。不僅不能讓人知道她修習了淬神訣,還得時刻防備被天玑的人知道。

谷璃握拳掩唇咳嗽了一聲,對紫黃道:“那至少也得讓我知道,師兄的辦法是什麽,我才好放心離開。”

紫黃這下真的就露出了冷笑:“師妹剛剛也說了,在下和師妹一樣是修器靈一道,這辦法總得慢慢去想。”

谷璃雖然不願意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別人,奈何這位紫黃師兄的一言一行都太過明顯,谷璃笑問:“莫不是師兄在這裏想不出辦法,還打算将他們帶回天玑,再作打算?”

紫黃應道:“這是自然。”

谷璃嘆一口氣道:“紫黃師兄,天玑器宗與物宗之争,據說就是為了魂石,恕師妹無法将這些人交給你。”

紫黃的眼神瞬間變冷,對谷璃道:“師妹既然知道這魂石對我天玑極為重要,在下對這也是魂石志在必得,何不成全了在下?”

谷璃心下暗罵道:就憑你這态度,我也不樂意成全你啊。谷璃身周的龍鱗飛花已是蓄勢待發,對紫黃道:“我還是希望師兄能成全我的救人之意。”

言罷,在這不算大的石殿內,兩人冷臉對峙。

谷璃曾經殺過人,但她所殺的是入了魔的兵書亭弟子,且都是對方主動對她不利,她才下的殺手。那種人在她眼中,和當初神劍峰一脈上的魔化靈獸沒有兩樣。紫黃為了利益,與她的意見相左,但畢竟是天玑的弟子,而且并未入魔。這是一個人,但是他的行為,與身染魔氣的這些釣浮巫士相比,卻要惡劣不知多少。

劍閣古城崇尚斬妖除魔行俠仗義,谷璃一直以來只做了斬妖除魔。對于行俠仗義這一點,她剛剛開了個頭還沒結尾,便遇到了這位半路殺出來的紫黃師兄。不知道以往行俠仗義的諸位師兄師叔們,遇上攔路虎都是怎麽處理的?

谷璃心中極快的思量着她究竟該怎麽辦,紫黃已然單手一揮,出手了。

尺餘的金色機關鳳鳥長鳴一聲就往谷璃沖來,兩人相距不過兩丈,攜帶着大量的火靈氣的鳳鳥瞬間已到眼前。

谷璃周身的龍鱗飛花看起來雖小,每片龍鱗之內卻都有谷璃的一把劍影,而且當初是在五色玉臺之內承受着莫大的壓力煉就此劍。随着谷璃心念一動,龍鱗已瞬間變大,一片片兩尺有餘的鱗片帶着劍氣,将機關鳳鳥的沖擊瞬間截住。

鳳鳥一聲鳳鳴,谷璃只感覺一陣炙熱撲面而來,竟是在這鳳鳴聲中吐出了數個三寸大小的火球。這些火靈氣固然炙熱,卻還傷不到谷璃。谷璃周身的龍鱗繞着谷璃快速的一旋,那火球便被龍鱗切割為無數火花散落開來。谷璃腳下已踩着無鞘,在不算大的石殿內,靈活的閃到了遠離紫黃的角落。

谷璃剛一閃開,那鳳鳥已朝着石臺之上的十四名巫士和七星沖去。谷璃心下大為懊惱,她只顧得躲開攻擊,卻忘了她身後就是石臺,那只破鳥就算她硬抗一擊也是沒事的,但是石臺之上的十四名巫士頂多煉氣中期,卻是禁不起這一擊的。

在兩人剛動手時,七星便已經爬上了石臺,此時見谷璃都避開鳳鳥鋒芒,而鳳鳥卻朝着石臺沖來,趕緊将手中銀杖搖響,一道道靈氣随着聲音打在了石臺的雕像之上。雕像身上随着七星手中的銀杖,漾出一圈圈肉眼可見的靈氣波紋,剛來得及将石臺上的幾人勉強護住,那機關鳳鳥已擦着波紋而過。

受到鳳鳥攻擊,波紋瞬間紊亂,七星手中的銀杖一頓,已口吐鮮血扶着雕像搖搖欲墜。煉氣期的修為與結丹期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相比的,更何況七星雖被釣浮族之人奉為祭師,其仰仗的不過是一把低階法器。那種東西在結丹修士眼中,和手無寸鐵沒有區別。

谷璃卻已從這鳳鳥僅是擦肩而過的行為,看出紫黃也不想一把火将這些人化為飛灰,更多的是為了警告七星,不要将他太不放在眼裏。相比紫黃,谷璃更在乎這些人的安全,更重要的是,此處位于支撐穴屋的山壁內部,結丹修士全力出手,便是山搖地動,這山壁一旦損壞,釣浮村也就不複存在了。得想個法子将他引到外面去才好。

谷璃踩着無鞘閃到石臺上空,周身片片兩尺有餘的龍鱗将石臺護得滴水不漏。

兩人只是一交鋒,紫黃的臉色便有些難看了。這名喚谷璃的劍閣古城弟子,一直笑眯眯的,就連與他對峙之時,雖是冷着臉,卻挑着嘴角不甚在意的模樣。他覺得對方不過結丹初期,而且看她一副丹氣都還未完全收斂入體的樣子,不過是剛剛結丹。誰知那周身圍繞的如飛花般的片片龍鱗,竟然攻可為刀刃守可化甲片。最重要的是在這鬥室之內竟比他的鳳鳥更加靈活,很是棘手。

谷璃看紫黃露出不虞神色,微微一笑道:“天玑一道,聽說與機關獸合為一體,戰力倍增。紫黃師兄是否覺得在這鬥室之內,我就算是勝了,也是勝之不武?”

紫黃的手段在這鬥室之內自然是無法施展開來的,但是紫黃的手段又不只這一點半點,與其兩個人不痛不癢的在這裏磨蹭,谷璃更希望能迅速的塵埃落定。

倒不是谷璃篤定自己能技壓紫黃。釣浮村之事本就是她師父徐劍影叫她來的,雖沒見着徐劍影的人,谷璃覺得徐劍影總該是在這附近的。再說了,就算徐劍影不在,此人也只是結丹初期,打不過她總來得及召喚相盤。和相盤前輩結契之後,她還沒來得及過把瘾,相盤前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不讓她召喚一把,她一直都心癢難耐啊。

紫黃肩頭的鳳鳥,尾端忽然長出九尺長的尾翎。一身紫袍的紫黃加上立在肩頭鳳尾飛揚的金黃色機關鳳鳥,金燦燦的黃和華麗麗的紫,還真是與紫黃的名字相印成趣。聽到谷璃如此不以為意的問話,紫黃怒極反笑道:“師妹在這室內顧忌的太多,在下就算勝了恐怕也是勝之不武?”

谷璃對于紫黃的這句話的言下之意很是滿意,很配合的道:“既然如此,不如我和師兄換個寬敞點的地方,痛痛快快的一決勝負。”

紫黃聞言,大笑出聲:“哈哈哈,師妹莫非以為這是十派峰會麽?一決勝負在下沒興趣,不若痛痛快快一決生死。”

谷璃的眼神瞬間陰霾下來,她自認并無錯處,而此人卻要将她置于死地。

到底是這世上諸大仙門的弟子,并不是都如她劍閣古城一般講究道義,還是天玑的弟子已經堕落至此?

第 124 章 巫士之魂石

鸠答答的慌亂谷璃看在眼中,她并不是要吓唬鸠答答,和聲道:“我若要将他們如何,也不會坐在這裏和你說話了。只是魔氣纏身并不是什麽好的事情……”

谷璃還未說完,鸠答答已經激動的打斷谷璃道:“仙子的意思是,仙子能幫他們解決魔氣纏身的問題麽?”

“這個……”一般情況下,只要魔氣的宿主出現頻死之狀,魔氣便會自動離體,但她之前神識所感,這些人的魔氣并未真的****,反而是在體外纏繞,她也拿不準能不能解決。谷璃有些困擾的偏了偏頭,道:“總得先看過才能知道怎麽辦。”

谷璃雖然沒說她一定能解決這件事情,鸠答答已經喜形于色,對廳內喊道:“鳳凰,速速去禀告祭師大人,有劍閣古城而來的仙子,可能有辦法解救我族巫士。”

谷璃剛進門時奉茶的女子,從廳內的小間出來,往谷璃匆匆行了一禮,就往穴屋外去了。

片刻,鳳凰氣喘籲籲的跑回穴屋,對谷璃又是一禮,然後滿臉喜色的對鸠答答道:“阿媽,祭師大人說有請仙師。”

鸠答答聞言,站起身對谷璃道:“仙子,請随我來。”

谷璃點頭,起身跟在鸠答答身後,往穴屋外走去。

沿着剛剛的臺階往下,幾人走到穴屋群的中間部分之後,鸠答答帶着谷璃拐進了一個山洞。山洞不深,不過百來米的洞內深處,修建了一個類似于祠堂的石廳。鸠答答帶着谷璃進到石廳時,一眼便認出了釣浮一族的祭師。

穿着一身青色長袍的女子,年約四十,面容肅穆,頭上戴着高高翹起兩角的純銀頭飾。見到谷璃進來,搖了搖手上一根挂着無數鈴铛的銀手杖。

谷璃感覺一陣靈氣波動随着那手杖的鈴铛聲擴散開,看出那是一件低階法器,谷璃下意識便運起護身靈氣将那波靈氣波動隔絕在外。

似乎是感覺到手杖沒起作用,穿着青色長袍的女子神色間便恭謹了許多,對谷璃行了小輩之禮。

鸠答答的眼神瞬息萬變,有點驚訝的喊道:“祭師大人?”

被稱作祭師大人的女子并未動容,對谷璃道:“釣浮族祭師七星,見過仙師。”

谷璃會對鸠答答行小輩之禮,是看得出對方的年歲比自己要大。而祭師七星對谷璃行小輩之禮,則是看出谷璃的修為比她要高,谷璃便坦然受了這一禮,道:“不必多禮。”

祭師七星轉向鸠答答道:“你們退下。”

七星的語氣很平淡,鸠答答又看了谷璃一眼,似乎覺得之前自己的所為不太妥當,将雙手指尖相對抵在額上,對谷璃補了一個小輩之禮,才帶着鳳凰退下了。谷璃無可不可的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七星待鸠答答和鳳凰離開之後,方對谷璃道:“仙師來自劍閣古城?”

谷璃點了點頭,問道:“雷澤一地對諸大仙門了解甚少,你似乎知道劍閣古城?”

七星沒什麽表情,僅是微微垂了頭道:“釣浮一族存世已久,歷代祭師口口相傳,對這些還算略有所知。劍閣古城以斬妖除魔為己任,義善舉,除惡行。不知七星說得可對?”

谷璃挑了挑眉,道:“不錯。”

七星擡頭對谷璃道:“那不知,我族巫士為保衛家園而身染魔氣,對仙師而言,是惡還是善?”

谷璃微微一笑道:“此舉固然大善。你有你的顧慮,我也有我的顧慮。我只能說,我先看看。”

七星沒有能夠得到谷璃的保證,微微嘆了一口氣,道:“仙師請随我來。”七星只得帶着谷璃往石廳內走去。

七星将銀手杖插入石廳內牆壁中的一處孔洞,孔洞旁的石壁發出嘎吱聲,往一旁移開。

看着這與天玑機關術差不多的設置,谷璃不禁有些懷疑釣浮族是否有人曾是天玑的弟子。但釣浮族存在已有萬年之久,說不定天玑祖師常先是釣浮族人?

為自己這無厘頭的猜想暗笑了一聲,谷璃跟着七星往石廳內的大殿走去。

外面的石廳看起來其貌不揚,大殿雖然不大,卻透着恢弘之氣。從大殿內石階上已經有些模糊的花紋可以看出,這大殿年代已經很是久遠。否則,只得祭師和巫士這幾人能進入的大殿,地上石階的花紋也不會磨損至此。

大殿正中,有一座高一米三丈見方的石臺,石臺之上供着一尊雕像,看起來與辟邪有四分相似,只是沒有翅膀。

圍着這雕像,石臺之上坐着十四個裸着上身的男子,這十四人坐在石臺之上,神魂很寧靜,對于谷璃進殿,他們似乎毫無所知。蒼白的皮膚上描繪着詭異的青色花紋,谷璃之前所感覺到的魔氣,便是缭繞在這些花紋之上。雷澤一地,男子的裝束是很保守的,如這般上身全裸的情況,一般是閨房之中,與自己阿肖在一起時才會如此。不過這花紋描在身上,将皮膚幾乎占滿,咋看去也跟穿了衣服一般。

谷璃瞥了一眼,目光卻定在了十四名男子其中兩人的額頭上,谷璃有些不敢置信,神念一動已經躍上石臺。

站着石臺之上,谷璃才感受到那尊雕像之內有一種她從未接觸過的力量,魔氣在這力量的籠罩下,雖然很頑強的盤桓在這十四名巫士周圍,卻沒當年谷璃在神劍峰一脈遇到的魔氣那般躁動,魔氣的侵蝕力自然也降低了。大約正是因為如此,這些人雖然受着魔氣的煎熬,卻能依仗神魂之力将魔氣據于體外。

只是,其中魔氣纏繞最甚的兩人,額頭之上眉心一點宛如晶粒的東西,分明是魂石。

天玑物宗能經過祭魂之法将人的魂石凝練出來,但魂石凝練之時,人也已經死去了,現在她卻在活人身上看到了魂石。

她本來以為天玑物宗的祭魂之法已經是這世上的無上法門,沒想到卻在雷澤這麽一個巫術盛行之地,幾個神魂之力不過相當于煉氣中期之人身上看到了魂石。

回過神的谷璃對七星問道:“他們魔氣纏身是什麽時候的事?”

七星一直很肅穆的表情終于露出了一絲哀傷道:“在接受巫術洗禮之後,接觸到魔氣之時就會被魔氣侵蝕了,只是多少的問題。接受巫術洗禮之力越多的巫士,在接觸魔氣時也更容易被侵蝕。”

谷璃指着額頭上有魂石的兩人問道:“那他們倆額上的東西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七星嘆了口氣道:“在魔氣侵蝕兩年之後……”七星話還沒說完,猛然感覺一陣寒意籠罩了自己,臉色蒼白的住了嘴。看向谷璃,這殺意并不是谷璃所發出的。

谷璃從石臺上躍下,無鞘還在身後,無鞘之上的龍鱗卻無風自起,宛如飛花一般的圍繞在谷璃周身。

谷璃正對着殿門對石殿外道:“不知是哪派的師兄或師姐,既然來了,不如出來說話。”

一聲鳳鳴從石殿外大開的石門傳來,下一瞬,一身紫袍的男子帶着一只機關鳳鳥出現在石殿內,他現身之後,那只尺餘長的小型鳳鳥還繞着他盤旋一周,才緩緩落在了男子肩頭。

來人和谷璃一樣是結丹期修士,只不過對方已是結丹初期頂峰。谷璃打量了一眼那鳳鳥額頭正中,有一個微微的凹槽。沒用魂獸卻已經是結丹修士,說明對方是天玑器宗的弟子。

谷璃頓時覺得不妙。按照相盤的說法,天玑器宗之人對于物宗的祭魂之法勢在必得,才會發生現在一派兩分的情況。若被來人看到這釣浮巫士頭上的魂石,後果會如何就很難預料了。偏偏此人已經進來了,釣浮巫士已經避無可避。

“哼,區區幾個煉氣中期的邪魔外道……”男子看了谷璃一眼,又掃了一眼石殿內諸人,眼神在觸到釣浮巫士額頭上的魂石之時,男子的眼神猛然一縮。

谷璃一見便知道不好。

男子僅僅一瞬,便已經将那點驚異掩下,對谷璃問道:“在下天玑紫黃,路過此地感覺到魔氣波動,察覺到師妹在這裏呆了許久尚未将魔氣封印,擔心是否出了什麽意外,因此進來一探,不知師妹為何這麽久都沒有将這幾人誅殺。”

谷璃看了一眼七星,又掃了一眼臺上依然紋絲不動坐着的十四名巫士。淡淡一笑道:“紫黃師兄應該也發現了,這幾人雖然身染魔氣,但實際上魔氣并未入體,而且神魂明淨。師妹正在詢問七星祭師這魔氣的由來,若是可能,師妹希望能救下這幾人。”

紫黃聞言,臉上做出恍然的表情來,對谷璃拱了拱手道:“師妹果然不愧是劍閣古城出身,心懷大善,對入魔之人也保持着救助之心,師兄慚愧。”

“師兄客氣了。”谷璃微笑道。

紫黃看谷璃對他的戒備之色淨退,便笑道:“既然師妹有此善心,師兄也不能妄言誅殺,不知師妹可想出了什麽好法子?”

第 123 章 釣浮巫士

釣浮村與南海漁村隔了一座山,此山名為大舟山。

有人說大舟山應是大周山。共工怒觸不周山,斷裂的部分朝着南海傾倒,便成為了現在的大舟山。雷澤西北的小舟山,則是不周山原本所在的位置。也有人說不周山并不在雷澤,而是位于中原與大澤之間,所以這大舟山小舟山和不周山沒有關系。

雷澤的小舟山和大舟山之間,隔着大澤,以及繞着大澤一圈的死亡沼澤。

要去往南海漁村,便需要借道沉船之地的傳送陣。釣浮村與南海漁村隔了一座大舟山,要去往釣浮村,則借道九淵城更近。從九淵城地下出來之後,谷璃便感覺雷澤一地變得不太一樣。空中濁氣依然未散,但雷澤一地不再有那種壓抑的讓人不想靠近的感覺。

九淵城除了陣法護持之地,九淵城以外的地方便也是沼澤。沼澤一地除了瘴氣密布,便是動物的腐屍和灌木。實在沒有什麽好風景。谷璃出了九淵城便直接禦劍往東南方向飛去。

釣浮村之人和南海漁村之人一樣,都是在山壁之上打穴而居。只有村中的祠堂等建築物建在山腳的平地之上。

從收到徐劍影的傳音符,到谷璃趕到釣浮村附近,不過隔了一天的時間。

遠遠從空中禦劍而來,尚未抵達釣浮村,谷璃便有不妙的感覺。

因居住之地靠近沼澤,加上氣候惡劣,雷澤之人多打穴而居,南海漁村的居民也不例外。從釣浮村山腳破碎的祠堂來看,當年南海漁村遭遇魚怪襲擊之時,同樣在海邊的釣浮村也未能逃過此劫。南海漁村之人在魚怪面前根本無法抗衡,無奈之下舉族遷徙到了巴蜀。

魚怪不能離水太遠,就算是當年襲擊漁村的魚怪,也是趁着梅雨季節接連不斷的雨天,才大肆攻進了村內。此時的釣浮村內沒有魚怪,但釣浮村中居然還有人活着,這就顯得有些奇怪了。

谷璃踩着無鞘在釣浮村上空繞了一圈,神識往釣浮村中一探,只探到數百道極為弱小的神識,和十幾道略微強上一點的神識。谷璃以淬神訣的标準來評判,這十幾道神識大概屬于煉氣中期的水準。神識給人的感覺很純粹,甚至散發着靈氣,但神識之人周圍卻圍繞着淡淡的魔氣。

谷璃腦中募然出現了當年三星灘上的魚怪。若是煉氣期的谷璃來此,大概會因為對方散發着魔氣,将對方直接當做魔物給除掉,現在卻可以将對方的神識和軀體分開來感應,谷璃似乎有些明白徐劍影讓她來此作甚了。

谷璃踩着無鞘在釣浮村殘破的祠堂門口落地,之前在釣浮村穴屋內活動的幾人,從窗口探出頭來偷偷打量谷璃。

雷澤一地,只有百淵府一脈在此隐世多年,加上雷澤一地濁氣密布,修行中人極少涉足此地,雷澤山野之人對于修仙諸派幾乎無人知曉。就如同谷璃,在進入劍閣古城之前,是完全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仙門弟子的。是以,穴屋之內諸人遠遠看着谷璃,雖對于谷璃從空中禦劍而來感到不可思議,卻是懼怕大于崇敬。

許久之後,才有一位花甲老婆婆杵着拐杖從穴屋之上沿着階梯走下來,在階梯底部與谷璃遙遙相望。

看谷璃似乎沒有惡意,将雙手指尖相對雙掌微分,在前胸微微一碰之後,往谷璃拱手行禮,之後問道:“老生鸠答答,不知你是……?”

谷璃将雙手指尖相對,抵于額前,從額前往前拱出,以雷澤一地小輩之禮見禮後,道:“鸠長老,我叫谷璃,生于雷澤南海漁村。”

穿着雷澤一地由土布繡制衣衫的年老阿嬷鸠答答,大概是釣浮村族中的長老,聽聞谷璃此言,露出猶疑的表情道:“南海漁村?南海漁村早在四十年前就不存在了。”

谷璃築基時只有十七歲,耗費三十一年就結丹了,築基之後多得的那一甲子壽元都沒耗盡,容顏自然不會老去。此時在對方看來,一位十七八歲的姑娘說自己生于四十年前就不存在的南海漁村,自然是不可信的。

谷璃燦然一笑,道:“長老,谷璃當年随族人遷徙到巴蜀,有幸拜在劍閣古城門下,習得上仙法門。雖看起來年少,其實今年已經四十八歲了。此次本是準備回鄉滅殺當年傷我族人的魚怪,途徑此處,想請問阿嬷,當年釣浮村并未受到魚怪襲擊麽?”

鸠答答聞言,猶豫了一會,道:“仙子若不嫌棄,随老生進屋一敘?”鸠答答本是謹慎之人,只是谷璃通身正氣,身背長劍卻未有殺伐之氣外顯,笑起來雖有絲狡黠,仍然顯得可親。加上谷璃一開始便已經自報家門,又以雷澤一地小輩之禮相見,鸠答答的信任便占了上風。

谷璃對釣浮村內那被魔氣圍繞的十幾道神識很好奇,對于鸠答答的邀請,自然是求之不得。

拜入劍閣古城之後,谷璃便一直住在高大的木制房屋之內。沿着山壁一路往上的穴屋,小的時候看着覺得很壯觀。現在再看着時,卻覺得穴屋顯得擁擠而逼仄。盡管如此,那種親切感還是讓谷璃全身放松。

随着鸠答答上了山坡最上層的穴屋,鸠答答推開虛掩的木門,将谷璃引入了穴屋之內。夕陽照進屋內,穴屋內清爽幹淨,方方正正的小廳裏,鋪着竹席和木幾。鸠答答剛進屋,便有一位年約三十的女子捧着茶水放在了木幾之上。

見谷璃毫不生疏的在竹席之上盤腿而坐,鸠答答看着她的目光便又少了些疑慮。

鸠答答見谷璃顯得很随意,便問道:“不知道是否方便請教你阿**名字?”

釣浮村一地與南海漁村雖隔了一座大舟山,從海上走水路,也不過兩天路程,以往兩村作為南海附近人數較大的兩個村莊,一直以來便有通婚之誼,被這般問起,倒也合情合理,谷璃便答道:“我阿媽名叫谷阿,不知鸠長老是否聽說過?”

“谷阿?”鸠答答露出了懷念的神色,道:“當年雷澤三大族在酒都寨舉行鬥舞大典,你阿媽可是獨占鳌頭啊。”

谷璃點了點頭,問道:“我族全族遷徙到巴蜀去了,酒都寨現在還舉行鬥舞大典麽?”雷澤一地每兩年便在酒都寨舉行鬥舞大典,年輕的男男女女只要是還沒有阿肖的,便會前往酒都寨參加鬥舞。

鸠答答搖了搖頭:“南海漁村受魚怪襲擊之時,我釣浮村也一樣受到了魚怪的侵襲,酒都寨地處山內,雖沒有收到魚怪的襲擊,卻在一夜之間全族之人都溺死在了酒都寨的酒池之中,鬥舞大會……”

鸠答答嘆息一聲道:“如今,酒都寨附近,到處都是醉酒溺死之人的游魂,哪裏還會有人敢去酒都寨。”

谷璃當年在沉船地底吸納土靈氣之時,因為時間緊湊,想要回去南海漁村未能成行。今天還是第一次,聽說酒都寨已不複存在。酒都寨以釀酒聞名于雷澤,而讓酒都寨賴以生存的,則是酒都寨中位于酒都寨中古樹之上的酒池。雷澤各族将酒都寨作為鬥舞大典的祭典勝地,與酒都寨的古樹酒池是有着莫大關系的。

雷澤一地的這些詭異之處,不知為何竟然沒能驚動如今世上的各大仙門。

谷璃跟着鸠答答嘆息了一番,問道:“釣浮村能在魚怪之亂中生存下來,實屬不易,不知……”

鸠答答的視線谷璃臉上停留了一會,苦笑道:“你是想問我釣浮村為何能存活下來。”

谷璃見鸠答答如此直接,便也不繞圈了,道:“釣浮村中,似乎有十多位身負神通之人。”

鸠答答嘆了一口氣,道:“既然仙子已經知道事情的原委,我便不瞞仙子了。當年魚怪之亂,為求自保,我族中祭師對族內的年輕男子進行了巫術洗禮,當年的大部分人都在魚怪之亂中戰死了,唯有這十幾位巫士活了下來。”

雷澤一地巫術盛行,小的時候,谷璃受傷或者生病,便都是族中祭師以巫術治療的。拜入劍閣古城之後,谷璃再沒有生過病,時間一長,倒是将這些事情給忘記了。盡管如此,谷璃卻是第一次聽說,祭師的巫術能在戰鬥中也起作用。

“巫士?”谷璃一時也有些不确定了,雷澤一地除了百淵府之外,還有這種東西的存在麽?

鸠答答道:“我釣浮族已有上萬年的傳承,這巫士之術便是從上古流傳而來,也是我釣浮族能一直存在的護族之法。可惜,魚怪之亂太過強橫,我釣浮族九千子弟,如今已只餘下百來人。”

“鸠長老,不知村中的巫士能夠讓我一見?”谷璃問道。

鸠答答聞言,面露難色。

谷璃自然知道作為一族根基的所在,是不能輕易示人的,但對方魔氣纏身,實在不是什麽好的跡象。見鸠答答雖然露出難色,卻未一口拒絕,谷璃便道:“其實,我會在這裏停住腳步,是因為發現釣浮村中有人被魔氣纏身,若非這些人神魂純淨內蘊靈氣,可能我已經将他們當做魔物滅殺了。”

鸠答答大驚,忙道:“仙子,我村中的巫士雖然被魔氣纏身,但他們也是日日受魔氣煎熬,并未做下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