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洛飛揚的求援

谷璃回到劍閣古城兩個月後,前往古皇陵的十來位元嬰大圓滿境界的前輩也回到了劍閣古城。這幾位前輩一回歸,劍閣古城就對築基期以上的弟子,頒布了新的門規。與門規一起送到衆人手中的,還有一份《大荒同盟守則》。

諸派在建立之初,地域上是互不幹涉的。妙音宮位于昆侖,兵書亭位于秦嶺,劍閣古城位于巴蜀,白水觀位于中原,天玑位于雲夢澤,玉壺冢位于江南,獸王殿位于青丘,射月山莊位于大澤,蓬萊仙居則在東海之上。雷澤一地因濁氣橫生,各大仙門均未設在此處,直到百淵府的始祖魍魉在此重生。

各派的弟子基本上都是在各自的地域內挑選,也不排除其中極少數弟子是外地來的,谷璃便是其中之一。當然,百淵府只收取擁有魍魉血脈的弟子。

《大荒同盟守則》便是将這個地域分割進行了強調,不僅僅是地域,包括地域內的資源也都隸屬于該地域的門派。而這些資源,将天坑、砂金礦之類的存在也包含其中。

似乎是因為這守則的存在,一直以來極為散漫的劍閣古城,門規限制,門下弟子不得私自為他派弟子打造兵器,如有發現嚴懲不貸。與此同時,劍閣古城的執事堂對外開放兵器售賣。

同時被提上日程的,還有劍閣古城的靈礦開采事宜,當然這靈礦是巴蜀境內屬于劍閣古城的靈礦。

另一個讓谷璃不得不注意的消息,則是劍閣古城将在昆侖一地開設駐地。昆侖一地是大荒之上最大的地區,若将昆侖一地統統歸屬于妙音宮,很顯然是不可能的。光是昆侖以北那以元嬰修士之能,至今都尚未摸透的十萬大山,就不可能完全讓妙音宮一派獨吞。

顯然妙音宮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對于各派也說得很明白,除了昆侖之內被妙音宮已經确認過的所在,其他地區任由各派自由開發,當然,妙音宮也享有這個權利。

所以此次将在昆侖開設駐地的并不是只有劍閣古城這一個門派,除了百淵府沒有提出要分一羹之外,其他各派都将在昆侖一地設立駐地。從某種意義上講,先入為主的白水觀就占了很大的優勢。但中原一地在古皇陵之亂中慘遭妖魔肆虐,各派也就不計較這一點了。

諸派元嬰前輩要處理的是各派之間的關系,以及五行蓮消失之後世間的各種隐患。此次昆侖開設駐地之事,便落在了派中的結丹修士身上。

谷璃早在兩個月前,就已經從徐劍影處得知五行蓮消失之事,而劍閣古城之內諸多結丹修士,卻是在元嬰修士的刻意隐瞞下,只有少數在七之中掌管事務的結丹修士略知一二。

新的門規和守則一發送出去,劍閣古城內就亂了套。築基修士人數不多,玉衡那邊的執事堂長老也都早被知會過,并沒有引發什麽騷亂。

天權、天玑、天璇、天樞四閣,分別是結丹初期、結丹中期、結丹後期以及結丹大圓滿境界的修士,饒是有元嬰太上長老坐鎮,混亂中還是發生了諸多沖突。畢竟,五行蓮是修士的生存之本。五行蓮的消失這種事情,不是人人都能像徐劍影一樣淡然以對。

在元嬰修士對大形勢進行了解說之後,去往昆侖以北的十萬大山之內挑選合适之地,開設劍閣古城昆侖駐地一事,就變成了劍閣古城內炙手可熱的美差。

五行蓮消失之前,劍閣古城的修士只需要在築基期尋找靈材為自己鑄一把劍,以後便只需要少量的靈材在靈劍受損之時,對靈劍進行保養即可。古皇陵之亂這種事情并不是年年發生,劍閣古城的修士有的甚至從開始修行到晉階結嬰,都沒有真正與人進行過什麽生死搏鬥。自然也沒用什麽積攢靈材的習慣,就連徐劍影也不例外。

現如今五行蓮消失了,日後只能在吸收天地間日漸微薄的靈氣同時,以靈石之內的靈氣來進行修行。前往昆侖十萬大山開設新駐地,一則可能有大機緣,二則也能在派內領取大量的靈石作為報酬。派內的結丹修士為了能争取到前往開設駐地的資格,在四閣內鬧翻了天。

谷璃是徐劍影教出來的,除了築基期到處尋找靈材準備鑄劍之時,谷璃順便撈了點材料為日後保養靈劍所用,谷璃自己也沒有攢下什麽東西。本來谷璃也想着是不是應該考慮下昆侖之行,回劍閣古城遠遠望了一眼四閣的情形之後,谷璃差點從無鞘上摔下來。

她曾經聽于銳提過,劍閣古城的結丹修士,那是相當多的。但聽說和看到那又是不一樣的,親眼目睹的視覺沖擊力險些超過了谷璃的承受力。以往鮮有人跡的四閣,現在可以用人山人海來形容。這幾天裏,各個洞府內蝸居了百來年沒出關的人,也被五行蓮消失這種消息給炸了出來。莫說進執事堂打探消息,她現在只能從那人海裏知道,劍閣古城的四閣确實在那裏,但是她連屋角都看不見了——不用懷疑,結丹修士是可以飛的。

想想容華的洞府裏好賴還有些靈材,谷璃懷着被震撼到的小心肝,閃回了湖心小築。

谷璃也想過是不是給于銳發張傳信符問問,同時有些幸災樂禍的想,于銳這會只怕是已經被傳信符給淹沒了。這位師兄消息靈通又愛好交游,這回估摸要深受其害了。

閃回湖心小築,谷璃卻遇到了意外的訪客——洛飛揚。

谷璃在昆侖避禍之時,五方和洛飛揚便相繼結丹了。谷璃在容華洞府之時,也收到了兩人的傳信。彼時回不得劍閣古城,谷璃只回複說歸期未定。此次被徐劍影召回劍閣古城之後,最初,她也被五行蓮消失這種事情給打擊的忘了聯系兩人。

等她想起來時,她在湖心小築已經住了十來天。

五方回複消息說,她幫着她師父青霜長老在守煉器爐。青霜長老收五方入門之時,還是結丹中期,目前雖然已經步入了結丹後期,但她離結嬰還有一段距離。青霜長老此次煉器,是受貞吉太上長老所托。五方說事關重大,暫時不能出門。現在谷璃也明白為何事關重大了。

洛飛揚之前一直沒有消息,這次卻突然來訪了。兩人還是在谷璃剛從雷澤水洞歸來之時見過,結丹之後便一直沒機會相聚。

湖心小築的長屋竹廳之上,洛飛揚先開口對谷璃道:“谷師姐,坐啊。”

谷璃愣了一下,“噗”一聲笑了出來,對洛飛揚道:“洛師弟,這裏可是我的地盤,你招呼什麽?”

洛飛揚笑道:“這不是谷師姐一見到我,就魂不守舍了麽,我只好喧賓奪主了。”

谷璃樂了:“怎麽幾年不見,我們洛師弟也變得油腔滑調了。”

洛飛揚在竹椅上坐下,撐着額頭嘆了口氣,再搖了搖頭道:“這麽久不見,你就沒有什麽表揚的詞句給我麽?我現在非常需要人來對我說,無所不能的洛師弟啊~~”

谷璃這次真的笑出了聲:“哈哈,無所不能的洛師弟啊~~~”

笑過之後,谷璃才仔細打量洛飛揚。結丹之後,洛師弟與他的靈劍上善,想來是融合的非常成功,就連周身的氣度也愈來愈端正大方。但咋看去有行雲流水之氣度的洛飛揚,眉目之間卻有揮之不去的疲憊。

谷璃偏頭對洛飛揚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洛飛揚揉過額角之後,放下撐着桌面的左手,對谷璃很認真的道:“谷師姐,我是來求援的。”

“咱倆誰和誰,有什麽事情您老就吩咐。”谷璃大喇喇的一笑。

洛飛揚又嘆一口氣:“你就不能多問幾句在同意麽?”

谷璃偏頭,斜睨着洛飛揚道:“你不缺人幫忙的話,就當我沒說咯。”

洛飛揚以一種很無奈的眼神看着谷璃,然後道:“你真的不問我要你幫什麽忙?”

洛飛揚與谷璃熟識多年,自然知道谷璃的個性,此時這麽一問,雖然沒有故作神秘,谷璃也已經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于是問道:“哦,那你到底要我幫什麽忙?”

洛飛揚一字一頓的道:“幫我,和我一起去昆侖開設劍閣古城駐地。”然後仔細的觀察谷璃的表情。

谷璃開始保持着微笑,然後是微微驚愕,再來懷疑的看着洛飛揚,最後大笑出聲:“洛師弟,你是沒見到四閣面前的人山人海,這種事情哪裏輪得到我們這種結丹初期的修士來操心?”

“唉……”洛飛揚似乎早已猜到谷璃的反應,長長的嘆出一口氣,然後擡手打斷了谷璃的笑聲,對谷璃輕喝道:“谷師姐,我是認真的。”

洛飛揚的脾氣谷璃也是知道的,洛飛揚态度都這樣了,谷璃只好将笑意強行忍下,抿着嘴看着洛飛揚道:“好好,我不笑了,但是這件我還是要說,這種事情大概是用不上咱倆的。”

洛飛揚這次不嘆氣了,望了一眼在湖邊聚靈石上打坐的徐劍影之後,對谷璃道:“谷師姐,你覺得掌門師兄,還能活多久呢?”

話題跳轉太快,谷璃的笑意卻被這句話完全轉移掉了。築基之後人的壽元會多一甲子,結丹之後,再得六百年壽元,在此期間,人是不會老的。谷璃進門之初,掌門便已經是現在這副模樣了。掌門師兄自然不可能是在須發皆白之後才築基成功,那就只有一個說法了,掌門師兄在谷璃進門之初,就已經耗盡了多得的這六百六十年的壽元。

第 139 章 鏡像陣法

位于劍閣古城的土行蓮、蓬萊仙居的金行蓮、獸王殿的木行蓮、百淵府的火行蓮、射月山莊的水行蓮,消失之初毫無征兆。劍閣古城發現的算是比較早的,因為派中弟子築基,總有人會去往劍池試劍。

劍閣古城的築基弟子帶着新築基的弟子前往劍池試劍時,意外發現金行蓮上半部分出現了虛化之象,諸多靈劍在金蓮之上不停震顫,有脫離的趨勢。這情形讓許多人想起當初吞噬了十一把劍靈的谷璃,也是徐劍影寫信讓谷璃暫時不要回來的原因。

土行蓮雖然位于劍閣古城,但土行蓮出現異象就不僅僅是劍閣古城的事情了。

劍閣古城的掌門将此事告知其他有五行蓮的門派之後,得到的竟然是其他幾派的五行蓮也出現了異狀。

最慘的莫過于獸王殿,獸王殿将木行蓮的防護結界解開的那一瞬間,獸王殿內擁有兇獸血脈的數百只異獸突然發狂,不僅與獸王殿內有瑞獸血脈的異獸大戰一場,更将撫養它們長大的獸王殿弟子咬死咬傷,獸王殿一時疏忽,損失了百多名築基弟子,四十多名結丹弟子,更有二十多名元嬰修士重傷。就連獸王殿的大殿百獸庭都被戰火波及,如今還在重建中。

在五行蓮消失期間,蓬萊仙居承受了來自東海的六波妖獸襲擊,比獸王殿要好的是,蓬萊仙居的修士雖是諸派之中身體最不能承受襲擊的修士,但蓬萊仙居擅長陣法,有陣法相護,并無折損。

射月山莊的水行蓮消失之時,沒有引起任何異象,就如長白山之上的雪蓮凋謝之時一般,悄無聲息就從這世間凋落了。

百淵府的火行蓮,本就位于百淵府深處歷練之地的盡頭,收到劍閣古城掌門傳訊之後,前往查看火行蓮的是百淵府的元嬰長老,百淵府的火行蓮消失期間,百淵深處的植物猶如被撐到一般長勢兇猛,若非百淵府的修士都具備魑魅之體,哪怕是一道小的不能再小的縫隙,也能讓他們化為魑魅而行,只怕會就此被封存于百淵深處。

五行蓮完全消失,卻是在徐劍影将谷璃召回來之前不久。

而在谷璃回來之前,除了百淵府之外的九大仙門,神通大能位于派內前十的元嬰修士,都趕往了中原古皇陵。倒不是百淵府不願意參與,實在是百淵府的行功之法與各派大相庭徑,有些事情他們就算有心也是無力。

徐劍影與谷璃閑話的此時,數百名元嬰修士,在古皇陵之上齊聚一堂。

世間最純粹最接近仙元的力量是白色,諸派的元嬰修士都是以白色為衣,不同的只是衣飾之上的繡紋。此時數百名白衣修士淩空立于古皇陵之上,面對腳下皇陵之中隐隐湧出的黑色魔氣,面色冷峻。

蓬萊仙居的首座臺上長老懷如玉,捧着一面光滑如水的鏡子,面色憂郁道:“諸位,為今之計只能先在這陣法之外另布陣法,先将這魔氣鎖住再說,否則,待魔氣往外擴散,可就是我大荒滅世之時了。”

聽到懷如玉的話,妙音宮身披白紗的滿天撥弄着琴弦不滿道:“既然如此,為何不早日将當年殇陽仙君的陣法拿出來給大家參詳?”

殇陽仙人當年入陣為祭時的修為,只是結丹期,但殇陽仙人和玉成真人入陣為祭,救得是這世上尚存之人,妙音宮的滿天作為元嬰期修士,将殇陽仙人稱作仙君,則是為了表達敬意。

劍閣古城的貞吉長老道:“借劍閣古城鎖妖劍閣之力,以蓬萊仙居通雲臺為道,還要開啓補天封魔印,才能将這九龍拘魔陣中的魔頭驅逐,這一環扣一環,稍有不慎,便是滅世。不至今日,如玉仙君就算提出來,大家恐怕也是置之一笑。”

白水觀一身白袍的修緣道長甩着猶如拂塵的軟毫筆,頗為仙風道骨的往前站出一步,對滿天道:“滿天樂仙,貞吉劍聖此言不虛,當年我派玉成真人入此陣之時,亦将此法留給了我白水觀。彼時這借道之陣法尚未完善,在我等看來,固然是奇思妙想,實施起來就太過癡心妄想了。”

獸王殿騎着一頭巨大黑豹的落江和和氣氣的一笑:“就算諸位要一争輸贏,也得先将這隐患解決了才行。至于鎖妖劍閣,諸位不要忘了,那裏頭還封印着魔神蚩尤。”

天玑器宗的舒論熾撇嘴道:“要我說,早日将天梯修複好了,飛升才是正經事,這什麽九龍拘魔陣的魔頭,留給剩下的人煩惱便是。”

妙音宮的另一位元嬰女修嗤笑道:“那不知舒長老為何跟我們一樣站在這裏呢?”

玉壺冢的秦妝長老亦不贊同道:“在場的諸位,乃是各派的頂尖修士,吾等将天地之間最為精華的五行靈氣納入體內,才能修出今日這般神通,災難來臨之時自然應當挺身而出,怎可如舒長老所言,只顧自己飛升。”

滿天也斜睨着舒論熾道:“這古皇陵不先封印好了,你有這個心思去重建天梯嗎?”

兵書亭已修出天将之體的方直天君則道:“只怕,僅僅是陣法,并不能将魔氣阻撓,依我之見,在場的也有百來人了,不如在此地開辟一個方寸之地,将這魔君連陣法一起挪入其中,就算來日要以借道之陣将這魔君……”

方直天君話音未落,已被修緣長老打斷:“天君此法不妥,要知道,九龍天子能将這魔君壓制,依靠的乃是世間信仰之力,一旦挪入方寸之地,只怕九龍拘魔陣會在瞬間失去效力。”

諸派數百位元嬰修士你一言我一語,最終還是只能集衆人之力,在九龍拘魔陣之外,由蓬萊仙居修士另設陣法,其他各派修士提供真元加固陣法壓制之力,将中原之地的這一巨大隐患先上一道鎖。

谷璃在天權閣藏書閣內,翻看數十年來各派發生的大小事宜之時,中原古皇陵之上,各派首座太上長老正在對古皇陵設置封印。

魔氣對靈氣有吞噬同化的特性,是以這道封印并不是直接設在古皇陵之上,若是魔氣現世只需以陣法對之進行封印就可,那玉成真人和殇陽仙人也不必入陣為祭了。

這道陣法被稱為鏡像陣法,通過蓬萊仙居首座臺上長老懷如玉,在廢城祭廟中所得的水月鏡來實現。真正的陣法位于懷如玉的水月鏡之中,再以水月鏡為媒,将陣法投影在古皇陵之上。

陣法在水月鏡中成陣之後,為了能發揮出十成效力,在投影之時,需要各派修士以真元之力對水月鏡內的陣法進行加持。如此七七四十九日,投影之象沒有不穩定的情況發生,此陣才算功成。

五行蓮消失之後,世間靈氣已經逐漸稀薄,更何況是在中原古皇陵這曾被魔氣肆虐之地。

各派元嬰修士在對鏡像陣法進行加持之時,靈氣後繼無力,只能輪流換出繼而吸收靈石之內的靈氣,或是服用玉壺冢內所制的靈丹,對體內的靈氣進行補充。

五行蓮已經消失,修士拿什麽來修行?諸派的首座太上長老看着手中靈氣被吸入體內,靈性漸褪的靈石,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世間靈氣固然在一天天減少,但這世上以前一直被忽略,只是開采一定的分量用作替代凡俗銀兩來使用的靈石,在這大荒之上卻是多處存在的。

七七四十九天之後,經過了諸派的共同努力,鏡像之法終于大成,在場的九十多位元嬰修士也松了一口氣。

中原古皇陵之上,有一道如同光柱一般的鏡像之陣,閃耀着白色的光芒,從天空之中直射而下,看起來如同紗帳一般的陣法,卻将古皇陵之內隐隐透出的魔氣,全數籠罩在其中,沒有絲毫逃逸出來。

水月鏡被懷如玉收入囊中之後,問道:“陣法已成,不知諸位,是否該考慮一下,借道之法到底要不要實施了。”

之前遭了衆人鄙視,舒論熾此時一心一意保持沉默。

各派雖各有十來名元嬰修士在此,但懷如玉所問之時,實在事關重大,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決定的。

懷如玉見衆人都保持沉默,只得道:“不如諸位回派之後與派中同門商議一番,改日我們再議。”

世間諸派,大多在軒轅帝登基之後才各立山門。唯有這蓬萊仙居,卻據說是在鴻蒙初現之時便已存于世間。蓬萊仙居派中弟子修水、火、風三法,同時精通陣法之道。

各派自然各有修煉法門,唯有這陣法,卻是其他諸派都沒有的。

不巧的是,不論是天玑的傀儡制作還是劍閣古城的兵器煉制,最終都會涉及到一些法紋,劍閣古城制造的兵器為各派服務。而這些法紋的解讀,則只有依靠精通陣法之道的蓬萊仙居來進行。

讓諸派放心的是,蓬萊仙居的修士雖然不會将陣法之道外傳,卻也不會對這些法紋藏私。

更何況,每次諸派弟子要進行歷練之時,都得依靠蓬萊仙居的修士來開啓方寸之地。

因此,蓬萊仙居派中修士,雖然一個個可以稱得上是身嬌體柔易推倒,在各派中卻占有不容忽視的位置。

第 138 章 消失的五行蓮

“前輩族中之人,在與外族女子通婚之時,是否會将…會将……”谷璃最後到底沒将問題問出來,枭枭兒和谷阿之間的事情,與姬十三到底是不一樣的。

不能回劍閣古城,一人獨行也不安全,谷璃最後還是跟着姬十三走了。姬十三并不是要回百淵府,谷璃跟着姬十三去了九淵城,兩人通過傳送陣去了昆侖。姬十三說自己要去白水觀,問谷璃是否同往。昆侖一地有鳳凰之力護佑,想來兇獸之類應該不會滋生,如此,她自己回容華洞府也就是了。姬十三也并未多問,谷璃說要離開,她便讓谷璃走了。

徐劍影會特地讓姬十三給她送信,大概是怕傳信符會被人截取,如此一來,谷璃只好暫時不與徐劍影聯系了。

獨自一人前往容華洞府的路上,谷璃在天山山脊之上停住了腳步。就在剛剛一瞬間,她奇穴之內的陰陽兩系五行之力的小疙瘩,忽然一虛,再次凝實之時,總覺得好像缺了點什麽。

谷璃運轉功法感受了一下面內的真元,并沒有什麽不妥。往劍閣古城的方向遙遙望了一眼,谷璃繼續往容華洞府而去。

與窮奇的一戰,于《侍劍訣》之上,谷璃所悟太多,但想要将那些領悟瞬間化為自己的戰力,卻不是一時半會能辦到的。

谷璃很清楚,徐劍影讓她不要回劍閣古城,是為了避禍。倘若沒有徐劍影的來信,她是不會貿然回劍閣古城的。谷璃沒想到的是,這一等就等了十年。

十年間,谷璃從《侍劍訣》和《仙劍雲舞訣》中領悟了諸多法門。因為無鞘劍乃是五行靈劍,與十一部劍訣都是單系或雙系靈劍比起來,無鞘完全不用拘于一格。取其精華之後,雖然劍心依然懵懂,谷璃自信她能有着不下于結丹中期劍修的戰力。

徐劍影的傳信符姍姍遲來之時,谷璃便從昆侖一地直接回了劍閣古城。

甫跨出傳送陣,谷璃就感覺劍閣古城內與往常不一樣。劍閣古城之內原本豐沛的五行靈氣,較以往要稀薄了許多。因為土行蓮在劍閣古城之內的緣故,一直以來金靈氣在五行之中所占的比例都要稍微多出一些,但這一次,五行靈氣竟然是完全平衡的。

谷璃從天權閣內的傳送陣出來,剛剛走到大廳,便有一名結丹中期的師兄過來問道:“可是谷師妹?”

谷璃點頭稱是。

對方立刻道:“谷師妹,在下常新,掌門與幾位太上長老在劍閣草堂等你很久了,你師尊靈扼長老也在,請師妹随我來。”

谷璃吓了一跳,劍閣草堂乃是劍閣古城掌門之所在。

結丹之後,谷璃對于劍閣古城的構成也有了一番新的認識。作為劍閣古城一門之首的掌門,從某種意義上講,主要掌管的是派內元嬰期以下的修士。門內修士一旦結嬰,在以往的記載之中,離飛升便也不遠了。派內之事一般只會在必要時詢問元嬰太上長老們的意見,但對于元嬰修士卻基本是沒有束縛的。

這種情況不僅在劍閣古城如此,在其他各派之中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元嬰臺上長老雖然會插手派內事務,但好幾位太上長老同時在劍閣草堂等她,就有點不同尋常了。莫非,土行蓮最終還是出事了?谷璃心下忐忑,跟着常新一路往劍閣草堂而去。

劍閣草堂是劍閣古城的師祖劍仙廣成子當年的居住之所,也是劍閣古城之中,與鎖妖劍閣相距最近的一棟建築。

草堂的确是用草搭建而成,但并不是普通的茅草,而是一種名為仙劍草的上品靈草,就連玉壺冢之人,每年也會來劍閣古城求取仙劍草作為煉制丹藥的原料。

劍閣草堂的陳設極為簡陋,但草堂在劍閣古城的地位卻是不容忽視的。

谷璃到時,劍閣草堂之內,首座上坐着的,仍是當年谷璃進門之時的那位金冠白須的男子。

左右兩側的座椅之上,分別坐着三男兩女,徐劍影便是其中之一。

常新将谷璃帶進草堂之後,往那金冠白須男子禀道:“掌門師兄,谷師妹回來了。”

進門時,徐劍影便給了谷璃一個稍安勿躁的表情。谷璃在常新離開後,對堂上之人分別行禮:“見過掌門師兄,見過各位長老,見過師父。”

見禮過後,坐在首座的掌門便問道:“谷師妹數年前是否進過雷澤廢城祭廟內的密境?”

進入祭廟之時,各派弟子合計多達三十幾人,掌門能知道此事,谷璃也不奇怪,此事也無需隐瞞,谷璃稱是。

掌門便問道:“不知道當年收取天梯圖紙的,是我派中哪位弟子?”

這句話問出來,谷璃便知道是怎麽回事了:“當年收取天梯圖紙的是我,不過出了密境之後,因為我暫時不回師門,便将圖紙交給了聽濤師兄。”

谷璃此言一出,堂上幾人的臉色都有些難看。

堂上坐在左側的一名女子道:“我徒兒聽濤的靈劍都回了劍池……”

谷璃忍了忍,最終沒有說天梯圖紙又回到了自己手中。當年她給徐劍影發傳信符時,只說在酒都寨發現大舟山北麓有兇異之象,并沒有說與聽濤等人有關。在不确認自己安全的情況下,天梯圖紙抓在手中,至少還是一個籌碼。

徐劍影已經斯斯然站起身,道:“既然如此,我家小谷璃我就帶走了。”

堂上幾人對于徐劍影的态度似乎很不滿,與徐劍影同坐一側的另一名男子起身道:“徐師弟,如今五行蓮……”

此男子瞥了谷璃一眼後,将未完的半截言語吞進了肚子裏,轉而道:“天梯之事你怎能如此不放心上。”

徐劍影笑道:“梁師兄,當年你家思賢徒兒向你求救之時,你早一日趕去,不就不會有現在的情況出現了。”

被徐劍影稱為梁師兄的男子臉色幾度變換,最終一甩袖,又坐了下去。

倒是另一名女子露出笑顏,對谷璃道:“谷師侄,當年你将天梯圖紙交給聽濤師侄之後,可有留下記憶靈簡?”

谷璃見她相問,又笑得甚是親切,差點就要脫口而出天梯圖紙現在就在自己袖裏乾坤中。徐劍影在谷璃身邊一聲輕咳,谷璃猛然一醒,這位該被她稱為師伯的女子,竟然在無形中以元嬰修士的威壓對付了她。

谷璃面色不改,拱手禀道:“當年聽濤師兄是和三位師兄一起離開的,谷璃當時只覺得他們四人同行,比我獨行要安全的多,所以也沒有多留個心眼,還望師伯恕罪。”

女子的笑顏在徐劍影輕咳一聲之後便已經消失,聽得谷璃的回話,更是多餘的眼神都沒再留給谷璃一點。

不等其他幾人再開口,徐劍影已經禦着靈扼劍,将谷璃帶離了劍閣草堂,往醉佬峰方向去了。

靈扼劍上,谷璃忍不住問道:“師父,土行蓮出事了嗎?為什麽幾位長老對天梯圖紙突然着緊了。”

徐劍影挽着酒葫蘆對坐在身邊的谷璃道:“十三可是告訴我,雷澤最好的酒都是酒都寨産的,怎麽你去了酒都寨,也沒有給為師帶點好酒回來?”

谷璃瞬間頭皮發麻,臉色難看的對徐劍影道:“師父,酒都寨的酒池裏都泡了白骨了,你還敢喝?”

“哦?”徐劍影不以為然的道:“別是為你不知道孝敬師父找借口?”

谷璃滿頭黑線,她家師父果然是個認酒不認人的,無賴之下,只得将酒都寨的情形都告訴了徐劍影,換來徐劍影的幾聲扼腕嘆息聲。

末了,谷璃不肯定的道:“師父,其實聽濤等人便是隕落在徒兒遇險之處。若是天梯圖紙真的如此重要,倒是可以到大舟山北麓的山中搜尋一二,說不定能找到聽濤師兄等人的遺物。”

徐劍影捧着酒葫蘆嘬了一口,笑道:“一醉一醒皆在世,是人是仙仍獨存。修好了天梯,我哥哥能再入輪回嗎?天梯什麽的,對我而言不重要啊。”

“師父,你不會喜歡你哥哥?”谷璃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錯了,忽然就扔出這麽一句話。

徐劍影愣了一下,繼而大笑:“小谷璃啊,你現在明白什麽是喜歡嗎?”

谷璃猶豫了一下,最終道:“我以前以為我知道的,不過現在好像不太知道了。”

靈扼劍已經到了湖心小築的上空,徐劍影卻沒有直接回到小島上,兩人一劍漂浮在空中。

徐劍影眼神忽然黯淡,望着遠方道:“哥哥,就算你入陣為祭,如今這個大荒到底還是要崩潰了,獨入輪回之時,你讓我怎麽向母親交代呢?”

谷璃不明白徐劍影究竟在說什麽,但是世界到底還是要崩潰是什麽意思。看着那樣的徐劍影,她忍不住喊了一聲:“師父?”

徐劍影沒有回頭,聲音裏有種說不出的蒼涼,道:“小谷璃啊,五行蓮消失了。”

谷璃覺得自己肯定是幻聽了:“師……師父,你說什麽?”

徐劍影已經在谷璃這一錯愕間恢複常态,語調輕松的道:“五行蓮消失了,五行蓮喲。”

谷璃在知道徐劍影不是說笑之時,只剩下一句話想咆哮而出:五行蓮都消失了,師父你還喲,喲個什麽勁。

第 137 章 姬十三

暴怒的窮奇将所有的招數都砸在了谷璃的劍陣之上,谷璃在陣中央的無鞘之上盤腿而坐,運轉功法所能恢複的真元,與劍陣消耗的真元基本持平。她的招式耗費真元頗大,對于窮奇還不能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劍網同樣傷害不了窮奇,但窮奇也傷害不了她。

這裏是窮奇的地盤,窮奇不可能離開。除非窮奇不守着她,否則她也走不了。谷璃與窮奇就此陷入困局。

三個時辰後,窮奇的怒氣終于爆發完畢,停止了對谷璃的攻擊。嚕斬斷的斷尾依然在流血,窮奇一怒之下,運起風刃将斷尾又斬去了一截,斷尾的新傷口終于在它的努力下終于愈合。

谷璃端坐陣中,窮奇繞着谷璃的劍陣打圈,末了問道:“你想就這樣在這裏呆一輩子麽?”

窮奇既然闖不進劍陣,谷璃也不需要太過緊張,挑着嘴角道:“我來你這裏之前,給我師父說過,再過幾日還見不到我的蹤影,我師父自然會出現。我拿你沒辦法,元嬰期的修士你大概也沒辦法。”

對于徐劍影究竟會不會來,谷璃心中也不敢定論。

窮奇似乎并不在乎谷璃所言,踩着黃雲在谷璃的劍陣前舒展四肢,很是悠閑的趴下來。

谷璃坐在陣中,眼觀鼻鼻觀心。坐以待斃并不是她的風格。

十一套劍訣在谷璃心中演練了無數遍,使用了侍劍訣之後,谷璃對這些劍訣略有所悟。十一套劍訣都是在侍劍訣中演化而來,将侍劍訣的威力無限放大,同時,将侍劍訣所要耗費的真元無限減少。之前的谷璃太過于強調劍訣的招式,而忽略了劍訣的根本。這些劍訣的核心,是怎樣在減少真元的耗費發揮更大的威力。而這所要求做到的,便是對真元更細微的控制。

這也是《仙劍雲舞訣》的核心,雲是會随着外界的變化來舞動的,也許是風,也許是雷,也許是溫度,也許是地區,都能使雲産生變化。雲的本質是一樣的,但雲的姿态是千變萬化的。

同樣,劍閣古城的結丹修士的劍訣,本質其實是一樣的,他們都來自《侍劍訣》,但是因為結合的環境不同,使用的靈氣不同,禦使靈氣的法門不同,就産生了無數的劍訣。

劍陣護法,窮奇在前。日升月落,谷璃在劍陣中感受着大舟山北麓的靈氣、風向、陰陽之力,同時對于《侍劍訣》的領悟也是日新月異。

數十日後,窮奇感覺面前的劍陣氣勢猛然一變,谷璃一直閉着的雙眼也睜了開來。

劍閣古城禦劍訣的精要是什麽,便是劍随心動。谷璃在劍陣中端坐不動,無鞘從谷璃身後猛然躍出劍陣,攜着無比強大的威勢往窮奇襲去。

窮奇眼中閃過一絲輕蔑,大嘴一張,洶湧的靈氣被壓縮成七彩的風刃,将空氣都隔出撕裂之聲,就往谷璃的無鞘迎去。

之前在窮奇的風刃之下毫無招架之力的無鞘,這次竟然在風刃之間靈活顫動着穿透了風刃,往窮奇直逼而來。而且在避過風刃之時,竟然聲威漸盛,看起來毫不起眼的無鞘劍,有着讓窮奇都想閃避一時的鋒芒。

窮奇的本領自然不止如此,雙翼一揚,谷璃便感覺大舟山北麓附近的靈氣動向猛然一變,無鞘的攻勢也是一緩。

“這樣便想逃過?”谷璃嘴角微挑,無鞘已經适應了新的靈氣波動,劍勢調整之下,竟在這靈氣波動中變得更加淩厲。

窮奇閃避不及,谷璃的無鞘劍攜着數片未參與劍陣的劍葉,将一招七葉飛花往窮奇籠罩而去。一朵朵劍花在窮奇身邊盛開,窮奇陷身花海之中,盛開的劍花亮出的是血色的花蕊。只要将靈氣波動掌握到極致,就連窮奇周身的護身刺甲也一舉擊破。一招得手谷璃便收劍而回。

受傷的窮奇再次暴怒,谷璃固守劍陣,紋絲不動。困局依然未解開,勝利的天平卻開始往谷璃這邊傾倒。

即便是結丹修士,也是可以禦使靈氣來療傷的,但受傷的身體怎麽也比不得完好無損時的狀态。

谷璃端坐劍陣之中,靈氣恢複到差不多,便會禦使無鞘主動出擊。數十日後,窮奇身上的傷口已經愈合的越來越慢。窮奇也越來越暴躁,谷璃的心态則越來越平靜。

被收入靈獸袋內的嚕,已經從重傷的狀态緩過神來,那輕輕的“嚕”聲從靈獸袋內傳出時,谷璃心中最後的一絲不安也消失無蹤。

又十日後,嚕已經可以幫助谷璃減輕窮奇兇煞之氣帶來的壓力。有了“嚕”的相助,谷璃禦使無鞘玩偷襲,就更得心應手了。窮奇身上的傷口,大概已經超過了窮奇身體的極限,谷璃新得手的幾處傷口,竟然一直往外冒着血花,沒有愈合之象。

負傷的窮奇恨恨的瞪着谷璃,最終一轉身,往大舟山北麓深處逃遁。

谷璃正猶豫是否要追,一道黑影沖天而起,黑色的刀光牽引着空中的靈氣,将有傷在身的窮奇籠罩其中,不過片刻,窮奇發出一聲慘嚎,再過數息,窮奇與那道黑影一起落入了大舟山北麓的山林。

能将雙刀用得那般出神入化,并且敢與窮奇近身相博的,谷璃不用想也知道是百淵府之人。那人很明顯已經是元嬰期修士。谷璃不用追去,也可以知道窮奇是沒有活路了。

谷璃猶豫了一下,到底沒有追去,反而禦使無鞘劍往最初四道劍光竄起的地方尋去。

若那四人真是聽濤等人,那就得将幾人的的乾坤法器找到,那張天梯圖紙雖然不知道究竟有沒有什麽用,如今窮奇都已死,最大的障礙都不在了,自然不能扔下天梯圖紙不管。

随着窮奇的氣息減弱,大舟山北麓之中的兇煞之氣也逐漸淡薄,谷璃神識所感,終于在之前的溝壑不遠處,找到了一堆劍閣古城的衣物。修行之人的衣飾都是天材地寶煉就,那窮奇就算吃進肚子裏大概也消受不了,大概因為如此,這食人兇獸才将這堆衣物丢棄于此。

衣物周圍的土地上血色已經變成褐黃。劍閣古城修士的衣物是黑色,那褐紅的血色還是在衣物之上留下了痕跡,尤其衣領處血腥之色濃郁的讓谷璃想吐。

谷璃将幾件衣物拾起,翻找了一番,果然從一件劍君服的袖裏乾坤中,找到了那張天梯圖紙。

谷璃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滋味,當時若能在感覺到不安時,回頭提醒聽濤他們幾人一番就好了,但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谷璃将天梯圖紙塞進自己的袖裏乾坤,将幾件衣物囫囵扔進了腰間的乾坤袋。剛要禦劍起身,谷璃感覺周身一陣冷意,無鞘攜着劍氣暴起,谷璃喝道:“什麽人?”

一身黑衣的女子如一團煙霧,從樹影中凝出身形。女子臉上戴着将雙眼都遮起的面具,在百淵府呆了幾日的谷璃,已經知道五姓之中,面具是姬氏一族的标志。

來人将雙匕輕輕一碰,挽了兩道漂亮的刃花,将雙匕以極快的速度插進了短靴之中。谷璃知道對方的意思是,不戰。微微放松些的谷璃将無鞘收回背上,看着來人。

來人開口道:“姬十三。”

谷璃微微一愣,随即明白這是她的名字。同時心內巨震,居然遇到了姬十三。

姬十三的修為比她高,谷璃震驚過後,很快明白剛剛對方是故意讓她發現行蹤的。谷璃便問道:“前輩有什麽事?”

姬十三卻道:“你師父讓我來的。”

“我師父?”谷璃這下真的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姬十三并未答話,白皙的手指在腰帶上一點,一封書信出現在姬十三手中,随即遞給了谷璃。

谷璃滿心疑惑将信接了過來,信沒有封口,信封之上也沒有寫字,既然她師父讓姬十三幫忙送信,想來信的內容也不避諱讓姬十三知道。

谷璃沒有猶豫,将信封打開來。

信封內只有薄薄的一張紙,徐劍影的字跡顯得有些潦草,顯然是匆忙之間寫就。

信中說,谷璃發給他的求救信,他雖然收到了,卻因劍閣古城的土行蓮似乎出了問題,派中的元嬰太上長老全數被門派告急令召回,暫時無法離開,所以讓他的好友姬十三代為前來。劍閣古城建派以來,只有谷璃的劍心在土行蓮中吞噬過十一把劍靈。雖然徐劍影覺得此事應該與谷璃無關,為了避免谷璃受到波及,徐劍影讓谷璃暫時不要回劍閣古城。若是獨行不太安全,最好暫時跟在姬十三身邊。

看完信的谷璃,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反應。她剛剛因為在百淵府呆的別扭,才離開了百淵府,現在卻要被百淵府的前輩庇護,這算什麽事情?

谷璃的神色還在變化,姬十三已經道:“跟我走。”

谷璃站在原地沒動。姬十三看她不動,也不問原因,等了一下見谷璃仍然沒有動靜,姬十三便自己轉身準備離去。

“姬前輩……”谷璃忍不住喊了一聲。

姬十三回身,依然沒有言語。

谷璃忍了一忍,終于開口問道:“姬前輩,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姬十…了點頭。

第 136 章 兇獸窮奇

本能告訴谷璃她應該離開,但是雙腳就和生了根一樣無法動彈。

四道劍光從山林內竄出後,山林內又陷入了沉靜。谷璃踩着無鞘,最終還是沒有按捺住一探究竟的好奇心。臨行,給徐劍影遞了一張傳信符。

山林之內彌漫着一股谷璃也說不清楚的氣息,不是邪氣也不是魔氣,那氣息卻彌漫着惡意,讓谷璃周身汗毛直豎。樹影在月光下翻出墨色一般濃郁的綠,谷璃循着靈劍的軌跡,一步步往靈劍竄出的山林深處靠近,那種氣息也越來越濃郁。

谷璃還待繼續往山林之內靠近時,靈獸袋內的嚕忽然“嚕”大叫一聲,從靈獸袋內竄了出來。與此同時,山林之內忽然狂風大作,一陣狗吠聲從山林之內響起。

聽到這陣狗吠聲,身形兩尺的嚕脊背高拱,發出“嚕~嚕~嚕~”的聲音,随着“嚕~~~~~~~~~~”一聲長嘯,嚕的體型猛然變大,再也沒有在谷璃懷裏打滾時的可愛,一直不起眼的嚕,終于露出了它身為瑞獸的本來面目。

方頭鹿角、牛眼龍鼻。頸項之上如流水般順滑的毛發,迎風微擺,淡定自若。猶如獅獸的龐大身軀,四肢粗壯,威武雄渾,爪子尖銳,肩生雙翼,周身散發着不容忽視的魄力,盡顯王者風範。山林之內那種讓谷璃覺得不舒服的氣息,也被嚕周身散發的祥瑞之氣給驅散。

而在嚕的挑釁之下,一頭牛首虎身的怪獸,撲扇着雙翼攜着滾滾黃雲,從山林深處撲到谷璃和嚕的眼前。

谷璃看着這牛首怪獸,失聲驚呼:“兇獸窮奇”

全身上下散發着讓谷璃感到壓抑氣勢的窮奇,仰首大笑,竟然口吐人言道:“小丫頭,你比剛剛那幾個臭小子要伶俐的多,竟然還能叫出我的名字。”

劍閣古城之內,除了修行心得,還有諸多雜書。洛飛揚是各種雜書都看,五方是各種雜書都不看,谷璃則是跟着洛飛揚一通亂看。其中又對異獸以及各種傳說特別感興趣,還曾一度被洛飛揚嘲笑,你怎麽不幹脆拜入獸王殿門下。

這窮奇竟然能口吐人言,絕對靈智已開。而在這窮奇靠近之後,嚕周身的祥瑞之氣便有被壓制之象,想來真動起手來,嚕是敵不過這窮奇的。窮奇與辟邪一樣,也是上古異獸。這些異獸與世間靈獸又有不同,與人一樣擅使五行法訣。最要命的是,窮奇乃是喜食人的兇獸,若這窮奇之前遇到的人果然是聽濤幾人,聽濤幾人現下只怕已經屍骨無存了。

谷璃冷汗涔涔的面對着窮奇,非常後悔好奇心過剩。

嚕雖然一直以來就看着不起眼,谷璃卻很清楚嚕的實力絕對在她之上。初遇之時只是随便一舔便能破掉她攜帶的符咒,萬象升仙塔的塔影吸收靈力之時,嚕也是很随意的便将塔影的吸引力排除在外。就算瑞獸天生便有克制兇獸的能力,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嚕也是沒有勝算的。若是連嚕都沒有勝算,她就完全是送死來了。

窮奇見她臉色雪白,舔着爪子悠然道:“辟邪就算了,你給我吃掉。”

窮奇話音剛落,嚕已經毫無預兆的朝着窮奇撲了上去。

窮奇大嘴一張,鋪天蓋地的風刃便朝着嚕襲去。嚕脊背上的紅色鱗片上一陣紅光亮起,竟然在嚕身邊湧出無數祥雲,将嚕四周裹得嚴嚴實實。風刃打在祥雲之上,就如同砸到柔軟的雲朵上一樣,但是這雲朵柔韌非常,承接着風刃之力只是微微一讓,下一瞬已将風刃給彈回了窮奇身側。

窮奇大嘴依然是大嘴一張,看起來兇險無比的風刃,竟然被窮奇化為靈力,吸收進了體內。

兩獸撲騰之間,站位已換,此時反而是窮奇離谷璃更近。窮奇眼中閃過狡黠的光芒,一把巨鐮一般的巨大風刃朝着嚕襲去。卻在同時一轉身,已朝着谷璃撲了過來。

“嚕”嚕一聲大叫,躲過巨鐮風刃就要救援谷璃。

谷璃哪裏又那麽容易讓窮奇得逞,既然知道自己不敵,自然是全力已對。無鞘劍葉統統化為長劍,朝着窮奇撲殺過去。讓女破空訣的破空之勢,在谷璃結丹之後,已經從根本上有了質的提升,身披刺猬一般渾身尖刺骨甲的窮奇,卻能将破空訣完全化解。勾翩仗劍訣講究的是誘敵惑敵,繼而在對方露出破綻之時出手,窮奇的強大讓谷璃完全沒有以招式設下陷阱的機會。風雲劍訣在本就擅長風之術法的窮奇面前毫無用武之地,甚至差點被窮奇将谷璃的劍葉給奪走。

這些劍訣雖然都是從《侍劍訣》的招式,結合《仙劍雲舞訣》的禦劍之法轉化而來,并且被深入的研習過,但是谷璃現在完全沒有将這些劍訣吃透,劍訣的實際威力不如劍訣十分之一。

迫不得已的谷璃将她最為熟悉的《侍劍訣》給使了出來,七行俱下一招有了雄厚的真力支撐,彌漫滿滿殺氣的真元在無鞘劍的指引下透體而出,竟然穿透了窮奇的巨爪,在窮奇雙翼之上留下了兩道血痕。

“啊嗚”一聲怒吼的窮奇完全想不到谷璃竟然還有傷害它的能力,受傷的巨爪攜着強大的煞氣往谷璃拍去。

谷璃見勢不妙,已将劍葉攜着劍氣将她護了個嚴嚴實實,饒是如此,這肉眼可見的煞氣還是将谷璃拍的倒飛出去。

劍葉被窮奇拍得四散飛出,裹着護身靈氣的谷璃,将月色下的山林砸出了一道巨大的溝壑,溝壑兩側歪倒了一整片樹木,山林之中無數飛鳥被驚得四散飛起,卻在下一瞬被發狂的窮奇統統以風刃割得四碎。

夾雜着腥味的血肉之雨朝着谷璃迎頭砸下,合着月色下空中四散飛舞的羽毛,将大舟山北麓襯托的宛如地獄。

“該死的人類,爾竟敢傷我”窮奇發出憤怒的咆哮聲,無數的風刃火球往溝壑盡頭的谷璃撲去。

剛剛的撞擊震蕩之力,若換了其他人大概已經動不了了。谷璃渾身經脈受過五靈之氣的淬煉,雖然周身有些疼痛,卻未影響體內真元運轉。

窮奇再度攻來,谷璃發動禦劍訣,瞬間閃到百丈開外。餘光瞥去,溝壑盡頭竟然被那窮奇砸出了一個巨大的山坑。谷璃一邊躲避着窮奇的撲殺,一邊無厘頭的想着,日後集些雨水,這山坑大概就能變作一個小湖了。

谷璃躲過這一次撲殺,嚕已經大叫一聲又朝着窮奇攻了過去。被窮奇的攻擊炸起的山土,在嚕的一聲大叫下彙聚在一處,變作一座小山,嚕呼吸之間,那小山便攜着千鈞之力往窮奇砸去。

窮奇撲扇着雙翼往谷璃追去,竟然無視小山的阻擾,牛頭拱起将小山撞得碎為兩半。

七行俱下一招首戰告捷,谷璃幹脆将那未吃透的十一部劍訣扔開,手執無鞘劍花一挽,三山五岳一招使出,劍氣出處,在谷璃的驚愕之下,真的化作三座大山五座高峰朝着窮奇蓋頂而去。只是,谷璃體內的真元也如流水般逝去。

嚕的小山是土石所化,被窮奇一牛頭頂成了兩半。此時見又是土行術法,窮奇怒吼一聲再次無視山峰,拱起牛頭就準備将這些山峰撞飛,以便直接追着谷璃而去。

豈料,窮奇頭頂剛撞上這山峰,便感覺到無數劍氣往它壓來。雖然沒有将他傷到,卻撞得它周身沉重、頭暈目眩。

嚕已經趁着窮奇這一閃神,聚齊一道散發着祥瑞之氣的火刃往窮奇斬去。攜着不容忽視祥瑞之氣的火刃讓窮奇猛然回神,嚕斬去的速度略慢,窮奇巨大的沉重軀體已然躲過,嚕的刀光落處,只剁掉了窮奇的一條虎尾。

窮奇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嚎叫。

谷璃的七行俱下一招雖然傷到了窮奇,但五靈之氣卻不能對窮奇造成太大影響,窮奇身上的傷口已然被它愈合。而嚕這一招似乎對它有克制之效,不僅那條虎尾與窮奇失去聯系,直直往地上墜去。窮奇身後斷尾處的傷口也沒有要愈合的跡象,滴滴答答不停往外溢出鮮血。

窮奇終于不再追着谷璃發怒,轉頭朝着嚕撲去。這次竟然也不再使用術法,直接揉身而上。剛剛那一招似乎将嚕的精力耗費太多,窮奇一爪将嚕的左翼撕扯出了裂口。

嚕周身祥瑞之氣猛然爆發,窮奇避其鋒芒躲開。嚕卻已經失去了在空中飛行的能力,往大舟山北麓的山林墜去。

“嚕”谷璃驚叫一聲,就往嚕的落點處閃去。

尚在半空,嚕龐大的身軀便靈光一閃,幻化為原來的兩尺大小。

谷璃心下一沉,危急時刻非常清醒的法訣一捏,将嚕變小的身軀收入了靈獸袋中。

窮奇甩着斷尾嚎叫着就朝谷璃撲來,千鈞一發之際,釣浮村中的防禦陣法在谷璃腦中閃現。劍葉與谷璃心神合一,以谷璃體內的真元為源,迅速在谷璃周身結陣。劍葉傳導着真元之力,在谷璃身側鋪就四四方方的劍網,看起來毫無攻擊力。

窮奇怒吼着一撲而來,卻在四四方方的劍網外側,被硬生生阻擋在外。

第 135 章 谷阿的死因

谷璃跟着小卡回了枭星島,長輩雖然沒出現,倒有三個孩子被遣過來叫姐姐。大的那個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修行中人自然是不能以外貌來看的。小的那個卻才五歲大小,這個卻是實打實的年紀了。

還好谷璃結丹之後,從容華的洞府離開之時,帶了些東西在身上,見面禮才不至于太寒碜。

雷澤一地自古就資源貧乏,這一點就算是在百淵府也不例外。結丹之後已是不食煙火,小卡便只取了幾樣百淵深處特産的堅果給谷璃嘗了個鮮。略帶苦澀的堅果,味道雖然不太好,到底是小卡的心意。

谷璃問了小卡的修行情況,百淵府的修行之道與各派背道而馳,谷璃也沒有什麽建議能給小卡。

谷璃在島上住了幾日,發現枭星島上雖是枭氏一族的聚居地,人卻實在不多。問了小卡才知道,幾百年前,百淵族卻是差點滅族的。

百淵府初立之時,百淵府之人便只有當年跟随魍魉複活的諸人。經歷了幾代傳承之後,百淵府的人便發現雖然壽命延長了,但族中新生子弟卻少得可怕。族中之人都是轉生複活而來,族中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那便是不與外族通婚。

百淵府的人經過了一百多年,人口也沒有增加多少。又過了百多年後,雖然老一輩的族人并未離世,族中卻一直沒有小孩出生了。這種沒有新生子出生的情況,便一直持續到姬氏一族中有一人,愛上了蓬萊仙居的弟子。

當年跟随魍魉出行之人,女子本來就很少,在後來的一百多年裏,女嬰的出生也不多,這位姬氏一族的女子不接納本族的男子,卻與蓬萊仙居的男弟子攪合在一起,可以說得上是違反了族規。

當年無相殿高懸無相牌,刻了該女子的名字,那一代魍魉弟子的試煉,便是取回這位姬氏女子的頭顱。直到一年後,姬無雙抱着一個額有紅砂的女嬰回歸百淵府。作為百淵府香火無繼之後百年來的第一個女嬰,無相殿終于将高懸的無相牌取了下來。

因為姬無雙在懷孕期間,為了自保殺掉了十三位前往追殺她的族人,這個女嬰被取名姬十三。

而百淵一族,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參與雷澤一地各族的走婚。

說到這裏,小卡低着頭,聲音頓了頓,對谷璃道:“阿姐,如果不是我,阿媽就不會死。”

谷阿因為遷徙之途勞頓,生小卡時難産而死,谷璃自然不會忘記,但谷阿去世之時,交代她一定要照顧好小卡,這麽多年過去,谷璃自認為她還對得起阿媽。雖然提起谷阿她還是會覺得悲傷,卻依然面帶微笑對小卡說:“阿媽去世時,并沒有後悔,你自責什麽。”

“不是,阿姐……”小卡才哽咽道:“百淵族人與外族之人通婚,更易産生後代,但并不一定每個孩子都會是魍魉血脈。而外族女子,根本無法承受百淵族嬰孩體內的伏羲之力。當百淵族的嬰孩出生之時…所以阿媽才…”

“這…這種事情,怎麽可能?”谷阿的離世,對谷璃來講是繼阿嬷去世之後最重的打擊。雖然谷璃這麽多年來,對于和小卡相依為命的那一年多,都是微笑以對。但那段辛苦一旦面臨的是這樣的真相,谷璃也覺得無法接受。

小卡自己并不能決定是否要出生,但是枭枭兒呢?如果枭枭兒明知道小卡出生會害死谷阿……

可是枭枭兒在遇到她之前都不知道小卡的存在,這件事情,到底要怪誰?

阿媽一生只有枭枭兒一個阿肖,她一直認為阿媽和阿噠之間是恩愛的。百淵一族的男子與外族女子通婚,可能會讓外族女子懷上百淵族的後代,繼而在生出了孩子之後喪命。阿媽生了她,她不是魍魉血脈,繼而生了小卡,然後阿媽死了。

那阿媽是否知道,她有可能會因為孩子而喪命?或者應該問,枭枭兒有沒有說過,阿媽有可能會因為孩子而喪命?

谷璃忽然不想再等待枭枭兒出關,她可以坦然的面對小卡,卻不知道到底該用什麽樣的态度去面對枭枭兒。

離開百淵府時,小卡一臉愧疚的目送谷璃離開。在谷璃看不到的地方,枭汶抱着枭月的胳膊眼圈紅紅:“阿月,小璃肯定也不喜歡我了。”

為什麽百淵府會是這麽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難道是因為,每一個只有阿噠是百淵族人的魍魉,身上都背負着他們母親的性命嗎?

谷璃就這麽一路恍恍惚惚的離開了百淵府,又不知道該去哪裏,甚至連劍閣古城她也不想回。當初她想着小卡想着阿噠,才拼了命的結丹,可是如今,卻被小卡告訴她,阿媽是因為這種原因才死的。

小卡有阿噠,有奶奶,有舅爺爺,還有無數的族人。而她對那些人來講,大概就像枭童所說,不過只能算半個枭氏族人。

小卡會将這些話告訴她,是真的把她當姐姐。那枭枭兒當年有沒有把這些話告訴阿媽,有沒有把她當做真正的阿肖?還是,只把谷阿當做一個能給百淵一族延續後代的外族女子?

谷璃踩着劍,在雷澤的上空漫無目的的飄蕩。等谷璃回過神,發現她竟然跑到了酒都寨。

酒都寨作為雷澤一地各族舉行鬥舞大典之地,憑借的就是酒都寨內古樹之上自然形成的酒池。古樹被雷澤之人稱作“樞木”,意為“不朽之木”。去過釣浮族之後,谷璃已經知道酒都一族已經不存在了。

此時她站在酒都寨最高大的樞木之頂上,可以感覺到酒都寨內彌漫着濃郁的陰陽之力。這陰陽之力與她修行之時吸收的陰陽之力又不同。仿佛将心神再發散一點,就可以聽到這些陰陽之力的喃喃低語。

“如今,酒都寨附近,到處都是醉酒溺死之人的游魂,哪裏還會有人敢去酒都寨。”谷璃腦海裏忽然冒出鸠答答的話,頓時汗毛直豎。她是修行之人,應該是不會害怕鬼魂的才對。但是,就像君小醉會害怕蜘蛛一樣,她從小就對各族的祭祀之禮尤為感興趣,同時,也對這些所謂的神鬼之說特別敬畏。

“總不至于,我吸收進體內的陰陽之力,其實都是游魂所化?”谷璃冷不丁想到了這麽一種可能,一下子遍體生寒。

就算酒都寨沒有了人跡,樞木之上自行産生的果酒,依然散發着誘人的靡靡之香。

酒都寨滅族之時,距今已有四十年。月色下,酒都寨古樹上的酒池內、樹叢中,處處可見白骨。甚至還有幽藍的火光會從酒池內冷不丁的冒出來。

徐劍影嗜酒如命,不知道他見了這處的場景,是不是還能将這些散發着香味的果酒,毫不在意的灌進肚子裏。

就在谷璃緊張萬分之時,月色下,酒都寨內忽然陰陽之力大動,往酒都寨西北方向的山林內蜂擁而去,這種陰陽之力的湧動,讓谷璃從內心深處覺得不詳,谷璃本能的感覺到很危險。

随着一聲凄厲的嚎叫響徹山林,另有三聲哀嚎在那聲嚎叫後從山林內傳出。那幾聲嚎叫所傳達的痛苦之意,也讓谷璃如臨大敵。谷璃可以肯定的是,沒有魔氣,那麽不是入魔之人所為,但是這種讓她從身體到靈魂都覺得戰栗的感覺,是什麽?結丹以來,就算是面對元嬰期的冬望,她也只是覺得被壓制,但是這種讓她覺得不詳的感覺,卻從未出現。

那幾聲嚎叫之後,西北方向的山林又陷入了寂靜。在酒都寨這樣一個遍地白骨的地方,感受到的又是那樣一種不詳的感覺。關于小卡關于枭枭兒關于阿媽,谷璃瞬間都甩到了腦後。在去一探究竟,和就此離去之間,谷璃天人交戰。

雷澤地廣人稀,臨海一面便只有酒都一族、南海漁村一族和釣浮一族三大族的存在。酒都寨已經滅族,南海漁村一族遷至巴蜀,釣浮一族如今則跟随相盤離開了。

至于百淵一族,有着太多不下于谷璃的戰力,就此離去是最好的選擇。

但那在月光下晦暗不明的森林,此時卻對谷璃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仿佛有一種谷璃都聽不到但是能感受到的聲音,在催促她快點進去一探究竟。

谷璃剛踩上無鞘準備強迫自己離開,從那山林深處忽然竄起四道劍光。一藍一紅兩綠總共四道劍光,在夜空中一閃而逝,卻在谷璃的眼裏留下了璀璨的痕跡。

一藍?一紅?兩綠?

谷璃心中警鈴大作,聽濤等人離去之後,谷璃心中就一直不安。去了百淵府,百淵府內的詭秘和新奇,到底讓谷璃暫時忘了聽濤等人。在聽了小卡的話之後,谷璃就一心只去想那個問題去了。聽濤等人更是被她忽略到了後腦勺。

聽濤的靈劍與洛飛揚的一樣,是水屬性靈劍,可不就是藍色的麽?思賢的靈劍則是火屬性的,剛好就應了紅色。範矣和王一成的靈劍則是木屬性的,木屬性便是綠色了。

靈劍去的方向正是劍閣古城。這山林之內有什麽,竟然會讓四個結丹修士隕落于此?

第 134 章 拜訪百淵府

出了廢城沒多久,枭汶就喊要休息,遍地沼澤的泥濘裏,竟然被枭汶找到一株浮木。枭月也道:“之前在密境之中,靈氣損耗太多了。”

枭汶坐在樹枝上,對絲毫不見疲憊的谷璃道:“小璃,你都沒事嗎?”

谷璃在自己的大劍上盤腿而坐,回頭往聽濤等人離開的方向望了一眼,泛着水光的沼澤,在月光下像鍍了一層銀光。

谷璃轉回頭來問道:“靈氣損耗到都沒辦法走太遠了麽?”

枭月的回答很簡短:“嗯。”

谷璃心中的不安開始擴大,只是聽濤他們畢竟是四個人,她又覺得應該沒事才對。稍微放下了心,谷璃對枭汶道:“我沒事,之前你們靈氣被抽取時,我的靈獸寶寶保護了我。”

“咦,劍閣古城的弟子也可以養靈獸寶寶?”枭汶敢興趣的問。

谷璃笑笑:“不是我養的,我到今天都不知道嚕喜歡吃什麽。反正嚕一直跟着我就對了。”

枭汶這才注意到谷璃腰間有兩個袋子,別在腰後的那個果然是靈獸袋。

枭月卻指着谷璃腰間的那個彈弓問道:“這個是枭枭兒給你的?”

“咦,枭月你怎麽知道?”谷璃問。

枭汶已經搶着說道:“這個是黑楠木樹枝做的嘛,這個木頭只有我們百淵深處才有的。”

谷璃摸了摸她的彈弓,這個東西和兩個袋子一起挂在腰上,時間久了她都習慣了。

在沼澤的浮木上歇息了大約兩個時辰後,枭月和枭汶終于可以再次上路了。

經歷了沼澤之內的古城浮出一事後,被靈氣變化吸引而來的各派元嬰修士,對雷澤之地起了莫大的興趣。彼時,可以稱得上是将雷澤一地掘地三尺,尋找其他有可能存在的古跡。

百淵府的所在,其實也并不是那麽神秘。位于沉船之地以東的沼澤內,原本有兩座高山,兩座高山之間,有一道極為深邃的峽谷。因這條峽谷之大實為罕見,被衆人以百淵相稱。共工之亂後,高山崩塌,峽谷變得更深了,卻沒有消失。百淵府的所在,便在這峽谷深處。只是尋常時候,修行之士并不愛在雷澤久居,而百淵府衆人生活的百淵深處,也位于修士神識所能觸及到的範圍外,加上峽谷中部自然形成的一層霧障,略有隔絕神識的效果,将百淵府很好的隐藏了起來。

這次在雷澤一地進行掘地活動的,都是各派的元嬰修士,隐藏在百淵深處的百淵府,到底沒能逃過這些元嬰修士的偵查,終于從百淵深處浮現在各派仙門修士眼前。

雖然百淵府在暴露之後,依然避不見客,像谷璃這種情況,倒是可以将讓她進去的。畢竟,之前各派掌門親臨拜訪之時,礙于情面,百淵府已經接待過一次外客了。諸派對于百淵府的情況,能了解的也了解的差不多了。

聽到枭月說可以直接跟着回百淵府時,谷璃很是驚喜了一番。

跟着枭月和枭汶兩人,在罡風中遁入峽谷深處,屏息穿越了霧障之後,谷璃便進入了百淵府的範圍。

漂浮在峽谷中部的厚厚霧障,在隔絕了神識的同時,也将陽光遮擋在了百淵府之外。霧障之下的百淵府,整個就籠罩在黑暗之中。即便是身為結丹修士的谷璃,也只能看到數百丈之內的景象。

枭汶帶着谷璃沿着峽谷深處的山道走過一段之後,一道僅有一尺寬的黑色索橋出現在谷璃面前,索橋從谷璃眼前延伸到黑暗深處。枭月道:“此橋名懸虹,過了懸虹之橋,便是無相殿,到了那裏會給你安排住處。”言罷,便率先往懸虹橋上走去,不過須臾,已沒入了黑暗深處。

枭汶也在枭月之後走上了懸虹橋,看谷璃沒有動靜,還轉回身來喊道:“小璃,快來。”話音還未落,人卻已經失去了蹤影。

谷璃左看右看,入目處除了一條來路,就只有這一條索橋。總覺得踏上這條索橋,便會一去不複返這種感覺是什麽?

小卡天天就生活在這種地方,還能這麽快就修煉到要結丹,實在是太不容易了。谷璃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一咬牙,往索橋上走去。

上了索橋之後,谷璃的腳步很快,即便如此,卻還是過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谷璃才看到了索橋盡頭。連接這索橋的另一頭,是一座倒錐形的小島上。而從谷璃的方向看去,如同一個倒錐形的小島,尖細的下部完全沒有支撐,是就這樣漂浮在峽谷之內的。

枭月站在小島中心的大殿前,殿前的匾額上寫着“無相殿”三個大字。枭汶則揮着手示意他們在那邊。

谷璃剛走到枭月面前,一個渾身漆黑,就連臉都罩在一張黑色面具內的人影,虛化着下半身,不知從何處冒出來,扒在枭月背後呵呵一笑,對枭汶道:“枭汶,這是你家阿月的阿肖麽?”

谷璃的眼神都沒偏,內心深處正在拼命遏制大叫“鬼啊”的沖動。若在別處也就算了,在百淵深處這麽個詭異的地方,這人還虛化着下半身飄來飄去不是存心吓人麽枭汶彎着眉眼一笑:“不是的喲,這是枭枭兒的女兒。”

半身人驚訝的聲音從面具後傳出:“咦,枭枭兒的女兒?”

枭月卻完全沒有理會來人,仍由對方扒在自己背上,徑自對谷璃道:“我已經将你來的事情禀告我族長老了,你看是先去休息,還是在這裏等小卡和枭枭兒過來?”

半身人扒着枭月的肩膀抗議:“枭月,你不介紹我和她認識麽?”

谷璃連忙道:“不如先去休息。”

“阿姐啊~~~~~”一聲鬼哭狼嚎般的凄慘嚎叫從無相殿後傳過來,下一瞬,谷璃就被一個身影抱了個滿懷。

來人的氣息雖略有變化,谷璃還是很清楚的從那聲嚎叫中聽出了來人是小卡。

“嗚嗚嗚阿姐啊你總算來看我了這個地方太可怕了整天不見天日也就算了走路要給女人讓道說話不能太大聲居然連吃飯都要蒙着臉最坑人的是吃飯沒座位女人坐着吃我只能蹲着吃來之前為什麽你都沒告訴我我剛入門就差點被長老關禁閉關到死啊啊…呼呼呼啊…”小卡一點停頓都沒有的将一句話喊完,開始呼哧呼哧的喘氣。

“枭小卡”一聲厲喝就無相殿的方向傳來,下一瞬,一身黑色皮甲的女子氣勢十足的走下無相殿前的梯,看着死賴在谷璃身上的小卡陰沉的道:“枭小卡,就算她是你阿姐,你也是個阿郎,男女授受不親你懂不懂,我枭氏一族出了你這個怪胎,一族的門風都被你給丢盡了,還不快點給我放手”

“唰”一聲,別在女子長靴一側的短匕,閃出一道刀光,将地面刺出了一道裂縫。不過很快,那裂縫就自動長合了。雖然看不到枭童面罩下的臉,僅僅這一個氣場強大的站姿,就讓這位身材姣好的女子顯得美麗而強大。

谷璃的冷汗流了一籮筐,對小卡道:“小卡,就算是按照秦嶺的風俗,男女也是授受不親的。”

小卡立刻“唰”一下站得筆直,對谷璃道:“這是枭氏一族的族長,枭童。”

谷璃傳音對小卡問道:“我記得上次枭氏一族的族長還是個男子,好像叫枭澤?”

小卡也傳音對谷璃回道:“這個是十年一次大比,比出來的新族長。”

谷璃對枭童拱手道:“谷璃見過枭族長。”

枭童一手斜叉着腰,另一首微擺,道:“不必多禮了,你也只算是我枭氏一族的半個族人,叫我一聲枭童就行了。”

然後枭童轉向枭月吩咐道:“我給無相殿的長老打過招呼了,回頭就讓谷璃住到枭星島去,免得枭小卡這個沒分寸的,丢臉丢到姥姥家去了。”

枭汶道:“小卡的姥姥又不在百淵府。”

枭童怒目轉頭:“那只是比方”枭汶縮脖子。

枭童從谷璃身側一晃而過,留下一道悄聲:“傳音入密對我百淵族人不起作用哦,下次記得了。”

傳音入密不起作用,那她剛剛說得話,不是太失禮了麽?谷璃又想捂臉了。

等枭童消失在黑暗裏,枭月道:“看來族人都很喜歡你,不然也族長不會讓你去枭星島住。”

跟随枭月去往枭星島的路上,小卡給谷璃介紹了百淵府的構成。百淵族人的居住地,便是漂浮在百淵深處之上的小島。各島之間以索橋相連,最高的便是谷璃剛剛到過的無相殿,最低的則是火行蓮的所在地,幽影島。

百淵府一族共有五大姓氏,分別為金銀姬夜枭,五族分島而居,枭星島便是枭氏一族的居住地,其他的類推。無相殿是以往五族共同議事之地,現在則多了一個待客的用處。

百淵族人賴以生存的,則是位于百淵深處歷練之地,幽影島便位于百淵深處歷練之地的盡頭。

小卡對于谷璃的到來很高興,可惜的是枭枭兒之前收到谷璃的傳信後,以為谷璃短期不會出現,就去閉關了。

第 133 章 天梯圖紙

這邊幾人正說着,高塔的方向忽然傳來一陣呼聲,谷璃回頭一看,那平臺中心的高塔竟然消失了。不過片刻,平臺中心的高塔竟然在毫無靈氣波動的情況下,憑空出現。

谷璃猶豫了一下,将萬象升仙塔的圖紙一卷,塞進了乾坤袋。

兵書亭的那位修士伸着手,似乎想阻止她,谷璃将圖紙卷進袋裏之後,一臉若無其事的看着伸出手的兵書亭修士,含笑以對。對方顯然沒她這麽厚臉皮,讪讪一咧嘴,将手給放了下來。

枭汶捧着那一堆玉簡,正猶豫要不要探入神識去看。谷璃一轉眼,兵書亭的那位弟子正盯着枭汶,于是傳音給枭汶道:“先收起來。”

枭汶擡眼看了谷璃一眼,順着視線也發現兵書亭的那位弟子正在看他,枭汶巨無辜的眨了眨眼,那堆玉簡已經從他手中消失,并且速度極快的竄到了谷璃身後。

谷璃已經說道:“我們去找枭月。”

枭汶應道:“好。”

說話間,兩人便已閃到了人群裏,徒留下兵書亭的這位修士,對着空空如也的桌案萬分惆悵。

谷璃跟枭汶離隊時,枭月便随着人群走了,此時看兩人過來,不用谷璃問,他已經開口道:“這塔只是個虛影。”

人群裏的修函忽然說道:“若說這個是天梯,那建木之上只有半截的天梯又是怎麽回事?”

話音落下,剛剛還有點瑣碎聲音的人群,靜得連風聲都消失了。

如果這個是天梯,那建木之上只有半截的天梯又是怎麽回事?

“總…總不至于是斷掉了。”一名獸王殿的修士不肯定的說。

一直以來,仙門典籍所載,修士修煉到一定的程度,便能感應到天道,繼而前往天梯,淩虛化聖而去。據傳,妙音宮祖師伶倫在元嬰初期便感應到天道飛升成仙。兵書亭的祖師風後,則是元嬰中期前往天梯成就武聖大能,以天将之姿離界而去。其他各派祖師則均為元嬰後期。唯有百淵府祖師魍魉,只傳說是在火行蓮中複生,至今幾百年過去,因為太過神秘,無人知道究竟是何狀況。

當年各派與祖師一同飛仙之人,不說數千,每派也都有好幾百人。只是,自從共工之亂後,各派就再也沒有飛仙之事傳出。

這種谷璃能在藏書閣內翻到的典籍,其他人自然也都看過。此時修函和獸王殿修士的一問一答,在場的三十多人臉色都變得極為難看。

天玑的一位女修更是勃然大怒,對獸王殿的那位修士喝道:“白皓,你不要胡說八道。”說完之後,卻是捏着拳頭,一腳踹翻了離她最近的一張巨大石凳。那石凳在她洩憤的真元之下,在平臺上滾了好幾個圈,砸到平臺之上一塊略微凸起的方形石板上,碎裂為好幾瓣。石板發出嘎吱嘎吱的幹澀摩擦聲,往平臺內凹進去,這般動靜之下,平臺之上靈氣陡然波動。

從平臺之上湧出的靈氣都往平臺中心高塔的虛影彙聚,谷璃周身的護身靈氣也在周圍靈氣擁護之下往塔影流逝。

蓬萊仙居的一名女修花容失色的大呼:“這是怎麽回事?”

谷璃心道,八成是剛剛那名天玑的女修觸動了什麽禁制。

高塔虛影對外界靈氣的吸收,谷璃靈獸袋中的嚕也沒有逃過。吃了雷澤水洞中岩之心的靈力之後,嚕就一直陷入了沉睡,就連谷璃結丹和相盤結嬰那麽大的動靜都沒将它驚醒。此時谷璃卻聽得靈獸袋中“嚕”一聲響起,一道澎湃的靈氣從靈獸袋內湧出,往谷璃周身籠罩而去,高塔的虛影雖然還是在吸收靈氣,谷璃卻因為有嚕的保護,靈氣停止了流逝。

高塔虛影吸收靈氣的速度愈來愈快,到最後,平臺之上靈氣流動所成的氣勢,已經不亞于将谷璃等人送到此間的靈飓之風。

衆人都是靈氣護體,偏偏這高塔虛影将靈氣吸收而去,位于靈力中心的塔影則越來越凝實,最終從塔尖之上發出一道白熾之光,直透蒼穹而去。随着這道白熾之光的離去,平臺之上的靈氣恢複了平靜。不過片刻,一道閃着雷電之力的靈氣在塔影上方直劈下來,衆人紛紛禦起靈器想要抵擋,那道雷光卻沖着塔影一沒而入。随着雷光的沒入,塔影的上半部分一時白色一時青色的閃動。

妙音宮的一位男修,大驚失色道:“下面凝實的部分便是現在的天梯。”

若說之前那位白皓說天梯斷掉了,還有人持懷疑态度,這種景象之下,已經大部分人都相信了那個猜測。

天玑之前發脾氣的那位女修大聲道:“天梯怎麽可能會斷掉,若是真的斷掉,修行之人不能飛升,各大仙門還收弟子做什麽?”但她都在這樣問了,谷璃覺得她已經相信了天梯斷掉這個事實。

枭月和枭汶對視了一眼,然後一起看向谷璃,枭汶問道:“小璃,你沒事?”

谷璃挑了挑眉,問:“我有什麽事?”

“那個天梯要是斷了……”枭汶話說了一半,最終甚至不忍心說下去。

谷璃一笑:“我現在剛剛晉階結丹,飛升對我來講也太早了。就算天梯真的斷掉了,也是各位元嬰前輩要操心的事。”

人群中的修函聞言,也是哈哈一笑:“這位師妹想得倒是通透。”

谷璃往枭月身後一閃,躲掉了修函的視線,應道:“師兄過獎了。”

枭汶覺得自己白傷感了,苦着一雙大眼看谷璃。谷璃好笑的看他,問:“倒是你們兩個,難道沒事嗎?”

枭月道:“我族不喜昆侖,也從未想過要依靠天梯。”

谷璃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之前那位兵書亭的修士忽然道:“若天梯真的斷掉了,這位璃師妹可就不能将那圖紙獨吞了去。”

人群中立刻有幾人問道:“什麽圖紙?”

兵書亭的修士也未再多說,只是看着谷璃。谷璃也知道這種情況下,那圖紙是不能收了。忙将圖紙從乾坤袋中掏了出來,口中說道:“各派素有來往之誼,即便這圖紙真的給我帶走,也斷不會就與各位師兄師姐失之交臂。”

說着,便将之前卷起來的圖紙取了出來。枭月和枭汶也很配合谷璃的,将足有丈高的圖紙攤開來。

修函道:“這裏十大仙門弟子都在,圖紙卻只有獨一份,我看圖紙還是讓這位師妹帶回劍閣古城,我用記憶靈簡複制一份帶走即可。”

修函等人作為開啓密境的蓬萊仙居修士都如此說了,其他人便也不好多說。除了百淵府,各派出了一人,用記憶靈簡複制了一份圖紙,便仍由谷璃将圖紙收了起來。

塔影自然是帶不走的,平臺之上除了巨大的石桌石凳,只餘了幾樣工具。

許是天梯斷掉的這個消息讓衆人有些悻悻,衆人将那些大型的不知名工具翻看了一番,并無所獲。見平臺之上再無他物,便紛紛提出離開。

修函對他同門的幾位師弟苦笑道:“本以為在祭廟內找到了一處陣法,應有大機緣才對,沒想到,除了一張圖紙竟是一無所獲。倒是勞煩你們辛苦跑了一趟。”

之前驚呼過的那位蓬萊仙居女修,對修函嫣然一笑,道:“師兄說哪裏話,這等上古陣法,也不是處處可見,師妹這次與衆位師兄攜手破陣,領悟良多。何況還為我仙居收獲了一張天梯的圖紙,在師妹看來也是很珍貴的。”

另一位還有些郁結的蓬萊仙居男修笑道:“聽雲仙師妹這樣一說,我舒服多了。”

另一人笑道:“是啊,這樣走也走得甘心一點。”

離開平臺很順利,蓬萊仙居的幾位修士集幾人之力,開啓了一個臨時定向傳送陣,這一趟密境之旅只花了短短幾日,衆人便又回到了廢城之內。

出了密境,枭月和枭汶便說兩人離開百淵府已有好幾年,也差不多該回去了。

谷璃最初也是要來看枭枭兒和小卡,便問能不能一起去,兩人自然同意。

站在一邊還未離開的幾位劍閣古城的修士聞言,便走過來道:“若是如此,師妹的圖紙不如就給我們帶回去。”

谷璃本與那幾人不是很熟悉,此時忽然被問圖紙,也拿不準到底要不要拿出來。

那男修見她猶豫,笑道:“是了,與師妹同行幾日,卻未通報姓名,在下聽濤,這是範矣、思賢、王一成。我們四人同行,怎麽也比師妹獨行要安全得多,師妹還不放心嗎?”

谷璃想想也是,便将圖紙交給了聽濤。

末了聽濤又道:“師妹怎麽稱呼,我等拿了圖紙回去請功,自然不能漏下師妹啊。”

谷璃笑了笑便将名姓報了,聽濤這才将圖紙收入袖裏乾坤,與谷璃作別,離開了廢城。

看着四人的背影遠離,谷璃心中卻有些不安。這世間如今魔氣已經被壓制,何況四人同行,谷璃只覺得自己想多了。搖了搖頭,跟上枭月和枭汶的腳步,往百淵府而去。

第 132 章 萬象升仙塔

廢城之內保存尚算完好的建築便是祭廟,散發着遠古靈息的祭廟,由青色的磚石建築而成。前殿門口有幾根廊柱已經坍塌,但總體來講,還是保持着完整的形貌,至少內部是完整無缺的。

枭汶确認了谷璃的身體沒有問題,将谷璃連拖帶拽的給拉走了。

此時的谷璃便跟在枭汶身後,在寂靜闊大的祭廟內,往枭汶所說的後殿走去。遠看時祭廟無甚特別,進了祭廟,谷璃才覺得祭廟的不同一般。祭廟內部超乎想象的巨大,讓她有種感覺,以往生活在這祭廟之中的生物,比現在要龐大很多倍。

祭廟不僅外部有多根柱子,內部也有無數根柱子支撐。谷璃看着柱子上留下的印痕,總覺得早先這柱子上都有生物盤桓其上。否則,一棟建築哪裏需要這麽多得柱子來支撐。

谷璃踩着無鞘跟在枭汶身後,枭汶在空中快步行走,整個人都只剩下一片虛影,但谷璃看得出,他沒有依靠任何法寶靈器,完全是将身體的潛能發揮到了極限。

枭汶一再強調她擁有魑魅之體,若她真有如此強悍的體質,倒也不錯。可惜的是,按照她家奶奶的說法,光有魑魅之體沒有魍魉血脈,她也是無法将魑魅之體的能力發揮出來的。倒是這位舅爺爺枭汶,似乎因為她擁有魑魅之體的氣息,對她很是親熱,對她的态度和對百淵族人的态度如出一轍。

祭廟這幾年經過了多人的掃蕩,內部完全沒有任何危險,谷璃跟着枭汶不多時便穿過了前殿,進入了後殿之內。

後殿內三三兩兩或坐或站的,有着三十多人,修為全在結丹期以上。一身黑衣的枭月難得沒有隐身,看到跟着枭汶進來的谷璃,似乎是驚訝了一下,然後朝着兩人走了過來。

谷璃剛對枭月拱起手,便聽枭月傳音入密道:“外人面前,叫我名字就好了。”

谷璃只好對枭月簡短了叫道:“枭月。”

枭月低沉的“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人群中還有其他的劍閣古城結丹期修士,谷璃看了一眼,發現并不認識,對方也沒有要打招呼的意思,便遙遙望了一眼,與那邊幾個人點頭算是見過,并沒有過去。各派最不缺的便是結丹修士,即便是同門,要麽是像谷璃和五方、洛飛揚一般從小一起長大,或者像于銳那樣八面玲珑的,否則并不是任何人之間都關系融洽并且熟悉。

除非是本派修士與他派修士起了沖突,平常時候也就維持着點頭之交。相比起百淵府這種,因血緣系在一起的關系,其他九派都要松散許多。

枭月對谷璃道:“我說枭汶出去做什麽,原來竟是找你去了。”

谷璃汗:“他說他是聞到我的味道,才找去的。”

枭月道:“他的鼻子全族有名的。”

谷璃繼續汗,敢情這枭汶并不是胡說?

看着這三十多人都三三兩兩的站在一起,谷璃又看不出什麽名堂,便問道:“這是在等什麽?”

枭月應道:“等人來開門。”

谷璃不明所以,枭月指着諸人腳下的圖文道:“這處被蓬萊仙居的一位結丹修士發現是一處陣法。”

聽枭汶之前的說法,谷璃還以為枭月在等什麽特定的人。谷璃問道:“之前元嬰修士至此都沒有發現,怎麽會被結丹修士看出來?”

枭月道:“祭廟之前一直有護持之力,這力量這兩年卻散得差不多了,想來原因應是如此。”

谷璃便也靜下心來,對枭月道:“我本是準備去找我阿噠的,沒想到遇上了你們。我家阿噠最近還好麽?”

枭月道:“前幾年剛結丹了,倒是你家小卡進益頗快,我出門時他去了百淵深處歷練,大概回來就也要準備結丹了。”

谷璃沉吟了一下道:“那我得給我阿噠說一聲,讓他和小卡別等我了。”

枭月道:“嗯,若是能進去,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出來。”

兩人正說着,便見一位蓬萊仙居的修士,引着幾位同門走了進來。

一看清來人,谷璃就想掩面了。引路之人不是別人,正是一個月前,她滾地一摔時,将她從地上扶起來的那位蓬萊仙居的師兄。在劍閣古城修行多年,谷璃已經知道其他地方的風俗與雷澤不同,但那種糗事,就算是以巴蜀和秦嶺的風俗來看,也是很丢臉的。

不過祭廟後殿內人頗多,對方一時也沒看清她。只是将衆人都掃過一遍後,露出笑容道:“諸位久等了。”

對于開啓密境,其他各派的修士本就不精通陣法,如今不過是适逢其會,蓬萊仙居的修士開啓密境,他們跟着沾光,久等只要能等到,也是心甘情願的。

至于蓬萊仙居的修士,密境是由他們開啓,密境之內固然有機緣,但同時也存在着危險。能有他派修士同行,對他們來講也要安全一點。

蓬萊仙居的幾位修士招呼過衆人後,便開始破陣。個中兇險如谷璃他們卻是體會不到的,只見蓬萊仙居諸位修士的靈器上下翻飛,不時便有靈氣從陣法內湧出,繼而被壓制。

如是兩天,伴随着一道洶湧的靈氣從祭廟後殿湧出,位于陣法側畔的谷璃等人被一道強大的靈氣卷入了陣法之中。

祭廟後殿的那處陣法将衆人吞噬之後,靈光一閃,便又恢複了原樣。

築基期時,天山地龍池上的罡風在谷璃看來已是世上最大的風了。而這将衆人卷入的靈氣,瞬間就變為了可毀天滅地的靈飓之風。此風将他們結丹期的護身靈氣都侵蝕得搖搖欲墜,有幾人更是一個不慎已被這靈飓之風傷到了皮肉。

谷璃有劍葉護體,猶如甲胄的劍葉将谷璃全身上下,護持的是滴水不漏。在這靈飓之風面前,谷璃看起來顯得頗為輕松。枭月和枭汶身上的皮甲看起來毫不起眼,面對着飓風居然也是毫發無傷。

這靈飓之風雖然狂暴無比,卻并非無緣無故而來。甫被卷入風中,蓬萊仙居的修士已喝道:“乘風而去,即至目的。”

衆人好歹都是結丹修士,這飓風縱然霸道也還不至于抵擋不住。

谷璃将神念往外放出,只感覺這飓風卷着衆人在無盡的虛空中掠過,那感覺倒很有些像是在傳送陣法內,只不過這以靈飓之風來進行傳送的法子,似乎太過暴力了。

谷璃估算着時間,這飓風竟然卷着衆人,大約過了兩天,終于被一道裂隙連人帶風一起吸了進去。

在進入裂縫的那個瞬間,飓風也消失了。各自禦着本命靈器站穩的衆人,落在一座平臺之上。這平臺就這般漂浮在空中,空曠的平臺之上,堆放着各式的工具,平臺正中,伫立着一座白色的高塔。

與高塔的高度比起來,高塔看起來顯得極細,猶如一根細長的針,直逼蒼穹。

“這……這不是天梯嗎?”人群中忽然有一人驚呼出聲。

谷璃雖去過昆侖,卻沒機會去往建木,對于天梯的印象,也僅止于當年藏書閣內的一段文字。卻沒曾想,建木之上的天梯,竟是一座高塔。

隔了片刻,另一個人道:“天梯似乎…似乎只有它的一半…”

這平臺給人的感覺沒什麽危險,谷璃對身邊的枭月道:“我們要不要湊近些看看。”

枭月“嗯”了一聲。

谷璃的聲音并不太小,聽見谷璃的話,已有幾人先谷璃一步往那疑似天梯的高塔飛去。谷璃和枭月、枭汶自然是跟了過去。

還未飛近高塔,人群中又有一人“咦”了一聲,那人是兵書亭的修士,話音未落已踩着飛盾往平臺之上落去。谷璃跟着他的身影看了一眼,一張巨大的桌案之上,擺着數塊玉簡和一張大圖,大圖之上便畫着那高塔。

谷璃出于好奇,便也往那人身後跟了過去。

大圖之上,除了那高塔還畫有許多标記,大圖的一角則寫着許多文字。可惜的是,那字體似圖畫又似波紋,谷璃自認還讀了不少書,這些字卻是一個也不認得。

而看兵書亭那位師兄眉頭緊皺的樣子,似乎也是沒有認出來。

枭汶忽然湊到谷璃耳邊道:“這是天梯的圖紙。”

谷璃轉回頭看着這平常時候極不靠譜的舅爺爺:“你認識這字?”

枭汶一雙大眼微微一彎,似乎是在笑,道:“我族中所用書冊,便都是用這字記載的,自然認得。”

谷璃指着圖畫一角的那一大段文字,問道:“那這裏都寫了什麽?”

枭汶湊過頭往那邊看去,然後道:“原來不叫天梯,叫萬象升仙塔。功至大成,德行圓滿,就可以通過這個萬象升仙塔飛升天外。啊,還說了這個萬象升仙塔得建于神木之上,另外便是記載了一些材料。”

聽得這話,一直站在谷璃不遠處的那位兵書亭修士忽然道:“如此說來,果然便是天梯了?”

谷璃轉頭看枭汶:“你見過天梯麽?”

枭汶搖頭:“沒有。那個在昆侖建木呢。”

末了又傳音入密對谷璃道:“就像你們不喜歡雷澤一樣,我們百淵府的人,最讨厭昆侖了。”

第 131 章 舅爺爺枭汶

谷璃從識海中醒來時,身體早已不在南海漁村內。四周斷壁殘桓,周身靈氣甚至散發着一股遠古的蒼茫之息。

谷璃将她腦中的地圖調出來一看,這冬望在占據了她的身體之後,竟然遁到了廢城之內。這廢城,便是于銳口中所說,于幾年前從死亡沼澤之地浮出的古城。

谷璃這一醒來,便感覺廢城之內有數抹結丹修士的神念在附近。谷璃稍一思忖,便明白了冬望的盤算。冬望若奪舍成功,便能将谷璃的身體甚至魂魄都占為己有,不管相盤是傀儡還是人,都不可能在衆目睽睽之下,對劍閣古城的弟子出手。

谷璃神念一動,便撤去了身周冬望設下的防禦陣法。将陣法撤除之後,谷璃便想從地上站起。她想歸想,被冬望的神念祭煉過的身體,卻沒能跟上她的想法,谷璃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她的身體就失控的在站起一條腿之後,另一條腿沒能配合好,很幹脆的摔成了一只滾地葫蘆。

這一摔倒,她甚至都感覺不到什麽疼痛,倒是耳邊傳來“噗”一聲偷笑。

谷璃下意識便往笑聲那邊看去,但是這看也只是她想看,脖子和眼睛也不是完全聽使喚。谷璃轉念一想已經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但現在明白過來也太晚了,以神念祭煉身體,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完成的。

谷璃在地上扭成一團,正琢磨着是不是應該把防禦陣法再擺起來,免得丢人現眼。耳邊已經響起一道男聲,身體也在同時被人扶了起來:“這位師妹,你沒事。”

谷璃在他的扶持下坐穩,同時也看清了這人。

此人頭戴白玉冠,身着一襲杏黃的道袍,背上還背着一柄通體雪白的拂塵。從這人的眼神中,谷璃一眼就看出了些微的笑意。但此人行事,卻仍落落大方。谷璃心中下意識便想到一句詞: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

谷璃倒是很想回他一句“無大礙”,但也拿不準她真說出來會變成什麽。于是,只好什麽都不做的看着這位蓬萊仙居的弟子。

對方手指搭着鼻梁微偏了偏頭,那感覺就像是偷笑了一下,偏他面上又是雲淡風輕的。然後才轉回頭對谷璃道:“看師妹似乎行動不便,又無法言語,可有我幫得上忙得地方。”

隔了片刻,對方又帶着微微的笑意道:“是了,師妹無法言語,這可如何是好。”

若是來個搗亂的,谷璃神念一動長劍飛起就可以将對方解決了,偏偏來人好聲好氣,谷璃無語凝噎。是了,神念可以指哪打哪的嘛。

谷璃操縱着一片劍葉,往兩人身前的地面上畫下三個大字:無大礙。

對方見她還能指揮的動本命法寶,便也放了心,道:“既然如此,那師兄就不打攪了。”

谷璃便又畫下兩個字:多謝。

對方已站起了身,道:“不必客氣。”便踩着一片祥雲浮空而去。

谷璃也毫不猶豫将防禦陣法再度擺起,開始将她被冬望祭煉過的身體再祭煉回來。一個月後,谷璃終于能行動自如。撤去陣法再次出來,恢複了劍閣古城修士的潇灑自如。

谷璃當年閉關結丹,錯過了廢城初開的大好時機。這次卻讓冬望誤打誤撞将她給帶到廢城來了。

這幾年流傳在諸大仙門之間的,多是除卻百淵府的九大派中,許多弟子甚至抛開原來所學,改修古寶中的功法大放神威的傳言。

谷璃對于所謂功法并不太感興趣,有淬神訣和仙劍訣在手,功法她是不缺的,劍心之內的十一部劍訣她也還沒完全吃透。結丹期的劍修所要領悟的,便是如何讓劍訣發揮最大的威力。若是廢城有熱鬧可看,看人鬥法也是領悟劍訣的大好方式。

只是都這麽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這廢城之內還有什麽熱鬧可看。

奪舍一戰,谷璃也不知道耗費了多少時日,身體恢複掌控都花掉了一個月,想來這時日比只會比這個多,不會比這個少,小卡歷練應該也已經歸來了才是。

谷璃剛想着是不是該再和枭枭兒聯系一下,忽然感覺到有人在看着自己。劍葉瞬間從長劍之上旋起,靈氣拂動之下,一個模糊的人影在空中浮現。

“咦~?”人影發出一聲輕呼,眨眼已經撲到了谷璃近前。

對方來得太快,谷璃出招都已來不及,只能借着劍葉微微一阻,踩在無鞘閃到了百丈開外。

谷璃正蓄勢待發,對方忽然在谷璃不遠處略低處現出身形,仰頭對谷璃滿含委屈的抱怨道:“讓舅爺爺抱抱嘛,你跑什麽?”

谷璃瞬間黑線了,這嬌憨的語氣,再加上對方一身貼身的黑色皮甲以及蒙面黑紗,谷璃就算想忘也忘不了。這位百淵府的弟子是她的舅爺爺,名叫枭汶。

看來百淵府的人不能想,随便想想就會冒一個出來。谷璃知道這位舅爺爺真的是舅爺爺,可惜的是,除了阿噠,雷澤一族對于父族那邊的人都是不太走動的。她家的情況更特殊一點,別家的孩子認識阿噠,即便不去父族也大概知道父族的親族有哪些。而她因為枭枭兒是百淵族人,與這些百淵府枭氏一族的人就見過一面,那場面還是相當混亂的。小卡若非體質特殊,她也不會讓小卡回百淵府去。

至于這位舅爺爺,谷璃站在無鞘劍上,含笑道:“舅爺爺,你怎麽也在廢城?”

“我跟枭月要進廢城祭廟後殿哦,你要不要一起去?”枭汶問道。

“祭廟後殿?那是什麽地方?”谷璃有點好奇了。

“就是祭廟的後殿啊。”枭汶回答。

谷璃絕倒,沒記錯的話,枭汶已經一百多歲了。谷璃很想問,舅爺爺你到底是怎麽活了一百多歲的?估摸在枭汶這裏是問不出什麽來了,谷璃只好道:“那枭月呢,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

“枭月在等人,我聞到你的味道,我才過來的。”枭汶倒是有問必答。

谷璃汗,舅爺爺你是狗鼻子嗎?谷璃差點都要忍不住舉起袖子,聞一聞自己有什麽味道了。

枭汶看谷璃滿臉驚疑,竟主動解釋道:“你沒有魍魉血脈的味道,又有魑魅之體的味道,很好認的。”

看谷璃還是不相信,枭汶又道:“真的,別人都和你不一樣。”

谷璃決定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轉而問道:“枭月在等什麽人?我去了會不會不方便?”

枭汶道:“為什麽會不方便,祭廟後殿又不是誰家的,見者有份嘛。”

這句話終于讓谷璃回過味來:“舅爺爺,你說得祭廟後殿不會是密境。”

枭汶理所當然的答道:“是的呀,我沒告訴你嗎?”

谷璃就奇怪了,這廢城現在的名字會從古城變為廢城,就是因為這城裏什麽都不剩下了,現在居然會冒出一個密境?

谷璃還在疑惑,枭汶又說了:“跟我一起去嘛,好不好,舅爺爺會照顧你的。”一邊說着,一邊朝着谷璃蹭過來了。這次已經知道對方是枭汶,谷璃倒不好躲了。便被枭汶湊上來抱了個正着。

枭汶抱着她一陣亂嗅,末了竟問道:“你身體裏怎麽有別人的味道?你有阿肖了麽?”

谷璃瞬間一把将枭汶給推開,忍不住将自己的衣領攏了攏,攏完又覺得這動作太過郎氣,放開手故作輕松的對枭汶道:“舅爺爺,哪有你這樣湊上來就抱人的。就算你是我舅爺爺,我也是個阿姐,你是個阿郎。”要是像別人家裏,年紀大了都是老爹爹也就算了,她家的舅爺爺一個個都是年輕貌美的,多容易引人誤會。

枭汶被推開,亂委屈一把的眼神看着谷璃,被谷璃教訓了,就更委屈了,當着谷璃的面兒就開始對手指:“我抱抱你是為了看你好不好。”

畫圈、對手指,百淵府的殺伐果斷都是騙人的,這個才是你們的正面目。谷璃頭大了:“我好不好,你問我我就告訴你了嘛,幹嘛非得抱來抱去的?”

枭汶滿眼不贊同的看谷璃,卻還是從善如流的問道:“那你好嗎?”

谷璃答道:“我當然很好啊。”

枭汶又問:“那你有阿肖了麽?”

谷璃實話實說:“沒有啊,怎麽了?”

枭汶斬釘截鐵的道:“那你就不好。”

谷璃哽了哽,卻對枭汶的敏銳無可奈何,道:“好,我之前差點被人奪舍。”

枭汶繼續對手指,小心翼翼看一眼谷璃,然後問:“給我再抱抱?”

谷璃差點一口鮮血噴出來。

枭汶卻擔憂的看着谷璃,道:“我再抱抱,我怕你還有問題。”

如果說遭遇了冬望之後,遇到那蓬萊仙居的弟子讓她覺得這世間還有和平友愛。那她在看到這位舅爺爺的時候,她有些灰暗的心靈被治愈了。傳說中殺伐果斷的百淵府,都有像這位舅爺爺一樣,看起來很好捏還到處撒嬌的生物,她怎麽能認為這世間黑暗呢。

看着枭汶的擔憂,谷璃心軟了,對枭汶張開了雙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