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0 章 蒼茫之息

朝宗主峰之下,洛飛揚一群人讨論着谷璃的情況。

谷璃本人閉着眼,一雙耳朵張得忒大,将這一堆的議論都聽進了耳裏。晉階中期谷璃自己也沒想到會這麽快,剛剛只覺得體內有什麽東西猛然覺醒,此時聽到同門師兄的指點,才後知後覺發現劍心消失了,而這覺醒之物原來是劍心。

築基之時,劍心只是存在,經過築基期的真元滋養,劍心會在結丹期開始覺醒,最先覺醒的便是靈慧魄。靈慧魄覺醒之後,劍心就會擁有自己的思維,并且能在必要時附身靈劍之上,更好的為劍主效力。

但是,谷璃卻知道無鞘覺醒對她來講,并不完全是好事,不為別的,她的劍心在靈慧魄尚未覺醒之時,就已經學會了自作主張,靈慧魄一旦覺醒,劍心和靈劍還會不會聽她擺布,就真的不好說了。

這種情況就如同她和相盤,相盤是她的魂獸,但是相盤太過強大,所以,相盤要做什麽,她完全無法操控。只是,她有無鞘和劍心在此,從本心裏還認為自己是劍閣古城弟子的谷璃,對于相盤究竟聽不聽自己的,并不在意。她唯一在意的,只是相盤會不會危害到她而已。

但是現在,她的劍心無鞘覺醒了,并且在覺醒之初就已經超過了她能操控的範圍。她可以很明顯的感覺到體內的真元和陰陽之氣被劍心鯨吞蠶食,并且完全不留餘地。

“這……”洛飛揚皺眉回身望朝宗峰上的谷璃。

那位師兄繼續道:“倘若谷掌劍不能将劍心重新壓制,那劍心便有可能喧賓奪主,屆時就只能清理門戶了。”言罷長長一嘆,大有惋惜之意。

此人雖未明言,洛飛揚卻已經知道,以此人的經驗來看,谷璃八成是沒救了。

喧賓奪主?谷璃感受着還在繼續吞噬她體內真元的劍心無鞘,很慶幸她此時還能心神清明。

無鞘覺醒,初醒的是靈慧魄,修習過淬神訣之後,谷璃已經經歷過一次奪舍,并且成功的反奪舍了。無鞘目前還只是靈慧魄就想對她喧賓奪主,若是真的無法将無鞘壓制下來,她寧願用噬神**将這覺醒的靈慧魄吞噬了,大不了不晉階,再重新滋養出一個靈慧魄來。

朝宗峰下的衆人,在真元之龍愈加凝實之時,感覺到了異常瘋狂的殺氣。伴随着這股殺氣彌漫開來的,則是讓衆人有點透不過氣的神念之息。

谷璃修淬神訣,并未用淬神訣來控制魂獸,所以她的神念異常精粹緊湊。劍閣古城的修士雖然淬體,對于神識之法卻并不那麽精通,即便是對神識之法有研究的結丹期修士,也不可能像谷璃一樣,得到的是來自天玑這一專修神識之法門派的壓箱絕學。此時谷璃淬神訣的神壓全開,竟然讓劍閣古城的衆修士感覺到了壓力。

既然在真元上谷璃無法壓制劍心無鞘,那就只能以己之長攻彼之短,無鞘這樣一個剛剛覺醒了靈慧魄的神魂,要是連她結丹中期的神壓都能抗住,那她就真得考慮噬神**的再次使用了。

在這股帶着瘋狂殺氣的神壓之下,谷璃身後的真元之龍終于出現了掙紮之勢。

“咦”被洛飛揚問過的那位師兄首先發出驚異之聲。洛飛揚不用再問,也看出了那真元之龍有不勝之态。

但是,從谷璃的情況來看,那真元之龍短時間內是不會被她收服的。

劍閣古城的一衆修士此時已經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對于已經結丹中期及以上的修士來講,有人晉階并不是什麽稀罕的事情。雖然谷璃是掌劍,但到底不是掌門。衆人觀望一番之後,便紛紛散去。朝宗山颠,谷璃與那真元之龍的較勁,卻剛剛開始。然而不論是淬神訣的陰陽之力,還是谷璃頭頂的真元之龍,說到底都是谷璃的自我消耗。

數日後,五方看着朝宗山巅臉型越來越消瘦的谷璃,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谷璃一直閉目端坐在朝宗山巅,而她頭頂的真元之龍,也一直維持這凝聚之态。于谷璃頭頂的虛空之中,與衆人皆看不見的無形之物争鬥。真元之龍不時發出咆哮之聲,似威脅又似掙紮,但谷璃一直沒能将之馴化。時日久了,劍閣古城的修士甚至已經習慣,朝宗山巅不時傳出的龍吟之聲。

這日,朝宗山颠的龍吟之聲忽然變得激烈嘹亮,歷時兩個月之久,劍閣古城的修士聽着這龍吟之聲,便知道這是到了谷璃晉階的關鍵時刻了。谷璃在朝宗山巅晉階之事,引得派內衆人難得的八卦了一把。在得知這位谷掌劍結丹僅僅二十一年之時,許多結丹修士對于谷璃的關注,便提升了一個檔次。

此時聽得龍吟之聲起了變化,下一瞬,劍閣古城朝宗山駐地上空,衆同門便又冒了頭。

衆人卻不知谷璃歷時兩月,不僅未能将真元之龍馴化,還讓真元之龍在她淬神訣的壓迫下,硬生生凝出了天沖魄。而且這真元之龍因為自身便蘊含陰陽之息,不僅能蠶食谷璃的真元,竟漸漸開始吸食谷璃七魄之內的精魂氣。這種情況與她當初以噬魂之法将冬望的神念吞噬的情況極為相識,而真元之龍的中樞魄也在隐隐成形。

一旦真元之龍的七魄成,谷璃相信她縱然有淬神訣也是枉然,此時真元之龍引頸長嘯,卻是因為谷璃終于忍不住開始運轉噬神**。谷璃也不知道将劍心之魄吞噬之後會怎樣,也是因此才一直隐忍不發。但無論如何,情況應該也壞不過被劍心之魄将她給吞噬。

甫将噬神**運轉開來,真元之龍就是一陣極為凄厲的嘶叫。這聲音聽在谷璃耳中,竟讓谷璃感覺到了一種窮途末路的凄絕之意,不禁下意識停住了噬神**的運轉。

就在這一瞬間,谷璃感覺到天地之間一陣蒼茫之息從四面八方往她湧來。這種氣息讓她想起釣浮村祭臺之上的石獸,還有那被她鑄劍的混沌之泥。也就是這短短的一瞬,谷璃發現她頭頂之上腳踏虛空的真元之龍,将這聚攏的蒼茫之息全數納入體內,魂魄之力猛然陡增,谷璃直覺不妙,将噬神**加緊運轉起來。

那真元之龍将蒼茫之息納入體內,在谷璃的感知中,七魄以極快的速度開始成型。但在谷璃的噬神**運轉之下,又很快的破碎,轉而化為谷璃的七魄之力。

真元之龍在谷璃頭頂嘶叫翻滾,吸納着蒼茫之息的真元之龍七魄不斷的合成再破碎,在蒼茫之息終于被真元之龍全部吸納之時,真元之龍最後成型的七魄眼見着就要被谷璃以噬神**吞噬之時,真元之龍終于發出絕望的嚎叫,嗚咽着化為一道劍影,遁入了谷璃身後的無鞘劍內。

真元之龍一入無鞘,無鞘便從谷璃身後陡然升到空中,在真元之龍的沖擊之下,無鞘靈劍劍身之上的龍鱗劍葉,在那一瞬間竟化為與谷璃真元一無二致的白腹黑脊之龍,搖頭擺尾之間,龐大的威壓從無鞘之上散發出來,劍柄盡頭的龍頭之上,一直緊閉的龍目陡然睜開,被真元之龍吸納的蒼茫氣息從無鞘體內猛然爆開,這真元之龍竟然已入無鞘,仍然不死心的對谷璃大放威壓。

然而這蒼茫之息在被真元之龍吸入體內之時,更多的是被谷璃以噬神**進補了自己的七魄。被大量吞噬的蒼茫之息,竟然比元嬰期修士的神念還要來得實惠,淬神訣竟然直接突破了結丹中期,跨越了結丹後期,進入了結丹大圓滿之境。

感受到無鞘的垂死掙紮,谷璃彎唇冷笑,猛然睜開雙眼,與劍心之上的龍目對視。與此同時,攜着蒼茫之息的結丹大圓滿神念應心而出,那無鞘劍在她神念籠罩之下,白腹黑脊的龍身猛然打了個抖,下一瞬,已毫無聲息的化作無鞘靈劍的模樣。

說到底,劍閣古城修士的劍心,乃是由神識凝結而成,劍心的所為便是這名劍修的所想,即便劍修并未真正做到那一步,那也只是時機未到,但仍然是劍修真正想做的。

無鞘劍心的殺意,說到底還是谷璃的殺意,即便沒了這劍心,谷璃想要大殺四方的沖動也不會因此減少一分一毫。這劍心不聽她的使喚,那麽對谷璃來講,從劍心開始大開殺戒,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

從噬魂**之上,劍心顯然已經充分領略到谷璃的殺意并不是開玩笑。得知藏身在無鞘之內,依然不能與谷璃對抗之後,劍心很是識時務的選擇了妥協。

朝宗山巅,谷璃那攜着蒼茫之息陡然放開的威壓,打了個抖的,卻不僅僅是無鞘劍心。

化作無鞘靈劍之後的真元之龍,在谷璃的一個眼神之下,乖乖回歸了谷璃體內。覺醒的劍心之魄,也在真元回歸了谷璃經脈之後,乖乖的回歸了混沌之丹。

随着劍心的回歸,朝宗山巅歷時兩個多月的谷璃晉階之事,終于落下了帷幕。

第 149 章 走火入魔

劍閣古城的弟子,經過派中教義的多年洗禮,那種俠性已經深入了骨子裏。此令一出,立刻得到了大多數結丹大圓滿修士的響應。但因天樞閣的高階聚靈陣容納有限,這些人就算想結嬰也只能分批入內。

因為七大主均為結丹大圓滿的修士,第一批進入高階聚靈陣的,便有現任的七大主。七大主保證着劍閣古城的正常運作,一般都是選取結丹大圓滿的高階執事來任職。而這一次,結丹大圓滿的修士都将分批結嬰,最終決定七大主在結丹初期修士中選取,洛飛揚再次陷入忙碌之中。

随着新的七大主選出,第一批結丹大圓滿的修士進入高階聚靈陣準備結嬰,派內的浮躁之氣終于得到了舒緩。

因靈劍來襲之時太過出乎意料,一時間谷璃和五方兩人都不敢離開洛飛揚周圍。谷璃和五方随着洛飛揚呆在劍閣草堂之內,時日久了之後,發現修建劍閣草堂的仙劍草,雖是自然生長而成,卻是一味能将劍閣古城修士周身劍氣轉化為靈氣的靈草,有天生的聚靈之效。

洛飛揚則說,此草只得劍閣古城這兩處草堂才有。這也是當初萬劍破空直指劍閣草堂的原因。

五方聞言興起,将對仙劍草研究了一番,竟領悟頗多,谷璃則跟着坐了一趟順風車。

獸潮過境之後,轉眼三年已過,這期間,不時便有一兩把靈劍會穿透護山大陣,回歸如今浮在四閣之前的九龍五色玉臺之內。每多回歸一把靈劍,谷璃的心便往下沉一分。這種情況,讓谷璃想起當年在南海漁村之時,村中人在魚怪襲村之時的拼死反抗,而她人小力微,心有餘而力不足,最終只能與村人一起遷徙。

此地雖名為駐地,但劍閣古城的弟子都在這裏了,與南海漁村一族的舉族遷徙何其相似。

結丹大圓滿期的修士尚能沖擊結嬰,以期出昆侖與派中的元嬰前輩接應。她卻只是淬神訣結丹中期毫無殺招只能用來感應,雲舞訣結丹初期不足一戰。

雪花從空中飄落之時,又一年的冬季到了。這日,數百把靈劍劃破劍閣古城護山大陣內的雪花,将雪花完全擯除在外,留下一道強橫的劍氣之痕,紮入了五色玉臺之內。

幾年前,萬劍朝宗而來,結合派內修士的名冊,終于根據靈劍的劍名,将已經隕落的派內修士名單确認了下來。劍閣古城駐地之內,因山勢不同,所以山門處并沒有觀星臺。是以,洛飛揚便将劍閣草堂之後的一塊山壁,定為了取代觀星臺銘碑的朝宗壁,并親自将第一批隕落的修士名號,刻在了朝宗壁上。

五色玉臺是谷璃的靈器,不用其他人,谷璃便可以很清楚的從五色玉臺內,感應出回歸靈劍的名字。因着這個緣由,其後,洛飛揚便将隕落後的修士名字镌刻在朝宗壁上之事,交由谷璃負責。

與之前隔幾日一兩把靈劍相比,這百來把靈劍劍主的名字,讓谷璃的心情狠狠的墜入了一個低谷。谷璃渾身滿溢殺氣,表情陰郁的将這批靈劍劍主的名字刻在朝宗壁上。劍葉回到無鞘劍上時,谷璃被壓抑到極度陰郁的心中,誕生了一只猛獸,呼之欲出,想要大殺四方。

這百來把靈劍的回歸,讓派內又是一陣騷動。好在此時,第一批進入高階聚靈陣的結丹大圓滿修士,終于引發了結嬰天像。派內人心一穩定,第二批結丹大圓滿修士預備結嬰之事,也被提上了日程。

忙碌的洛飛揚連喘口氣的時間都覺得奢侈,自然無暇關注谷璃的心情。與洛飛揚相比,一心只有修行的五方,兩耳更是不聞外事,也沒有注意到谷璃的情況。只覺得谷璃近日呆在草堂的時間少了,經常一把靈劍歸來,谷璃在核對過名號之後,去了朝宗壁,刻下名字便好久不見歸來。

這日,将又一把靈劍劍主名號刻在朝宗壁上之後,谷璃踩着無鞘掠出護山大陣,立在了朝宗山主峰之巅。

十萬大山之境人跡罕至,綿延起伏的山林均是無名山川。劍閣古城駐地建立之後,到前任掌門任長清的本命玉牌血色褪去,駐地的重要性便不言而喻。因當日萬劍朝宗而來,洛飛揚便将此山脈定名為朝宗山脈。

劍閣古城駐地位于朝宗山主峰之上,朝宗壁便是以朝宗山主峰的山壁為主體。

護山大陣對于這些沒有殺傷性的風、雪、雨是不加幹涉的,立于朝宗山颠的谷璃,感受着凜冽的寒風,心中的猛獸被她苦苦遏制在心底。就如同凝練她的三魂七魄一樣,她甚至能感受到那猛獸的靈魂,被她一點一點凝練的結實。每回歸一把靈劍,那猛獸的靈魂便會漲大一圈,再被她狠狠的擠壓回去。

又三年後,第一批結嬰的結丹大圓滿修士終于出關,入陣時是結丹大圓滿修士一千人,出關時是元嬰初期修士九百一十八人,結嬰失敗的則有八十二人。

除卻結嬰失敗的八十二人,元嬰初期的九百一十八人在洛飛揚的命令之下,離開了劍閣古城朝宗山駐地,往十萬大山之外一探究竟。

此時的谷璃,則已經在朝宗山之巅靜坐了兩月有餘。最後一次上來朝宗山主峰時,谷璃将派中結嬰修士的資料,用記憶靈簡複制了一份帶在身上。若有靈劍回歸五色玉臺,她便驅使無鞘劍葉往朝宗壁上刻下劍主名號。

領略着朝宗山之巅毫無回轉餘地的勁風,谷璃周身環繞着的劍氣,也被這種勁風的氣息所感染,以谷璃為中心,攜着谷璃內心的巨大殺意,從谷璃身體內旋轉迸射而出。

朝宗山之巅在谷璃劍氣的掃蕩之下,瞬時山石崩裂直沖九霄。谷璃體內陰郁之氣,在這劍氣的迸發中得到了巨大的釋放。壓抑了太久的谷璃,在劍氣迸發之時,體內真元快速運轉,谷璃周身的劍氣以更淩厲的殺意往朝宗山颠爆開。

恰在此時,又一把靈劍回歸了五色玉臺之內。壓抑至極的谷璃終于再無法控制那種郁結,心內那頭被她凝練的無比凝實的猛獸,倏然睜開雙眼。

一聲攜着豐沛真元的怒吼從谷璃喉間爆發,朝宗山巅的數塊巨石被真元之聲震得從山巅往山下滾滾而落。位于朝宗壁之下的劍閣草堂在巨石淩空而下時,猛然張開了防護陣法。被這聲怒吼驚動的洛飛揚和五方從草堂內竄出。

朝宗山颠,谷璃的真元竟然沖體而出,一頭巨大的白腹黑脊真元之龍,踏着谷璃頭頂的虛空,以俾睨之勢傲視天下。

真元由五行之氣淬煉而成,而這頭真元之龍,竟然同時散發着陰陽之氣。被谷璃這聲怒吼驚動的,又何止洛飛揚和五方兩人,轉瞬間,劍閣古城朝宗山駐地之內,數以萬計的結丹修士都踩着靈劍禦空觀望。

洛飛揚驚疑不定的望着朝宗山颠的谷璃,禦劍而來的七大主,很自然的站到洛飛揚身側,望着朝宗山巅谷璃身後的巨龍。

那真元之龍凝結在谷璃身後,不僅沒有消散之象,反而愈加凝實。相形之下,雙眼緊閉的谷璃,臉上竟有汗滴冒出,唇色也愈加蒼白了起來。

以結丹初期修為接任了搖光主的張中陵見狀,呼道:“不好,谷師妹這是走火入魔之象”

五方問道:“真元透體而出之時,不是應該是靈劍靈智初醒,晉階結丹中期的情況嗎?”

張中陵急道:“但谷師妹此時的情況,明顯是劍心意勝,她本心則顯衰弱之态。”

阮玉華打斷兩人道:“谷師妹晉階結丹初期不過二十多年,這晉階結丹中期,似乎太快了。”

張中陵卻吶吶道:“但谷師妹周身真元凝實精粹,确實是晉階中期之象。”

幾人你一眼我一語,偏偏沒有任何人是結丹中期修為,都未親身經歷過晉階中期的情況,誰也拿不準到底是怎麽回事。

洛飛揚同樣拿不準究竟是怎麽回事,不過他在繼任掌門之位後,經歷了太多決斷之事,雖然谷璃是極為親近之人,此時心中反而不如張中陵和阮玉華那般慌亂。

将張中陵的話意吃透之後,洛飛揚轉身往人群中一位顯然是結丹中期修士的同門師兄走去。

那位師兄見洛飛揚目光望來,雖然洛飛揚修為不如他,但近年來洛飛揚的所未,已讓派中修士大為折服。這位結丹中期的同門師兄也不拿大,不等洛飛揚相問,已先行拱手為禮對洛飛揚道:“谷掌劍周身真元充沛凝實,晉階結丹中期已是足夠。如搖光主所言,谷掌劍此時是劍心意勝,本心有衰弱之象,确屬走火入魔的征兆。”

洛飛揚首先是吃驚于谷璃确實是要晉階結丹中期,而後忙問道:“這等情況,該怎麽辦?”

那位師兄卻微微搖了搖頭,道:“晉階結丹中期之時,心緒一定要平和穩定,看谷掌劍的情況,似乎是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情況下忽然就晉階了。”

而後那位師兄看着山壁上由谷璃刻下的字體,對洛飛揚道:“觀谷掌劍今日來朝宗壁字跡,日顯淩厲,隐隐已可從字形觀出殺意,想來谷掌劍心緒太過紊亂,才會變成這樣。這種情況下晉階,極易為心魔所擾,其他人是無能為力的。”

第 148 章 獸潮奔突

密密匝匝的靈劍在劍閣草堂之外被無形之物阻住,與此同時,是從草堂內往後破牆而出受傷的谷璃。洛飛揚想不出谷璃能有什麽神威,但一大片的靈劍就這麽停在草堂之前,卻由不得他不保持鎮定。

若這些劍都是元嬰修士之劍,再結合之前隕落後的數千結丹修士的靈劍也融入其中這一點來看,只怕這些元嬰修士都已經隕落了。任長清的本命玉牌也在剛剛血色褪淨,即日起,他便是一派掌門了,此時任何人都能慌亂,唯獨他不能。

谷璃在五方的扶持下站起身,走回洛飛揚身側時,她得氣息已經平穩了下來。衆目睽睽之下,洛飛揚沒辦法去問谷璃做了什麽,只問道:“谷師姐還好?”

谷璃點了點頭,擡頭往空中看去。面對被小龍纏住的那一大片靈劍,谷璃也是一籌莫展。

洛飛揚能想到的,草堂外的結丹修士自然也能想到。不過片刻,草堂外已是悲聲一片。谷璃聽着那些聲音傳遞的信息,猛然一驚。有劍影在上,她倒不必拿眼睛在靈劍中尋找。只是略一感應,大大松了一口氣,這其中沒有徐劍影的靈扼劍。而後對洛飛揚道:“止水長老之劍不在裏面。”

這一句話,卻讓洛飛揚大為輕松。止水長老的劍不在裏面,就算這些劍的劍主真的是隕落了,至少派內還有元嬰修士活着。那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便遲早可以知道。此時,只要先将這些靈劍解決了便可。

随着時間的過去,空中劍影所化的白腹黑脊小龍瞳中的赤色逐漸淡去,空中的靈劍也有了往前移動的跡象。

電光火石之間,那龍影讓谷璃想起了一樣被她忽略了很久的靈器。這些靈劍由天材地寶打造而成,又經了元嬰修士的真元滋養,早已不同凡響。想要震住這些靈劍,平常之物恐怕是辦不到的。不過偏巧,她手中有從雷澤水洞之內得來的五色玉臺。

此物由女娲娘娘集世間五色石煉就而成,吸取了天地之精華,乃是為補天所預備。既然能将天地初開鴻蒙之中的混沌之泥都拘于其中,應該也能将這些靈劍困住。只是,此時派中萬衆在前,這件事情就算只是試試,也不能由她來做。

心下一番計較,谷璃将五色玉臺化到只剩寸餘大小,從袖裏乾坤中取了出來。而後對洛飛揚傳音道:“洛師弟,有樣東西不妨一試。”便掩過衆人耳目,将五色玉臺以真元引着置入了洛飛揚掌中。

洛飛揚接過谷璃給他的五色玉臺,心下雖納悶面上卻不顯,極為自然的将手掌攤到了眼前。看着掌心玲珑剔透的九龍玉臺,洛飛揚已經感受到了其上傳來的純粹靈氣。

兩人相識多年,這種時候不用谷璃多說,洛飛揚已将手中的五色玉臺往空中輕輕一抛。

玉臺的馭使法訣谷璃已經念出,五色玉臺脫離洛飛揚手掌之時,已在空中倏然變大。五色玉臺蘊含的純粹靈氣,也在瞬間充斥了整個護山大陣。之前殺意凜凜的靈劍,在五色玉臺的靈氣籠罩下,瞬間安定下來。

原本谷璃是想着,實在不行,就狠心放點血,讓自己的劍影綁着這些靈劍進五色玉臺。豈料五色玉臺威勢一起,這些靈劍竟主動往五色玉臺的九龍中間鑽去。鑽進五色玉臺的靈劍,就如同當初在劍閣古城的蓮花劍池之上一般,半截身體沒入玉臺之內,就如找到了歸宿一般,再無之前的惶急之态。

随着靈劍鑽入的越多,五色玉臺也變得越來越大。到靈劍全數進入了五色玉臺之後,玉臺已經将劍閣草堂之前的空間完全占滿。準備将五色玉臺收起的谷璃,很悲劇的發現五色玉臺無法在拘束了靈劍的情況下變小。

難道這便是當初定靈碑中的女子,将五色玉臺扔在雷澤水洞之內的原因?無法,谷璃只得将情況老老實實向洛飛揚彙報。

知道情況後的洛飛揚,禦着上善劍輕身而起,在空中一番觀望之後,對谷璃傳音入密道:“就放在天樞、天璇、天玑、天權四閣之間的空地上。”洛飛揚話音落時,五色玉臺已在谷璃的掌控之下,停在洛飛揚所指定的位置。

谷璃所為衆人并不知曉,只見到洛飛揚幾番作為,鋪天蓋地的靈劍便被他手中的靈器收納進去。洛飛揚身為掌門繼承人,能有這般神威的靈器,衆人也不以為意。

看靈劍都紮在五色玉臺之上後,之前還不相信自己師尊已經隕落之人,也終于忍不住溢出了惶然之聲。

谷璃和五方站在洛飛揚身後,看着滴溜溜落在四閣之前的五色玉臺,神色頗為凝重。

不過片刻,于銳也禦劍到了幾人身側,于銳凝神往玉臺中看了一會,道:“看來是劍池的劍都到了這裏。”

洛飛揚眉頭微松,道:“果真?”

于銳“嗯”了一聲,又道:“不過,引路之劍似乎都是本派元嬰前輩的劍……”話未盡,諸人卻都知道了他的意思。

谷璃等人當年都是跟着于銳去的劍池試劍,論起對劍池內靈劍的熟悉程度,在場諸人中,也只有于銳了。若是劍池的劍都到了這裏,那至少說明派中的大部分元嬰長老都還活着。在這種時候,這種消息也算得上是好消息了。

确定了情況沒有那麽糟糕之後,洛飛揚轉身對聚攏在駐地上空的人言明了情況。阮玉華在洛飛揚幾人處理靈劍之時,已經回神組織人手,将之前被靈劍撲進駐地之時,隕落的數千結丹修士歸置了。

此時靈劍歸位,洛飛揚将情況言明之後,人群中雖然仍有騷動,卻已經沒有了靈劍初至時的那種躁動。

劍閣草堂之前的人群慢慢散去。草堂之內的桌案上,議事折卻再度多了起來。

靈氣的波動從護山大陣上滾過之後,便是從昆侖之外湧入十萬大山的獸潮。最先追着靈波而來的,是一批圓融期的高階靈獸。空中飛的地上跑的,圓融期高階靈獸相當于人類的元嬰期修士。劍閣古城的護山大陣,靈獸自然是闖不進來的。卻讓駐地之內的結丹修士,看着從陣外一掠而過的高階靈獸,心驚膽戰不已。直至此時,衆人才知道,之前的大荒地界之上,竟然是有着這麽多圓融期高階靈獸的。

随後的一個月,便是大*的傳承期靈獸從劍閣古城的護山大陣上掠過。越到後來,那些靈獸身上的傷痕便越重。月末之時,甚至有些靈獸抵達了劍閣古城的駐地左近後,再無力前進,就此死在陣外。這些以往會讓人不屑一顧的屍體,因為靈氣充裕,都被劍閣古城的執事收入了陣內。而衆人從護山大陣往外望去,昆侖之地的來處,有大量的靈獸屍體沿路鋪來,并一路往十萬大山深處鋪去。只是這種時候,劍閣古城駐地內的諸人,也不敢離開駐地太遠,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些靈獸,身體上的靈氣在空中就此潰散。

想到這些傳承期的靈獸,甚至比結丹期的人類修士更加強橫。劍閣古城駐地之內的氣氛再度低到了谷底。靈劍被鎖進五色玉臺之後,還有些吵着要離開駐地回到劍閣古城的聲音,也随着這些傳承期靈獸屍體的增加,銷聲匿跡了。

劍閣古城駐地所在,與其他諸派比起來,已經深入到了十萬大山的深處。能有能力堅持到劍閣古城駐地來的靈獸,絕對是這些傳承期靈獸中的佼佼者。若以修為來論,便相當于結丹大圓滿的修士。而人類修士在晉階結丹之時,并不會有雷劫,就算是劍閣古城體法雙修的劍修,單從身體強度上來講,與這些經歷過雷劫淬體的靈獸無法相比,身體也比傳承期的靈獸要脆弱許多。

劍閣古城修《仙劍雲舞訣》,雲舞所追求的便是無拘無束、潇灑自在。因此,劍閣古城的修士大多不受特定事物的拘泥,大部分人的性情也極為随和。因為所修功法由廣成子仙師傳下,自拜入門派之時,便擁有了守護鎖妖劍閣、守護人間生靈的責任和義務。小事之上這些弟子往往無所謂,對于大的正邪善惡,則非常堅持。

只是,在這種情況之下,傳承期的靈獸只是逃命都如此狼狽,他們此時就算心中有着萬千豪俠,在絕對的劣勢面前也是無濟于事的。若非昆侖之外有莫大的危險,這些靈獸也不會想要離開原來的生活之地,奔入十萬大山。

此時,只是離開劍閣古城駐地的護山大陣,與奔突的獸潮逆向而行就是一件要命的事情,更不要提昆侖之外到底有着怎樣的危險。至于從深入劍閣古城,恐怕就是癡心妄想了。

面對派內前所未有的低迷之勢,洛飛揚對駐地之內的結丹大圓滿修士,發出了門派告急令。同時,開放了設在天樞閣內,由大量靈石設置而成的高階聚靈陣,以供派內的結丹大圓滿修士結嬰。

不同的是,這些修士即便結嬰,也将不能再享有以前派內結嬰修士的待遇。必要之時,必須接受掌門的號令。

天下尚危矣,豈是人人争利之時。

第 147 章 萬劍朝宗

“修函?”洛飛揚想起了幾年前鳳翔宮裏蓬萊仙居的昆侖主事者。

一直沒開口的五方忽然道:“那個人,和洛師兄蠻像的。”

洛飛揚又有點尴尬了,卻還是問道:“那谷師姐,你想過為什麽會在看到他的時候就渾身不對勁麽?”

谷璃面色微紅,撇開視線道:“還會有為什麽嗎?”心下想道,那滾地一摔要多糗有多糗。卻不知道這種神色看在五方和洛飛揚眼中是多麽的暧昧。

洛飛揚和五方對視一眼,會心一笑。谷璃看着兩人的小動作,不滿道:“唉,你們做什麽?”

豈料,兩個人都笑而不語了。谷璃終于知道兩人是誤會了,無奈,只得将廢城滾地一摔之事給說了出來。

五方和洛飛揚兩人,此時才知道谷璃曾經歷過奪舍之事,好在谷璃仍然好端端的坐在他們面前。兩人心驚之餘,對于修函倒是忽略了。

這樣的悠閑日子對于洛飛揚來講,是很奢侈的。過得沒幾日,劍閣古城之內又一批結丹修士從師門到了駐地。之後往往是一批人剛剛安頓好,第二批人就已經在來路之上。

次年六月,最後一批結丹修士也抵達劍閣古城駐地,随之而來的,是劍閣古城七主。七主帶來了劍閣古城現任掌門人的兩道命令以及掌門任長清的本命血玉牌。

第一道:接下來的十年之內,除非掌門有令,否則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任何人不得擅離劍閣古城駐地。違令者,斬殺。

第二道:任長清的本命血玉牌血色散去之時,便是洛飛揚繼任掌門之日。

七主的到來,讓劍閣古城駐地內的七,開始正常的運作。

洛飛揚一貫風輕雲淡的神色終于凝重起來。劍閣古城的修士,此時也從這全派弟子的轉移中看出了不同尋常。任長清的本命血玉牌被供奉在駐地的劍閣草堂之內。随着洛飛揚将兩道命令散布開。劍閣古城駐地之內被一種風雨欲來的沉重氣氛籠罩。一反往常潛修之道,駐地之內的結丹修士,沒有任何一個人閉關。

谷璃和五方随着洛飛揚呆在劍閣草堂之內,感受着劍閣古城駐地內幾萬結丹修士的緊張凝重,有一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洛飛揚用來處理議事折的桌案上多了任長清的本命玉牌,谷璃和五方一左一右,坐在洛飛揚身後不顯眼處。大多數時候,草堂內三人的視線都會不由自主的轉向桌案上的玉牌。

這種情況持續了大約三個月,還是沒有等到任何事情發生的衆人,有的人已經忍不住暗暗松了一口氣。

十萬大山地處北荒,秋日剛剛過去,季節轉到初冬,劍閣古城的駐地就被雪花籠罩了。駐地草堂周圍,跟着雪花一起綻放的,還有當年在搖光時就喜歡賞梅的阮師兄種下的白梅。許是北荒之地氣候的不同,這些白梅還在深秋時就抽出了花苞,随着初冬的第一場雪,已然毫不含蓄開得滿庭芳。在谷璃等人剛入玉衡時就結丹的阮玉華,是最初跟着洛飛揚等人進入十萬大山的執事之一。因為在搖光時就有着交情,與其他執事比起來,阮玉華與洛飛揚的相處要随意的多。

随着人員的穩定,洛飛揚需要處理的事情也慢慢變少,桌案上的議事折也多是已經處理過的。

這日,一身黑色劍君服飾的阮玉華,頂着一頭雪花走進草堂時,洛飛揚正盤坐在桌案後的蒲團上打坐。

感覺到阮玉華的氣息,洛飛揚睜開了眼,微微笑了笑之後道:“阮師兄,怎麽有空過來?”

阮玉華道:“當年剛來時,因為自己也在草堂這裏理事,便順手将白梅種到了草堂左近,今日剛出小院便聞到梅花芬芳,忍不住便踏雪尋梅而來,結果我就過來了。”語氣中頗有些悔不當初。

坐在草堂左側的谷璃聞言,也是微微一笑。

洛飛揚笑道:“幸好當年是種在了這裏,否則,以阮師兄的個性,怕是一個冬天都不會願意出門了。

阮玉華對于洛飛揚的調侃絲毫不以為意,頗為怡然的拖了個蒲團坐下,竟從劍君服的袖裏乾坤掏出一張小幾,并很順手的摸出了一套茶具。

谷璃便見他禦起劍氣,從門外掠了無數尚未落地的白梅和雪花,收入了熱水的壺中,接着,便聚了火靈氣開始煮茶。幽幽的梅香一時間充滿了整個草堂,門外白雪飄飄,堂內水汽氤氲。在這種環境之下,谷璃緊繃了幾個月的神識終于稍微放松了開來。煮着茶,賞着梅,讓谷璃想起了在搖光的那些歲月。

放松開的神識,卻在這靜谧的時刻,敏銳的察覺到空中的靈氣忽然濃郁了起來。這些靈氣不同于平常的雖略微暴躁卻相對穩定,反而透着一股逃命似的慌亂。盤坐在草堂左側的谷璃忍不住便從地上站了起來。

谷璃這一起身,卻讓阮玉華吃了一驚,表情有些奇怪的道:“原來谷師妹也在。”末了卻接了一句:“是了,我進來時便感覺有三個人的。”

洛飛揚聞言,似乎也有些吃驚。阮玉華與他們一樣都是結丹初期的修士,怎麽可能感覺不到同樣是結丹期的谷璃的存在。

谷璃卻無暇理會阮玉華的話,而是近乎低喃的說了一句:“變了。”

話音雖低,在場的幾人到底是結丹修士,阮玉華忍不住問了句:“什麽變了?”

洛飛揚也并未領會谷璃的意思,顯然剛才那一瞬,不只是谷璃想到了搖光,阮玉華問過之後,洛飛揚笑着從桌案後起身,往阮玉華的小幾旁走來,邊走邊道:“谷師姐說得,大概是指和當年搖光時不同了。”

話音剛落,卻聽五方平板的聲音有些急促的道:“本命玉牌變了。”

五方此言一出,就連谷璃都被驚得從靈氣感應中抽身。幾人在五方喊話時便已往本命玉牌看去,卻只來得及見到玉牌之上的最後一絲血色褪去。之前還鮮豔如火的本命玉牌,竟然在短短的一瞬,只剩下了晶瑩的雪白。

幾人臉上的血色,也在這一瞬間随着本命玉牌變成一片雪白。

不等幾人反應,一陣鋪天蓋地的靈氣如海浪般從昆侖方向往駐地湧來。在幾人感覺到的一瞬間,位于駐地最前方的庭院竄出了數千道人影,在那些人影出來的一瞬,那片庭院已被這波靈氣化為飛灰。也就在那一瞬,劍閣古城駐地的護山大陣倏然撐開。縱然有護山大陣的保護,位于草堂之內的幾人還是感覺到了一陣山搖地動。緊接着便是七和劍閣草堂之上的護陣法也亮了起來。

隔着兩道防護陣法,谷璃等人看到宛如海浪般的一波*靈氣,泛着七彩的光芒往十萬大山內湧入。

即便是在五行蓮消失之前,也不可能看到如此豐沛的靈氣從頭頂滾滾而過。當然,即便是在靈氣匮乏的今日,也沒人會想從洶湧的靈波中截取靈氣。想到這些靈氣的來向,幾人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還沒等任何人想出言語來形容此時的愕然,幾人的臉色又是一變,下一瞬,一片黑影穿透海浪般的靈氣,刺破劍閣古城的護山大陣竄了進來。

竄進來的黑影來勢兇猛,竟然不管來路上的人和物。剛從撞上護山大陣的靈波中逃過一劫的數千修士,這次竟然來不及躲開黑影,一陣凄厲的慘叫在劍閣古城駐地的前方響起,都來不及眨眼的一瞬間,數千結丹修士已然隕落。數千道靈劍從隕落的結丹修士身側頓起,往這片黑影內融成一片。

數千修士的隕落,換來的唯一成果,是讓其他人看清了這片黑影,是由密密麻麻的靈劍組成。而這片劍影在掠過這群人之後,往谷璃等人所在的劍閣草堂直竄而來。

看着劍影的來勢,谷璃腦中已經完全思考不出什麽,幾乎是憑着本能,如當年試劍之時一般,将體內的劍影彈了出來。谷璃體內的劍影有千千萬萬,附身于劍葉之上的只有一千零一十一道。

洛飛揚等人只看到空中的靈劍被無形之物一阻,下一瞬,站在草堂內的谷璃如遭重擊,身形竟然直接穿透了由仙劍草纏繞糾葛長成的牆壁。

“谷師姐”五方已經如劍般随着谷璃射了出來,到底是晚了一步,谷璃已經落在了草堂外的地上,“噗”得吐出一口鮮血來。這口鮮血甫出谷璃之口,竟然就被無形之物牽引着往那片靈劍而去。

谷璃眼中看到的情況卻又不同,修士的鮮血都是經過了真元滋養的元血,即便是因受傷才吐出來,這些鮮血也蘊藏着能令自身的靈器發揮莫大神威的力量。谷璃眼中這些鮮血便是被從她體內彈出的劍影吸收。

一時間,其他人眼中只見靈劍被阻。她卻看到一片吸收了元血的血色劍影,化作了數條白腹黑脊赤瞳的小龍,将那些靈劍死死纏住。

這片靈劍引發的騷動太大,劍閣草堂之前,此時已被派內的結丹修士層層圍住。

谷璃便聽得一聲驚呼:“那是我師父的天翔劍。”能被結丹修士稱為師父的,都是結丹以上的修士。派內的結丹修士都已在此,這位天翔劍的主人便只可能是元嬰修士了。随着這一聲驚呼,草堂之外的呼聲疊起。

第 146 章 沒有男子了

葉涼也學着谷璃扭了扭眉毛:“不都是一男一女,有什麽不同麽?”

“小岚是女子就不行。”谷璃沒覺得自己這樣說有什麽問題。

葉涼聞言,臉色很是變幻了一番,不可思議的看着谷璃道:“難道小岚是男子反而可以麽?”

谷璃應道:“那也要小卡是女子。”

葉涼竟然很誇張的松了一口氣,對谷璃道:“我還以為……”

谷璃挑了挑眉:“以為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葉涼竟然擺了擺手,頓了頓之後,道:“說起來,你也不小了,而且也結丹了,自己沒有考慮過麽?”

谷璃沒想到葉涼會将話題轉到她身上來,皺了皺眉,反問道:“葉叔叔不也沒?”

葉涼很無奈的攤了攤手道:“以前是沒有結丹,現在麽,好像家裏那些長輩暫時忽略了這件事情,我也不希望他們想起來,所以樂得不提。”

谷璃問道:“怎麽,你也和小岚一樣要被指婚?”

葉涼道:“小岚的情況不一樣,是派內一位結丹師兄相中了小岚,師祖也很喜愛那位結丹師兄,所以才有了這麽一樁事。”

谷璃聽葉涼這麽說,只能從師祖也很喜愛這句話裏,推斷出對方應該還不錯。

葉涼繼續道:“小岚性情溫柔體貼,如今雖只是築基大圓滿,到底年歲還小,資質還是不錯的。若真等小岚結丹了,只怕那位師兄要求娶小岚就沒這麽容易了。”

谷璃快築基時,谷岚才剛出生。雖然築基的時間晚了點,目前也已經是築基大圓滿之境,想來過不了幾年便能結丹了,這等資質确實是不錯的。雖說結丹是道坎,有了結丹期的道侶指點,也是很容易将這一步邁出去的。

葉涼見谷璃只是聽着,卻并不答話,忍不住問道:“你不問問小卡的意思嗎?”

谷璃瞥了葉涼一眼,很是無奈的道:“小卡真喜歡小岚,大概他也不會同意。除非他不在乎小岚的生死。”

葉涼聽到這裏,皺了皺眉頭,問道:“莫非,是功法問題?”

谷璃搖了搖頭道:“體質問題。”

葉涼又問:“那你之前又說小卡是女子小岚是男子就可以?”

谷璃應道:“因為這關系到誰生孩子。”

葉涼聞言,面上一紅,忍了忍還是對谷璃道:“你一個女孩子,怎麽可以把這種話随随便便的說出來?還是對一個男子說……”

谷璃看着臉現薄紅的葉涼,有點莫名,片刻臉上露出恍悟的表情,對葉涼道:“因為習俗不同,時間久了我習慣将秦嶺和巴蜀的男子,當我們雷澤的女子看,不小心便說了,沒有非禮你的意思。”

葉涼面上更紅了,這次卻不是因為不好意思,而是被氣得:“難道你一直都把我當女人看的?”

“你們秦嶺的男子,不就相當于我們雷澤的女子嗎?”谷璃問。

葉涼氣:“是你們雷澤的女子相當于我們秦嶺的男子”

雖然氣到葉涼,谷璃應該很高興,不過對于葉涼莫名的怒氣,谷璃是不理解的,瞪着一雙與枭枭兒頗為神似的眼,極為無辜的對葉涼道:“有什麽不一樣嗎?”

葉涼吐血。但仔細一想,這兩句話表達的确實是一樣的意思,又自己把自己氣了個倒仰,轉身往屋內進去了。

考慮到谷岚到底是在秦嶺長大,谷曲的身後事便由葉涼以秦嶺的習俗操辦了。谷曲最後被葬在兵書亭葉家祖墳附近。那處除了葉家的數位結丹前輩之外,只葬了葉靈兒和谷曲。在雷澤一地,若有女子願意将男子葬在自家的祖墳,對于那名男子來講,是莫大的榮幸。對于這樣的安排,谷璃自然不會反對。

因為葉涼的話,幾日裏,谷璃一直偷偷觀察着谷岚和小卡兩人。果然,每每與小卡說話時,谷岚便會有許多小情态。至于小卡,大部分的表情都遮掩在黑紗蒙面之下,但對着谷岚時,眼神總免不了閃閃躲躲。

**女愛本是人之常情,只是,即便是修行之人,對于孕育後代這件事情,也不是可以自控的。如此一來,谷璃只得在心內默默嘆息了一聲。

按照秦嶺一地的習俗,谷璃和小卡陪着谷岚守過了頭七,便可以離開了。谷岚則需要在家中為谷曲守孝一年。葉涼因為駐地之事,無法在秦嶺逗留這麽久。谷璃身為未來的掌劍,也不可能在秦嶺長久逗留。谷曲對小卡而言,某種意義上說是父親也不為過。谷璃和葉涼離開,他則決定在秦嶺陪着谷岚守孝。

葉涼對谷璃道:“守孝期間,那位結丹師兄也不敢亂來的,再說了還有小卡也在。待孝期過了,讓谷岚自去十萬大山找我便是。”

葉涼如此說,谷璃倒不擔心那位沒見過的結丹師兄,反而對于小卡和谷岚兩人相處,有些憂心。

小卡似乎也明白谷璃的擔憂。臨行,對上谷璃的眼神,小卡抿了抿嘴道:“阿姐,什麽事情能做,什麽事情不能做,我…我很清楚的。”

谷璃有些不忍,最終抱着小卡拍了拍他的脊背,與葉涼一起離開了兵書亭。

各派的昆侖駐地位置,至今尚未對外宣布。入了昆侖,谷璃與葉涼兩人心照不宣,沉默的錯開了啓程的時間。

谷曲的離世已是事實,雖然谷曲離世之時,谷璃整個人都被悲傷給充滿。而一旦接受了這個事實,那種悲痛也很快的沉澱下來。想到谷曲時,谷璃心中還是會一陣悶痛,卻不會再有當日那種失聲痛哭的情緒。

回到劍閣古城昆侖駐地,谷璃只放開神識一番感應,便知道,又一批的結丹弟子到了昆侖駐地。這一次,甚至将築基弟子都帶了過來。近一年來,劍閣古城的結丹弟子大部分都到了劍閣古城駐地。以這個速度來看,最多明年,劍閣古城之內便只剩下元嬰太上長老和煉氣期的弟子了。

谷璃踩着無鞘一路滑進駐地的劍閣草堂,甫進門,便聽洛飛揚道:“回來了?”

駐地初建至今,駐地內的一應事宜洛飛揚都得過問,所以這駐地內的劍閣草堂雖與劍閣古城內的草堂外形一樣,裏面卻并不是會客的廳堂,而像執事堂內設有批理事宜的桌案。正對着劍閣草堂大門的,便是洛飛揚堆了無數書簡和議事折的桌案。洛飛揚在桌案後盤腿而坐。草堂內的青石地板上,則擺放着許多蒲團。

聽洛飛揚相問,谷璃“嗯”了一聲,在草堂內五方身旁的蒲團上,與洛飛揚對面而坐。

五方睜開眼,打量了谷璃一番,見她并無異色,便沒有多問,只說了一句:“這段時間,我都會跟着洛師兄。”言下之意,是谷璃可以自己決定要跟着洛飛揚,還是要放松一段日子。

谷璃還是“嗯”了一聲,然後便盯着洛飛揚發呆。

被她的視線盯着,洛飛揚不得不從議事折中擡起了頭,有些奇怪的問道:“谷師姐,你看着我做什麽?”

谷璃偏了偏頭,将視線瞥到一旁,才對洛飛揚道:“這次去秦嶺,有人問我有沒有考慮過婚姻之事。”

洛飛揚的眼神尴尬了一下,問道:“那,谷師姐你看我做什麽?”

谷璃将視線又盯着洛飛揚,然後道:“怎麽說呢,因為習俗不同,時間久了我習慣将秦嶺和巴蜀的男子,當我們雷澤的女子看。就像剛才,我就算看着你,也沒有什麽非分之想。”

洛飛揚失笑,将手中的議事折扔回桌案上,對谷璃道:“谷師姐,有些事情是不能這麽算的,就算男子和女子,也還有一種存在叫做知己。”

谷璃似懂非懂,問道:“那你和我,算是知己?”

洛飛揚有些困擾:“這個,在谷師姐你還沒弄清楚什麽是知己之前,這個事情說不清楚。”

谷璃無可不可的點了點頭,然後道:“這個不重要,我想弄清楚的是,如此一來,對我而言,這世上不就沒有男子了麽?”

洛飛揚啞然,就連五方都再次睜開了眼。過了好半天,洛飛揚才道:“不是還有雷澤麽?”

谷璃腦袋裏最先冒出來的便是那位舅爺爺枭汶,嬌憨的語調貓樣的眼睛,這樣的男子在雷澤是很受歡迎的。因為是舅爺爺,谷璃覺得怎樣都無所謂。但是若從男女關系上去考慮,谷璃就覺得接受不了。

谷璃搖了搖頭,對洛飛揚道:“但是,我好像已經習慣了男子就是你這種樣子。”

這下,就算是洛飛揚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隔了一會,洛飛揚才道:“那,谷師姐你喜歡我麽?”

谷璃微皺眉頭,道:“若說不喜歡你,那不可能,否則不會願意做你的掌劍。但是要說喜歡你,也不對,我完全不會想對你做什麽非禮的事情。”

洛飛揚似乎想笑,被谷璃那麽認真的盯着,他又覺得若笑了太失禮,忍得有些辛苦的洛飛揚,帶着些笑意問道:“那,有沒有某個男子,會讓谷師姐看到的時候,便覺得渾身不對勁?”

洛飛揚的這個笑容讓谷璃很快想到一個人,對着五方和洛飛揚,谷璃不覺得需要隐瞞什麽,脫口而出道:“修函。”

第 145 章 谷曲離世

此時的谷璃還沒有意識到,這樣一種情況對于一派掌門來講,是很不利的。這日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洛飛揚都埋首于藏書閣內,可惜的是,似乎藏書閣內的書籍對于洛飛揚的幫助不大。于是很長一段時間裏,谷璃便看着洛飛揚一直雙眉緊鎖。

這日,谷璃卻收到了葉涼的傳信,谷璃收到傳信之後,神色大變,舅舅谷曲病危。

與洛飛揚說過一聲之後,谷璃便禦劍飛離了劍閣古城的駐地。劍閣古城駐地之內雖然也設有傳送陣法,但因為靈石已經成為了日後修士的靈氣來源,除非駐地內發生重大的事情,否則,傳送陣是不開放的。

雖然谷曲病危之事對于谷璃來講,是緊急萬分,但對于劍閣古城來講卻是不痛不癢的。無奈之下,谷璃只能踩着無鞘,跨越十萬大山,往兵書亭一地飛馳而去。

谷璃趕到書亭鎮時,只是略一感應,便發現谷曲家中有兩位結丹修士和數位築基修士。谷璃踩着無鞘竄入院中,立刻便有人道:“可是谷劍君?”

谷璃快速應道:“是。”

那一身築基期紅甲的男子,竟然也不顧男女之別,一步就撲上來抓了谷璃的胳膊,将她往屋裏拖去,而聚在院中的其他幾位修士也很配合的讓開了身形。

谷璃跟着那築基修士撲進房內,便見床榻之上,卧着一病容蒼白枯瘦的男子,枯瘦的面容裏,只隐約可見谷曲的形貌,谷璃心上一陣悶痛。一身黑衣的小卡淚眼迷蒙的看着谷璃,帶着些哽咽的抱怨道:“阿姐,你怎麽現在才來?”

“你阿姐從十萬大山之內能趕來已是不易,就別再怪她了。”谷璃偏頭看去,葉涼也與她一般風塵仆仆,大概也是剛到沒多久。

谷璃也顧不得解釋,撲到床邊細細看了谷曲一番之後,輕手輕腳的将谷曲擱在薄被之外的手握在手中,輕聲道:“舅舅,我是小璃,我……”話未說完,谷璃卻哽咽了。阿嬷之後便是阿媽,轉眼,那個上次見面時還是沉穩男子的舅舅,竟然就化作了這般形容枯槁的樣貌。再想到阿**死因,和如今被百淵一族之人叫做枭小卡的小卡,谷璃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悲痛什麽,竟然眼淚一時再壓不住,握着谷曲的手嚎啕大哭。

在場的幾人大概也沒想到谷璃會失控若此,就連方才還在抱怨的小卡,還含着淚水的雙眼也現出瞠目之狀。

昏睡狀卧在床上的谷曲,卻被谷璃這驚天動地的哭號給驚醒了過來,谷璃握住的手輕輕動了動,谷曲仿佛嘆息般的道:“小璃麽?”

谷璃抽噎了好幾聲,才終于應道:“舅舅,是我。”

谷曲顫抖着手,反握住谷璃,已經快要失神的雙眼顫動着凝視着谷璃,許久之後,似乎終于将全身的注意力也放在了谷璃身上,谷曲才一聲三嘆的對谷岚道:“岚兒,去,去拿來。”

半跪在塌邊的谷岚愣了一下,才将眼淚一抹,轉身往床邊的櫃子走去,從櫃子裏取出了一個紅木的小盒子。已是築基大圓滿的谷岚,約莫在二十歲時就已經築基,梨花帶雨般的谷岚,看上去頗有些楚楚可人。

将紅木的盒子取過來後,谷岚将盒子放在了薄被之上。谷曲掙紮着就要起身,見狀,坐在床頭那廂的葉涼手腳極輕的将谷曲扶着坐了起來。谷曲将手從谷璃手中抽回,顫抖着打開了那個紅木盒子。

盒子打開來,是當年谷璃将小卡交給谷曲時,從身上摘下來的那些銀制首飾。

谷曲有些眷戀的在那銀飾上摸了摸,将盒子往谷璃遞過來,道:“這些東西,早該交給你的,但是這是阿姐留在這世上最後的東西了,這麽多年,我一直都舍不得。現在,我也要走了,小岚不明白它們,還是只有交給你,最合适了。”

谷璃聽着這些話,接過紅木盒子的時候,眼淚再次決堤。

谷曲往小卡伸手,小卡連忙上前将自己的手遞到谷曲手中,谷曲抓着小卡,神色間一陣欣慰,轉向谷璃道:“阿姐活着的時候,我什麽都沒來得及為她做,卻讓她供養了我将近二十年。當年你願意将小卡交給我照顧,我心中不知該有多歡喜,現在小卡也長大了,我總算不負阿姐。”

“舅舅……”小卡聞聲,眼淚終于從眼眶內滿溢出來。

說完這些,谷曲又将手伸向谷岚,然後抓着谷岚的手,交到谷璃手中,道:“我們家小岚,她阿媽早些年就走了,兄弟姐妹只得你和小卡二人。”

說着,又轉向谷岚道:“在爹爹的家鄉雷澤,女子才是當家作主之人,若是他年你舅舅讓你做的事情,讓你不中意,你可去找你阿姐為你撐腰。”

葉涼聞言,似乎很想反駁,最終卻只是看了谷璃一眼,微微一嘆。

那廂,谷岚卻是含着淚,狠狠一點頭,随着那動作,眼淚也是決堤而出。

交待到這裏,谷曲要說的話便似乎已經說完,眼神在谷岚、小卡和谷璃之間流連來去,在露出一抹極為欣慰的笑容之後,阖目逝去。

阿嬷去世時,谷璃還小,雖隐約懂了,到底不甚明白。谷阿去世時,谷璃已經醒世,只是對于那種情況,她的惶恐遠大于悲痛。而這時看着谷曲在眼前這般逝去,谷璃心中除了悲痛,卻是再也感覺不到其他。

谷曲的房中頓時哭成一片,葉涼看着這幾個小輩,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勸慰。他出生于兵書亭葉家,葉家弟子這麽多年來,只除了他妹妹葉靈兒,其他人都是修行之人,且資質都不錯。葉涼也不過比谷璃大了十多歲,在谷曲之前,他親近之人中,也只有葉靈兒離世。彼時,他也一樣和眼前這幾個孩子一樣,哭得見淚不見眼。

葉涼微微一嘆,從床頭的圓凳上起身,往門外走去。出得門來,谷曲家中院子裏,兵書亭的幾位築基修士,也在悄悄抹淚。

見葉涼出來,站得最近的一位築基修士對葉涼道:“葉師叔,谷先生……”

葉涼點了點頭,道:“以凡俗中人的壽命來講,他也活了八十歲了。”言罷,便垂頭不語。

葉涼與谷曲相識于兵書亭,少年時候,葉涼對于這麽一位與自己一般大小,卻可以在書亭鎮學堂任職的少年很是不滿。自持文武雙全的葉涼,便打着以文會友的旗號與谷曲戰在一處。谷曲此人,對文字的領悟力之高,遠超于葉涼。結局不用說,自然是葉涼慘敗。從此,不打不相識的兩人竟成為莫逆之交。谷曲與葉靈兒的相識,反而是葉涼與谷曲相識的後話。

想着那些點點滴滴,葉涼就這麽站在院中堂前發起呆來。許久之後,葉涼才遲鈍的感覺身邊多了一人。一轉頭,谷璃眼眶紅腫的立在他身側。

葉涼看了谷璃一眼,嘆了口氣,道:“妹妹也好,谷曲也好。如今人都去了,回頭想來才發現,每見一次的時候都蒼老了好多。卻因為自己還顯得年輕,根本都沒有做好他們會去世的準備。”

谷璃聞言,鈍鈍的點了點頭。葉涼見谷璃完全不複往日的靈動,擔心的問道:“你還好。”

谷璃很誠實的搖了搖頭。葉涼被她的樣子引出一份笑意來,那笑容也只是一閃即逝。末了,葉涼對谷璃道:“小岚的婚事,本來也不是我的意思,過幾日回駐地,我帶她離開便是。”

谷曲方才也沒用細說,此時葉涼這麽一解釋,谷璃才知道,谷曲說的事情屬于正在發生,而不是日後的事。但既然葉涼已經表了态,谷璃也不好再多說什麽。要問,也得等谷岚心情好些了,再去問她便是。

兩人正無言以對,屋內卻聽小卡哭着對谷岚道:“舅媽離世,你怎麽都沒有告訴我一聲?”那一聲哭喝,蘊藏着大把的不甘和埋怨,聽得谷璃心中一驚。

谷岚頗為委屈的聲音在裏面應道:“爹爹說,以雷澤的習俗,他的阿肖離世是沒必要通知你和谷璃姐的。”

小卡在裏頭道:“我生在巴蜀長在秦嶺,雷澤雷澤,就可以讓我連見舅媽最後一面的機會都沒了嗎?”言罷,小卡哭得格外傷心。

谷璃見葉涼又轉頭看她,谷璃被葉涼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問道:“怎麽?”

葉涼卻搖了搖頭,道:“沒什麽。”

谷璃見葉涼的樣子,并不像沒事,便道:“舅舅就算不在了,我也還是該喊你一聲葉叔叔。與其這麽拘謹的說話,我寧願跟葉叔叔你吵架。”

葉涼苦笑,随手扔下一個禁制在身邊之後,才對谷璃道:“如果我沒猜錯,小岚喜歡的人大概是小卡。”

谷璃聞言,愣了一愣,先不論小卡是否喜歡谷岚,光是想到阿**死因,谷璃就立刻對葉涼道:“誰都可以,小卡不行。”

葉涼沒想到谷璃居然說得如此決斷,錯愕了一瞬後,臉色有些難看。葉涼半開玩笑的道:“怎麽,難道你覺得小岚配不上小卡?”

小卡與谷岚相差不了幾歲,小卡成年之後廢除了兵書亭的一身功力,如今也已經結丹,而谷岚還是築基大圓滿。葉涼會如此猜測,倒也不奇怪。

谷璃聞言,頓時有些無語。為啥每次和葉涼說話,就會變成這種牛頭不對馬嘴的情況。谷璃的眉毛扭了扭,對葉涼道:“并不是這個意思。或者說,小岚若是男子,小卡是女子,我就沒有理由要阻止他們了。”

第 144 章 洛飛揚的猜測

谷璃可以做洛飛揚的掌劍,很多東西都不用細說,洛飛揚就能理解。就如同谷璃所想,這種事情洛飛揚沒理由拒絕。對于相盤的提議,洛飛揚還是有一定的疑問。便問谷璃,是否能與這位相盤前輩見一面。

谷璃将洛飛揚的意思轉達之後,相盤表示沒有問題,洛飛揚方便的時候,谷璃召喚他就可以了。

當晚,谷璃将相盤召喚過來之後,相盤與洛飛揚密談了兩個時辰。最後相盤離開之時,洛飛揚神色輕松了一大截。谷璃便知道事情是成了。

昆侖駐地一事,事關重大,諸派協商自然是不可能是短短幾個時辰就能決定好的。好幾日之後,各派才終于将大致的路線商議了出來。在此過程中,洛飛揚只是短短的幾句話,就引得寧玄機與相盤的所在背道而馳。

路線商議已定,各派自然是迫不及待的就離開昆侖往十萬大山之境進發。

唯有洛飛揚帶領的劍閣古城兩千結丹修士,按兵不動。此次跟随洛飛揚前來昆侖的兩千結丹修士,大多是穩重老成之輩。協商業協會議之上,洛飛揚初露頭角,諸人已經不敢輕視這個年輕的掌門繼承人。

洛飛揚下令按兵不動,諸人看洛飛揚心平氣和毫不急躁,便知道這位洛主事心內已有乾坤,都很耐心的等着他的部署。

一個月後,寧玄機已經與相盤的所在越來越遠,洛飛揚也不用再分心去關注寧玄機等人的動向。派出去探查數條靈脈的修士也終于傳回了消息,洛飛揚終于下令出發。

其他諸派提前一個月的先行,劍閣古城兩千修士一路行來,雖偶爾可以見到被鮮血浸潤過的山石,卻完全沒有遭遇惡戰,頂多只有零星的一些靈獸與他們狹路相逢。這些靈獸靈智已開,見到實力比自己高強諸多的衆人,往往還沒靠近便已經遠離。洛飛揚心中路線已定,也不容許衆人拖慢腳步,這些逃過一劫的靈獸,在這種情況下終于逃出升天。

有了相盤的地圖作為指引,又有之前探路之人傳回的消息,洛飛揚領着衆人很容易就避過了危險的地段,直接往目的地進發。上佳靈脈之所在,自然是有靈獸盤踞的。洛飛揚所帶的兩千結丹修士之中,有半數之人是已經結丹後期并且自知沒有晉階希望之人。一場惡戰之後,劍閣古城付出了八百結丹後期修士的代價,才将靈脈拿下。為免後患,靈脈之內的靈獸被全數格殺。

數月後,其他諸派還在十萬大山的外圍打轉時,十萬大山之內,擁有一條上佳靈脈所在的山脈,劍閣古城的駐地已經初具規模。忙碌的洛飛揚身邊,谷璃和五方卻一直很悠閑,因為兩人輪換着護衛洛飛揚的安全,甚至有充裕的時間來進行修行。

基本上照搬了劍閣古城格局的駐地,忽略周圍的山勢,就算說此地是劍閣古城,谷璃也相信。除了沒有後山的那座鎖妖劍閣,和不能以人力移動的劍池。就連掌門居住的劍閣草堂,都被諸人用靈力催生了仙劍草,将劍閣草堂給蓋了出來。

唯一不同的是,駐地周圍修建了大量的庭院。那一個接一個的小院子,圍繞着駐地呈四面扇形鋪開。暗含着劍陣的四面扇形,所占地比劍閣古城的主題還要大上一倍。雖然缺少了那最重要的鎖妖劍閣,這些小庭院鋪天蓋地的氣勢,比鎖妖劍閣也不遑多讓。

轉眼五年已過,随着駐地的建成,劍閣古城內的一應事物,也接二連三從劍閣古城之內,随着被轉移過來的弟子,進了劍閣古城在十萬大山內的駐地。而建在駐地周圍的庭院,也慢慢被人氣充滿。

跟随在洛飛揚旁邊,許多事情就算谷璃不想知道,也會略有察覺。這日,将又一批弟子在劍閣古城的駐地內安置好之後,跟随着洛飛揚往駐地劍閣草堂回的谷璃忍不住問道:“洛師弟,駐地周圍的這些庭院,似乎可以将劍閣古城的結丹修士全部安置下來,這裏真的僅僅是一個駐地?”

洛飛揚微微一笑:“看谷師姐平常凡事不關心的樣子,我還以為谷師姐沒發現呢。”

洛飛揚依然是那麽雲淡風輕的模樣,但谷璃已經知道,這位笑意溫暖的洛師弟,實際上是殺伐果斷之輩。

谷璃挑了挑眉,應道:“如果你不想我發現,我自然還是可以不發現的。”

洛飛揚對身後的幾位執事道:“諸位先回去。”言罷,便禦劍往開陽上空飛去,谷璃踩着無鞘緊緊跟随。

幾位執事所知,似乎比谷璃知道的要多。看洛飛揚與谷璃有話要說,幾人面上薄有憂色,卻仍然在洛飛揚吩咐過之後,便依原路往劍閣草堂飛去。

一年前,其他諸派陸續傳回消息,開始建設駐地。而劍閣古城的駐地,卻在這位掌門繼承人的帶領下,已經接近了尾聲。而在這個過程中,這位掌門繼承人所展現出的修為之外的實力,讓劍閣古城內對繼承人最後的非議,也消失在九天之外。

莫說這些執事,即便是與洛飛揚最為親近的谷璃和五方,對洛飛揚的能力也有了全新的認識。只不過這種認識,并不會影響谷璃和五方對洛飛揚的态度。早在少年之時,谷璃和五方對洛飛揚在修為之外的事情上就是欽佩的。現在的洛飛揚只是将這種能力,從書本之上融入了生活之中,谷璃和五方的欽佩不過是更上一層而已。

洛飛揚帶着谷璃飛到高空,看着腳下已經開始染上歲月痕跡的建築,對谷璃道:“派內的元嬰前輩們有大動作。而這個動作将會影響天地之間的格局,昆侖一地有鳳凰之力相護,這裏将會是所有修士最後的退路。至于是否僅僅只是駐地,現在誰都不知道。”

谷璃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昆侖以外的地方将有可能毀于一旦?”

幾乎在洛飛揚話音落得一瞬間,谷璃就想起了當年在九淵城內,定靈碑讓她看到的幻想。如今的谷璃已經不再是當初懵懂的築基弟子,随着年歲的漸長和閱歷的豐富,那玉棺和黑色巨龍的所在的幽暗空間,谷璃基本可以肯定,是中原之地的古皇陵。有魔氣湧動和五彩靈光閃過的巨大裂縫,則應該是共工之亂後出現的天之裂隙。

結合劍閣古城的記載,鎖妖劍閣所封印的不僅僅是魔神蚩尤,同時還有鶴鳴山之颠的萬魔淵,這大概也是當初那些魔氣撲殺劍閣古城鎖妖劍閣的原因。

天之裂隙,地之魔淵以及渾身魔氣的古皇陵黑色巨龍,定靈碑到底要告訴她什麽?

而且天柱在她的努力下,不是都已經淨化過了麽?難道天柱又出現了問題?

洛飛揚皺了皺眉,眉間有隐隐的憂色,應道:“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派內的元嬰太上長老們對駐地表現出來的重視,已經不下于建設一個門派,他們對這個駐地傾注的心血,遠遠超過你看到的部分。上面所說的那句話,也大部分是我的猜測,因為是你問,所以我才說。”

谷璃問道:“你所說之事,是否與中原古皇陵和鎖妖劍閣有關?”

洛飛揚心內一驚,問道:“你怎麽知道?關于這個的猜測,我還沒有和任何人說過。”

谷璃忍不住急切的問道:“你是因為什麽而猜測到這個?”

洛飛揚看着谷璃的神色,困擾的搖了搖頭道:“具體的什麽我也說不出來,只是從掌門和派中幾位元嬰首座長老,對鎖妖劍閣和古皇陵的關注,隐約感覺到的。”

這種話,身為掌門繼承人的洛飛揚,是不可能對別人随便說的。看谷璃的神色更顯憂慮,洛飛揚自嘲道:“這種事情,我身為一派掌門繼承人都不着急,谷師姐你怎麽比我還顯得焦躁?”

谷璃聽了洛飛揚的話,稍微一愣,繼而勉強的笑了笑,卻對于這種處處霧障的情況也莫可奈何。

洛飛揚笑道:“你可以祈禱讓我早日成為掌門,這樣你也就可以早日知道真相了。”

谷璃聞言,沒好氣的瞪了洛飛揚一眼,笑罵道:“洛師弟你魔障了麽?這豈不是讓我咒掌門師兄早日去死?”

洛飛揚聽谷璃這樣一說,也知道自己失言。好在兩人之前所說本就不宜被旁人聽去,因此,除了一直是傳音入密之外,洛飛揚還順手在周身布下了禁制。

被谷璃如此罵了一句,洛飛揚笑微微的一嘆。還未說話,谷璃已經道:“以前掌門師兄做了什麽,我是不知道。但是這幾年,你固然是很辛苦的,而作為一派之主的掌門師兄付出的卻更多。我甚至覺得,應該讓許多人都到掌劍那個位置去看看。”

洛飛揚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谷璃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垂頭一笑,爾後偏頭對洛飛揚道:“怎麽說呢,在我沒有跟着你來昆侖之前,對與劍閣古城,我一直都覺得不太有所謂的。”

谷璃的這兩句話,卻讓洛飛揚眉頭大皺,重重的一個川字隆在他的雙眉之間。

第 143 章 相盤的請求

有了葉涼的調侃,廳上的氣氛緩和之後,在場的諸派終于在比較融洽的氣氛下,開始商讨路線的問題。

曲弦的提議固然是好的,但從根本上來講,将各派的沖突扼殺在搖籃裏的方法,實際上是一開始就确定好大致的方向。十萬大山之境,對于這一萬多結丹修士來講,基本上等同于漁船入海。只要将大致的方向确定了,撞到的幾率就會減少很多。

不過,谷璃的身份只是未來的掌劍,即便是真正的掌劍,在這種會議上也是沒有發言權的,畢竟掌劍的職責只是保護掌門的安全,執事才是擁有這份權利的人。

谷璃神色輕松的站在那裏,分出一絲心神去聽廳上衆人的言語,人進入了一種半入定的狀态。這時,谷璃感覺心神一動,七魄之內竟然傳來了相盤的感應。谷璃的心神瞬間收緊,心下問道:“相盤前輩?”

相盤的聲音立刻傳到她的腦海裏:“你們要進十萬大山?”

各派要在昆侖十萬大山內建設駐地之事,早在一個月前就鬧得沸沸揚揚了,相盤能知道也不奇怪,谷璃便應道:“是的。”

谷璃确認之後,相盤那邊許久都沒有聲音。谷璃正要将心神從這份感應中收回時,相盤忽然道:“有件事情,希望你能幫忙。”

谷璃被相盤的這句話說得寒毛都豎起來了,這位相盤前輩不翹着下巴說話就算客氣了,居然說“希望你能……”,谷璃頓了頓才緊張的問道:“什麽事?”

相盤道:“若天玑器宗之人的來向和我相近,希望你能幫我将天玑器宗之人引開。”

相盤此言一出,谷璃就明白了:“物宗在十萬大山?”

相盤應道:“是的。”

細細一想,谷璃也覺得相盤藏身十萬大山之內極為正常。繼而谷璃問道:“但現在器宗之人尚未決定方向,前輩此言未免過早。”

相盤卻道:“你修煉淬神訣,自然知道天玑對環境的喜好。”

谷璃皺眉了,她現在不再像以前一樣,是劍閣古城的随便一個結丹修士,就算不顧忌劍閣古城,只是為了洛飛揚,她現在也不能随便去答應什麽事。聽了相盤的話之後,谷璃道:“相盤前輩,關于這件事情,我必須先告訴你一個情況。”

相盤應道:“你說。”

谷璃聽相盤語氣平靜,心下也松了一口氣,道:“前輩既然知道我派要進十萬大山,那前輩是否知道劍閣古城推選了掌門繼承人。”

“略有耳聞。”相盤道。

“前輩應該知道劍閣古城內有掌劍一職?”谷璃問。

“自然。”

谷璃道:“劍閣古城的掌門繼承人,是在下的好友,洛飛揚。”

相盤沉默了一下,然後道:“我懂了。”

在此之前,谷璃與相盤之間的來往,都不曾損害谷璃的利益,更牽扯不到劍閣古城。

以前的谷璃可以随心所欲,因為她不存在所謂的立場。就算她對天玑器宗做了什麽,劍閣古城也可以用一句“所有行為只代表本人立場,與本派無關”來解決。就算嚴重了,劍閣古城也可以對谷璃略作懲戒,來顯示劍閣古城的立場。

但目前她的身份,就不允許她這樣自在了。什麽人可以勝任掌劍之位?掌門絕對放心的人。什麽樣的人可以讓掌門絕對放心?會為掌門設身處地去考慮的人,或者,會為了掌門除去所有障礙的人。

即便洛飛揚現在還不是掌門,谷璃也還不是掌劍,但他們能站在這裏,就注定他們所代表的已經不是本人的立場。

相盤固然為谷璃解決了釣浮族人之事,但目前情況下,谷璃卻不可能拿相盤要求的這件事情來作為償還。

相盤的回答,可以看出,相盤也很清楚,在沒有其他前提的情況下,谷璃是不可能以劍閣古城未來掌劍的身份,去幫相盤完成這件事情的。

谷璃道:“相盤前輩,貴宗此事,在下可能幫不上忙了。”

相盤沉吟了一會,對谷璃道:“那麽,貴派的掌門繼承人是否對此事擁有決斷權?”

谷璃應道:“昆侖駐地一事,可由掌門繼承人全權決斷。”

“既然如此,幫我轉告他,我願意用十萬大山的地圖與你們交換。”

谷璃輕笑:“前輩,我等從劍閣古城出發之時,派中的元嬰前輩就将十萬大山內的地圖交給洛師弟了。”

“哼。那等殘圖,豈能與我宗全體元嬰修士冒死得來的圖紙相比。”相盤又開始冷哼了。

此話說得谷璃心中一凜,相盤這個人,從來都是有的放矢。所以這位前輩說話時,才可以把下巴翹起來,而且還翹得相當高。天玑物宗元嬰前輩的情況,谷璃是清楚的。以他們的情況,別說冒死了,就算真的為了此事殒命,他們也是在所不惜的。

谷璃立刻道:“那不知前輩的地圖有何不同之處?”

相盤哼道:“除了十萬大山深處圓融期靈獸所在之地沒有之外,其他地方一應俱全。”

靈獸與人一樣,修煉也是要晉階的。分別為煉氣期、啓靈期、傳承期和圓融期,對應的是修士的煉氣期、築基期、結丹期和元嬰期。靈獸與人不同,吸收的是單系靈氣修煉,晉階傳承期時就會有雷劫,其強度與修士晉階結嬰的強度相差無幾。能夠熬過晉階圓融期雷劫的靈獸,雖然對應的是修士的元嬰期修為,但因為靈獸身體強橫,其大能據說是遠勝元嬰修士的。

若相盤的地圖真的如他所說,除了圓融期靈獸的所在,其他地方一應俱全,那這份地圖就太珍貴了。谷璃試探的問道:“靈蛇谷、巨木森林、萬劍石林?”

相盤哼道:“各派對于這些地方的命名可能都不一樣,不過你說的這幾個地方特征太明顯。如果我沒有猜錯,那巨木森林位于靈蛇谷以北,萬劍石林則在靈蛇谷往西的方向,至于距離,我就沒必要告訴你了。但你說的這幾個地方,其實尚處于十萬大山的外圍。”

聞得此言,谷璃的反應可以稱得上震驚了,頓了頓才道:“前輩若有此圖,又何必憂心無人相助?”

相盤的聲音瀉出一絲輕笑:“各派的主事者的身份如何比得上貴派掌門繼承人?”

谷璃轉念一想,便明白了相盤的意思。各派此次前來昆侖主事之人,修為最高的也不過是結丹中期的甘草。日後各派的格局大致如此,但是,最快能成為定局的,卻必定是劍閣古城。劍閣古城現任掌門任長清所剩壽元頂多十年,最慢十年之後,洛飛揚就會成為劍閣古城的掌門人。

相盤的地圖固然珍貴,若與他派主事談及此事,必然會上禀掌門。相盤對于那些老成精的掌門來講,根本不具備震懾力。洛飛揚就不同了,他現在急需昆侖駐地之事立功,以期在成為掌門之前,就在劍閣古城之內立威。與相盤所提的條件相比,洛飛揚的付出與所得顯然是不成正比的。他年洛飛揚真正成為了掌門,必然會對相盤如今之事承情。

雖然這世上沒有永遠的盟友,但對相盤來講,天玑物宗現在最缺的是什麽?安定和時間。老一輩的元嬰前輩,被器宗之人逼得自碎靈慧魄。若有一百年,即便天玑物宗的結丹修士不能晉階結嬰,天玑物宗的築基修士也足夠結丹。屆時,除非器宗的元嬰修士出馬,否則,就別想将天玑物宗趕盡殺絕。

谷璃甚至懷疑,相盤在開口之時,就只是準備借她之口,與洛飛揚相談此事。當然,從洛飛揚的方面來講,這也是好事。至少,與當初相盤什麽都不提比起來,她谷璃就賺大了。

谷璃會心一笑,對相盤道:“前輩,你借我之口将此事說出,我該如何對我派掌門繼承人解釋前輩和我的關系?”

相盤居然難得幽默的問道:“你這是要串供嗎?”

谷璃莞爾:“那就當是串供好了。”

相盤道:“我想你應該知道你師父的哥哥是誰,剩下的事情,就不用我說了。”相盤與徐劍靈相識之事,對于仙門之人來講并不是秘密。徐劍影此人在外界的評論中是性情怪異。相盤即便是傀儡,劍閣古城也沒有明令禁止門下弟子與之來往。這說法極為符合情理,而徐劍影也不會在意。

谷璃笑道:“不過前輩……”

“什麽?”

“下次再有這種事情,記得提前打個招呼。要知道,我派掌門繼承人此時已經在和各派讨論路線事宜了。”這等好事,想來洛飛揚沒有拒絕的理由。十萬大山的地圖一旦入手,劍閣古城将會在這場角逐中取得先機。谷璃心情好大,得了便宜還不忘賣個乖。

相盤與谷璃也算熟悉了,聽了谷璃此言,相盤大人極為寬厚的冷哼了一聲道:“你将此事辦妥,釣浮村之事便一筆勾銷。”

同樣是辦一件事,這件事情比起相盤最初的提議來講,就要容易辦得多。

谷璃笑眯眯應道:“那前輩稍等。”言罷,谷璃便從入定中抽出心神,以傳音入密,将此事與洛飛揚分說一二。

第 142 章 齊聚昆侖

有了于銳的幫助,洛飛揚的昆侖駐地的一幹事宜很快得到落實。

一個月後,洛飛揚帶着包括谷璃、五方、于銳在內的兩千結丹修士,準備出發。

最開始,谷璃聽到要開設昆侖駐地時,是很為洛飛揚擔心的。畢竟昆侖以北的十萬大山之境,就算是元嬰修士不曾完全摸透。臨行,派內的元嬰修士給了洛飛揚十六份地圖,這是數千位元嬰修士,歷年來分別前往昆侖之後的所得。這些地圖都是從昆侖出發,但每張地圖的方向和終點都不相同,可以稱得上是東一塊西一塊的。

有了這些地圖,此次前往昆侖十萬大山之境內開設駐地之事,危險至少少了一半。甚至可以說,在這種特殊的時刻,元嬰長老們交到洛飛揚手上的這十六份地圖,是劍閣古城最大的財富。它代表的,可能是劍閣古城的未來。

兩千結丹修士啓用傳送陣法,将會耗掉數量巨大的靈石。以往靈氣豐沛之時,這點靈石各派都不會放在眼中。時至今日,這些靈石就不得不謹慎了。

巴蜀距離昆侖最近,最終,洛飛揚領着兩千結丹修士,全部禦劍浩浩蕩蕩從劍閣古城出發,往昆侖妙音宮進發。

抵達昆侖之後,谷璃等人便在妙音宮為他們準備的臨時住所內安置下來。七天後,除百淵府和妙音宮、白水觀之外的其他各派陸陸續續抵達了昆侖。

除了天玑器宗來的結丹修士只有一千人之外,其他各派抵達昆侖的結丹修士人數相差無幾。至于天玑物宗,這次完全沒出現。

諸派到齊之後,妙音宮宮主曲弦,邀請諸派主事者在次日午後,于昆侖主峰鳳旋宮一聚。

這一聚,自然不會是為了賞花品茶。谷璃可以想象的到,就連此時面上看起來雲淡風輕的洛飛揚,肚子裏也盤着數以萬計的小九九。

第二日,洛飛揚前往鳳旋宮赴會。随行之人有于銳,和于銳推薦給洛飛揚的,即将負責昆侖駐地事宜的幾位執事。至于谷璃和五方,身份與這幾人又不相同。

劍閣古城的執事甚至包括七主,都是可以随時換人的。只有掌門,除非結嬰或坐化,否則是不會換人的。

身為掌門,要處理的瑣事過多,那麽相應的修為就會落下。劍閣古城掌門人在自身實力之外,可在派內挑選兩位信得過的同門,來保護自己的安全。護衛掌門安全之人,也有特定的稱呼,被派中弟子稱為掌劍。被挑選為掌劍之後,一般情況下,兩位掌劍要對掌門人做到不離不棄三位一體。在某些特殊的情況下,見到執掌門令的掌劍,便如見到掌門。

對于洛飛揚來講,他作為掌門之時,能做他掌劍的人,自然非谷璃和五方莫屬了。

目前的洛飛揚還不是掌門,但掌門繼承人的身份已然公布,谷璃和五方的身份,對衆人來講也就不言而喻。

谷璃一行人抵達鳳旋宮之時,諸派主事之人正在妙音宮宮主曲弦的陪同之下,在鳳旋宮外的百花園中游園。

位于昆侖主峰的鳳旋宮,便是當年妙音宮的祖師伶倫奏響《鳳凰調》的地方,因為鳳凰在山頂盤旋九日方才離去,昆侖主峰之上的鳳旋宮外,有九個月都是溫暖如春。這也就造成了鳳旋宮外的繁花似錦。

只是,很顯然,前來鳳旋宮赴會之人都是沒有心思賞花的。曲弦便也很知心的将衆人邀進了鳳旋宮的大殿之內。

諸人落座,昆侖駐地一事的主事者便一目了然。而從這一次的昆侖駐地主事者,已經可以看出未來諸派的基本格局。

天玑器宗此次昆侖駐地的主事者,是谷璃很讨厭的那位寧玄機。而對方看到她站在洛飛揚座椅左側,似乎還很是吃驚了一把,繼而就連看着洛飛揚的眼神也輕視起來。就憑這一點,谷璃覺得她非常不看好天玑器宗的未來。

獸王殿的主事者,谷璃最初沒有認出來,直到他自我介紹之後,谷璃才發現這是位熟人。當年十派峰會之時,在她前面上臺與兵書亭的于慶武一戰的元子。這位元子師兄,說起話來還是和以前一樣,有點羅嗦有點大大咧咧,不過,他的字裏行間卻透着不容忽視的強硬。他家的靈獸青浦,已經長成了威武高大的麒麟。

玉壺冢的主事者,是名叫甘草的一位女子。玉壺冢的修行功法極為奇特,修為越高,人就會顯得年紀越小,玉壺冢将這種情況稱為逆生長。煉氣期時玉壺冢的弟子與各派一樣,都往大了長。築基之後,玉壺冢的弟子與各派一樣,樣貌停留在築基時的年歲。而結丹之後,玉壺冢弟子的外貌則會慢慢變小。修到元嬰大圓滿之境的玉壺冢修士,據說會回到嬰孩的外貌。為此,玉壺冢的元嬰修士極少在外行走,即便出行也會服用一種特殊的丹藥,将身形以築基期的樣貌來顯現。

這位甘草師姐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修為則是結丹中期。玉壺冢的修士從入門起便是一身白衣,只是随着修為越來越高,白衣之上的繡紋和裝飾會越來越少。甘草一身白衣,只有衣領袖口和裙擺上,繡着顏色青翠的百葉圖。頭上以綢布包着左右對稱的兩個發包,再以兩根碧綠的綢帶總起,奈何甘草的包子臉看起來和這打扮極為合稱。這樣的甘草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那就是可愛。至于是否無害,谷璃在那烏溜溜的大眼睛裏,暫時也看不出什麽來。

兵書亭的主事者,是目前也已經結丹初期的葉涼,現在谷璃也不能叫葉叔叔了,得叫葉師兄。諸派會晤,谷璃和五方一左一右立在洛飛揚身側,身為兵書亭的領頭人,葉涼自然看到了谷璃。衆目睽睽之下,葉涼毫不避諱的對谷璃甩了個媚眼。

五方側目,就看到谷璃嘴角有隐隐抽動的跡象。察覺到五方的視線,谷璃極為無奈的對五方傳音入密道:“那位葉師兄,就是當年的葉涼叔叔。”五方恍悟。

射月山莊的主事者是百裏,當年雷澤水洞之行,百裏和谷璃等人一路同行,算起來還有點交情。

蓬萊仙居的主事者一出現,谷璃就覺得她不該來的——修函——就算來了也不該站在洛飛揚身後,這下把劍閣古城的臉都給丢了。尤其是在修函的微微一愣之後,谷璃又有掩面的沖動了。

白水觀早在古皇陵之亂後,就舉派遷到了昆侖,舊的白水觀被封存,新的白水觀則建在昆侖太虛峰。此次雖然不會在昆侖開設駐地,畢竟是各派的大動作,白水觀便也有人到場。白水觀來人并非白水觀觀主,白水觀于太虛峰之上建三大殿,分別為太虛殿、太微殿和朝真宮,此人便是太虛殿殿主修成真人。

妙音宮本身就在昆侖,作為昆侖之地的東道主,妙音宮這次要做的,卻不只是待客。而是要保證在自己的利益不受損的情況下,讓各派也不要在自己的地盤內起什麽争執。畢竟各派都來了将近兩千結丹修士,要是真的因為門派之事起了什麽沖突,昆侖一地恐怕是禁不住的。一個不妥驚動了十萬大山之內的萬千靈獸,妙音宮也不知道究竟會怎樣。

所以,妙音宮參與此次會晤的,是妙音宮宮主曲弦。在諸派見禮已畢,結丹後期的曲弦廢話不多說,直奔主題。提出了一個對各派來講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建議——在諸派進入昆侖之前,先确定一個引發沖突之後的解決方式。

通俗的講,大家就是來搶地盤的,不發生沖突那是不可能的。面對這樣一個大格局,那就只能挑選一個相對和平的方式了。但這個世道,無非是拳頭說了算。既然不能發生大規模的沖突,那就只能發生很文明的小規模沖突了。

最終,諸派一致同意,一旦兩派發生沖突,兩派各推舉一人進行鬥法,生死不論,勝者為王。

在谷璃看來,這會開不開區別不太大。各派取得共識之後,妙音宮宮主曲弦便留下一句:“諸位在啓程前往十萬大山之前,在昆侖一地有任何需求盡管開口。今日,就将鳳旋宮留給各位商議未盡事宜,小女子就先告辭了。”

曲弦離開之後不久,白水觀的修成真人也告辭離開了。

以往諸派弟子齊聚一堂,都是和和樂樂的。不論哪派弟子,參與歷練之時都是與他派弟子同行的,甚至最好的朋友往往不是本門派的弟子。

但是此次昆侖一聚,衆人之間仿佛多了一層隔膜。妙音宮和白水觀的人一離開,鳳旋宮的大殿內,一時冷場。

打破冷場的,是越來越厚顏無恥的葉涼。大庭廣衆之下,葉涼唠家常似的對谷璃道:“小谷璃呀,這才幾年不見,你都結丹了?”

谷璃眉毛抽了抽,既然葉涼都倚老賣老了,谷璃只好倚小賣小了。很是無奈的笑應道:“葉叔叔,确實才五十年而已。”

兩人這一問一答,廳上不少人便都笑了。如此一來,那隐隐要成形的隔膜,也有了消散之象。而很希望自己不被某些人看到的谷璃,則很高調的讓衆人都認識了個遍。

谷璃默默盤算,洛飛揚就算了,剩下的六大派,除了甘草她不認識,其他人或好或惡她都認得。加上葉涼這麽一攪合,谷璃懷疑她以後不管走到哪裏,都會被人認出來。谷璃真心覺得,這不是什麽好事。

第 141 章 籌備昆侖

“你的意思是……你要繼任掌門之位?”掌門師兄的壽元耗盡,掌門之位必然空缺,但繼任掌門之位的人是洛飛揚,就讓谷璃有些吃驚了。

洛飛揚沒有說話,神色鄭重的點頭。

谷璃皺了皺眉,沉吟半晌後對洛飛揚道:“五行蓮消失,天梯未建成,這種時候,掌門人之位恐怕不好坐。”

聽了谷璃的話,洛飛揚神色一松,待谷璃再看他時,他面上只有從容淡定和一份堅毅。洛飛揚以一種雲淡風輕的口吻道:“正因為如此,當掌門人之位這個機會出現在我面前時,我才不能放棄。”

谷璃皺着眉頭露出一個苦笑,道:“我不理解。”

洛飛揚從竹椅上站起身,似乎望着屋外,又似乎什麽都沒看,隔了片刻,轉頭對谷璃道:“谷師姐,你還記得神劍峰嗎?”

谷璃的神色一陣怔忪。谷璃回神之時,聽得洛飛揚道:“那個時候為什麽沒人來救我們呢,我曾經自問過無數次。等到結丹了成為所謂的長老之後,我才知道,原因實在是簡單的無法讓人接受——煉氣期的弟子對于一個門派來講,太過不值一提。”

這個問題谷璃也曾自問過無數次,但是結丹之後,她再不曾問過。有些事情,在當時看來太過難解,等成長到一定境界之後,答案卻會自動浮現。

洛飛揚接着道:“那種孤立無援的感覺,我不想再嘗試了。既然如此,我只有想辦法成為重要的人了。”

谷璃苦笑。

洛飛揚繼續道:“三個人中,我是修為進益最慢的那個,我不希望有一天再看到谷師姐以身伺魔,也不想再聽到五方說她來斷後……”

“等等等等……”谷璃打斷了洛飛揚:“五方是有說她來斷後,但我什麽時候以身伺魔了?”

洛飛揚對谷璃露出無可奈何的笑容道:“三窟洞內,谷師姐你的當先一劍,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三窟洞伏殺魔兵,谷璃回想起來,已經很久遠了。但當年魔兵追進三窟洞之後,離她們所設陷阱僅有的那一步之遙,谷璃現在仿佛還歷歷在目。她為了将魔兵誘入陷阱而發的那一劍,自然也不會忘記。

谷璃想要解釋,卻覺得無從說起,最終搖了搖頭,對洛飛揚道:“洛師弟,我只能說,你把事情想得太嚴重了。”當年那種情況,她哪裏想得了那麽多。

洛飛揚只是笑了笑,就像當年谷璃将他捉弄的毫無言語時,他的微微一嘆一樣。爾後洛飛揚道:“就算如此,有些事情我一個人也還是做不到。”

“那個…其實我很想問…”谷璃遲疑了一下。

“什麽?”洛飛揚奇怪,還有讓這位谷師姐也覺得不好意思的事麽?

“怎麽會選中你呢?”谷璃道。

洛飛揚聞言,笑道:“不是應該先給點恭喜麽?”

谷璃扁了扁嘴道:“若是天下太平,我還真會恭喜一下,這種亂象初起的時候……”

谷璃說得直白,洛飛揚也沒有介懷,倘若谷璃真得什麽也不問,就道恭喜,那大概這人也就不是谷璃了。

話到此處,谷璃問道:“此前也沒用聽聞你在執事堂任職,修為也只有結丹初期,忽然讓你前往昆侖開設駐地,一無人手二無威信,這事要從何做起?”

洛飛揚道:“過幾日,你就會知道了。”

幾日後,劍閣古城觀星臺上掌門宣布,因自己壽元将盡,所以,挑選了目前結丹初期的上善靈劍劍主洛飛揚,做為掌門繼承人。此次昆侖駐地主事,便由掌門繼承人洛飛揚主攬大局。

而挑選洛飛揚作為掌門繼承人和昆侖駐地主事者的原因很簡單,洛飛揚是上善靈劍的劍主。

劍閣古城建派已有上千年,現任掌門只有七百多歲,他自然不可能是第一任掌門人。劍閣古城的祖師是劍仙廣成子,在劍閣古城建立之後百年內,祖師廣成子便飛升了。祖師飛升之後,現任掌門掌舵之前,這期間擔任掌門之人,便是第一任上善靈劍的劍主歸鴻。

這個,還不足以讓洛飛揚成為掌門繼承人不遭非議。

然而,第一任上善靈劍的劍主歸鴻,作為掌門之時,是由劍仙廣成子欽點的。如此一來,非議之聲就如大風刮去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劍閣古城信奉一句話:劍如其人。洛飛揚既然能得到上善靈劍的認可,那麽,他作為掌門人的資格,也就不用質疑了。或者,誰想質疑祖師廣成子的決定?更何況,歸鴻是一個合格的掌門人。

一時間,就連當初洛飛揚直接被元嬰修士收為徒弟的事,都變得理所當然起來。

谷璃站在人群裏,默默搖頭。自從洛飛揚說了要繼任掌門之後,谷璃便問了徐劍影一些關于掌門的事情。實際上在來觀星臺之前,谷璃便已經明白了洛飛揚那句“過幾**就知道”的意思了。

第一任上善靈劍的劍主歸鴻,在共工之亂後因心力費盡而亡,之後便傳位于現任掌門。

現任掌門為不移靈劍的劍主,姓任名長清。現任掌門的風頭,可以說是完全被徐劍影的哥哥徐劍靈給掩蓋了。如今壽元将盡,白發蒼蒼,卻未能晉階元嬰,對于修仙之人來講,這顯然不是什麽好的結局。

有前兩任掌門為鑒,至少,谷璃是不會想去做掌門的。勞心勞力不說,若是碰到剛好有英雄蓋世,就連存世的那點薄名都會被遮掩的所剩無幾。在谷璃看來,完全是吃虧不讨好。

不過,洛飛揚的命運,似乎在他将上善劍選為靈劍之時,就已經注定了。谷璃可以想象得到,如無意外,大概下一任掌門便将是新一任的不移靈劍劍主。

随着昆侖駐地主事之人的選定,昆侖駐地的其他事宜也逐漸步入正軌。

谷璃被洛飛揚拜托幫忙,但她實際能做的,非常有限。論學識她不如洛飛揚,論人脈她不及于銳,武力值在這種時候暫時發揮不了功用,谷璃便只給于銳和洛飛揚牽了條線。

洛飛揚被确定為掌門繼承人以及昆侖主事之後,被傳信符給淹沒的于銳終于從靈符堆裏爬了出來。不過剛爬出來,便被谷璃和洛飛揚又将他一把給埋了進去。

于銳一邊叫苦不疊,一邊協助洛飛揚處理事宜。至于谷璃,只用等着洛飛揚和于銳将該定的事情都定了,她跟着前往昆侖便是。于銳看着清閑的谷璃很是嫉妒,不過谷璃看他忙碌的樂在其中的樣子,真讓他閑着恐怕這位與師兄又會叫喚了。

看于銳和洛飛揚忙得事情,似乎插不上手,谷璃為了讓于銳眼不見為淨,便幹脆回了湖心小築。

靈礦的開采事宜,在現任掌門任長清的主持下,有條不紊的開展了起來。随着執事堂內各式兵器的上架,五方也終于從煉器房內解放出來。洛飛揚成為掌門繼承人之事,被困在煉器房的五方也是知道的。洛飛揚在天權閣內忙得焦頭爛額,五方往天權閣去了一趟沒見到人,便直接來找谷璃了。

五方甫靠近湖心小築,谷璃便已經感應到五方的氣息。徐劍影今日不知所蹤,谷璃正霸占着他的聚靈石打坐。感覺到五方的到來,便幹脆将徐劍影設在島上的防護陣法打開,讓五方踩着霸殺直接落在小島之上。

一襲黑色劍君服的五方,似乎因為近日忙于煉器,顯得有些清瘦。見到谷璃,難得的露出些笑意。跟着青霜長老的時日久了,五方的神色格外冷峻,此時唇角一彎,微微的笑臉讓谷璃深覺溫暖。能讓這位霸殺長老微笑的人,恐怕這世上暫時只有她和洛飛揚了。

一笑已畢,五方問道:“谷師姐你和洛師兄一起去昆侖麽?”

五方第一次結丹失敗之後,築基比她遲的洛飛揚在她之前便結丹成功了。算起來,谷璃是三人中結丹最早的那一個。在築基期之後混亂的稱謂,結丹之後又因為各種原因而恢複為原來的樣子。築基期時幾人聚少離多,反而是煉氣期時的稱謂讓幾人更加适應。

此時又被稱為谷師姐,谷璃終于可以坦然而受。谷璃道:“洛師弟是一定要去的,之前已經與我打過招呼,我也答應了要去。”

五方很堅定的一點頭:“好,我和你們一起去。”

谷璃一點也不意外,笑道:“洛師弟早就猜到你會這麽說。”

五方聞言只是點了點頭,便道:“如此,我就回去了。近日為了煉器之事耗費太多真元,既然要去昆侖,我得做些準備。”言罷,便踩着霸殺毫不遲疑的浮空而去。

哪怕谷璃知道五方個性如此,還是覺得五方太過幹脆利落了。頗為失落的谷璃坐在聚靈石上,心下默默道:五方師妹,你知道敘舊兩個字咋寫麽?很顯然,對于五方來講,這東西是不存在的。

谷璃得出一個結論,果然我還是喜歡熱鬧的人啊,同時對于自己居然在昆侖容華洞府老老實實呆了十年,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也不知道這就連見着五方都想敘舊的毛病,是不是憋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