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0 章 魔氣入體

此時若撤去地載陣,已經力竭的兵書亭修士必然被兩名元嬰修士的打鬥餘波所傷。

谷璃下意識便往蓬萊仙居看去,在場諸派只有蓬萊仙居的修士能撐起防護陣法。其他人在這等情形之下,就算能将人救回來,也必然重傷。修函也很清楚,目前的情況下,只能撐起防護陣法,再将人救回來了。

當下修函也不猶豫,對蓬萊仙居衆修士道:“布陣。”

兵書亭修士所在,離昆侖境尚有一段距離,蓬萊仙居修士要布陣必然要出昆侖境,好在此時前有地載陣在前。修函話音落處,金色祥雲連成一片遁出了昆侖境。

金色的防護陣法從蓬萊仙居修士所在處,極快的往兵書亭修士籠罩而去。金色防護陣法堪堪将兵書亭修士攏住的那一瞬,結起地載之陣的兵書亭衆修士,極為迅速的将靈盾收起,挽住身側的同門便往昆侖境方向撤來。

對于那紅發妖魔而言,在場的諸位結丹修士,不過是一盤菜而已,眼見着在相盤的阻擾之下,煮熟的鴨子要飛了,如何忍得。便見他周身魔氣一湧,将人形遮去之時受了相盤一擊。

相盤一擊之下,那團魔氣一分為二,其中一團重化為紅發妖魔形體與相盤鬥在一處,另一團卻往蓬萊仙居衆修士布成的防護陣法遁來。行動之間,竟然也凝成了那紅發妖魔的形貌。

谷璃看着空中的兩個紅發妖魔,下意識便往腦中的地圖看去。地圖之上只有一個黑點,但并不是與相盤相鬥的那一個,而是往防護陣法急遁而來的那一個。

谷璃這一看,只是眨眼的一瞬,紅發妖魔的那一襲發辮,竟然穿透了蓬萊仙居的防護陣法,化作一條長鞭,往已經撤除了地載陣的兵書亭弟子襲去。

衆人都沒想到,與地載陣齊名的百瑞之陣,竟然被這紅發妖魔一擊洞穿。

而修函此次聯合蓬萊仙居修士所布,乃是蓬萊仙居的百瑞之陣,所謂百瑞,乃是聚世間一百種瑞獸精魂而成。修函的心思缜密,對方是元嬰期妖魔,雖然只是短短數息,将兵書亭修士救回來即可。卻也知道普通防護陣法是沒有大用的,是以取了外出之時派中元嬰長老所予壓箱底之物——封印了百種瑞獸精血的陣盤。

此時這紅發妖魔雖然以一身之力聚于長鞭之上,洞穿了百瑞之陣,卻在長鞭甫入陣的瞬間,百瑞之陣上便有一陣金光泛起,轉瞬已化為一只仙鶴,往那長鞭糾纏而去。

仙鶴去勢甚快,然而仙鶴尚未靠近那長鞭,便見長鞭之上一道魔氣湧起。轉瞬間便化出又一個魔影化身,往那仙鶴襲去。

此時數百蓬萊仙居修士聚起靈氣布下百瑞之陣,身為陣主的修函,可以随意調動陣中同門修士的真元之力,雖是借陣法将蓬萊仙居修士的真元使出。敵對之人到底是元嬰期妖魔,便見那魔影化身,與那翼生風刃的仙鶴戰在一處,那魔影化身與那仙鶴不過一觸,仙鶴便一聲哀鳴,化作五靈之息,被陣法重吸收了回去。

只這一息,陣法之外的那紅發妖魔卻是消失不見,谷璃往腦中瞅去,那黑點竟然已經入了百瑞陣之內。

這渾身魔氣的紅發妖魔遁入陣內,一時間竟然将陣法之內百種瑞獸都引了出來。百種瑞獸之影帶着恢弘之意,從陣內迅速化出,往那紅發妖魔撲去。

到底是由數百名蓬萊仙居結丹修士所成的高階陣法,這百種瑞獸一出,那紅發妖魔發辮所化長鞭急動,将整個人影舞得只見一片紅芒,并不見人影,卻到底被瑞獸精魂将發辮所傷。

那百瑞之陣中,屬于紅發妖魔的紅色發絲在百瑞之中順着百獸精魂的攻擊飄散開來。

那紅色發絲甫一散開,谷璃便有不好的預感。而身為陣主的修函顯然也是一樣想法。已經很迅速的從衆人所在之處撐起又一道防護陣法。

然而不等這道防護陣法撐開,那紅發妖魔的散發竟然從那飄飄之勢猛然發力,往身為陣主的修函襲去。

那妖魔禦起那細如豪毛的發絲,氣勢竟然比起劍閣古城的劍修更勝。

然而修函身為陣主,一身精力都用于操控陣法之上,想要躲過這些發絲卻是分身乏術。

就在諸人都以為修函必然遭遇不測之時,已經遁到靠近修函,馬上就要入昆侖境的葉涼,将手中同門往昆侖境抛去的同時,大喝道:“結陣”

遁速都已經很緩慢的三十多名兵書亭修士,竟然在千鈞一發之際,在修函身前再次結出了地載之陣。那千千萬萬的紅色毛發,在地載陣一擋之下,似乎力氣耗盡,在陣中化為縷縷魔氣,化影而出的仙鶴,風刃出,将這魔氣驅逐出了百瑞之陣。

紅發妖魔受葉涼這一阻,額前的紅發之下,雙眸射出如電的目光,往葉涼瞪去。竟從百獸精魂之中再次化出一道魔影化身,一道長鞭直指葉涼而去。

幾個回合下來,衆人都已看出,這紅發妖魔一身修為似乎都在這條發辮所化的長鞭之上。谷璃一見便暗道不好,而葉涼剛剛與兵書亭的衆位結出地載之陣,阻擋了紅發妖魔那一擊之後,兵書亭的衆修士,包括葉涼在內,都因真遠力竭,摔倒在蓬萊仙居修士的金色祥雲之上,此時哪裏還有氣力去躲。

修函陣旗搖擺之下,第二道防護已然撐起。但第一次的防護能被那紅發妖魔的長鞭所破,第二道也不見得能阻擋他。

葉涼于谷璃而言,可謂恩同再造。雖然于葉涼之相處,從谷璃的言辭中看不出多少恭敬。實在是葉涼此人平常時候就少有正經時候,真的恭敬相對,兩人只怕還要生疏了。但這并不代表葉涼此人對谷璃便不重要。

谷璃也不敢賭修函的防護就一定能将葉涼救下來,電光火石之間,谷璃也沒有多想,人已踩着無鞘如一抹流光,滑到了葉涼身前。

那曾經拿來對付過兇獸窮奇的防禦陣法,在谷璃出現在葉涼身前的一瞬間,數千把靈劍也閃着五彩流光繞着谷璃成型。

那抹看起來毫不起眼的紅色長鞭,在第二層防護陣法之前只是微微一頓,便已長驅直入。那個瞬間,谷璃心中竟然完全沒有懼怕,而是一抹慶幸襲上心頭,幸好她來了,不然葉涼必死無疑。

緊接着,便感覺她劍陣之上數百把靈劍之上的靈力,都往正前方擋去。幾番掙紮之後,那紅色長鞭到底沒能洞穿她的劍陣。

谷璃感覺胸口微微一痛,下一瞬體內真元都很快往奇穴內收縮而去,與此同時,是一股洶湧的魔氣,順着胸口那一痛鑽入了體內。

谷璃有些不解的低頭看去,長鞭未曾突破她的劍陣,然而那長鞭之上蘊含的魔氣,竟然破了她周身靈氣和身上劍君服的防禦,帶着寸寸似乎要将她撕裂的痛楚,直入了她體內。

谷璃往周身望去,她受此一擊,劍陣并未散列,而是承接着這一擊,将她身後布陣的蓬萊仙居修士,和落在祥雲上的兵書亭修士,都撞進了昆侖境鳳凰之力的庇護之內。

她擡眸望去之時,恰好看到昆侖境外,相盤那玉石鑄就的眼眸之中,似乎透出了一抹惶急之色,周身靈氣一震将那魔影化身甩開,往她的方向遁來。

相盤怎會惶急?谷璃覺得這一定是幻覺。

“谷璃”

“小谷璃”

“谷掌劍”

谷璃似乎聽見許多聲音在喊她,卻覺得聲音太過遙遠,聽不真切。

谷璃感覺眼簾內的東西迅速倒退,而她周身卻有帶着祥瑞之息的靈氣不斷揚起。

她費了好大力,才在人群中找到了安然無恙的葉涼。

下一刻,她感覺自己後背上似乎有什麽東西抵住了她的去勢,縱然她護身靈氣已被破,但這感覺在魔氣入體的寸寸碎裂中并不明顯,只是周身真元此時都遁入了奇穴之內,她周身的劍陣失了真元護持,終于在她也落入昆侖境之後,化為劍葉回歸了無鞘劍身。

也是在這一瞬,她的身軀在空中停了後去之勢,在空中一停,就要往地面落去。

“谷璃”

“嚕”

想盤和嚕的聲音竟然同時在神魂之內響起,而她即将下落的身軀竟然在嚕的默許之下,落入了相盤的臂彎之內。

此時此景,她竟然還有閑暇往昆侖境外的紅發妖魔看去。那紅發妖魔似乎也沒想到會有人竄出來受他一擊。或者說,他沒想到這一鞭竟然讓這些修士,都逃離了他的魔掌。當然,這并非都是谷璃之功,與修函等人已經将兵書亭的修士,接應到只剩一息之地的範圍內脫不了幹系。

此時雖收了長鞭,那紅色劉海之下,雙眼分明露出驚詫的眼神。

耳邊衆人的聲音也終于清晰了起來,張中陵的聲音在大喊:“憩書”

修函的聲音也在喊:“月天”

還有葉涼的聲音略顯中氣不足的喊着:“連降”

後兩個名字雖然不熟悉,谷璃也知道這定然是兩名玉壺冢的修士。谷璃感受着體內在經脈之內亂竄的魔氣,似乎玉壺冢的弟子也将這魔氣沒有辦法。

第 159 章 地載之陣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谷璃心神之內忽然傳來相盤的聲音問道:“到哪裏了?”

谷璃将腦中的地圖拖出來一看,回道:“還剩一刻鐘的路程。”卻是距離昆侖境尚有三分之一的路程。

相盤冷厲的聲音中有一絲不太明顯的焦躁:“怎麽這麽慢?”

谷璃才想到相盤并不知道之前已經撤離的人,還帶着幾萬凡俗中人,忙将這等情況告訴了相盤。

相盤回了句:“走快些…唔……”

話音未落,卻傳來了一聲悶哼。谷璃的心神瞬間吊起,她與相盤之間是心神傳話,若只是身體受傷,相盤但不會悶哼,何況相盤是傀儡之軀,那就只能證明相盤的情形非常不妙了。

而事實也是如此,即便有天羅地網勢的幫助,與人形妖魔近身而戰的相盤,在悶哼的這一瞬間,終于被妖魔發辮突破防護,将傀儡之軀左手的掌心擊出了一個窟窿。相盤傀儡之軀一身法紋就如同人類修士的經脈,此時法紋碎裂,魂魄之力在法紋之上猛然變向,與人類修士經脈走岔了沒有兩樣,如此一來神魂自然受損。

那妖魔能将相盤一身以天材地寶淬煉而成的身軀擊穿,實力也超過了相盤所能承受的極限。将受損的左手背到身後,相盤以憑虛之法與妖魔迅速的拉開了距離。

那妖魔并未追着相盤而去,發辮輕搖間,将相盤受傷之後碎在空中的那部分攏在了一起。已經碎做粉塵之物被妖魔的發辮幾番撩撥,一直沒開口的紅發妖魔忽然對相盤一笑:“哈,原來你只是個傀儡。”

相盤不言不語,似乎沒有與對手廢話的習慣。

剛剛還與相盤鬥得不亦樂乎的紅發妖魔扁扁嘴,斥道:“沒意思,傀儡又不能吃。”

聽得此言,相盤便知道情況不好了。果然那妖魔的目光又往谷璃等人離去的方向望去。下一瞬,便從原地猛然竄起,同時大喊了一聲:“輝輝。”

被攏在天羅地網勢中一直沒有什麽動作的巨獸,舉起雙拳往肚腹上砸去,此次卻與之前防禦谷璃等人攻擊時不同,初時動作不快,只能看到魔氣波紋狀散開。眨眼間,這巨獸的動作已被催到極致,那波紋也一波接一波往外漾開,宛如海浪般前浪撞後浪的往相盤的天羅地網勢襲去。

魔氣波紋一觸到相盤的天羅地網,相盤便感覺天羅地網有松動之象,與此同時,那紅發妖魔也動了。

相盤催動靈力将天羅地網勢穩住,發動憑虛之法往紅發妖魔沖去。

那紅發妖魔在相盤沖到近前時,才猛然一折身想要躲開。魔氣波紋攻擊之下的天羅地網勢遠沒有之前的堅固,連他的傀儡之軀都能擊碎的妖魔,此時想要沖出天羅地網勢也不是不可能。

相盤将周身魂力催動到最快,在妖魔折身之際也快速轉向,擋在妖魔身前的一瞬,從妖魔說話時開始就蓄積的周身靈力,借着完好的右臂猛然擊出。

那妖魔卻嘴角咧出一抹詭計得逞的笑,發辮一轉,撞上了相盤的攻擊。

靈力和魔氣在天羅地網勢和魔氣波紋中倏然炸開,相盤的天羅地網勢又是一陣松動,而承接了相盤這一擊的妖魔,卻因為發辮的來向詭異之因,身形在這沖勁之下,離弦之箭往相盤身後射去。

将周身魔氣攏做錐形的紅發妖魔,借相盤之力洞穿了天羅地網勢的同時,留下漫天大笑之聲,往谷璃等人離去的方向遁去。

相盤在內心大喝一聲:“不好,妖魔追去了。”

此時的谷璃等人,距離昆侖境只剩數息之地。前方載着凡俗中人的諸派同門,已經有人入了昆侖境。

剛準備放下心的谷璃,便聽到相盤的一聲大喝,情急之下,也顧不得多想,朝着衆人喝道:“妖魔追來了。”

谷璃下意識便往腦中地圖上看去,這一看卻是吓了一跳,靠近昆侖境的這邊,密密麻麻的亮着無數白色的小點,以數量來看,似乎這些小點代表的是自己這些人。讓她吓一跳的,卻是從他們的來向,有一個小黑點以極快的速度往他們追來。

他們的人都在這裏,結合相盤的話,不用多想便知道這黑點自然是那追來的妖魔。以這速度來看,不等他們全部人進入昆侖境,這妖魔只怕就到了。元嬰期修士的憑虛之法谷璃沒見過,但這元嬰期妖魔的遁速只怕一息就相當于他們一盞茶的速度。

葉涼看谷璃神色,只問了一句:“來得及麽?”

谷璃極快的答了一句:“來不及。”

葉涼沒有再問,對兵書亭的衆修士喝道:“八陣之地載,結陣”

兵書亭谷璃雖沒去過幾次,因為小卡曾是兵書亭的弟子,谷璃對于兵書亭多少有些了解。之前葉涼讓十人一組結陣,那陣法只是他們平時修煉之時用來聚五靈之氣的兵陣。而這地載陣卻是兵書亭《八陣兵圖》中的高階戰陣,此陣被諸大仙門稱為最堅固的陣法。有道是:地之所載,**之間,四海之內,照之以日月,經之以星辰,紀之以四時,要之以太歲,神靈所生,其物異形,或天或壽,唯聖人能通其道。

與蓬萊仙居的高階防護陣法比起來,此陣也不遑多讓。最重要的是,此陣為戰陣,結成之後,可以根據敵襲情況,靈活調整陣型。有詞贊曰:地陣十二,其形正方,雲主四角,沖敵難當,其體莫測,動用無窮,獨立不可,配之於陽。

但如此一來,就只能是對戰陣極為了解的兵書亭弟子才能進入戰陣之內了。葉涼此舉,顯然是想要死守一時,讓其他人都趕緊回返昆侖。

葉涼的呼喝之下,戰陣甫成,戰陣之後的衆人便感覺葉涼等人所在的地方,兵書亭修士和他們的靈器以及周身靈氣,都在一瞬間凝成了一股堅不可摧的真元之牆,而這股陣牆,其勢上抵天穹下接黃泉,果然不愧地載之名。

衆人卻聽兵陣所向,傳來一陣大笑,滾滾而來的墨雲之中,那紅發妖魔斥道:“無知修士,區區結丹期也想擋我去路。”

話音未落,那墨雲以極為霸道的氣勢,與兵書亭修士的地載陣已短兵相接。妖魔仗着自己實力雄厚,竟然完全不理會戰陣破解之法,聚集全身魔氣往戰陣上撞去。

陣牆與妖魔相撞,位于陣牆之後的谷璃等人,首先便被這沖擊之下爆開的靈力波及,回返昆侖的衆人被氣浪波及,被掀得一陣颠簸之後,立穩身形的衆人,哭笑不得的發現,這速度竟比他們回返昆侖的速度還快了一截。

一擊之後,衆人回頭看去,兵書亭一衆修士雖人人面色慘白,地載之陣仍然穩穩擋在前方。

經了這一擊,那紅發妖魔終于收了周身魔氣,從墨雲中顯出身形來,看着陣牆的臉色晦暗不明。

然而不論是之前蓬萊仙居弟子的防護陣法,還是此時兵書亭修士的地載陣,都注定了結丹修士面對元嬰期的妖魔,只有防守一道,才是保命的上策。

這一擊不過兩息,被巨獸糾纏的相盤卻沒能追着妖魔而來。從谷璃處得知妖魔已經追上了衆人,相盤對谷璃道:“召喚我。”

金色法陣閃過,一身紫衫的相盤出現在陣牆之後。這一召喚,相盤到底是谷璃的傀儡,魂魄之中傳來的波動,似乎有受損之象。相盤的情況讓谷璃既憂又喜,憂的是相盤狀态不佳,喜的是相盤只是狀态不佳,并無大礙。

相盤一出現,身側金色法陣再次閃過。與元嬰期妖魔一戰,他卻将只相當于結丹期的容芮給召喚了出來。谷璃正不解,卻見出現的容芮立于相盤身側,與相盤的左手相握。

相盤身為谷璃的傀儡,瞞得過其他人,相盤與容芮之間的那點靈氣波動到底是瞞不過谷璃的,谷璃此時才知道相盤的左手被洞穿了。這等損傷,與谷璃合體也是可以将相盤的修複的。谷璃轉念一想卻也明白,衆目睽睽之下,身為劍閣古城掌劍的自己,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與相盤合體的,雖然合體甚至可以讓相盤的實力更勝一籌。

不過瞬息,相盤的損傷已被容芮修複。相盤五指一攏,容芮便被他縮小收入了體內。相盤一頓足,已以憑虛之法遁出了陣牆之外,與那紅發妖魔戰在一處。

那紅發妖魔似乎并不擅長什麽法訣,僅是以一體之身與相盤相鬥。有兵書亭的地載陣在此,相盤也懶得張開天羅地網勢護持衆人。這一魔一修的鬥法是毫無花俏的近身之争,但每次兩者的身體接觸之時,迸發出的靈魔兩息波動,卻是一波一波的撞在地載陣之上,數百兵書亭修士結成的地載之陣,在這一波一波的撞擊之下,已往昆侖境方向滑出了數百丈之遠。

而相盤的這一阻,卻讓除了兵書亭之外的諸派修士,終于都入了昆侖境。

看兵書亭的衆修士居然還結陣立在原地,已經毫無耐心的相盤怒道:“兵書亭的還不給我滾進去。”

已入了昆侖境的衆人此時往兵書亭的修士看去,卻是大駭,兵書亭衆修士的地載之陣雖仍在,卻早已比之前縮小了一半,依然結陣的兵書亭修士,此時的地載陣護持的早已不是身後的諸派修士,而是因為真元力竭而倒在同門身邊的兵書亭修士。

第 158 章 俠之大者

“你在做什麽?”谷璃幾乎六神無主之時,神魂之內忽然傳來了相盤的冷厲之聲。

相盤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冰冷,谷璃第一次覺得相盤的聲音太她爹的親切了,幾乎不及思考,谷璃便在心內将召喚法訣給默了出來。一道金色的傳送陣法在飓風中亮起,下一刻便見到相盤衣袂飄飄的出現在了衆人眼前。

雖然是谷璃念得召喚法訣,但相盤出現的位置與谷璃相隔甚遠,倒沒有人懷疑是谷璃所為。

相盤一出現,看清了眼前的局勢之後,一身紫衣的相盤一閃身,出現在了葉涼等人所在那個防護陣法之前,揮了揮手對身後的諸派修士道:“你們走。”

相盤上一次出現在人前,是幾十年前雷澤水洞開啓之時,彼時還是結丹期的相盤已經悟出了元嬰修士才會的憑虛之法。即便如此,諸派修士也不認為結丹期的相盤,可以以一人之力擋住兩名元嬰期妖魔的攻勢。

那紅發妖魔哪裏會讓谷璃等人輕易遁去,而且看相盤與天玑器宗的修士一般,一身紫衣,顯然也沒有将相盤放在眼裏,一聲冷笑之後,那人形妖魔從巨獸肩上一頓足,已經飛身而起,往谷璃的方向直射而來。

谷璃便聽到相盤一聲冷哼,揮袖間一股靈氣噴薄而出,元嬰期的氣勢也立時散發出來。元嬰期修士的神通到底不同,相盤的靈氣過處,空中的魔氣竟紛紛避散。那紅發妖魔見靈氣激射而來,身形一轉就想避過。只是須臾,相盤靈氣過處,天羅地網勢已然展開。

一張由靈氣構成的大網,将紅發妖魔的來路完全阻擋,并且大網之上散發着強大的黏力,不僅靈氣顯得滞緩,就連天羅地網左近的魔氣,也變得黏稠緩慢。天羅地網勢一展開,巨獸發動的魔息罡風也在靈網的影響之下慢慢停了下來。

紅發妖魔之前瞄着谷璃的眼神,終于轉到了相盤身上。

相盤的氣勢一出,諸派修士齊齊松了一口氣。雖然不知道這位元嬰前輩從何而來,但至少元嬰修士讓他們走,那就算走也沒有多少不放心了。相盤的動作太過寫意,對于相盤一人對上對方兩人還有些不放心的谷璃,也只是多看了相盤一眼,便在葉涼的指揮調度之下,跟随衆人往昆侖方向遁去。

谷璃等人甫一轉身,身後便傳來驚天動地的靈魔兩息碰撞的動靜。谷璃回眸的那瞬,恰好看到相盤遁入天羅地網勢之內,與那紅發妖魔近身戰在一處。天玑的修士自然是不會與妖魔近身相鬥的,但天玑的傀儡則不然。尤其是天玑結丹期的修士經常與傀儡合體,繼而對敵,相盤對于近身之術顯然也極為精通。

張中陵看谷璃往相盤頻頻回首,忍不住拉了她一把道:“快走。”

張中陵自然是不會知道谷璃與相盤的來往的,見谷璃似乎很不放心相盤,只得又道:“若是我們逃不掉,前輩就白來了。”

谷璃一想,确實是這個道理,腳下将無鞘又催快了幾分,追上了已經迅速遁到百裏之外的衆人。

防護陣法雖然可以移動,但是這般撤退的情況下,衆人的速度太快,轉瞬間就沖出了防護陣法的範圍。如此一來陣法就顯得太過多餘,蓬萊仙居的修士幹脆撤掉了防護陣法。這般撤退的情況下,各派修士的速度便很明顯的體現了出來。

蓬萊仙居的修士雖身體脆弱,對于靈氣的感悟卻非同一般,此時腳下踏雲已經沖到了最前方。繼而便是射月山莊的修士,腳下一雙靈氣所化的風輪,速度也是不遑多讓。谷璃腳下催着無鞘,不過兩息,便追上了緊緊跟在麝月山莊修士身後的劍閣古城同門。一不小心卻将張中陵給甩在了身後。阮玉華見谷璃終于跟了上來,便也沒用多言。

從此地回返昆侖境,以帶着凡俗中人的路程來算,是半天的腳程。以他們當時從昆侖境中出來時的速度算,則不過一個時辰左右。而以他們此時逃命的速度來算,則僅僅半個時辰足矣。

巴蜀境內的魔氣似乎都在剛剛巨獸使出魔息罡風之時,被聚集到了之前的戰場之上,此時衆人禦空而行,兩色神川遠遠在望,似乎觸手可及。踩着靈器的衆人覺得生還的可能性一下子提高了許多,催動靈力撤得更快了一兩分。

衆人踩着各自的靈器,從妖魔所在往昆侖境方向風馳電掣而來。一刻鐘之後,竟然就追上了之前帶着幾萬凡人離開的諸派同門。之前相盤将那妖魔擋住之時,衆人心中一輕,竟将這帶着幾萬凡人的同門給忘在了腦後。

此時與他們遭遇上,才想起帶着這些凡俗中人這般高速飛行,禦使靈器之人自然要開啓防護靈氣罩,而這巴蜀魔氣縱橫之地又沒有靈氣可以恢複,就算是行走之時同時以靈石來補充靈力,也是無法以很快的速度離開的。

看到谷璃等人出現,一名搖光的執事眼中一喜:“谷掌劍,敵襲已退了麽?”

被問到的谷璃看着他們這般龜速,心急如焚,搖了搖頭。

顯然此人也從谷璃等人極快的遁速中看出了端倪,面色一白,問道:“那我們……”眼神卻很快往他身後的凡俗中人掃了一眼,大有将這群人丢下,自己逃命的沖動。

張中陵的修為雖還是結丹初期,在這次出來的劍閣古城弟子中,卻是實力不弱的。此時将那人的眼神看在眼中,神色一寒,很迅速的将身邊幾人的名字一點,一貫沒有什麽嚴厲表情的面上,閃過一絲警告之色,對這些人道:“你們各自挑一柄靈劍跟随,一人禦劍,一人在靈劍之上撐開防護靈氣罩防護,務必在将這些人保護好的情況下,以最快的速度回返昆侖境。”

經過了張中陵的一番調度,載着人的靈劍速度頓時快了起來。而他自己的禦劍速度卻明顯慢了下來。

谷璃在張中陵下令的那瞬,便明白了張中陵的意思,腳下無鞘同時慢了下來。阮玉華看了兩人一眼,腳下頓了頓,便也慢了下來。谷璃幾人這一頓步,卻比載了人的靈劍還慢,一下子就被顯了出來。劍閣古城其他已經遁到前方去的修士,有不少人也頓了頓之後,停在了原地。待載人的靈劍飛過之後,才往谷璃幾人周圍聚攏。

不少人在看向谷璃和張中陵之時,臉上都顯出了愧色。

不僅劍閣古城的修士如此,其他各派跑得飛快将載了人的修士扔在身後的諸人,也很快将步調緩了下來。

所謂俠義,并不是說一定要做出驚天動地之舉,才是俠義。危難之時,張中陵雖然只是一句話、一個動作,卻在其他人只顧自己逃命的舉動映襯之下,顯出一份格外的光輝來。

看向張中陵的同時,谷璃不禁又想起了讓他們先走的相盤。若相盤只是她的傀儡,實力又是元嬰期,谷璃将他丢在此時的戰場之上,是半點也不會覺得不妥的。相盤雖然是她的傀儡,但相盤的所思所想并不是谷璃所能控制的,此時也是相盤自己決定要留下,谷璃心中就多多少少有了些複雜。

此次與遭遇冬望之時又不同。冬望與相盤一戰,谷璃很清楚相盤是沒有危險的,所以走得毫無負擔。但此次,相盤前輩說到底也只是元嬰初期,大概在兩名妖魔的手底下也讨不到什麽好。而且相盤身後,還有天玑物宗一宗之人,需要他的保護。

她這樣将相盤召喚而來,并且置于險地,似乎太過自私了些。只希望相盤前輩就算打不贏,拖得一時也能跑掉才好。

谷璃這般想着,擡眼看去,正好看到葉涼帶着兵書亭的弟子往這邊靠攏過來。葉涼很随意的擡手與谷璃招呼過之後,順勢便将手掌拍在了張中陵肩上,同時笑道:“張師兄,我就猜到你會這麽做。”

張中陵之前還顯得極為陰霾的表情,頓時如水般融化,剩下兩分谷璃都看得出的尴尬。

“葉師弟,不知你所指何事?”張中陵卻背着雙手筆直站在靈劍之上,目不斜視的前行。

谷璃看着張中陵被葉涼看穿心思之後所露出的別扭姿态,心神一松,“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葉涼聽到谷璃的笑聲,極為高興的往谷璃一笑道:“哎呀,看不出來,小谷璃你都懂了。”

張中陵面上的尴尬之色就連不熟悉的人也一眼可以窺見了,谷璃忙将笑意壓回,擺了擺手道:“葉叔叔,我不知道你說得是什麽。”

葉涼已經将張中陵給甩在一邊,靠過來将谷璃的肩膀攬住,狠狠拍了兩下道:“嗯,我們不用太明白,只要行動上不要太落後就行了。小谷璃,你覺得呢?”

不用擡眼去關注,谷璃也知道周圍的氣氛一松,那份壓抑的慚愧,在葉涼話音落時,在空中消弭于無形。

會在這逢魔時刻選擇頓下腳步的衆人,都有一顆不屈之心。此時被葉涼三眼兩語将心結解去,之前被那一人一獸兩個元嬰期妖魔打擊的所剩無幾的士氣,在這個特殊的時刻,也慢慢有了回複的氣象。

第 157 章 東西不能亂吃

劍閣古城随行之人,出來之時便已經做好了大戰的準備,此時聽谷璃這一聲呼喝,雖然緊張,卻在同時有了血液沸騰之感。

相比起來,各執事安排瑣事的能力,比派內的閑散修士要強得多,不過片刻,已經将那些凡俗中人收攏在靈劍之上,揮手間往昆侖方向遁去。

阮玉華安排下去的同時,其他各派基本上執行了差不多的命令。

谷璃一聲呼喝,便聽修函那廂喝道:“十人一組,布陣。”

同時,葉涼大喝:“十人一組,結陣。”

蓬萊仙居的弟子便十人一組往各派修士飛去,同時,蓬萊仙居結丹弟子的高階陣盤陣旗等,滴溜溜在諸派弟子周圍飛起,片刻之間,八個土黃色透明防護陣就在衆人身邊升起,浮在空中的衆人站在一個高度上,這個防護陣卻呈球形将大家包裹在其中。

而兵書亭的弟子則在陣牆形成之前,已經在各派弟子周圍站好。兵書亭弟子的大盾從他們手中往四周一砸,數道靈光從大盾中蔓延而出。位于圈內的谷璃便感覺周身的魔氣頓時被摒棄開來,同時有靈氣從兵書亭弟子的大盾中往空中彌漫。

修函此前說希望諸派通力合作,此時蓬萊仙居的弟子以其他各派弟子為陣心結陣,應當是一開始就吩咐好的。葉涼顯然與修函想法一致。

這樣的布置在一瞬間完成,下一瞬,魔氣洶湧的源頭便出現在了衆人的眼中。

所來之物,高約三丈,人形長臂黑面,一身皮毛被籠罩在黑色的魔氣中,說不清本來就是黑色,還是被魔氣染成了黑色。若忽略它的高大和一身魔氣,與山間的長臂猿猴很是形似。

谷璃下意識便往元子看去,恰好元子也往她看過來。谷璃是沒想到那般氣勢洶洶,居然只有這麽一物。觀元子神色,似乎确實只有這一物。

但此物來勢較結丹修士的速度還要快,未到近前,衆人便以感覺到了不容忽視的威壓。但以這份威壓來看,此物便不是低階妖獸所能比的,八成是來自妖魔裂隙的高階魔獸。

蓬萊仙居的弟子布陣完畢,在其他各派都還未出手之時,已經有鋪天蓋地的火球風刃雷光往那怪獸襲去。蓬萊仙居弟子體質柔弱,雖擅長陣法,但防護陣若是被擊中也是要耗費靈氣的,所以他們擅長搶攻。因此,出手比諸派動作都要迅速。

谷璃見狀,無鞘已攜着十色靈劍出擊,十色靈劍在空中混為一體,化出巨大真元之龍往那怪獸撲咬而去。谷璃一出手,劍閣古城的弟子便以此為令,數百道飛劍往那怪獸襲去。

那魔獸仰天一聲長嘯,竟舉起雙拳往它自己的腰腹之上砸去。瞬間,那魔獸周身的魔氣,以波紋之狀往外擴散開來。但那波紋散開的速度卻極為緩慢。然而,就在諸派修士的攻擊觸到那波紋之時,看似極為緩慢的波紋卻在靈器撞上的那一瞬間,衆人都感覺自己的靈器撞在了比磐石還堅硬的防護之上。

眨眼間,劍閣古城數百修士的靈劍叮叮當當的被撞了回來。就連谷璃的十色靈劍所化的真元之龍,也在那魔氣波紋的一擊之下潰散,谷璃的無鞘雖然突入了魔氣之內,那怪獸身後一道紅光閃過,卻是一條火紅的長鞭,從那怪獸肩上竄出,将谷璃的無鞘穩穩的縛在了離那怪獸臉面的一劍之地。

谷璃的神識順着無鞘往長鞭上蔓延過去,一人伏在那怪獸頸後,一身魔息與魔獸混為一體,所以,嚕和元子的靈獸青浦都沒有發現那人的存在。

劍閣古城衆修士的靈劍攻擊被擋下,蓬萊仙居衆弟子的法術攻擊自然也被那魔獸給硬抗了下來。

谷璃以神念想将無鞘驅回,那被長鞭縛住的無鞘卻傳出了極為無助的神念回應。

短短一瞬,領隊的幾人又是一番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的驚駭。谷璃也在同時确認了對方的修為,這一人一獸的修為都相當于元嬰期。

葉涼已對谷璃傳音入密道:“且戰且退。”

若說實力相當的單打獨鬥,各派都有不同的禦敵之法。但這種情況下,諸派領隊則默認了葉涼的指揮,畢竟,兵書亭擁有當年軒轅帝與魔神蚩尤之戰的戰術傳承,其他各派在這點上是比不了的。

也不見葉涼如何表示,兵書亭的修士在葉涼的指揮之下,已經開始移動。其他諸派默認了葉涼的指揮,自然是随着兵書亭的修士移動。轉瞬間,諸派的八個防護陣便從一字排開收縮成錐形。其中位于最前方的,便是蓬萊仙居布陣之後餘下的修士,與兵書亭結陣之後餘下的修士組成。

這個陣法內的修士可以輪流交換,攻擊也許不是最強的,但以防護來論,即便是元嬰修士也要掂量掂量。

谷璃的無鞘收不回來,便幹脆将劍心無鞘從往靈劍無鞘附體而去。肉眼不可見的劍心往靈劍上融合,剛剛還顯得有氣無力的無鞘不要命的化做龍形與長鞭糾纏在一處。

獸王殿修士見狀,數百只靈獸從防護陣內竄出,出陣的那一瞬間,紛紛從無害的可愛形态,化出了兇禽猛獸之态。但是不等衆獸撲到近前,那高大的魔獸也在瞬間化出了百丈身高,一時間以這魔獸為中心,魔雲聚集遮天蔽日,飓風一起,巴蜀境內的魔氣竟被這飓風牽引,往衆人的防護陣上襲來。

魔氣有吞噬靈氣的本性,這飓風之內的魔氣同時還具備了攻擊的效果,蓬萊仙居布陣弟子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連忙禦使靈氣将被撞擊的搖搖欲墜的防護陣法穩住,再無暇出手攻擊。

谷璃身處其間,卻也知道,僅僅一招,這一人一獸,已将葉涼剛剛布置好的戰陣毀于一旦。

獸王殿衆修士的靈獸這一下也受傷慘重,好在衆修士及時出手将靈獸召回了陣法之內,才算沒有靈獸喪命。

一名元嬰修士可以輕松的壓制百來名結丹修士,以往衆人也只是聽說,卻不曾想在元嬰修士的面前,他們的攻擊竟然如此不得力。

若說衆人中有像結丹期的徐劍影那樣,領悟了元嬰期大神通的結丹修士倒還好說。偏偏此次出來的結丹修士,最多也不過結丹後期。劍閣古城結丹大圓滿的修士是閉關沖擊元嬰去了,其他各派的情形不可知,谷璃猜測估計所行也相差無幾。

如此一來,他們雖說有數千人,在這兩名元嬰期的高階妖魔面前,大概也不過相當于一盤等待入口的美味佳肴。

就在此時,谷璃的劍心傳來一陣波動,晉階中期之時,劍心被谷璃最終壓制之後,便服服帖帖了。此時谷璃一感應,卻是神色微變,這劍心竟然不知為何懂得她的噬神之法,此時竟然發動此法對付了那高階妖魔手中的長鞭。

谷璃色變間,那長鞭一抖,便見谷璃的無鞘被那長鞭從那巨獸身前筆直的往谷璃所在的防護陣飛來。

無鞘本是谷璃的靈劍,但在長鞭的猛力之下,谷璃即便發出神識相控,無鞘速度也只是略微變慢,依然往谷璃直射而來。

劍閣古城衆修士見狀,便知道谷璃不是不想阻止而是阻止不了,一時間衆人紛紛出手阻止無鞘的來路。

劍心已附在靈劍之上,無鞘顯然也知道若筆直而去必然傷到谷璃。劍閣古城衆修士長劍抵擋之下,無鞘來勢也未見降低多少。千鈞一發之際,無鞘劍身上的龍鱗劍葉倏然變大,如雙翼一般在空中猛然張開,将劍身與四周的飓風攪合在一處,堪堪停在了谷璃十丈之前的空處。

無鞘固然是停住了,但劍閣古城修士剛剛往無鞘的出手,卻是谷璃将這攻擊一身擔下。靈劍與劍主一體同命,劍閣古城的同門固然是為了救她,但無鞘被甩回的這一路,谷璃體內的真元被同門的攻擊抽空了十之三四。無鞘停住之時,谷璃面色已是慘白。

“哼。”谷璃剛剛來得及松了一口氣,便聽那巨獸肩上傳來一聲冷哼。

魔氣縱橫的飓風之中,衆修士凝神看去,便見到了剛剛出手的那名人形妖魔。觀其身形,寬肩窄腰,身形颀長,是名男子。此人腰部松松圍着一張獸皮裙,全身上下便再無贅物。白色的皮毛之上的紅色圓點,咋看去仿佛濺上去的血色,也不知道是什麽獸皮。

此人額前短發火紅,将一雙眼遮在了發間,而谷璃以為的長鞭,竟然是他身後的發辮編織而成。難怪此人剛剛一出手就想将她置于死地,劍心無鞘竟然對以元嬰期妖魔使出了噬神**,也不知該說無鞘是無知還是無畏。

同時谷璃也極為無語,世間修士都道劍心所為便是劍主所為,偏偏她的劍心不是如此。而那人形妖魔這一擊竟然沒有得手,只怕這妖魔此時看她已經如同看一件死物。

谷璃此念剛剛轉過,便見那人沖她裂開了一道嗜血的冷笑。谷璃只覺得從身體到神魂,都在這冷笑之下起了顫栗。

大敵當前,谷璃腦袋裏只剩下一個念頭:無鞘你個吃貨,元嬰期妖魔的神識也是可以吃的嗎?

第 156 章 回返

三日後妙妙醒來,得知谷璃等人是從昆侖境剛出來,正準備深入魔氣縱橫之地查看如今大荒之上的情況。妙妙沉默了一會之後道:“我們從大澤剛剛出來之時,除了低階的妖獸,還有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大量妖魔,這些妖魔對我們這些沒有靈氣在身的凡夫俗子并不放在眼裏。專門獵食體內有靈氣的靈獸,或剛染了魔氣尚未完全魔化的妖獸為食。”

妙妙頓了頓又道:“隕落的元嬰修士為了避免屍體被妖魔獵去增加實力,死時都是自爆金丹而亡,一路行來,雖然各派元嬰修士都忙于獵殺高階妖魔。你們的實力不及元嬰修士,恐怕此去多難。”

谷璃等人沒想到堂堂仙門修士,竟忽然之間就變成了妖魔的食物。

然後妙妙取出了一張地圖交給谷璃,這地圖與原來大荒的地圖版圖一樣,但是其上的注解卻讓谷璃等人看的心驚肉跳。

妙妙告訴谷璃,相對而言,高階的妖魔對妙妙等人并不理會,反而是低階的妖獸對妙妙等人的威脅更大。

最初從魔氣最微弱之地上路的妙妙等人,未出大澤便因遭遇低階妖獸,受到了近乎毀滅性的打擊。破釜沉舟的妙妙于是兵行險招,直接帶領衆人往妖魔最為密集之地而去。對那些妖魔而言,有靈氣的妖獸大概相當于山野中的兔子、野豬,而這些沒有靈氣在身的人類,不過相當于螞蟻之流,毫無價值。

那些高階妖魔便冷眼看着這群螞蟻搬家,與此同時,妙妙等人能橫跨大荒至此,一來是因為妖魔并不理會他們,二來是妖魔密集之地的元嬰修士也或多或少給了些幫助。這也幸虧妙妙曾是築基修士,對于世間的靈脈頗為了解,才能籌劃出這麽一條求生之路。

而随着這些妖魔将世間蘊含靈性的妖獸或靈獸吞噬,許多地方便都成了只有魔息尚存的死氣沉沉之地。而妙妙等人沿途而來,三個月前才出了有妖魔出現的地方。也就是說,谷璃等人到目前為止,還沒遇到妖獸,不過是因為昆侖之境的鳳凰之力餘威尚在。同時,巴蜀之地的妖魔将有靈性的妖獸都吃光了。以他們目前的腳程,再深入巴蜀最多三五天,就會與巴蜀之地的妖魔短兵相接。

之後妙妙又對谷璃道:“若我所料不錯,五行蓮所在之地,是妖魔最為密集之地。其次便是中原古皇陵、巴蜀鎖妖劍閣和雷澤不周山裂隙這三處,是妖魔的出處。”妙妙目前雖然修為沒有,但她畢竟比衆人多走了從大澤到巴蜀的路。

谷璃問道:“不周山裂隙可是當年共工之亂時所造成的天之裂痕?”

妙妙道:“不錯,不過,如今似乎變成了和萬魔淵一般的妖魔裂隙。”

傳說上古時期,仙與魔同處大荒之上,後來因仙魔大戰,便将人間界一分為二。其一便是衆人如今所在的大荒之地,其二便是妖魔之地。

所謂妖魔裂隙,這世上最初是沒有的。第一道妖魔裂隙,是炎黃之戰中應龍與祝融一戰時,天崩地裂導致封印松動,在鶴鳴山颠出現的萬魔淵。後由劍閣古城祖師廣成子,舍佩劍化為鎖妖劍閣,不僅将萬魔淵封印,同時還将魔神蚩尤鎮壓鎖妖劍閣。

而共工怒觸不周山之後,天空出現了裂隙,魔氣從裂隙中蜂湧而出,在人祖女娲娘娘的幫助之下,采大荒之上五彩石煉制五彩玉,立補天封魔印。不曾想,時隔多年,此處還是成為了妖魔裂隙。

土行蓮便是在劍閣古城,而鎖妖劍閣之下便是萬魔淵,如此一來,便可以解釋為何劍閣古城的元嬰修士都是大批大批的隕落了。衆人仿佛已經看到,彼方是從萬魔淵裂隙不斷湧出的高階妖魔,而此方卻是已經越戰越疲憊的劍閣古城元嬰修士。

妙妙三言兩語,便将現在大荒之地的妖魔布局,說得一清二楚。也将在場諸位修士出昆侖之境打探消息的事宜給免了。帳篷內諸派修士的領隊之人一陣沉默。

之後,玉壺冢的甘草道:“有了妙妙姑娘帶來的消息,我等已經可以直接返回駐地中,為接下來的事情做準備了。”

葉涼也道:“妖魔密集之地,必然是魔氣洶湧之地,只怕劍閣古城的元嬰前輩如今就算活着,體內靈氣也所剩無幾,應立即增援。”

蓬萊仙居的修函則道:“這等大勢之下,各派還需通力合作才行。”說完,便意有所指的看了妙音宮的梓悠一眼。顯然梓悠姑娘的試探,并不僅限于谷璃。

獸王殿的元子則道:“不若各派先回駐地,同時将各自屬地之人也帶回去安置。救援之事回駐地之後,以傳信符聯絡。”

四人一瞬便将各個環節都思考到了,其他幾人便沒再多說,各自下去準備。半天後,劍閣古城修士便帶着從巴蜀之地而來的三千多人,禦劍往昆侖之境返回。

原以為不過幾天就能重返昆侖鏡,誰知凡俗之人吃喝拉撒一樣都不能少,一天之後,衆人才走了不過原來一天的一半路程。這般情況下,谷璃只得挑了兩人結伴,讓他們将從妙妙處得來的消息,速速通報朝宗山駐地的洛飛揚。

而妙妙此次所為,讓射月山莊的若言頗為看重,似乎有意讓妙妙重回射月山莊修行。

妙妙修為被廢去之時,離如今雖已有幾十年,但妙妙畢竟曾經築基成功,如今重修的話,要比當年省去許多時光。而看妙妙尚未老去的容顏,便知道她築基之後所多得的一甲子壽元尚未耗盡。以妙妙的堅毅聰慧來看,在她壽元耗盡之前,應當是可以進入結丹期的,只要能結丹,在六百年壽元面前,她荒廢的這幾十年,便也不是問題了。

聽了若言的暗示,妙妙只是淡然一笑,對于修行之事,似乎并不如其他人一般熱衷。

五日後,衆人終于離昆侖邊境只剩下半天的路程。

眼見着昆侖之境已只剩半天路程,又到了歇息之時,諸派修士按下靈器,讓随行的凡俗中人入林中自便。

妙妙用膳已畢,便往谷璃走來。有了仙門之人的接應,妙妙之前的擔憂之色已在眉間消散。這幾日谷璃幫着妙妙以真元滋養心脈,讓妙妙那從身體內部透出的疲憊之色也慢慢減輕了。

正午的陽光,從山林的縫隙裏細碎的灑在妙妙臉上。年約二十的女子,穿着一身淺紫的短裙,雖神色之間已顯滄桑,對着谷璃盈盈一笑時,卻透出少女般的麗色來。谷璃也忍不住回了妙妙一笑。

若說漠河之上,兩人沒想過會有那樣的一場相談。那麽今日,兩人也沒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場相遇。

谷璃盤腿坐着,對蹲下來的妙妙問道:“若言師兄所說讓你重新修行之事,你決定了嗎?”

妙妙學着谷璃的樣子盤腿坐下,微微一笑道:“你知道嗎,能看着這批人活着進入昆侖,我這一生便了無遺憾了。”

看谷璃不言語,妙妙笑道:“我大澤一地子民,雖活下來的只剩下這些人。但我相信,他們一定能開枝散葉,并且在他年重返大澤。而我能做的,都做完了。對我來說,只要活着有些事情就放不了手。”

這位太阿城的公主殿下,即便已經過了蠻不講理的年歲,依然會有些地方讓人無語。

妙妙看着谷璃道:“我希望下輩子,我可以不用承擔這麽多。”

谷璃啞然,片刻後,問道:“以凡俗中人的壽命來講,你的一輩子應該已經過完了?”

妙妙一陣恍惚,回過神時,琉璃色的眼珠裏,清透純粹,那些滄桑竟在瞬間消失了蹤影。

那邊,妙妙的随侍之人過來通知妙妙,該啓程了。妙妙起身應了一句:“來了。”

忽然彎腰對谷璃道:“谷師姐,你給我等着,哼。”便腰身一轉,腳步輕盈的往射月山莊修士的方向去了。

谷璃站起身,有些納悶,這位公主殿下,似乎什麽地方又開始跟她不對付了。

就在這時,谷璃腰間的靈獸袋一陣靈氣湧動,下一瞬,嚕竟從靈獸袋內鑽了出來。

自窮奇一戰後,受傷的嚕就一直在靈獸袋內養傷,此時卻望着谷璃背後的方向,露出了戒備姿勢。谷璃頓感不妙,神識以融體之法瞬間遁入地下,鋪展開來的神識不過蔓延了百裏之地,便被鋪天蓋地的魔氣給彈了回來。妖魔人還沒出現,這氣勢卻已經不容小觑的散發了開來。

比嚕的反應慢了半拍的,是元子的靈獸青浦。青浦麒麟與嚕一樣屬于瑞獸,此時同時發出警告,想來所來必然不可小視。

谷璃與元子對視一眼,同時臉色微變。

谷璃已經轉身對張中陵道:“有魔息在百裏之外往這裏靠近,你們馬上離開。”

張中陵神色一變,問道:“那你呢?”

谷璃往劍閣古城的隊伍看了一眼,将巴蜀之地的凡俗中人帶離此地,只需要三十人即可。

谷璃尚在猶豫到底哪些人走,阮玉華已經開口道:“搖光和開陽的執事,立刻帶人離開這裏。”言罷,往谷璃望了一眼。

谷璃立刻心領神會對餘下衆人道:“其他人随我迎戰。”

第 155 章 人蹤尚未滅

谷璃神識所感,千山鳥飛絕。所幸,人蹤尚在。直至此時,谷璃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氣。既然凡人能活着,相信小卡和阿噠他們也都一切安好。可惜的是嚕只能消除地上的魔息,對于有魔氣籠罩的空中,卻無能為力。因此,谷璃也只能透過地面,模模糊糊的看清那些車馬,卻看不清究竟是什麽人。

除了這一行人之外,谷璃再無發現。恰此時,衆人也已經回複好了。谷璃收回神識,略做調息,也站起了身。

行在巴蜀,既然是劍閣古城弟子引路,與谷璃引路沒有兩樣。再次起行,谷璃便往人蹤所在之地飛去。

次日,日暮西垂之時,不待谷璃開口,同行之中獸王殿的弟子首先喊道:“下面有人。”

谷璃早已經知道此地有人,才引了衆人往這邊走。

阮玉華聞聲之後,對谷璃道:“我先下去看看,其他人先不要動。”

以往谷璃只感受到阮玉華的溫和,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阮玉華的謹慎。聞言,便點了點頭,看阮玉華便踩了穿雨劍往地面落去。不過須臾,阮玉華已傳音回來說,路上之人并無不妥,谷璃自然招呼了餘下衆人也往地面落去。

落到阮玉華所在的林中,沿着山道的樹叢中,紮着幾十頂小帳篷,更多的人卻只是就地鋪了些類似動物皮毛之物。一眼望去,這車馬行人卻為數極多。許是因為如此,所走過的路程比谷璃預計的要少了一半。

阮玉華等人下來之後,已有人去了林間深處。此時便見兩個背着長弓的男子,引着一名年約二十的女子往谷璃等人走來。未到近前,谷璃已經驚訝出聲道:“是你?”

女子看到谷璃也是微微一愣,繼而便微張了嘴,想要說什麽,卻因為太過激動,一時無法成言。這女子并非別人,乃是築基期時,谷璃在漠河之上遇到過的大澤公主——妙妙。此時的妙妙一身上下并無真元,許是因為此前已經築基成功,是以看起來仍是二十年歲模樣。

此時見了谷璃,妙妙那似乎一直繃緊的神經猛然一松,話還沒說出來,人卻已經肢體一軟,就要往地上歪去。

她身側的兩名男子忙叉手将她扶住,其中一人焦急的喚道:“城主,城主你怎麽了?”

玉壺冢的一名結丹修士開口道:“不必焦急,且放她躺在地上。”

兩名男子聞言,有些笨拙卻極為小心的将妙妙扶到地上躺好。玉壺冢那名修士已輕悄悄出現在兩人身側。這兩人早已見識過衆人飛天遁地之能,神色不見慌張,只有一面憂色。

修行中人出現了問題,玉壺冢都可以迎刃而解,如今的妙妙不過是凡人之軀,自然難不倒這玉壺冢修士。不過片刻,妙妙已幽幽醒轉。一醒過來,示意兩名男子扶持自己起身,雙眼便在人群中尋找谷璃。谷璃見她看過來,便也往前兩步,走到她身邊單膝屈跪相對。

見谷璃神色之間未見疏離,妙妙也顧不得禮數周全,直接問道:“谷師姐,此地離昆侖之境還有多少路程?”心急之下,妙妙便直接以師姐相稱了。

谷璃如今乃是劍閣古城掌劍,劍閣古城中弟子聽一介凡俗女子居然以師姐稱谷璃,好幾人都皺了眉頭。張中陵等人臉上卻浮出疑惑神色。

即便如今的妙妙已經是一屆凡女,對于谷璃而言,妙妙所為在她心中一直都處于一個極高的位置,被妙妙稱作師姐,谷璃也只做理所當然,沉吟一番後,谷璃應道:“以我等腳程只需三日便到,但以你們這行人的速度,只怕還要走上三個月。”

妙妙聞言,臉上神色卻是一陣流光閃過,抓着谷璃的護袖喜道:“昆侖尚在?”

從妙妙那急切和隐隐透着不安的眼神中,谷璃猜測,若答案是否定,只怕妙妙即刻便會崩潰。好在昆侖确實尚在,谷璃穩穩的一點頭。

妙妙一見,竟轉手狠狠捏了她自己一把,痛得她雙眼立時泛了淚花。妙妙也不揩淚,癡癡一笑之後,兩眼的水光便再止不住,抓着谷璃的兩只護袖,幾番抽噎之後才哽出一句:“太好了,昆侖尚在……”

下一瞬,妙妙卻猛然起身撲到了谷璃懷中,大哭道:“太好了,昆侖尚在,谷師姐,我太阿城……”妙妙哽咽兩聲,谷璃只來得及将撲上來的妙妙一把摟住,便感覺懷中身體一軟,妙妙竟因太過激動再次昏睡了過去。

懷中軀體尚有脈搏,谷璃倒沒太過焦急。之前診治過一番的玉壺冢修士見谷璃看過來,便道:“此女曾修至築基,身體本不會如此虛弱,但她似乎操勞過甚,心力衰竭,此時見了熟悉之人,再撐不住才會如此。若要讓她恢複過來,首先得好好休息,其次以真元滋養心脈,才是治本之策。”

往妙妙身後看去時,便發現她随行之人都做大澤一地裝扮。妙妙的話雖沒說完,但當年舍棄一身修為也要護持大澤的妙妙,能讓她遠離大澤來此,恐怕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太阿城已經不在了。

谷璃對随侍在妙妙身側,之前焦急出聲呼喚妙妙的男子開口問道:“你等可是來自大澤?”

能在妙妙身側随侍的男子,雖身無靈氣,卻顯然并非尋常凡夫俗子,與谷璃這麽一位結丹修士說話,也能口齒清楚的回道:“七年前,大澤之地被魔氣侵襲,諸多靈獸瞬間魔化,大地也被魔息污染,再難種出糧食。各派仙人将這批妖獸殺死之後,因遍地饑荒民不聊生,城主便帶着我等從大澤出發,一路往昆侖而來。”

此言一出,聞者皆驚。諸派修士在昆侖駐地閉派不出之時,這樣的一個女子,卻帶着一群凡俗中人,費時七年,橫跨了整個大荒之地,并且活着走到了離昆侖之境僅餘三個月路程的此處。

此前對妙妙稱谷璃為師姐還略有不滿的劍閣古城弟子,看向妙妙的目光瞬間複雜了起來。以玉壺冢修士所言,此女在之前也不過築基期修為,雖不知是因何原因被廢去了修為,大難當前之時能有這份堅毅之心,也絕不可能是大惡之輩。就是這樣一個修為已經被廢除的女子,卻做了這樣一件即便是結丹修士的他們也不一定能做到的事。

射月山莊的修士起初只在後面站着,聽到太阿二字便也走到了前面來。可惜此時妙妙已經暈在了谷璃懷裏。此次射月山莊的領隊卻并非百裏,所來之人名喚若言,修為已經結丹中期,看了妙妙一眼之後,臉上也一派動容。

谷璃抱着昏睡的妙妙,轉頭對張中陵問道:“他們既然從大澤而來,想來對外界的情形非常了解,不如我們等妙妙好轉過來,先問些消息再走?”早在煉氣期時,妙妙就展現了非同一般的信息收集能力,雖然她從大澤橫跨而來,耗費了七年的時間,但谷璃依然堅信妙妙會給她驚喜。

這倒不失為一個快速知道消息的辦法,而且相比起來更加安全,對以後他們深入巴蜀也有幫助,衆人自然沒有異議。一行人便幹脆和妙妙所帶的人一樣,在山林之中就地歇息。

妙妙需要休息,心脈也要滋養。谷璃将妙妙挪到了帳篷之內,親自替妙妙滋養心脈。

進了帳篷才知道,這些帳篷之內所住,都是随行隊伍中的病號。就連妙妙太阿城主這等身份之人,也并沒有居住在帳篷之內,而是将帳篷拿來替這些體弱之人遮風擋雨了。

能跟着妙妙從大澤之地來到此處的人,雖不見得都有妙妙那般令人欽佩,在這些修士眼中,卻也已經是凡俗中的佼佼者。玉壺冢的修士一番調息之後,便攜着針藥進了帳篷,為這些人醫治病體。

妙妙這一睡,竟足足睡了三天才醒。在此期間,随着妙妙跋山涉水之人,在知道谷璃等人是從昆侖之境出來的仙門修士之後,竟然有大批的人接二連三的倒了下去。不過短短三日,卻将玉壺冢的修士忙了個暈頭轉向。

倒不是這些結丹修士無能,說到底他們不過一百多人,而妙妙從大澤帶到此地來得人,卻足有幾萬衆。這巴蜀之地山間的草木又都染了魔息,玉壺冢的弟子斷不敢用。他們所攜帶的丹藥雖然是靈丹妙藥,藥效卻不是這些凡俗中人所能承擔的。玉壺冢的衆修士只能施以針灸,到後來便幹脆将随行的千餘人都拖去幫忙以真元調理這些人。

幾日下來,衆修士才知道這幾萬人并非都是大澤之人。許多人不過是在妙妙等人從大澤至此的過程中,沿途收攏而來。

被魔息污染之地并非僅僅巴蜀,從這些人的口中得知,除了昆侖之地,其他的地方都出現了這種情況。土地種不出糧食,大批的人餓死。能在魔息中長出來的植物,吃了之後雖然不會饑餓,卻極有可能因此喪命。

衆人一路行來,将這山川之間能夠食用的野草,都試出了十之**。好在他們一路行來,基本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甚至還有人從這些染了魔息的草木之中,研究出了能救治一些病症的草藥。這才讓他們這些人能活着走到了這裏。

而活下來的人,不過是當初同行之人的十之一二。

第 154 章 千山鳥飛絕

衆人早已整裝完畢,自然沒有可能因為這兩色神川便止步不前。

谷璃耳畔,張中陵已經開口道:“我們走。”

張中陵話音落時,各派的領隊之人已經禦了靈器,往神川之上飛去。

作為劍閣古城領隊的谷璃,當下也不猶豫,踩了無鞘往江面上掠去。一行人各自抱團,禦着本門靈器飛出了昆侖境。

甫出昆侖鏡,衆人神色又是一變。方才在昆侖境內,只感覺到歸屬于巴蜀的半邊江面污濁不堪,此時出了昆侖鏡,才發現巴蜀境內魔氣混雜。

谷璃與張中陵等人對視一眼,心內都是震驚無比。阮玉華道:“難怪之前在駐地內,會見到大量靈獸奔入十萬大山。”

啓靈期的靈獸便已經有了相當于人的智慧,傳承期的靈獸更是聰慧非常。傳承期的靈獸已經知是非、善分析,魔氣籠罩之時,才會奔入昆侖之境以圖自保。

而目前的境況,也讓衆人明白,為何元嬰期的修士在外會不斷隕落了。

諸派修士五靈修身,雖然不會像靈獸一樣被魔氣噬體,身周的靈氣卻會被魔氣不斷吞噬轉化為魔氣,即便是元嬰期的修士也沒辦法将魔氣轉化為靈氣。如此一來,元嬰期的修士慢慢也會靈氣耗盡。而此等魔氣之中,自然會滋生出實力高強的妖魔。元嬰期修士的不斷隕落,實在是不可避免的趨勢。

一見是這等情況,谷璃等人紛紛掏出傳信符欲往駐地傳回消息,豈料,傳信符剛剛離手,周圍的魔氣便一湧而上,傳信符飛出不過十多丈,靈符上的靈氣便被魔氣吞噬一淨,還原為一張空空如也的符紙飄然落地。

天下諸派所用靈符都是白水觀出品,此時見傳信符失靈,紛紛轉頭往白水觀弟子望去。

君小醉臉色極為難看的看着不遠處飄落的靈符,又見衆人看過來,頓時臉色由青轉紅,一時間羞也不是惱也不是。

那廂蓬萊仙居的修函忽然笑道:“看君師妹的靈符也失效,我就放心了。”

白水觀的一名女修漲紅着面孔,羞憤道:“修函師兄你這是什麽意思?”

修函這句話,雖然話裏有話,卻到底是給白水觀的諸人解了圍。白水觀那名女修身邊的一位男修忙将她扯到身後,對修函拱了拱手。

修函微微一笑,轉向君小醉問道:“不知道白水觀可還有高階傳信符?”

君小醉面色稍霁,對修函道:“有雖有,但驅動高階傳信符,卻需要白水觀獨門功法,而且耗費的真元甚多…”

修函道:“這樣啊,那看來只能讓人回駐地禀報了。”言罷,已經轉身自去與他派中的弟子商議去了。

谷璃轉身對張中陵問道:“我們是否也選一人回門派傳訊?”

谷璃此次雖然是劍閣古城的領隊修士,但除了修為高些,和洛飛揚的關系親近些,這些事情的處理上來講,卻是遠遠比不上張中陵和阮玉華的。張中陵身為前搖光主的嫡傳弟子,所學除了修為之外,還包括事務的處理。阮玉華雖并非主嫡傳,在搖光內任職多年,能在當初被于銳推薦給洛飛揚,許多見識也是谷璃遠遠比不上的。

聽谷璃相問,張中陵和阮玉華兩人便點了點頭,知道谷璃對這些事務并不熟悉,兩人一番協調,已經挑選出一人回駐地內彙報情況。

唯有獸王殿另辟蹊徑,是遣自家的靈獸回門派傳訊。元子見諸派都以豔羨的目光看着這廂,知道太出風頭并非好事,忙道:“不過是因為此時裏昆侖境不遠,才敢如此。不然,在這魔氣橫行之地,我們的靈獸離人太遠,也會被魔氣噬體的。”

至于君小醉,到底還是沒有動用高階傳信符,也和大家一樣遣了一名修士,回駐地內禀報消息。想來高階傳信符的使用并非易事,那也就可以解釋為什麽白水觀知道的訊息要多些,但還是讓派內弟子出昆侖境來打探情況了。

各派将這件事情處理完畢之後,并未在巴蜀邊境停留腳步,而是以更謹慎的心态,踏上了未知的前路。

沒有了傳送陣,即便是結丹修士,想要回到位于巴蜀東部的劍閣古城,也是需要月餘時間的。入了巴蜀,自然是劍閣古城的弟子對此地最熟悉,便由劍閣古城弟子在前引路。

走過一段路後,谷璃放開神識一番感應,便皺了眉頭,對張中陵傳音入密道:“張叔叔,這魔氣之強橫竟然連我們走過之後,所留下的靈息都抹殺一淨了。”

張中陵皺了皺眉頭,神色間更顯憂郁,卻并未答話。

靈獸若入魔,在擊殺的過程中就算逃走,修士也可以根據魔息來進行追蹤。而妖魔也一樣可以根據靈息來追蹤修士。現在巴蜀一地的魔氣已經超過了谷璃等人之前的所見。不僅在行走之中會吞噬他們身上的護身靈氣,竟然連他們走過之後靈氣留下的痕跡都一并消除了。出了昆侖境之後不過兩日,衆人便不得不停下腳程,在一處魔氣不那麽明顯的小山包上,取出靈石恢複在行走中消耗的靈氣。

無鞘鑄成之後,這還是谷璃第一次在禦劍飛行的過程中感覺到真元的明顯消耗。只不過以往她是因為使用劍影而消耗真元,現在則是因為護身靈氣被魔氣侵蝕。這種感覺,倒是讓谷璃又想起了築基期還沒有無鞘靈劍的那段歲月。

谷璃雖然靈氣消耗了不少,相比張中陵等人來講,情況卻要好許多。谷璃體內的真元本來就多于常人,加上修為較高,此時谷璃體內的真元不過消耗十之一二。張中陵等人體內的真元卻是消耗了接近一半。

這種消耗對于張中陵等人來講,并不會就無法繼續趕路。此時停下來休息,則是因為前路未知,随時都要準備一戰,至少要保證有一敵之力,能戰便戰,若不能戰,這一敵之後總需要留下活命的餘地,所以不得不謹慎的調整狀态。

消耗了數十塊靈石之後,谷璃體內的真元已經恢複到最佳的狀态。看衆人還在打坐調息,谷璃便決定以融體之法察看一番周圍的情況。此法在結丹之後,她便一直沒機會再用,修為雖然提升了不少,說起實戰,卻還是停留在當年與窮奇一戰之時。

此時趁着大家都還未恢複,谷璃以神識往地面之下滲去。不想融體之法剛剛施展開來,便遇到了問題。

巴蜀一地不知究竟被這些魔氣籠罩了多久,如今魔氣最豐沛之地,應當便是當年靈氣最豐沛之地,這小山包之上魔氣幾乎沒有,便說明此地原本應該是靈氣極為稀薄的地區。然而即便如此,谷璃施展融體之法時,這地面表層的土地之內,竟然蘊含着阻擋她神識的一層魔息。

魔息是魔氣長久而且大量存在後才會産生東西,若此地原本屬于靈氣不豐沛之地,卻又有如此頑固的魔息,那就還有一種可能——此地曾經有大量妖獸被殺死。魔化之後的靈獸便是妖獸,經年日久,妖獸體內的骨血皮肉便都會魔化,而這些妖獸若是被殺死,魔氣會重回天地之間,皮肉骨血這些東西重歸塵土則會形成魔息。

此地離昆侖不過兩天路程,竟然也曾經發生過大戰?谷璃想想就覺得不寒而栗。

若只是魔氣,谷璃将體內真元重新轉化為靈氣便可在因為靈氣精純将魔氣擠開,但魔息,她卻無可奈何。

正待放棄之時,谷璃腰間的靈獸袋忽然傳來一陣波動,緊接着,從嚕所在之地,傳出一種帶有祥瑞之意的靈氣,覆蓋在谷璃的神識之外,将谷璃神識所觸及之地的魔息清除一淨。

“咦?”谷璃驚疑一番,看衆人都無所覺,便與嚕通力合作,将神識鋪展開來。

谷璃的淬神訣如今已是結丹大圓滿之境,同時并不修傀儡之法,神識的精粹全都凝練在了七魄之內,即便是天玑的結丹大圓滿修士,神魂的精粹程度與谷璃的也無法相比。此時有嚕的祥瑞之息開道,融體之法施展開來,竟比谷璃等人每日行走的速度還要迅速的往四周蔓延而去。

不過,止步于他們大概一日路程的範圍內。山川草木之上,無一不身染魔息。谷璃所能感受到的範圍內,偶有的幾只活物,也是耷拉着眼皮的食草小獸,啃噬着染了魔息的草木,雖填飽了肚子,卻更加萎靡。

谷璃正要收回神識之時,神識卻在所能感受範圍的邊緣,觸到了雜亂的腳步聲,這腳步聲并非一人發出。

谷璃神色一緊,大約一盞茶的功夫之後,有數十人已經踏上了谷璃所能感受到的範圍內。接着,便是數量馬車駛入了谷璃的神識範圍。繼而,雜雜沓沓的人和車馬都沿着某條山道,往谷璃等人所在的方向駛來。只是,以這些人的腳程,抵達谷璃等人所在的小山包,大概要走上至少半個月。

此時,已是日暮西斜,這批人只有大約一半的人進入了谷璃神識所感,便停下了腳步,開始準備就地紮營。

第 153 章 兩色神川

果然,隔了沒幾日,射月山莊的弟子便首先到了妙音宮。然後便是葉涼大馬金刀的帶着兵書亭的人也來了妙音宮。最犀利的則是蓬萊仙居,不僅派了人到妙音宮來,還硬是循着太虛峰這麽一條線索,将藏在十萬大山的白水觀給找上了門去。

如此一來,便只剩下獸王殿、玉壺冢和天玑器宗三大派。既然大部分門派都已經打了頭陣,這個時候倒不用在意面子問題了。便由妙音宮宮主曲弦,以妙音宮的名義發了請帖,邀三派的修士前來小聚,字裏行間則很委婉的表示了要商議要事。

果然不出衆人所料,便是元子、甘草和寧玄機三人各帶着一路人馬到了妙音宮。

之後一如谷璃、君小醉等人猜測的,各派的元嬰修士都在這七年間大批的隕落。

而谷璃等人在妙音宮內等待的期間,洛飛揚也傳信說,此次結嬰成功出門的這批元嬰修士中,已有三人的靈劍回歸了玉龍池。囑咐谷璃等人此次與他派弟子同出昆侖境,探聽消息之時一定要以安全為主。若實在無所得又無法深入之時,先回朝宗山駐地,等待這批元嬰傳回消息也無妨。

畢竟,谷璃等人出昆侖境,只需了解一下大概的局勢就行,太危險的事情不做也罷。而不像那批元嬰修士,他們的任務是要與昆侖境外的劍閣古城的其他元嬰修士彙合。

種種跡象都表明昆侖境外是危險非常,但事已至此,也已經容不得各派退縮。

十年之期已過七八,派中元嬰修士除了隕落,別無其他消息傳回派中。此時再不将外界的消息打探清楚,他日派內禁令一解,不清楚情況的話,只會平白失去更多的弟子。

九派齊聚,衆人商議過後,還是決定出昆侖打探消息。而白水觀的君小醉等人,則很明确的表示,此去危險非常,若沒有拼死的覺悟,最好是立刻回轉。有大批的元嬰修士隕落在前,在座的各位不過是結丹修士,并不敢托大的說自己一定沒事。已經沒有退路的情況下,又哪裏容得了誰真的回轉。

既然修為上沒有優勢,各派便讓駐地之內又各派了數百修士前來助陣。

準備出境的各位修士便趁着各派修士都在,各自交換了一些能增加安全感的輔助靈物。各派甚至派人專門去了一趟白水觀,購置了大批高階的防禦靈符,玉壺冢也讓派內送來了大量的療傷丹藥。

一切準備妥當之後,九派合共大約一千結丹修士,便各使法門往昆侖境外而去。

妙音宮位于昆侖主峰,從妙音宮東行,最近的便是巴蜀之地。因此,衆人便将第一站定為了劍閣古城。因不清楚劍閣古城內的情況,就算有傳送陣,衆人也不敢啓用。從昆侖主峰起行,途中需經過鳳凰城,便可出昆侖境抵達巴蜀。

以衆人的腳程,東出鳳凰城大約是兩旬的路程。

六日後,谷璃踩着無鞘從空中看去,遠遠一座圓形城池,城牆火紅,隐約可見城內主體建築勾勒出雙鳳銜頭逐尾之狀。一眼望去不用其他人告訴,便知道這定然是鳳凰城了。

這鳳凰城比谷璃所想象的要大了許多,說是城,稱之為國大概也不過分了。畢竟從妙音宮東行六日便見到了鳳凰城,要将這鳳凰城完全跨越,即便是結丹修士,也要再行十多日,才算是真正離開了鳳凰城。

這樣一座宏偉的都城內,雙鳳環繞的正中,卻是一片碧綠。初時谷璃還以為是一片樹海,兩日後待行的近了,才發現那一片樹海其實僅僅是一棵樹。此樹之高大超乎想象,其葉如羅如蓋,圍繞着此樹而建的鳳凰城,在朝陽的照射之下,竟有一半的城牆掩在此樹的陰影中。

又兩日後,衆人此時已快到鳳凰城的內城上空。谷璃目力所及,才将這建木神樹看得又清晰了些。如蓋之枝葉由九十九根枝桠舉天羅葉而成,細看去,這些枝桠又構成了九大片往外支撐。唯有神樹的正中,空出一塊地方并無綠葉遮掩。那些舉天羅葉之枝便是在此處以虬龍之态各自纏紮一番,才往外撐天而去。

盯着建木神樹中心的那塊枝桠纏繞之處看得久了些,谷璃忽然感覺一陣眩暈,腳下無鞘也是一晃,險些從飛劍之上墜下去。行在谷璃身側的張中陵慌忙出手以靈氣将谷璃一托,反應過來的谷璃才禦劍行穩。

張中陵關切的問道:“谷璃,可是出了什麽問題?”

谷璃搖了搖頭,再往建木之中的樹桠看去,不知是換了個方位還是如何,那種眩暈感卻是感受不到了。

只是,這建木之上,空空如也,所謂天梯又在何處?

張中陵看谷璃面上浮現出疑惑,便笑問道:“你可是在尋天梯?”

谷璃應道:“不是說天梯在建木之上,可這建木之上空空如也,哪裏有什麽天梯?”

兩人談話并非傳音入密,便聽行在一側的妙音宮女修應道:“天梯并非日日外顯的,只有每年的重七到重九之日才會顯形。”

“重七到重九?”谷璃對這稱呼倒不陌生,所謂重七便是七月七日,重九自然是九月九日了。

應聲的妙音宮女修,是此次外出的領隊修士,名喚梓悠。腰上一對非絲非竹的腰鼓,顏色粉紅,這名女修同時所修的是天寶之舞,雖只是結丹中期修為,據說很多結丹後期的修士都不是她的對手。

聽谷璃相問,梓悠微微一笑道:“據說,仙界每年的七月七日便會架起星橋,以便天河隔開的各位仙君聚于一處談仙論道。因此,七月七日天梯顯形,元神踏天梯而上,随衆仙領悟一番,便可攜靈肉之軀飛升仙界,從此列仙君之位。至于為何是九月九日就消失,這個卻無據可考。”

梓悠這微微一笑,周身靈氣随之一動。谷璃心神頓時一凜,這梓悠的一舉一動,竟然都能牽動天地靈氣,若與之對敵,确實需要萬分謹慎,難怪衆多結丹後期的修士都搞不定她。

察覺到谷璃的警醒,梓悠又是微微一笑,這次卻将周身的靈氣都收斂了。

谷璃面上也是淺淺一笑,卻已經明白了這女子的試探之意。谷璃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感覺。天下大勢局勢未明,諸派之間的暗潮卻已經開始湧動了。

梓悠在谷璃這裏并未讨到什麽便宜,将天梯之事解說完畢之後,便主動離開了谷璃左近。

梓悠剛走,張中陵便傳音對谷璃道:“幸好掌門師弟讓你随我們同來,否則,我劍閣古城只怕要被她妙音宮壓一頭了。”

谷璃嘴角卻是一挑,回道:“洛師弟可是将派內修士的發展放在了第一位,即便今日被他們略壓一頭,真到了朝宗山駐地,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轉而,谷璃又不太明白的問道:“以往時候,各派相處一片和諧,如今大局不定,為何反而處處試探?”

張中陵苦笑道:“此次結嬰的師叔們噩耗不斷,洛師弟不得不在此時開啓其他的聚靈陣。但朝宗山駐地同門師兄弟們,想要将修為趕緊的追上來,要靠什麽?”

谷璃等人離了妙音宮之後,洛飛揚傳信之中,又多了幾名元嬰修士的隕落之訊。無奈之下,在助朝宗山駐地的結丹大圓滿修士結嬰的同時,開啓了第二個高階聚靈陣,供派內結丹以上修士輪流入陣閉關,提高派內修士的綜合實力。

聚靈陣靠得是靈石支撐,而靈石是用一塊便少一塊,就算巴蜀之地如今的靈石礦脈仍然屬于劍閣古城所有,但這種情況下,哪個又敢讓派內修士去靈石礦脈開采靈石。谷璃微微一嘆,若有所思。

數日後,諸派修士終于遠離鳳凰城,抵達了昆侖之境的邊界。

昆侖之地與巴蜀之間,以前倒沒有太明确的界定。這真正的界限劃分,卻是在十幾年前的《大荒同盟守則》之上出現的。以神川為界,水南水北從此歸屬兩地。神川又名麗水,沿河盛産沙金。有歌曰“黃金生于麗水,白銀出自朱提”。所謂沙金,實際上便是凡俗之中的黃金富貴之物。而昆侖的鳳凰之力,也确實在這神川之上,彌漫了半個江面。

即将出昆侖,衆人按下靈器,在昆侖邊境以境內日漸稀薄的靈氣,将狀态都恢複到極佳,才終于禦起靈器,往神川而去。

一千結丹修士翻山越嶺抵達神川之時,便目睹了有生之年都未曾想象過的情形。

昆侖鳳凰之力在神川之上彌漫了半個江面,而如今,這麗水神川便因鳳凰之力,呈現出半江黑水半清流之态。

靠近昆侖的半邊江面,流水清澈,衆人以神識探去,可以感覺到神川之內,魚蝦悠閑輕快,水草生機勃勃。而靠近巴蜀的那半邊江面,則污濁之物混于江中,完全感覺不到活物。衆人雖尚在昆侖之地,依然可以猜測得到,那半邊江面肯定散發着濁臭之氣。衆人一見都神色大變,能将一條活水變作這般不堪姿态,可以想見巴蜀境內的情形怕是極為糟糕了。

不少人甚至不自覺的幹咽着喉嚨,可見這兩色神川對衆人的沖擊之大。

第 152 章 大況不佳

因為谷璃的晉階以及朝宗山駐地“論劍”活動的展開,朝宗山駐地的氛圍一時間非常蓬勃向上。

與此同時,洛飛揚的眉頭卻又緊鎖了。

第一批結嬰成功的結丹修士,離開駐地已經有了兩個多月。以往與派內元嬰修士以傳信符聯系,是杳無音訊。沒想到這次朝宗山駐地出去的元嬰修士也聯系不上了。

與任長清掌門的最後一道命令中所說的十年,只剩下三年之期,對于外界的情況,目前卻是一無所知。雖然在洛飛揚的一再努力之下,朝宗山駐地沒有發生什麽動亂,但是也該想辦法對昆侖以外的地界進行了解了。

歷時七年,搖光內早已沒有了弟子,就連開陽內的弟子也大部分已經築基。身為搖光主的張中陵和開陽主的阮玉華,目前是七大主中最清閑的兩位。知道了洛飛揚的擔憂之後,兩人主動請纓願意前往昆侖之外一探究竟。

張中陵認為,在去往昆侖以外的地方之前,應該先往妙音宮一趟。倘若妙音宮也不知道外界的消息,再行前往昆侖境外也不遲。在不清楚外界情況之前,洛飛揚還需在駐地內主持大局,為顯誠意,洛飛揚決定讓掌劍谷璃,随張中陵和阮玉華一同前往妙音宮。以五方和谷璃性格,自然是谷璃更适合代表洛飛揚進行外交。

如此議定,除了搖光和開陽的幾位執事随行外,另在派中愛往天權閣打探消息的結丹初期修士中,挑選了十五人随行,谷璃等人便啓程往妙音宮而去。

經歷了獸潮奔突一事,從劍閣古城駐地前往妙音宮的路上,谷璃等人甚至都沒有遇到什麽靈獸,便在數十日後抵達了妙音宮。

位于昆侖主峰的妙音宮,看起來與十二年前沒什麽不同。得知劍閣古城來訪,妙音宮宮主曲弦在鳳翔宮接見了諸人。

一番見禮之後,曲弦才知道劍閣古城的任掌門已經辭世。谷璃将劍閣古城的情況說了說,曲弦便明白了諸人的來意。

曲弦微微一嘆道:“不瞞諸位,七年前,我派的元嬰修士也盡數離開昆侖前往中原了。臨走之前,同樣囑咐我派弟子十年內不得離宮。貴派尚有數千人在數月前出了昆侖之境,我派弟子至今仍謹守宮門,對于你們要打探的事情,恐怕幫不上什麽忙了。”

谷璃等人一番對視之後,由谷璃問道:“不知,貴派的元嬰修士,如今是否安好?”

曲弦得此一問,臉色瞬間變得不是太美好,猶豫了一番之後才道:“我派修士不像貴派,隕落後會有靈劍回歸,是以派內修士都設有本命牌,元嬰修士自然也不例外。七年來,徵羽宮內的本命牌……”曲弦說到這裏,臉色灰白的不再言語,顯然情況比劍閣古城好不到哪去。

如此一來,谷璃便不好再問。

張中陵見狀,便問道:“曲宮主,不知,其他諸派可有人來訪?”

曲弦聞言,終于緩過神來,嘆了口氣道:“白水觀的太虛殿殿主,前幾日着殿內執事弟子送了靈符過來,此時這幾位道友尚未離開。若是幾位不太着急,可在宮內暫歇,前往五音坊拜訪。”幾人看曲弦似乎并不想多說,便決定與白水觀修士互通一番消息。

曲弦便吩咐派內執事将幾人帶到五音坊休息,谷璃等人離開之時,曲弦還坐在鳳翔宮的大殿主座上若有所思。

從鳳翔宮一路往五音坊去,途中經過之處,妙音宮的弟子眉眼傳情者有,聚于一處烹茶煮酒者有,甚至七階宮前的白玉臺上,一群結丹初期的弟子載歌載舞,一片歡騰之象。

五音坊是妙音宮專供客居的所在,妙音宮內的建築都以白玉為石,五音坊也不例外。妙音宮內一年四季都有百花盛開,繁花缭繞中,白玉石板路上輕紗裹身的弟子抱琴而行,婉轉的衣角在大理石階上飄出旖旎的形态,耳中則是妙音宮內遠遠傳來的絲竹之音。即便是谷璃,經歷了朝宗山駐地的七年閉門之後,行在妙音宮內前往五音坊的路上,也有種如在仙境的錯覺。

執事弟子将谷璃一行人帶進五音坊,安排了一所小院之後,便告辭離去。随行之人自下去安置,谷璃等人剛在小院的廳內坐下,還未來得及就妙音宮的情況展開讨論,便有随行的搖光執事前來報告張中陵,白水觀修士來訪。

張中陵忙道:“快請。”

須臾,便見三名身着藍色道袍的女子在該執事身後被引入門來,其中一人竟是谷璃熟識的君小醉。

在小廳內落座,君小醉首先道:“沒想到自上次九淵城一別,再見時谷師姐已經結丹中期了。”

谷璃笑道:“別提了,同門師兄弟都知道我是誤打誤撞。”

幾人一番寒暄,君小醉便代表白水觀幾人說明了來意。

幾人奉修成真人之命送靈符來妙音宮是真,同時也是想要打探昆侖境外之事。但幾人在妙音宮住下的一段時間發現,妙音宮弟子只是被通知十年內不得出宮。對于派內元嬰修士不在的情況,似乎除了派內執事,普通弟子并不知曉此事。對于修行之人來講,十年只需短短一個閉關便過去了,是以才有谷璃所見的妙音宮內一片和樂之象。

白水觀作為最初搬到昆侖的門派,同樣頒布了十年禁令。君小醉等人來此,便是問谷璃等人是否有意向同出昆侖之境。對于君小醉如此開門見山的提議,反而是谷璃等人顯得有些意外了。

阮玉華問道:“聽君師妹的意思,似乎對于昆侖之外的事情有所了解?”

君小醉猶豫了一會之後,對谷璃道:“不知谷師姐是否還記得當年的天柱之事。”

谷璃神色微變,問道:“難道天柱又出問題了?”

君小醉道:“天柱乃是我派前輩當年安置的,當年我回派內對師父說了天柱之事後,雖然當時被關了禁閉,但實際上谷師姐你所說天柱被邪氣所噬之事是真的。師父将我關禁閉的原因,在我結丹之後已經與我說明,是為了避免我引起派內恐慌。而天柱之所以會被邪氣所噬,則是因為古皇陵之內的魔邪之物,已經不能被鎮壓,所以才會如此。”

張中陵聞言,卻是雙拳一緊,對君小醉問道:“君師妹所說魔邪之物,難道古皇陵之內所鎮,乃是軒轅帝?”

在座的幾人早已不是當年的煉氣弟子,君小醉被張中陵如此直白相問,神色間也不見緊張,只是應道:“張師兄所說,乃是當年我派叛徒泠玉真人所言。關于這一點,我也不确定真相究竟如何。我只能說,我師父很明确的告訴過我,他是見過軒轅帝飛升時的情況的。”

對于君小醉并不否認古皇陵之內是軒轅帝這一點,谷璃等人覺得這話裏似乎另有貓膩。既然君小醉不說,自然也再打聽不出什麽。谷璃只好問道:“那天柱與此次各派閉門十年有何聯系?”

君小醉道:“既然古皇陵之內魔邪之物已經不能被鎮壓,那自然要想辦法将之處理好。各派将駐地設在昆侖境內,就是為了方便諸位元嬰前輩将此事斬盡後患。”

中原古皇陵在谷璃還在煉氣期時就出了問題,君小醉等人更是因為如此,白水觀一早就遷至昆侖山太虛峰。聽君小醉如此說,衆人神色一震,阮玉華問道:“那是否只用等到十年過後,我等便可以重回師門?”

君小醉看着阮玉華期待的面孔,神色間很是不忍,卻還是搖了搖頭道:“我派元嬰修士的本命靈符,在三年前有大量靈符因與本命精元失去聯系而消失,兩個月前,派內元嬰修士的本命靈符又消失了十分之一左右。而依然存在的那些本命靈符,靈光黯淡有不祥之相。所以,修成師兄才會遵掌門之令,派我等前來妙音宮打探消息,沒想到竟然遇到了你們。”

張中陵嘆道:“兩個月前,五行蓮消失之後我派首批結嬰的元嬰修士已經出了昆侖之境,但時至今日,并沒有消息傳回來。貴派居然又有大批元嬰修士隕落,恐怕昆侖境外的情況并不如想象中圓滿。”

君小醉此時倒是毫不婉轉的應道:“以目前的情況來看,确實如此。”

阮玉華聽得君小醉如此肯定的一句話,面色一白。

君小醉又道:“臨行前,修成師兄吩咐,若各派的情況都極為嚴峻,我們便該自力更生了。”君小醉這話說出來之時,面色極為平靜,當年那個娴靜的女子,多了一份冷靜和堅強。

與君小醉一起來的白水觀女修道:“目前看來,至少有三派的情況都很嚴峻。”

張中陵道:“如今七年已過,相信各派也該有所行動了,我們不如在妙音宮多呆些時日,說不定很快其他各派也會有弟子前來妙音宮拜訪。”

各派的駐地位置不明,這種事關重大之事實在不宜以傳信符相敘。另外沒有說出口的,則是各派之間多少都有些互別苗頭之勢,曲弦那樣話留三分實屬正常。君小醉将白水觀內的情況說得如此明白,其他随行二人也為佳阻攔,谷璃等人一時也拿不準白水觀究竟是何态度。

第 151 章 論劍很重要

瘋狂吸納了蒼茫之息的真元之龍,在回歸谷璃體內,散到四肢百骸後,谷璃很明顯的感覺到體內混沌之丹上的那一絲鳳凰之力增加了些許。疑惑的看着體內混沌之丹上變得粗壯的那一絲鳳凰之力,谷璃感覺體內的真元之力在吸收了蒼茫之息後,全身心都透着一股身清體活之意。仿佛自己不再是由骨血構成,而是與世間靈物一般,徹底的成為了五行靈氣的集合體。

當然,這只是一種感覺,谷璃的身體還是有血有肉,胸腔內心肺依然是砰砰跳的。

實力的增長,讓谷璃心中的那種郁結之氣散掉了不少。

将自身的情況感受一番,并無不妥之後,谷璃将晉階期間回歸五色玉臺的靈劍劍主名號刻在了朝宗壁上。踩着無鞘回到劍閣草堂,還未進門,便被數道目光火辣辣的鎖住。谷璃一邊往草堂內邁步,一邊以疑惑的眼神打量盯着她的衆人。

有些不安的在五方身側的蒲團上落座,谷璃便發現衆人的視線完全是在跟着她轉動,頂着巨大的壓力,谷璃終于忍不住問道:“你們…看着我做什麽?”

草堂之內,阮玉華、張中陵、于銳、趙青青等,都是當年随着洛飛揚進入朝宗山駐地的第一批執事,如今阮玉華、張中陵、于銳分別是開陽、搖光、玉衡的主。

趙青青便是當年谷璃剛築基之時,為她填寫名冊的趙師姐,結丹之後與當年為谷璃指點迷津的藍師兄結為連理,如今的趙青青比當年初見時更随和了許多。

其餘幾人雖極少與谷璃說話,但幾年來為了朝宗山駐地之事,頻繁出入劍閣草堂,谷璃與他們也是熟悉的。

五方和洛飛揚自不必說,張中陵等人在谷璃晉階之時也是擔心了不少。此時被他們火辣辣的盯着,就算是谷璃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倒是于銳一眼就看出了谷璃的局促,笑道:“他們要麽和你太熟,要麽不好意思,看來這事還得我來開口。”

谷璃莞爾:“難道于師兄你就和我不熟了?”

于銳嘿嘿一笑:“我麽?我是臉皮厚呀。”草堂之內頓時悶笑聲不斷。

于銳見谷璃也笑成一團,便首先道:“先恭喜谷師妹晉階結丹中期。”

那廂趙青青笑道:“我就知道于師兄會這麽講。”

于銳道:“那不然怎樣講?”

阮玉華笑道:“自然是谷師姐了。”

谷璃聞言又有些不好意思了,忙道:“阮師兄你就別窘我了。”

于銳笑道:“好了好了,說正事。”

谷璃見衆人都在座,又聽于銳說正事,便以為派中有什麽事情要商議,忙緘口不言。

洛飛揚見谷璃這般神态,也忍不住眉眼一彎,笑了出來,然後轉身對坐在五方身邊的谷璃道:“谷師姐,這裏坐。”便站起身要将桌案前的蒲團讓給谷璃。

谷璃吓了一跳,朝宗山駐地的劍閣草堂,是掌門的所在。洛飛揚桌案後的那個蒲團,雖與衆人的蒲團一無二致,卻因為位置的原因,在谷璃心中俨然已于掌門之位挂上了勾。此時見洛飛揚毫不在意就讓她往那裏坐,洛飛揚雖未說什麽,但谷璃瞥了一眼堂內其他人的神色,也是知道不妥的。面上已不以為意笑道:“大家都是結丹期修士,即便我人不在這裏,也是能說明白的,坐在哪裏還不是一樣麽?”

洛飛揚何等聰慧,只不過在場之人都是他信任親近之人,一時間太過随意罷了。聽谷璃這樣講,已經明白過來的洛飛揚便指着身側道:“那你來這裏坐。”

只是洛飛揚身側的位置,谷璃倒無所謂了,大部分時候身為掌劍的她也都是和五方一左一右立在洛飛揚身側的。便起身取了蒲團,到洛飛揚身邊坐了。

于銳見她坐下,便道:“派內以最短年限晉階結丹大圓滿的便是靈扼長老,現在谷師妹…師姐能在靈氣匮乏的情況下,短短二十多年就晉階結丹中期,不知道這其中有何奧妙沒有?”

于銳如此相問,谷璃便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玉衡內每個一月會讓結丹修士為築基期的修士講劍。結丹修士一般是在自己師父的指導下修行,若是徒弟晉階太快,或者師父一直無法晉階元嬰,那麽便會向師祖請教。派內的結丹修士收徒,是在築基弟子試劍之後,便是因為靈劍不同,劍訣也有所不同,試劍之後再收的弟子,多少可以保證一脈相承。

但元嬰修士大多酷愛雲游,因此很多時候結丹修士的修行都是自行摸索的,最大的助力便是藏書閣內的前輩心得。如此一來到底有諸多誤區,經年日久,劍閣古城之內便多了“論劍”這麽一回事。

所謂論劍,便是三五好友聚在一起,将自己的修行情況交流一番,每個人的領悟都有所不同,遇到的困難自然也不一樣。比起在藏書閣看心得,交流一番往往獲益更多。只是,谷璃結丹之後首先便在昆侖閉關十年,回歸劍閣古城之後,立刻便奔赴十萬大山,為朝宗山駐地忙碌。這幾年來發生的事情也頗多,今日草堂內的諸人平常時候都是忙得見不到人,論劍是一直沒機會的。

在以往時候,各派之間相交甚篤的好友也會聚于一堂,與他派弟子之間的交流則被稱為“論道”。

今日,借着谷璃晉階結丹中期的機會,以于銳這麽一番話開頭,便成了谷璃平生第一次的“論劍”之聚。

于銳問的問題卻将谷璃給難倒了,微皺着眉頭仔細想了想之後,谷璃道:“這個,除了要結丹的時候,我師父交待了許多之外。結丹之後,他好像什麽都還沒告訴我啊。”

衆人啞然,于銳只好又問道:“那谷師妹…師姐你自己有什麽心得麽?”

對于于銳的稱呼,谷璃也懶得管了,以劍閣古城的規矩,她目前确實是師姐了,要是硬要當師妹未免太過矯情。至于一時不習慣的口誤,大家都很整齊的無視了。

谷璃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從結丹到晉階結丹中期之間的事情,最後道:“真要說的話,大概就是因為守着玉龍池,看着派內越來越多的元嬰前輩隕落,心中悲憤,時間久了,怒到極致,在我自己都沒準備好的時候,忽然就那樣了。”

玉龍池,便是谷璃的五色玉臺,因是玉質又有九龍拱衛,成為劍池之後,便有了如今的稱呼。

衆人對視一番,又齊齊看向谷璃。

無奈之下,谷璃只得将自己的情況事無巨細的給衆人說了個明白。聽谷璃将情況完全說明白後,劍閣草堂之內的諸人都不知道該怎麽去說谷璃了。盡管在座的諸人都是結丹初期,卻也知道谷璃是因為真元失控誤打誤撞才晉階的。

張中陵抹着一頭冷汗對谷璃道:“小谷璃,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啊,一個搞不好,你可能就走火入魔灰飛煙滅了。”

洛飛揚卻是一聲嘆息,極為愧疚的看着谷璃,道:“谷師姐,是我太過忽略你的處境了。”

洛飛揚如此說完之後,五方也頗為歉疚的喊了一聲:“谷師姐。”

谷璃見了洛飛揚和五方自責的神情,大大方方的一笑道:“你們要是真的把我開解了,那我晉階的機緣豈不是沒了。”

堂內衆人被谷璃一句話,說得哭笑不得。谷璃看着洛飛揚的苦笑,道:“洛掌門,你可不要換掉我玉龍池的司職,這樣我才可以快速的晉階結丹後期、結丹大圓滿……”

趙青青被她逗樂了:“你就一輩子守着玉龍池,到時候就是結嬰,然後你不用天階,仰仗玉龍池就可以飛升了。”

谷璃笑道:“還是趙師姐最了解我了,玉龍池這裏你們可誰都別跟我搶。”

洛飛揚的神色卻嚴肅起來,對谷璃道:“一次如此已經很危險了,谷師姐難道還想再嘗試一次走火入魔麽?”

張中陵也立刻道:“嗯,而且谷璃已有了魔障在此,我看玉龍池的這個司職該換換人了,而且最好是每隔一段日子便輪換一人,并且不要重複。”

掌劍守護劍池之事,本是承襲劍閣古城以前的規定。以前的劍閣古城便有東劍池和西劍池,以前掌門的兩位掌劍便因此被分別稱為東掌劍和西掌劍。谷璃所多出來的事情,只是在朝宗壁上刻下隕落的元嬰修士名號。

掌劍守護劍池乃是沿舊例,但劍閣古城入主朝宗山之後,派內修士的隕落速度根本不是以往所能比的。若非谷璃此次因為真元失控而晉階,衆人也不會想到此事會對心境産生影響。

草堂內的諸位都是劍閣草堂的執事或主,衆人一番商議之後,劍閣古城朝宗山駐地,決定就玉龍池司職之事設劍壇護法小隊,劍閣古城修士每人只有一次任職機會,而玉龍池內每回歸一定數量的靈劍之後,護法必須換人。

為了避免谷璃魔障深入,洛飛揚立刻就劍壇護法一事,通知了派內修士。

考慮到派中修士進入朝宗山駐地以來,情緒大多低迷非常,為了避免有人和谷璃一樣,因為心情陰郁而走火入魔,除了劍壇護法的選取外,朝宗山駐地展開了轟轟烈烈的全民論劍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