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無緣

“沒關系的,這點小傷根本不算什麽的,以前有過比這嚴重許多的呢,一樣正常的做事情,再說明天只是往集市上跑一趟,不礙事的。”林大磊親了親月娘的額頭,“再過兩天來順就要成親了,我們離得這樣近,勢必要随禮的,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你放心就是了。”

月娘還是不同意,好說歹說,兩人商量好把去集市的時間改為後天,還必須得由月娘親自陪着,林大磊本不想她去的,可是月娘一直堅持,無奈只得同意。

昨日鬧得有些厲害,今晚林大磊只得幹瞪着眼了,看着懷裏睡的香香的某人,他卻亢奮的無論如何都無法入睡,心裏又悔之不疊,以後不能一次性都要了,還是慢慢來的好,每日都能吃一點,細水長流的,再不能饑一頓飽一頓的了,這只能看不能吃的感覺,真心難受的很。

王嬸知道林大磊上山回來了,便裝作串串門子,順走了一只野兔,臨走時還對那只雪白的小狐貍垂涎三尺,奈何這是林大磊專門給月娘帶來的,還為此受了傷,于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送與他人,王嬸只得戀戀不舍的挪開目光走人了。

兩人一同去集市,早早的起來就出發了,早上還有朦胧胧的霧氣飄散着,路上沒有幾個人,林大磊怕月娘冷着,就把她的小手包在自己的大手裏面,待到中午出了太陽就會暖和一些了。

他們去的早,但那些做生意的開門也很早,林大磊就把黃鹿和羚羊賣給了酒肆和客棧裏,這次換的錢倒是不少,許是這兩個牲畜有些難得,便貴了一些。林大磊就把換來的錢交給月娘:“這些錢你收着,以後家裏的錢,都交給你管。”

這是他冒着危險掙得,月娘不願意要,但是林大磊卻說:“還是娘子收着吧,要是放我這,我又不知道省錢,沒得讓我敗壞光了,以後我花錢,就向你讨要,以後我可要好好表現,這樣娘子才會給我錢花。”

他笑嘻嘻的說着,月娘知道他是為了她,他才不是那種敗壞錢的人,只不過是以前從來只有自己一個人,成親以來,他處處順着她,給她體面,如今連家裏的錢都交給她管着,雖說錢也不算很多,但卻能看出是極信任她的。

月娘便不推脫了,又何必駁了他的心意。時間尚早,兩人就順便在鎮上逛逛,街道上的人也陸續多了起來,看到街邊有賣糖人的,月娘就想起上次上元節的事情,最後回到家裏,那糖人就不見了,許是不小心丢在了路上,月娘哪裏還有什麽心思想那糖人,只擔憂着自己看到的。

林大磊卻誤會了,以為她是因為丢了糖人悶悶不樂,現下再看到糖人,自然也想起了那天,便拉着月娘走向賣糖人的攤子,不顧月娘不解的目光,給她向攤主要了糖人,最後付錢時才發現把錢都交給了月娘,這才有些燦燦然的看向月娘。

月娘心裏原本還有些不安,但是看到他這副尴尬中帶着窘迫的神情,心情突然好了起來,她掏出林大磊給她的錢袋付了錢,看着仍未從尴尬中出來的林大磊,突然把糖人塞到林大磊嘴裏。

林大磊被她突然的舉動吓了一跳,月娘就咯咯地笑了起來,林大磊無奈的搖了搖頭,把糖人重新塞回她嘴裏道:“你吃吧,我不喜歡吃甜。”

月娘就含着糖人望着他笑,眼角餘光出瞥見一個熟悉的月牙白的身影,她心裏咯噔一下,手中的糖人就掉在了地上。

林大磊見她神情不對勁,順着她的目光望去,那狹窄小巷子裏,只有牆頭的大紅燈籠在搖晃着,不曾見半點異常。林大磊回過頭有些擔憂的看着她煞白的面龐:“你怎麽了?是不是昨晚受涼了?”

擡手摸了摸月娘的額頭:“好像不熱。”又以為自己的手太熱,摸不出來,便要把自己的額頭與她相抵試溫度,這可是大街上呢,這麽多人,月娘自然不願意,推開他:“我沒事,只是可惜這糖人……”

想想自己也真是與糖人無緣,兩次都弄丢了。林大磊見她滿臉遺憾,便要再給她買一個,月娘卻不想要了,既然無緣,又何必強求,她以後都不打算再吃這東西了,說起來,兩次買它,總是碰見不想碰見的,以後還是避着的好。

好心情再次沒有了,只是這次卻不好恢複了,只想回到自己和林大磊的小窩裏安靜的待着。

一路上月娘都不說話,林大磊以往她是因為那個糖人,想了想,攬過她笑道:“那糖人确實沒什麽吃頭,還那麽甜,回頭我給你做糖炒花生,香香甜甜的,你肯定會喜歡吃。”

月娘驚訝他還會做這些小零嘴,林大磊有些驕傲的解釋:“以前過年的時候,爺爺都是給我炒許多花生的,只不過我不愛吃甜的,便省了糖。其實很簡單的,你什麽時候想吃了,嘴巴饞了,我就炒給你吃。”

月娘被他這樣一說,心裏暖暖的,感激他對她的好,但同時也更擔心他知道蕭晟的事情後的反應,雖是在笑着,眼底卻掩不住濃濃的擔心和憂愁。

把她的情緒看在眼裏,林大磊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問什麽,攬住她時,總感覺身後好像有人在跟着,他微微側頭看去,只見草叢裏一陣蕩漾,似是風吹過。他看了看自己石頭般的拳頭,不論是否真的有歹人,他都沒有什麽好怕的,這樣想着,便繼續攬着月娘慢悠悠的往家走去。

兩人走後,叢林後走出一位身穿月牙白長衫的男子,他有些嫌棄的拍了拍身上不小心沾上的草葉,望着逐漸遠去的兩人,心裏愈發不平。那男子看起來又高又壯,尤其是和嬌小玲珑的月娘站在一起,愈發顯得月娘小鳥依人。

蕭晟眯了眯他那狹長的鳳眸,這樣的兩個人,怎麽可能般配,那男人若是想要欺負月娘,豈不是和對付小雞仔一樣麽?只是沒有看見那男人的長相,礙于月娘昨日的警告,他沒有貿貿然的出去與那男人相對,不過看他這樣警惕的樣子,不像是普通的村夫那樣笨拙,蕭晟也沒有放在眼裏,左右是個鄉下人,再怎樣都是無法和他相提并論的。他只要稍稍使些微不足道的小手段,介時誰優誰劣,這人如何,月娘自然就能看出來,再也不會為人所騙了。

直到家裏,那人都沒有再出現,林大磊只當宵小之輩,沒有在意,反觀月娘,好像也是一副松了口氣的模樣。

此時暫時擱下,王嬸的大兒子來順要成親,這日林大磊早早的就起來去幫忙了,月娘也跟着早起了,吃了早飯,她今日穿了件淺紫色的對襟外裳和梅花百水裙,簡樸大方,既不奪人眼球,卻也不失優雅。

她本是這樣想的,但她長得實在是太标志,無論穿的多素淨,都難掩好妍麗,于是或豔羨或嫉妒或鄙夷的眼神還是不斷,但好歹她是女子,只待在裏面,外面一群大老爺們在呼天喊地,尤其是新娘子來了以後,更是叫嚷的厲害。

農家不像深宅大院,只隔了間牆壁,于是外面的喧鬧聲十分的大,聽這聲音,是比她成親那日還要人多的。不知這王嬸是不是村子裏家家戶戶的人都請了來,一個院子裏都已放不下,連大院外面都擺上了酒席,還在向各處借座椅。

那些願意不願意來的,都帶來了一家子人,老老少少的,仿佛要把随的禮錢都吃回來。

月娘跟着蔡氏、李大娘等人在屋裏說話,只等新人進來了,與新人說說話之類的。

王嬸雖是小氣,但好歹還知道給她們在屋裏留些花生瓜子之類的小吃,省得等的無聊。月娘就從窗子裏往外搜尋林大磊的身影,就見他幫着別人擡桌子,怕是還有客人沒來,那桌子在他手裏就仿佛小板凳一般,毫不費力,反觀那些好幾個人擡着一張桌子的,倒顯得十分滑稽了。

李大娘見月娘一直往外看,也順着看過去,正看見林大磊放下一張桌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李大娘就悄悄地那胳膊肘戳了下月娘:“怎麽?心疼了?”

把月娘鬧了個大紅臉,李大娘吃吃的笑了起來,恰好王嬸走進來看見,樂呵呵的問道:“喲,這麽開心,笑啥呢,說出來我們也跟着笑笑。”

月娘更是尴尬的低下了頭,李大娘見她問起,就笑着應道:“沒笑什麽,我們再說姐姐你好大的手筆啊,村子裏也就你能請來這麽多的客人了,這酒席都擺到大路上了,那城裏有錢人成親有擺流水席的,我看都不如你有派頭呢。”

第 60 章 心疼

月娘就白了他一眼:“怎麽,你的錢就随我随意花,我掙得你倒是要和我見外了?”

林大磊哪裏敢惹她不開心,便走過去幫她洗菜:“哪裏見外,只是不敢花娘子的貼己錢罷了,那錢不要動了,你自己好好放着,說不定以後就有用處了呢。”

月娘知他是想讓自己留着花,也不再說什麽,被他這麽一胡鬧,倒是忘了昨日見過蕭晟的事情,現在想起來,便有些擔憂。蕭晟從小就好強,別人越是說誰好,他就越是想要比試一番,不然也不會一心要把自己的親哥哥比下去了。

她昨日那樣誇林大磊,把他說的一文不值,他那樣的脾氣,肯定還會再來的,月娘還沒有和林大磊說過自己以前的事情,其他的想必林大磊也不會在意,只是不知道,林大磊若是知道了自己曾心許過其他男子,會不會生氣,或者現在見到蕭晟,會不會不信任她。

林大磊方才見她面色白裏透紅,現在突然變得慘白,難不成是自己的話讓她産生了誤會?

“你不要想多了,是我想把錢多留些給你和以後的孩兒用。自然,我是要多多掙錢的,不僅要為以後打算,現下也不能讓你跟着我受苦,不是與你見外的意思。”

月娘收回心思,對他的解釋感到十分的窩心,但心裏依舊拿不準他面對蕭晟會是什麽樣的情形,是否還像現在這樣對她溫聲細語,耐心十足?要不,趁蕭晟來之前和他先說了,可是如果蕭晟不來的話,那豈不是她多事了?這樣以後兩人之間就橫着一條杠,怕是不會像以前那樣舒服了,有幾個男人能面對自己妻子曾有過心上人而毫不在意呢?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的,我沒有多想,只是怕你明日就去集市,會不會太累了。”月娘低着頭解釋。

林大磊便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笑道:“我體力怎樣,你不是更清楚的嗎?放心,即便是今日去,也沒有關系的。”

月娘自然是知道他體力非一般人可比,可是他那樣笑着說她更清楚他的體力,反而讓她往別處想了去,不知是自己想多了,想了不該想的,還是他确實是這個意思。也不好意思反駁他,便指着那幾只兔子使喚他:“去,把那幾只兔子收拾了。”

林大磊知她臉皮薄,也不再繼續逗她,看着那幾只兔子,想了想,對月娘道:“不如,我們晚上就烤兔肉吃吧?”

月娘一聽,也忘了剛才的窘迫,興奮道:“好啊,好啊,我們晚上就烤兔子吧,烤好之後給李朗中家送些吧,過年時,人家送了我們些肉呢……”

“好。”林大磊看月娘的神情就更加柔和了,知恩圖報,心地善良,還十分賢惠,若是娘親和爹爹在,爺爺也還活着,一定會過的其樂融融吧,哪裏會像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便有些冷清。不過換個想法,這樣也挺好的,像昨晚那樣胡鬧,若是家裏有長輩,他又豈能得手?這樣想着,再看月娘的神情就變得幽深起來,昨晚雖然看了個幹淨,但是那燈光實在是晦暗,若是能在白日裏瞧瞧,就更好了,于是去山裏的那個想法就更加堅定了,也更加急切了一些。

月娘被他看得不自在,起身把洗好的菜拿去了廚房,又和外面一直那眼睛追随她的人道:“那只小狐貍,也拿去集市賣了吧,那什麽皮毛領子,我也不是特別喜歡,況且今日沒有,我不一樣過來了嗎,也不會凍着冷着的,還是拿去集市換些錢來吧。”

林大磊就斂了自己的那點小心思,她那樣喜歡打扮,說不喜歡狐貍皮毛領子,根本不可能。他記得她有意見月牙白的裙子的,和那領子搭配起來,一定十分好看。

“這種小狐貍在山裏多得是,并不少見,這個你就先留着,待下次捉了再拿去集市上換錢吧。”

月娘就點頭應了,說實在的,她其實也有些不舍得的,以前雖然沒有帶過,但是曾見過嫡姐帶過一件紅色的狐貍毛皮做的領子,配上她的紅石榴裙,十分的驚豔,曾讓她羨慕了許久呢。

那種小狐貍其實不像林大磊說的那樣輕輕松松就能遇見,遇見了也不一定能捉到,月娘從未接觸過這些,自然不會知道,他這次只不過是幸運罷了,但是還是被那狡猾的小狐貍咬了一口,傷口在左胳膊外側,當時弄死那只狐貍後,他立刻找了止血的草覆蓋在了傷口那裏。當時天色黑,還有動物的血腥味,月娘自然發現不了,晚上她又那樣害羞,閉着眼睛不敢看他,更加發現不了他的傷處了。

即便處處小心着,晚上還是被月娘發現了。林大磊依月娘的話去給李朗中家裏送些兔肉去,順便也讓他幫自己處理了下傷口,回來就被鼻子很靈的月娘聞見了草藥的味道。林大磊便說是在李郎中家裏沾染上的,月娘覺得也實屬正常,就沒有在繼續深究。

到了晚上,林大磊不像以前那樣光着膀子睡覺,月娘便開始起疑了。她趴在被窩裏看着林大磊脫褲子,見他都是右邊使力,左手基本不動,在他也進被窩後,就疑惑地伸手戳了戳他的左臂。

林大磊不知道她要做什麽,下意識的就躲了開來,然後就對上月娘奇怪的眼神,這才發覺自己已經惹了她起了疑心,只好又把手臂伸了回來,笑問道:“怎麽了?”

月娘就睜着大眼睛問他:“你怎麽不脫衣服啊?”

她眼神這樣清澈,林大磊不忍騙她,把她撈進懷裏,在她耳邊調笑道:“怎麽?昨晚不是累着了麽,今晚還想要?”

月娘只是奇怪他改變了習慣,哪裏想到這也被他調戲,就似嗔似怒的捶了他一下:“你真是越來越不正經了。”

林大磊就笑了起來:“你是我娘子,我在人前正經,若是在自家娘子面前還要正經,那我活得豈不是太累了些?”

月娘被他這樣親密的話說的十分受用,但還是沒有忘記自己之前的好奇心:“可是,你以前都是光着上身睡覺的,怎麽今天不脫了,你是不是……是不是受傷了?”

想到有這個可能,月娘急忙扯過他方才不怎麽動作的左臂,上下摸了摸,林大磊想要把手抽回來,又怕她更加疑心,這一頓,月娘就摸到了他的傷處,一時沒有準備,就條件反射的往回抽了一下,只這一下,月娘就确定他确實受了傷,立刻就要脫去他的上衣察看。

林大磊哪裏肯,輕輕抽回手臂,把她攬到懷裏動彈不得:“沒有,沒有受傷,不過是被樹枝刮了一下,破了皮而已,沒事的。”

他越是這樣輕描淡寫的,月娘越是覺得受的傷很厲害,心疼的眼圈都要紅了,掙紮着要去看他的傷口,嘴裏還嘟囔着:“以後還是不要去山上了,我們不是有地嗎,以後收了糧食也可以養活我們自己的,再說家裏還有小雞,以後等它們下蛋了,還可以換些錢,總之山上這樣危險,以後不要再去了……”

林大磊拗不過她,只好脫了衣服給她看:“你看,一點小傷,沒事的,過幾日就好了。山上我去了許多年了,再說村子裏也不是只有我一人打獵的,大不了下次我與他們一起好了。”

村子裏确實打獵的不少,但是都是結五成群的,也因為之前的事情,沒有人願意主動喊他,所以只有林大磊一人獨自上山,林大磊性子從來都是沉默寡言,又有一身的好力氣,也不在乎人多人少,更不怕山上的野獸,于是這些年來,雖然小傷不斷,倒也沒有覺出有何不便的。

月娘望着被紗布包住還滲出了一絲血的地方,心疼的紅了眼眶,小心翼翼的湊近幫他吹了吹,問道:“疼不疼?”

這樣委屈難過的表情,好像受傷的人是她一般,她這樣緊張他,就算是疼,也完全感受不到了:“不疼,一點也不疼。”

月娘才不信,流血了怎麽可能不疼,想到下午她還指使他幹這個幹那個的,現在卻是懊惱的不能自已,恨不得全替他受了才好。

“明日還是先不要去集市了,過些天傷好了再去吧。”明天拿着那麽重的東西,傷口肯定會再次裂開流血的。

第 59 章 坦呈

靜靜地望了一會兒,林大磊感覺她許久未上床,伸出長臂把她一撈,就帶到了自己懷裏,月娘一驚,原本以為他已經睡着了,便有些緊張的埋在他胸前。林大磊摸索到她的臉,眼睛依舊沒有睜開,困意朦胧道:“怎麽還不上來睡覺?”

“馬上來。”月娘紅了臉應道,還好他沒有睜眼,看不到她現在的窘況,起身想要吹滅燈,無奈林大磊緊緊抱着她不讓,月娘只好伸出一根手指戳戳他的胸膛,道:“我去吹燈,馬上就過來。”

林大磊便有些不滿的皺了皺眉,嘀咕了幾句,就把月娘壓在了身下。

月娘有些驚慌起來,她推了推眼前結實的胸膛,但她的力氣對于林大磊來說,實在是如同撓癢,或者說撓癢癢都嫌力氣小。無視這小小的幾乎不存在的掙紮,林大磊微睜着眼睛就去扯月娘身上的腰帶。

月娘慌忙去阻止他,但是哪裏能敵得過他呢,雖說那種事情已經有過數次了,但都是摸着黑,誰也看不見誰,即使是成親那晚亮着喜燭,但是那燭火離得十分遠,卻也是看不清什麽的。可是現在亮着燈,雖然燈光十分微弱,但卻離得這樣近,連林大磊臉色的表情,甚至連他最近新長出的胡渣都能看清。

月娘更加不安起來,她胡亂的推着林大磊,把頭扭向一邊,不看他炙熱的眼神,結結巴巴道:“等……等一下……吹了燈吧……”

林大磊低低地笑出了聲,趁她不備,又悄悄的扯了她的裙子。底下一涼,雖然裏面穿着褲子,但總覺得難看,月娘急急的扯過被子就要蓋在身上,還不忘催他吹燈。

林大磊沒有阻止她扯被子,兩人一起滾進了被子裏,又趁機脫了她的外衣,在她羞紅的耳邊道:“今晚就亮着燈吧,讓我好好瞧瞧你……我從來就沒有清楚的瞧見過你呢……”

月娘的臉騰地一下子燒了起來,伸手抓住正要扯她小衣的魔爪,亮着燈,那豈不是能什麽都看得見,這樣怎麽可以?

月娘無論如何都不同意,林大磊只好一直哄着她,無奈平時最容易心軟的月娘,今日說什麽也不同意。林大磊暗自嘆氣,他還打着山上那個好去處的注意呢,現在這樣都不願意,到時她豈不是覺得更加難堪了?

林大磊也不強迫她,只埋頭細細的啄着她修長嫩滑的粉頸,然後又親了親她的臉頰,見她還一臉的倔強,緊抿着粉唇,這樣一副委委屈屈的小模樣,在林大磊眼裏更加可愛了,于是心裏也更加癢起來。

林大磊捧住月娘的小臉,親了又親,還笑的十分快活:“月娘……月娘……你真好看……”

月娘擡眼見他,眼角飛揚,臉部線條因為她變得溫和起來,就連平時緊緊皺着的眉頭也舒展了開來,眼中盡是歡喜和愉悅,嘴角的弧度也是月娘第一次看見它彎的這樣大。她情不自禁的就被他的情緒感染了起來,林大磊好像喝醉了酒,就連成親那晚,都沒有見過他這樣放縱的神情,是遇到了什麽事嗎?

林大磊就趁月娘被他迷惑之際,把她最裏面的小衣也脫了下來。

這男人!月娘有些羞憤,竟然變得這樣壞了,她急急護住一絲不挂的身子,接觸到微涼的空氣,身上起了小小的雞皮疙瘩。林大磊也怕凍着她,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也脫了個幹淨,然後輕輕覆在了月娘的身上,兩人肌膚相貼,他的身子很燙,月娘雖覺得羞澀,但是卻有些不舍再推開他了。

林大磊把月娘緊緊摟近了自己懷裏,感受着她玲珑的曲線,在她耳邊低低地哄着:“月娘,就讓我瞧瞧……就瞧一眼……”

月娘無奈,他來時明明一臉的疲憊,現在卻還要時間和力氣做那種事情:“你……不是累了嗎?”

林大磊挑了挑眉,這是在懷疑他的“實力”了?要知道男人最是忌諱別人說不行這樣的話的,饒是林大磊,在自家娘子面前,也不禁想要一展雄風以振“夫綱”。

“縱然再累,也一樣會讓娘子滿意,如若不信,娘子可親自檢驗為夫是否說謊。”

月娘被他的話臊的捂住臉不肯看他,正好便宜了林大磊就着微弱的燈光打量自己嬌嫩的小娘子,白皙嬌美的玉頸下是柔弱渾圓的細削香肩,細膩光滑的雪膚,胸前高高的隆起,随着她身體的輕顫,仿佛在誘人品嘗;再往下去,就是那盈盈一握的腰肢,纖細的仿佛他稍稍一用力就能折斷一般;纖細修長的雙腿,緊緊地合攏着,月娘的腿型十分好看,尤其是細削光滑的小腿,不帶一絲贅肉,手感細膩柔軟,就連那小巧的蓮足,也也十分的好看,白晰圓潤的腳趾十分可愛,一個個如嫩皮花生,看着就想含進嘴裏好好憐愛一番……

……

林大磊這次是真的睡去了,一天沒有好好休息,又走了這麽許久的路程,早已是疲憊不堪,但心裏時時牽挂着家裏的小人兒,回家後自然要順着自己的心意好好疼愛她一番,尤其是見到了那樣的美景,又是自己的心上人,任誰也難以把持的住。

這是第一次林大磊沒有起身幫兩人收拾,月娘知他累極了,忍着身體的不适,顫着兩條發軟的幫自己和林大磊粗粗的收拾了一下,便吹了燈倒進林大磊懷裏睡去了。

林大磊如同往常一樣醒來,懷中的小人兒依舊在熟睡,林大磊就想起了昨晚的美景,某處便又開始雄糾糾氣昂昂起來,但又不舍的吵醒她,只好強壓下那處的疼痛,輕輕吻了吻懷中人的額頭,就要悄悄起來。

昨晚實在是有些鬧騰了,許久才肯放過她,現在都能看見她眼下有一小片的烏青來,林大磊更是自責,輕手輕腳的把攀附在他身上的細胳膊細腿拿下來,先去做好了飯,然後又少了熱水,昨晚出了出了許多汗,她醒來一定會覺得身上難受。然後又想起昨晚他倒頭就睡着了,好像忘記幫她收拾了,不過自己好像也沒有什麽不适,莫非她幫他了?

想到月娘會紅着小臉窘迫的幫他擦拭,他心裏不禁雀躍起來,這是不是代表着,他們兩人之間更加親密了些?

月娘醒來就看見比往常還要殷勤的一張臉,笑得比外面的太陽還要明朗幾分,她情不自禁滞了一滞,但随即想起他昨晚的荒唐,一點都不像之前那般輕柔,中間有幾次還沒有輕重的弄疼了她。月娘便轉過身去,不想給他好臉色看。

林大磊知道自己昨晚有些胡鬧了,可是事情已經造成,只好陪着小心:“月娘,你餓了嗎?我給你燒好了熱水,身體不舒服就先去洗洗吧,然後我們一起吃飯。”

月娘不想理他,但是身體确實有些黏黏的,很不舒服,只好嘟着嘴先把身子洗了,然後又一起吃了飯,這才恢複了些力氣。

林大磊一早上都在小意的看着她的臉色,她稍稍皺下眉頭就要問她是不是不舒服,月娘被他問的不好意思,只好轉移注意力,問他昨晚都帶了些什麽回來,林大磊這才想起昨日的獵物,但是那些東西都還血淋淋的,林大磊不想讓她看見,只自己一人進了那個放雜物的屋子。

光站在門口就能聞見一股血腥味,月娘也不想看見那些東西,便去給小雞們和哼哼準備食物。

除了最後一時心血來潮獵到的那只小白狐,還有幾只野兔和一只黃鹿,外帶一只幼年的羚羊,所以除了那只成年的黃鹿,其它的對他來說都不算重,介時可以拿到集市上換錢,野兔就可以自己在家弄着吃。

把東西弄好,林大磊就把幾只野兔交給了月娘,晚上抄兩個菜,月娘見他收獲頗豐,也十分開心。

林大磊洗了洗手上的血跡,進屋看見桌上有幾顆糖,便問月娘:“哪裏來的糖?”

月娘放下手中的兔子,擡頭望屋裏看一眼:“噢,是昨日王嬸送來的,說是過幾天她的大兒子要成親了,請我們去喝喜酒。”

林大磊點了點頭:“那我明日就去集市換些錢。”

月娘有些心疼他這樣辛苦:“沒關系的,李大娘明日就會給我送來些賣出去的繡品錢,倒也不急的。”

林大磊突然笑了起來:“現如今倒是要娘子養活了?”

第 58 章 變化

月娘見他臉色挂了一抹不符合他這個年齡的苦笑,突然就不生氣了,但是也不理他,蕭晟卻好像找到了樂趣,一直逗着她。兩人開始雖然吵吵鬧鬧,時不時拌上兩句,但彼此卻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

只是兩個小孩子,一個不過八歲,另一個也剛剛滿了十歲而已,能做的也就是背地裏嘀咕幾句。那時候的月娘只希望着能得到父親的一些關注,畢竟,在這個世界上,她只有父親這一個血肉相連的親人了。

可是,父親從來都是忙的不見人影,她每日裏也只是給嫡母請個安,嫡母不想看見她時,就讓她呆在自己屋裏,月娘也樂得如此,每日裏繡了一個又一個的荷包,日複一日,唯一不同的,卻是那個少年每次來她家時,都會跑來纏着她玩。

其實父親和蕭晟的爹爹也知道他們二人最近玩的好,只覺得兩個小孩子投機,倒也沒有覺得有何不好,看着他們倆笑的開心,有時蕭晟的父親偶爾開出一句給他們訂下親的話來,陸邱生只呵呵的笑,也說是個不錯的注意。

月娘當時只是小孩子,并沒有注意到這事兒,蕭晟卻悄悄地記在了心裏,從此再見月娘便有了一些小小的緊張和歡喜,只是見月娘依然如從前,小小的失望又慢慢放松下來,心想小姑娘還小,過兩年再說罷。

小姑娘越長越水靈,但是也只能遙遙相望了。幾年的工夫,蕭晟跟着先生和哥哥的後面苦學,終于得到了父親的贊揚,誰知考舉人時,卻以毫厘之差失之交臂,後來得知,排名在他前面的卻是知府大人不學無術的嫡孫,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并不是只要努力了,就一定會得到回報。

于是,月娘便成了被放棄犧牲的那一個,只是畢竟是曾經放在心裏的人,所以即便是忍痛放手,心中還是日夜惦記。或者,惦記的是他年少時曾經最純粹的感情,也或者,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

但是,知道了這世界上還有更好的,哪裏還會在乎那些已經過去了的。月娘從不是那種貪心的人,她有一個林大磊就足夠了,是任何財富和權利都比不上的,所以她離開的很是堅決,毫無留戀。

蕭晟閉了閉眼,再睜開,那俏麗的身影已經從視線裏消失了。當年的青澀果子已然成熟,鮮豔欲滴,引人采摘。只是如今,他已失去了資格,他沒有來得及看這顆果子如何蛻變的,但能想到是因為另一個男人的緣故,她才變得現在這般成熟妩媚。

雖然穿着不如之前後,但也沒有那些普通的農婦人那般粗糙,看樣子,那個男人在這些方面上還是挺細心的;但那樸素的衣裙卻掩飾不住月娘愈發柔軟、玲珑有致的身段,初見時她眼角眉梢略帶風情,面容更加嬌美,說話行事也比以前果斷魄力許多,整個人透着一股特別的吸引力,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嬌弱不堪、青澀不懂事的小姑娘了。

原來的那個小姑娘,已經變成了大方得體、溫婉動人的俏婦人了。

蕭晟眸中閃爍着些許的遺憾和不甘心,心知此時追上去,只會惹得月娘對他更無好感,若是再壞了她的名聲,只怕是要厭惡他了。蕭晟不敢魯莽,只好先回去,改日想好完全之策再來尋她,他總覺得,月娘是因為他曾經的背叛,一時負氣嫁了那個什麽都沒有的村夫,或許他向她好好認錯,求她原諒,她心那樣軟,一定會再回到他身邊的……

月娘惶惶然的走到家門口,回頭看去,見真的沒有人跟過來,心裏頓時松了一口氣,但是那顆心依舊不安着。

林大磊還沒回來,只有哼哼跑來迎接她。月娘心中煩悶,回屋準備給林大磊做雙春襪定定心,但是往日的情形總是浮上腦海,揮都揮不去,全是那名少年明朗的笑容和堅定的許諾。

可是,那又怎樣,在前途面前,承諾又算什麽?她情不自禁的想,若是當初處在那樣境況中的人是林大磊,他又會如何抉擇,也會和蕭晟一樣放棄她選擇前途嗎?因為姐姐可以給他幫助,所以她就是那個可有可無的人。

這樣一想,心裏更加不舒服了,襪子也做不下去了,便起身去洗菜,想着晚上林大磊一定來得晚,到時候飯在鍋裏熱一熱就能吃了。

這是兩人成親以來,林大磊第一次上山打獵,月娘不知道他會去多久,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能夠回來,或者夜裏就在山上過夜也不一定。可是現在雖然已經立了春,但是晚上還是很冷,尤其是夜裏。

月娘不免擔憂不已,把飯做好以後,又洗了這兩日換洗下來的衣服,什麽都弄完,天色已經很黑了,林大磊還沒有回來,哼哼餓的一直繞着月娘轉圈,月娘便心軟先給它喂了食,然後也給小雞們喂了“晚飯”,然後就等着林大磊回來。

月娘靠在床上打了個盹兒,從夢中驚醒時,正好聽見村子裏的更夫打更的聲音,原來已經三更了啊,月娘又困又餓,但是林大磊還沒有回來,或者是因為太晚就在山上過夜了?還是,遇到了什麽危險……

只要一想到有第二個可能性,月娘就覺得自己的心被什麽揪着一樣疼,正想起來向外察看時,就聽見自家院門傳來開門的聲音,月娘一個激靈,急忙打開屋門向外看。

半弧形的月亮從雲後朦朦胧胧露出半個身子來,院子晦暗不明,但是去能看出院門口站着的男人身形,這般高大壯實,不是林大磊又是誰!

月娘仿佛等着父母歸家的孩童一般,擔憂了一天,現在終于放下心來,她迫不及待略顯激動的奔向門口那個讓她可以随時依賴信任的男人。

林大磊在山中呆了一天,身上不僅被汗透了,還沾了些血跡,見月娘奔來,不想也讓她站惹上,直覺就想避開。

月娘卻不管那些,緊緊地抱着自家男人不肯放松,到後來竟哽咽了起來。

林大磊開始避之不及,又怕惹她傷心,只好任由她抱着,後來見她竟然埋在他懷中低泣起來,便有些不知所措,但是手上提着獵物,而且還不幹淨,只好拿下巴蹭了蹭她的頭頂,溫聲勸道:“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沒事了,不用擔心,是我不好,在臨走時看見了一只白毛的小狐貍,想着捉了回來給你做件冬日裏的毛領,你不是最怕冷了麽?”

月娘今日遇見昔日的舊情人,憶起從前的往事,心裏原來的委屈無處可訴,終于見到了林大磊,就如同受了委屈的孩子見到父母一般,忍不住把自己的小委屈都表達出來。但是林大磊雖然竭力在掩飾,但月娘還是從他語中聽出了疲憊之感,便不敢再讓他擔憂,急忙讓開身子讓他進家裏去。

月娘點了煤油燈,林大磊卻把東西都放在了那間放雜物的屋裏,月娘只聞見一股撲鼻的血腥味,林大磊也不讓她靠近,只說明日裏再處理這些東西。月娘自然是順從他的意思,知他辛苦了一天,一定沒有好好吃東西,就先給他燒了熱水先洗了身子,又把晚上做好的飯重新溫了一遍。

林大磊累了一天,月娘也等了很晚,兩人吃的風卷殘雲,很快就把飯都吃光了。林大磊驚訝于月娘今日的食量,想了想,問道:“你是不是一直在等着我回來,什麽也沒有吃?”

月娘見他臉色有些不好,只唔着應付,不敢直接承認。

林大磊哪裏還能看不出來,心裏又心疼,又有些感動,見她這樣委委屈屈的小模樣,怎麽忍心說她,只好囑咐自己下次不可這般貪心了,一定要早些回家的。

月娘見他沒有說什麽,便又開心的收拾了碗筷,回來見林大磊已經仰躺在床上,好像睡着了。

累壞了吧?月娘悄悄走過去幫他脫了鞋子,然後放到床上,又拉過被子給他蓋上,這才借着煤油燈微弱的亮光打量他的模樣。

即便是睡着了,還是緊緊皺着眉,月娘情不自禁的伸手幫他撫平,突然被他伸出一只手握到嘴邊,還輕輕的親了一下。月娘以為他醒了,但是見他嘀咕了幾句,依舊沒有睜開眼睛。

沒想到他也有這樣孩子氣的時候,月娘俯下頭在他額上輕吻了一下,就見他嘴角微微翹了一下。月娘仿佛做壞事的被人發現了一般,想把手收回,林大磊卻握的更緊了,還不滿的嘟囔了幾句什麽。

月娘只好由他握着,忐忑了一天的心情,就在見到這個男人之後,徹底心安了下來,好像有他在,就沒有什麽可擔憂的了。

第 57 章 過往

月娘卻不為所動,仿佛沒有看見他一般,冷冷地轉身就要離開。

蕭晟急忙走上前來攔住她,見月娘眼神兇狠,又立馬收回手,後退了幾步,苦笑道:“月娘,我是聽華娘說,她說……她上次去懷安寺祭拜的時候,在鎮上看到了你,我當時還不信,那麽長時間了,我們都以為……以為你……”

以為她死了!月娘冷哼一身,她倒是希望他們能繼續以為下去,不要來打擾她現在平靜的生活。

蕭晟見月娘冷笑,以為她是生氣了,便上前小意讨好道:“月娘,你現在過得怎麽樣?為什麽不回去呢?你待在這裏做什麽呢,這裏什麽都沒有,條件還這麽差,你怎麽能生活的下去呢?跟我回去吧,你爹爹一定會原諒你的,而且現在那個知府大人已經另娶了一房夫人,所以你已經沒事了……”

月娘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她此刻的心情了,真的是覺得又好笑又無奈,她現在覺得自己已經和曾經的那個人完全沒有了當初的默契,也是,他們其實在他做出抉擇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背道而馳了,如今,他無法理解她,她也已經不了解他了。

月娘回頭,盡量用平穩淡漠的語氣與他說明:“無論如何,謝謝你的好意,但是你現在看到了,我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我了。沒錯,這裏什麽都比不得府裏,但是府裏卻沒有我的夫君。剛才裴三娘也和你說過了,我已經嫁為人婦,所以我的夫君在哪,我便只能在哪,縱然不孝,我也不可能抛下我的夫君。你回去吧,以後不要再找來了,也請不要告訴我的爹爹,就讓他……當我死了吧。”

“月娘,你……”蕭晟拉住月娘的一只胳膊,任憑她怎麽掙紮都不放開,“你怎麽這般狠心,岳父他老人家把你養這麽大,你就這樣回報他的嗎?”

“岳父?”

蕭晟一頓,緩緩松了手,望着月娘的眼神有些閃躲。

月娘先是疑惑,後來明了過來,是了,他娶了姐姐,自然是要叫父親一聲岳父的。不過她現在已經不在意了,她現在有了林大磊,比蕭晟待她好一千倍一萬倍的林大磊。

月娘點了點頭:“既然如此,你便是為了姐姐,為了我的父親,你也應該隐瞞我的事情,其實這樣對所有人都好的不是嗎?我現在生活的很好,而且還學會了很多事情,所以,請不要來打擾我了可以嗎?”

蕭晟一臉懷疑的望着她,良久道:“我不信,月娘,我不信你是那種會随便把自己嫁給一個來路不明毫無身份的村夫,華娘也和我說,當時你的身邊是有個男人的,但是你是被迫的是嗎?你不是情願的!”

見他這樣貶低林大磊,月娘臉色便不再如之前語重心長,冷冷道:“你說得對,我确實不是那種會随便把自己嫁給一個來路不明毫無身份的人。”見蕭晟臉上露出期望,她冷笑了一聲,“他可不是什麽來路不明毫無身份的人,要說來路不明毫無身份,那個人應該是我才對。他不僅不嫌棄不在乎,還對我百依百順,好到了骨子裏,你說,這樣好的人,我若不是情願的,那也只有是自願的了。”

蕭晟緊緊皺眉不滿道:“月娘,你胡說什麽,什麽自願的,你一個女兒家怎麽能這樣說話!他是什麽樣的人,你之前足夠了解嗎?他若是個好人,怎麽能趁人之危呢?你這樣好的條件,如何能屈就一個小小的村夫?”

月娘反而被他氣笑了,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面前已經完全不在熟識的人,氣得簡直都要說不成話:“你……你……他千般不好,萬般不好,都絕對不會利用我,更不會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抛下我,他絕對是那種可以為了我而犧牲他自己的傻子,告訴你,你再高貴富有又能如何,單就人品,你就差了他十萬八千裏,在別人的眼裏,他或許什麽都不好,都不如你,但是在我眼裏,你什麽都比不上他,蕭晟,你真是太可悲了。”

蕭晟從小被人稱為才子,如何能忍受得了這般被人說的連個村裏的農夫都比不上,現下臉色也十分難堪起來:“是嗎?那我倒要會會他了,我倒要看看,一個小小的山野村夫,竟然讓我策馬揚鞭都追不上!”

月娘卻開始慌亂起來,她和蕭晟什麽都沒有,可是村子裏的人見她和一個男人走在一起,怎麽可能不說三道四,況且這個男人還對林大磊生了憤怒之心,之前的裴三娘已經讓她擔憂不已了,萬一林大磊誤會了,她可要怎麽辦呢。

“不行!”

蕭晟一挑眉,目光咄咄逼人:“哦?為何不行?難道他根本沒有你說的那麽好,所以你不敢讓我見他了?”

“當然不是!”月娘立刻否定,“是因為,他今日上山了,現在不在家。”

“我當是如何,那我等他回來便是。”說着就要往月娘之前想走的方向走去。

月娘急忙跑過去攔着,急道:“我說了不行,現在只有我一人在家,你一個男人去我家裏,你讓別的人看見怎麽說,我可不想被人說水性楊花,你我還是從此分道揚镳,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互不幹涉的好。”

蕭晟聽見她這般絕情的話語,不禁心中一刺,從前的月娘都是溫聲軟語,何時這樣句句帶刺要與他劃清界限,他一時難以接受,伸手正欲撫上她的肩頭,卻被她眼尖看到躲了過去,一臉的戒備。

蕭晟不禁再次苦笑,只是這次卻不敢再看向月娘決絕的目光,只盯着腳下松軟的泥土,腳上的皮靴絲履不知何時也被沾上了些許:“月娘,你真的一定要這樣狠心麽?”

好像回到了十三歲那年,青澀純真的少年,跟着父親來拜訪她的爹爹,卻趁上茅廁的機會偷偷跑到她院門口的一棵青梅樹下,學布谷鳥叫聲,還拿石子砸她的窗子,待她出來後,卻又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只盯着腳下不敢看她,語氣卻不容置疑:“月娘,我……我歡喜你很久了,你真的一點也不知道嗎?”

她當時怎麽回答的來着,好像說了什麽,好像又什麽也沒有說,但是從那以後兩人之間就越走越近了。不過,那些事情好像很久遠了,好像上輩子發生的事情了,已經記不太清了。

蕭晟久久未得到月娘的回複,小心翼翼的擡頭觀察她的表情,見她神色松軟了下來,剛想再說兩句軟話,月娘就已從不現實的回憶裏走出來了,神色已然變得堅定,只是語氣不再如之前那般疏離冷漠:“蕭晟,有些事情已經發生了,就再也回不去了,你心中應該也是明白的,所以,放下過去,不要再糾結,這樣于你于我都好。你回去好好待姐姐,替我向爹爹盡孝,我們此生,就不要再見了,如果你是真的為我好的話,就再也不要來找我了。”

月娘說完,丢下一臉驚慌和受傷的蕭晟,毅然的離去。

她仍然記得那年得知了奶娘去世的消息後,很長的一段時間都頹廢不已,那時她也才八歲,只知道用哭泣和不吃飯來表達自己的傷心,丫鬟自奶娘走後,丫鬟們對她也不再如之前那般盡心,就在她餓到發慌以為自己要見到奶娘時,一個因為正急着長身體而顯得格外瘦削的小少年爬牆跳到了她的院子裏。

她記得那個小少年的,是父親世兄的兒子,經常跟着他的父親來她家,還把這裏當成自己家一般,看見她還總是對她緬甸的笑。

丫鬟們都去偷懶了,他才能悄悄的潛進她的院子,見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不知道安慰,反而問她是不是快死了!

她本來已經無力的身體因為他的一句話,反而忽地坐了起來,大聲反駁道:“你才要死了,我才不會死。”

“你既不想死,那我為什麽聽你姐姐說,你這兩天不吃東西絕食呢?”小少年歪着腦袋不解道。

她的确沒想死,只是沒有吃飯的心情,但是她不想和一個外人解釋,府裏的人都覺得奶娘死去是個很平常的事情,全天底下只有她一個人難過,這個世上唯一一個對她好的人,也不在了,她難過的,也有她自己的以後。

“我聽說,你是庶女,所以你家裏不重視你,即使你餓死了,也沒有人管。”

是肯定句,月娘不禁怒目而視。

那少年突然笑了:“我和你差不多,你別看我爹爹整天都帶我來你家玩,可是他每日裏誇的,都是我大哥,他讓我大哥在家學習操持事務,卻讓我到處游玩,我又不傻,自然看得出來的。”

第 56 章 見到

繡品賣得好,李大娘過完十五就要再去集市,月娘見她興奮,只得努力做活。小雞一天比一天大,現在怕它們亂跑,只好把它們都嚴嚴實實的關進雞窩裏去。林大磊說,等到時賣了錢,再買頭牛回來,到時耕地什麽的,都用得着。

感覺日子一天比一天有盼頭,月娘望着林大磊十足的幹勁,心裏總是有口郁氣憋着似得,悶悶地難受。

前些日子林大磊在新開墾的那片地裏重了點蔬菜,現在有些已經成熟,可以炒幾個小菜,只是過年那些日子花的錢太多,兩人皆有些大手大腳的,現在家裏已經沒有多少了。

林大磊也不忍月娘每日裏只吃青菜,于是這日便想着上山打打獵,一來自己也可以嘗嘗鮮,二來也可以拿到集市上去換幾個錢。

月娘幫他裝了幾個餅子在包裏,帶到山上餓了時可以吃,又給他裝了些水,林大磊就笑着看她為他忙活,以前沒有月娘時,他上山時最多也就帶些水罷了,哪裏回想那麽多,又不是要去長住。

見月娘把他的棉衣都拿了出來,趕緊上前制止她,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道:“好了,我不過是去上一日罷了,晚上就回來了,拿這麽多反而不方便。”

月娘卻有些擔憂:“可是到了晚上就會很冷的啊,拿件衣服也可以禦寒。”

“可是,卻不方便狩獵不是?你放心,我早就習慣了的,皮厚耐凍,不怕冷的。”

月娘還是有些不放心,但是想想也确實不太方便,只好作罷,卻在他臨走前還是免不了千叮咛萬囑咐,林大磊耐心十足的聽她講完,最後摸了摸她的腦袋以示安撫,然後扛起自己的家夥離開了。

月娘直到他的背影再也看不見了,才慢慢返回家裏,只是那顆心卻跟着林大磊走到了大山裏,心情煩躁無比,繡品也做不順,不過幾針就紮了手。月娘自己咬着流血的那根手指,心裏惶惶不安,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大磊,大磊在家嗎?”

外面有人喊,月娘急忙收拾好心情走出去,是王嬸。

“王嬸,大磊不在家,你可是有什麽事情?”

“哦,也不是什麽大事兒。”王嬸滿臉的喜氣洋洋,上前捉了月娘的手,給了她幾塊喜糖,月娘正疑惑她何時這樣大方了,就聽王嬸繼續笑呵呵道,“是我大兒子,來順,馬上就要娶媳婦兒了,就定在一月初五,正是我那兒子的生辰,也算是個好日子了。”

月娘也有些驚訝,但還是真誠的祝賀她:“那真是恭喜了啊。”

王嬸聽了更是開心,嘴裏還是謙虛着:“哎呀,有什麽好恭喜的,我可是花了好多聘禮的呢,養兒子啊就是賠錢貨,但又有什麽辦法呢,你還得指望着他養老呢。”

“一定會的,你這樣辛苦的為他着想,到時他一定會好好孝順你的。”月娘态度十分誠懇。

王嬸受用的點了點頭,拉着月娘的手繼續道:“到那天的時候,你和大磊不要忘了來喝個喜酒啊,大家都是鄰裏鄰居的,況且咱兩家還離得這麽近,誰不來你們兩口子都不能不來,我可是親自來請的你們呢。”

更想的是禮錢吧,月娘笑笑也不戳破她,只點頭應下:“自然是要湊熱鬧去的。”

誰知說到了這份上,那王嬸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居然嘆了口氣,道:“要說我這個兒媳婦吧,其實也挺好的,我仔細打聽了,說她家光地就有二十畝地,挺多吧,地多姊妹兄弟也多,這分的家産不知道每個人能有多少,長得那模樣也還算過得去,就是看起來有點嬌氣,那眼睛總是往上瞟,好像看不起人似得。”

……這是來找她拉家常來了,月娘不知道怎麽接話,只呆呆的聽她自己在那講。

王嬸獨自說了會話,見月娘只唔唔的點頭應着,想着她畢竟嫁給林大磊時什麽也沒有的,全是林大磊一手準備,大概是覺得尴尬,于是也打住了不再說,又和月娘客套幾句,道了幾句一定要來的話,就走向下家了。

月娘松了口氣,她最不會應付這樣的人了,雖然附和幾句也沒有什麽,但是就覺得有些累。

林大磊不在家,月娘便自己一人做點飯吃了,見廚房裏什麽也沒有了,除了林大磊留給她的幾個餅子。想着林大磊晚上來到家肯定很晚了,也一定很累,待他打了獵回來,做些好吃的給他吧。

關了門,拿了條汗巾,月娘就往地裏走了。

過完了十五,那股子熱鬧勁就已經逐漸消散下去了,該怎樣的還是怎樣。月娘去地裏的路上,看見有些人還在地裏埋頭做些什麽,想這鄉下的人就是比城裏的人勤奮許多,記得小時候曾見過嫡母的弟弟的兒子,也就是她名義上的表弟,每日裏睡到正中午,除了吃就是睡,像只小豬仔一樣胖,只是許多年未見,不知現在是不是還那樣胖了。

月娘走向自家地裏,雖然是第一次摘菜,但是平時也洗過許多了,哪些是可以吃的,還是分得清的。

摘完菜,月娘回家經過第一次遇見裴三娘的地方,見有兩個人正在樹後面講話,露出來的那個好像就是裴三娘。月娘心裏不禁嘀咕,怎麽每次到這都能碰着她,總不能這個裴三娘每日裏都在這等着林大磊吧?

只這樣想想,月娘就感到十分不悅,板了臉就要走人,誰知裴三娘也看到了她,伸出一只纖纖素手指向月娘,依然聲線妖嬈:“這位公子,你說的那個人,是不是她?”

然後月娘就看見裴三娘對面的那個人從樹後現出身來,露出那張讓月娘一連提心吊膽了數日的俊雅清秀的面容。

那張面容上先是一驚,然後由喜悅和激動代替。那男子身形修長,幾大步就邁向月娘,但是在離她三步之遙時又停了下來,生怕自己看錯了人一般,又怕面前的月娘不真實。

他穿了件寶藍色印着祥雲的直綴,頭上戴着柄白玉的簪子,将一頭黑發全束于頭頂,看起來神采奕奕,比之前的他要沉穩了許多,總是飛揚的眼角也逐漸平穩下來,想是被現實磨平了些許的棱角吧。

月娘本以為此生再也不會見到曾經的那些人,不想卻不如人願,這連日以來的不安和忐忑,就在見到蕭晟以後,變得平靜下來。他們來了又能如何,還能把她怎樣,最多不過一死,又不是沒有經歷過那樣的場景,還有什麽比死還要可怕。

月娘越過一臉激動的蕭晟看向他身後正一臉好奇的裴三娘,裴三娘對上月娘冷冷的目光,毫不畏懼的挑了挑眉,一副我就是不嫌事大你能奈我何的樣子。

蕭晟自然也發現了月娘的表情十分不悅,他也回頭看向裴三娘,走回去對她作揖道:“多謝這位娘子了,若不是你,我還不知何時才能找到我要找的人,只怕是生生錯過竟猶不自知呢。”

這話說的這般暧昧,月娘不禁怒目而視。蕭晟背對着月娘,哪裏知曉她的怒氣,只見面前的裴三娘卻笑得十分開心,居然還破天荒的對蕭晟福了福身子,風情萬種道:“這位公子不必如此客氣,你既然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也不枉奴家的一片好心。只是,不知這位公子與我們大磊娘子到底是什麽關系呢?”

月娘便看見蕭晟聽到大磊娘子時身子猛地一頓,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潇灑從容的笑了笑:“這些,就不勞煩這位娘子挂心了。”

裴三娘不在意的淡然一笑,知他是不想第三人在場,雖然心中十分好奇,但還是識相的離去了,臨走時還意味深長的看了月娘一眼。

月娘此時已經怒不可遏,別人問什麽關系,他不實實在在的明說了,還這樣虛虛實實遮遮掩掩,搞得好像真的見不得人似得,她又沒有做對不起林大磊的事情,裴三娘那臨走時的眼神,讓月娘直覺不好。

蕭晟見裴三娘走了,這才轉身看向月娘,眸中盡是難以抑制的思念,他想上前,卻又因月娘一副敵意的神情而只能站在原地,神色轉為痛苦,謙謙公子,溫潤如玉,哀傷起來,甚至連周遭的風景都凄美起來,讓人更加不忍心。

他薄唇清啓:“月娘……我還以為……你已經不在了……”

悲傷欲絕的神情,加上哀鳴的聲線,像是被人遺棄的小狗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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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夢魇

這晚月娘夢見自己帶着林大磊回了陸府,許久未見的爹爹就坐在花廳正中央,面部表情隐在黑暗處看不真切,只聽見他暗沉的聲音突然在寂靜的花廳裏響起。

“月娘,你帶了誰來?”

月娘望了眼身旁面容嚴肅的林大磊,咬了咬唇,還是如實小聲的答道:“是我夫君。”

有陣冷風吹來,屋前的一處燈籠搖搖晃晃,照在爹爹的臉上忽明忽暗,月娘不禁攥緊了林大磊的手。

“你夫君?你什麽時候有夫君了,我不是說過後日就是你嫁給知府大人的吉日麽?還不回你房間去老老實實的待着。”

月娘便抱住林大磊的一條胳膊的哭道:“爹爹,我不要嫁給那個知府,他的孫子都比我還要大,我已經有了夫君了。”

“胡鬧!”陸邱生猛地一拍桌子,“來人,把二小姐拉回房間裏去。”

門外便突然擁進一群虎背熊腰的粗使婆子,月娘搖了搖身旁的林大磊,林大磊卻不為所動,只是面無表情的看着月娘。月娘不由的更加心急,掙脫了其中一個婆子的手就拉着林大磊向外跑去。

穿過抄手廊子,轉過彎就見剛才的那群人突然不見了蹤影,月娘一手仍是緊緊抓着林大磊,另一只手撫着自己起伏不定的胸膛,海棠花後卻突然走出來一位花仙子一般的冷豔美人。

“月娘,你今日去給母親請安了麽?”

月娘應聲望去,正是嫡姐陸卿華,她頭上正戴着她生辰時母親送她的石榴包金絲珠釵,着了件白玉蘭散花紗衣,下身穿了條暗花細絲褶緞裙,站在一片海棠花中,比那盛開的海棠還要嬌豔幾分。

林大磊就突然松了月娘的手,在月娘驚奇和不可置信的表情下走向了陸卿華,他伸手挑起陸卿華一縷垂在肩上的發絲,輕輕地嗅了嗅,露出一抹迷離的微笑:“真美,怪不得都說,無論月亮怎麽清雅姣麗,都比不得太陽的光彩照人,讓人難以直視卻又無法忽視。”

陸卿華只冷冷地望着月娘,卻問向眼前的男子:“你又是誰?”

月娘捂住因受驚張大的嘴巴,流着眼淚上前扯着林大磊,哭着喊他:“三石,三石,你怎麽了?你怎麽能這樣待我,我是月娘啊,我才是你的娘子。”

林大磊冷笑了一聲,狠狠地甩開了月娘,再回頭時卻變成了一張秀雅中帶着幾分冷漠的年輕男子,他拍打了一下月娘碰過的衣袖,優雅中帶着疏離,伸手攬了陸卿華的肩頭,頗為不屑的對月娘道:“你胡說什麽,我的娘子是華娘,她才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

月娘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這對璧人,兩人均是冷漠的神情,那男子嘴角還帶了一絲嘲諷,仿佛在看月娘的笑話一般。

月娘卻無心同他計較,林大磊不知道哪裏去了,她看了看周圍,林大磊好像從來沒有來過一般,再回頭看那兩人也不見了,只剩那一片海棠花開的花枝招展。

月娘不由得驚慌起來,她撥開錦簇的花團,喊着林大磊的名字,卻沒有人回應,她急的邊哭邊喊,身後突然有人扯了她的胳膊,她以為是林大磊,急忙回頭看去,卻是剛才的那個清秀男子。

那男子一臉哀傷的對她道:“月娘,你要找的那個林大磊已經死了,你不要再找他了,跟了我吧,我以後定會好好彌補你的,你放心,我絕對會比待你姐姐還要好的待你,你不用怕她的。”

月娘望着他憐憫的表情呆滞了片刻,突然一巴掌揮了上去,實實的打在那男子白淨的臉上,對他吼道:“不可能,你胡說,他不會有事的,你死了他都不會死。”

那男子也不和她計較,依然委屈小意的哀求她:“月娘,跟我回蕭府吧,你知道的,我家裏這幾年遠遠不如以前,只有娶了你的嫡姐,你父親才會名正言順的在仕途上幫我,否則,我何時才能熬出頭啊!沒有人比你更了解我的雄心抱負了不是嗎?你以前不是說過會無條件的支持我的嗎?如今你說話怎的不算數了?”

月娘心裏只擔憂着林大磊是否真的出了事,努力掙脫着他的手,卻無奈全身無力,只能哭着懇求他:“你放開我,我要去找我的夫君,你不要再來找我了,我不想再看見你……”

那男子似是生氣了,他狠狠地搖了搖月娘的身子,一張俊秀的臉已變得有些扭曲起來:“你看清楚,我是蕭晟,是你從小就喜歡的人,林大磊已經死了,你只能跟我了,快跟我回蕭府,給我母親還有你的姐姐奉茶!”

蕭晟拉着月娘就要往外走去,月娘拼了命的掙紮,嘶啞着聲音喊林大磊的名字……

“月娘,月娘,你怎麽了?我就在這。”

月娘慢慢睜開淚眼,黑暗中林大磊的神情看不清楚,但能感覺得到他很擔憂,月娘這才驚覺自己做了個好長的夢,且這次的夢卻記得十分的清楚,還很真實。

月娘動了動渾身僵硬的身子,抹了一下臉上的淚水,猛地撲進林大磊的懷裏小聲的嗚咽起來。

林大磊便緊緊地回擁着她,柔聲問道:“怎麽了?是做噩夢了嗎?沒事了,我就在這呢。”

月娘仍在心悸夢中的情景,她勉強從他懷裏擡起哭花了的小臉,可憐兮兮的道:“三石,你還在呢,你不許再突然消失不見了,不許再離開我。”

林大磊聽見她這樣軟弱可憐的哀求,只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來給她看看,可現在只好在她耳邊一遍又一遍的承諾:“嗯,我知道,我不會離開你的,你放心好了,那都是夢,月娘,你剛剛做夢了,都不是真的,我不會消失不見的,我會一直都在的。”

“真的嗎?”雖然停止了哭泣,聲音還是哽咽着的。

“當然是真的,我為什麽要離開你呢,離開了你我都不知道怎麽一個人過日子了,你可是我的全部呢。”他擁緊了她。

月娘稍微放下心來,委委屈屈的爬在他的胸膛上,想了想,又擡頭問道:“那……你以後會不會看上其他的女子,覺得比我好看漂亮許多,然後就不要我了呢?”

林大磊驚訝于月娘竟然也有這樣自卑和不自信的時候,又想這大約就是太在意一個人了吧,正因為在乎,所以才會想那麽多,才會開始患失患得,有那麽多的擔憂和緊張。

林大磊眼中閃着快活的光芒,吻了吻因沒有聽見他的回答而變得更加不安的月娘:“在我眼裏,誰也沒有我的小月娘好看,縱然是仙女下凡,我也不會要的。因為,這世上再也沒有人能比你對我更好了,也只有你,會把我當作寶一樣的看護着,只有你,才會一句怨言都沒有的跟了我。”

月娘心中頓時安定下來,不過是個夢而已,她怎麽就對林大磊生疑起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會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要求別人付出慘重的代價,且還理直氣壯!

或許是上元節的晚上看到了那人,心中開始出現的莫名的不安和擔憂,她緊緊擁住了林大磊精瘦的腰身,無論怎樣,她都不會與林大磊分開的,絕對不會!

林大磊撫了撫她的頭發,問道:“你剛才做了什麽夢?竟然這樣傷心,是夢見我了麽?我聽見你喊我的名字。”

月娘想起夢中的情景,實在是不想在想起那個夢,也不想說出來。

林大磊見她不說話,心下了然,只把她鑲嵌進了自己的懷中,摩挲了一會兒她的臉:“不要想太多了,睡吧。”

月娘嗯了一聲,卻久久沒有睡意,林大磊望着窗外十五皎潔的月光,兩人睜眼到了天亮。

林大磊起身時,月娘其實是醒着的,怕他知道自己一夜沒有睡着,便裝作還在睡緊閉着眼睛。林大磊果然小心翼翼的下了床,幫她掖了掖被子,就走了出去。

一開門,哼哼就迫不及待的跑了進來,跑到月娘的床下嗚嗚叫着轉着圈,它還小,個子也很矮,自然夠不着床上的月娘。

林大磊怕哼哼吵醒了月娘,知她晚上并沒有睡好,便把哼哼提溜了出去。

屋裏安靜了下來,月娘翻了個身,睜開腫的像桃子般的眼睛,心裏卻隐隐約約的覺得要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第 54 章 故人

數日過去,那日見過嫡姐之後,一切依然如之前那般平靜,月娘暗暗奇怪的同時,又不由得松了一口氣。雖是如此,這幾晚卻做起了夢,每次都是在半夜時分驚醒,有時候還會以為自己還在陸府的閨房裏,之後就把夢裏的事情給忘了。

總歸是什麽不好的夢吧,不然如何記不起來呢,因為總是做夢的原因,月娘的臉色愈來愈不好了,林大磊夜裏也曾被她驚醒,只好把她摟近懷裏慢慢安撫,想是換季時節,就連人也會反複吧。

天起逐漸回暖起來,林大磊在那塊心開墾出來的地裏,試着種了些蔬菜,以後想吃什麽也方便,更省了錢花。見月娘這幾日神情有些蔫蔫的,正好前些日子蔡氏家的那條母狗剛下了崽子,便給她抱了一條黑色的小狗來,卻是瘦的十分厲害,剛剛出生二十天左右,大概是在蔡氏家過得十分不好,蔡氏又是那樣小氣的人,大狗吃不好,自然沒有奶喂小狗。

林大磊從蔡氏家抱來小狗的時候,蔡氏表現的十分高興,又抱了兩條小狗給林大磊,看那樣子恨不得林大磊把那些小狗全抱走似得。

林大磊只挑了一條純黑色的小狗回來,月娘見到這條小狗,心情果然好了起來,見它瘦成這樣,又覺得心疼,掰了一點餅子給它吃,小狗還很小,牙齒也不過才長出一點點來,只在那咬着餅子嗚嗚的叫着。

月娘見它辛苦,自己掰了一塊餅子嚼碎了,再喂它時卻是能吃下去了。林大磊在一旁看着不僅好笑,但是她轉移了注意力,心情也好了許多,他便也放下心來了。

月娘給那條小黑狗起了個名字,叫哼哼,因為嗚哼哼總是喜歡沖着月娘哼哼唧唧的叫,好像永遠也吃不飽的樣子,還喜歡偎在月娘的腳邊,每次月娘撫摸它的小腦袋是總是露出一副享受的模樣,月娘對它更加喜歡和寵愛。

哼哼來了之後,月娘就又恢複了之前的精神,一個臉上每日裏布滿了紅暈,直看的林大磊心癢難耐,又苦于她的小日子将要來臨碰不得,只能每天晚上喝點湯,幹瞪着眼。

而另一個小家夥,被月娘每日有事沒事就喂點兒吃的,以至于現在越來越圓,有時跑兩步就會被自己短小的四肢絆倒,然後一溜煙滾到了月娘的腳邊,月娘就會哈哈大笑着把它舉起來,然後再使勁的搓一搓。

這時林大磊在旁邊看着,總是情不自禁的把嗚嗚想象成自己與月娘的孩子,只巴望着時間過得快一些,月娘再長大一些,然後他們就可以要一個屬于他們的小奶娃。

上元節時,晚上會有許多人一起放天燈,林大磊準備帶着月娘去鎮上看熱鬧,但是月娘卻不舍得哼哼自己在家,沒有辦法,只好把它也帶上。

因為村子裏這晚基本都是不睡的,大家吃完元宵,就會聚在一起去鎮上湊熱鬧,猜燈謎、放天燈、還有唱戲的班子來,平時要聽戲都是得花錢請了才來,而這時卻是不要錢的,那些戲班子例外俱都圍得裏三層外三層的全是看熱鬧的人。

林大磊拉着月娘,月娘懷中抱着哼哼,兩人一狗的跟在村裏人的大部隊後面,時不時的說着話,因為一直走路的原因,倒還不覺得冷。

越接近鎮上,那人群講話的聲音也愈來愈大,光是聽聲音,就能感覺的到有很多的人。哼哼在月娘的懷裏不安的扭了扭身子,月娘急忙伸手撫了一下它的毛來安撫,林大磊伸手緊緊地握住月娘的手,因為人實在是太多,若是擠散了,就極有可能再也找不到彼此了。

月娘自然也是懂這個道理的,一只手抱着小小的哼哼,另一只手緊緊地回握着林大磊,兩人緊密的挨在一起。

夜空的上方已經飛起了許多的天燈,飛到上空處,與天上的星星已經分不出彼此,兩者交相呼應着,一時間倒是漫天繁星的景象。

林大磊便問一臉向往的月娘:“你要不要也放一個?”

月娘點了點頭,又猶豫了一下,不确定的問道:“一個天燈,要多少錢啊?”

林大磊便笑着摸了摸她的頭:“不用多少的,你只管放便是。”

月娘想着今日是個好日子,也不再拘束自己,把哼哼交給了林大磊,自己上前跟賣天燈的老板要了張許願的字條,寫好了自己的願望,就走到稍微偏僻人少一點的角落,緩緩地把天燈送了上去。

林大磊第一次抱着哼哼,一時有些不适應,一只大手僵硬的托着哼哼,哼哼便縮成小小的一團,害怕的不敢亂動,一會兒望着遠遠的地面哼唧,一會兒又可憐兮兮的望着月娘。

月娘回頭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光景,這一人一狗都在那裏難受着,她忍不住噗嗤一聲的笑了出來,林大磊這個樣子,好像戲裏唱的托塔李天王一般。

見林大磊神情愈來愈僵硬,那小家夥也有了些要掉下去的情勢,這才急忙斂了笑把哼哼抱回自己懷裏,林大磊立馬放松了下來,而哼哼在月娘懷裏找到了舒服的位置,也安靜了下來。

林大磊有些尴尬,見不遠處有賣糖人的,便讓月娘在原地等着,他去買了來。

雖說不遠,只是現在人十分得多,擠過去再擠回來卻要花費一些功夫和時間的,月娘便抱着哼哼坐在旁邊的石頭上,邊看天上層出不窮的飛上去的天燈邊等林大磊回來。也有飛到半空中,一陣風吹歪了燒着了的,偶爾還能聽見附近有隐隐約約哭喪聲和喊罵聲。

大概是覺得自己許的願望不能實現了吧,她卻是不怎麽信這些的,但有了心中在意的人,便覺得這樣的方式也是另一種的心安。

人群裏突然湧動了起來,好像是來自林大磊去的那邊,月娘有些擔心,情不自禁的站起了身子觀望,卻不敢擅自離去,人群攢動間,月娘看見了一個熟悉的白衣身影一閃而過,那面容一如當年的豐神俊朗,只是比原來更多了一份穩重和成熟。

那面容一晃而過,月娘卻久久難以平複,直到哼哼被她不小心丢在了地上委屈的叫着,她才逐漸緩過神來,急忙蹲下身子察看哼哼有沒有受傷,見它并無大礙,依舊像往常一樣搖着尾巴哼唧着。

她不自覺的再次出了神,直到林大磊走回來看到她蹲在地上,以為她不舒服,急忙上前攙起她緊張的問道:“月娘,月娘,你怎麽了?”

月娘怔怔的看着林大磊,一時有些分不清面前的是何人。林大磊見她不說話,只怔怔望着他,便把她全身檢查了一邊,見她好像并沒有受什麽傷,稍微松了口氣,但還是十分擔憂:“月娘,你究竟怎麽了?是不是剛才人群波動的時候擠着你了?”

提起剛才的事情,月娘這才反應過來,又來來回回把林大磊打量一遍,神色慌張道:“剛剛怎麽了?你那裏為什麽有叫喊聲,是有人打架了麽,可有傷着你?”

兩人一見面就是互相問着彼此怎麽了,俱都是一臉的擔憂,林大磊見月娘這樣,才知道她沒有事,只是剛才的表情實在吓人,許是剛才的事情吓到她了吧。

“沒事,不過是有個猜燈謎的和那老板講起了道理,謎底大約能有兩個的,只是那人沒有猜對那老板的,兩人便在那糾纏吵鬧了起來,現在已經沒事了。”

月娘魂不守舍的點了點頭:“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林大磊見哼哼站在地上兩腳着地,兩只前爪要爬到月娘身上去,便一手提着它背上的皮肉把它拎了起來:“這小東西,現在被你慣的愈來愈無法無天了。”

月娘勉強的回之一笑,十分的蒼白無力,林大磊看着心驚,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見并不燙,奇怪道:“你怎麽了?剛才不是還好好地嗎?”

月娘搖了搖頭:“我沒事,對了,你買的糖人呢?”

林大磊便從身後拿了一條幹淨的汗巾,裏面包的正是糖人,只是月娘卻沒有胃口和興致了,現在只想趕快回家,回到他們的小家。

林大磊見她面色不好,自然不敢強求,也收了随她熱鬧的心思,兩人便往回擠了出去。雖是回去的早點,許多人都還在鎮上看熱鬧,但路上依然還有三三兩兩的往回走的村民。

月娘跟在林大磊身後,感覺身後的喧鬧聲越來越小,她情不自禁回頭看了一眼,那烏壓壓的擁擠在一起的人群中,仿佛有個白色的人影一直站在鎮口處往這邊看着,但是仔細一看,又覺得沒有看向這邊。

月娘急忙回了頭,緊緊地拉了林大磊往家裏走去。

第 53 章 祭拜

林大磊很奇怪月娘會想到裴三娘,又想起他曾聽到過她們兩人之間的口角,她這樣想也不足為奇了。

“不會是她的。”

這麽肯定的語氣,月娘疑惑地看過去,林大磊已經把目光轉向了別處。其實,這樣的情況每年都有的,并不稀奇,只是每年他也都一樣的沒有把那塊腌肉拿回屋裏過,過個幾天,就會被聞香而來的野狗叼走了。

月娘卻覺得可惜,在這裏呆了這麽久,她很清楚那麽一大塊肉,對村裏人家來說,也是一種奢侈。而她現在也是這其中一員了,心裏難免覺得可惜,但是見林大磊滿臉的不悅,又不想惹他不開心,只好壓在心裏不提。

可是還有一個時辰才到新年,兩人這樣相對着挺無聊的,外面的人群依舊沒有散去,歡聲笑語依然在持續,想起明天要做的事情,月娘問林大磊:“明天大年初一,不是該祭祖的麽?反正那塊肉扔了也是扔了,不如就拿去拜祭吧?”

林大磊卻是有些不情願:“祭品也是被那些野狗野貓之類的吃了,何必多此一舉。”

月娘心想挂在外面也是被野生畜生掉去,大半夜的再把狼招來。月娘白了林大磊一眼,明天要是還在的話,那些路過的村民還不知道說些什麽呢。當下也不理會他,自己出門把那塊腌肉拿回了廚房。

林大磊緊跟着過去,他自然不敢指責月娘什麽,只是一張臉還是不好看。

月娘也不給他好臉色看,浪費什麽的最可惡了,拿去送人也比白瞎了好。

林大磊被月娘一瞪,臉上便有些燦燦的了,這大過年的,兩人總不至于因為一點小事兒不開心吧,他當下就逼着自己努力忽視那塊腌肉的存在,只上前撫了月娘的肩膀道:“待會新年一到,還要放些爆竹,然後再吃新年的第一頓餃子,晚飯吃的晚,待會兒就不要吃那麽多了,會積食的。”

林大磊調的餡子好吃,晚上月娘多吃了幾個,現在還有點撐,待會兒确實不能多吃了,只是那餡子味道特別香,月娘也怕自己控制不住,晚上肚子會鬧騰。

轉移了注意力,林大磊又趁機把她拉回了屋裏:“夜間最涼了,還是進屋裏待着吧,我去弄火盆烤烤。”說着,回頭瞥了那腌肉一眼。

林大磊把月娘送給屋裏,又去廚房拿了柴禾和之前燒火的火盆,經過院子時,見籬笆外有人影一閃而過,他定定地看了一會兒,然後默不出聲的回了屋裏。

屋裏漸漸暖和起來,兩人偎在一起,不間斷的說着一兩句話,倒也并不覺得冷清,月娘就靠在林大磊肩上,舒服的眯着眼睛,聽着他胸膛內熱烈的心跳聲,覺得格外的心安。

不妨林大磊突然問了一句:“對了,月娘,我還不知道你姓什麽。”

說完他就感覺懷裏原本柔軟的身軀突然僵硬了起來,怕她誤會,又道:“雖說你如今嫁于了我,前面冠的是我的姓,但是我卻還不知你原來的姓氏,月娘,我想多了解你一些。”

月娘身子逐漸放松下來,繼續靠在他懷裏。是因為那天見了姐姐華娘的緣故吧,所以現在會有一些驚慌和擔憂,是怕失去她嗎?

“我……”她實在是不想說出自己的父親,但是這個姓也是因為他才擁有的,“我原本是姓陸的,閨名叫卿月,但是家裏人和奶娘從小都是喚我的小名月娘的。”

林大磊點了點頭,所以現在只對大家說小名,大名聽起來雖是好聽,卻沒有小名來的親切,奶娘,就是她從小到大最親近的人,而現在是他在日日喚她月娘的。

“卿月?”林大磊不識字,沒有讀過書,自然不知道怎麽寫。

月娘嗯了一聲,對他解釋道:“卿月是月亮的美稱,這個名字是祖母給我起的,說是希望我能像月亮般绮麗明淨。”

其實也希望她恪守本分,斂盡鋒芒,只得如明月般在夜晚釋放淡淡的光華,卻給姐姐取了個華字,雍容華貴,風華絕代,光華奪目,灼灼其華,能夠如太陽一般盡情的釋放自己的光芒和華麗。

“很好聽,但是我覺得,還是月娘叫着順口。而且,現在你嫁了人,是不能再喚以前的閨名了,以後要喊你林陸氏。”

“林陸氏……”月娘喃喃地重複着念這個新名字,開始有點繞口,多念幾遍,自己也喜歡上了,“嗯,的确是個好名字。”

兩人正沉浸在月娘的新名字裏,外面突然響起了爆竹聲,兩人急忙向外看去,原來已經過了子時,現在正是大年初一了。

林大磊也取了爆竹拿到院子裏去放,月娘就在一旁捂着耳朵看着,村子裏彼此起伏的爆竹聲,比晚間吃飯時還要熱鬧,且久久不曾停息。

林大磊與月娘坐在火盆前吃着熱乎乎的餃子,聽着外面的吵鬧聲,一直暖到了心裏。

新年的第一天,兩人又十分的精神,一絲困意全無,難免要做些消耗時間和體力的事情,于是一身疲憊的睡去的時候,月娘還聽到外面爆竹聲陣陣,只是卻沒有之前那樣好的精力,很快就進了夢鄉。

林大磊輕輕攬過月娘光滑如脂的腰身,幫她把掖了掖被角,卻毫無睡意,想起那日見過的華麗婦人,便忍不住的擔憂,還有之前的那塊腌肉,林大磊眉頭緊緊鎖了起來,明天一定要早起把它扔了,那人還以為他終于收下了吧,哼,他可不是那種眼中只有利益的小人。

林大磊的家裏人雖說都不在了,但是還是要拜祭的,尤其是自從他們二人結婚以來,林大磊還從未待她去過林家的墓地,說是墓地,也不過是幾個土堆起來的小山頭,鄉下人能有副好棺材就很不錯了,有的窮的很的,也只得一把破涼席字。

望着幾座錯落不一的小山頭,月娘的心情卻逐漸的往下沉,她擡頭看了眼面無表情的林大磊,林大磊這才對她笑了一下,然後指着一個略微嶄新的小山頭對她道:“這個便是我們的爺爺。”

月娘便把那些肉和果子擺了上去,滿臉鄭重的磕了幾個頭,林大磊站在一旁微微皺了下眉,又很快的舒開,也随着她跪了下去。他心裏是有些感動的,月娘竟然毫不猶豫的跪了下去,她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本不用如此委屈,卻為了他做了許多放低身段的事情。

林大磊又指着一個有些破舊的大一點的山頭道:“這是咱爹咱娘,爺爺把他們倆合在了一處。”

月娘便又過去磕了幾個頭:“媳婦兒見過爹爹娘親。”

林大磊張嘴欲說什麽,但終究還是沒有開口,其實,在他的印象裏,爹爹娘親這兩個詞都已十分久遠,連面容也早已模糊的認不清了。

月娘站起身來,見林大磊臉色十分不好,便有意緩解氛圍:“等我們以後死了,也要合葬在一起。”

林大磊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牽了她的手,承諾般道:“好,我等你。”

月娘不滿的捶了他一下:“說什麽呢,誰先還不一定呢,我們都能活的久久的,你不許胡說。”

他年紀大些,自然是要早走些的,也想過舍不得她,更放不下她,但是這樣無能為力的難過的心思因為她的幾句俏皮的話而突然煙消雲散了。

“久久的?有多久?你想做老妖怪啊。”林大磊笑着看她。

月娘擡起臉來,一臉的不服氣:“我就是要活的久久的,妖怪也不怕,你也是,到時候你可不許嫌我老。”

林大磊與她額頭相抵:“你不嫌棄我老,我就很滿足了。”

在這些列祖列宗面前打情罵俏好像不太好,月娘悄悄的拉了一下林大磊的手,示意他繼續介紹。

林大磊卻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了,其他的爺爺以前也許和我說過吧,後來爺爺身體不好,只讓我來少些紙錢,但是我已經不記得了。”

月娘點了點頭,又給磕了幾個頭,才與林大磊一起往回路上走的,想起今天是拜祭的日子,這兩天也該女方回娘家的,只是委屈了月娘,不知她心裏有沒有想過她以前的家,曾經有沒有過……哪怕一刻……想要回去……

林大磊扭頭打量月娘的神情,見她眉目間已由原來的青澀的小少女綻放成了一朵散發着身姿妖嬈無限風韻的水蓮花,想起她在自己身下的身段愈來愈軟,神情也愈來愈迷人,這都是因為他的緣故吧,不論怎麽樣,她都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毫無怨言,林大磊突然有些潮了眼眶。

第 52 章 守歲

林大磊應得十分快,笑的有些狡黠,月娘不禁想到自己貌似是給自己挖了個坑跳,想收回,林大磊卻不給她這個機會了,快速的把那枚銅錢包進了餃子裏,然後就燒水準備下鍋了。

月娘自他把餃子下鍋後便一直忐忑着,生怕晚上沒有吃到那個包有銅錢的餃子,然後被他開出這樣那樣的條件,卻做不到……

等到晚上,随着外面的爆竹陣陣,鍋裏的餃子也已經撈出來了,月娘雖然包的不怎麽好看,但是好歹沒有露餡。月娘看着自己包的餃子,連自己都有些嫌棄呢,又看了看林大磊的,頓時食指大動,擡頭看向林大磊,像是眼巴巴等着喂食的小狗一般。

林大磊便好笑的把他包的餃子都盛給了她,然後自己吃她包的餃子。這些餃子也着實可憐,形狀大小不一,有的甚至還有些動物的形狀,說起來,別人不知道他不會包的話,或許以為是什麽花樣呢。

月娘見他吃着自己的醜餃子,有些過意不去,便從自己碗裏撥了個過去。

林大磊也知她不好意思,把她自己包的也撥給了她一個:“嘗嘗你自己做的。”

其實除了外表也沒有什麽不同,餡子都是林大磊調的,所以吃哪個都是一個味道。

林大磊笑着咬了口月娘撥給他的餃子,突然皺了下眉頭,月娘就見他把那半個餃子吐在了手心裏,赫然是那枚銅錢,兩人便大眼瞪小眼的愣住了。

好一會兒,林大磊反應過來,低低地笑出了聲,月娘便由呆滞轉為不滿,那原本該是她吃到的,誰知這麽巧,只是讓給他一個餃子,就恰好是那個包了銅錢的,頓時大感郁悶,耷拉着腦袋看着躺在林大磊手心的銅錢,恨不得把它給填進自己嘴裏。

“看來,是我的,不管曾經呆過哪裏,終究還是我的。”林大磊深深地望進月娘的眼裏。

月娘只以為他是在說銅錢,但是又感覺不只是銅錢那麽簡單,但眼前的境況又不容她多想,她小心翼翼的看着林大磊,生怕他提出什麽令人面紅耳赤的事情來為難她。

林大磊看着眼前逐漸嬌羞起來的小娘子,愈發覺得好笑,知她在想什麽,仍是想逗逗她:“現在是我吃到了銅錢,如我們先前的約定,輸的那個人可要無條件的答應我的任何要求……”見月娘更加局促,小臉漲的通紅,不知是因為不服氣還是不情願,又繼續道,“如果那人耍賴的話,就得多加一個條件了哦……”

月娘擡頭白了他一眼,心想,就算他對她有什麽要求,橫豎也不會太難為她的,便作出大義凜然的模樣,大聲道:“誰說要耍賴了,我答應你的要求就是。”

仿佛在為自己壯膽,林大磊更覺的她可愛,見她碗中的餃子沒吃幾個,便囑咐她:“先把餃子吃完了,待會兒我帶你去放爆竹。”

沒有提要求的事情,月娘松了口氣,又突然咦了一聲:“你買爆竹了?什麽時候?我怎麽不知道?”

很是驚喜,她這般模樣顯然取悅了林大磊。林大磊伸手捏了下她雪白的小鼻尖,寵溺道:“自然是要給你驚喜才沒有說的,若是早早的說了還有什麽意思,還不趕緊把餃子吃了。”

晚上要守歲的,橫豎也有許多時間要打發,吃完餃子,林大磊從屋裏拿了些用黃紙卷成的元寶,拿到院子裏将芝麻稭粘上,攢成一捆,然後拉着月娘踩了上去。

月娘十分驚訝,又感覺很新奇,擡頭問林大磊是什麽意思。

林大磊也有些驚訝她竟不知這習俗,但又想也許只有村子裏才有這樣的習俗罷,便向她解釋道:“這是踩歲活動,把這些芝麻稭粘上用黃紙卷成的元寶形,綁成一捆,便是‘聚寶盆’了。然後,全家人用腳将其踩碎,以‘碎’諧‘歲’,并借用芝麻開花節節高之吉祥寓意,祝願家道興旺,表達對新的一年的祝福和祈盼。”

原來是個好兆頭啊,月娘更加高興了,扶着林大磊的身子就興高采烈的踩了起來,林大磊生怕她不小心踩到自己摔倒了,只在一旁扶着她。月娘發覺了,便催促他:“你也來踩啊,不是說要全家人踩才好的嗎,你不要不動啊。”

林大磊無奈,只得象征性的踩了幾下,但他腳大,只幾下便已把那些‘元寶’踩的差不多了,月娘便負責踩那些他沒有踩到的邊邊角角。

踩完“聚寶盆”,林大磊便拉着月娘去了外面,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外面倒是聚集着許多村民,這邊一堆,那邊一堆,不過平日裏有過怎樣的摩擦,但是現在都是笑呵呵的互相道着賀,幾處火堆,照耀在笑意盎然的村民臉上,愈發了有了年味。爆竹的明滅更加清晰,響聲也更加的清脆,還有那些小孩子的歡笑聲,以及大人偶爾傳來的呵斥聲,讓月娘覺得滿心的溫暖。

這才是過年啊,這才是真正的除夕,就該這樣的熱鬧,不像往年,她只得在奶娘的懷中數着別人的歡樂。

月娘低頭幾不可聞的暗嘆了一口氣,望着走在自己前面牽着自己的男人,過完這個年,就給他生個孩子吧,他年紀也不小了,而且,等到下一個除夕的時候,想必會更加熱鬧些的吧。

兩人漸漸遠離人群,林大磊把月娘領到一個小山堆上,并不怎麽高,但卻能遠遠地看到村裏人的熱鬧和火光,再向遠處看去,還能看到集市上的燈火,真是個好地方啊!

林大磊站在月娘身後也跟着看去,并沒有表現出十分的歡喜,想必是經常來吧。以前他爺爺去世了,村裏人不是怕他就是厭惡他,往年過年也都是一個人,想必以前的他,也只有來着望着別人的熱鬧,來填補些自己心內的寂寥吧,他也應該渴望身邊有人陪着,歡歡喜喜熱熱鬧鬧的過個新年。

月娘回身摟住了他的腰身,頭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望着遠處的燈火,內心一片寧靜。

林大磊回抱了她一會兒,便從腰上的口袋裏拿出爆竹來,讓月娘躲得遠些,然後先點燃了一個。

月娘從前最多也只遠遠的看過,像這樣近,還是第一次,當下便有些躍躍欲試。林大磊自是不肯,這可不是什麽好玩意,萬一傷着了,可是不得了的。

到底是拗不過月娘,大手緊緊抓着她的小手,火折子逐漸接近,剛一點燃,便急忙把月娘拉到一邊去,那爆竹便啪了一聲響了起來,月娘高興的跳了幾下,像個小孩子。

林大磊不敢再讓她碰,自己把剩下的幾個爆竹點完了就拉着月娘回去了,月娘還有些戀戀不舍,但是這樣冷的晚上,玩這一會兒就已經足夠了,沒得為了貪玩受了涼。

兩人幾乎是摟着回到家裏的,因為天黑沒有人看見,林大磊怕她冷着,月娘也只沉浸在剛才的歡樂裏,便沒有覺得有何不妥的。

剛走到家門口,就看見有一大塊腌肉挂在籬笆上,林大磊左右看了看,見沒有人,上前拎起那塊腌肉,皺起了眉頭。

“誰把這麽一大塊的肉放在我們家門口了?是待會兒有人來拿嗎?”月娘不解的望向一年沉思的林大磊,突然發現他的臉色難看了起來。

“反正不是我們的,誰願意要誰拿去好了。”林大磊複又把那塊肉挂到籬笆上,拉着月娘進了屋裏。

月娘就從窗子裏看着那塊腌肉,誰這麽笨挂錯地方了,或者是那人臨時有事,待會兒再來取?可是,周圍并沒有人啊,難道是有人專門送給他們的?這個時候,而且還搞得神神秘秘的,月娘想不通,扭頭看向林大磊。

林大磊正拿了一把香出來,對月娘道:“上次買了去,但是祭拜竈王爺一般是臘月二十三號的,現在卻是晚了些,不過之後補上應該也沒有什麽大事。”

她當時也不過是一時興起,想着按照規矩總是好的,不曾想他卻是牢記在了心上,還真的給她買了來。

不好拂了他的意:“好,那就先放着吧,待過去這幾日,再找個好日子祭拜一下。”

兩人就相對而坐,等着除夕過去,新年到來。

月娘心中始終記挂着門口籬笆上那一大塊腌肉,想了想,別人第二天起來從這裏經過,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在炫耀什麽呢,思量着勸道:“不如先拿進來吧,別人看到也不是那麽回事兒,或許……或許是那個裴三娘送的也不一定……”

那裴三娘觊觎自家男人,也只有她會以這樣的方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