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9 章 重返臨澧

10月28日晚上,關世傑讓司機老張拉上自己出去轉轉。轉到大栅欄的時候,關世傑讓轎車停在一家茶館的門口,而後讓老張開車回家。

關世傑走進茶館,要了一壺茶,聽了一段評書。然後才施施然走了出去。

這樣做的目的,無非是想擺脫日本特高課特務的跟蹤。以現在的身份,只要不去聯絡軍統局北平站的人,就沒有必要甩掉尾巴。

但這一次要去的地方很特殊,關世傑無論如何也要擺脫日本人的跟蹤。

關世傑在街上溜達了一會兒,又坐上一輛人力車往回走。如此這般折騰了幾次,最終甩掉了兩個跟蹤的特務。

9.20分,關世傑坐上了去往武漢的火車,等他在頭等座喝過一杯茶的時候,才長長的喘了一口粗氣。

關世傑要去往臨澧特訓班學校。

這個出行計劃是前幾天晚上,關世傑跟苗輕候,呂雲飛三個人商量後,所做出來的決定。

這個決定關乎着鄭蘋如的命運,也關乎着女兒關丫丫,以後有沒有母親的問題。

當關世傑跟苗輕候和呂雲飛兩個人,在苗輕候辦公室,說起鄭蘋如要被派去刺殺丁默,而接近丁默的唯一方式,就是犧牲色相時,苗輕候和呂雲飛都勃然大怒。

“你們軍統局就不能想想別的辦法?讓一個弱女子去做這件事兒,真他媽的不地道。”呂雲飛說。

“三弟,退出軍統局,咱們三兄弟一起把生意做大,你就不用幹那種刀頭舔血的事兒了。”苗輕候說。

“生意做得再大,還不得受日本人的管,受日本人的氣嗎?別的不說,就是趙劍一個人,就能讓你們的企業關門。”關世傑說:“只有趕跑了日本人,消滅了趙劍這樣的漢奸,生意人才有出路。”

“大哥,三弟說的在理,咱們要不是頂着文偉商貿實業公司分公司的名頭,苛捐雜稅都夠咱們喝一壺的。”苗輕候說:“現在還真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說的也是,可有什麽好辦法呢?”呂雲飛說:“诶,你們說我想到哪了?”

“想到哪了?什麽意思?”苗輕候說。

“我想到了《封神榜》裏面的武吉,打死人之後,姜子牙作法讓武吉詐死。”呂雲飛說:“讓弟妹詐死怎麽樣?”

“大哥,你這叫什麽破主意?我的意思是既要把事情做了,還不能讓鄭蘋如犧牲色相。”關世傑哭笑不得地說。

“那就找人頂替,就像我當初犯了案子,讓自己手下的兄弟頂包一樣。”呂雲飛說。

“這個主意好像行得通!”苗輕候說。

關世傑也是眼前一亮,那就找個人代替鄭蘋如去執行任務。

“最好找一個跟弟妹長相差不多,又願意去的人,哪怕咱們多出一些安家費也行。”呂雲飛說。

“大哥的這個主意不錯,我考慮一下,去哪裏找這樣一個人。”關世傑說。

而後,經過兩天的考慮,關世傑讓鄭蘋如通過北平站的聯絡點,給總部發去一份密電,內容是:鑒于長春站主要工作人員缺失,請總部允許長春站到臨澧特訓班學校,挑選适合敵占區工作的人員。

總部很快回複了兩個字:同意。

關世傑沒有對鄭蘋如言明,總部想讓她去上海接近丁默,然後伺機刺殺丁默的決定。

因為關世傑知道,鄭蘋如和許許多多的熱血青年一樣,滿懷着拳拳報國之心,敢于為國家和民族抛頭顱灑熱血。

如果讓鄭蘋如得知總部的這個命令,鄭蘋如也許會猶豫,也許會遲疑,但最後一定會義無反顧地去執行這個任務。

這是關世傑不想看到的事情。

此時,長沙城雖然已經經歷過兩次大會戰,但這座城市依然掌握在國統區的範圍內。

關世傑要想去臨澧特訓班學校,就得先到武漢,然後走水路去長沙之後,才能轉到臨澧。

經過兩天的颠簸,關世傑在30日下午三點到達臨澧特訓班學校。

臨澧特訓班學校副主任餘樂醒,事先就得到總部的通知。

當天晚上,在學校大禮堂組織了一個歡迎儀式,讓關世傑給新學員講述一下,敵後工作所做出的成績,已經注意事項等問題。

從而鼓勵學員,為抗日戰争做出應有的貢獻。

當年關世傑他們所招募到那一批學員,大部分已經充斥到敵占區去工作了,只有少部分人留下來學習,或是留校做後勤工作。

兩年學制,基本等同于一年學制。戰争的緊迫性,讓軍統局不得不縮短學員們的學習時間。

關世傑站在講臺上,望着一張張年輕而陌生的面孔,想起了犧牲的馮雪梅,不堪特高課折磨而失蹤的夏鵬飛,還有即将去執行任務的鄭蘋如,不由得感慨萬千。

“同學們,我作為你們的學長,也是在不斷的學習,在學習中總結經驗。在敵占區工作,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保護好自己,善于隐藏自己的身份……”

關世傑講述了馮雪梅的事跡,還有消耗僞鈔,擾亂敵占區金融市場,為國統區換取物資等工作情況。

當然,關世傑隐藏了工作地點,自己的工作職務等內容。

關世傑的演講,獲得了一陣陣熱烈的掌聲。

最後餘樂醒做了總結:“同學們,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兵。我輩青年,在國家和民族的危難當頭,豈能坐視不顧?在前線與敵人厮殺,血染征袍是為國效力,但在敵後做情報,行動工作,也是為國為民。我們雖然是無名英雄,即使為國捐軀,歷史會記住我們,國家和民族會記住我們。”

餘樂醒的總結很有煽動性,他的講話結束後,會場上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口號聲:“做無名英雄,非我輩莫屬!”

“為國捐軀,死而後己!”

“驅除倭寇,複興中華!”

……

“同學們還有什麽問題,盡管向關教官提問。”

餘樂醒等口號聲減弱後,對着臺下的學員們說。

“關教官,僞鈔你們可以随便花嗎?”一個學員問道。

“我就知道你們關心這個問題。”

關世傑話音未落,臺下一片笑聲。

“可以,只要你能花出去。”關世傑說:“你可以買你喜歡的一切東西,比如黃金珠寶,汽車,房子等等。”

“關教官,你現在有多少錢?”

“我個人的?沒統計過,幾千萬或許上億。”

“關教官,你親手殺過人嗎?”

“殺過日本特務,土匪。唯一遺憾的是,還沒有殺過漢奸。”

“關教官,女同學做情報工作,需要出賣色相嗎?”一個女人的聲音問道。

關世傑循着聲音望過去,心裏不由得暗喜。

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關世傑看到

第 198 章 酒會

在歷史的長河中,總會有一些小人物出現在重大的轉折點上。有的功成名就,有的灰飛煙滅,香消玉殒。

鄭蘋如無疑屬于後者。

歷史就在關世傑的眼前,活生生地演繹着。是順其自然做一個看客,還是竭盡全力,盡其所能去扭轉這一段讓人悲傷的歷史?

關世傑的內心裏有一個聲音:不,絕不能讓鄭蘋如去做這件事兒!

“大哥,人們常說日久生情。我知道在你的心目中,她已經跟你的家人一樣,就是換做了旁人,一樣也會舍不得。”

“這件事兒容我考慮一下。總部要求什麽時間出發?”

“只是說盡快。老板知道鄭蘋如對你一往情深,所以讓我來勸你說服鄭蘋如,去執行這個任務。”

“我明白。給我一點時間。”

關世傑心如亂麻,雖然早就知道這段歷史是必然要發生的,但是事到臨頭,才知道做出決定有多麽堅難。

在這一刻,關世傑的腦海裏忽然冒出一個念頭:走!一走了之。帶着鄭蘋如和一家人遠走高飛。

但轉念一想,這遠遠背離了自己的初衷,意氣用事萬萬使不得。

總部沒有要求具體的時間,讓鄭蘋如去執行任務,那就還有一段時間,看看在之後的這一段時間裏,是否有辦法扭轉這個局面,改變這一段歷史。

兩天後,僞中華民國臨時政府經濟部,舉辦了一個酒會,慶祝滿洲國經濟部和北平臨時國民政府經濟部,達成了意向,大豆換取棉花和小麥。二,鋼材換取布匹,煤油,汽油等物資的協議。

當天晚上,北平大飯店三樓的餐廳賓客雲集,來自臨時政府的政商界各部門官員,以及日本官方代表協同夫人參加了這次酒會。

滿洲國政府一方,由經濟部大臣關傑做全權代表。

7:30分在滿洲國駐北平的外交部大使何昱駿的陪同下,關世傑和鄭蘋如準時到達了會場。

何昱駿和夫人走在前面,關世傑和鄭蘋如走在後面。

關世傑環顧四周想,除了康慎行再無一個熟人。康慎行正在跟一些人寒暄,見到關世傑來了,遠遠地擺手示意。

關世傑剛要走過去,背後一個人叫住了他:“關先生,請留步。”

還沒等關世傑扭頭看清是什麽人時,就聽另外一個女人的聲音說:“真的是他!”

關世傑扭頭一看,只見一男一女在身後走了過來。男人英俊潇灑,風度翩翩,女人花容月貌,珠光寶氣。

三年未見,關世傑也記得這對男女這兩個人正是趙劍和沈月茹。

驀然,一個身穿警察制服的人,急匆匆地走到趙劍身邊,趴在趙劍的耳邊嘀咕了幾句。

趙劍臉上陰晴不定地聽完警察的話之後,也對那個警察說了兩句話。警察又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關世傑,想不到真的是你!”趙劍說。

關世傑跟鄭蘋如兩個人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說:“趙先生,趙太太,別來無恙,你們看着有點發福了。”

“還好,還好,不知道關先生在哪裏高就?”趙劍問道。

“在外做點小生意,混一口飯吃。”

“你是怎麽混進來的?”趙劍口風一轉,語氣變得嚴厲起來。

“我看着這裏人多,就來湊湊熱鬧。”關世傑淡然一笑說。

“這位就是你的初戀情人?看着也不怎樣嘛!”

鄭蘋如聽關世傑和趙劍的對話,就知道眼前這個女人是沈月茹,出于女人都的嫉妒心,說了一句讓沈月茹上火的話。

這時,門口走進來十幾個手持短槍的警察,直奔着關世傑他們的方向而來。

會場上的氣氛立時緊張了起來,一些人議論紛紛:“警察怎麽來了?”

“估計是抓反滿抗日分子。”

“這種場合,怎麽能随便抓人?”

……

為首的一個警察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問道:“署長,敲詐賭坊,砍傷夥計的人在哪?”

趙劍用手一指關世傑說:“就是他,把他跟這個女人一起抓到警署。”

十幾個警察一擁而上,正要抓人的時候,康慎行跑了過來。

“住手!誰讓你們闖進來的?”康慎行呵斥道。

“你是什麽人?”趙劍問道。

“我是經濟部部長康慎行,你是何人?”

“我是北平警察署署長趙劍。”

趙劍的官銜明顯低于康慎行,但他的背後有老爹趙文軒,卻也不懼康慎行。

“你可知道你要抓的人是誰?”康慎行問道。

“我管他是誰,觸犯了法規就應該嚴辦!”

滿洲國駐北平大使何何昱駿也醒過神來,擋在關世傑的面前說:“這位就是滿洲國經濟部大臣,駐北平辦事處全權代表關傑。你一個小警察署署長,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趙劍聽聞一怔,沒想到三年沒見,關世傑成了滿洲國經濟部大臣。

趙劍在心裏暗罵王經理,原來王經理安排人四處打聽關世傑的來歷,今晚恰巧發現關世傑來到北平大飯店,就讓人門口負責警衛的警察署警察,跑上樓通知趙劍。

趙劍原本認為關世傑夫婦就是渾水摸魚,随着旁人混進來的。

因為最近北平四九城裏,出現了一夥混入各種酒會,婚宴,壽宴等聚會場合的人,他們在聚會上騙人投資,炒黃金,已經有不少人上當受騙。

趙劍萬萬沒想到,關世傑是今天酒會的主角。而且搖身一變,變成了滿洲國經濟部大臣。

沈月茹也很驚訝,不僅驚訝關世傑做了滿洲國的大官,還驚詫關世傑的身邊有一個如花美眷。而自己這幾年養尊處優慣了,身材已經走形,遠比不上鄭蘋如窈窕的體态。相比之下,不免有點自慚形穢。

“還愣着幹什麽?都滾出不去!”康慎行大聲說。

趙劍異常尴尬地擺擺手,示意十幾個警察退出會場。在衆人複雜的目光下,十幾個警察灰溜溜地走了。

“趙署長,沒別的事情了吧?”關世傑調侃地問道,嘴角露出輕蔑的微笑。

“關大人,你重回北平,千萬不要重蹈覆,做違反法規的事情。”趙劍說。

“趙署長,我就是做了違法的事情,好像也輪不到你來管。”關世傑依舊笑着說。

“哼!咱們走着瞧。”

趙劍撂下一句話,拉着沈月茹走出了會場。

關世傑冷笑了一聲,心裏說,那就走着瞧!

第 197 章 刺殺任務

當天淩晨,趙記賭坊的幕後掌櫃趙劍就接到了這個壞消息。

賭坊天橋分店被贏走一百七十萬大洋,一個夥計被砍斷右手,賭坊有名的老千酒鬼,輸錢後中了風。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兩個陌生人。

王經理派去劫道的十幾個人,也在最後一刻功敗垂成,被青幫的人吓得屁滾尿流。

趙劍聽到這個消息後,後半夜幾乎沒有合眼。

這兩個人是什麽來頭?怎麽和青幫弟子也有瓜葛?

天剛蒙蒙亮,趙劍就開着車來到了天橋的趙記賭坊。王經理紅着一雙眼睛講述了事情都經過。

趙劍讓人找到說書人老陶的家,把他從被窩裏薅了過來。

說書人只是說在茶館裏認識的,聽說是滿洲國的富商,就想着弄點錢花花,就帶到了趙記賭坊,收了王經理的五十塊大洋。

盤問過說書人之後,趙劍又詳細問了這兩個人的長相,身高和面部特征之後,趙劍總感覺賭牌贏錢的人,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但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見過這個人了。

至于青幫弟子的存在,一直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問題。這個問題不僅自己解決不了,就連日本人也對青幫弟子恩威并濟,一方面利用,另一方面壓制。

總而言之,沒有好的辦法,去一勞永逸地解決這個問題。

但自己找個理由,抓兩個青幫的人,還是有這個權利的。

“好好派人去查查,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麽來頭。”趙劍對王經理說:“我這邊也派人查查,不管他們是什麽人,敢在咱們的地盤撒野。”

“老板,我知道了。”

“還有輸掉的錢,要盡快賺回來。先扣你們三個月的工錢,什麽時候補上缺口,什麽時候再開薪水。”

趙劍指着王經理,中年人,還有一對青年男女,還有十幾個保镖下達了指令。

“老板,我是上有老下有小……”

“無需多言,再說扣半年的。”

趙劍發了一通脾氣之後,開着車走了。

王經理他們望着趙劍轎車的背影,嘴裏都不幹不淨地罵了幾句,吐了幾口唾沫,發洩內心的不滿。

關世傑回到家裏的時候,見鄭蘋如坐在樓下的客廳裏,就知道她是在擔心自己。

“還沒睡覺?丫丫睡着了?”

“去哪了?讓家裏人都擔心。”

管家和吳彥章擡着一個布袋子走了進來,兩個人把袋子放到了地上,吳彥章說:“我的任務完成了,回去睡覺了。”

“太晚了,在客房住一宿吧。”鄭蘋如說。

“嫂子,我們去幹正事兒去了,沒去煙花柳巷之地。”吳彥章解釋說。

“我倒不怕你們去那些地方,就怕出點什麽事兒。”

“老張你也回去睡吧,辛苦你的了。”關世傑說。

等管家老張走後,關世傑簡短截說,把今晚賭博的事情講了一遍。

“你們膽子也真夠大的,怎麽說人家也是地頭蛇,再說還有官方的背景。”

“你別忘了,我也有官方的背景。”關世傑笑着說。

“沒事兒就好。姜雲影晚上來了,說總部有新的指示。”

“她怎麽來了?”

關世傑感覺有點納悶兒,姑且不說軍統局長春站的工作,需要姜雲影去照管。就是大澤商會的生意,也會讓她脫不開身。

這個時候來,肯定是有重要的事兒,否則通過北平站,就可以傳遞信息了。

“姜雲影說總部安排她來北平,接洽一下第二版僞鈔的事情。”

“我已經跟周世光談過了,怎麽又派姜雲影過來了?”

“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等她睡醒了,你問她好了。”

“她在客房?”

“兵荒馬亂的,一個女孩子在外面住,怎麽也不如在家裏。”鄭蘋如說。

這時,姜雲影穿着鄭蘋如的睡衣,從樓上走了下來。

“我聽樓下有動靜,就知道大哥回來了。”姜雲影說。

“雲影,你車馬勞頓也挺辛苦的,有事兒天亮再說吧。”關世傑說。

“嫂子,彥章你們先休息去吧,我跟大哥說幾句話。”姜雲影說。

姜雲影這樣說,無疑是想跟關世傑兩個人談總部的指令。

鄭蘋如點點頭,帶着吳彥章去了樓上的客房。

關世傑覺得姜雲影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談,否則不會讓鄭蘋如和吳彥章兩個人先去休息。

“總部有什麽指示?”關世傑問道。

“老板覺得還是讓我跟你當面談談最好。”

“你說,我聽。”

“大哥,你知道鄭蘋如的身世來歷嗎?”

“知道一些,鄭蘋如怎麽了?”

“鄭蘋如是中日混血,她的學歷也非常高。”

“這又如何?她投敵叛變了,還是出賣了軍統局的機密?”關世傑不解地問道。

“你想哪去了?別人不了解她,你還不了解嗎?是這樣……”

關世傑聽姜雲影講完來龍去脈,心裏暗嘆了一聲,歷史就是歷史,該來的還是來了!

原來,1939年6月,汪精衛率領周佛海,高崇武,梅思平等人東渡日本,跟日本內閣協商如何組織僞政府。

汪精衛一行人回到上海後,積極策劃召開所謂放的國民黨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

8月底,在吉斯菲爾路中段,錢家巷子對面的76號,原上海國民黨政府安徽省主席陳調元的一座花園洋房內,西首三開兩進的石庫門房子裏,汪僞政府的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召開了。

9月初,正式把76號,安上了中國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特工總部的名稱。他直屬汪僞國民主席領導,以丁默為主任,李士群,唐惠民為副主任。

9月底,軍統局總部派少将戴星柄到上海站,伺機刺殺汪精衛。戴星柄在謀刺上海市市長傅筱庵的過程中暴露了身份而後被76號逮捕,槍殺。

其後,随同戴星柄而來的書記長吳赓恕等人,也相繼被76號槍殺。

丁默還利用自身原是軍統局特務的身份,誘降了一批軍統局的特務,其中就包括與戴笠發生過争執的李天木等人。

戴笠大為震怒,計劃刺殺丁默。軍統局總部了解到,鄭蘋如跟丁默有過師生之宜,就想讓鄭蘋如去實施這個任務。

第 196 章 豪賭

一張新的圓桌,鋪着天鵝絨的臺布,一個長相幹淨的新夥計,一副新的撲克牌。

無論怎樣,新的東西總是讓人心情愉悅。

關世傑提出一個要求,撲克牌要一次一換。而且每一次發過牌之後,吳彥章都把剩餘的紙牌數一次,這就讓出千的無所遁形。

十幾把牌過後,關世傑還是輸了二萬多元。但關世傑好像并不在意,每次輸了之後都說是天意。

關世傑這一次的明牌是a,他看了一眼底牌,然後叫牌:“一千。”

酒鬼牌面是q,中年人牌面是k,所以兩個人都跟了。兩個青年男女不跟。

很快,關世傑,酒鬼,中年人就把籌碼加到了一萬。

“跟一萬加一萬。”關世傑說。

“跟。”酒鬼說。

“我也跟。”中年人說。

按照規定,一萬封頂之後,可以有五次加碼。五次就是十萬元。

關世傑第五次又說道:“一萬加一萬。”

酒鬼已經醉意皆無,他的鬓角已經冒出了汗。

中年人也顯得不是那麽鎮靜了,他一支接一支地吸煙,沉默了半天說:“老鬼,你跟我撤。”

酒鬼擦了一把汗,咬牙切齒地說:“我跟了!”

“雙方開牌。”夥計喊道。

酒鬼亮出來三張q,然後看着關世傑說:“先生,你不會是三條a吧?”

“還真讓你猜着了。”

關世傑把暗牌一張一張擺了出來,貨真價實的三條a。這一回,關世傑連本帶利地贏回來二十多萬元。

牌桌上,其他四個人都籌碼已經所剩無幾,關世傑笑眯眯地問道:“幾位先生,還繼續嗎?”

“繼續!”酒鬼說。

中年人和青年男女也都點點頭,表示牌局依舊進行。

酒鬼似乎是這些人裏的小頭目,或者是出千的師傅裏水平最高的,說話很有權威性。

王經理派人又送過來十幾萬元,然後給酒鬼,中年人他們每個人記了賬。

好像應了一句話:錢找人易,人找錢難。

從這一把牌開始,關世傑的運氣如潮水一般的地洶湧而來。

鏖戰還在繼續着。

關世傑的面前已經堆滿了籌碼,每贏一把牌,他就賞給發牌的夥計三五個百元籌碼。

好奇的看客粗略地算了一下,光是給夥計打賞的錢,差不多也小一萬了。

賬房先生來來回回給其他四個人送籌碼,也有三四次,總價也超過了七八十萬元。

此時已經是淩晨一點十分,賭坊的賭客大部分已經散去,只有喜歡看熱鬧的賭客,還圍攏在關世傑他們這張賭桌旁。

關世傑尊重其他四位賭客的意見,賭資已經加碼,打底二千,封頂二萬。

關世傑在賭錢,吳彥章也沒閑着,他把一堆堆的籌碼數好之後,讓閑着的夥計,去兌換成一打打捆好的現鈔。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距離賭坊打烊的時間,還有最後幾分鐘。

在最後的幾分鐘裏,酒鬼,中年人,還有青年男女都準備孤注一擲了。

酒鬼明牌是a,中年人明牌是k,青年人明牌是q,關世傑的明牌是a。青年女人小牌退出。

酒鬼紅桃a叫牌:“二千。”

其他三個人都跟了。關世傑末家又加了二千。

……

幾輪厮殺下來,中年人和青年人敗下陣來,就剩下酒鬼和關世傑兩個人在死拼。

“二萬加二萬。”

“跟,再加兩萬。”

“再加”

“再加。”

籌碼已經加到上百萬的時候,酒鬼的鼻孔突然竄出鼻血來,旁邊的小夥計趕忙拿出一條毛巾,遞給看了酒鬼。

酒鬼的手直哆嗦,剛搽了一下。就聽關世傑是說:“你認輸吧,你是同花順,我是豹子。”

酒鬼再也堅持不住了,他的心理已經崩潰,凄慘地叫了一聲:“我不跟了。不跟了。”

話音未落,酒鬼四腳朝天地摔倒在地,嘴角不停地抽搐着,冒出一股股的白沫。

幾個保镖趕忙擡着酒鬼,送去了醫院。

趙記賭坊自開業以來,第一次被人贏走接近兩百萬現鈔。也是第一次把自己人送去醫院,而且一晚上送去兩個人。

王經理知道,自己若不挽回損失,恐怕不僅僅會丢掉飯碗,而且可能變成殘廢。

“王經理,時候也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生意的事兒,改天再談。”關世傑打着哈欠說。

“那好,咱們改日再談。”

關世傑從王經理的眼神兒裏看出了不善,但也不以為意,他招呼着吳彥章,把一打打的鈔票,裝在賭坊給的布袋子裏。

然後,沖着王經理拱手抱拳告了辭。

關世傑和吳彥章走出賭坊大門,來到停在大門外的轎車前,吳彥章打開車門,把錢扔到了車裏。

兩個人上了車,車輛駛離了趙記賭坊。

正當車輛路過前面的十字路口時,迎面沖過來一輛車,一聲急剎車後,車輛橫在了關世傑他們的車前。

而後面也駛來一輛車,前後夾擊把關世傑和吳彥章攔在了中間。

從前後兩輛車裏沖出來十幾個彪形大漢,手裏都拿着刀槍棍棒,直奔着關世傑他們的車而來。

“還真是下三濫,這種人怎麽能做好生意。”關世傑嘆道。

“唉,一群沒有受過訓練的烏合之衆,又怎麽能成氣候?”吳彥章也嘆了一口氣說。

吳彥章掏出一支煙,遞給了關世傑,随即用火柴點燃了香煙。

就在前後十幾個人揮舞着棍棒,即将靠近關世傑他們車的時候,從十字路口左右兩側,開過來五六輛黑色的轎車。

昏暗的路燈下,只見從這幾輛車裏跳出來二三十條大漢,手裏清一色的馬刀。

趙記賭坊的人都停下腳步,有點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一個大漢手提馬刀喊道:“趙記賭坊的人聽着,識相的麻溜兒滾蛋,不然就讓爺們兒的刀見見血。”

趙記賭坊的人都交頭接耳地議論紛紛。

“他們是什麽來頭?”

“這個說話的人是青幫的舵主。”

“敢情咱們惹了青幫的人?”

……

“回去告訴你們主子,那兩位是我們幫裏的兄弟,贏了點小錢,還不至于讓你們背後下黑手!傳出去,你們以後還怎麽做生意?”

趙記賭坊的人原本氣勢洶洶而來,但見救駕的人強馬壯,早就打了退堂鼓。

現在又聽人家說的在理,幾個人一商量,還是回去交差吧,再遲一點,可能就馬刀伺候了。

等到趙記賭坊的人都走了之後,關世傑和吳彥章下了車,對北平青幫分舵的人表示了謝意一捆十萬元的鈔票。

在此之前,關世傑和吳彥章就商量好了,如果贏了錢,趙記賭坊一定不會善罷甘休,那就需要有援兵。

這個援兵就是北平青幫分舵的人。

在趙記賭坊裏,也有青幫的兄弟,眼見得關世傑和吳彥章兩個人贏了錢,就事先通知好了幫裏的人。

十萬元的辛苦費,也讓吳彥章在北平青幫分舵,有了十分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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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5 章 剁手

“彥章,你先試試手氣。”

關世傑說完話,挨着發牌的夥計坐了下來。舊時,發牌的叫夥計,後世有了一個新潮的稱呼叫荷官。

吳彥章依言坐在了玩家的位置上。

關世傑有着自己的想法,他認為出老千無非是偷牌換牌,但要計算精準,萬一查到多出一張牌來,那是要剁掉一只手,或是一只腳來。

而最容易出老千的,就是發牌的人。

夥計洗牌切牌發牌,一套操作下來,手法自然流暢,如行雲流水一般,看得人眼花缭亂。

也許是賭坊故意為之,吳彥章玩了一個多小時,竟然贏了三千多元。

第二天晚上,關世傑和吳彥章兩個人,帶着一百萬元的銀票又來到趙記賭坊。

王經理驗過銀票的真僞後,讓賬房先生把錢入了賬。接下來,又開始撺掇關世傑和吳彥章上賭桌玩兒兩把。

盛情難卻之下,關世傑再一次坐上了賭桌。

這一次,吳彥章充當看客,在發牌夥計的旁邊坐了下來。

賭桌上人還是昨晚的四個人,一對青年男女,中年人,還有五十多歲昏昏欲睡的酒鬼。

第一把牌,關世傑暗牌是黑桃紅桃兩張8,一張明牌是方塊8.。

“一百。”中年人第一個叫牌,扔出來一個籌碼。

“我跟。”順時針第2家的酒鬼說完,也抛出一個百元的籌碼。

“我加一百。”青年男人說。随即扔出去來兩個籌碼。

“我跟。再加一百。”關世傑抛出三個籌碼。

“我不跟。”年輕女子說。

第二輪之後,四家跟着。

“五百。”中年人提高了籌碼。

關世傑看了一下他們的牌面,中年人是一張10,酒鬼是j,年輕人是k。

年輕人牌最大說話:“一千。”

關世傑說:“我跟。再加一千。”

酒鬼不跟,中年人很琢磨了一下說:“我跟。”

年輕人說:“再加一千。”

關世傑照常跟着,而中年人撤退了。

“兩千。”

“跟。”

……

賭資成倍數上漲到一萬,就是規定的封頂數額了。

兩個人開牌之後,年輕人是三條k豹子。

關世傑輸了。再接下來幾把牌,還是輸多贏少,一轉眼三萬多大洋就分給了其他四個人。

“再拿五萬籌碼。”關世傑說:“彥章,你來玩幾把,換換手氣。”

吳彥章和關世傑互換了位子。

發牌的夥計剛要發牌,關世傑說:“我洗洗牌。”

夥計把撲克牌遞給了關世傑。出乎意料的是,關世傑并沒有洗牌,而是開始數牌。

“王經理,你來一下。”

趙記賭坊的王經理聽到喊聲,急忙走了過來。

“撲克牌多少張?”

“54張。去掉2,345和大小王,一共36張。”

“這副撲克牌怎麽34張?”

關世傑話一出口,那個夥計就面色慘白地打起了哆嗦。

王經理故作不知地拿起牌查了一下,而後慢吞吞地對夥計說:“誰讓你這麽做的?”

關世傑抓住夥計的胳膊,使勁兒一抖落,從衣袖裏掉出來兩張a。

“你跟誰串通好的?”關世傑問道。

夥計的眼神兒飄到青年男人那裏,青年人的表情也非常的不自然。

關世傑感受到從夥計身上傳遞過來的消息是,酒鬼,中年人,青年男女,都是賭坊的老千。

王經理授意四個人,要把關世傑所有的錢榨幹。

“來人,把他的一只手剁了。”王經理吩咐道。

夥計倒也是個硬茬,聽到王經理這樣說,也沒分辨什麽,咬着後槽牙一聲不吭。

“我們輸的錢怎麽算?”吳彥章問道。

“輸了多少?”

“三萬。”

“櫃上給你們出了。”王經理說完,沖着後面喊道:“拿三萬籌碼來。”

就在夥計要被拖出去的時候,關世傑說道:“不勞煩你們了。彥章!”

吳彥章推開兩個看場子的大漢,抓住那個夥計的左手,按在在了賭桌上。而後從背後抽出一把鋒利的小斧頭,“刷”的一聲砍了下去。

“噗!”一道血光飛濺之後,是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賭坊十幾張臺子的賭客,都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膽小的女客發出一聲聲的尖叫。

看場子的大漢圍攏過來,卻被王經理呵斥道:“你們還不趕快把人送到醫院?一個個杵着像木頭一樣幹嘛?”

幾個大漢七手八腳地擡起被砍斷手的夥計,急匆匆地出了賭坊。

“王經理,你們賭坊也太沒有規矩了,這樣讓我怎麽放錢給你們。”關世傑得理不饒人地是說。

“關先生,這只是例外,你的兄弟已經懲戒了夥計。我也給你陪個不是。”王經理說完,給關世傑鞠了一躬。

“錢我不敢放了,麻煩王經理把銀票還給我。”關世傑說。

王經理當着衆位賭客的面上,也不敢強求只好讓賬房先生拿銀票來,還給了關世傑。

吳彥章也把借據遞給了賬房先生。

“關先生,實在對不起,我們有機會再合作。”

“開賭坊也是做生意,雖然是偏門生意,但也要講究誠信,不能出老千騙人。否則的話,這種生意一定長不了。”關世傑說。

“關先生說的極是,以後我們一定要嚴加管教手下,不能再搞歪門邪道。”

“賭錢,就應該憑手氣,看看究竟誰的運氣好,運氣高。就是輸了也認賭服輸,心甘情願。”

王經理見關世傑這樣說,急忙就坡下驢說:“關先生,我給你換一張臺子去消消氣。”

“這幾位先生如果沒受到驚吓,咱們不妨再賭一次。”關世傑說。

王經理沖着酒鬼,中年人,還有青年男女使了一個眼色。這四個人紛紛表示贊同。

“玩兒可以,咱們要賭就賭大的。幾位先生你們認為怎麽樣?”

“賭多大的碼的?”中年人問道。

“一千打底,一萬封頂。我這百十萬怎麽也夠了。”關世傑晃動着手裏的銀票說。

王經理暗暗點點頭,示意四個人答應下來。要知道,中年人和酒鬼是出千的老手,即使發的牌不好,他們也能自己留牌和換牌。

關世傑見四個人都沒有意見,暗暗深吸了一口氣。

一場豪賭即将開始了。

第 194 章 趙記賭坊

幾天後,滿洲國經濟部和北平臨時國民政府經濟部,達成了兩項協議。一,大豆換取棉花和小麥。二,鋼材換取布匹,煤油,汽油。

雙方把協議簽好字後,各自上報給上級部門進行審批。

就在此時,陶子坤也回到了北平,正好幫忙辦理海關,稅務等一切手續。

陶子坤還帶來了一個消息,第二批民用鋼鐵已經發貨。

姜雲影還把櫻花島聘請的總經理和副總經理,上報的月報表帶給了關世傑,收支明細都列得清清楚楚。

這要得益于,當初從建國大學招聘了一批畢業生,充斥到了所屬的各個企業,才能在高亞峰走後,生意還能正常的運轉。

10月15日上午,關世傑通過北平聯絡點,再次見到了北平站副站長周世光。

兩個人就新版僞鈔交接的問題,做了進一步的策劃。

周世光拿出幾張一千元的僞滿+鈔票,對應着真鈔讓關世傑看,關世傑用手電筒和放大鏡看了半晌,也沒用看出什麽問題。

“這一次總部花了大力氣,又研制出來一批僞鈔,就是專業的人員,不用顯微鏡去仔細研究,都看不出來是僞鈔。”周世光說。

“真不錯,再也不用提心吊膽的去使用僞鈔了。”關世傑說。

“我聽說你差一點被特高課特務抓捕,進到他們特務機關的人,基本沒有好模好樣出來的。”

“周副站長當初不是也進去呆了幾天?你不也毫發無損地出來了?”

“我也是僥幸吧。現在一陰天下雨,手指尖都生疼。”周世光伸開雙手笑着說。

關世傑知道周世光這一段歷史,現在看着周世光雙手十指的手指甲蓋,都有些變形,就知道周世光受到的傷害,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假如自己也被抓捕到特高課特務機關,會不會也像周世光一樣,鐵骨铮铮地扛過去?

夏鵬飛扛過第一次,但第二次不再選擇硬抗,而是選擇了逃避。由此可見,日本特高課特務機關的酷刑,應該比軍統局有過之而無不及。

關世傑讓周世光跟總部轉達自己的建議,僞鈔每次的數量不宜過多,以三五千萬為一批,便于運輸和消耗。

接下來就應該騰出手來,對付趙記賭坊了。

這幾天,關世傑讓吳彥章先去賭坊探探路,熟悉一下環境和賭坊的人員。看看都賭什麽,有哪些規則。

關世傑想先從賭坊開始,然後循序漸進,在北平臨時政府培植自己的勢力,直至達到自己的目的。

暫時不妨給趙記賭坊和沈文孝一個警告,讓他們知道,關世傑不再是從前的教書先生,而是可以讓他們提心吊膽的滿洲國經濟部大臣。

10月20日晚8.00,趙記賭坊天橋店來了三位客人。

一個英俊儒雅,一個粗犷彪悍。還有一個人是幹瘦的老頭兒。

賭坊的人見過那個人高馬大的,渾身上下透着江湖氣的大漢,是最近經常來的常客。

大漢輸錢也不懊惱,贏了錢也不喜形于色。而大漢身邊的人,賭坊的經理,還有看場子的人都從來沒有見過此人。

對于幹瘦的老頭兒,賭坊裏的人并不陌生,在天橋提起說書人老潘,那可是行當裏首屈一指的人物。

賭坊的經理聽說老潘跟這兩個人一起來了,就親自從辦公室迎了出來。

“王經理,這位先生就是我前幾天說的,從滿洲國來的大客商。”老潘說。

賭坊經理聽老潘一說,就知道老潘又牽了一頭肥羊。

“先生怎麽稱呼?”

“鄙人姓關。”

“關先生是要放錢的嗎?”

“有這個打算。”

“利息二分五,一天一結算。不知道關先生想放多少錢?”

“一百萬吧。”

賭坊經理喜笑顏開,這可是一頭肥得冒油的大肥羊。

“什麽時候錢能到賬?”

“明天吧,明天我有空兒。”

“好,關先生快人快語,咱們就一言為定,明天我派人去接你過來。”

“不必麻煩了,明天我自己帶着銀票來。”

老潘給經理使了一個眼色,經理心領神會地說:“關先生要不要玩兒兩把?”

“算了,我今晚出來也沒帶錢。彥章,你帶多少錢來的?”

大漢聞言說:“掌櫃的,我身上也就有千八百塊。這幾天來賭坊也輸的差不多了。”

“沒事兒,輸多少回頭我給你補上。”

賭坊王經理見兩個人的對話,明白了兩個人是掌櫃和夥計的身份。

大漢來賭坊,就是想看看賭坊的生意如何,而後再禀報給掌櫃的,讓掌櫃的決定,在賭坊放不放錢。

王經理面對着送上門來的肥羊,焉能再送出門去?

“關先生,還有這位兄弟,既然來了就樂呵樂呵吧。錢不是問題,賬房,給兩位先生拿一萬大洋的籌碼。”

賬房先生讓服務生端來了一盤子,一萬大洋的籌碼,放在了一張牌九桌上。

“關先生喜歡牌九,麻雀,擲色子,還是喜歡詐金花?”

“詐金花吧。”

關世傑對牌九,擲色子一竅不通,麻雀只是略知一二。

至于詐金花這種賭博游戲,因為流傳于民間許久,在後世也盛行過一段時間。

因此,關世傑還是懂得一些的。在不出老千的情況下,就需要計算牌面的明牌,還要估算暗牌。

手氣是一方面,膽略占有主要地位。

但是今天這個場合,趙記賭坊不可能不出老千,他們要榨幹每一個進賭場的富商。

王經理把關世傑和吳彥章引到一張賭臺上,賭臺上一共四個人,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還有一個梳着背頭的中年人,以及一個睡眼惺忪,好像剛喝過酒,随時可能趴在賭桌上睡着的五十多歲的男人。

賭桌上的輸贏一眼就能看清,一男一女的前面,一堆籌碼散亂地堆放着。而中年人和五十多歲的人,面前的籌碼寥寥無幾。

吳彥章在青幫分舵厮混得時間長,暗中提醒關世傑注意那個昏昏欲睡的人,還有那個梳着背頭的中年人。

而關世傑的注意力卻放在發牌的服務生身上。

第 193 章 說書人

關世傑把老爹先帶回了家裏,然後開車去學校等小妹放了學,也接到了新家。

最開心的是關丫丫,有了爺爺和姑姑,她叽叽喳喳地圍着家庭新成員,嘴巴不停地說着話。

關七爺雖然感覺有點意外,但仔細一想,年代不同了,現在都說自由戀愛,不再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兒子在外成家立業,并且有了一個漂亮的兒媳和可愛的孫女,心裏也就是釋然了。

“大哥,你上次回來怎麽沒說起來,我有了嫂子和小侄女?”小妹問道。

“上次回來還是躲躲藏藏的,哪裏來得及跟你們說呢。”關世說:“爹,你不會怪我吧?”

“不怪不怪,爹見你有了家,高興着呢。”關七爺說。

“爹,今天是您的生日。走,咱們上街。”鄭蘋如說:“咱們給咱爹和小妹換兩套衣服,還有爹喜歡什麽?”

“我老天拔地的,還過什麽生日。”關七爺說:“總是給你們惹麻煩。”

“爺爺,你惹什麽麻煩了?”關丫丫好奇地問道。

“丫丫,不準沒大沒小的。爺爺沒惹什麽麻煩。”鄭蘋如說。

關七爺一臉羞愧地說:“爺爺把錢都輸光了,房子也差一點保不住了。爺爺真是老糊塗了。”

“輸光了,可以再贏回來啊!我幾個阿姨都這麽說。”

關丫丫跟鄭蘋如去過幾次牌局,聽到陳明珠她們經常這樣說,因此,也就鹦鹉學舌般地說了出來。

關世傑哭笑不得,催促着鄭蘋如帶着關七爺和小妹,還有關丫丫一起上街。

一家五口人逛完了百貨大樓,買了一些應季的衣服,又買了一些私人的生活用品,把車裏塞得滿滿當當才打道回府。

回到家以後,鄭蘋如拿出一張銀票,遞給了關七爺說:“這些錢你留着,不夠再找我們要。”

關七爺接過來一看,是一張面額10萬元的銀票。

“爹,你就收着吧。明天我去花旗銀行開一個戶,先存上200萬大洋,給你和大妹小妹以後的生活費。”關世傑說。

關世傑考慮到以後不知道會怎麽樣,自己也不可能經常守在家人的身邊,給他們留一些錢,安排好以後的生活也是應該的。

“不過,存單放在小妹這裏。爹你要是用錢,就跟小妹說。”關世傑補充道。

“應該的,應該的。”關七爺忙不疊地說。

鄭蘋如又喊來管家,兩個仆婦,還有兩個廚師,見過家裏的新成員之後,又安排司機,每天順路接送小妹上下學。

“爹,小妹,你們每天想吃什麽,就提前跟廚師說。張媽,王嫂,以後辛苦你們多打掃兩個房間,還有兩個人換洗的衣服,工錢會給你們多加一點。”鄭蘋如吩咐說。

“太太,你們平日裏的賞錢也不少,這也是我們份內的事兒。”張媽說。

兩個廚師也表示,一定會盡心竭力做好份內的事兒,讓老爺子和小姐滿意。

司機自不必說,就是順路多停一會兒的事兒,自然也就滿口答應了。

鄭蘋如把這些事情安排妥當後,開始忙碌着幫小妹和關七爺布置房間,讓管家再添置幾件新家具。

關七爺和小妹見鄭蘋如安排得井井有條,都不禁暗自贊嘆。

傍晚,苗輕候和呂雲飛兩個人,開着車來到了關世傑的新家,到客廳裏稍作片刻,算是認了門之後,就帶着關世傑一家人,去了全聚德烤鴨店。

在吃飯的當口,呂雲飛對關世傑說:“三弟,老伯果然是被牽羊了。”

“你找說書人了?”

“等吃過飯之後,讓說書的當面跟你說。”

關七爺的壽宴結束後,他們剛走出飯店門口,就見有兩個人喊道:“六哥,人帶來了。”

關世傑讓司機把家人都送回家,自己跟呂雲飛和苗輕候留了下來。

“兄弟們辛苦了。”呂雲飛遞給其中一個人幾百元之後說:“你們去喝酒吧,人交給我就行了。”

兩個大漢把一個幹瘦老頭,帶到呂雲飛的面前,然後坐上兩輛人力車走了。

“上車吧。”

說書人急忙說:“幾位爺,我該說的可都竹筒倒豆子,一點沒留的說了。你們還要怎麽樣?”

“少廢話,上了車再說。”呂雲飛說。

說書人還想再說話,被關世傑捏着喉嚨,推到了打開的車門裏。

苗輕候開着車,關世傑和呂雲飛把說書人夾在後座中間。

“說吧,誰指使你做的?”

“我先前就跟那兩位爺說過,是沈掌櫃的讓我牽羊,把關老爺子诳進賭坊的。”

“哪個沈掌櫃的?”

“德隆米行的大掌櫃沈文孝。”

“你接着說。”

說書人倒是沒有隐瞞,一五一十地說了個清楚。

當年沈文孝兌下來三弟米鋪,還沒等生意走上正軌,日本人就打入了北平。

沈文孝還沒來得及藏匿糧食,所有的大米白面都被收繳,充當了日本人的軍糧。

沈文孝急的想跳樓的時候,女婿趙劍出面,帶着岳父見了日本華北指揮官,送去了一份豪禮。

自此以後,整個北平有規模的米鋪,米行都關了張。德隆米鋪也變成了米行,一家獨大,幾乎壟了北平所有的糧油生意。

沈文孝是一個記仇的人,他堅信當初關世傑就是想讓自己落坑,因而兌出了米鋪。

後來,沈文孝聽說關世傑受到股災案的牽連,就撺掇親家趙文軒,想讓關世傑在牢裏呆上幾年,沒想到卻被帶去了南京。

沈文孝知道關世傑一定會給關七爺留一筆錢,所以一直想方設法,想讓關家陷入絕境,讓關家人嘗嘗急的要跳樓的滋味兒。

關七爺喜歡去茶館聽書,沈文孝就買通了說書人,讓關七爺拿錢給趙記賭坊放貸,然後設局出老千,一步一步引誘關七爺走上賭桌,直至輸光了所有的家當。

“你拿了沈文孝多少錢?”

“五十大洋。”

“我給你一百大洋,不要對任何人說起這件事兒。”關世傑說。

說書人本以為得挨一頓暴打,沒想到因禍得福了。

“謝謝三位爺,三位爺一看就是敞亮人……”

“錢你不能白拿,也要幫我做一件事兒”關世傑說。

“爺,你有話請講。”

第 192 章 牽羊

老房子的瓦面上長着瓦松,古舊的木門斑斑駁駁,獸頭的鐵環锃明瓦亮透着烏光。

“!”

關世傑叩響了門環,不一會兒的功夫,關七爺打開了大門。

“爹,是我。”

關七爺臉上的表情,先是非常的驚喜,然後有點驚恐地“嘭”的一聲關上了大門。

“你快走,別讓他們看到你回來了。”關七爺在門內說。

“爹,你開開門把話說清楚。”

“你快離開北平,快走!”

關世傑感覺莫名其妙,好端端的老爹幹嘛攆自己走?是不是特高課特務來找過自己,還是去年呂雲飛刺殺趙文軒之後,自己槍殺了馮三強,有人看到而充當了目擊者?

不可能啊,夜黑風高的,根本沒有人出現在那條胡同,即使有人見到馮三強被槍殺,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也不可能看清自己的長相。

“老爹,你怎麽了?”關世傑有點急躁地問道。

“你就是關家大少爺?”

關世傑的身後傳來一個人的聲音說。他扭頭一看,心裏咯噔一下。

只見身後站着一個人高馬大,鼻直口闊的壯漢,冷不丁一看,活脫脫就是馮三強的模樣。

再仔細打量,除了身高體重相似之外,再無其它相像的地方。

這個壯漢旁邊還有三四個乜斜着眼睛,嘴裏叼着香煙的人。

關世傑穩定了一下心神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趙記賭坊的人。”壯漢答道。

“賭坊的人來幹什麽?”

“你爹欠我們賭坊幾萬大洋,再不還錢,就收了你家的房子。”

吱嘎嘎,大門打開了。

關七爺耷拉着腦袋走了出來。

關世傑一看老爹這副模樣,就知道壯漢所言不虛。

“欠多少錢?”

“三萬五,加上利息五萬。”

這時,從遠處駛過來一輛轎車,在大門口的不遠處停了下來,只見從車上下來了兩個人,手裏還提着一些東西。

随着兩個人越走越近,關世傑看清楚了,原來是苗輕候和呂雲飛兩個人。

難道他們知道我回來了?這一次回來,關世傑并沒有提前通知,不知道他們怎麽來了。

苗輕候走在前面,當他看到關世傑的時候,忍不住大笑起來。

“三弟,我和大哥打賭,你今天一定回來,他還不相信。”苗輕候說。

呂雲飛是老江湖,他看到關世傑身邊的幾個人之後,快走了幾步,走在了苗輕候的前面。

“三弟,怎麽也不提前打聲招呼,讓我和老二去接你。”呂雲飛說:“诶,這幾位兄弟看着面生啊!”

“我們是趙記賭坊的人。”

苗輕候先前還不知道呂雲飛搶先走在前面是何意,現在一聽壯漢的回答才知道,這屬于黑道上的人。

“鄙人呂雲飛,不知道你們來此何意?”

常言道:人的名,樹的影。

呂雲飛在北平黑道上,也是響當當的人物。雖然金盆洗手,不再做黑道上的一些營生,但是無論老江湖還是新出道的後起之秀,見到呂雲飛都會給幾分面子。

可這一次好像是例外了。

“我不管你是誰,關七爺欠下我們賭坊五萬大洋,今天不拿出錢來,立馬把房子交出來抵債。”

“一次性抵清了?”關世傑問道。

“房子值二萬,還差三萬,要他兒子來還。”壯漢一指關世傑說:“過期一天,就多交一天的利息。”

“爹,這是怎麽回事兒?”

“我想着錢生錢,聽說借給賭坊的錢利息高,我就借出去了一些……”

“然後你手就癢癢了?”關世傑猜到了事情的結果。

苗輕候從懷裏掏出一張名片,弟到了壯漢的手裏說:“下午你們去找我,五萬大洋一分不少地會給你。”

壯漢接過名片看了看,然後裝在了懷裏說:“原來是大華的少東家,那我們走了。”

等上門讨債的人走後,關世傑把苗輕候和呂雲飛讓到了屋裏。

“兩位兄長,你們怎麽來了?”

“今天是老伯的生日,我們送壽禮來了。晚上再擺一座酒席,給老伯做壽誕。”苗輕候說。

關世傑不禁有些汗顏,自己都不知道老爹的生日,兩位義兄倒是記得。自己這個便宜兒子,做得也太不稱職了。

三個人攀談了一會兒,苗輕候講到全自動麻将機的制造和銷售情況,一切都非常順利,銷售态勢一直遞增。

“這個趙記賭坊是什麽來頭?”

關世傑覺得事情不是那麽簡單,關七爺已經戒賭多年,也知道賭場裏的各種門道,怎麽就落水了呢?

別的不說,賭場從外面借錢放貸,怎麽就知道老爹關七爺手裏有錢呢?

“趙記賭坊是趙劍的生意。”呂雲飛說:“我的賭坊關門以後,趙劍就開了十幾家賭坊。”

“爹,誰讓你借錢給他們的?”

“老潘,就是茶館的說書先生,他說怎麽怎麽賺錢,我就把錢借出去了。前兩個月我收利息,後來老潘穿掇我玩兩把,十幾天就把你留下的那些錢輸光了,還欠下了五萬。”

“我小妹呢?”

關世傑怕這個便宜老爹輸急眼了,再把小妹賣到青樓勾欄,那可就麻煩大了。

“我讓你小妹躲到她同學家了。”

關世傑聽完後,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裏。

“爹,你收拾一下東西,咱們找上小妹,跟我一起去新家。”關世傑說。

“三弟,你搬回北平來了?”苗輕候問道。

關世傑簡單扼要地,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

“原來三弟做了大官了,也沒用聽你說起過。”呂雲飛笑着說:“老二,咱們這回可有大腿抱了。”

“我這個官兒可不是金飯碗,日本人随時可以把我免職了。”關世傑也笑着說:“但是有權不用,過期無效,看看能不能撈一點油水。”

“這下好了,咱們三兄弟可以經常聚聚了。”呂雲飛說。

“三弟,你以後再也不用躲着趙家父子了吧?”苗輕候問道。

“當然不必躲着了。大哥,你幫我分析一下,我老爹是不是被人牽羊了?”

“我看八成是。老伯,你說的那個老潘,就是天橋李家茶館的說書人吧?”

“是,就是他。”

“三弟,這件事兒交給我了。我一定幫你弄清楚。”呂雲飛說。

關世傑想,如果這件事兒跟趙家父子或是沈家父女有瓜葛,那麽就新賬舊賬一起算。

第 191 章 北平辦事處

綠皮火車咣咣當當,晃悠了兩天才到達北平。

因為劉從周在北平打的前站,所以他當仁不讓地負責接車,安排工作人員熟悉環境,然後帶着關世傑一家人來到住處。

管家,司機,仆婦,廚師等人提前兩個就來到了北平。院子和房間已經收拾幹淨,廚房的食材和調料等物品也已經齊備。

小洋樓是西方的哥特式建築,有騎樓,門廳,分上下二層,一共二十幾個房間和兩個會客廳。樓上樓下的盥洗室,衛生間都一應俱全。

關世傑在新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精神飽滿地去了經濟部駐地北平辦事處。

關世傑熟悉過自己辦公室,以及辦事處各部門的辦公場所後,走出辦公樓,步行去了北平臨時政府的大樓。

在門崗遞上了自己身份文件,還有滿洲國康德皇帝的委任書之後,一個警衛領着關世傑,來到了臨時政府的經濟部。

北平臨時政府的經濟部部長康慎行,親自接待了關世傑。

康慎行三十七八歲,面相很老,與實際年齡極不相符。一頭花白的短發,額頭凸起,不時地咳嗽一聲。

“關部長,以後兩國之間的經濟貿易往來,可以協商洽談。咳,我們副部長西山建一不在,現在由我全權代表。”

“康部長,咱們先從哪裏入手?”

“西山副部長回國前交待,先從木材和大豆開始,最主要的是想從滿洲國購入大批鋼材,北平的兩家兵工廠一直從日本返購鋼鐵,無形就增加了許多成本。”

“這應該都可以。滿洲國輕工業不發達,需要布匹,藥品,還有棉花,煤油等物品。咱們先達成意向,後續還需要各方的審批,這需要一段過程。”

“我懂,咱們做好份內的事情其他決策問題,就交給政府主要部門好了。”

康慎行說的很含蓄,沒有直截了當地說明,他們兩個人誰也做不了主,只不過是處理好瑣碎的事情罷了。

如今滿洲國和北平臨時政府的關系很複雜,滿洲國政府隸屬于日本關東軍司令部管轄。

而北平臨時政府和南京維新政府不屬于軍方,直接歸日本內閣管轄。軍方和政界總會有意見不統一的時候。因此也就造成了信息的不對稱,物資之間的不流通。

再加上日本對外宣稱,滿洲國是一個獨立自主的新國家,在一些經濟策略上,多多少少也要顧及滿洲國遺老遺少的意見,從而也增加了諸多的麻煩。

日本****分子,只把眼光放在眼前的物質掠奪上。什麽發展經濟貿易,引進先進的生産技術,增加糧食産量等一概不提。

無休止的掠奪,已經讓中國民衆苦不堪言。

“那好,咱們暫時就定下來這幾項物資貿易,看看各自的需求量多少,然後算一下彙兌數額,再把報告提交上去,你我的任務就完成了。”關世傑說。

“關部長是一個辦事兒爽快的人。那咱們先從第一項大豆開始吧。”

“大豆對應着小麥和棉花,你安排人做統籌規劃,我安排專人跟你們部門溝通。”

“關部長是哪裏人?”

“北平人。”

“怪不得說話一口老北平味兒,敢問畢業于哪一所學校?”

“北平師範大學。康部長是哪裏人?”

“吉林人。唉,還真的是世事無常,你北平人去了長春,我吉林人來到北平。”康慎行感慨萬千地說。

“康部長老家還有親人在嗎?”

“還有父母兄弟,有幾年沒見了。”

關世傑也不禁有點感慨,生逢亂世,國人都是身不由己。

從臨時政府的辦公大樓出來,關世傑信馬由缰地走在街上,一路上停停走走。看似在散步一樣,其實是在試探有沒有人在跟蹤。

果然不出所料,一路上有三四個人在跟蹤自己。

一個是賣香煙的小販,胸前挂着一個小木箱,裏面擺滿了各種香煙,他也像關世傑一樣停停走走,向路人兜售着香煙。

還有一個人力車夫,僅僅看身板兒,就不是拉車的料。人力車夫從臨時政府的辦公大樓前,一直慢慢悠悠地跟在關世傑的身後。

再就是一對青年男女,好像談情說愛,一路走一路聊着天。

關世傑忽然童心大起,他轉回身就往回走,走到賣香煙的小販面前說:“來一包哈德門。”

買完香煙後,關世傑走到人力車夫面前說:“車夫,去宣武門。”

人力車夫很明顯地愣了一下,然後有點慌張地說:“這位爺,這麽遠您咋不坐出租車?”

“爺就想看看風景。”關世傑一屁股坐了上去說:“走吧,錢不少給你。”

車夫很無奈地拉着車,開始一路小跑起來。沒有十幾分鐘的功夫,車夫渾身上下都是濕透了。

“還能不能快一點?”關世傑催促道。

人力車夫加快了速度,汗珠子也噼裏啪啦地往下掉。喘氣也漸漸地粗重起來。

還跑了不到一半的路程,人力車夫就氣喘如牛地停下了腳步,了好半天的氣兒,才哀求似的說:“這位爺,您換一輛車走吧,我實在是跑不動了。”

關世傑哈哈一笑,扔到車座上五塊大洋,跳下車悠哉悠哉地走了。

人力車夫在背後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虛脫地坐在了馬路牙子上。

關世傑攔下一輛出租車,坐上車就去往了天橋。他從後車窗往後面看,應該是甩掉了跟蹤的人。

老北平天橋一如既往地熱鬧,人流如織,絡繹不絕。

關世傑在茶館裏聽了一段評書,又看了一會兒撂跤和雜耍,溜溜達達地繞了一圈兒,才來到自己在北平的家。

昨晚,關世傑和鄭蘋如還商量過,把父親和妹妹接來一起住的問題。

鄭蘋如的意思是接過來一起生活也可以,但要安排好他們自己的問題。家人不同于仆婦,可以随意出入任何一個房間。

鄭蘋如怕關世傑的父親和妹妹,見到關世傑和自己分房而睡,一定會引起懷疑。

關世傑琢磨了一下,也覺得事情有點棘手。

“不然,咱們搬到一個房間吧?”鄭蘋如說。

這樣真的好嗎?

第 190 章 衣錦還鄉

十月金秋,山巒逐漸消瘦。遠山色彩層疊,宛如一幅畫卷。

關世傑坐在火車上,望着車窗外如詩如畫的風景,不由得感慨萬千。離開北平,一晃已經三年。

上一次重回故地,短短幾日倉促至極。

這一次大不相同,可以自由往來于長春和北平之間,身份和地位也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滿洲國經濟部大臣兼對外經濟貿易合作專員,康德皇帝的全權代表。如此唬人的名號,在外人看來很是威風,但關世傑自己心裏清楚,所有的決策,還是要經過日本關東軍司令部的審批和決定。

而自己扮演的角色,無非是一個傳話筒罷了。

軍統局長春站的工作,暫時由秦川和姜雲影兩個人負責。

姜雲影現在除了生意,基本已經無暇顧及其他。其實也無需再煞費苦心地搜集情報,有一個大澤美惠子在,日本關東軍司令部的動向,還有一些絕密消息,都會源源不斷地流到姜雲影這裏。

秦川在二百多通訊員的心裏,已經樹立了極高的威望,執行一些特殊任務,這些人都會毫不猶豫地執行。

這要有賴于軍統局長春站設立的撫恤基金,讓這些通訊員沒有了後顧之憂。

鋼鐵廠預留出來的民用鋼鐵,實際上都是優質的軍用鋼鐵,多生産出來的,在劉從周和趙正的運作下,可以隐匿不報。

最後通過大澤美惠子的真手續,轉運到國統區。

目前來看,軍統局長春站的工作也只有這些了。僞鈔暫時得避過風頭,而後再想辦法流通到滿洲國的市場上。

關世傑來北平一是暫時圖個清靜,避開特高課特務的盯梢,二來也想借助這次機會,把大豆,水稻等經濟作物,運往國統區。

這一回與上一次截然不同的是,不用再躲躲藏藏,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入王克敏的僞臨時政府各部門。也不用害怕見到趙家父子和沈家父女了。

當年被帶離北平去南京之後,北平知道自己真實身份的人,也就是苗輕候和呂雲飛,還有父親以及兩個妹妹。

而當初趙文軒雖然知道自己被複興社的人帶去南京,但是并不知道自己已經加入了複興社特務處。

在這一點上,前複興社特務處,現在的軍統局,都會有嚴格的保密制度,趙文軒斷然不會得知自己的身份。

關世傑想,如今算是衣錦還鄉,但也不可以太過于張揚。随行人員,除了鄭蘋如和女兒關丫丫之外,還有吳彥章,以及五個經濟部工作人員。

吳彥章臨時起意,也想到北平來轉轉,順便結識一下苗輕候和呂雲飛。

上一次關世傑回去後,沒少跟吳彥章提起這兩個人。

吳彥章天生就是那種喜歡交朋好友的人,喜歡跟豪爽仗義的,具有古代俠客風範人交往,聽關世傑說過這兩個人的事情之後,一直想要來北平見見苗輕候和呂雲飛。

這一次借此時機,出來散散心,認識兩位新朋友是吳彥章此行的主要目的。

來此之前,劉從周已經跟北平政府方面接洽,選定了辦公地址,以及安排好關世傑他們的住處,還有交通工具,辦公用品等一切事宜。

辦公地點就在僞臨時政府不遠處的一座小樓裏。這樣辦公就不用費時費力,變得方便多了。

辦公樓一樓辦公,二樓設為工作人員的宿舍,食堂,洗浴間等配套設施。

關世傑作為滿洲國的大臣,當然不能跟普通的工作人員一樣,吃住辦公都在這裏。

經濟部撥款50萬元,專門在前門大街附近,買下了一棟西式洋房,供關世傑夫婦生活和居住。

最新款的別克轎車,配備了專業的司機,以及臨時政府給配置的一個班警衛,在洋房四周和院內巡邏。

由此可見,北平臨時政府對這一次合作是重視。也當然不排除,有監視的成分在內。

原本在滿洲國家裏的管家,仆婦,廚師會跟随關世傑夫婦一起去北平,他們依舊會按部就班,來往于滿洲國和北平之間,負責照顧好經濟部大臣一家人。

司機還是原來滿洲國經濟部的老王,對于老王這個人,關世傑很放心。

随同前來的5個工作人員,是關世傑從經濟部各部門選調過來的年輕人。其中有兩個人,是建國大學劉從周和趙正的同批畢業生。

有一個叫昝振華的男生,跟趙正是同鄉,也是放火團的成員之一。昝振華思想要求進步,現在正處在滿洲省委的考驗期。

因此,他應該是一個可以信賴的人。當然,昝振華還不知道關世傑的真實身份。

另外一個女生叫李秋雲,是一個熱情開朗,工作幹勁十足的人。她是劉從周的女朋友。現在經濟部辦事處負責接待和聯絡工作。

其他三個人也各有分工,新的工作環境,新的工作內容,讓這些年輕人充滿了工作熱情。

火車特等座席上的人寥寥無幾,除了關世傑他們九個人之外,還有兩個日本富商模樣的人。

關丫丫在車廂裏來回跑動,自己玩得不亦樂乎。

鄭蘋如坐在關世傑的對面,看關世傑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就關切地問道:“你是在擔心什麽嗎?”

“暫時沒什麽可擔心的。對了,到北平之後,我想把父親和妹妹接到來一起住。”

“好啊,一家人在一起熱鬧一些。”

鄭蘋如說完這句話後,悄悄趴在關世傑的耳邊說:“到時候,你怎麽介紹我和丫丫?”

“老樣子啊,就說你是我太太,丫丫是我女兒。”

“你上一次回北平跟他們說過嗎?”

關世傑想了想,上一次回來的很突然,走的也十分的倉促,真的沒來得及說這件事兒。

“上一次回北平你也知道,事情太多了,沒來得及說呢,就急着趕回來了。”

“你看看,這一次你冷不丁出來個媳婦兒和女兒,讓你父親和妹妹怎麽想?”

“沒事兒,到時候我會跟他們解釋清楚的。”

“其實呢,我這樣問你是有目的的。”

“什麽目的?”

“你自己的父親和妹妹,要是跟我們住在一起,時間久了一定會露餡的。”

關世傑知道鄭蘋如說的是什麽,他仔細琢磨了一下,事情好像真的會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