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9 章 不得已而為之

在秦凡說出那句話之後,小姑娘幾乎是下一秒就已經做出了否決。

老頭早已習慣了自家小姐這樣,倒也沒有覺得有什麽別的。

秦凡卻是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低頭看着下面擁擠的人群,他突然縱身一躍。

小姑娘忽然感受到自己的身子一傾,連忙往下看去,才發現秦凡的家夥居然已經放手跳了下去。

“你這是幹嘛?”

小姑娘在半空當中大喊,随後直接向下俯沖。

老頭看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地面,也開始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秦凡感受到自己的手再一次被小姑娘接觸,不過他只是下意識的一抽,又把自己的手從小姑娘的手中抽了出來。

“我覺得我總不能欠你太多,這種事情我自己能夠擺平,你還是先回去吧。需要你幫忙的時候,我會叫你的。”

說完之後,秦凡就繼續下落。

腳上真氣流轉,一步一步的在空中往下踏,算是急速掉落的緩沖。

就這樣一步一步的踩到了地上。

雖然有這麽長時間的減速,但是在腳落地的時候,他還是感覺自己的雙腳一陣的抽搐。

“咱們到底還要不要去幫他?”老頭在自家小姐耳邊問道。

小姑娘則是目光複雜的看着上面的情況,神色有些複雜。

她也不知道到底什麽情況,自己為什麽非要這樣做。

但是她想來,秦凡應該沒有什麽惡意。

如果非要說的話,應該只是秦凡這個家夥不想虧欠自己太多。

“咱們先走吧,不用管他了。”

小姑娘好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輕輕嘆了一口氣。

老頭則是目光複雜的看着下面的情況。

他不知道秦凡一個人到底能不能夠應付這麽多人,而現在自家小姐居然發號施令的說先走一步,難道一點也不擔心秦凡的安危。

“他真的沒事嗎?你确定他一個人可以對付那麽多人?”

老頭最終還是想要為秦凡求情。

但是奈何他們家的小姐心意已決,不論老頭怎麽說都沒有用。

秦凡回頭,看到小姑娘已經牽着老頭的手飛走了,心中才微微定了定神。

想來這個小姑娘一定是十分聰明,早就已經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秦凡的确是不想虧欠這個小姑娘太多,而且下面的這些人雖然強,但是在他眼裏不過是一些小雜魚而已。

“就是你們想要殺我,是吧?”

秦凡看着前面的三十幾個人兒,眼神中殺意凜然。

看到一個人突然從天上掉下來之後,那三十多個人已經同時刷刷的停下了腳步,目光複雜的看着場中的秦凡。

他們不明白,這家夥明明可以跑的,為什麽非要在這個時候降落在他們的面前,其中肯定是有一些陰謀的。

三十多個人也都不是傻子,所以在看到秦凡站在他們前方,面色從容不定之後,都自覺的圍成了一圈往後退。

“不是吧,你們這麽多人難道還怕我一個?”

秦凡故作驚訝的開口,嘲諷意味十足。

不過那三十多個人仍然不為所動。

大家都是上了年紀的人精,對任何人都小心翼翼是必須的,所以才能活到今天。

秦凡見狀皺了皺眉。

他雖然實力強大,但是這麽多人抱團一起上,他也扛不住。

“要不你們一起上吧。”

畢竟事已至此,秦凡也絕對不能後退一步,所以直接對着前面的一群人這般說道。

聽到這句話之後,那一群人立刻就意識到了有些不簡單,在原地猶豫,踟蹰不前。

看見這一群人沒有動,秦凡率先踏出了一步,來到了一群人的面前。

随後手中勁氣流轉,一掌就已經拍到了其中一個無妄後期的人的胸口上。

“你看我這一招如何?”

秦凡這一招是拍在人群最深的那個人的胸口上,而在那個人被拍到之後,人群也齊刷刷的後退了一步。

看着三十多個人看着自己的目光當中帶着驚訝,秦凡的心中也有些小驕傲。

但是現在可不是他輕敵的時候,這麽多人雖然是菜是菜了點,但是一起怼上來,自己還是幹不過的。

秦凡的掌印還印在那個無妄後期的人的胸口上,此時他的左胸上面還有一個巨大的手掌印。

“第一家族的人到現在還沒來,你們為什麽還能為他們效力?”

這才是秦凡最好奇的問題。

明明第一家族的大人物到現在連面都沒有出現過,但是這群人卻齊刷刷的反水。

那一群人在聽到了秦凡的話之後都沒有說話,只是面色有些凝重。

顯然,現在他們幫第一家族做事也不是十分的開心。

“那些都不重要了,反正只要把你殺了,我們的老婆孩子都會安全。”

聽到這一群人這樣說,秦凡這才明白第一家族到底幹了什麽。

“他們拿老婆孩子要挾你們是吧?”

秦凡緩緩開口,目光有些冷冽,透着寒光。

那一群高手在對上這道目光之後,齊刷刷的都打了一個寒戰,不明白這個男人為什麽氣勢轉變的這麽快。

不過在聽到了秦凡的問話之後,他們總是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秦凡知道,現在到了他策反的時候。

“你們确定殺了我之後,你們的老婆孩子就會平安嗎?”

“他們能夠拿家人要挾你們,難道就不會率先殺了你們的家人嗎?”

“他們家族是個什麽尿性,你們不知道嗎?”

這句話之後,直接把一群人問懵了。

不過看他們臉上的表情,明顯仍然不願意相信秦凡說的話。

秦凡苦笑着搖了搖頭。

不出意外的話,第一家族現在可能已經在家裏面設下了天羅地網。

沒有大人物會容忍自己的眼睛裏面進沙子的,畢竟自己面前的這一群人,一開始是想要滅了第一家族的。

他們的家人呢,可能早就已經死了。

而他們在殺了自己之後再回到第一家族,可能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你們相信我一次,就算你們今天提着我的人頭回到所謂的太陽國第一家族,你們也仍舊看不見自己的老婆孩子,甚至就連你們自己,都可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秦凡開口,人群陷入了沉默。

第 438 章 黑馬殺出

名單一宣布,有人覺得無聊,有人覺得絕望,更有人覺得欣喜若狂!根據自己的實力水平,不同的劃分,也代表着顯而易見的結果!像土脈的那幾個派主,都在嘿嘿壞笑,覺得…..這一回“保底收入”到手了!

有意思的是,第一組對壘的十場比鬥中,水脈“自己人”對戰“自己人”的,只有區區兩場!也就是說,土脈的高手也好,野仙散聖也罷,幾乎都是陪練,完全用于打亂篩選水脈內部弱者的!而真正厲害的重要角色,全都放在了第二組!

這裏面的貓膩,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那兩位…..首發出場的,寒冰系金丹靈尊大圓滿的派主,耶律阿海和酆無常,明顯表現出不滿的情緒,認為……上面人這麽安排,是對寒冰系的一種侮辱!

他們才不管你所謂的“随機”不“随機”!憑啥碧海飛血蓮要放在第二組?我們要打的就是他!這家夥…..是禦海系的旗杆子!只要把他打折了。禦海系就完蛋了!

雖然說……那個靈珠兒,現在也是金丹靈尊大圓滿了!但她畢竟才剛剛登堂入室,能有多少經驗?寒冰系的高手們,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裏,更加上……一幅稚嫩小女童的面孔,真令人可發一笑!

知道靈珠兒底細的人,沒一個敢輕視她的,但寒冰系這幾個家夥,一天就在門派裏“閉門造車”練功了,對外面的人與事知之甚少!故而……他們也想不通,這麽小的女娃娃,剛剛斷奶沒多久吧?為啥這麽邪門兒,居然也有金丹靈尊大圓滿的造化!

随着騰洋系海神宗宗主八方海武聖一聲號令!北冥演武大會第一輪切磋比武開始,金丹靈尊們根據自己的次序位置,進入了對應的陰陽八卦太極演武島!

在這演武島內,你随便打,放開了打,強悍的威壓浩能,不會沖出島嶼的結界屏障!那變化的五行,急速轉化的卦位,可以将你釋放的毀滅真元盡皆瓦解,轉移至北冥龍淵深海中…….

就這麽簡單的一個環節,結果鬧了笑話!

五行宗脈的弟子,土脈的也好,水脈的也罷,畢竟“根紅苗正”,受過專業的訓練!但那些…..散修野聖們,一個個都是獨立成材的高人!他們的修為體系不甚系統,從來沒玩過如此高端的“梅花樁”,有些人,連進都進不去!剛一起身騰躍,想闖入生門入島,結果就被“驚門”趕了出來!直接從半空中栽倒落下,好不丢人!

其中就有,和海霹靂的頂門大徒弟,耶律阿海對陣的紫勝潭潭主法惠師太!

老尼姑的水平雖然也有金丹靈尊後期的火候,但這老太太,一天大門不出,二門不入,就窩在家裏研習《阿修羅棍經妙法十八章》!對于佛法,她掌握的精深!但對于道家的五行八卦,她并不精通!故而…..在面對這變化無窮的陣法時,看走了眼,直接被玄陣驚門擊飛……趕了出來!

那站在八卦比武島上的耶律阿海,看見老尼姑的窘态,感覺無聊到了極點!又可氣又好笑!

本來這家夥心裏就窩着火,自己這次來,是對戰碧海飛血蓮的,偏偏整個老逼太太過來惡心自己,沒有這麽侮辱人的!一開始還隐忍不發,此一刻,他再也忍不住了,仰頭沖着碧海金玉臺上的海神宗宗主八方海武聖叫道:“武聖老王神,咱們…..不帶這麽玩的,給我找的都是什麽對手啊?莫非……天上的諸位王神,有意輕視我們寒冰系不成?”

八方海武聖,一臉尴尬,也沒想到……那紫勝潭潭主,法惠師太這麽菜!

他手撚須髯,微微笑道:“師侄!莫要急躁,這些對壘次序,全部都是諸位王神抽簽抽出來的,并沒有專門針對誰的意思,你不要多想!另外……咱們這次比武,重在助興,切不可參差進太多的想法。”

“助興?王神師叔,助興也沒這麽個助法吧?這是比武切磋,不是耍活寶演馬戲!”

這家夥出言不遜,仗着自己師父和兩位師叔都在場!根本沒法八方海武聖放在眼裏!他哪裏知道,人家八方海武聖,那歲數和地位,是和蒼九良一輩兒的!

要說這耶律阿海真是個鐵憨憨愣頭青,越說越沖動,居然指着……那依舊在酒席宴間,準備觀戰的碧海飛血蓮叫嚣道:“碧海飛血蓮,林坤!來來來?你過來!咱倆走兩招兒!別整那些亂七八糟的阿貓阿狗上來丢人現眼!你有種就上來!”

碧海飛血蓮微微一愣,狡黠輕蔑的一笑,并不搭話,這禦海系的高人們,什麽時候都是氣質在線的,內涵這一塊兒……拿捏的死死的!怎麽會和他一般見識!

方才酒席宴間…..這林坤,看見耶律阿海,還挺把他當個人物,覺得……這位英雄,大塊吃肉大口喝酒,是個爽快的敞亮漢子!

沒成想…..這般毛躁無端,如門長弟子們一般的心性,着實令人可發一笑!此類匹夫!根本不配與自己過招交手!

“林坤!碧海飛血蓮!你不是很厲害嗎?有沒有膽子上來!”

耶律阿海還在胡鬧。而這個時候,那站在一旁也在嘿嘿壞笑的土脈艮元系,麒麟宗定坤派派主龍鼎天,應聲道:“阿海兄弟!我來陪你走兩招兒如何?”

說罷,這匹最大的奪冠黑馬,跳進了耶律阿海所在的八卦太極演武島內!

耶律阿海一看,來者是龍鼎天!尴尬的嗓子眼兒使勁的咽了下,心講話……你龍鼎天摻和進來算怎麽回事兒?看不出天上這幫老家夥的心思麽?比武切磋是假,定水脈話事權是真!你跟我拼命,莫非…..是要與我寒冰系作對不成?

面對這土脈頂尖的派主弟子,這耶律阿海心裏也發虛!自己的功法在他面前,可以說…..先天不具備優勢!

天上三個寒冰系的老家夥,氣得也是直嘬牙花子!這世局如棋啊!本來給你設定好的“路數”不走!非要劍走偏鋒!這下好了,把人家土脈的頂尖弟子給引來了!耶律阿海打龍鼎天,勝算估計連三成兒都不到!

雖然他們有意阻止耶律阿海和龍鼎天切磋比鬥,但其他的騰洋系還有禦海系,則是樂于這般的事态發展,禦海系自有禦海系的想法,而騰洋系的三位宗主,都想看寒冰系的笑話!

“這個…..不合規矩吧,他們如此這般胡搞,分明就沒把咱們這些長輩放在眼裏?”海霹靂沉吟道。

海中青也說:“是啊!無規矩不成方圓,任由這幫弟子們随便組合,那和打架鬥毆還有什麽區別?”

一直沉默的玉飛雪,這個時候,微微冷笑道:“我倒覺得挺好!人家耶律阿海說的至情至理!本來麽!殺雞焉用牛刀?你整個老尼姑上去惡心他,換我我也會翻臉!耶律阿海好孩子,有出息!就這麽比着吧,我覺得這樣才是最好的!”

“不行不行!這純粹是胡鬧嘛!”海中青碩大的腦袋搖晃道。

“你說啥?”玉飛雪眉頭微微一皺,眼角露出了一絲殺氣,登時周遭的氣場就不對勁了。

第 427 章 反複無常

在蓬萊安頓幾日,劉辛見兩萬弟子已經都走上正軌,于是,決定離開。這次出來,有兩個目的,一個是護送這些天山弟子,另外一個就是将白乘風送到花果山,劉辛也想了解一下,妖族大聖那邊的備戰情況。

八仙則繼續留在蓬萊,其他人都跟随劉辛返回。這次的經歷,對八仙的觸動最大,他們身上那份閑适蕩然無存,一個個都充滿鬥志。用鐵拐李的話來說:多少年沒找到這種感覺了。

無當聖母也跟着劉辛一起,看到劉辛擁有混沌之力後,她就跟劉辛密談過一次,要求劉辛返回人間界一次。劉辛也欣然應允,不過,還是要等手頭的幾件事處理完畢再說。

一行人飛離蓬萊島,三天之後,就重新進入冤魂海的範圍。這時候,劉辛忽然收到天蓬的傳訊,立刻面色一變,向衆人說道:“先去還一笑的莊園,又有變故。”

一路急行,七天之後,就趕到那裏。劉辛神識一放,找到天蓬所在的房間,然後,直接就沖進去。

只見天蓬愁眉苦臉的在地上轉悠,而另外一邊的床上,海一嘯躺在上面,氣息微弱如游絲。

看到劉辛的身影,天蓬撲過來:“老大,你總算是回來了。趙公明這個王八蛋,兩面三刀,你們都走了之後,竟然突然翻臉。老海上前攔他,被打成重傷。”

劉辛用神識探查了一下海一嘯,只覺得他的元神動蕩,傷勢極重。而且,估計已經服用了清涼山煉制的靈丹,不然,恐怕撐不到現在。

陰沉着臉,劉辛取出兩粒丹藥,一粒伏魔丹,一粒玲珑丹,給海一嘯塞進嘴裏,然後向天蓬道:“那你當時幹什麽去了?當初要不是你說情,怎麽會收留趙公明,這厮一看就是奸詐之輩。”

“俺當時喝多了,正在睡覺。這些還都是手下那些人告訴俺的,再說,就算俺在場,估計也打不過趙公明。”天蓬口中嗫嚅着,叫劉辛哭笑不得。

不多時,海一嘯清醒過來,看到劉辛等人歸來,心中一陣激蕩,又昏迷過去。

黑霸天和海一嘯在一起合作的時間最長,忍不住叫罵起來:“老大,咱們現在就去抓趙公明那小子,然後,把他碎屍萬段。”

“當然不能這麽便宜他。”劉辛臉上恢複了平靜,但是心中卻是殺意縱橫:趙公明這厮實在可恨,這個仇,一定要報。

于是将白乘風從金梭裏面招出來:“白大哥,這次叫老厲他們送你去花果山,老黑老白随行,血劍就暫時留在這邊。”

然後,劉辛取出兩枚人參果,遞給白乘風:“老哥,這個回去給大聖一個,另一個你自己吃,也好多一些保命的本錢。如果也能順利增長五千年修為,再加上玲珑丹,估計離萬年修行也不遠,或許,真能渡過十次天劫,重塑金身,到時候,直接踏入大羅金仙的境界。不過,估計你吃了,馬上就會有天劫,叫大聖給你護法吧。”

白乘風接過人參果,心中激蕩,卻只是一言不發的拍拍劉辛的肩膀。好兄弟,一切盡在不言中。

劉辛又取出剩下的人參果,交給厲天行:“老厲,回去分發一下。我在蓬萊的時候,已經給大壯和小蝶各一枚,現在只剩下十四個,我這裏留下兩個,剩下十二個你拿回去。我已經有了一部分人選,你要記好:十三公主、郭劍、老冷、鐘良老哥、大眼賊、李穎、包乘風、蛤蟆老哥,這八個人是必須發給的,我們一方,現在就缺少頂尖高手。”

厲天行點點頭:“剩下的我也會酌情處理,不過,還是留兩個以備不時之需。”

“如此最好,你們先出發,我們這裏也要尋找趙公明,不知道這家夥是不是還藏在原來的地方。”劉辛當初穿越冤魂海的時候,看到趙公明和天将作戰,他的老巢,應該就在那附近。

厲天行帶着白乘風等人出發,天蓬則心急火燎地向劉辛問道:“老大,你知道趙公明在哪啊,咱們現在就去滅了他!”

等到海一嘯徹底複元之後,劉辛這才帶人出發,黑霸天、大家夥、無當聖母,再加上天蓬。天蓬的修為雖然稀松,但是水裏的功夫不錯,再加上他積極請戰,所以也在其中。

劉辛帶人直奔當初遇到趙公明的那個地方,展開神識,将附近海域搜索一遍,卻毫無異象。劉辛并不甘心,帶着衆人又潛入海底,展開拉網式的搜查,結果還是沒有發現趙公明的蹤跡,看來,這家夥十分狡詐,早就挪窩了。

順着趙公明的思路設想一下,劉辛覺得,這家夥多半還會潛伏在冤魂海裏面。畢竟,他現在得罪了天宮,又叛逃出清涼山,肯定惶惶不可終日,一定要潛伏起來,而冤魂海,就是最好的藏身之地。

只是,冤魂海極為寬廣,要想在裏面找一個人,真無異于大海撈針。最主要的,現在沒有時間浪費在他的身上。

就在劉辛準備放棄的時候,黑霸天忽然發飙,他竟然現出原形,然後,口中開始發出古怪的嘯聲。

衆人有些納悶,不知道他在搞什麽名堂。很快,就有一些海底妖獸聚攏過來,多是魚鼈蝦蟹之類,一個個戰戰兢兢。

而且,随着時間的推移,數量越來越多,妖獸的等級也越來越高。劉辛漸漸明白了黑霸天的意圖,心中不由大喜:這家夥,不愧是海裏的霸王,也懂得發動群衆。

黑霸天看到已經聚集了成千上萬的妖獸,于是猛然大吼一聲,妖獸們無不戰栗。随後,黑霸天扯着嗓門叫喚了一陣,妖獸們連連點頭,然後,一個個飛速離開。

黑霸天這才現出原形:“老大,你放心,只要趙公明在冤魂海,不出十天半月,肯定就能被俺抓住影。”

天蓬也哈哈大笑:“黑小子真夠威風,俺當年好歹也是天蓬元帥,手下連一個蝦兵蟹将都沒有。”

第二天,就有幾只飛魚妖獸回來報告:在一處海域,發現有人建造住處,只是感覺那人的氣息十分強大,所以沒敢靠近。

“好,過去看看,想長期生活在冤魂海的,十有八九就是趙公明。”劉辛聽到禀報,精神大振,立刻叫這些妖獸帶路。

飛魚是冤魂海裏速度最快的妖獸,黑霸天現出原形,帶着衆人全速前進,才勉強能跟住它們。

一天之後,衆人來到海底一處平曠地帶,那些飛魚妖獸停下來:“就是這裏。”

劉辛心中不免疑惑:此地實在太寬敞一些,并不是隐身的好地方,趙公明怎麽會找這樣的地方?

正在思索間,黑霸天等人早就按捺不住,到前面探查。游了一陣,前面終于看到一群高大的建築,都是用透明的晶石建造,高大雄偉,氣勢不凡,俨然是一座海底宮殿。

劉辛搖搖頭,他知道,這裏肯定不是趙公明的藏身之地。這時候,天蓬和黑霸天則直沖過去,口中高喊:“裏面的人,趕緊死出來,爺爺們找你算賬來了!”

一邊嚷,天蓬還掄起耙子,在一根圓圓的大柱子上狠狠築了幾耙子。只不過,那建築十分堅固,并未損壞。

“看我的!”黑霸天取出燒火棍,卻被劉辛喝住。

這時候,宮殿裏面也傳出一聲咆哮:“大膽狂徒,竟然敢到龍宮鬧事。”随後,一個高大威猛的老者,帶着十幾個年輕人飄出來。

劉辛見他須發飄揚,一雙大眼瞪得滾圓,狀如憤怒的雄獅,十分威猛,年紀雖老,火氣卻大。不由哈哈大笑:“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敖霸前輩,一向可好。”

那老者正是敖廣的二弟敖霸,當初在冰川谷和劉辛有過一面之緣。聽劉辛叫出他的名字,敖霸也不由一愣,打量一下劉辛,猛然以手拍額:“原來是你小子,又追到這裏來打了。不對,咱們現在應該是一個陣營裏面的。”

“是誰來了,是劉辛小友嗎?”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随後,銀光一閃,敖廣出現在劉辛面前。和上次見面的時候相比,敖廣似乎年輕許多,想來,龍族的重新振興,也煥發了他的青春。

劉辛連忙上前稽首:“恭喜龍族重返冤魂海,乘風破浪會有時,龍族的振興,指日可待。”

敖廣顯然也極為興奮:“小友怎麽如此清閑?你們也算是龍宮的第一批客人。只是,這位壯士敲門的方式實在獨特一些。”

天蓬不禁面上一紅:“老龍王,俺是天蓬啊,當年還在你的龍宮裏面打雜。嘿嘿,這次是搜尋一個逃犯,以為這是他的老窩呢,您老恕罪。”

“天蓬?哦,想起來了,當年你還是個娃娃,哪裏還敢認。劉小友,不知你們在找什麽人?”敖廣一邊把衆人讓進龍宮,一邊向劉辛詢問。

“是原來天宮中的財神趙公明,這家夥被天宮追殺,我們将他救下,竟然忘恩負義,打傷了我們的人潛逃。”劉辛也不隐瞞,心中卻想到:早知道龍族在這重建龍宮,把厲天行帶來好了,叫老厲也見一見老泰山。

“小友不用擔心,我叫族人幫着一同查找。只要他在冤魂海裏面,管叫他無處藏身。”敖廣立刻打法出十幾名族人,四下搜尋。

一路走來,只見水晶宮裏面都是用透明晶石建造,晶瑩剔透。裏面還鑲嵌着五光十色的寶物,整個水晶宮,如同夢幻世界。

雖然這裏也是剛剛建成,但是卻已經布置了許多奇珍異寶。劉辛在裏面竟然看到幾株大樹一般的七色珊瑚,想到當初在人間界的時候,得到小小的一株,就欣喜若狂,劉辛臉上也不禁浮現出一股微笑。

然後,他取出一塊傳訊玉符:“族長,我還有一個大大的驚喜要送給你。”

第 426 章 不敢反駁

而這時那名國內俱樂部老板的衆多手下,一經見到他們的這個老板,準備跟那小男孩兒俱樂部林啓鳴、李翺等人魚死網破,當即時心中震驚不已。

随即這些手下便立即沖他們的老板說道:“我說老板啊,先前那個林啓鳴臨走之時,他不是說了嘛,如果說你敢繼續對付他們的小男孩兒俱樂部,他便要将你偷了他們硬盤的事情報告給警方,到了那個時候你肯定會被繩之以法的,而且你的那個足球大會主辦方人員的關系,也會被公之于衆的,那時候我們這個俱樂部,依然是留不住你,這樣又是何苦呢?”

“呵呵噠!我告訴你,不蒸饅頭跟争口氣,本來先前我是想跟那個林啓明握手言和的,但是這個林啓明一邊罵我是狗,一邊對我拳打腳踢,我告訴你,我這國內俱樂部老板乃是铮铮鐵骨男的,我士可殺不可辱,任何人都不能在我面前嚣張跋扈,耀武揚威,今天我就非要跟他林啓明對戰一番,我就非要讓林啓明知道,我的國內俱樂部老板那可不是好惹的”

這時那名國內俱樂部老板一邊說着,一邊可是了瘋狂大笑,此時那些衆多的手下,一經見到這名國內俱樂部老板,明顯是準備破碗破罐破摔了,頓時令他們心中驚恐不已。

于是這些人也準備尋找下家了,而此時那李翺和林啓明剛毅回到小男孩兒俱樂部,便看到他們的俱樂部居然是被直接給查封了,這頓時令那李翺心中震驚不已,也令那林啓明極其的惱怒。

于是這林啓明便立即沖那李翺說道:“李翺啊,先前我真是中了那個國內俱樂部老板的詭計,他明明跟我說了,還願意放過我們這個小男孩兒俱樂部,說只要我不舉報他,可是如今我卻沒曾料到,他這個王八蛋狗雜碎,居然敢食言,真是氣煞我也,我現在就要馬上報警,将這名國內俱樂部老板繩之以法”

這時那林啓鳴一邊說着,一邊撥通了報警電話,而這時那些警方一經聽聞林啓明此話,又見到那林啓明手機的錄像,随即便趕到了這名國內俱樂部老板辦公室內。

只可惜這時那名老板早,已是逃之夭夭,因為這名老板他也不可能坐以待斃,再加上這名老板非常有錢,在那全國各地都有秘密基地,因此這些警察查找起來也是非常的有難度。

這可頓時令那李翺和林啓明心中無比的着急,畢竟先前這名國內俱樂部老板,已經是快要被他們繩之以法了,如今令他們沒有想到是,這幾個短短幾個回合的功夫,他們還是讓這名國內俱樂部老板給逃之夭夭了。

而這時那李翺再度沖林啓鳴說道:“我說林啓鳴老板啊,如今我們該如何是好呢?”

“是啊,如果說着抓不到這個國內俱樂部老板,那我們這個小男孩兒俱樂部,就永遠沒有辦法沉冤得雪,我們這個俱樂部可能就真的要一命嗚呼啦!”

“是啊,是啊,這該如何是好呢?”

就在那李翺和林啓明二人一頭霧水,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忽然一個人影來到了他們面前,這時李翺定睛一看,當即時勃然大怒。

原來這個人便是先前被他打翻在地,又被那個國內俱樂部老板打翻在地的王萌萌,于是未等這個王萌萌開口,那李翺飛起一腳,便将這個王萌萌踢翻在地。

而這時那王萌萌便趕忙滿臉陪笑的,沖那李翺說道:“李翺大哥你千萬不要打我啊”

“廢話,你不過是一個狗雜碎王八蛋,我為什麽不能打你呢?”

“呵呵噠,我說李翺大哥啊,我雖然是一個狗雜碎王八蛋,但是如今我卻是唯一一個,能夠幫助你找到那個國內俱樂部老板的王八蛋”

“哦,真的嗎?”

“那是當然的啦”

一經聽聞王萌萌此話,這李翺和林啓明當即時來了興趣,于是便趕忙中沖那王萌萌說的:“好吧,既然你這般的有信心,那麽你就給我說一說,這個國內俱樂部老板到底在何處?”

“這個嘛?”

一經聽到李翺此話,這王萌萌立即時眼珠一轉,然後便再度冷笑着沖那李翺說道:“我說李翺大哥啊,如今我完全可以告訴你,哲寧國內俱樂部老板藏到了哪裏,但是你是不是也該給我一些好處呢?畢竟我這個消息可是價值千金的”

“這個嗎?”

一經見到這個王萌萌,居然敢問自己要好處,這李翺當即是惱怒不已,那這時那林啓鳴心中也是非常生氣,随即一個組合拳,便将那王萌萌打了個鼻青臉腫。

随後這林啓明立即沖那個王萌萌說道:“你這個王八蛋狗雜碎,先前就是你偷了我們那監控室內的硬盤,如今你來到我們這裏,我們沒有報警将你抓起來,就是對你最大的仁慈了,但是你這個王八蛋狗雜碎,還敢在我面前要什麽好處,我告訴你好處沒有,如果說你幫助了我們,我們就可以不報警抓你,但是你如果不幫助我們,那就不要怪我們心狠手辣”

“這個嘛?”

一經見到那林啓明根李翺如今的态度這般的強硬,這王萌萌雖然是想要好處,但最後也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随後再度是滿臉無奈的,沖着這二人說道:“好吧二位,既然如今你們這般的嚣張跋扈,耀武揚威,這般的牛逼,那麽我也就不再問你們要好處了,我現在就可以帶領你們去找那國內俱樂部老板”

“好啊,沒問題”

這些那李翺立即便要通知警方,要讓警方一同跟他們前去,而這時那王萌萌立即便制止了李翺,這頓時令那李翺心中疑惑不已,随即這李翺便滿臉不解的沖那王萌萌說道:“哦,為什麽如今你要阻止我呢?”

“是啊,這個國內俱樂部老板,可是那被那全國警方通緝的人,我們得到了第一時間的消息,難道不應該第一時間通知警方嗎?”

“呵呵噠,我說李翺大哥你有所不知啊,按理說我們是應該通知警方,但是你不知道,這個國內俱樂部老板,那可是具有非常牛逼的反偵查能力,如果說只有我們三個人前去的話,那麽我們人數目标很少,就會非常隐蔽,但是如果說我們跟随着警察,那些警察出動的陣仗又非常的大,非常的轟動,這一個照面的功夫,恐怕我們還沒有找到這名國內俱樂部老板,便被那國內俱樂部老板逃走了,如果說他再次逃走,那麽就連我也找不到了,那該如何是好呢?”

“這個嗎?”

一經聽到這個王萌萌如今的分析,這李翺和林啓明頁随即點了點頭,因為那李翺和林啓明都是那身懷武功之人,對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國內俱樂部老板,也是輕而易舉的。

于是李翺和林啓明便聽從了王萌萌的話語,而此時那李翺再度沖王萌萌問道:“我記得你先前不是那個國內俱樂部老板的走狗嗎?為什麽如今你要幫助我們呢?”

“這個嘛?”

一經聽聞李翺此話,這王萌萌再度是滿臉賠笑的沖那李翺說道:“李翺大哥你有所不知啊,先前我的确是那國內俱樂部老板的走狗,但是這國內俱樂部老板根本就不拿我當人,不停的讓我吃屎,而且一有不順心就對我拳打腳踢,而且一個月就給我發十塊錢的工資,你說這讓我怎麽活呢?因此我便決定要背叛他,然後投靠你們”

“呵呵,你不用投靠我們,我們那可是正兒八經的俱樂部,我們可不收你這種小偷”

“聽到了李翺的話語,這王萌萌立即是尴尬的笑了一下,也沒有反駁,畢竟他的确就是那正兒八經的小偷,他又怎麽反駁呢?

第 427 章 拜師

木村透是真心想要拜師,彥真輝則是想要找個試驗品,給自己的人生尋找新的挑戰,兩人當即狼狽……一拍即合。

不過彥真輝還是很矜持的,表示總不能你說要拜我為師,我就立刻把你收下吧?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所以商量過後,木村透暫時以學徒的身份在近江居酒屋工作,如果他确實在廚藝上面有天賦,并且人品也沒什麽問題的話,彥真輝就會收他成為正式弟子。

島國文化源自上國,甚至在某些方面,比上國還要更加保守一些。

随着社會發展,生活節奏的加快,現在上國那邊雖然依舊講究尊師重道,但已經不像早百年之前那樣講究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了,但在島國這邊,這個習俗卻流傳了下來,甚至于如果誰敢欺師滅祖,那是要社會性死亡的。

成為近江居酒屋廚師學徒之後,木村透立刻就跟原來一起厮混的不良們劃清了界限,可笑的沖天發也放了下來。

彥真輝也沒有藏私,立刻開始傳授自己在廚藝方面的經驗。

木村透學習得很用心,就是腦子有點不夠用——彥真輝經常吐槽,木村透這家夥,有的時候容易鑽牛角尖(實際上是因為彥真輝的智商為7,在普通人中算聰明,比不上真正的天才,但也不會差太多,木村透則是普通人的智商。)

不過彥真輝的教學方式,也跟前人不同。

他是有着百倍成長的被動天賦在的,做一次料理,相當于別人做一百次,很多心得體會,其實都是通過無數次的實踐獲得的,把這些經驗傳授給木村透之後,木村透就發揮出笨鳥先飛的精神,抓住每一點時間記憶、練習,進步速度居然也不慢。

就連近江勝仁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跟着彥真輝學習起來。

之前彥真輝學廚藝,最早還是跟他學的呢,可到現在,兩者之間在廚藝方面的實力差距,早就已經天差地遠,之前近江勝仁有點拉不下面子,現在看到木村透都進步這麽快,所謂的面子問題,他也就不在意了。

舉個簡單的例子,南宮藏馬在教授彥真輝的時候,一般說到食譜上各種食材的分量,一言概之就兩個字——适量。

殊不知這“适量”兩個字,不知要難倒多少英雄好漢。

而彥真輝傳授的經驗,倒不至于像西餐那樣,精确到多少克,但他會用廚房裏的工具來進行計量——比如生抽一勺、白糖半勺。

通過這樣的方式,木村透很快就上路了。

彥真輝讓他先着重練習兩種料理,之後再去考慮其他,木村透也完全不敢違背。

而且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彥真輝發現,木村透這家夥,好像真的已經看明白了,他不僅跟以前那些不良斷絕練習,工作的時候也很認真,很有一種島國人那種幹勁滿滿的風格。

有一次近江勝仁臨時有事,當時彥真輝也不在,結果他忘記把錢箱鎖起來,當時就木村透一個人在,他完全有機會把錢箱裏的錢全部卷走。

近江居酒屋更推薦網絡支付,但島國人支付現金的習慣根深蒂固,雖然早就開放了網絡預約的方式,但偶爾客人加餐之後會用現金補足費用,近江勝仁一般每個星期會把這些錢清理出來,存到銀行賬戶中,積攢下來的數目也不小就是了。

但木村透沒這麽做,近江勝仁回來之後,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錢箱忘記鎖了,還是後來他又一次出門,木村透提醒他,他才回憶起來的。

知道這件事之後,彥真輝也曾經問過他,當時到底有沒有動歪心思?

木村透紅着臉,結結巴巴的回答說,其實當時他的确還是有些心動的,因為他知道,近江勝仁其實當時并不清楚現金到底有多少,他完全可以伸手從裏面拿出一部分,也不會被發現。

不過木村透只是短暫的猶豫之後,就抵擋住了誘惑。

他認為,與其為了那麽一點點錢擔驚受怕,甚至有可能直接被逐出師門,他還是更加願意老老實實學習廚藝。

彥真輝從來都不喜歡去考驗一個人的本性——因為他一直覺得,人性是經不起考驗的,但這一次意外的巧合,還是讓彥真輝意識到了,木村透的人品至少也不會算太差,于是終于松口,讓木村透正式拜師了。

因為是彥真輝的第一個弟子,在古河凜的慫恿下,彥真輝舉行了一個小小的拜師儀式,雖然沒有邀請什麽觀禮嘉賓,但木村透的父母卻是在拜師儀式上哭個不停。

在此之前,木村透是個徹徹底底的不良少年,為了兒子的未來前途,木村夫婦沒有少為兒子操心,但那時候的木村透,什麽都聽不進去,在他心裏,只有所謂的兄弟義氣才是排在第一位的。

最近木村透的改變,木村夫婦又怎麽可能看不到呢?

當注意到兒子換掉了那個讓夫婦倆糟心的發型,又把不良的标志性黑色長大衣賣給了二手商店,木村夫婦心裏是真的由衷的高興。

為了木村透當不良少年的事情,一家三口沒少吵架,随着木村透主動做出改變,一家人的關系也為之緩和,木村爸爸甚至認為,這一切都是彥真輝的功勞。

在拜師儀式上,木村爸爸哭的稀裏嘩啦的,拉着彥真輝的手,感謝個不停。

哪怕彥真輝明确表示,自己沒有做什麽值得對方道謝的事情,木村透的改變,也完全是出于他自己的意願,但木村夫婦完全聽不進去彥真輝的辯解,只認為彥真輝人品實在太好了,一點也不居功。

為了讓木村夫婦放心,彥真輝不得不收下了這份原本不屬于自己的功勞。

在完成正式拜師之後,彥真輝的工作量增加并不多,木村透還會主動幫忙處理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讓彥真輝輕松了不少。

但還有一件事情,始終讓彥真輝感覺有些放心不下。

九條楓!

那個愚蠢的白癡,他在動用九條財閥的力量,放走茨城播界之後,居然一個多月都沒有任何後續動作,這完全不合常理。

第 439 章 :齊天大聖

十一月末,人間西北處山河塌陷,寒風蕭瑟。

渾濁的靈氣還在地脈的夾縫間湧出,與斷裂的洛河之水相撞,掀起狂瀾。

神畫樓的圖景早已被斬開,陸嫁嫁、司命和小黎被瞬間納入金烏中,一同離開。

白藏則自己咬着鎖鏈,努力地從斷界的山河圖景中躍出,踉踉跄跄逃了出來,毛發因為生氣而炸着。

寧長久與葉婵宮立在一起,原君展開了他的神話形态,但這種神話形态在劍聖的黑暗之力中被飛快腐蝕,作為投影的他,根本無法阻止什麽。

寧長久握住了那塊傷痕累累的古老劍牌,認真說道:“我會竭力幫你照看好劍閣的。”

柯問舟輕輕點頭。

他的左手高舉着,承接着暗主的力量,這副少年的身軀上,暗紅色的血線游走着,觸目驚心。

柳珺卓跪在洛河中,衣裳浸透了水,她看着那道虛空中鐵鑄般的身影,淚流滿面,她也預感到師父要死了,但暗主之力的屏障隔絕了一切,他們什麽也做不了。

柯問舟也望向了柳珺卓,道:“将來的天下是你們的,為師,會盡力為你們讨一份大自由來。”

說完之後,柯問舟閉上了眼。

原君嘆息道:“你竟藏得這般深。”

柯問舟道:“對付非常之人,當用非常之手段。”

原君道:“你難道想借暗主之力摧毀暗主?你、羿、姮娥,你們都是了不起的癡人,但癡人說的夢再美,依舊是夢而已。”

柯問舟道:“總好過像你一樣,空等暗日降臨,驅虎吞狼,自陷死地。”

柯問舟一邊說着,一邊擡起空蕩蕩的右袖,指向了原君。

原君的投影之軀不停瓦解,逐漸消散。

“若你能成功,那我祝福你。”原君并未有怨恨與痛苦,他盯着柯問舟,一字一句道:“若你不能,那我就在地獄等待你。”

原君的投影煙消雲散,更高處,黃金與青銅的戰駒也趕來了,天骥金色面具的裂紋已經修複,但這位上古時期的亡魂戰神,遠遠地盯着如握通天之劍般的柯問舟,不敢靠近。

柯問舟看也未看他一眼。

除了神國之上的鬼,這些長空下的魔頭已無一可入他法眼。

神國上方的暗主在灌輸了巨量的力量後,似也意識到了不對,那道通天的光柱逐漸縮小,黯淡。

但已無關緊要了。

柯問舟緩緩睜開眼,感受着過去夢寐以求的力量。

他的劍目裏,蒼莽的山脈變得無比柔軟,仿佛可以被視線融化殆盡,廣袤的海水變得無比稀薄,仿佛可以被呼吸吹拂幹淨。

他感受到了神祇真正的偉力,他是一把劍,一把足以雕塑山河的人形利劍!

五百年的歲月在腦海中一晃而過,仿佛大夢初醒。

柯問舟将手伸向了下方的虛空。

大地震顫,似有什麽東西要突破漆黑的深淵,被他連根拔起。

前方,又有許多東西飄了過來。

柳珺卓雖然淚眼模糊,卻一下子将它們辨認了出來——那是真龍的送葬者!

原來它們不是想奪舍,它們跟随自己前來,真的是為了給真龍送葬。

此刻,燭龍的墓地被柯問舟親手掘開,那具龍王屍骸被暗主之力硬生生拔出,再度飛上天空,十四具古袍玉笏的送葬者圍繞着它,偃傀之術齊齊發動,将燭龍的屍骸鎖住,懸在當空。

柯問舟望向了遠方。

劍閣的其餘弟子也陸續趕來了。

柳珺卓之後,最先趕到的是周貞月。

她看着狼藉的大地,看着長空中斷臂的少年,感受到了師父的氣息,卻無法想象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想要發問,但柯問舟已經沒有時間解釋太多了。

“讓你們淬體等待天道灌頂,你們都準備好了嗎?”柯問舟問。

周貞月感覺有什麽東西隐隐約約壓了上來,那是一種名為使命的模糊之物,她不确定自己有沒有接下這種使命的勇氣和力量。

周貞月猶豫時,跪在洛河中的柳珺卓緩緩起身,她站在江流滔滔的水面上,嘶啞大喊:“弟子……已準備好了!”

“好!”柯問舟颔首,揮袖之間,他的畢生修為傾瀉而出,盡數分給了所有的弟子。

這是他對于弟子們最後的承諾。

他已不需要任何修為了,暗主之力是最高的境界,也是最大的毒藥,如今的他因之而生,也必将因之而死。

“生者悲苦,死者長樂,五百年苦痛折磨,我将得解脫,你們……守好人間。”

……

柯問舟長舒了一口氣,忽然感到了無比的輕松。

暗主之力在身軀中湧動,爆發出了驚世駭俗的偉力,他身影淩空而起,帶着燭龍大若蒼河的屍骨向着蒼穹上方飛去!

他去往的是中土的方向。

很多年前,他曾在八十一城留下過預言:四象生災,拜金龍,可得活。

如今,該完成這個預言了。

柯問舟馭劍當空,星辰似只手可摘。

可他暫時還不能去往那片星辰的海。

五百年前,斬去意識之時,他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再見師父一面。

他已經很難想起聖人的臉了,識海中盤桓的,只有一個立在峰巅孤寂的人影。

他終于明白了那種孤獨。

很多很多年前,聖人曾立下過兩塊碑。

一塊碑講述了人類的命運,一塊碑講述了他們的命運。

它們分別是“來者是客”和“帶劍者死”。

後來,這兩行字被刻在了萬妖城上。

在萬妖城時,便有妖王曾經說過,帶劍者死的規矩,其實是寫給劍閣的。

如今柯問舟終于想起,那就是寫給他的。

當初登上昆侖的山巅的人,皆是‘帶劍者’,他們大都已屍骨無存,如今終于該輪到自己了。

柯問舟流下了眼淚,卻也從未如此高興過。

他宛若初入江湖的少年,年少輕狂意氣風發,肆意揮灑着神力,所過之處,虛空塌陷成一條條黑色的光帶,久久無法彌合。

他奔往的方向是八十一城。

也是這一夜,準備了許久的九靈元聖和白澤想要動手,不惜一切救出聖人。

小猴子看着眼前的雄城,想象着裏面熟睡的,不知道災難将至的人們,忍不住哭了起來。

它希望它只是一只普通的猴子,賣藝求生,混得溫飽,而不是即将摧毀萬民安樂的神棍。

摧毀萬民安樂的魔頭算什麽神棍啊……這樣的只能算是惡棍吧……

小猴子咬着牙,甚至起了自殺的念頭,但一想到那些被困于萬妖城,被鎮壓于各國皇城之底的妖怪們,又是心如刀絞,恨不得摧毀一切,将同類從地獄中解救出來。

九靈元聖背着鐵傘,魁梧的身軀暮氣沉沉。

一只大鵬立在他的肩頭。

大鵬的羽翼已褪去了金色,看上去像醜陋的烏鴉。

“為什麽還不吃我?”金翅大鵬問。

“你的權柄是吞噬,而非毀滅。”九靈元聖道:“我不想吃任何東西了。”

“那你有信心鑿毀它們麽?”金翅大鵬又問。

九靈元聖沒有作答,他已做好了自我毀滅的打算了。

小猴子站在後面,拖着它艱辛編織的木龍,小聲道:“把它點上火,弄到城樓上方去吧,人們看到了,說不定就逃出來了……我們,能救一個是一個,對吧?”

白澤嘆了口氣,道:“救不了的,這摧城之力波及之遠,不是靠人的雙腿能逃掉的。”

小猴子咬着牙,澀聲道:“那該怎麽辦?”

沒有人理會它了。

九靈元聖深吸了一口氣,他的頭顱旁,青火凝成的八幅獅面一一顯露出來。

他那慈祥和藹的老者面容逐漸變成了威嚴的獅面。

恍惚間,他忽然想起了寺廟外見到的那對母子,他們祈求平安時臉上是帶着微笑的……

九靈元聖搖了搖頭,摒去了最後的一點雜念。它的身軀暴漲,化作了一座大山,轉眼高過了城頭。

正準備動手時,九靈元聖與白澤卻皺起了眉,望向了遠方。

遙遠的天空中,傳來了不歇的雷聲,那是恭賀神明誕生的禮炮,也是歡慶惡魔複活的鼓點。他們未來得及分辨,只感覺心髒砰砰作響,熱血不自覺地流遍全身。

金色的光焰不知從何而來,轉眼之間鋪滿了八十一城的上空。

金光中,有一條比綿延的八十一城還要巨大的龍影在游曳着。

雷鳴不止,城中的人們皆被雷鳴驚醒,他們看着亮如白晝的窗外,不知發生了什麽,衆人一邊捂着耳朵,一邊披衣穿鞋陸續走出街道,在緊張與震顫間遙遙地凝望天空,在這駭人的一幕下戰栗得無法動彈。

城外,九頭獅子的臉也被照成了金色。

立在它肩頭的金翅大鵬看着天空,同樣疑惑不解。

小猴子張大嘴巴,愣了許久之後大聲喊道:“傳說應驗了,是不是傳說應驗了!拜金龍可得活……拜金龍可得活!金龍,金龍真的出世了!”

九靈元聖皺眉道:“那究竟是什麽?世間何來這麽大的龍?那是……燭陰?”

金翅大鵬震惑:“燭陰不是早就死了麽?難道說它是蟄伏假死,如今複蘇了?”

“不!”白澤打斷道:“燭陰早就死了,那是他的屍骨,有人在操控它的屍骨!”

“是什麽人在這麽做?”九靈元聖更加疑惑。

似是為了解答他的疑惑,雷電焰火熏塗的天空下,一個黑衣的身影輕飄飄地墜落了下來。

那身影少年模樣,斷臂負劍,軀殼布滿了黑紅色的血絲。

“見過師叔。”少年行了一禮。

九靈元聖盯着那個少年,他能感受到,對方體內蘊含的力量可以輕松将自己撕為兩半。

師叔?為何喊我師叔?他……是誰?

不同于九靈元聖,金翅大鵬一眼就認出了他。

某種意義上說,他才是柯問舟真正的老師。

“我雖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但你似已求得真我,恭喜。”金翅大鵬道。

柯問舟亦道:“師叔帶我游歷天下,過八荒四極,斬古神,誅魔物,對天拔劍……柯問舟,永生難忘。”

“柯問舟?”九靈元聖瞳孔驟變,他盯着那斷臂的少年,寒聲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柯問舟沒有作多餘的解釋,只是注視着九靈元聖,問:“師叔,尚能飯否?”

……

城中的混亂如野火般蔓延着。

人們拖家帶口地走出門戶,跪倒在金色的巨龍之下,祈求着平安。

但他們并不知道,若有什麽東西要流星般砸下,将這八十一城鑿破,那他們都将瞬間死去,所有的跪拜、祈禱、哀求都毫無用處。

八十一城外,九靈元聖看着跪拜在地的人們,沉默不語。

這個深夜,城中的所有人都被金色的巨龍吸引,聚集到了街道上。

柯問舟來去匆匆,但九靈元聖聽明白了他最後的話語。

尚能飯否……

埋藏在記憶深處的諸多畫面幽然劃出水面:

“聖人給你的是鐵傘,應是希望你守護這座萬妖城。”

“不!聖人也說過,獅子生來就是要吃人的!”

“可他還是給了你一把傘。”

“對啊……他為什麽要給我一把傘?”

記憶追溯到更早之前……

他出生在妖獸的一個大家族裏,他的父親有九個兒子,他是其中最小的一個,他出生的時候,父親已經快老了。

他始終記得父親生辰宴時,橫卧在坐塌上,宛若夕陽墜下的模樣。

那本該是殺雞宰羊飲酒歡慶的一天,但生辰宴之中,他的大兄長和二兄長卻忽然反叛了。

年幼的他還未弄清楚發生了什麽,便被鎖鏈捆起來,連同其餘幾位兄弟押入了籠子裏。

後來不知是哪位兄長奪得了權力,他的幾個強大的哥哥陸續被廢,關入大牢,最為年幼的他則被販賣給了其他家族,也是運往另一個家族的途中,他結識了鎮海靈龜,那時的鎮海靈龜還只是一只金錢龜。

當時它待着的寺廟入不敷出,于是主持決定将它賣了抵債。

那時的青獅子滿心都被恐懼和複仇的情緒占據了,它與和它關在一起的烏龜傾訴這些,烏龜很遲鈍,說自己沒有聽明白,但你如果這麽想自由,那我可以幫你。

烏龜替他咬去了脖頸間鈴铛的舌頭,讓它得以掙開鎖鏈逃脫出去。

吃掉自己的八位哥哥是一年之後的事了。

那時的他已在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萬妖訣。

他僞裝成小厮,在第二年的生辰宴上位他們端酒送菜,待到大哥哥與二哥哥酒酣醉倒,他從挖掘好的秘道潛伏而入,輕而易舉地割破了它們的喉嚨。

然後它去往了地牢……那幾頭被關押的獅子以為它是來救人的,欣喜萬分,然後它們盡數被這頭年幼的弟弟吃掉了。

八位哥哥被萬妖訣吞噬,成為了他的八張面孔,那是它成為一代妖王的開始。

‘聖人給你鐵傘,是要你守護這座城……’

‘獅子天生就是吃人的……’

這兩句話在九靈元聖的腦海裏不停回蕩。

它們并不沖突。

很早之前,金翅大鵬便在妖神殿與他說過,自己要修成真正的萬妖訣,便是要以肉身為佛國,将殘餘的妖族盡數吞入自己的佛國腹中,以此庇護它們,讓它們平安地度過一生。

但萬妖城一戰之後,金翅大鵬肉身毀滅,再也無法完成他的宏願。

“拜金龍,可得活……原來如此。”白澤嘆了口氣,望向九靈元聖,道:“如今能救下他們的,只有你。”

九靈元聖搖頭道:“這泱泱幾十萬人,我的吞噬權柄遠遠無法做到,我……做不到。”

“不!你可以。”金翅大鵬尖銳地大吼道:“把我吃掉就可以了!”

“你不是一直想吃我麽?為何事到臨頭,為何我送到你嘴邊你還要猶豫?你這是在念及故情心慈手軟麽?還是說,你不願在聖人鎮壓之處手足相殘?若是如此,那只是假仁假義罷了,真正的仁義就在你的面前啊!”

“肉身為佛國,庇護萬民。這是我一生所求但沒有做到的事,你卻可以輕而易舉地做到了!”

“我很羨慕你……”金翅大鵬盯着它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把我,吃——掉——吧!”

九靈元聖也盯着它,獅子的眼眸赤紅。

萬妖城時,他是設計想吃掉它的,但因為寧長久與司命的攪局失敗了……後來他的心境改變了,只想完成自己一腔孤膽的撞城之夢,不再想要完整的吞噬權柄了。

算來他已百年未飲未食,早已不知血肉滋味了。

九靈元聖的九首齊齊恍惚。

金翅大鵬卻硬生生掰開了他的嘴。

大鵬立在獅子的牙齒之間,鮮紅的舌頭是通往地獄的紅毯。

它望向了立在地上,滿臉淚水的猴子,道:“別哭,不許哭!你是定海神針,你是如意金箍棒!終有一日,你要鑿穿這片天空,你……明白嗎?!”

小猴子看着大鵬近乎扭曲的妖面,它看着天空的龍,看着地上的獅,它挺直了腰杆,用力擦去了臉頰上的淚水,大聲喊道:“明白!我都明白了!”

“那就好。”

金翅大鵬欣慰一笑,它看着眼前的血盆大口,松開了支撐上下颚的爪子。

獅子的利齒閘刀似地落下。

血肉轉瞬被撕毀,骨頭開裂的聲音在耳畔炸起。

剎那鮮血迸濺,羽毛飄落,神魂裹挾着權柄,亦如血液似地淌入九靈元聖的身體裏。

饕餮的權柄就此完整。

天空中,柯問舟看着這最後一幕,渾身發顫,亦墜下了淚水。

金色的巨龍猶在舞動,八十一城茫然無知的萬民猶在跪拜,城牆之外,獅子的吼叫聲卻響了起來。

九靈元聖身子暴漲。

那是法天相地!

它展開了頂天地裏的身軀。

九張大口同時張開。

八十一城的萬民還未明白發生了什麽,便被一股龍卷吸起,紛紛投入獅子的巨口中。

幾十萬生民盡數吞入腹中的饕餮之國裏!

九靈元聖趴在地上,撐開了傘。

他仰起頭,鬃毛在狂風中飄飛,他對着天空中的金龍,對着金龍中斷臂負劍的少年大吼:“柯問舟!你還在等什麽?!”

柯問舟聽到了他的吼聲。

是啊……

自己還在等什麽呢?

柯問舟立在金龍之上,立在雲海之端,他伸手可觸墟海,極目可眺四極。

他已分不清渺小的到底是自己,還是這個世界。

暗主之力開始反噬他,那是萬蟲噬咬的痛苦。

但他并不在意了。

沒什麽可以等了。

“五百年劍争,到此為止,老師,我來見您了……”

他揚起了左臂,張開的五指間,巨劍轉眼凝成。

那柄劍上镌刻着無數的名字。

皆是他當年同門的兄弟姐妹。

他們的音容笑貌早已模糊,所剩下的也只是刻在意識中的姓名了。

他持劍、高舉,人與劍一同砸向了那鋼鐵雄城。

白澤牽着小猴子的手,立在城外。

他們看到了城中心亮起的沖天白光,那是一個極速膨脹的半球,半球的邊緣以摧枯拉朽之勢飛速蔓延,沛然難擋的氣浪掀翻一切,鋼鐵的雄城在這力量下宛若被攪碎的紙張。

小猴子什麽也看不到了。

白光與高溫吞沒了八十一城,吞沒了九靈元聖頂天立地的身影,也吞沒了它。

毀天滅地的沖擊波還在八十一城外的荒原上游走着,森林與山峰皆被轉瞬夷平,哪怕是白雲之上的飛鳥也在不知不覺中屍骨無存。

若天地為熔爐!

小猴子什麽也感受不到。

他立在這吞沒一切的毀滅之光裏,卻像是一件投入了熔爐的神兵利器。

隐隐約約間,它聽到了劍把鎖鏈斬碎的聲音,聽到了大地上傳來的震顫,它的眼前,諸多早已塵封的畫面一一掠過。

它曾擊碎過牆立如峰的海嘯。

它曾在火山岩漿中來去自如。

它曾砸破過頭顱無數,砸碾過魔神萬千。

它搗過龍王府,撞過山神廟,破過九霄天!

它重一萬三千五百斤!

它……

不!那是我……

“我是……如意金箍棒!”

小猴子呢喃開口,話語像是從血液中擠出來的。

它感受到了召喚,然後飛了過去。

海潮般的白光裏,有什麽生命掙開鎖鏈從大地上立了起來!

在毀滅的波瀾中形銷骨立的九靈元聖緊閉着獅口,空洞地注視着前方,瞳孔中卻亮起了金光。

它終于看到了那一幕……

鳳翅紫金冠于火光中勾勒出輪廓,朝天翅刺破了塵埃披覆的雲空,藕絲步雲履上亦無鎖鏈纏繞!

那偉岸的身影徐徐撐開,鎖子黃金甲于狂風中抖擻,如傳說中真正的大日佛國圖卷!

他接過了飛來的烏鐵神棍。

金火耀世,璀璨的星空再無半點顏色。

依舊籠罩的塵埃裏,這道永不屈服的身影徐徐睜開了他燃燒的眼眸。

他是聖人。

他是萬妖祈盼的聖人。

他的權柄是,齊天!

……

……

(感謝豬小三zxs打賞的舵主!感謝雪晶淩打賞的大俠!謝謝兩位盟主大大的大力支持!)

第 426 章 生死兩相忘

張果老騰身飛到陣中,口中高喊:“普賢,可敢與我一戰!”這一嗓子底氣十足,充滿了信心。

昆侖的陣營之中的衆人一愣,随後都啞然失笑:張果老在八仙之中,一直籍籍無名,除了逃跑的速度快一些,沒見他有太大的本事,竟然敢向文殊菩薩挑戰,大概是有些嫌命長。

普賢菩薩搖頭微笑:“張果,我知道你的來歷,雖然你比我年長許多,但絕不是我的對手。”說完,環顧左右:“誰去迎戰。”

立刻有幾個人看出便宜,紛紛請戰。卻忽然聽到那邊的張果老又叫道:“那些無知小輩,老漢還真不屑出手,普賢,難道你真不敢迎戰嗎?”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普賢自然不能再退讓,否則要是傳揚出去,必然壞了名頭。仙人的壽命幾乎無限,最愛惜的就是名聲。

于是,一拍坐下的白象,飄到張果老面前:“張果,你今天自尋死路,休怪我劍下無情。”

張果老嘿嘿一笑:“你們又何時講過情義?今天也叫你們見識一下,蓬萊八仙不可輕侮。”說罷,張口噴出一道白氣,向文殊撲面而去。

普賢菩薩朗聲大笑:“雕蟲小技,也敢拿出來獻醜。”手中輕輕指點幾下,張果老的白氣立刻停滞不前,然後,迅速消散。

“來而不往非禮也,看我的慧劍斬妖邪。”普賢菩薩揚起慧劍,光華萬丈,其中一道白光,直奔張果老襲去。

張果老左手忽然出現一卷灰蒙蒙的書簡,右手執一管朱筆。向普賢的白光一引,然後點在生死卷上面。

一個無比威嚴的聲音在虛空中響起:“一筆定乾坤,生死兩相忘。”聲音似乎憑空出現在每一個人的元神之中,真真切切,不可阻擋。

衆人頓時都呆立在當場,心中交織着生與死兩種截然不同的情感,一會是生的喜悅,轉瞬又是死亡的悲涼。

就連動手的文殊、無當聖母等人,也全都罷手,凝神沉思。劉辛也暗暗納悶:鎮元大仙在對自己使用的時候,沒這麽大動靜啊?

就在這短短的一瞬間,普賢菩薩的身軀忽然一顫,然後,從頭頂開始,竟然迅速地化成微塵,眨眼間,頭部就徹底消失。

衆人都被這種變故驚呆了,普賢菩薩已經是堪破大尊境界的超級高手,是大尊之下,實力最強橫的人之一,怎麽會被張果老殺死?這究竟是什麽法寶,如此厲害?

“生死卷!”文殊菩薩失聲驚呼,然後連忙祭起一物,射到普賢菩薩還沒有消融的腿上,卻是一朵金蓮。這是臨行之際,佛祖如來交給他們的救命金蓮,關鍵時刻,可以抵一條性命。

很快,普賢的身子徹底消失,化為最為細小的微粒,向空中飄散。一個人,就這麽消失。

文殊菩薩卻口中念念有詞,手中金光閃爍,一連串的印決打在普賢原來存身的地方。漸漸的,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重新形成,依稀是普賢菩薩的模樣。

張果老見狀,嘿嘿一聲冷笑:“文殊,今天連你一起收了!”

文殊菩薩一言不發,也不出手攻擊,直接用袍袖籠住普賢那個虛幻的影子,化作一道金光而去。這一下,普賢菩薩即使能保住性命,修為也大打折扣,能剩下原來的一半,就燒高香了。不管怎樣,先帶回靈山,叫佛祖想辦法吧。

張果老用生死卷重創普賢,驚走文殊,還有些意猶未盡。生死卷雖然變态,要吸收使用者數萬年的修為。但是,張果老從天地初分之後就存在,這幾萬年,就相當于凡人的幾天時間,根本不在乎。

那一邊的昆侖弟子無不震驚:原來,這個張果老深藏不露,他才是八仙中的王牌。衆人也都聽說過生死卷的大名,今日親眼得見,果然厲害,文殊菩薩這麽高的修為,都抵擋不住。

驚愕之下,竟無人敢出頭。何足道一看形勢不妙,不僅張果老厲害,而且劉辛又率人增援,于是口中喝道:“他們只不過幾個人,大家一起上。生死卷雖然厲害,但一次頂多能收一個人。”

說完,率先沖上去。不過,他沒有敢直接奔張果老,而是向鐵拐李那邊沖去。後面的衆人一看,也一擁而上,雙方立刻混戰成一團。

張果老被圍在當中,但是,卻無人向他攻擊,而是向其他人猛攻,所以生死卷一時也發揮不了效用。

劉辛見大家可以抵擋一陣,于是,化作一道金光,投入到山河社稷圖之中。

“師傅回來了!”莊夢蝶正在操控山河社稷圖,所以第一個發現劉辛,忍不住歡呼一聲,将劉辛引到他們所處的空間。

劉辛先取出一粒伏魔丹,塞到呂洞賓的嘴裏,然後說道:“外面已經開打,大家一起出去助戰!”

“祖師,我們也要參戰!”小王子等人也代表玄金戰隊請戰。

“暫時還是不要暴露的好,大壯,八仙中的各位,咱們一起出去。”劉辛并不想動用這些低代弟子,萬一被昆侖的高手沖殺一陣,難免死傷。再者,他也不想在敵人面前暴露目标。

“還有我一個!”呂洞賓的聲音忽然響起,他忽然出現在劉辛面前,眼中盡是殺意。伏魔丹功效非凡,轉眼間,呂洞賓的元神就被穩固,而且,感覺修為還提高一截,當然就是那粒玲珑丹的功效。

劉辛點點頭,八仙中的六位,再加上高大壯,每一個都可以抵擋一陣。而且,昆侖一方,文殊普賢、鎮元子等三大高手盡去,剩下的多是蝦兵蟹将,應該可以一戰。

留下莊夢蝶主持山河社稷圖,劉辛帶領七人沖殺出去。八仙早就憋着一肚子火,尤其是呂洞賓,一聲長嘯,竟然直接祭出天劍,向敵人橫掃過去。

前面的昆侖弟子紛紛避讓,無不避其鋒芒。即使這樣,還是有幾名弟子被斬殺,元神直接爆掉。

揮灑幾劍之後,呂洞賓忽然看到前面不遠處騰起一片血紅的劍光,立刻有幾名昆侖弟子喪命。那人劍氣之淩厲,絲毫不在自己之下。原來,卻是血劍發威。

“好劍!”呂洞賓暫了一聲,然後高呼:“這位道友,咱們比一比,看誰斬敵的數量多!”

血劍也不甘示弱,用一陣充滿殺氣的笑聲作答:“前面的都不算,從現在開始,第一個……”

“還有俺一個!”黑霸天一聲大吼,掄起了燒火棍,這麽好玩的事情,當然要跟着摻和摻和。

“俺也來!”大家夥的巨斧騰起一陣烈焰,也加入屠戮者的行列。

劉辛則不慌不忙地揮動着手裏的如意金棍,速度一點也不比他們慢。和他同樣保持沉默的還有厲天行,他不喜歡用語言來表達決心,下手卻比誰都狠。清一色都是貼身近戰,用雙手直接插入對方的胸膛。

昆侖一方卻是越戰越心驚:這還都是人嗎,一個個,簡直就是殺人魔王。何足道一看這樣纏鬥下去,自己帶來的這些昆侖弟子,只怕都要全軍覆沒。于是呼哨一聲,昆侖弟子紛紛後退,重新聚攏在一起。

剛才,一陣短兵相接,就死傷一百多名修為稍低的弟子,叫何足道心疼不已。

劉辛聽見何足道的呼哨,以為他要逃遁,卻不料他竟然重新集結兵力,于是也把本方人馬聚集在一起,然後向何足道指點道:“何總管,怎麽不打了,我們的人可是剛剛熱身,你要是不敢戰,我們可就不客氣了!”

何足道強作鎮靜:“劉辛,休要得意,如此混戰,有失我等身份。大家也算是仙界有頭有臉的人物,咱們就捉對厮殺如何?”

“好啊,殺那些小蝦米,我也覺得無味,我們這方第一個出戰的是張果老,是資格最老的一個,你等誰來迎戰!”劉辛有意戲耍何足道,所以,先叫張果老羞辱他們一番。

張果老手中拿着生死卷,擡手召喚出自己的毛驢,跨在上面,一手拿着朱筆,頗有些算賬先生的風範。要是單打獨鬥,生死卷在手,他并不畏懼任何人。

果然,昆侖陣營之中立刻鴉雀無聲,誰也不願意當出頭鳥。劉辛望着何足道一陣冷笑:“你想怎麽打就怎麽打,真以為自己是天王老子不成。現在這裏是八仙的地盤,我們做主。夥計們,繼續殺個痛快!”

衆人聽了,立刻齊聲應和,然後,蜂擁向前。何足道無奈,高呼一聲:“撤退,長輩高手壓陣!”然後,就開始敗退。

劉辛豈能容他們如此輕易離開,帶人追殺上去,雙方且戰且走,一直追敵萬裏,叫他們又扔下百十具死屍,這才作罷。

老黑最後變幻出一只超級大力水手,給昆侖的逃兵人工降雨,然後,豪氣沖天地叫道:“這次不把你們攆回老家,俺誓不罷休!”

衆人齊聲大笑,壓抑了将近一個月的陰霾一掃而光。

重新回到蓬萊島,劉辛吩咐莊夢蝶收回山河社稷圖,将兩萬弟子都放出來,然後向八仙道:“本來準備借你們這裏練兵,所以才趕上這場大戰。估計昆侖這次損傷慘重,還要繼續約人,應該還能平息一段時間,這些弟子,就托付給你們。”

呂洞賓和其他仙人相視一番,然後說道:“哪裏,從今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我們八仙,也正式參戰。只要身在仙界,就沒有真正的淨土,我們都想開了。”

經過這幾次交往,八仙也都看明白,所以,不再提隐居之事。張果老則捧着生死卷,交還給劉辛:“兄弟,謝謝你的寶貝,叫我第一次這麽神氣。”

劉辛連連擺手:“老哥哥,你是想害我不成,這寶貝我要是用一次,估計就變成凡人,還是你留着吧,物盡其用,也不算辱沒了這等絕世法寶。”

張果老也不再客氣,喜滋滋地将生死卷收起,從今之後,他算是可以揚眉吐氣了。

第 425 章 三萬年

重于萬鈞的驚天一棍,被輕飄飄的紅雲托住。紅雲只是微微顫動兩下,就将棍勢完全化解,大尊的實力,果然深不可測。

看到紅胡子一副老流氓的模樣,劉辛也懶得尊敬他:“你老到底是哪一夥的,我被元始天尊困住的時候,怎麽看不到你影,現在跑到這裝好人。”

紅胡子嘻嘻一笑:“小子,我最近比較忙,四處尋找散落的巫族,剛好感應到這邊有幾個,就跑過來。”

說完,轉向兩個星君,吹胡子瞪眼睛:“你們兩個小混蛋,忘恩負義,賣主求榮,一個比一個混蛋,我真恨不得親手斃了你們!”

星君哥倆死裏逃生,又見到火雲邪神,早吓得跪拜下去,不敢擡頭。不過,他們心裏竊喜:剛才出手相助,看來小命是保住了。

紅胡子罵了半天,這才說道:“要不是現在巫族太少,我真就要殺了你們,現在,先跟着我戴罪立功,表現好了,就饒你們狗命,表現不好,再叫劉小子打你們三百棍子。”

火德星君和水德星君戰戰兢兢地站立起來,站在紅胡子身後,大氣都不敢喘。另外一邊,李靖和四大天王那個也不敢有所動作,都老老實實地站着。

天蓬元帥湊到紅胡子身邊,剛要拍拍他的肩膀,這才想起人家是大尊。不過,天蓬也不管這個,還是重重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紅胡子,好久不見,下去喝酒。”

旁邊的人看得心驚膽顫,估計紅胡子一擡手,這家夥就飛灰湮滅。出人意料的是,紅胡子反倒笑逐顏開:“天蓬也在這,走,下去喝個一醉方休。”

“你不是忙嗎?”劉辛也毫不客氣地上來揭老底。

“忙裏偷閑,喝杯酒去。”紅胡子臉上一點顏色都不帶變的。

這時候,傳來一聲叫嚷:“劉洞主,老大,先救救我呀——”

劉辛轉頭一看,是趙公明可憐巴巴地向這邊喊。天蓬聽了搶先說道:“你想要入夥也成,先把自己的財産全部充公。”這是當年劉辛對他說的話,如今用到趙公明身上。

趙公明自然知道輕重,這要是被押到天宮,估計是活不成。和性命一比,錢財畢竟是身外之物。于是他連連點頭。

劉辛向李靖笑道:“天王,趙公明現在要投靠我們清涼山,就請把他放過來吧。”

李靖如何肯就此罷休,這個趙公明也是一員悍将,好不容易才将他擒住,豈能輕易放虎歸山。紅胡子雖然到場,但是根據規定,大尊不會出手,所以他還心存僥幸,向四大天王丢了一個眼色,身形馬上飛起,想要逃之夭夭。

“哪裏走!”黑霸天和大家夥等人在後面緊追。這時候,遠處又出現幾人,将李靖等人迎面攔住。劉辛一看,正是歷天行,身邊跟着血劍和老黑老白。

很快,李靖等人就被包圍起來。天蓬将手裏的耙子呼呼揮舞幾下:“沒塔天王,趕快放人,要不然,連你一塊抓!”

李靖一看形勢不妙,估計能活着回去,還是借了四大天王的光,于是,只好将趙公明身上的縛妖索放開。趙公明連忙飛到劉辛身邊,親親熱熱地叫了一聲“老大”。

天蓬又向李靖喊道:“儲物戒指呢,快還給我們。”天蓬知道,趙公明從寶庫裏卷走不少好東西,當然不能便宜天宮。

這時候趙公明卻說話了:“天蓬大哥,東西都在我這。”

天蓬這才耀武揚威地呼喝一聲:“滾!”他心裏這個痛快啊,以前李天王和趙公明之流,見到他都面孔朝天,理都不理。現在卻可以呼來喝去。哈哈,人伴賢良品自高,沒辦法,誰叫俺找了一個好老大呢。

看到李天王狼狽而去,天蓬這才招呼大家下去喝酒。劉辛可沒有這份閑心,和紅胡子打了一個招呼:“我們要去蓬萊救人,你去壓陣如何?”

紅胡子連連搖頭:“你們的事,我不摻和。等過幾天我再找你,有事商量。”說完,拉着天蓬落到下面的莊園。彌勒佛看到劉辛的眼睛又向他掃來,也呵呵一笑:“和尚也下去讨杯酒去。”

“沒義氣!”劉辛哼了一聲,然後,帶領衆人出發,直奔蓬萊島。他根本就沒指望這兩個家夥,一個比一個懶。

在路上,厲天行向劉辛詢問了一下情況,并且将帶來的靈材交給劉辛。清涼山現在可以說是整個仙界靈材最齊全的地方,配制伏魔丹的材料,當然一樣也不少。而且,老黑老白一聽說打仗,也都放心不下,一起随行。

衆人一口氣飛了五六天,劉辛這才找了一處無人的山頭降落,稍事休息,順便将伏魔丹煉制出來。

他先取出幾枚人參果,托在掌心。然後向衆人說道:“來,一人一個,吃了解解渴。”

老黑不識貨,以為是普通的果子,拿起一個,咬了一大口:“好吃,看人家這果子,怎麽長的呢,跟小孩一樣。”

血劍在仙界的時間最長,他連忙攔住老黑,然後向劉辛問道:“洞主,這個不會是人參果吧?”

劉辛點點頭:“正是,大家吃吧,我這一共才二十幾個,吃一個就能增加五千年修為。”在座的這幾位,都是清涼山的精英,所以,劉辛并不吝惜這幾個人參果。

一聽說五千年修為,衆人不由面面相觑,這個果子太貴重了。老黑連忙雙手捧住人參果,然後伸出舌頭,将淌在手上的汁液舔幹淨,這才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品嘗。

血劍心中十分激動,他是後加入清涼山的,但是劉辛一視同仁,這麽珍貴的人參果,随手就送給他,這是多麽大的信任和情意在裏面。

大家夥和黑霸天倒是不見外,一人拿起一個,直接就扔進嘴裏,人參果也有将近一尺,但是,到他們嘴裏就跟吃個糖球沒啥差別。

六個人吃了人參果,體內立刻靈氣奔湧,于是就盤膝靜坐,開始吸收。劉辛則趁着這個機會,煉制伏魔丹。

他取出許久不用的九州鼎,然後将靈材投入其中,架起混沌真火,開始煉丹。不到一個時辰就煉制完畢,一共成丹三粒。

這時候,另外六個人也都将人參果完全吸收。一個時辰憑空增加五千年的修為,六個人都有點恍惚,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血劍內視之後,忽然激動地叫道:“我的元神徹底凝結,可以外放啦!”說罷,頭頂一道紅光閃出,一把晶瑩剔透的血色長劍出現在半空,閃爍着妖異的光芒。

其他人立刻從這把血劍上感覺到一股殺氣,其威力可想而知。劉辛點點頭:血劍的功法,和呂洞賓的天劍有異曲同工之妙,不過,一內一外,只是不知道誰的威力更大。

黑霸天也不甘示弱,祭起大棍,上面火焰突突直跳:“俺也進步不小,血劍,要不咱們比劃比劃。”

“有勁到時候跟敵人打去。”劉辛呼喝他一聲,然後向衆人問道:“感覺如何?加在一起,三萬年的修為,足可以造就一個超級高手出來。大家本來都修為都不差,希望一下子能出來六個高手。”

“哇呀呀,是不是高手俺不知道,不過,現在渾身都是勁!”老黑身上王八之氣大發,現在,他已經踏入大羅金仙的境地。

老白也點點頭,應該也進入大羅金仙的境界。厲天行則不動聲色,他的身體特殊,跟劉辛一樣,不能用普通人的标準來衡量。同樣的,還有大家夥,他也絕對是另類。

“不論如何,打過才知道,咱們繼續出發!”劉辛一聲令下,衆人再度飛起,速度比以前都飙升許多。老黑一個勁埋怨劉辛:“這麽好的東西,怎麽不早點拿出來吃!”

其實,人參果數量有限,畢竟才二十四個。劉辛準備用它們造就一批高手出來,不然,真要是大仗開始,沒有高手壓陣,肯定要吃敗仗。

而像天蓬、海一嘯等人,劉辛并不準備将人參果給他們用,并非劉辛偏心,而是出于整體考慮。而像敖碧、郭劍、鐘良等人,都是可以造就的對象。

一路上風馳電掣,飛行了十天。劉辛估計還剩下大約最後兩天的路程,于是就将衆人收進金梭,養精蓄銳。

這一天,終于遠遠地望見蓬萊島。劉辛計算了一下時間,大約只過去二十四五天,應該還來得及。

将厲天行等人從金梭裏面放出來,七個人浩浩蕩蕩,殺向被山河社稷圖覆蓋的小島。

遠遠的,那邊就傳來一陣喊殺聲,劉辛等人連忙飛過去,只見鐵拐李和無當聖母正在與昆侖的人交戰。無當聖母面對的是文殊菩薩,鐵拐李則正和玉鼎真人捉對厮殺,還剩下張果老一人,在給鐵拐李他們壓陣。

不遠處,數百昆侖弟子興致勃勃地觀看。劉辛用眼睛一掃,似乎又多了幾位高手,只是面孔都很陌生。見到劉辛等人,眼中都爍爍放光。

張果老看到劉辛歸來,臉上立刻綻開笑容:“小兄弟,你平安無事就太好了,真叫人擔心。”

劉辛不慌不忙地給他們彼此介紹一下,就聽張果老繼續說道:“老李尋找伏魔丹需要的靈材,卻并未湊齊。又不見你回來,所以我們就湊到一塊,準備拼一場,你們來的正是時候。”

劉辛聽了也暗暗點頭:這三個人看樣子是來拼命的,雖然明知不敵,卻還要來,這份膽識,實在可貴。

于是,取出一物,交到張果老手中:“果老,這個送給你,現在,可以上去殺敵了。”

張果老接過一看,喜出望外:“好,我這就去痛快痛快!”

第 428 章 男人別哭

北海郡,北海大殿。

女魔頭肖煙煙盤腿坐在大殿盡頭的高臺上,雙目微閉,一呼一吸間,體外白霧萦繞。頭上,懸浮着一頭猙獰的蜘蛛,體型龐大,但精神卻有點萎頓,仿佛漏氣一樣無精打采。

從山谷歸來,發布通緝令追殺洪淵後,女魔頭肖煙煙就開始閉關修煉,渴望徹底恢複元氣,渴望一鼓作氣突破瓶頸。

黃泉手的慘死,讓女魔頭肖煙煙都心驚肉跳。

傳說中天火老人的大殺器定山臂,果然名不虛傳。落在洪淵手裏,才僅僅玄武五重就可以越級殺人,同樣是玄武七重的黃泉手大意之下都無法幸免。一旦洪淵當真闖進了天火古城并傳承了天火老人的衣缽,這北海郡還有誰是他的對手?

在北海郡雄霸一方的肖煙煙,突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危機。

為了斬殺洪淵,她許下了驚人的諾言,懸賞一萬塊玄石不說,還許諾将侍寝三天三夜。只要能殺掉洪淵,她徹底豁出去,連臉面和尊嚴都不要了。

大大小小的高手和魔頭,聞訊從遠方趕來人多勢衆,但肖煙煙還是不放心。

為了突破瓶頸,她不惜施展秘術強行刺激身體的潛力。可惜,身體和神魂遭受了反噬,修為卻還是停滞不前。

都将近一個月了,追兵們也沒什麽消息,連洪淵的蹤跡都找不到,冥冥中的危險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這讓肖煙煙快要抓狂。在夜深人靜的三更半夜,時不時控制不住失聲厲叫,壓制不住心頭的憤怒和恐懼。

沒錯,是恐懼!

洪淵出現得越晚,他的報複來得越遲,肖煙煙就越恐懼。

一個玄武七重的一方霸主,卻害怕一個玄武五重的年輕人,這說出去恐怕沒人相信,她自己有時也覺得荒唐,但心中的恐懼卻越來越甚。

傍晚,肖煙煙和往常一樣在北海大殿內修煉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親衛沖了進來,“報……,郡主大人,有了流雲的消息!”

“說!”

肖煙煙猛然睜開雙眼,喜形于色。

站在下方的親衛有些遲疑,在肖煙煙的逼視下,支支吾吾地說道:“郡主大人,要不……,要不讓報信的人親自給你說吧,他就在外面。”

肖煙煙臉色一沉,有些不耐煩等不及,迫不及待的要知道洪淵的消息和下落,“進來,還不趕緊宣他進來!”

“是!”

親衛如釋重負,一溜煙轉身跑了出去。

很快,外面就傳來一陣緩慢沉重的腳步聲,一個五大三粗的高手慢慢地走了進來。雙手被反綁在身後,背上綁着一塊磨盤般大小的沉重的石頭,衣服破破爛爛的,隐約露出白晃晃的兩片。深深低着頭,臉色紫紅沒臉見人,被身上的石頭壓得站都有些站不穩,只能艱難地緩緩移動腳步。

“你是誰,把臉擡起來!”肖煙煙皺皺眉頭。

長得五大三粗的武者有些猶豫,然後,慢慢地擡起頭來,屈辱、羞愧、憤怒……,百感交集,臉色無比精彩。

“咦,你……”

肖煙煙意外地瞪大雙眼,猛地挺直腰身,“你……,你不是高手吳桑,帶着一支戰隊在落日府四處流浪的大高手吳桑麽?怎麽……,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

震驚之餘,肖煙煙心裏一沉,隐約明白了什麽。

她渴望得知洪淵的下落和消息,日夜希望有人能把洪淵的頭顱帶來。

煎熬了這麽久,終于等來了洪淵的消息。然而,從高手吳桑的情況看來,顯然帶來的不是什麽好消息,不是她所要的消息。

“郡主大人,我……”

吳桑擡頭看着大殿上方的肖煙煙,雙眼通紅,眼淚嘩啦啦直流。

不是他和肖煙煙這女魔頭有多深的感情,而是心裏憋屈,心裏委屈。雖然活着走出了洪淵和龍仙仙隐居的那個山谷,但也帶回了前所未有的屈辱。以後別說還像以前一樣飛揚跋涉了,都沒臉出門,沒臉擡頭看人了。

“吳桑,你……,見到了流雲?他現在怎麽樣?”肖煙煙臉色陰沉。

“嗯,見到了,他……,他修為驚人,還讓我帶句話給你。”吳桑回答,臉色更紅了。

肖煙煙雙眼精光暴漲,身體微微前傾,沉聲說道:“什麽話?說!”

“郡主大人,那我真說了?”吳桑有些忐忑,又似乎有些遲疑難以為情。

“快說!不然,本尊就讓你一輩子背着這塊石頭,在城門口站一輩子!”肖煙煙臉色更加難看了,心裏說不出的煩躁。剛才進來報信那個親衛和眼前的吳桑,都不知怎麽回事婆婆媽媽的,讓她心裏更堵。

“郡主大人,這……,這是你自己要求的,別怪我。”

吳桑說了一句讓肖煙煙莫名其妙的話,然後,然後丫的就閉嘴不說,只是轉過身去。一下子,兩片白晃晃的暴露在肖煙煙面前。

正在氣頭上要大怒的肖煙煙樂了,“吳桑,你這是要獻身請罪麽?”

吳桑這家夥人長得五大三粗修為不淺,在落日府也算是一條響當當的好漢了,沒想到,屁股卻比一些大姑娘還白!

吳桑哭了,恨不得地上有條縫鑽進去,聲音中帶着明顯的哭腔,委屈得猶如一個被人非禮的小姑娘,“郡主大人,字,你看上面的字。”

那麽大的字,走在路上,小屁孩都看得清清楚楚跟在後面念出來大聲嘲笑,肖煙煙這個一郡之主,竟然不看字光看人家兩片,吳桑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啊……”

肖煙煙有些不好意思,這才注意到吳桑的屁股上果然有字。定神看了看,又是一聲驚叫,看到吳桑的後臉上好不容易出現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吳桑的屁股上,不僅有字,還是大字。

左邊屁股上,寫着‘煙煙’兩字,右邊屁股則寫着‘等我’。煙煙等我,左右兩邊屁股的字加起來,給人說不出的暧昧。一眼看上去,十足情侶間的情書,可惜,寫在吳桑這個大男人的上。

“啊……,欺人太甚,小子,我要親手殺了你!”

肖煙煙大怒,真要抓狂了。

吳桑感覺不妙,知道肖煙煙這魔頭暴走了,趕緊跑路。可惜身上壓着一塊大石頭跑不快,才跑了幾步,白花花的上就挨了肖煙煙一腳,以一個惡狗搶屎的姿勢飛出門外。正聚在門外小聲竊竊私語的護衛們一驚,随即哄堂大笑,看到飛身沖出來的七竅生煙的肖煙煙,又趕緊閉嘴。

“殺,傳我手令,北海郡所有玄武三重以上的武者,都給我去殺了流雲那個小子。誰敢違抗,滅他滿門!”

肖煙煙臉色猙獰,不顧發生暴亂的危險發布了一條驚人的命令,護衛們心頭一個哆嗦,恭聲領命而去。

第 438 章 :神仙老虎狗

十六歲之前,柯問舟總會坐在庭院的長廊裏,抱着劍,看着雨水敲打芭蕉葉,有時能出神一整天。

他的師兄師姐們便在庭院中練劍,老師父從他們中穿行過去,偶爾為他們校正筋骨,指點劍術,老師父很有高人的模樣,他走路時步子不大,卻總給人以雄邁的氣勢。

柯問舟就這樣安靜地看着他們,一句話也不說,大部分人都會忘記這個少年,庭前淌着雨水的芭蕉葉都比他醒目。

雨聲泠泠,落漆的柱子上貼滿了紙符,銅鈴搖響的時候,弟子們便陸續散場。

他們從柯問舟的身邊走過,偶爾會看兩眼,那兩眼也只是因為他生得俊朗。

柯問舟的四歲的時候便來劍館學劍了,來的時候,他抱着自己的家傳寶劍,寶劍花紋精美,鋒刃如雪,品相不俗,那時候他們還以為這會是一個貴家的天才少年。

但轉眼十年過去了,他的劍術沒有寸進,也始終沒有邁入修行的道路。

不能修道的廢人皮囊再好,在一個修道者如雲的地方,都不會被重視。

“如果你十六歲再不能入玄,我只好将你送出師門了。”老師父走到他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雨滴碎在芭蕉葉上。

柯問舟回身,他點了點頭,說了聲好。

老者搖頭,似乎看穿了他想要強自維持貴家公子尊嚴的心,嘆了口氣便離去了。

柯問舟依舊坐在那裏,郁郁蔥蔥的葉遮蓋着他。

弟子們路過之時偶爾也會交流,他們是知道柯問舟身世的。

柯問舟來自一個沒落的修劍世家,那世家原本名聲赫赫,但幾場內鬥将家族消耗得嚴重,而柯問舟的父母又是這場內鬥中的失敗者,母親臨死前将家傳的劍交給了他,讓他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柯問舟對于那段記憶是模糊的,他只記得,那是母親第一次摸他的頭。

他的後腦勺生有一塊突出的骨頭,那是反骨,被認為是不祥之兆。

母親死後,父親竭力保全了他,傾盡手段将潛他送出了家門,交到了中土一個極為普通的劍館裏,免于被斬草除根。

這位老師父是父親很多年前的患難之交。

柯問舟從此之後很少說話,有個多事的弟子經常會尋他開心,走來問他成天傻坐着是做什麽,他說自己在養劍。

養劍……

那人聽到便嗤笑,說你自己體弱多病成天咳嗽,不好好養身體養什麽劍?

柯問舟沒有回答。

轉眼又是兩年。

那一年,所有弟子都要進行境界的測試,境界前十的弟子将會送到更好的宗門進修,而境界不足的弟子将會被逐出師門。

對于前往更強的宗門進修一事,大家都抱有極大的期待,因為這一年,中土中央的神戰已經打響了,想要在這個亂世存活下去,唯有更強的境界。

十六歲境界測試的時候,劍館中出現了動 亂。

當時大部分弟子都已測試完畢,前十名幾乎已經敲定,他和幾個境界最差的弟子站在一起,他身邊的弟子們皆沒精打采地等待着最終的‘審判’。

而那個經常跑來嘲笑他的弟子,很不巧得了第十一名,距離夢想只有一步之遙,他心情之低落是難以言喻的。

正要輪到柯問舟前去測試時,外面忽然傳來了吵鬧聲,一陣猝不及防的刀光劍影裏,一位弟子倒在了血泊之中,接着,前方出現了很多黑衣人,他們的裝束看上去是殺手。

柯問舟很快猜到,他們是來殺自己的。

他知道,家族一直信奉斬草除根的道理,如今,不知是哪位叔叔出賣了他的父親,終于讓他們順藤摸瓜找到了這裏。

衆人緊張地看着殺手。

老師父攔在了面前,拔出了劍。

殺手看也不看他一眼,只讓他們交出柯問舟,可留一條活路。

那時候的他還不叫這個名字,他的父親将他送走之前,讓他改了姓名。

老師父疑惑不解,衆人慌亂,殺手又要殺人立威時,站在測試臺前的柯問舟忽然将手按到了身前的劍碑上。

測試天賦與境界所用的是劍碑,劍碑被觸摸,便會生出感應,或發光發熱,或嗡然作響,以此來昭告修道者的境界。

此刻柯問舟明明立在高臺上,但大家習慣了忽視他,也無人注意。

直到轟然的炸碎聲響起。

衆人後知後覺地擡頭,看見那黑衣少年将手覆着劍碑,劍碑在發出耀眼的白光後,分崩離析,盡數炸開。

少年看着他們,道:“我就是柯問舟。”

帶頭的殺手看到了那塊後腦勺上的反骨,立刻反應了過來,向着他撲了過去。

劍碑臺上參差地鋪滿了劍光。

庭下的山茶花與芭蕉葉都被斬得支離破碎,春日裏,紅消翠殘。

接着,一個個殺手的屍體從上方落了下來,砸到了地上。

“是誰背叛了父親?”

柯問舟看着最後一個殺手,問。

殺手張了張口,卻沒能說出話來,唯有鮮血不斷湧出。

柯問舟搖了搖頭,将他扔在了地上。

衆人驚駭地看着他。

老師父遠遠地看他,瞳孔驟縮,如見魔鬼,“你……你真是他的兒子?他這樣的人,怎麽能生出你這樣的兒子啊……”

柯問舟對着老師父行了一禮,道:“令師父受驚了。”

老師父許久才緩過神,道:“我真是老眼昏花,小觑了你這麽多年。”

柯問舟道:“我母親臨死前對我說過一句話。”

“什麽?”老師父問。

“她說,君子藏身于器。”柯問舟握着手中靈氣盎然的古劍,道:“接着,她便将劍交給了我,這是我母親給我上的第一課,我父親送我走之前也說,牢籠裏的猛獸在沒有長大之前,是不能露出自己的爪牙的,這是父親給我上的第一課。”

老師父看着那把古劍,沉默許久,終于點頭,道:“原來你真的是在養劍啊……這兩課,你都學得很好。老柯若是見到了這樣的你,想來定是欣慰的。”

“也許。”

柯問舟神色微微恍惚,他看着那個倒在血泊中的弟子,深深行了一禮。

他雖不是自己所殺,卻是因自己而死。

後方的弟子們徹底震驚了,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被他們忽視的少年,竟擁有足以碾壓他們的天賦和境界。

尤其是那個經常嘲笑他的弟子。

他愣了驚恐地渾身發顫,一動都不敢動,生怕對方注意到自己,引來報複。

但柯問舟看也沒看他一眼。

那弟子回過神後發現,倒在血泊中的,恰好是前十弟子中的一位,而他是第十一……也就是說……

但他很快也清醒了,柯問舟如今的表現力壓所有人,哪怕死了一位,他依舊是第十一。

前方,老師父也在為他安排後面的修行了。

“之後上了更好的宗門,要勤加修行,争取将來有一日為你父母報仇。”老師父說着,将一塊殺劍樓的木牌遞給了他。

他們這些劍館院子,都是當地著名宗門殺劍樓的附屬,為殺劍樓招攬人才所設。

衆目睽睽之下,柯問舟推拒了這塊木牌。

“宗門修行太慢,不适合我,況且……之後應該還會有人來殺我,我不想連累任何人。”柯問舟如此說着,然後推開了庭院。

暴雨落下,庭院中滿是血腥氣。

那位十一名的弟子怔怔無言,許久之後才反應過來,天大的幸事砸到自己頭上了。

柯問舟就這樣辭行了。

辭行的前夜,老師父來到了他的房間裏,将幾本密不外傳的劍譜交給了他。

“這些都是你父親當初給我的,說等你入玄之後交給你,現在的你未必看得上它們,但……終究是你的東西。”老師父将包裹遞給了他。

柯問舟道:“謝謝師父。”

老師父看着他的臉,想起了故人,嘆了口氣,道:“你父親将你托付給我,可這十來年,我卻什麽也沒能教給你啊。”

柯問舟道:“能給我十餘年安生之處,弟子已無以為報。”

老師父點了點頭,将包有秘籍的行囊塞到他的懷中。

接着,柯問舟吃痛的悶哼聲響起。

他錯愕地低下頭,看着胸口洇開的血跡,剎那間明白了過來:“原來是你!是你出賣了父親!”

老師父嘆氣道:“就算我不出賣他,他們也快要找來了,我……不想死。這些年我沒能教你什麽,這是為師給你上的第一課。”

柯問舟死死地抓着劍鋒,但他身軀被刺,痙攣般的痛意裏,他用不上什麽力氣。

外面是暴雨,這是電閃雷鳴的夜。

一鳴驚人,隐忍多年的少年,終于沒有敵過老謀深算,即将死在這個暴雨之夜。

柯問舟掌心盡是鮮血,他眼睜睜地看着劍刃一點點切開皮膚,向裏面刺進去。

如果劍尖有生命,此刻或許能聽到心髒跳動的哀鳴吧……柯問舟這樣恍惚地想着。

忽然間,他從劇痛中回神,大吼了一聲:“殺了他!”

“別躲了!你看到他殺人了,他不會放過你的!想活命,想着就殺了這老東西!”

開門聲驟然響起,老師父沒反應過來,他下意識地回過頭,然後也慘哼了一聲。

雷電将屋子剎那照亮。

白光中,老師父隐約看到了一張慘白驚恐的臉。

這是他的弟子……叫什麽名字呢……老師父一時間無法響起,只記得今天的測試裏,他似乎是第十一名。

這一個瞬間,柯問舟拔出了那刺入他胸口的劍,反手送到了老師父的喉嚨裏,将他摁在了地上,老師父什麽聲音也沒有發出,脖子便被割開,四肢在劇烈的一哆嗦之後,轉眼僵冷。

接着是刀刃落地的聲音。

那個背刺了老師父的弟子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吓得淚水橫流。

“我……我是來找你……我沒有想殺……我……”

他看着自己沾滿鮮血的手,看着死去的師父,充斥腦海的沖動之後,是由內發生的恐懼感。

他是來找柯問舟的,來之前他猶豫了很久,他想給他道歉并致以感謝,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歉意和感恩是不是虛假的,但他覺得自己應該這麽做……于是他無意中目睹了這師徒相殺的一幕。

他想悄無聲息地離去,但柯問舟卻發現了他,并喝破了他。

劇烈的緊張感裏,柯問舟的話語占據了他的顱內,他相信了他的話,相信事後師父一定會殺死柯問舟一樣,殺死發現真相的他。

恐懼和沖動促使他沖了進去,一劍殺死了自己的師父。

他跪在地上,看着柯問舟,許久之後才顫聲道:“現在……怎麽辦?”

柯問舟捂着胸口,道:“你跟我走吧,你救了我一命,我不會讓你死。”

于是他們就這樣在這個暴雨之夜,鬼使神差地離開了這間劍館。

他以為柯問舟會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将他也殺死,立刻顫抖着道歉:“我……我以前經常……”

“別說話,小心吵醒別人。”柯問舟道:“以前的事我并不在意,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弟子道:“我叫雲毅……”

雲毅,這個名字并不複雜,但柯問舟之後還是喜歡喊他十一。

他是當初庭院裏的十一名。

他們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成為了朋友。

之後的一年裏,他們一直在中土游歷。

這一年中,有很多人想要殺死柯問舟,其中來殺他最多的,還是一個知名的殺手組織,殺戮王庭。

但來殺他的人,最終都失敗了。

終于,一年之後,殺戮王庭知名的殺手也接下了殺他的任務,那個殺手沒有愧對他的名聲,終于将柯問舟押回了王庭,面見了王庭的殺手之王。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柯家族長欣喜若狂,族長帶着許諾的重金,連夜禦劍趕來殺戮王庭。

族長見到了殺手之王。

他交付了一半的金銀,問:“柯問舟在哪裏?”

殺手之王摘下了自己的帽子,露出了腦袋後的那塊刺眼反骨:“叔叔,好久不見。”

劍刺入了親人的心髒。

雲毅從一旁走來,輕輕搖頭:“以後不會再有人找我們麻煩了吧?”

當時那個知名的刺客來刺殺柯問舟,被柯問舟與他聯合殺死,然後雲毅僞裝刺客,押着柯問舟去見殺戮王庭的主人,于王殿中合力将其斬殺,取而代之。

這是不可思議的事,但對于柯問舟來說并不難。

他是真正的天才,甚至有人說,他将來的成就會超過裘自觀與李鶴。

“嗯,今年殺了太多人了,我厭倦了。我們是該和過去告別了。”柯問舟說。

雲毅想着一年裏夢幻的經歷,苦笑道:“沒想到我竟然會與你成為朋友。”

柯問舟說:“命運難料,或是如此吧,總之……謝謝你。”

雲毅道:“謝什麽,你的境界遠超過我,這一年裏,我殺的人還沒有你的零頭多,以後我恐怕再幫不了你什麽了,呵,對于我這樣沒用了的廢物,你不會殺人滅口吧?”

柯問舟笑了笑,道:“如果沒有你,那日我不可能殺死王庭之主,哪怕是再微小的幫助也是關乎生死的。”

雲毅問:“那你接下來想做什麽?”

柯問舟道:“我想尋一個真正的名師,我想走到道的頂點,我想……成為天下第一劍。”

雲毅看着他,覺得他總有一日可以做到的。

而等到柯問舟找到他心中的名師,已是十年之後的事了。

這十年裏,他們依舊一同雲游天下,拜訪仙宗,挑戰高人,修行秘籍。

但受天賦所限,雲毅哪怕在柯問舟的幫助之下,也最多只能達到長命巅峰。

“長命兩百歲還是太短,之後大道的風景,你要是看到了,記得告訴我。”

這是十年之後,雲毅對他說的話。

那一日,聖人終于答應收他為徒,他想要帶雲毅一同進門,但雲毅的資質比起聖人門下的天縱之才,終究差了太多,帶他入門非但壞了規矩,對他也毫無裨益。

雲毅也很識趣,與他辭行。

“嗯,等我學成會來找你的,這些年……謝謝你。”柯問舟很認真地說。

雲毅卻笑道:“以後沒有人拖累你了,你的境界想來會更水漲船高啊。”

“別說這樣的話。”柯問舟道:“一位大鵬師叔告訴我,有一種玄妙的功法叫做身外身,可以讓人足足強大将近一倍……在那之前,你就是我的身外身。”

柯問舟這樣說完,又覺得不太對,他是自己的朋友,并不是自己的兵器,他想要解釋一二,雲毅卻道:“我很榮幸。”

柯問舟無言。

這對至交多年的好友就這樣喝了一夜的酒,然後暫時辭別,相約多年之後的重逢。

柯問舟拜入了聖人門下。

那是他最心無旁骛的一段歲月。

過往的他很少遇到對手,但此刻他才發現,原來只是自己的眼界太淺,這裏他遇到的所有人,幾乎都可以用一根手指碾死他。

入學的第一日,他與所有弟子一同被囑咐了一樁事:不要飛升。

他不解其意,但飛升畢竟是很遙遠的事,他也并未多放在心上,只是悶頭修行。

他很少能真正見到聖人,負責教導他的是金翅大鵬,金翅大鵬非常有名,據說是妖族的妖聖之一,曾吞過佛祖,那陽凰蒼羽劍更是毀天滅地。

柯問舟曾問過:“我生有反骨,是不祥之兆,聖人為何還收我為徒?”

金翅大鵬摸了摸他的後鬧手,說:“這些年,你可曾背叛過誰?”

柯問舟道:“我背叛過我的師父,我的家族。”

金翅大鵬道:“那是背叛罪惡,不背叛罪惡,又怎知光明與善?”

柯問舟似懂非懂地點頭。

“師叔,這場中土之戰……究竟是為了什麽?”柯問舟問。

“你還年輕,境界還淺,不需要知道這些。”金翅大鵬如此回答。

之後,他境界越來越高,知道得越來越多。

許多年後,他在金翅大鵬的帶領下,見到了仙廷之上令他永生難忘的場景。

那是稻田般的累累白骨……

那是飛升者的下場。

這一日,柯問舟終于明白,他們始終被關押在一個廣闊的囚籠裏,無法掙脫,向往自由的人們被削去了血肉,變成了白骨,在傳說中的自由之境仙廷裏悲慘地風化。

這是修道者的宿命。

“我們是打破宿命之人。”金翅大鵬立在陽光下,羽翼映着金光,如此說道。

柯問舟久久出神。

金翅大鵬繼續道:“你的天賦很高,高得超出了我最初的想象,不過歷史上你這樣的天才很多下場都不好,但我相信,你總能做出一番不一樣的事。等再過幾十年,恐怕我就教不了你什麽了。”

柯問舟搖頭道:“怎麽會,我現在連師叔一支陽凰蒼羽劍都接不下……況且,我還有很多東西沒學。”

金翅大鵬問:“聖人之絕技萬千,有法天象地,有大品天仙決,天罡地煞之變,不知你想學哪個?”

柯問舟低下頭,腦海中浮現出了雲毅的臉,他們這些年還是會見面的,只是見面的頻率越來越低了。他下意識道:“我想學身外身!”

之後,金翅大鵬果真傳授了他身外身。

這距離他入門,已是幾十年過去了。

在學成身外身的那一日,他欣喜若狂,連夜馭劍出門,想要去尋多年前的至交好友。

他想告訴他,從此以後,自己的本體可以留在聖人門下修行,身外身可以陪他一同雲游天下。

雲毅就死在這一天。

他的病根是很多年前留下的,傷他的是一頭發瘋的古神,當時若非柯問舟及時趕到救下,雲毅恐怕已經死去。

只是他努力延續下來的命,終于不堪病痛消磨。

柯問舟趕到時,雲毅已是彌留之際。

雲毅臨死前說了什麽,他隐約是聽到的:

“你能成為天下第一劍的吧?”

“能!”

“那你……要殺光它們啊。”

柯問舟曾給他描述過仙廷的場景,當時他還不知道神國之上的存在名為暗主,他們只知道,有什麽東西正在外面環繞着,囚困萬靈。

“好。”柯問舟答應。

他不敢說太多話,生怕對方來不及聽。

雲毅腦海一斜,手滑落了下去。

當年的暴雨之夜仿佛還在昨天,轉眼故人永別。

……

柯問舟回到了聖人的門下,他将自己關在房間裏,獨自一人沉默了許多天。

似乎又是命運的安排。

他離開房間的時候,又無意間見到了可怕的一幕。

他看到四個弟子聚集在庭院裏,聚集在郁郁蔥蔥的芭蕉葉下,正在商量着什麽。

他們的身前,皆立着一塊碑,那是天碑。

“你們要飛升?!”

柯問舟反應過來,立刻喝問。

四位弟子吃驚于他的出現,卻也很快平靜了下來。

“嗯,我們要走了。”其中一人回答。

“為什麽?”柯問舟不解:“聖人早就與我們說過,不要飛升,不要飛升!仙廷之上的景象你們也不是沒有見過!”

“但我們要輸了啊……這場戰争已經不可能贏了,與其在人間等死,不如飛上青霄看一看。”另一人道:“說不定,不要飛升才是騙局呢?”

柯問舟瞳孔驟縮:“你不相信聖人?師兄,你……我們這些年,殺了很多很多古神了啊,我們能贏的啊!”

“贏不了的,贏不了的……你還沒有登上真正的天柱,沒有看到最前方是何等的恐怖,那是不可戰勝的敵人啊!”有人顫聲道。

最後一個弟子也附和道:“我,我不是不相信聖人,我是不相信我自己。”

“也許……也許飛升還有活路呢?”

“這塊天碑是我窮盡半生精力所作的,我去到了世界的很多地方,驗證過了它的準确性,它不可能是錯的……或者說,我是想在死之前知道,它到底是不是錯的!”

“嗯,我也想知道,我已經受夠了戰鬥,我想去外面看看,你看外面的星辰,看得見,為什麽摸不到呢?”

“你們……”柯問舟啞口無言,不知如何勸說。

最終,這四位師兄一同飛升了。

庭院裏空空如也,他一人孤寂地站着,翠綠的芭蕉葉環繞着他。

許久之後,天空中落下了洋洋灑灑的血雨。

雨打芭蕉。

柯問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和絕望。

他無比想見聖人,想要向他抒發心中擠壓的情緒,想要了解世界的真相,想要知道那神國之上的存在到底是不是不可戰勝!

他想要提劍上山,戰死在昆侖之上。

一切的念頭在腦海中錯雜地糾纏着。

他雙目赤紅,隐有入魔跡象時,一個清清靈靈的聲音忽然響起:

“別看了,你的師兄們都死了。”

那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什麽人?!”

柯問舟猛地回身,他此刻已然五道巅峰,卻沒有注意到有人到來。

庭院的臺階下立着一個雍容貴氣難言的女子,那女子一身凰裙,雙手端莊地疊在身前,看不清面容。

“我姓朱。”女子說:“你是聖人選中的人,我會教你一些東西,你要謹記在心裏,絕不可忘記。”

庭院間,灑滿了血水的芭蕉葉下,自稱姓朱的女子教了他第一課也是最後一課:把思維裝進盒子裏。

女子用一個層層疊疊的木盒子做了演示。

一個簡單的木盒,在做了多層的遮掩之後,竟騙過了他的神識。

柯問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就是我教你的全部東西了。”朱姓女子如此說。

柯問舟問:“這有什麽意義呢?”

女子道:“這場戰争你們可能會失敗,但遠遠不會就此結束,你是聖人選中的人,所以你必須活下來,活到五百年之後,活到希望之火的再度點燃,在這五百年裏,你……要藏好自己。”

“藏好自己?”

柯問舟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四歲到十六歲的經歷。

他問:“把自己藏在盒子裏?”

“嗯。”女子道:“把你對聖人的忠誠,對人族的責任和九死不悔之心都藏好。”

“藏好之後呢?”柯問舟問:“那之後我變成什麽?”

女子道:“無情無義一心問道的魔。”

柯問舟露出了恐懼的神色,“那樣的話,以後我會殺死很多人吧?殺死很多好人……”

女子道:“是的。”

柯問舟立刻搖頭:“那我不如死在昆侖之上!”

女子最後看了他一眼,道:“這個世界上,有無數人已經死了,也有許許多多人正在死,以後還有難以計數的人會死……你也一定會死,但你現在死去,對于這場注定失敗的戰争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為什麽注定失敗?”

“因為我們失策了,敵人比我們想象之中的,更加強大。”

這個理由無比簡單,卻壓得柯問舟喘不過氣。

比聖人更加強大……比他們加起來還要強大……那他哪怕現在不死,又能做什麽呢?

女子走入了庭院下的陰影是,身子越來越淡,她說:“戲班子裏有這樣的話,生旦淨末醜,神仙老虎狗,如今戲臺還在昆侖上搭着,沒死之前的人與妖皆是神仙老虎,等到戲唱完,臺子垮了……”

“我明白了。”柯問舟仰起頭,雙目赤紅,打斷道:“我來演狗!”

……

凰裙女子最後消失之前,告訴他,時間已經不多了,他必須在戰争結束之前做完一切準備,否則戰争結束,神國之上的存在将會有閑暇把目光落向別處,屆時,他所做的一切,都會化作泡影。

從這天開始,他開始尋找那個盒子。

他有辦法斬去自己的七情六欲和一部分思維,但始終找不到合适的盒子。

直到某一日,他從房中走出,在高樓上眺望大地,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中土不就是一個最大的盒子麽?

他可以将意識埋在土地裏,然後留下一條線索,供未來的自己在無意中找到它。

可如果單單是這樣,那意識若是被人無意間發現了,一定會招致懷疑……

盒子之外,還需要其他的東西作為遮掩。

他回到房間裏,随手翻開了一本古書,恰看到了上面的一行字:

“燭龍撞天而死,陰火消隕,墜于塵土,其屍骨埋于大地之中,不知具體蹤影,或說藏于北冥、南溟之海水,或說藏于骸塔之廢墟,也有人言,龍死當歸故土,故而應于雲國、古煌之居處……”

柯問舟看着這行字,瞳孔發熱。

燭龍……

那就以燭龍的神話作為遮掩吧。

哪怕被人發現,也只會以為,這是燭龍神祇臨死之前留下的意識,渴望有人能複蘇這位偉大的存在。

而冥冥之中,似也有人在幫助他。

在古煌的地下,他竟真的發現了燭龍的屍骸,這屍骸死得幹幹淨淨,也只是一具屍骸了。

在這裏,他斬下了自己最後的念頭,斬下了對于故友的思念和腦後的反骨,将它們一同埋在了古煌之下的最深處,那時的他還發現地殼之下藏有海量的靈氣,卻也沒時間去追究根本了。

斬下反骨其實并無意義,但這是身體的一部分,他希冀着它能指引自己。

五百年前,古煌幽靜的地底,頭顱滿是鮮血的年輕人,将自己的殘念深埋在土壤之下。他将自己的思維裝進了盒子裏。

最後,他想再見聖人一面,可聖人猶在天上,他無法見到。

他離開古煌之時,意識已經模糊。

他是爬出去的,像狗一樣爬出去的,他只記得,自己是要做狗的。

也是同一年,這場轟轟烈烈的神戰結束了。

他在經歷了意識消去之後的茫然期後,叛出了凋敝的聖人之門。

……

“柯問舟,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似是金翅大鵬的聲音。

“今日我殺不掉你,但總有一日,我會親手打斷你的劍,連同你的頭顱!”似是獅子的怒吼。

“聖人果然看錯了你!”

“你這個生有反骨的孽障!”

“你這樣做,對得起雲毅嗎?!你不是說,你要做天下第一劍嗎?”

“……”

“雲毅?”柯問舟輕輕搖頭,呢喃自問:“他……是誰?”

天下第一劍……我要做天下第一劍麽……

他負劍而出,再未回頭。

……

這一切的,完整的記憶,是作為少年的他在古煌之底得到的。

那時的他險些被暗主徹底占據了。

寧長久與柳希婉合力的必殺之劍讓他從暗主的控制中脫離了出來。

然後他被一箭射到了燭龍屍骨之底。

這一切似乎遵循着命運,遵循着冥冥中的巧合。

這是他的本體,他的身外身猶在外面,伺機而動。

他想起來了……

把思維裝進盒子裏。

身外身是他最後的一層盒子!

他們的思維切斷了,作為身外身的柯問舟終于靠着連番的厮殺得到了暗主的承認,暗主之力灌落了下來。

而身外身并非獨立存在的,他必須和本體分享力量。

身外身在臨死之前沒有感受到來自背後的殺意。

人可以堤防來自背後的刀,但不會去堤防自己。

殺他的人偏偏是自己!

少年柯問舟立在古煌上的虛空裏,遙想着雨打風吹去的峥嵘歲月。

神國之上的暗主顯然還沒有做出反應,依舊源源不斷地輸入着力量。

“我……是天下第一劍麽?”少年柯問舟望着那位白衣少年,如此問。

“是。”寧長久堅定地說道。

“那就好。”柯問舟釋然一笑。

他知道,自己今日做完最後的一件事後,也将必死無疑。

念頭一動間,負在身後的劍牌忽然飛出。

“這個交予你了。”柯問舟看着寧長久,認真囑咐道:“從此以後,你就是下一任劍閣之主,替我……照好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