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将軍

三皇子徹底被方蕩激怒了,“什麽時候開始,一只狗也可以在本皇子的面前亂吠了?”

赤皮兇神随着三皇子的憤怒如寶劍出鞘,轟然竄出,一只大手朝着方蕩就抓了過來。

這赤皮兇神的力量相當于練氣境界開竅修士,速度極快,以方蕩的修為境界根本不可能避開,甚至可以說,修為不到練氣期,連這赤皮兇神都根本不可能看得到。

尋常的武者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直接被碾成肉泥。

方蕩拜奇毒內丹所賜,他的瞳子裏倒影着那只越來越大的紅色的大手。

方蕩口中的奇毒內丹早在方蕩說出那句話之前就開始急速顫動起來。

方蕩現在已經初步的掌握了激發奇毒內丹激進境界的方式了。十次總有五六次能夠成功。

方蕩本來沒想當面說出這句話來,但三皇子竟然再一次用那種看不見的力量,捏住他的脖子将他如同雞仔一般的拎起來,這種羞辱,使得方蕩在一瞬間似乎又回到了爛毒灘地的石牢旁,耳邊再次聽到了父親的憤怒嘶吼,母親的痛苦慘叫,還有他身上被種下的那只噬命蟲帶來的日日不息的種種痛楚。

他在爛毒灘地上度過的每一個日日夜夜都伴随着三皇子帶給他的心靈上的和肉體上的劇痛。

方蕩被徹底激怒了!

憤怒就像是火撚一樣迅疾燃燒,将方蕩完全點燃,引爆!

此時的方蕩甚至已經不那麽有理智,爛毒灘地中長大的方蕩看起來有些呆傻,但他的骨子裏面有着野獸一般的性子。

此時此刻,方蕩化為一頭兇猛的野獸,一頭不管對方是什麽都要一口吞下去的野獸。

方蕩這一輩子到現在,只在做三件事,一件事是供養父母,一件事是撫養弟弟妹妹,第三件事,就是報仇雪恨!這是方蕩這十幾年的生命中的唯一追求。

既然不能直接殺了三皇子報仇,那麽他就要三皇子受盡折磨,他要搶走三皇子的一切,正如三皇子将他變得無父無母、弟弟妹妹不知去向生死不知一樣,他方蕩遭受的痛苦一定要十倍放大在三皇子身上才行。

方蕩當然鬥不過赤皮兇神,甚至連赤皮兇神一招都接不下來,但方蕩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就做好了後退的準備,從現在開始,戰場上的勝敗毫無意義,方蕩要折磨三皇子的那顆心,情場上的輸贏才是關鍵,得到靖公主的心,對于三皇子來說絕對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赤皮兇神一巴掌直接将公主府大門的柱子拍斷。整個大門立時塌方了一大半,而方蕩被赤皮兇神的巴掌掃到了胸口,衣衫被撕成碎片,露出結實的胸膛來。

幸好方蕩提前進入了激進狀态,這才能在赤皮兇神出手之前避開這一擊,這已經是方蕩速度的極限了。

周圍的人看不見赤皮兇神,只能看到三皇子一怒,方蕩好似柳絮飄飛,胸口破裂,方蕩身側的巨柱崩塌,公主府的門戶一下倒塌大半個,灰塵四起飛沙走石。

這畫面落在凡人眼中,只剩下一個想法,那就是皇子一怒,神威凜冽。

那赤皮兇神一擊落空,也有些詫異,當即再次出手。

此時的方蕩一邊急退,一邊揚聲叫道:“三皇子,你可敢與我正式一戰?”

這是當面下挑戰書,這樣在大庭廣衆之下的挑戰,一般人無論如何都得接下來。

但三皇子不是一般人,冷笑一聲道:“就你也配挑戰本皇子?接下你的挑戰,本皇子豈不是成為天下人的笑柄!”

三皇子說着那頭赤皮兇神大巴掌朝着方蕩再次拍了下去。

四周的一切都變得非常緩慢,但赤皮兇神的動作,在方蕩眼中依舊快如雷霆,可以想見若是時間流速正常的話,赤皮兇神的速度得有多快。

方蕩手中的千葉盲草劍發出一聲嘯音,激射而出,直接刺在赤皮兇神的手掌上,不過千葉盲草劍随即便如同敗絮般被擊飛出去,甚至沒能割傷赤皮兇神的手掌。

不過千葉盲草劍還是給方蕩争取到了一線時間,使得方蕩能夠避開赤皮兇神的這一巴掌。

“三皇子,你怕了?你害怕與我公平比試?”

三皇子哈哈大笑道:“若是路邊上随便那個貓貓狗狗都跑來說要與本皇子公平比試,本皇子豈不是要活活累死?在本皇子眼中你就是個臭蟲,随手碾死就是,那裏有什麽公平可言?收起你愚蠢蹩腳的激将法吧,勾心鬥角這種小兒科,本皇子在娘胎中就會了!”

巨大的赤皮兇神手掌抓空,當即就再次出手朝着方蕩抓來。

這一下,方蕩避開的可能性實在是太低了。

就在此時一身白袍的無面夜鬼憑空從赤皮兇神的身前鑽出,寬大的袍袖一擺,撞擊在赤皮兇神的手掌上,雙方無聲無息的交手,随後赤皮兇神噔噔噔倒退幾步,而無面夜鬼則斷線風筝般的倒退飄飛,消失不見。

三皇子眉頭皺起,一雙眼睛看向遠處的大皇子,“大哥,你這是什麽意思?”

大皇子眼神中露出一絲感到有趣的神情,開口道:“沒什麽,我只是奇怪,那個小家夥修為低劣,憑什麽敢和你公平比試?一個區區淬血境界的武者難不成還有什麽奇妙的本事?三弟,你難道一點好奇心都沒有?”

“大哥,我看你在太子府待得太久,未免有些太無聊了吧?我對這些沒有半點興趣。”三皇子說着那赤皮兇神雙腳一彈,将地面生生踏出一個大坑,再次出手,朝着方蕩一把抓去。

就在這個時候,一把十米長的巨劍橫空而來,如同一面牆壁一般咚的一聲釘在方蕩身前,赤皮兇神一巴掌砸在這把巨劍上,巨劍紋絲不動,赤皮兇神的手掌如同摔碎的瓷器般裂成無數碎片,當空崩解。

三皇子雙目猛的一抽,擡頭看去。

這把十米長的巨劍的主人天下無人不知,雲劍山玄雲十四劍排行第四的劈山劍。

劈山劍站在巨劍劍柄上,淡淡的開口道:“我剛才似乎聽到有人說我雲劍山弟子蠢笨到家?三皇子可有此事?”

劈山劍腳下的巨劍同時發出嗡嗡鳴響,似乎相當氣憤。

這話自然是三皇子剛剛說過的,可見劈山劍一直都在遠處關注着這裏的一切。

三皇子淡淡的道:“劈山劍你修為了得,值得本皇子敬佩,但這裏是望京,夏國之都,在這裏有我夏國龍脈鎮守,你最好不要放肆……”

三皇子話未說完,劈山劍劍下地面猛的迸裂開來,裂痕一路疾走,眨眼就到了三皇子腳下,三皇子雙目瞳孔急縮,身形急退,赤皮兇神手掌被粉碎,想救三皇子都有些來不及。

此時那無面夜鬼忽然從三皇子腳下鑽出,寬大的袍袖朝着地面上追着三皇子疾走的裂痕一拍,無面夜鬼嘭的一下爆散成千萬碎片,滿空零落,繼而消失不見。

下一刻無面夜鬼出現在大皇子身後,那張沒有面孔的臉上顏色青黑,似乎受了傷,不過一直朝着三皇子裂開去的裂縫也被終止沒有繼續追擊。

大皇子開口道:“久聞劈山劍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不知道劈山劍突然出手,攔阻我三弟是什麽意思?”

劈山劍雙目看向大皇子,目中光芒微微一閃,開口道:“好運既然要與三皇子公平相鬥,我雲劍山上下弟子一致認為,三皇子不應該做縮頭烏龜!三皇子說好運不夠格,現在加上我雲劍山上下,不知道夠不夠?”

劈山劍的話語叫在場的人都是一愣,什麽意思?雲劍山和好運之間不是仇敵的關系麽?怎麽劈山劍現在卻跑來幫助好運了?

三皇子雙目微微眯起,目光扭轉,看向方蕩。

在三皇子眼中,這是一個陰謀,一個他現在暫時沒有想明白的陰謀,那個叫做好運的家夥,修為明明不高,卻叫嚷着要公平相鬥,大違常理!雲劍山弟子明明和好運是仇敵關系,現在卻跑來幫助好運,大違常理!一直閉關不出的大皇子在這個時候突然走出太子府,大違常理!大皇子竟然還出手幫助好運,大違常理!

這三夥人該不會是一夥的?陰謀,絕對有陰謀!

在三皇子的人生中,有一件事他覺得最重要,那就是敵人想要你去做的事情,你絕對不能去做,所以,哪怕背上縮頭烏龜的名號,三皇子也絕對不能按照雲劍山弟子還有好運的要去去做什麽公平争鬥,開玩笑,他是堂堂皇子,撸胳膊挽袖子和一個區區的偏将厮打,簡直就是自跌身價。

三皇子一口回絕道:“若是你雲劍山弟子要和本皇子公平相鬥,本皇子一口答應下來,但這個叫做好運的家夥,卑賤如蟻,本皇子不會與其來什麽可笑的公平相鬥!”

“若我要你們來一場公平相鬥呢?”女人的聲音,從公主府門口傳來的女人的聲音。

所有的人的目光都朝着公主府塌掉了一半的大門望去,就見靖公主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斷壁殘垣上,一雙細長的眼睛中滿是挑釁。

“我未來的夫君,必然是一位橫行于天地間的強者,絕對不是一個縮頭烏龜!哪怕身份再高,縮頭烏龜就是縮頭烏龜,得不到旁人的半點尊重!”

靖公主這句話等于将了三皇子一軍,并且還是死将,三皇子一句話逼入角落,再無半點轉圜的餘地!

三皇子可以被人背後說是縮頭烏龜,他是皇子,一旦他成為皇帝的話,這些都不過是過眼雲煙,不必放在眼中。

但三皇子不能被女人看不起,事實上,被女人看不起也沒有關系,天底下誰能說自己能夠被所有的女人看得起?但靖公主是他的未來的妃子,當衆說出這樣的話語來,不管好運是什麽樣的修為,他都必須得接下來,不然的話,他的臉面徹底丢光了是小事,望京中那些牆頭草官員們會一窩蜂的投靠大皇子,沒有人會覺得一個連自己的女人都守不住的人有資格成為夏國皇帝。

不戰,是智慧,是一個王者應該具有的智慧。

但在夏國當前這種惡劣的環境下,夏國需要的是強者,而他要想成為皇帝,就必須處處都達到強者的标準,甚至比強者更強!

三皇子嘴角抽動一下,一雙眼睛凝固在靖公主身上,随後一笑道:“好,六天之後,本皇子親自前來迎娶靖公主,在那一天,我要用這個卑賤的家夥的鮮血鋪一條通往婚床的大道!”

三皇子說完,一摔袍袖,掉頭就走。

直到三皇子走得消失在大街盡頭,公主府門口才算是解凍,所有的人似乎從死亡狀态活了回來。

所有的目光都齊齊看向方蕩。

這些目光之中蘊含着極為複雜的意味。

方蕩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但正是這個小角色,現在卻牽動了整個夏國的局勢,猶如一根棍子,将杯中的水攪動成一個漩渦一樣。

六天之後,這是一個值得期待的日子,許多人的目光又看向大皇子,他們似乎明白了,六天之後,将奠定整個夏國未來的國君,這是一個好消息,他們實在是不想在繼續無休止的煎熬下去了。

現在這一場所謂的公平之戰,已經不是三皇子和方蕩之間的對決,而是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間的争霸,勝者為王。

這是一個最好的辦法,可以将內耗削減到最低,将天下事變成家事,對于步履艱難的夏國來說,稱得上是萬幸。

劈山劍雙腳落地,站在方蕩面前。

劈山劍高大的身軀,猶如一面牆一樣,低頭俯視着方蕩。

方蕩沒有半點畏懼,也擡頭迎着劈山劍的目光對視。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劍裏面的門道,從現在開始,我雲劍山不會再和你公平比劍了,你和三皇子之間的恩怨一了結,你就跟我去雲劍山!你最好不要想着逃走。”

劈山劍說完丢出一側薄薄的劍譜來,直接落在方蕩受中國。

“還有,更重要的是,你絕對不能輸!雖然你看起來必輸無疑。”劈山劍已經消失在空中,剩下的話語還在空中回蕩。

方蕩伸手接住那本劍譜,一臉的莫名奇妙,雲劍山弟子不愧都是二杆子,做事情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叫人摸不清套路!

此時大皇子身後跑出來一個年輕人,一直到了方蕩身前,從袖子中摸出一個小小的方盒,遞給方蕩笑道:“這是我家太子送給你的,收好,收好!”

方蕩接過方盒,那年輕人就退走,此時大皇子也已經走得沒了蹤影。

方蕩一手劍譜,一手方匣。

就在此時靖公主的聲音傳來:“你好大的膽子!”方蕩扭頭看去的時候,靖公主掉頭就走,任誰都看得出靖公主生氣了,甚至可以用怒火勃發來形容。

靖公主不是傻子,方蕩私自搬出靖公主來當作籌碼,這對于靖公主來說,是極大的不尊重。

靖公主走了,四周探頭探腦圍觀的家夥也轟的一下四散不見,此時此刻,塌了半邊的公主府大門前,就只剩下方蕩一個,孤零零的站在那裏。

千葉盲草劍飄飄悠悠的飛了過來,被赤皮兇神一巴掌拍飛,千葉盲草劍受創雖然不算太深,但一時半刻之間也等于是被廢掉了。

方蕩将千葉盲草劍收起,然後想要越過地面上的諸多破碎的磚石走進公主府,卻被五周給攔住了。

五周一臉為難的道:“公主說了,不許你再進公主府,我也沒辦法。”

遠處鄭守等人眼巴巴的看着方蕩,一個個面目扭曲。

不能不扭曲啊。

方蕩這個家夥竟然說靖公主是他的女人,我了個老天爺,方蕩這是吃了豹子膽還是吞了熊心?這樣的話都敢吐出來,真不怕被大風吹斷了舌頭。

靖公主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存在,方蕩竟然将主意打到了靖公主身上,太可惡了,太卑劣了,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太……牛叉了!

遠遠的,鴿子對着方蕩挑起一根大拇指,不過馬上就收起來了,他可不敢叫靖公主看到。

敢想敢幹,不愧是叫做蔫壞兒的男人!

第 115 章 赤皮兇神

皇榜張貼,上面寫滿了一個個的名字,到處是一聲聲嘆息,當然,間中也少不了興奮地大叫。

每當有人興奮大喊總是能夠一下吸引旁人的目光,對于那些落榜者來說,那散發着喜悅的激動喊叫,如同鋼針刺耳。

早到遠遠的凝視着皇榜,逆流而上,朝着皇榜走去。

他不知掉自己究竟能夠有一個什麽樣的名次,他心中充滿惶恐。

此時一臉不爽的顧白在奴仆的簇擁下剛好走了過來。

顧白沒有得到狀元,只得了區區一個榜眼,胸中一肚子悶氣無處發洩。

旁邊一個奴仆沒有眼力見的恭喜道:“少爺,您當真是文曲星轉世……”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顧白抽了一個大嘴巴。随後就再也沒有人敢亂說話了。

就在這個時候,顧白看到了乞丐一般的早到。

顧白心中有一萬個不爽,現在這些不爽全都被乞丐般的早到給引燃。

早到和這個環境完全格格不入,就像是米粒裏面的一顆沙子。

早到眼中只有皇榜,根本就沒有看到顧白,顧白冷哼一聲,“現在乞丐都他娘的跑來湊熱鬧了,給我狠狠地揍一頓!”顧白說着,他身周的幾個奴仆當即撸胳膊挽袖子朝着早到沖了過來。

早到此時剛好能夠看清楚皇榜,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早到這個名字實在是太好認了。

早到先是雙目使勁的眯着,仔細辨認,随後臉上露出驚喜的神情,但他似乎還有些不敢确定,再次将眼睛眯起,然後,早到露出一個驚喜至極的笑容來,他歡快得幾乎要放聲大叫。不過早到随後又生出幾分猶豫來,生怕別人也叫做早到,雖然他的名字并不常見,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早到不由得有些患得患失起來。

早到表情的變化全都落在了顧白眼中,顧白眼神中生出一絲疑惑,一招手,那些本打算胖揍早到一頓的奴仆們不由得露出一絲迷惘,全都回到了顧白身後。

顧白一雙眼睛上下打量早道:“一個撿垃圾的乞丐你在那裏高興什麽?”

早到此時正沉浸在興奮莫名和患得患失中,臉上神情不住變化,此時才發現就站在他對面,一臉陰陽怪氣的顧白。

早到幹咳了一聲,盡量收起臉上的笑容,他先是扭頭朝站在街邊上,對他投來關切目光的黃醜兒看了一眼,随後才看向顧白,此時的早到看什麽都順眼,就算顧白一張臉擰巴至極,早到依舊覺得親切得什麽也似,恨不得走上去狠狠的親上一口。

“公子,您錯了,我不是乞丐,我也是讀書人,進京趕考的。”早到恭敬的回答着。

“你也是來趕考的?”顧白臉上露出詫異的神情來。

“是,咱們算是同窗。”早到一臉興奮的說道。

“同窗?”

顧白本就覺得被人奪走了狀元,自己成了榜眼一萬個不爽,現在竟然和一個乞丐成了同窗,尤其是看着早到那一臉開心的笑容,顧白就更是心底窩火。

不過顧白壓下了心中的怒氣,一臉譏諷冷笑的問道:“那說說看,你姓甚名誰,然後說說在這皇榜上,你究竟排在第幾?”

……

三皇子雙目一下眯起,随後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從公主府的臺階上走下來,堪稱親切的道:“大哥,咱們都在這望京的小圈圈裏,卻十年不曾見面,你将自己圈禁在太子府中,你的心也太狠了。”

三皇子一雙眼睛在大皇子身上的四爪龍袍的龍爪上停頓了一下。

他的龍袍只有三爪,此時見到了四爪龍袍,三皇子有一種被人踩在腦袋上的感覺。

三皇子從來都不喜歡這個感覺,任何人都不能踩在他的頭頂上,淩駕在他之上。

無論是身份還是地位,他都要是第一。

三皇子在這個上面完全是偏執的狀态,偏執的近乎發狂,當大皇子将自己鎖閉在太子府的時候,大皇子對于三皇子的那種淩駕降低到了極致,但現在大皇子走出來了,情形就完全不同了,所謂眼不見為淨,現在大皇子身穿四爪銀龍袍站在三皇子的面前,三皇子的一顆心都開始扭曲起來。

不過三皇子面上的神情卻絲毫不見端倪,笑得親切,那種就別重逢的情感如同真的一般。

大皇子看了眼公主府緊閉的大門,還有被無形力量捏着脖子懸在門口的方蕩,眉頭微微一挑,随後笑道:“老三,靖公主雖然是你未來的妃子,但身為一位皇子,這樣闖進去多少有些不大好看吧。”

三皇子臉上笑意盎然,眉角出卻蹦起一根青筋,三皇子最厭惡的事情,就是踩在他腦袋上的家夥對他指手畫腳!

三皇子扭頭看了眼方蕩,眼神之中的那縷殺機使得方蕩脖子上的力量驟然收緊,方蕩的一張面孔驟然變得通紅起來,一雙眼瞳更紅,但方蕩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依舊死死的盯着三皇子,這叫三皇子心中生出一絲詫異,似乎方蕩還有什麽手段能夠施展,并不似他眼中看到的那樣生命任他予取予奪。

不過就算方蕩有潑天的本事,三皇子也不将他放在眼中。

況且,這個家夥越叫三皇子讨厭,三皇子越想要他活着,至少要等到他納靖公主為妃,到時候一定要将其閹掉,在床前聽招,好好折辱一番才寸寸刮殺掉。

三皇子這樣一想,方蕩脖子上的力量驟然消失,方蕩輕飄飄的雙腳落地。

三皇子不再去理會方蕩這樣的蝼蟻,而是看向大皇子笑道:“我和洪靖開個玩笑罷了,大哥既然終于走出樊籠,那咱們兄弟怎麽都應該好好喝上一杯,大哥的海量我至今都銘記在心。”

三皇子說着,親近的朝着大皇子走去,步伐直接穿過站在三皇子身前的那頭眼若銅鈴般的紅皮巨鬼,紅皮巨鬼如同煙霧般的消散,鑽回三皇子的後腦勺中。

眼瞅着三皇子走到了大皇子身前的那個無面白袍男子身前,這無面如鬼般的男子身形也晃動了一下,直接沉入地下。

大皇子呵呵一笑道:“喝酒?不必了,我戒掉了。”

三皇子露出詫異的神情道:“大哥,連酒都戒掉了?難道這十年真的叫你無欲無求了?”

大皇子哈哈幹笑兩聲道:“非也,非也,十年前,因為喝酒我誤了一件事,為了這件事,我眼睜睜的看着二弟身死,所以我将自己囚禁在太子府,這十年,我想一件事很久,想我怎麽能夠避免那件事的發生,最終,呵呵,我想明白了,都怪這酒,那晚我要是沒有喝醉,二弟就不用死了。”

三皇子雙目微微眯起,聲音轉為平淡道:“該怪罪的恐怕不應該是酒吧。”

大皇子雙目和三皇子的眼睛相視在一起,兩人就這樣彼此注視了十幾秒,大皇子謂然一嘆道:“要怪的人,有很多,但我不想去翻舊賬了,夏國現在前狼後虎,腹背受敵,在這種情況下,內鬥是最耗元氣最愚蠢的行為,所以,老三啊,咱們握手言和吧。”說着大皇子伸出手來,正正當當的擺放在三皇子面前。

三皇子臉上的笑容倏地收起,“你決定将皇位讓給我了?”三皇子沒有直接開口說話,而是用一種修士之間溝通的方式進行交流,是用念頭說話。

這聲音方蕩也聽得到,不過猶如在水中傾聽,聲音朦胧,忽遠忽近,并不真切。

大皇子也同樣用這種念頭通的手段開口道:“皇位永遠是我的,因為我是這夏國的太子,更重要的是,我不認為你能夠将夏國帶向繁榮,你行事太偏激了,你若是來做夏國皇帝,夏國不出十年必亡,但你不是帝王之才卻是帥才,你我兄弟聯手,至少能夠保證夏國再屹立五十年,我做皇帝,你做丞相,如何?”

三皇子聞言嘿嘿一笑,“顧之章那條老狗怎麽辦?”

大皇子道:“我要拜他為統政王,地位只在你我之下,顧大人心懷寬廣,他不會有任何意見的。”

三皇子伸手輕輕敲動胸口上的那條三爪銀龍,敲了十幾下後道:“也就是說,我還将繼續寄人籬下,以前我覺得我寄人籬下被人踩在腦袋頂上是十幾年的事情,熬一熬就過去了,但現在你要在我的腦袋上扣一頂帽子,然後踩在這頂帽子上,踩我一輩子?“

三皇子說話的時候一雙眼睛越來越邪惡,內中充滿了不甘和怨毒,光是這一雙眼睛就能夠殺死人,三皇子的胸膛劇烈的起伏,三爪銀龍袍下一個個的竅穴不住的彈動,發出刺耳的錐子敲擊石塊般的聲響,以至于三爪銀龍袍似乎活了過來,龍身抖動,獠牙鋒利。

此時的三皇子看上去就像是一頭不受控制的猙獰猛獸,随時随地都會暴起吃人。

大皇子定定的看着三皇子,許久後嘆息一聲,徐徐說道:“若你來做皇帝,我來做丞相呢?”

三皇子身上的那種暴戾氣息緩緩收止,三皇子露出一個笑容道:“當然沒問題,你覺得我沒有皇帝之才,只有帥才,我若為帝,必定會将夏國帶入深淵,知道我心中是怎麽想的麽?我覺得你這個人缺乏魄力,行事瞻前顧後,不夠果斷,身為一個皇者,這兩樣是致命的缺憾,我不認為你能夠帶着夏國殺出重圍,這個時候,夏國需要的是一位鐵腕帝王!而我,正是最佳人選。”

大皇子未置可否,沉吟半晌後道:“給我點時間考慮一下,或許我會将皇位讓給你,你我之間的內鬥絕對不能觸及夏國的根本,夏國已經沒有機會了。”大皇子說完轉身便走了。

四周圍觀的衆人呼啦一下走了一大半,全都是回去報告消息的,其實能夠站在外面看熱鬧的,絕大部分都是各個大臣們手下的,很正有幾個老百姓膽敢圍觀皇子們之間的事情?

大皇子走出太子府,這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在搞清楚大皇子的意圖之前,最好一句話都不要說,一件事都不要做,第二天的朝堂上會有三成的人請病假,有兩成的人請求外調,大皇子不走出太子府那個小天地還好,一旦走出來了,那就是猛虎出閘,不吃幾口肉喝幾口血怎麽可能善罷甘休?

眼瞅着望京就是一場腥風血雨的漩渦,這個時候除了那些機會主義者外,正常人的想法首要是遠離危險,

不過這是後話。

眼瞅着大皇子越走越遠,三皇子腦中無數想法無數揣測在三皇子腦中翻滾着一一呈現,最後只凝聚成兩個問題。

大皇子為什麽走出來?

大皇子究竟要做什麽?

三皇子腦海正一團亂麻的時候,在他身後忽然響起一道聲音,說出一句話來,這句話說出來,三皇子當即愣在當場,心事重重已經走遠了的大皇子猛然扭頭,一張臉上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聽到天底下最不可思議的聲音。

四周圍觀探頭探腦的家夥們有不少險些直接摔倒在地上,有不少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直站在門後的靖公主眨了眨眼睛後一張臉瞬間變得血紅無比,然後整個人怒氣勃發。

“靖公主是我的女人,我不管你是什麽王子、皇子、狗屁子,總之,你離我的女人遠一點。”

這話是從方蕩口中吐出來的。

自從夏國建國恐怕也只有方蕩一個膽敢當着一位皇子的面,當着衆人的面說出這樣的言語來。

什麽叫做狂?這就叫做狂!

什麽叫做花樣作死!這就是了!

沉寂,随後就是爆炸。

只不過,這爆炸看起來比沉寂還沉默無聲,但在場衆人心中的那種激動卻不是能夠表達的!

整個公主府門口沉浸在一片壓抑至極的沉默之中。

三皇子緩緩扭頭,一雙眼睛再次落在方蕩身上。

這一次,三皇子似乎才真正的用正眼看了方蕩一眼。

以往,三皇子都将方蕩當成是一只蝼蟻,一只随時踩死,想怎麽踩死就怎麽踩死的蝼蟻,但是現在,三皇子将方蕩當成是一個人了。

三皇子忽然笑了起來,整個公主府門口,就只聽到三皇子的大笑,那聲音吓得四周圍觀的人們一個個遍體生寒。

笑夠了,三皇子逐漸收斂了笑容,“原來天底下還有人敢本皇子争女人!”

三皇子邁步朝着方蕩走去,一邊走一邊鄭重的上下打量方蕩,似乎這一次要将方蕩看明白。

“你和我争女人,可以,當然可以,但你憑什麽來跟我争?你有什麽?滔天的權勢?練氣境界的修為?河水般滔滔不息的文采?還是你有叫天下變色的容貌?說說看,你有什麽?哦,對了,你有潑天一般的膽子,找死的膽子。”三皇子變笑邊說,話語之中有着說不出的輕蔑。

以三皇子的貴重身份,當然有理由輕蔑方蕩,甚至,三皇子有理由輕蔑整個夏國除了大皇子之外所有的人,什麽叫做身份貴不可言,三皇子就是貴不可言,什麽叫做低賤如泥?對面的方蕩就是,雙方差距太大了,甚至可以說,方蕩根本就沒有資格站在三皇子面前,應該跪在三皇子面前,用自己的面頰緊貼地面才行。

但就是這麽個卑微的東西,竟然和堂堂的三皇子搶女人,可笑,滑稽,不知死活。

這是在場之中的所有的人共同的想法。

身份地位,在這個世界中是一道鴻溝天塹,沒有人能夠逾越,除非你是修仙者,一旦你成為練氣級別的修士,那麽身份地位之前的鴻溝瞬間消失無蹤,但方蕩遠遠不是練氣級別的修士。

“一個男人想要一個女人,跟這些有關系麽?”方蕩淡淡的開口,眼神之中,竟然有着比三皇子更加輕蔑的眼神,用這樣的眼神挑釁般的凝視三皇子。

三皇子怒極,那頭紅皮巨鬼猛的從三皇子的腦門中鑽出,猶如一座神邸,比方蕩身後的房屋還要高大,這紅皮巨鬼一頭紅發如海底的水草般沖天而起,一伸手朝着方蕩便抓了過去。

每一位皇子都擁有一個護身鬼将。

大皇子的護身鬼将叫做無面夜鬼,而三皇子的鬼将叫做赤皮兇神,每一個護身鬼将都擁有練氣境界開竅層次的修為,他們乃是皇家豢養,力量強大,甚至比同級別的修士更加高明更有殺傷力。

以赤皮兇神的強大力量,這一下,足以将方蕩捏成一把爛泥。

第 114 章 從不出門大皇子

靖公主的臨時府邸外,方蕩和三皇子僵持在一起。

遠處的牆角、門縫閣樓上,等等地方,有一個個探頭探腦的家夥在張望着。

現在的望京局勢相當為妙,因為炫龍皇帝進入續命爐中續命,并且這一次續命成功的可能性非常渺茫,甚至有坊間傳言說炫龍皇帝在劫難逃。

所以望京之中各種勢力都開始蠢蠢欲動,但越是這種所有人都開始蠢蠢欲動的時候,望京表面上越是風平浪靜,波瀾不興。

就如同暴雨前的寧靜一樣,沉寂得叫人感到窒息壓抑,說不定等到一切爆發的時候,又是一場人頭滾滾,血浪如潮。

這種平靜或許一顆石子就能打破,但也有可能一座大山丢進去都如同泥牛入海,無聲無息。

那些探頭探腦的家夥,每一個背後都代表着望京中的一個勢力,這些勢力哪怕大過了天,現在也都小心翼翼謹小慎微,瞪大了眼睛,用盡一切辦法,不敢放過任何一條消息,因為接下來将是望京最動蕩的時刻,一不小心,就将被打翻淹沒,沒有誰能夠置身事外。

京城中目前,其實就只有兩個勢力在糾纏,一個是大皇子為首的太子系,不過因為大皇子十年來幾乎沒有走出過自己的太子府,所以,大皇子就像是海底沉寂了十餘年的火山一樣,誰都不知道這座火山什麽時候會噴發,誰都不知道這座火山的力量究竟有多強。

而三皇子,則像是海面上經久不息冒着滾滾濃煙的火山,這座火山從始至終都在不斷的噴湧着灼燙的岩漿,将周圍的海水煮的沸騰灼燙。

和大皇子不同,三皇子這座火山究竟有多大的能量,一目了然。

一個深藏不露,或者根本就是沒什麽可露的,另外一個則張揚兇惡,叫人望之毛骨悚然。

至于顧之章,反倒并不重要。

顧之章是大皇子的人,但他更是炫龍皇帝的人。

現在顧之章追随大皇子,是因為大皇子依舊還是太子,若炫龍皇帝此時下诏,宣布廢除太子,立三皇子為皇儲的話,顧之章絕對會義無反顧的追随三皇子。

不過話說回來,若是炫龍皇帝這一次熬不過去,續命失敗又沒有留下什麽特殊的遺诏的話,那麽顧之章絕對百分百是大皇子的忠心擁簇。

所以究其根本,這一次暴風雨的核心,就只有兩個,一個是大皇子一個是三皇子,緊盯着這兩位皇子,就等于緊盯着這一場即将到來的風暴。

大皇子一直都将自己關在太子府,從不出門,一晃就是十餘年,所以想盯着大皇子是完全不可能的。

但三皇子不同,三皇子經常亂逛,所以有不少人都将三皇子當成了跟蹤的目标,注視着三皇子的一舉一動,然後從三皇子的一舉一動中,發掘有用的信息,決定自己以後的行止。

此時聽到方蕩竟然說什麽過線者死,不少人都有些發懵,他們恨不得用手指頭将自己的耳朵翻過來,希望自己是聽錯了方蕩的話語。

這完全是不按照常理出牌的舉動,一直都聽說三皇子和洪正王之間關系極為親密,怎麽現在看起來完全是另外一種情況?靖公主直接給三皇子一個大大的閉門羹,緊接着一個不起眼的侍衛跑出來,口放大言。

三皇子和洪正王之間,怎麽看都不像是關系親密,反倒好似仇人一般。

“你去告訴大皇子!”那些探頭探腦的家夥之中,有兩個極為不起眼,這兩個人都是中等身材,中等面貌,中等服裝,渾身上下透着一種一見就忘的氣息,這樣的家夥,丢在人堆裏轉眼就沒了蹤影,就算你盯着他們看半天,也無法在他們臉上找出特別值得記憶的特點來。

兩人中的一個當即一轉身就走了,就是這麽一轉身的功夫,就忘記了這個家夥究竟長得什麽樣子。

好運的名字,前一段時間在京城中曾經着實大火了一段時間。

最初,是因為好運和雲劍山之間的争鬥,雲劍山是夏國第二修仙門派,在夏國之中的地位可想而知,而且雲劍山弟子極為霸道,從來都是雲劍山弟子四處找別人麻煩,還從未聽說有人膽敢去找雲劍山的麻煩。

如好運這般在雲劍山中殺了雲劍山弟子的事情,百年不曾有過,好運還直接搶了雲劍山的寶劍,那就更稀罕了,這些倒也罷了,那個叫做好運的家夥,當真是氣運潑天,竟然在雲劍山傾巢而出的追擊下活了下來,施施然回到了火毒城。

這倒也罷了,畢竟碰到一些運氣好的家夥,發生些叫人意外的事情,甚至說是奇跡般的事情不是沒有可能。

但這個好運竟然在火毒城外公平比劍的情況下,持劍連殺了數個雲劍山的精英弟子,殺得整個雲劍山都徹底沒了脾氣,那就不是一般的運氣好能夠做得到的了。

絕對是真正的實力鑄就的名聲。

那一段時間好運這個名字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望京,不過,在炫龍皇帝續命這個緊要關頭上,好運這個名字也只是暫時出了一點風頭,随後,就立即被大皇子,三皇子還有顧之章之間的明争暗鬥各種八卦傳聞給淹沒。

此時此刻,所有的人都看着靖公主府門前站着的那個持劍少年,這少年在三皇子面前抽劍,說出了一句吓死人的話語——公主逐客,過線者死。

短短的八個字,叫所有的人目瞪口呆。

膽大包天!用膽大包天來形容都嫌不夠分量,這家夥的膽子簡直就已經将天捅出一個大窟窿來了。

猖狂到了不知死活的地步,老實說,這樣猖狂的家夥,活該被三皇子伸手碾死。

此時一個疑問不由得在衆人心底升騰起來。

這個家夥是誰?

随後所有的人都從方蕩手中的劍上聯想到了好運整個名字。

關于好運的諸多傳說,瞬間湧上他們的心頭,此時他們一個個開始興奮起來,很想看看,這個叫做好運家夥,是不是還能夠延續自己的好運氣。

“公主逐客,過線者死!”

方蕩吐出這句話來之後,身上的氣勢就開始不斷攀升,一雙眼睛之中,有凜冽的殺機宣洩出來。在方蕩眼中,沒有不可辱的貴人,哪怕是炫龍皇帝親臨,方蕩也依舊還是這幅模樣。

不得不說,方蕩的這句話,叫見慣風浪的三皇子都感到意外,三皇子甚至一時間竟然有些發呆,在這望京之中,他何曾被人如此對待過?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小小尚未領取聖旨冊封的偏将。

三皇子冷笑一聲,雙目上下打量着方蕩,在他眼中這個叫做好運的家夥長了一張讨人厭的臉,他對于這張臉有種熟悉的感覺,似乎他曾經在什麽地方見過這個家夥,但三皇子懶得去想。

區區一個偏将,還用不着他去思考自己究竟在哪裏見過。

就如同腳邊上的一只螞蟻一樣,當你想要踩死螞蟻的時候,你會去想這只螞蟻究竟在什麽時候見過麽?或者說,那些被三皇子碾壓死的家夥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都是蝼蟻,正是因為這一點,使得他們看起來有些相像。

三皇子迎着方蕩發烏的眼睛,開口道:“你以為本皇子會如那幫蠢到家的雲劍山弟子一樣,會和你進行一場所謂的公平的比試?從而讓你一步步成名?”

“你要是打着這個如意算盤的話,那麽本皇子很遺憾的告訴你,在本皇子面前,一切規矩都是假的,在本皇子面前,只有勝敗,至于過程如何,本皇子根本就不在意,所有本皇子會動用手中的一切力量來碾壓你,格殺你,只不過,你似乎不配本皇子這麽認真對待!”

方蕩身後的大門處站着一個女子,靖公主!

靖公主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忽然躲起來,根本不敢面對方蕩,一見到方蕩心髒就咚咚直跳,或許是因為方蕩那句該死粗俗的話語。

老實說,當初見到方蕩走了的時候,靖公主一顆心空空落落的,似乎缺了一塊,永遠無法填滿了。

從那之後靖公主就一直都在閉關修煉,再加上方蕩也呆在房中修煉,所以靖公主根本就不知道方蕩竟然沒走。

就在剛剛,心情一萬個不好的靖公主給三皇子吃了一個大大的閉門羹,轉身走回院子裏的時候,正好碰到從院子中走出來的方蕩。

方蕩和靖公主都不自然的躲避了一下對方的目光,方蕩是心中有愧,而靖公主則是因為一些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

雙方沒有言語交流,擦肩而過。

當時的靖公主萬萬沒有想到,方蕩走出大門後,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此時的靖公主憂心忡忡,三皇子可不是那麽好對付的,方蕩說什麽過線者死,簡直就是給自己挖了個坑兒,三皇子的修為力量,眨眼之間就能碾死方蕩。

靖公主現在只能積蓄力量,看看在關鍵時刻自己是不是能夠做些什麽。

靖公主在心中不由得衡量起來,若方蕩和三皇子真的鬥起來了,她該怎麽辦?

她究竟和誰站在一起?

三皇子背後是強大無比的力量,甚至是洪正王,而方蕩背後,一無所有,空空蕩蕩,幫助找死的方蕩,她靖公主簡直也是在找死。

最終,靖公主在心中自問自答,當然是幫助方蕩!

這個念頭一升起,使得靖公主一陣發呆。

與靖公主心神恍惚的不同的是門外的章公公,章公公一張臉此時已經成了黑紫色,上面似乎随時都會有黑水淌出來,場面變成這樣,已經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洪正王要是知道了這件事,想必都一定會暴跳如雷。

他這趟差使算是辦砸鍋了!

三皇子才不會被方蕩三言兩語恐吓住,當即擡起腳來。

與此同時,方蕩陡然感到自己脖子上驟然一緊,一股巨大的力量憑空掐住他的脖子,直接将方蕩提了起來。

這是一種叫方蕩感到異常憤怒羞辱的手法,當初三皇子就曾經以這個手法将他生生提起,那個時候的方蕩完全沒有抵抗的能力,被拎起來後,只能如同死狗一樣掙紮,但是現在的方蕩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方蕩了。

方蕩雙目微微一眯,雖然被提起來,卻依舊保持原本的動作不邊,他手中的千葉盲草劍劍身上發出嗡嗡低沉鳴吼,這聲音非常小,但此時此刻卻震撼人心。

與此同時,方蕩身上也開始升騰起濃烈的殺機,這殺機可不是假的,方蕩為了殺三皇子足足等了十年,這十年中的每一天,方蕩做夢都想着要殺掉三皇子,三皇子辱方蕩父母,在方蕩身上種下一顆噬命蟲,叫方蕩時時刻刻處于生不如死的境地,這些仇恨都累積起來,此時方蕩将這累積了十年的仇恨,不受限制的釋放出來,殺機盈、滿。

大街上的人們似乎都嗅到了濃重的血腥氣。

原本人人都覺得方蕩是在危言聳聽,絕對不敢對三皇子動劍,但是現在,所有的人都相信,只要是三皇子的腳步邁過線,方蕩就用自己手中的千葉盲草劍斬擊三皇子。

三皇子卻對這濃烈的殺機完全不在意,甚至露出一種如沐春風般的輕松愉悅,他将腳擡起,就那樣朝着方蕩用劍尖劃出的地面踩去。

皇家的人從來都只注重結果,不計較過程,只要能當皇帝,那麽不論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都不重要,只要結果完美,就成了,那些不好聽的事情,皇權可以将其泯滅在歷史長河中。

三皇子的腳緩緩落下,眼瞅着就要踩在地面上的那一道在雪中劃出的細線了。

四周圍觀者們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有些在全神貫注的盯着三皇子的腳,有些則緊盯着方蕩手中的劍。

這只腳一點點的落下。

而方蕩雙目也緊盯着三皇子的腳,方蕩甚至非常期待三皇子能夠将自己的腳踩在他用千葉盲草劍劃出的線上。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三皇子身子微微一僵。

在三皇子身後,出現了一個無面幽靈般的男子。

這男子一身寬大白袍,身材瘦削,腰背微微佝偻着,但并非是一個歲數極大的長者,因為這家夥有一頭漆黑的長發垂到腰間。

至于這個男子的模樣,根本就無從看起,因為這個男子完全沒有五官,整張面孔上就是一個白白淨淨的白板,上面空空如也,平平板板,極為吓人,幸好這裏現在是白天,要是夜晚的話,這家夥一走出來,非得吓死一條街的人。

當然,四周圍觀者雖然衆多,但能夠看到這無面男子的卻只有寥寥幾人而已。無面男子是凡人看不到的存在。

這個無面男子一出現,三皇子後腦上開始不斷湧動,最終,在三皇子後腦勺上長出一張面孔來,這面孔掙紮兩下,從三皇子後腦勺上竟然鑽出一顆腦袋來,這腦袋一頭紅發,面目猙獰如鬼,高顴骨,牛眼睛,寬口闊嘴,紅皮紅發,額頭上還生有一層厚厚的密鱗。

這頭顱依舊在不斷的掙紮,慢慢的,上半身,下半身,最終,三皇子後腦勺上鑽出一個強壯堪比刑天生有四臂的紅皮巨鬼。

這紅皮巨鬼一雙銅鈴般的眼睛死死盯着無面男子。

無面男子和這個紅皮巨鬼似乎是天生的冤家,水火不能相容,雙方一照面就完全進入劍拔弩張的對峙之中。

此時,方蕩的一雙眼睛,依舊死死的盯着三皇子的腳,那無面男子還有紅皮巨鬼方蕩雖然也看到了,但方蕩卻完全沒有将目光挪移一丁點。

就在三皇子的腳距離地面上的線還有不到五厘米的時候,一個聲音陡然在三皇子背後響起,這聲音使得三皇子肩膀微微一晃,準備落下去的腳也直接從線上抽了回去。

三皇子這個舉動使得心髒咚咚跳動,渾身力量都蓄滿了的方蕩一臉失望。

方蕩不是傻子,全無準備的激怒武力值超強達到了練氣境界的三皇子,對于方蕩來說和尋死沒有區別,方蕩之所以在地上畫了一根線,目的就是叫不信邪的三皇子去踩。

方蕩在千葉盲草劍中灌注了大量的毒性,這些毒性順着劍尖全都藏匿在方蕩劍尖劃出的這一道雪中長線上。

只要三皇子肯踩上去,毒性立時就會爆發,拼命潛入三皇子的身軀之中,方蕩雖然沒有把握用這些毒性要了三皇子的性命,但無論如何這些毒性都至少能夠叫三皇子在短時間內陷入無力狀态。

而方蕩和三皇子近在咫尺,說不定,那一剎那間,他就能畢其功于一役,直接将三皇子殺掉,從而報了大仇。

表面看起來,是方蕩無所顧忌的嚣張,實際上卻隐藏着方蕩的一個引君入甕的陰謀。

只可惜,成功和方蕩擦肩而過,全因為那一句話。

“三弟,咱們兄弟至少有十年不曾見面了吧?你看起來似乎沒怎麽變。”

這句話使得三皇子背脊一寒,猛的轉身,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的一個身穿四龍袍的中年人。

這中年人,丹鳳眼,一雙眼睛猶如畫卷中的一般閃爍有光,身材修長,氣質含而不漏,唇角總是挂着淡淡的微笑,看向三皇子的目光充滿慈和,就如同一位寬厚的長者,叫人看到他不自然的就放松了警惕。

這張臉,三皇子果然有十年不曾見到了。

來的竟然是幾乎從不出門的大皇子。

第 113 章 過線者死

天空陰霾,明明已經醞釀了一場豪雪,卻就是這樣生生的憋着,雲層越來越低,沉悶得叫每個人都胸口發堵。

臨時公主府中,衆人雖然一切如常,但其實一個個就如同這頭頂上的陰霾天空一樣,心如鉛墜。

還有八天三皇子就将來迎親,到時候,靖公主将成為三皇子的妃子,他們這些人也将進入三皇子府,從此就寄人籬下,再也不如在靖公主這裏那般舒坦了。

三皇子若是個知書達理的,或者溫柔體貼的,哪怕只是個尋常人,他們也都會為靖公主高興,絕對不會擔憂,但從在和三皇子的那一次接觸後,他們就知道,這個三皇子絕對不是什麽好東西,當街羞辱靖公主的事情都做得出來,等靖公主過了門,還有什麽事情是三皇子做不出來的?

他們這段刻意打聽,最終聽到了許多關于三皇子的傳說。

京城中,對于三皇子的評價可以可以說是毀譽參半。

有人說三皇子有帝王相,也有帝王之才,能夠将夏國治理得越來越好,也有人說三皇子驕橫狂躁,暴戾乖張,夏國落在他的手中,絕對是自取滅亡。

當初三皇子追查二皇子之死的時候,可是幾乎血洗望京,菜市場上人頭滾滾的畫面,至今還烙刻在不少老人心中。

不過,這些都不算什麽,真正觸動人心的是那些關于三皇子是妖怪的傳說。

傳說二皇子、三皇子剛剛降生下來的時候,二皇子比較健康,但三皇子身子孱弱,與五斤半的二皇子足足差了兩斤半,生下來只有不到三斤的分量。

這樣的孱弱小生命,之所以能夠活下來,全靠三皇子的娘尋到的一個補益氣血的偏方,偏方究竟是什麽,無人得知。

只不過,三皇子府中總是有年輕女子的哭聲卻是真的,可惜,從未有人見過年輕女子進入皇子府,也沒有人看到這些女子出來過。

有人說這些女子全都被三皇子吃掉了,也有人說,三皇子将這些女人囚禁在皇子府地下中,每日生食女子血肉從而當成補品,滋補三皇子孱弱的身體。

總之,按照百姓傳言,三皇子就是個妖怪,吃人不吐骨頭的妖怪,每天晚上都會現形,并且專門喜歡吃年輕貌美的女子。

這樣的傳言雖然一聽就有太多的水分,正常人絕對不會相信,但來自火毒城的衆人幾乎一下就相信了。

因為洪正王就有吃人的嗜好,三皇子也有這樣的嗜好,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憋了一天的雪終于在後半夜紛紛揚揚的撒了下來。

清晨的時候,大雪停歇,屋外一切都被皚皚白雪覆蓋了。

空氣說不出來的清新,方蕩隐隐聽到靖公主練武的聲音,靖公主自從開始鑄骨之後,就很少再進行這種訓練了。這裏沒有火奴來與她對練,所以靖公主只能自己練拳腳。

聽着這聲音,方蕩忽然覺得有一絲隐隐的不祥的預感,似乎靖公主在做着一種準備,那練武的聲音堅定沉穩,內中傳遞出一種破釜沉舟般的決心。

靖公主可以為了報答父親的恩情來嫁給三皇子,但卻絕對不是一個甘心受辱的女子,沒有人可以羞辱他,哪怕對方是這個國家的皇帝,也不行!

方蕩聽着靖公主練拳的聲響,想了想,終究沒有去打擾靖公主。

……

張貼皇榜的地方人頭攢動,無數讀書人如同潮水一般,不斷朝着貼榜的地方湧去。

兩個衙役将一張明黃色的大紙工工整整的貼在雕有鯉魚躍龍門的牆壁上。

四周擁擠嘈雜的人群瞬間便沒了聲息,每一個人都在眯着眼睛尋找自己的名字,有些人一下就找到了,免不得炸營般的開心大吼。

而那些沒有找到自己名字的,則将眼睛眯得更窄,從頭開始一個字一個字的對照,希望能夠找到自己的名字。

許久之後開始有一聲聲的嘆息從人群之中逐步擴散開去。

顧白一張胖嘟嘟的臉泛着青黑,皇榜上有他的名字,第二,榜眼,對于任何人來說,這個位置,都是非常難得的,應該高興才對,但對于顧白來說,不得狀元就是失敗,區區一個榜眼,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一個羞辱。

顧白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皇榜上第一人的名字,越看越不順眼,越看越覺得陌生。

這次來望京參考的一衆才子有些名氣的全都在他掌握之中,原本顧白覺得狀元必然是他的掌中物,他甚至已經給其餘人排好了名次,只不過,萬萬沒有想到,一個完全不出衆,從未聽過的名字出現在他的眼前,還踩了他一腳,站在了他的頭頂上。

就在這個時候,早到拼命的往前擠,他想要看看自己有沒有上榜,對于早到來說,這一場考試是決定他命運的一場比試。

早到一邊往前擁擠,一邊壓抑不住的感到一陣陣心慌,以至于他的手,都在微微發抖。

若他這一次不能弄個功名,他就無法回到火毒城,當初那個一巴掌抽掉了早到爹早管事整整一口牙齒的事情至今依舊烙印在早到的腦海中,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二王子還有四王子,他們身份尊貴,一旦他們下了殺心,沒有功名在身的早到,根本就無從抵抗,只能束手待斃。

人群開始逐漸從皇榜前退走,絕大多數的讀書人都唉聲嘆氣的,少數的則眉開色舞,顯然登上皇榜,從此就鯉躍龍門了。

早到逆着人流向上,他的一身行頭實在是最好的護身符,大多數讀書人見到他這一身破爛,紛紛捏着鼻子避開,不時有咒罵之聲傳來。

早到好似聽不到那些嘈雜聲音,雙目盯着那越來越清晰的皇榜,繼續向前。

剛好此時一臉擰巴的顧白在家奴的簇擁下往外走,雙方一下撞了個面對面。

……

一大清早就有人敲門,看門的五周打着哆嗦從被窩中鑽出來,心中少不得咒罵敲門的家夥一番,

五周噴着哈氣,将大門打開,不過才打開一個縫,五周那朦胧的眼睛就一下瞪得溜圓,随後咚的一聲将大門牢牢關死。

但随後五周就連忙又将大門完全打開。

門外站着的,赫然是三皇子。

靖公主雖然對三皇子不假詞色,但這并不代表着他一個看門的下人也有這個膽量。

五周一方面小跑出來,一方面打發了院子裏面剛巧起床尿尿的憨牛去報信。

五周是個精瘦的小老頭,六十歲出頭,不顯山不露水,特別和氣,就是個平常人,他也是個鳏寡孤身一人,要不然也不會随着靖公主來到望京。

五周小跑上前恭敬作揖,三皇子不問話,他連開口都不敢。

三皇子這次就是來找茬的,他要馴服靖公主這匹烈馬,自然要找些借口,總不能一上來就喊打喊殺,大跌身份。責怪五周倒也聰明,不吭聲,裝啞巴。

不過,三皇子也懶得和一個門房過不去,眼睛都不擡的坐在馬背上,等着靖公主出來迎接自己。

不多久,靖公主就從內院走了出來,顯然靖公主正在修煉,知道三皇子來了,也沒有換衣服,一身緊衣小衫,将身材勾勒得玲珑浮凸,鬓角出還有細細香汗,打濕了一小绺青絲黑發,黏在鬓角,有一種說不出的風情。

這叫見慣了身穿錦衣博帶寬袍大袖的女子的三皇子雙目不由得微微一閃。

靖公主的模樣只算是中人之姿,但妙就妙在靖公主身上的那種練武者才有的精氣韌性,更難得的是靖公主身上還有修仙者才有的底蘊氣質。

三皇子修為已經踏足練氣境界,再非凡人,追求肉體上的歡悅的興趣越來越少,對精神道侶的追求越來越往旺盛。

可以說,就算沒有要拉攏洪征王到自己的陣營中的事情,三皇子也一定要将靖公主弄到手,他對于靖公主簡直就是一見鐘情,越接觸越喜歡,越看越舒服。

如此一來,在靖公主面前,六宮粉黛無顏色這句話簡直恰如其分。

靖公主臉上神情僵硬,三皇子對她可以說是一見鐘情,但她對三皇子卻是一見生惡,厭煩得不得了。

“三皇子這麽大一早來我這裏做什麽?”靖公主聲音都透着一股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冰冷。

三皇子絲毫不惱,他要的就是這樣的一匹烈馬,那些柔柔順順的女子見到他只會撲到在地,幹巴巴的有什麽味道可言?

相較之下,這靖公主一臉雌老虎的模樣叫三皇子興趣盎然,三皇子自認為自己在女人身上無往而不利,心中極為自負,在他眼中,靖公主就是他手掌心兒裏面的一只螞蚱,靖公主鬧騰的越歡快,三皇子心中越舒坦。

三皇子幹笑一聲道:“洪靖,本皇子親來,難道你依舊要給本皇子一個閉門羹?要知道,在這望京一地,本皇子要進誰的家門就進誰的家門,就算是你父親洪正王在這裏,他也攔不住本皇子。”

三皇子之言倒也不假,在這望京之中,三皇子果然是哪裏都去得。

靖公主卻依舊沒有半點表情的道:“三皇子,你若無事,就馬上離開,當然,你要是願意站在門口,那就請便。”靖公主說完,掉頭就走,緊接着五周小跑回去,一臉歉意的将大門關上。

閉門羹,純粹的閉門羹,三皇子面對着那扇緊閉上的大門不由得眼角微微一抽。

不過三皇子很快就恢複了笑容,因為四周偷偷摸摸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并且,三皇子不用動腦子去想就知道,這些圍觀的百姓之中,至少有一半是朝中各個官員的耳目。

三皇子此來就是要展示自己的魅力,展示他和洪正王之間的融洽關系,被人圍觀自然是早就預料到的事情。

三皇子當然不能在門口傻傻的站着,那樣的話傳出去就是一個笑柄。

三皇子本來的設想中是他進入靖公主府,不久之後,就抱得美人歸,和靖公主雙宿雙飛,如此一來就能展現出洪征王與他之間的關系何等親慕,現在靖公主一點顏面都不給他留,直接關上大門,這個舉動足夠外人大加揣測他和洪征王之間的關系到底在一個什麽樣的程度上。

洪征王對于三皇子至關重要,或者說,洪征王和三皇子站在一起這樣的局面對于三皇子至關重要。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叫滿朝文武知道他和洪征王已經密不可分,同時他也必須斬斷洪正王倒戈大皇子陣營的一切可能。

三皇子心中并未責怪靖公主,反倒暗罵洪正王,正如老藏君所言,在他心中認定,靖公主現在的所作所為全都是洪正王在後面指使的,不然靖公主怎麽敢在這樣的大事上如此任性?

三皇子對自己極有自信,在他想來,靖公主就算心有所屬,也絕對不會對他如此不客氣。

三皇子來此之前做了諸多設想,想到了許多可能發生的事情,也做好了諸多的準備,基本上已經達到了以防萬一的地步,三皇子甚至連催情丹、蒙汗藥這樣的下流龌龊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但他就是沒有料到自己竟然連大門都進不去,大門進不去,他許多的準備全都變成了虛幻泡影,這使得三皇子站在冰冷的大門前,生出一種有力難施的挫敗感。

他總不能直接砸門進去,那樣的話,簡直太掉價了。

就在此時,公主府的大門又打開了,章公公從裏面探出頭來,然後快步走到三皇子跟前躬身一禮,惶恐的道:“三皇子息怒,我家公主,呃,我家公主是和您鬧着玩的。”

三皇子臉色微霁,他整沒有辦法進去,現在這個太監一出來,正好給他在絕境中走出一條小徑來。

三皇子開口道:“無妨,我進去和洪靖說話。”說着三皇子邁步就要走進公主府,章公公連忙道:“三皇子,請留步,公主最近心情不大好,您,您還是稍等兩天再來吧。”

三皇子露出一絲冷笑來道:“她心情不好?難道她不知道叫本皇子心情不好的下場是怎麽樣的?到時候,我叫你們洪正王一起心情不好!”

說着三皇子身上猶如有一道無形氣勁崩開,章公公蹬蹬倒退兩步,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章公公站穩腳跟的時候,三皇子已經領着幾個奴仆走到了公主府大門口。

三皇子正準備進入公主府,誰知一張臉再次從門縫裏顯現出來,這是一個有着一雙烏黑色眼睛的臉。

三皇子看到這張臉就不由得皺了皺眉,如果說天底下他最讨厭的是大皇子那張臉,第二讨厭的是炫龍皇帝的那張臉,第三讨厭的是顧之章的那張臉,那麽這張臉能夠排在第四位。

這個家夥當衆殺了他的兩個四寶太監,這已經觸怒了三皇子,而三皇子這輩子還沒有遇到過敢和他搶女人的家夥,尤其是三皇子看靖公主越來越滿意,在這種情況下,他再想到靖公主看這個家夥的那種眼神,三皇子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若方蕩是什麽天縱奇才,亦或是多麽了不起的人物,三皇子還不會生這麽大的氣,偏偏方蕩不過是個芝麻粒般的家夥,要相貌沒有相貌,要權勢沒有權勢,要修為沒有修為,這樣的家夥有什麽資格和他争女人?

總之這是一張看一眼就叫三皇子生出一萬個不爽的臉。

一個卑微的偏将能夠叫他如此不爽,也算是前世修來的造化了。

方蕩從公主府走出來,徑直走到了三皇子面前,然後将千葉盲草劍抽出,三皇子身邊的侍衛當即蜂擁上來。

三皇子卻一擺手,那些侍衛們如同釘子一般釘在原地,顯然是訓練有素,他們雖然沒有動,但他們一雙雙眼睛死死地盯着方蕩。

三皇子當然不怕方蕩,他也不認為方蕩有膽子來對他出手,除非洪正王要造反。

就見方蕩手中的千葉盲草劍劍尖刺入三皇子腳下的地面,随後劍尖滑動,青石地面上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厚厚的積雪也被一起破開。

一條長長的劃痕出現在三皇子身前。

“公主送客,過線者死!”

這是多麽簡短的八個字,這八個字背後的分量卻沉重得叫在場所有的人都有些承受不了。

什麽意思?三皇子若是過線,難道将三皇子也殺了?

這家夥實在是太嚣張了,什麽話都敢說,三皇子什麽人?當初為了調查二皇子之死,血染了菜市口,碾碎了多少家庭,要不是方文山一龍頭拐砸了下去,現在望京的人口說不定得少三成,這個家夥這不光是找死,還要将靖公主外加洪正王都拖下水,這外地的小子實在是不知輕重。

三皇子身後的那些侍衛們見到這個情形一個個勃然大怒。但沒有三皇子的命令的話,他們不能向前一步。

三皇子雙目微微眯着,定定的看着方蕩,随後三皇子臉上露出笑容來。

三皇子邁步就朝着方蕩劃出來的線上踩去。

開玩笑,他三皇子怕過誰來?除了炫龍皇帝外,誰敢在他的面前畫線?

一個區區的偏将也敢在他面前放肆。

第 112 章 醜姑娘

望京的天空越發陰霾,空氣也越來越潮濕沉悶。

在望京上空,似乎在醞釀着什麽東西,這種憋悶叫人感到心中陰郁,猶如嗓子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難受。

“聽說了麽?三皇子要娶妃子了,迎娶的是火毒城的靖公主。”

“娶妃子?當今聖上正在續命的緊要關頭,三皇子竟然在這個時候娶妃子?這、這、這不是大逆不道麽?”

“怎麽大逆不道了?星官說了,皇上要想續命成功,就必須要沖喜,三皇子這算是盡孝道呢,要不然怎麽可能這麽突然。”

邊上兩個老婦人一邊低聲嘀咕着,一邊挎着籃子走着。

一個落魄的少年從兩個老婦人身邊緩緩滑過。

這少年每一步都走得很慢,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僵屍,眼神直勾勾的,沒有多少神采,并且面黃肌肉,看樣子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吃過飽飯了,身上的衣服也有些淩亂髒污,甚至還有幾個大口子,如同舌頭一般往外伸着。

這少年的模樣看上去就像是一個乞丐,或者說,這就是個乞丐。

少年将雙手放在唇邊用力的哈氣,吐出來的卻沒有多少熱氣,他盤算着時間,今天是皇城放榜的日子,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夠得到什麽樣的名次,他只知道,這個名次将決定他後半生的生活,甚至他能不能回火毒城看望自己的父母,都要寄托在今天放出來的皇榜上了。

想到這裏,少年臉上就緊張起來,兩個手的拳頭攥得死死地。

這個少年,就是早管事的兒子,只身入京參與京考的早到。

當初早到走出火毒城,孤身一人來到了望京,一路曲折也就罷了,到了望京的第一天,他施舍了半個饅頭給那些‘可憐’的乞丐,結果就被一群乞丐緊追不舍,糾纏不休,搞得他完全按無法休息和看書,更加無法溫習功課,,眼瞅着就要大考了,早到不得不破財消災,丢了半顆銀子出去後,外面的呱噪聲才算是徹底停歇。

這是早到來到望京之中學到的第一件事,那就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生活是一位孜孜不倦的老師,他會不停地給你上課,幫助你長大。

結果第二天早到準備前往考場的時候,發現他在客棧中的包裹不見了,銀錢等物全都丢個淨光,房門時鎖着的,好在去考試的文書還在。

生活上的這一課,實在是夠生動,叫人永遠烙刻在記憶中。

所以,早到參加了考試後,就過上了這種浪蕩京城的生活。

早到擡頭看了看陰霾籠罩的天空,心中一陣陣的寒意上湧,這場雪要是下起來的話,他最終或許會變成清晨大街上的凍僵梆硬的屍體。

早到在望京流浪的這段時間,他看到了太多,太多,尤其是半夜睡下去,清晨就再也醒不過來的屍體。

早到将自己的身子蜷縮了些,縮着袖子,抱着肩膀,這樣能夠最大限度的保暖,但寒風陣陣還是使得他渾身冰冷,尤其是肚子之中沒有食物的他,更是覺得自己的身子比腳下的地面還要涼。

四周慢慢彙聚起越來越多的學子,這些學子們一個個雖然并不是所有的都錦衣玉食,但大多數衣着光鮮,畢竟在這個時代,能夠讀書十年,進京趕考的,都是家中極為富裕之輩,就算有些家境貧寒的,也有人專門資助,總之日子不會過得太差。

早到本來到的最早,但他如同乞丐一般,與四周的學子們完全格格不入,以至于不斷被排擠,莫名奇妙的就被排擠到了最後面,即便如此,旁邊不少學子依舊用異樣的眼神看着早到。

顯然,沒有任何人将乞兒般的早到當成是他們之中的一員。

天寒地凍,原本蜷縮成一個球的早到,此時不得不将脖子伸得長長的,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看清楚即将張貼的那張皇榜上的名字。

此時一個書生在幾個奴仆的帶領下急匆匆的跑過來。

這書生一身肥膘,丹鳳眼,模樣不錯,就是肉略肥,糟蹋了一張好胚子面容。

給書生在前面開路的兩個家奴顯然是霸道慣了,原本擋在前面的是讀書人的話,他們也不太敢造次,大約是擠擠過去,但此時他們發現一個衣着褴褛的乞丐竟然擋住了自己的去路。

這兩個家奴當即大怒,本來他們沒能按時間将睡得正香的公子早起,以至于險些耽誤了放榜的時間,他們此時正懊惱,眼瞅着這麽一塊絆腳石出現在面前,為首的家奴當即擡腿就是一腳,直接将早到踹個了趔趄,咚的一聲,大頭朝下,臉面着地,滾出去幾米遠。

早到正伸着脖子等着張貼皇榜,卻不料背後中了一腳,他本來餓得兩腿發軟,站住都困難,被驟然一腳踢中,身子如同棉絮般的飛出去,他只聽到咚的一聲,腦門上金光亂燦,瞬間沒了意識。

當他從地面上爬起來的時候,因為臉面着地,所以半張臉上都是鮮血,地面上的碎石使得早到的半張臉上搓破了好幾個血淋淋的傷口。

早到此時的意識都有些不完全,甚至連生氣都生不起來,當一個人饑餓寒冷到了一定程度,是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的。

早到迷迷糊糊的從地上爬起,白白挨了一腳,他卻連找對方理論的想法都沒有,饑餓寒冷剝奪了早到生氣發怒的資格。

早到本想讓到一邊,卻不料那前面的家奴又飛起一腳,這一下直接踢在了早到的肚子上,早到一聲不響的飛出去,仰面摔倒在地,本就意識模糊的早到這一次,再也爬不起來了。

“腌臜的東西,這裏也是你能來的?你也不用你的狗眼看看四周都是些什麽人,一身臭氣,憑白被你弄髒了這裏的空氣,一會皇榜下來,都被你給熏臭了,小心治你個侮辱聖旨的大罪過。”

那家奴厲聲大喝着。

後面胖胖的書生揚聲道:“別耽誤時間了,趕緊給我占個好位置,本公子苦讀十年,為的就是今朝的狀元及第。”

兩個家奴連忙用力的往前擠,這個書生顯然在京城中有些背、景,不然家奴也不敢在一衆讀書人中亂擠亂撞。

四周的書生們齊齊皺眉,但當他們看到那胖嘟嘟的書生後,就全都沒了脾氣,大多數都主動讓出道路來。

這書生可是顧之章,顧相爺的獨苗,顧白。

顧白呵呵笑着,邁着方步走進人堆,當他擠到了一個最前的位置後,這才站定身子,與四方書生做了四方揖,一臉随和笑容,不知道的還真就無法将他和剛才死命往裏面擠的家奴放在一起。

早到迷迷糊糊的感到自己的腦袋被人扶了起來,随後口、唇處有一股暖流淌入,渾身冰冷的他立時打了個顫,随後張大了嘴巴貪婪的汲取那暖流的熱氣。

那暖流如同一線火焰,從嘴中一路下潛,順着食道蜿蜒游走,一直滾入早到的胃中,就像是一把火在冰塊中燃燒一樣。

早到感到自己快要被凍僵的身子終于有了一絲暖意,整個人由裏往外的逐漸暖和起來。

早到不由得睜開雙目,然後就看到了一個醜姑娘的臉,這姑娘當真醜,黑皮糙面,身材也不高挑,只能算是一般人,這姑娘的眼睛倒是很明亮,整個人也非常幹淨,很清爽。

見到早到醒了,醜姑娘眼中露出善意的笑容來,這笑容比那口湯更溫暖。

醜姑娘似乎一下變得美麗起來。至少在早到眼中,這位醜姑娘實在是美麗極了。

醜姑娘見早到有些發呆,便關切的問道:“你沒事吧?”

早到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事,但還是點了點頭,他從小就被關在房間裏面讀書,不習慣被陌生人如此關心,也不願意叫別人為自己擔心。

此事早到才發現自己躺在醜姑娘的臂彎裏,鼻端都是醜姑娘身上散發出來的陣陣香氣。

早到大驚之中,連忙掙紮着坐起來。

醜姑娘也就順勢收了自己的手,然後将一碗馄饨送到早到面前。

早到此時才看明白,這個醜姑娘在這裏支了一個馄饨攤,剛才估計是這個醜姑娘将他從放榜場地裏拖出來的。

早到看了眼馄饨,連忙将送到他手中的馄饨碗推開。

早到咽着口水硬撐道:“無功不受祿,謝謝姑娘将我拖出來,我實在是沒有錢吃馄饨了。”

醜姑娘聞言不由得咯咯笑了起來道:“你當然沒錢,你那裏看起來像是有錢的模樣了?這碗馄饨算是我佘給你的,你以後有錢了再雙倍付錢給我就成了。”

早到看了眼那冒着滾燙熱氣的混沌,緊接着肚子之中不争氣的咕嚕嚕的亂叫起來,早到尴尬無比的時候,醜姑娘将馄饨再次塞入早到的手中,臉上的那種親切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嚴厲:“別婆婆媽媽了,男子漢大丈夫,餓了就吃,吃飽了記得還賬就是,不要拖泥帶水,如個娘們兒一般。”

早到雙手捧着的碗上傳來一陣陣的暖意,如同抱着一個火爐子一樣舒服,早到簡直舍不得松手。

早到道了聲謝,當即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這碗馄饨顯然是加了分量的,早到吃了十幾個馄饨後,就覺得肚子圓鼓鼓的脹得厲害,或許是因為他的胃已經餓的太小了的緣故無法容納更多的食物。

不過早到還是抱着大碗用力的往肚子裏面灌湯。

這時候,醜女按住碗沿兒,将大碗拉過去,早到的手死死地攥着碗,他雖然想要松開,但許久沒有飽餐的身體卻放不開這個碗,以至于早到那只手死死地捏在碗沿兒上,整個手指上都青筋畢露。

嘎巴一聲,粗瓷大碗被早到生生掰下一塊來,這個樣子實在是太難看了,早到羞愧無地,他這一輩子都沒有這麽丢人過,低頭不敢擡頭看醜女,他不知道自己怎麽面對醜女的眼神。

然而醜女卻并未責備弄壞了碗的他,只是說道:“你我是怕你被撐壞了胃,一口湯而已,一會随你喝就是。”

早到嗫嚅着,不知道如何答話。

這個時候遠處傳來混亂的聲音,早到猛的扭頭望去,放榜了……

醜女看着早到好奇的道:“你幹嘛?你難道也想去看榜?”

早到點了點頭。

醜女笑道:“你一個乞丐看人家讀書人的榜能看明白麽?”

早到肚子裏面有了食物,感到有了不少力氣,站起身來,對着醜女用力一揖到地,認認真真的道:“謝謝姑娘活命之恩,若有可能,早到必然湧泉相報。”說完,早到朝着那放榜的地方走去。

醜女皺了皺眉,自語道:“這家夥文鄒鄒的,莫不也是讀書人?”随後醜女搖了搖頭道:“不像,讀書人都是錦衣玉食供養出來的,哪有這樣的?約莫是個瘋子,哎,年紀輕輕的,可惜了。”

誰知早到走了幾步忽然扭過頭來,又走了回來,又是一揖,然後問道:“不知道姑娘尊姓大名?”

“我本名黃糖,但長得醜,所以大家都叫我黃醜兒,你也這麽叫吧。”醜姑娘似乎對于自己被稱為黃醜兒并不生氣,說的時候笑呵呵的,心胸豁達。

早到用力的點了點頭,然後道:“姑娘你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子。”然後早到扭頭朝着放榜處走去。

黃醜兒眨了眨眼,然後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皺了皺眉道:“這家夥不但是個瘋子,還是個騙子!天底下哪有這麽醜的好看女子?”

……

“一個想要繼承皇位的人,絕對不容被亵渎,若是你連一個女人都馴服不了,那麽你如何叫群臣相信你擁有帶着夏國走向輝煌的能力?”

“現在的夏國,是個爛攤子,需要的是能者,強者,你得叫天下人知道,你就是最佳的人選。”

“并且,洪正王的心思你應該明白,靖公主與你鬧別扭,我相信背後定然有洪正王的授意,依我看,洪正王就是想要多拖延一些時間罷了,等到朝堂上一切定鼎,他再選擇與你聯姻或者與你一刀兩斷。”

“你在軍中根基實在是太薄,洪正王是你的一大臂助,他在火毒城中積累了數十年,手下囤積的精兵數量極重,并且,他和火毒仙宮之間的關系極深,你若是想要登上皇位,那麽這個人無論如何都要争取過來。”

“這是一場絕對不能輸的戰争,你要想盡一切辦法,将靖公主弄上你的床,到時候洪正王和你就等于是綁在一根線上的螞蚱了。”老者的話語陰沉有力,這一切他似乎已經盤算了許久許久。

三皇子重重的點了點頭。

這個老者叫做老藏君,是三皇子的老師,當然這個老師并非是炫龍皇帝欽定的,而是三皇子自己認的師父。

說起這個老藏君,現在的人恐怕沒有幾個知道的,但退回到三十幾年前,老藏君在整個夏國都是個鼎鼎有名的人物,他距離成為夏國相國只差一步。

當時炫龍皇帝有左膀右臂,左是老藏君,右是顧之章,就在炫龍皇帝即将欽定相國的時候,老藏君忽然不知所蹤,這才有了顧之章成為夏國相國一坐就是數十年。

關于老藏君的說法很多,有的說,老藏君被顧之章弄死了,有的說老藏君知道自己鬥不過顧之章,所以自己離開了,還有說法,說老藏君隐藏在幕後,為炫龍皇帝尋找長生之法和尋找壯大夏國龍脈的手段去了。

總之老藏君身上是諸多謎團。

三皇子開口道:“師父你放心,靖公主就算是一頭烈馬,我也有辦法将她征服在胯下!我現在就将她帶回來,生米變成熟飯,斷了洪正王的後路。”說着三皇子便要走出府邸。

老藏君卻搖了搖頭道:“不急在今天,我叫你找的東西找到了沒有?”

三皇子聞言生出一絲尴尬來,躬身道:“師父,我已經用盡了辦法打探老大那裏,以前十世大夫玉被洪正王收藏起來,不知道藏身何處,沒辦法将其盜出,這次洪正王将十世大夫玉送來,本來那十世大夫玉已經唾手可得,卻沒想到被老大派人截胡,當時我們認定是老大的人搶走了十世大夫玉,但我安插在老大身邊的那些釘子們最近帶回來的消息卻顯示老大也沒有得到十世大夫玉,他們一個個空手而歸。

老藏君眉頭皺起,道:“聽說還有一個幸存者?”

三皇子點了點頭道:“本來我也沒有往這個家夥身上去想,但是現在看來,東西說不定就在那家夥身上,前期我對這家夥的關注不高,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我昨日已經派人去火毒城,将那個家夥帶回來。

老藏君點了點頭道:“那十世大夫玉對我有莫大用處,我之所以幫助你,就是要你幫我将十世大夫玉弄到手,你可不要叫我失望。要知道,為了這塊玉,我廢了太多的心血,甚至蹉跎了半生的時間,為了這塊玉,我費盡心思将方家打入萬劫不複之地,全都是為了這塊玉,……”

老藏君說着,眼神逐漸開始變得悠遠起來,似乎站在大海的邊緣眺望大海深處一樣,眼中充滿了迷惘、未知還有渴望。

第 111 章 明目蒙塵

鄭先現在對于尋找毒物已經有了一些心得,不必在偌大的城池中四處亂撞,只要尋到藥材店或者醫館都一定會有毒物存在。

至于究竟如何在藥材之中辨識毒物,對于方蕩來說,完全不是問題,只要是奇毒內丹喜歡的,只要是他聞着香噴噴的東西,抓起來吃下去就成了,奇毒內丹和他的鼻子就是最好的毒物鑒賞者。

方蕩尋了一家藥店的倉庫,将各種毒物吃了個飽這才回到公主府。方蕩吃完,還不忘丢下自己僅有的幾十輛白銀。

此時天色剛蒙蒙亮,整個望京被一片霧霭包圍着,方蕩回到公主府的房間內,卻發現自己的房間一片狼藉。

好在,除了那把重劍還有短劍外其他的東西他都随身攜帶,沒有遺失損壞。

方蕩納悶不已,這裏顯然是發生了一場争鬥,不過看得出來,争鬥很短暫,很倉促,剛剛發生就停止了。

方蕩來到鴿子等人的住處,在門外聽了聽,裏面鴿子等人睡得正香,顯然沒什麽大事,方蕩随後也就回到房間,躺在床上他本來想要好好睡上一覺,閉上眼睛足足一個時辰,外面天光大亮,卻依舊睡不着。

有一件事,他沒有和任何人說,包括爺爺。

他确實有些喜歡上了靖公主,這種喜歡不是突如其來的感覺,而是這段時間和靖公主的接觸日積月累沉澱下來的。

但叫他下定決心一定要将靖公主變成自己的女人的,還有另外一個更加重要的因素。

這是一個方蕩不願意告訴任何人的原因,因為靖公主即将成為三皇子的女人。

方蕩要複仇,直接殺了三皇子是複仇,叫三皇子慢慢失去一切,飽受痛苦折磨,同樣也是複仇。

方蕩現在殺不死三皇子,但卻可以用別的辦法報仇,來折磨他,不錯,三皇子擁有強大無比的實力,叫他方蕩如同蝼蟻一般,無法撼動,但這個世界,要想戰勝對手,不一定非得真刀真、槍的碰撞。方蕩要掠奪三皇子的一切。

方蕩那雙清澈的眼睛上開始蒙上一層淡淡的灰色,這灰色不是來自奇毒內丹,而是來自方蕩內心深處。

方蕩不是個完人,他只是一個被娘親教導了無數美好,無數向往,但卻又生長在人世間最肮髒卑劣的環境中的普通少年。

方蕩不明白為什麽在他做出了要将靖公主變成自己的女人的決定後,心中會忽然感到一陣刺痛。

他不明白,這痛楚從何而來,但他知道,他這樣做對靖公主一點都不好。

這樣做,似乎将靖公主變成了他方蕩的報仇的工具。

實在睡不着,緩緩坐起來。

習慣不分寒暑開窗睡覺的方蕩感受着照在臉上的陽的溫暖,同時也感受到房間中的冰冷。

方蕩雙目朝着窗外望去,朝着靖公主的房間望去,從這裏當然看不到靖公主的居處,但方蕩似乎已經看到了靖公主,方蕩此時心中立誓,要向對待自己的弟弟、妹妹一樣對待靖公主。

此時此刻,方蕩的眼睛逐漸恢複了一些清明,但那細微的污濁,就如同白紙上的筆痕,無論怎麽擦拭都不能完全消去了,心是水晶,染塵即髒,所以初生兒的眼睛清澈透明,光彩奪目,黑白分明,而随着人的年齡增長,眼睛越來越昏濁。

而這污濁,不是因為你做了什麽,而是你心中有多少愧疚、多少不能說的事情變化而來。

方蕩從未對任何人有任何一丁點的愧疚,就像是一個從不欠別人錢的人,現在,方蕩欠了一筆債,這筆債,使得方蕩的眼睛再也無法完全清澈。

人可以躲避世俗秩序,可以藐視一切法度,可以無父無母,但終究躲不過自己的心。

自己的本心才是審判一切的終極力量。

現在方蕩的本心就在拷問着方蕩。

方蕩沒有走出房間,而是在房間之中繼續修煉,現在他嘗試操控三只巢蟻,同時開始研讀那本《煉毒天經》。

方蕩隐約覺得,自己的未來,就在這本《煉毒天經》上,這本書實在是再适合他不過了,唯一的缺點,就是這本《煉毒天經》并不完整。

了《煉毒天經》後,方蕩就将靖公主給他手寫的《淬血心得》仔細。

方蕩現在已經認了很多字,但要達到能夠将修煉法門細細研讀完全沒有障礙,還是根本做不到的,但是這本心得他看得很輕松,因為靖公主全部都是用最簡單最直接,甚至是他方蕩認識的文字來書寫的。

由此就能夠看出靖公主是那種面冷心中卻炙熱無比的人,方蕩甚至能夠看到靖公主為了給他寫這本書,又将當初曾一個字一個字的教他的那本《血肉通經》重新默寫出來,盡量用《血肉通經》中的文字來寫這本書,方蕩想到這裏,那雙眼睛不由得又灰暗了一點。

這本靖公主的《淬血心得》中詳細的給方蕩講解了淬血的境界和層次。

方蕩以前也知道淬血分為三層,這三個層次卻一直都只知道名字,對于這名字後面的意義也只限于字眼兒上的說法,不甚了了,現在,看到靖公主的這本《淬血心得》方蕩才算是徹底明白了淬血三個層次的真正意義和修煉方法,各種注意事項。

淬血分為三層,一層叫做煉心,血液的根本來源是心髒,只有擁有一顆強大的心髒,才能給血液的流淌帶來強大的力量,血液流淌的速度越快,人體的代謝越快,同時産生的力量越強大,煉血需要凝聚意志,加速血液流速,什麽時候,心頭那三兩肉變成十斤重,動一動,心若擂鼓,脈若彈腿,就算是煉心成功了。

方蕩嘗試用意念鼓動心髒,不過意念想要和心髒聯系在一起,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兩者就像是兩個世界中的東西,完全無法相交。

不過,方蕩有自己的辦法。

方蕩閉目去回想自己心中最憤怒的事情,回想那個身穿三爪銀龍袍的三皇子,同時想起的還有的那烙印在方蕩心底的陰邪輕蔑的笑聲。

怒從心中起,方蕩的心髒跳動越來越快,咚咚咚的猶如在叩擊門板。

而随着心髒跳動的力量加強,方蕩的血脈也開始微微顫動,內中激流的血液一股股的沖刷着血管,方蕩耳中甚至依稀聽到河流流淌的聲音。

不過,這樣的時間方蕩并不能維持太久,方蕩就感到周身血管疼痛無比,血管無法承受強大的心髒泵壓的血液沖擊。

方蕩緩緩張開眼睛,眼中的怒火逐漸消退,方蕩的心髒的劇烈跳動也開始緩緩低沉下去。

方蕩長出了一口氣,皮膚上冒出一層冷汗來。

不過身子雖然有種虛脫的感覺,但血脈之中很舒适,就如同拼命鍛煉後的那種肌肉酸痛感一樣,方蕩能夠清楚的知道,這要命的酸痛過去之後,他的血脈将能夠承受更強大的血液沖擊。因為靖公主怕方蕩因為血脈的痛楚而不敢不斷沖擊血脈,所以在《淬血心得》中仔細給他講解了這個過程。

靖公主,就像是一個無私的老師,手把手的教方蕩應該如何修煉。

有人指點,能夠看到希望的修煉是酣暢淋漓的。

方蕩繼續看後面兩層。

第二層是去渣,當心髒強大到了一定程度後,血液的流速會越來越快,在這個過程中,血管壁被不斷沖擊摩擦,會不斷的破碎龜裂,從而在血脈之中産生出數不清的細小碎塊和各種渣宰,這些散碎的壞死的血管組織還好處理,最難辦的是血管因為不斷被強大的血液沖擊摩擦而生出的如同繭子一樣的東西,這些東西會将血管變細,從而阻礙血液的順暢流淌,高速奔湧的血脈一點遇到收窄的血管,會不斷的将壓力擠壓在這收窄處,一個不好,就會爆開血管,要是爆開的位置在體表還好辦,但大多數爆開的血管在腦部,無數武者在這淬血的當口一命嗚呼,甚至變成殘疾瘋子。

所以去渣這一關,至關重要,而要想去渣成功,沒有什麽好辦法,就要靠靈氣來輔助,需要十草丹百草丹将靈力灌注血脈之中,不斷修補血脈,驅逐雜質,使得血脈硬繭剝落。

靖公主還詳細的傳授了方蕩如何從百草丹中汲取靈氣,如何引導靈氣進入血脈。

第三層,是重血。

當心髒鍛煉得力大無窮,泵力強悍,當血脈能夠承受大量的強力的高流速的血液沖擊,這個時候,就開開始鍛煉血液本身了。

所謂重血,就是将血液煉得如同水銀一般沉重,一滴血十滴重,這個就更需要靈氣輔助了。

到了淬血這個境界上,幾乎處處都離不開靈氣的幫助,缺了靈氣,寸步難行。光是拼命努力,永遠不可能更上一層。

方蕩将靖公主給他的兩個瓶子取出來,取出一顆強心丹丢進口中慢慢咀嚼,味道很難吃,但方蕩吃得有滋有味。

不過,若是靖公主看到方蕩将強心丹這麽吃的話,一定會大叫浪費。

要知道這強心丹正常情況下,一個月只能吃一顆,這樣才能緩緩消化藥力,方蕩兩天不到,就吃了三顆,也只有方蕩的身體被回生丹改造過,強韌度還有對于藥力的吸收能力驚人,換成別人早就心髒爆裂而死了。

方蕩再次看向窗外,院落中靜靜地,不知道什麽時候,陽光已經消失不見,天空一片陰霾,空氣中開始有潮濕的味道蔓延開來,方蕩很熟悉這種味道。

“要下雪了。”方蕩自言自語的道。

三皇子府。

三皇子的居處很一般,如果看三皇子的那種嚣張模樣,會使人覺得三皇子的住處一定相當繁盛,富麗堂皇,但實際上,三皇子的住處也就是望京富戶的規模,老房子甚至有些簡陋。

淺淺的四重院落,三十多間房屋,就是三皇子的府邸了。

三皇子此時在後花園中的密園,雙手持香,跪倒在地,對着眼前的香案規規矩矩的磕了三個頭。

然後,三皇子站起身來,将手中的香一絲不茍的插入香爐中。

在香案上供奉着兩個牌位,一個上面只寫了娘一個字,另外一個則多一點,寫了哥哥兩個字,牌位上其他的部分則都是空白的,如這樣簡單的靈位實在是太少見了。

顯然這兩個牌位,只有三皇子自己一個人看,一個人供奉。

三皇子笑着道:“哥哥,你和娘呆在這裏出不去,肯定不知道昨天發生的事情。洪靖,就是洪正王那狗熊的女兒進京了……”

三皇子一個人在這空曠的靈牌供奉室中說着自己昨天的所見所聞種種有趣的事情,聲音在這空蕩蕩的房間內不住的碰撞回蕩,燭火搖曳中,叫人背脊上冒出陣陣寒意。

最後,三皇子甚至說到了他的手下半夜去抓好運,卻被殺了的事情,三皇子全程沒有半點不開心,似乎在講着和自己完全無關的事情一樣,講到精彩的地方眉飛色舞的,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無憂無慮天真爛漫的孩子。

大約半個時辰後,三皇子走出靈牌供奉室,一旦走出了這棟房子,三皇子臉上的那種純真笑容便蕩然無存,取而帶之的是一股陰冷氣息。

一個老者似乎在這花園之外等候了有一會,三皇子見到這老者立時快走幾步,到了老者身前,恭敬行弟子禮。

這老者看上去似乎得有八十開外,一頭稀疏白發,留的很長,紮成一根辮子,松散的盤在腦後,用柳樹枝簪住。

老者坦然受了三皇子一拜。

“師父,父皇那邊怎麽樣了?”三皇子擡起頭來,詢問自己此時最想知道的事情。

“還在熬着,具體情形,只能等他走出續命爐才能知曉。”

三皇子似乎也知道必然會是這樣的答案,略微有些失望,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盼着炫龍皇帝早死,還是在盼着炫龍皇帝平安無恙的走出續命爐。

老者拄着一根漆黑的拐杖,一條腿有些瘸的一步步走着。

“炫龍老兒命不久矣,就算這次續命成功,也不過最多給他三五年的光陰,你現在得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大皇子身上,這個世界上,能夠對你産生威脅的,能夠成為你皇權霸路上的絆腳石的,就只有大皇子。”老者一邊走一邊說着。

三皇子恭敬點頭,但還是有些疑惑,問道:“父皇十餘年不曾重用大哥,将他束之高閣,與他近親的那些官宦大部分都已經脫離了他,他現在就如同宮中的閹人,雖然還有一個皇儲的名號尚未被剝奪,但他真的還能對我産生危害?”

老者漆黑的手杖敲了敲地面上的岩石,“這個世界深陷迷障之中,處處都是遮眼的迷霧,你現在看到的只是眼前的變換莫測的霧霭罷了,你得想辦法穿透迷霧,看到迷霧後面的那些最本質的東西。不如此,你一輩子只能鼠目寸光的或者,難有大出息。”

三皇子被罵鼠目寸光,卻一點都不惱,露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來。

“炫龍老兒一直都沒有将大皇子廢掉,留着他皇儲的身份,那就是給他留着一線機會,皇儲的身份非同小可,更何況大皇子心思缜密,極善隐忍,十年來一直不顯山不漏水,幾乎将自己圈禁在太子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他自己表現出熊包樣子,你就真的将他當成是熊包?”

“別的不說,光是一個皇儲的身份,就是金字招牌,誰敢說炫龍皇帝不是用這十年來磨砺他?誰敢說炫龍皇帝不是在用你來當磨刀石?這個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投機者,他們有些願意投靠你,因為你勢大,但會有更多的人願意投靠大皇子,因為他名正言順,因為他奇貨可居,更因為他十年來風評極佳。”

“所以,緊盯着大皇子,并且做好準備,一旦炫龍皇帝續命失敗,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了大皇子,不管你用什麽辦法,只有碾滅了大皇子,這個皇位你才能坐的穩當,只有坐穩了這個位子,你才能實現自己壯大夏國的理想。”

老者一口氣說了不少,似乎有些累了,上氣不接下氣的喘了幾口後繼續道:“現在已經是圖窮匕見的時刻了,大皇子那邊也快要将他儲備的力量展現出來了。”

三皇仔細想了想後搖了搖頭。

老者冷笑一聲道:“你搞不清楚大皇子究竟會有什麽力量,對吧?”

三皇子重重的點了點頭。

“大皇子十年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權勢積弱,但這只是表面現象,大皇子身後站着的是顧之章,雖然沒有什麽人能夠直接和大皇子接觸,但這些人将顧之章當成是大皇子的代言人,你可以這樣來看,凡是顧之章的人全都是大皇子的人,如此再看,你覺得自己當前處于一個什麽樣的角色狀态?”

三皇子眉頭皺起,定睛思索,随後緩緩道:“必敗無疑!因為顧之章手下的官員實在是太多了。”

老者道:“所以,一旦确認炫龍皇帝的死訊,立即不惜一切代價殺死大皇子,顧之章那個家夥我很了解,他忠心的是夏國,而不是某個人,甚至不是你們皇家,他現在願意靠近大皇子,是因為大皇子的皇儲之名,若是大皇子一死,他知道大勢已去,會立即帶着手下投奔你,成為你的臂助。有了顧之章的輔佐,你的位置就算是徹底牢固了。”

三皇子眼中閃過一絲殺機來,顯然已經開始在心中布局謀劃殺死大皇子的計劃了。

老者此時問道:“聽說你的人死在了洪靖那好幾個?”

三皇子道:“不錯,那小妮子還蠻有性格的。”

老者道:“你要盡快收服這匹劣馬,一個連自己的妃子都無法駕馭的男人有什麽資格成為夏國皇者,淩駕于夏國衆生之上?那些牆頭草們此時都在關注着你和大皇子,他們手中的籌碼尚未落下,舉棋不定,任何一個細小的細節沒有處理好,他們就會投靠大皇子,所以,從現在開始,你要格外主意,抓緊時間馴服她,而且,絕對不能再死人,再受挫。”

三皇子道:“好,我現在就親自去,定要那個小妮子對我服服帖帖,叫天下人知道我的手段。”

第 110 章 我喜歡你笑

房外腳步聲緩緩而來,方蕩眯着眼睛略微辨認後,放松下來,是靖公主。

方蕩不由得好奇起來,靖公主來找他做什麽?

方蕩現在不同往日,方蕩已經有了自己的房間,雖然他依舊喜歡和鴿子等人擠在一起,可惜,鴿子他們卻無論如何都不和他住在一起了,身份之上的區別,無論怎樣都會給人帶來距離感。

靖公主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走了進來。

随後她就看到了床上那雙明亮清澈的眼睛,在這黑暗中尤其顯得奪目。

靖公主似乎并不意外,對于一個矢志報仇的人來說,千辛萬苦遇到了仇家,要是還能睡得着,那才是怪事。

靖公主随意的坐在椅子上,她臉上神情憔悴,是那種心力交瘁的疲憊,靖公主在方蕩面前似乎變得越來越脆弱了,越來越弱不經風了。

靖公主沉默了片刻後道:“你想怎麽辦?你和他之間的距離太遙遠了,你今天看到的,只是三皇子實力的冰山一角,甚至連冰山一角都算不上,我和他雖然只是短暫的接觸,但我還是感覺到了他身上的那種力量,他至少已經邁過了練氣一層感應,進入了氣海境界,在他面前我覺得自己弱小的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這樣的他,你根本殺不了。你和他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報仇,不過是癡人說夢,你現在應該絕望了吧?”

方蕩奇怪的道:“絕望?為什麽?就因為我的仇人比較強大?在爛毒灘地上,當你饑餓得不吃就要死的時候,從你面前走過一頭強壯兇猛的虎頭獸,難道就因為他看起來很強壯我就應該眼睜睜的看着他離開,然後等着被活活餓死?告訴你,在饑餓的我眼中,再強大的猛獸,也不過只是一塊肉罷了。”

靖公主扭頭看向方蕩,好奇的道:“你難道覺得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報仇?”

“為什麽不能?”方蕩反問道。

靖公主呆呆的看着方蕩,在靖公主眼中,實力相差如此懸殊,方蕩還去報仇,簡直就是瘋子,但她在方蕩眼中看到的,是方蕩覺得靖公主竟然對他報仇的想法産生懷疑,實在是莫名其妙。

我覺得你是瘋子,你卻覺得我莫名其妙。

靖公主此時終于有些理解黑叔的話了,方蕩是在野獸群中長大的,和她畢竟不是同一類人,想法上更是南轅北轍。不過也正因為此,靖公主總是能夠在方蕩身上找到自己一點點快要失去的信心,方蕩的那種樂觀執着,不罷休,總是能夠叫靖公主在無法呼吸極為壓抑的時候看到希望,方蕩是靖公主的一盞燈。

“好吧,你依然想要報仇,但你要知道,三皇子是不會放過你的,我要是你的話,就離開這裏,有多遠走多遠,什麽時候你擁有了能夠報仇的力量之後,再回來。”

這是一條最妥當的道路,是正常人都會選擇的道路。

方蕩沉默不語,半晌後點了點頭:“我現在确實沒有力量報仇,矢志報仇和魯莽報仇是兩個概念,一個是為了達到目的,一個則是白白送死。”這是方蕩爺爺勸說方蕩的時候說的話。

靖公主眉頭皺了皺,顯然,從方蕩口中聽到矢志報仇還有魯莽報仇這兩個書面詞彙叫她感到驚訝。

靖公主看着方蕩的面容,随後道:“你的臉上是怎麽回事?”

方蕩伸手在臉上一抓,便将那張面皮扯了下來,不過這面皮做工一般,屬于一次性産品,雖然有韌性,但在臉上糊久了,一扯也就破了。

靖公主将那張面皮取過來,在窗前看了看,随後滿臉疑惑的看向方蕩,“你做的?你真的只是在爛毒灘地上長大的?”

方蕩沒有回答靖公主,靖公主想了想後,似乎自己找到了答案,點了點頭道:“不錯,我當初見到你的時候,你除了有一雙人的眼睛外,渾身上下都是野獸的氣息。”

靖公主越看方蕩越覺得奇怪,覺得這個原本在她眼中清清楚楚的人物,現在變得越來越神秘,越來越不可觸摸。

只是,那雙清澈透明的眼睛依舊如同她初次見到之時一樣,似乎方蕩從始至終都沒有改變。

那麽,這種神秘感是一種錯覺,還是什麽其他?

靖公主拎着一個袋子,将袋子放在桌子上後道:“今晚就走吧,這是三皇子給你送行的禮物。”

方蕩當然聽不明白靖公主的這個打趣的話,不由得一愣,站起身來,雙目之中有血絲迸現:“他來了?他在那?”

靖公主愣了愣後,看着打了雞血般的方蕩的樣子,一張臉都繃起來了。

方蕩一頭霧水,看向窗外,似乎在尋找三皇子,繼續問道:“三皇子在那?他為什麽送我東西?叫他拿回去,我只要他的腦袋。”

靖公主終于忍不住,捧腹笑了起來,原本如同烏雲籠罩着的陰郁一掃而空。

靖公主好久沒有如此笑過了,大笑之後,卻發現方蕩正呆呆的看着自己,靖公主太久沒有這樣放肆的笑過了,還是在一個外人面前,這樣的表現實在是太失态了。

不過靖公主也并不是拘泥于這些小節的人,幹咳一聲,緩緩收斂笑容,恢複原本的模樣。

靖公主開口道:“方蕩,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我就不說再見了。”說完靖公主準備離開,卻發現方蕩還在呆呆的看着自己。

靖公主心頭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來。

她從方蕩那雙原本清澈無比的眼睛之中讀出了一些赤裸裸的情、欲來。

對,就是情、欲,那種來自最原始的本能的情、欲。

靖公主從未将方蕩當成是男人,因為方蕩那雙清澈的眼睛就像是來自一個剛剛牙牙學語學會走路的孩童,擁有這樣一雙眼睛的家夥,就應該永遠都不會欺騙別人。

包括現在,方蕩的那雙眼睛依舊沒有欺騙她,将方蕩的那種始自心底深處的情、欲一下就展現出來,赤裸裸的不加修飾的展現出來。

靖公主心頭微微一驚,覺得事情忽然想着一種難以控制的方向發展,靖公主當即朝着房門退走,準備加速離開。

“我,喜歡你笑的樣子。”方蕩的一句話,使得靖公主心中微微一松,雖然這句話很混賬,但聽這話,方蕩似乎還沒有喪失理智,很清醒。

靖公主正心頭稍稍安穩,此時的她已經到了門口,再想到自己的修為和方蕩的修為,靖公主心中篤定,正要開口嚴詞拒絕方蕩。

她的心中只有天道,從未考慮過男人,也不會有任何男人會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更別說是方蕩了,并非靖公主看不起方蕩,而是這個世界的道理就是如此,方蕩的身份和靖公主的身份差得實在是太遙遠了。

雖然方蕩乃是十世大夫的方家的子孫使得方蕩在出身上扳回一城,但兩人生長的環境完全不同,一個是最卑賤的爛泥,一個則是天之貴胄。

正是因為這樣的差距,靖公主從未對方蕩有過什麽男女之間的戒心。

靖公主正要開口,就聽到方蕩口中吐出另外一句話來,一句吓得靖公主魂飛魄散,奪路而逃的話。

“我要和你交、配!”在爛毒灘地上,交、配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靖公主逃回自己的房間的時候,一顆心還在咚咚亂跳,她從未如此過,一張臉更是紅豔如同火燒一般。

這樣的污言穢語那個該死的家夥竟然張口就來,該死,該死,當真一萬個該死!

靖公主氣得直跺腳,心中開始後悔當時她就不應該逃走,應該一巴掌扇死這個貌似純真卻一肚子花花腸子的家夥。

靖公主氣得在地上不停的踱步,一雙細長的眼睛眯了又眯,好幾次都打算回去将方蕩死死的揍上一頓,但終究沒有邁出大門。一張臉卻越來越滾燙起來,方蕩的那句話,在她腦海中不斷的回想,這叫她越來越覺得心中被什麽東西填得滿滿的。

有些時候,有些情感,來的就是那樣突然,因為對方一個笑容,一個動作,甚至是一句話一個眼神。

方蕩坐在床上,腦海之中回蕩着爺爺一邊打滾一邊要斷氣般的笑聲。

方蕩不明白靖公主跑什麽。

方蕩的爺爺終于從笑聲泥潭中掙紮出來,喘着氣道:“蕩兒啊,從你十祖爺爺開始,到我,不,到我兒子也就是你父親那裏,每一個對女人都有一套手腕,勾勾手指要多少有多少,=勾欄裏面還講究個遮掩,哪有你這樣赤裸裸的瞪着大眼睛要交、配的?哈哈,笑死我了。”

方蕩覺得爺爺實在是呱噪,當即用手掏着耳朵。

方蕩爺爺逐漸冷靜下來,開口道:“本來我們還怕你和靖公主有什麽不清不楚,不過現在算是徹底放心了,你和她永遠沒有機會了,現在是時候去看看三皇子送你什麽寶貝給你踐行了。”

方蕩不解,方蕩爺爺就給方蕩解釋了一下,靖公主是拿三皇子的東西來送給他,這也叫做借花獻佛。

方蕩打開布包,內中兩個黑色的瓶子,內中應該是藥丸,還有幾十兩銀子,外加一本靖公主親筆寫出來的關于淬血的一些心得,東西不多,情分深重,尤其是那本親手抄寫的心得更是用金錢完全買不到的寶貝。

“這丫頭倒是個好人,可惜,一心撲在仙道上,不是做人媳婦兒的料,叫人惋惜啊。”

方蕩一邊擺弄黑色的瓷瓶,一邊道:“這個女人我要定了。”

“什麽?”方蕩爺爺感覺有些聽不清楚,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出了問題。

方蕩重新說了一遍道:“這個女人我要定了,從爛毒灘地中走出來的時候,我當時只想要一個女人,就是那個和三皇子在一起的女人,但是現在,我想要靖公主,我喜歡看她笑的樣子,爛毒灘地上的女人,沒有一個有她笑得這麽好看。”

方蕩爺爺驚叫道:“你瘋了?你要找也得找那兩姐妹,她們兩個溫順孝順,多好的女人啊,這個不行,我不同意,我爸爸也不會同意,我爺爺也不會同意,我爺爺的爺爺也不會同意,最重要的是,你的十祖奶奶絕對不會接受她!”

“不同意?我喜歡那個女人跟你們有什麽關系?”方蕩不以為意的說着。

方蕩爺爺被噎得喘了好幾口氣才再次開口道:“蕩兒,換任何一個女人都行,只要能生孩子就可以,但這個女人她不會給你生孩子的。更何況靖公主已經是三皇子的女人了,兩人之間只差了一個儀式,你根本沒有機會。”

“心中将修仙當成大道的女人是不會生孩子的,因為生孩子會減損元氣,對于修為有一定的威危害,現在明白了麽,你的使命是給方家傳宗接代,靖公主這樣的女人,你絕對不能娶!”

方蕩爺爺說得斬釘截鐵,一定要将方蕩的這個愚蠢的想法扼殺在萌芽狀态。

然而方蕩什麽時候聽過爺爺的話?

對于爺爺那嚴肅無比鄭重無比,甚至有些痛心疾首的話語,方蕩選擇了無視。

方蕩爺爺眼瞅方蕩沒有任何改變主意的意思,終于閉上了嘴巴,徹底沒了聲音。

方蕩認準了的事情,就不會改變。

方蕩将靖公主給他的兩個瓶子打開,其中一個內中是黃色的蠟丸,想必應該是百草丹,總計有五顆,這個數量可不算少了。

另外一個瓶子則是一種有着濃郁香氣的丹藥,方蕩轉動了下瓶子,瓶身上刻着什麽字,房間中太暗看不真切,方蕩走到窗前,接着月光看去,是強心丹,雖然方蕩不知道這丹藥具體的用處,但從名字上,方蕩就能夠知道個大概,這東西是用來幫助他修煉強心用的。

方蕩當即拿出一顆丢進口中,這丹藥入口即化,當即化為一陣清涼直入方蕩心口,方蕩感覺自己的心髒都開始變得冰冷起來了。

許久之後,方蕩吐出一口寒氣,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這丹藥想必非是凡品,方蕩感覺自己的心髒一線變得強壯起來。

方蕩略微用力,就能聽到心髒咕咚咕咚的跳動聲,這聲音充滿了力量感和節奏感。

與此同時奇毒內丹似乎稍稍恢複一些。

方蕩感覺剛才那顆強心丹入口即化的同時,有一些細微的東西被奇毒內丹汲取了去。

所謂是藥三分毒,天底下沒有任何丹藥是完全無毒的,奇毒內丹應該是将強心丹中的毒性吸收了去,不過這強心丹中的毒性實在是太薄弱了,無法幫助奇毒內丹重新振奮,不過這多少能夠減緩奇毒內丹不斷汲取方蕩生命精華的速度。

方蕩又吃了一顆強心丹,随後趕到胸口一片灼熱,心髒跳動的力量越來越強,以至于方蕩覺得自己胸口上有一顆鉛球在不斷的上下砸動,方蕩知道不能再吃了,再吃一顆,不,不用一顆,只需要半顆他就得被強心丹的藥效給活生生弄死。

外面的天空雲紗清淡,滿月當空,群星璀璨,連空氣都是格外的清新,方蕩走出自己房間,他現在得想辦法弄些毒藥來吃,不然奇毒內丹就得将他給吃了。

至于靖公主勸他叫他離開的事情,方蕩已經完全丢在腦後了,走是這個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但卻未必是正确的事情。

外面傳來梆子的聲響,咚咚咚更鼓敲響,夜色越濃,還有一更就到子夜時分了。

方蕩翻牆出了這座院落,在夜色中消沒無蹤。

方蕩前腳剛走不一會,一行人緩緩來到了公主府的外面,這一行人有八個,為首的是一個面色鮮紅的粗壯男子,男子一擺手,其餘七個當即越過高牆,進了公主府。

不久之後,院落中忽然想起一聲爆鳴,緊接着他們從公主府的大門處敗退出來。

一個黑影追在他們後面,一巴掌一個直接拍死。

最終,八個人只有為首的那個紅面男子逃之夭夭,此時鄭守等人才從公主府中飛奔出來,整條胡同中狗叫聲聲。

靖公主出來後在鄭守等人身邊尋找,找來找去,卻沒有看到方蕩的身影。

靖公主不由得松了口氣,方蕩這是已經離開了,靖公主放松心情的同時,心中生出一絲失落來,整個人都有些空落落的,非常的不舒服。

此時章公公從院子之中在幾個侍衛保護下跑了出來。

“怎麽回事?什麽人膽敢擅闖府邸?”

殺了幾個潛入府中的男子的黑叔淡淡的道:“還能有誰,白天的時候三皇子說過要閹掉方蕩,這不是打算在子夜之前實踐諾言麽!”

章公公掃了眼地上的屍體,皺了皺眉頭,三皇子的人接連死在這裏,一定會激怒三皇子,事情相當的糟糕棘手。

王爺是叫他們來聯姻的,不是叫他們和三皇子做對頭來的,現在這種情形繼續下去的話,親家做不成,反成了仇家了。怎麽事情莫名其妙的就走上了一條和設想完全不同的道路?

章公公一張臉有些發黑,問道:“好運呢?”

靖公主道:“走了。”說出這兩個字來,靖公主覺得心中殘缺了一塊,但這樣一來,她心中越發安穩,之前的種種複雜淩亂,此時全都消散無蹤,靖公主此時都不等不承認,方蕩的大膽言語,攪亂了她的一池春水。

好在,現在波光遠去,春水重歸寂靜。

第 109 章 一鳴驚人

憨牛、鴿子、鄭守、王胡子還有娘娘腔,五個人一起出手,将方蕩護在身後,這五個人和方蕩朝夕相處,都将方蕩當成了自己的兄弟,他們打從心眼裏喜歡方蕩。

方蕩雖然挺強,但在他們眼中,總覺得方蕩還是個孩子,以往方蕩和雲劍山弟子都是公平的一對一比試,他們插不上手,但現在對方兩個打一個,他們怎麽能夠袖手旁觀,所以幾乎毫不猶豫的一起出手,幫助方蕩解圍。

并且,老實說,他們從火毒城來到這繁華望京,就沒抱着什麽好的希望,他們很清楚靖公主到了望京後不會有什麽騰達的好日子,甚至會過得比在火毒城還不如,此次前來,他們不懷任何功利心,完全就是覺得兄弟夥在一起舒坦,靖公主人不錯,值得他們追随而已。他們甚至在來的時候,就報了必死的準備。

所以,他們現在完全是破罐子破摔,三皇子怎麽了?無上尊貴怎了麽?老子現在死都不怕了,還有什麽可怕的?

若在平時,他們是絕對不敢對三皇子有任何不敬的,那種根深蒂固的等級觀念,牢牢束縛着他們,但在剛剛,方蕩表達出自己對于三皇子的完全不屑之後,他們心中的那種傲氣一下就如同火焰般暴漲起來,熊熊燃燒。

尤其是三皇子之前對靖公主言語輕薄,甚至還出手撕爛了靖公主的袖子,簡直比扇他們嘴巴子還叫他們感到心中惱火,是可忍孰不可忍,若再眼睜睜的看着三皇子的人将方蕩抓走閹掉了,做了縮頭烏龜的他們這輩子都開心不起來。

老子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更何況你一個小小皇子!

三皇子露出一臉意外,他還是首次見到這麽多的人對他如此不敬,這是要造反麽?

三皇子不由得看向靖公主,靖公主細長的雙目微微眯着,內中是冷漠的情緒,在這一瞬間,三皇子竟然感覺到靖公主似乎也想要出手。

三皇子眉頭微皺,心中暗忖,“洪正王那狗熊般的東西是怎麽教育女兒的?好歹也是個公主,一點家教都沒有麽?”

站在一旁的章公公眼瞅着事情開始朝着無法挽回的地步狂奔前行,連忙開口叫道:“停停停,鄭守你們速速退下。”

可惜章公公調不動鄭守等人,在這裏除了靖公主外,沒有人能夠說動鄭守等人。

兩名四寶太監能成為三皇子的貼身侍從,當然不是簡單的人物,他們兩個進退如一,看起來就像是鏡子之中的同一個人,四只手朝着方蕩抓去。

并且這次的速度更快,兩人原本如同柳絮般輕飄飄的,似乎一陣風刮來,就能将她吹飛了一般。

但此時兩人身形此時驟然變得沉重起來,滑溜起來,看上去就像是海水之中的狹長游魚,攜着一股濃烈的腥氣,朝着方蕩急速沖來。

首當其沖的是鄭守等五人,也不見這兩個四寶太監如何出手,鴿子憨牛等如同被炸開般的倒飛出去,一個個嘴角濺血,後背衣衫爆開,破爛如同蝴蝶飛舞。

唯有鄭守如礁石一般,吐氣開聲,渾身上下血脈暴走,心髒跳動猶如擂鼓,震得腳下地面咚咚亂顫,并且那聲音越來越強大,沉重,方蕩腳心之處竟然被震動得疼痛起來。

鄭守發出一聲壓抑卻又興奮的嘶吼。

在這個時候,鄭守的修為竟然登上了一個嶄新的臺階,十幾年修為未曾有過寸進反倒步步後退的鄭守,竟然一下越過了煉心踏入了去渣層次。

鄭守吐氣開聲血脈如同大河激流,發出渾厚的撞擊礁石般的澎湃巨響,瞬間将整個院落淹沒,站在鄭守身後,方蕩仿佛在面對大海。

十年不鳴一鳴驚人!

鄭守不但一下進入去渣,十年的積累使得他有着雄厚的底蘊,一旦邁過了那一道比天還高的門檻,鄭守一下就不一樣了,激流血脈不斷沖撞血管之中阻礙血液流淌的渣滓,澎湃之聲越來越響,最後,在鄭守身軀之中猛的傳來一聲巨響,好似大壩決堤,四周房檐上的磚瓦齊碎,如同被有力的大手碾碎一般。

轟的一下,房頂化為齑粉灰渣漏入房屋之中,一蓬好大的煙塵蒸騰而起。

鄭守渾身上下血管暴突,鮮紅的血管如同岩漿般在鄭守身上流淌。

鄭守竟然又破了去渣,直入重血層次。

一連突破兩個層次!

此時的鄭守渾身上下散發出再不一樣的氣勢,整個身軀如同被吹了氣一樣膨脹起來,原本的鄭守身材就算是比較高大,此時此刻,鄭守的身高直接增長到接近兩米,胳膊粗大了兩倍,身上寬大舒适的衣衫發出緊繃的聲響,繼而粗線崩斷,衣衫全破。

鄭守兩拳轟出,左拳右擰,右拳左轉,帶起兩道小小的空氣漩渦來,牢牢吸住兩個四寶太監,如同投射的巨石般轟了出去。

兩個四寶太監修為已經到了鑄骨最後一個層次活骨境界,平常時刻,絕對不會将鄭守看在眼中,哪怕鄭守一次連躍兩個層次,但是現在不同,他們對于鄭守的預估實在不足。

高手如同棋手一樣,在出手之前,就已經将自己的出手步驟做出了規劃,将力量做了分配。

之前炸開憨牛等人的時候他們就花了一些力氣,留給鄭守的并不太多,事實上他們将更多的氣力都留在了方蕩身上,畢竟方蕩才是他們的主要目标。

方蕩雖然看起來沒什麽了不起,但對方終究是曾經和雲劍山糾纏在一起,雲劍山弟子竟然還破天荒的奈何不了他,這樣的家夥,一定有過人之處。

正因為留在鄭守身上的力量不多,鄭守陡然變化,兩個四寶太監不得不臨時調動自己身上的力量,擠壓用來對付方蕩的那部分力量,用來對付鄭守。

四掌相對,嘭的一聲巨響,院子中的青石以鄭守為中心,朝着四周咔咔咔的龜裂開去。

鄭守的漲大接近兩米高的身形一下就被打回原形,縮了回去,鄭守的雙腳則轟然陷入地下,沙石直接沒過了大腿。

鄭守的雙臂上更是傳來一陣咯叻脆響,兩個四寶太監修為比鄭守高出太多,鄭守若是修為沒有提升之前,無論四寶太監中的哪一個,這一巴掌都足以要了他的性命,現在他能夠獨自一人扛住兩個四寶太監的聯手攻擊,已經稱得上是光彩萬分了。

兩個四寶太監在鄭守身上消耗了太多的力量,這使得他們心中一陣煩躁,冷哼道:“狗屎一樣的東西,竟然也敢攔我們的道路!”

兩個四寶太監眼前陡然有光芒刺眼,随即,兩個四寶太監心中一寒,齊齊看向站在鄭守身後的方蕩。

鄭守剛才身形壯大了整整一大圈,所以将身後的方蕩完全遮掩住,此時此刻,鄭守被砸入地下,鄭守身後的方蕩便顯現出來。

就見方蕩一雙烏色無神的眼睛似乎藐視天下所有的人,在鄭守被砸得身形下沉的同時,方蕩手中的千葉盲草劍閃爍如電,激射而出。

噗噗兩聲,清脆,幹淨,劍尖一點就收,白劍入體,紅劍吐蕊,随着劍尖拔出,滾燙的鮮血噴成一線狂潮,将方蕩還有鄭守染得遍體豔紅。

兩個不可一世的四寶太監直接從空中摔倒在地,掙紮着死死捂住自己的心髒,不過捂住了前面,鮮血卻從後背上噴了出去。

兩個四寶太監瞪着眼睛求乞的望向三皇子。

他們很清楚三皇子的修為,三皇子若是想要救他們的話,一定能保住他們的性命。

然而,三皇子看都沒有看他們兩個一眼,任憑他們的血液急速噴出,直到兩人屍體開始變冷,三皇子都再沒看過他們一眼。

“好樣的蔫壞兒!”吼這一嗓子的卻是在院子裏面往外張望的苦嫂,他實在壓抑不住自己的興奮,這才叫出聲來。

此時此刻,鴿子等人才重重的摔倒在地,他們每個都受了傷,胸口上留下一個掌印,雖然不算重,但也着實不輕,由此可見,那兩個四寶太監實力多強。一口氣擊傷四個,還将修為連跳兩級的鄭守打得雙臂骨折,深陷地下。

可惜,再牛的四寶太監,遇到暗地抽冷子出手傷人的蔫壞兒方蕩,也只能大叫倒黴。

在方蕩的世界裏,只有勝負,沒有什麽公平不公平,在爛毒灘地上,火奴們都有強壯的身軀,鋒利的指甲,尖銳的牙齒,那些野獸們就更不用說了,哪一個不是渾身武器?

那個時候的方蕩什麽都沒有,只有一顆逃命的心,這個世界上,勝利才是最重要的,再公平的失敗,也毫無意義。

方蕩用自己的行動實踐了之前的話語,掐死三皇子的兩條狗。

章公公的一張臉此時都黑透了,好似熟透了的李子一般。

三皇似乎根本就不在意兩個四寶太監的死活,一雙眼平靜的從靖公主身上,挪移到了方蕩身上。

随後又挪回到靖公主身上。

“洪靖,我要将這個狗才帶回去剝皮拆骨,炖成一鍋,你怎麽說?”三皇子聲音淡淡的,聽起來似乎雲淡風輕,但內中卻蘊含着濃烈的殺機,現在,方蕩當着他的面殺了他的兩個太監,徹底的激怒了三皇子。

打狗還得看主人呢,更何況是這些人形狗。

“好運是我的人,想要抓走好運當然可以,不過,在這座望京中,只有一個人擁有這樣的權利,而你,還不是那個人。”靖公主心中舒爽,覺得胸口憋悶的悶氣被方蕩的透體兩劍一下抒發出去了,所以此時的靖公主臉上帶着一抹微笑,這微笑就像是一把錐子,刺進了三皇子的咽喉。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方蕩是靖公主的人,現在又是在靖公主的家中,就算是三皇子,在道理上來講也沒有辦法去抓方蕩。

能夠無憑無據想抓誰就抓誰的,那就是夏國皇帝。

三皇子現在只是有希望成為皇帝,但距離皇帝的位置,還有太遠太遠的距離。

靖公主的話語說完,看向方蕩,開口道:“做得好,好運,那些找上門來亂吠的狗,以後你見一只殺一只。”

三皇子聞言,呵呵一笑,伸手拍了兩下巴掌,當即從院外走進十幾個大漢來,不過這十幾個大漢顯然不是來争鬥的,他們每個人都抱着一個正正方方的大箱子。

看他們一個個腳步沉重的樣子,可以知道,這些大箱子分量不輕。

靖公主疑惑的看着這十幾個壯漢。

三皇子完全沒有再提被殺了的兩個手下的事情,似乎死掉兩個四寶太監完全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十幾個壯漢走到院子正中,将箱子一個個的放下,随後,十幾個壯漢便整齊退出。

三皇子笑道:“這是本皇子的聘禮,內中有兩本娟書,你沒事多看看。”

三皇子輕輕一點,一個箱子當即打開,從中飛出兩本娟書。

這兩本娟書如同長了翅膀一樣,輕飄飄的飛到了靖公主身前,随後齊齊落在靖公主腳下,書頁上赫然寫着《女兒經》《素女經》。

《女兒經》,是教女人三從四德的,而《素女經》則是教床上功夫的,這兩本書,擺在一起正符合天下男人們的願望,希望自己的女人白天是淑女,晚上是豺狼。

靖公主臉色微微一紅,這兩本書對于女人來說,就像是兩道枷鎖,将女人變成了男人的玩物,普通的女人或許不覺得有什麽,但靖公主覺得這是對她的最大的侮辱。

三皇子卻已經笑着扭頭離開,一邊走,一邊看向方蕩,沒有多說一個字,只是一個眼神,随後,三皇子便走出了靖公主的這座宅院。

随後進來幾個壯漢,默默無聲的将地上的兩具屍體擡走。

院子之中那種沉重的氛圍揮之不去,哪怕三皇子已經離開了許久。

不過人總歸是容易忘卻壓力的,尤其是人多的時候。

以往每次戰鬥結束,都是人們圍着方蕩,這一次,所有的人卻都圍着鄭守。

鄭守一張嘴巴合不攏的咧開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這麽笑過了,他從未想過自己在修為上還能更進一步,更何況他現在一次就邁出去兩大步。

鄭守一直都缺少敵人,在靖公主身邊不得不夾起尾巴做人,身上的銳氣日漸消磨,所以修為卡住,不能成長。

這一次,鄭守完全放棄了那些窩窩囊囊的瞻前顧後,徹底的無所畏懼的破釜沉舟,這種被方蕩激發出來的情緒就像是點燃爆竹的火光一樣,直接引爆了鄭守。

十年儲備,鄭守準備得實在是太充分了,這十年,鄭守實在是太壓抑了,此時一瞬間将所有的心結全部放開,所以才有這樣一次連升兩級的好事。

憨牛等人圍着鄭守慶祝,鄭守雖然雙臂齊斷,但卻依舊笑逐顏開,三皇子送來的聘禮,自然不會寒酸,內中都是各種靈藥或者價值連城的擺件,其中就有斷續膏之類的療傷靈物,而且都是極品。

鄭守塗抹上後,三五天內就能痊愈。

可惜現在不能喝酒,不然鄭守一定要大浮幾碗。

好在有三皇子送來的療傷丹藥,憨牛、鴿子等每人一顆。

鄭守拍着方蕩的肩膀笑道:“小子,我得好好謝謝你,沒有你就沒有我鄭守的今天。”鄭守一直都覺得自己老死的時候,修為沒有跌回磨皮境界就算是不錯了,他确确實實沒有想到,自己還有今天。

掐指算算時間,以鄭守現在的年紀完全還可以繼續向上沖擊更高境界,重血之後就是鑄骨,若是在六十歲之前他能夠修完強筋踏足練氣境界的話,那麽還能幫助他延長十幾年的壽元,如此一來,他說不定還有機會走得更遠,遠到他以前完全不敢想象的事情。

鄭守今天沒有喝酒,卻就已經有些醉了,半夜人散,鄭守躺在床上,淚水卻止不住的流淌出來。

這十幾年的委屈和無奈,在今天全部發洩出去了,這淚水先是心酸,到了後來卻是快樂的。

鄭守手掌攥緊了床單,又放開,又攥緊,手臂上的疼痛使得他越來越清醒。

他不敢睡,生怕睡醒了之後,他依舊還那個被卡在煉心境界十幾年的悲催家夥。

鄭守實在是太緊張了,他承認,自己一輩子都沒有這麽緊張過,一輩子都沒有這麽害怕失去過。

這個時候,房門推開,走進一個人來,鄭守警覺的擡眼望去,黑叔走了進來,手中拎着兩壇好酒。

鄭守咧開嘴來笑了笑,随後連忙去擦臉上的淚水,他這樣四十出頭的老家夥,還哭得跟個娘們似地,實在是太丢人了。

這邊推杯換盞,另外一個房間裏,還有一個人也一直都沒有睡。

方蕩同樣瞪着大眼睛仰頭看着房頂。

仇人出現得太快了,以至于方蕩還沒有做好準備。

以前天天盼着找到仇人,然後血濺五步,報仇雪恨,甚至只要想一想,方蕩就感到渾身發燙,但是現在,仇人就在眼前,方蕩卻沒有那種激情了,反倒越發冷靜。

方蕩很清楚,不冷靜的話,他報不了仇,不冷靜的話,他就一定死得很凄慘。

三皇子走的時候,一句話都沒說,但看了方蕩一眼,這一眼,給方蕩帶來了巨大無比的壓力,沉重得好似一座大山一般,在方蕩眼中,三皇子似乎一下變成了一個巨人,一個高不可攀,無力抵抗的巨人。

方蕩口中的奇毒內丹咕嚕嚕的叫喚起來,方蕩舌尖開始微微發麻,這是奇毒內丹餓到了一定程度,開始抽吸他的生命精華的征兆。

奇毒內丹就像是一把雙刃劍,你能夠滿足他的時候,他對你相當有利,能夠給你很強大的力量,但,一旦你無法滿足奇毒內丹,那麽奇毒內丹就開始吞噬你的生命。

此時方蕩忽然坐起身來,一對耳朵豎立起來,房外有腳步聲傳來。

第 108 章 八寶太監

三皇子要将方蕩閹掉,然後當成奴仆使喚。

靖公主一張臉由原本的血紅變成了漆黑,一雙眼睛中閃過炙亮的冷色,不過靖公主幾個深呼吸後,這些情緒便都消散無蹤,靖公主的面孔也恢複了平時的模樣

靖公主伸手逐客道:“三皇子,請回吧!”

靖公主伸手逐客,三皇子竟然直接出手,一把攥住靖公主的手腕,另外一只手手指在靖公主的衣袖上一劃,靖公主當即露出一段粉白色的手臂來。

靖公主完全沒有料到三皇子竟然敢當衆輕薄自己,靖公主不是輕易受辱之人,驟然被人輕薄,勃然大怒。

靖公主的手腕上,身上的骨頭咯咯作響,靖公主的心髒猛的發出咚咚聲響,身上潮水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的時候靖公主的血脈中傳來大河咆哮之聲。

靖公主正要一掌拍出,但靖公主陡然發現自己竟然動彈不得,好似身軀和大腦分離了一樣,又像是一種沉重至極的力量壓在了他的肩膀上,使得她根本無力站起,無力移動分毫。靖公主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寒意來。

卻不料三皇子掃了靖公主手臂上的一顆紅色的圓潤如珠般的朱砂記後,便放開了靖公主的手臂。

三皇子臉上神情意味深長,笑道:“好,還是處子之身,閹奴,替我轉告你家王爺,就說本皇子已經驗過貨了,相當滿意。”

站在一旁的章公公被當衆稱為閹奴,嘴角不由得抽了抽,青着一張臉笑着稱是。

三皇子一松手,靖公主身上的壓力驟然撤去,靖公主一下恢複自由,連忙抽回自己的胳膊。

在剛才的一瞬間,她完全無法反抗,此時靖公主才知道三皇子的修為遠比她要高明,此時她又想到方蕩曾經說過,三皇子在數年前就能夠憑空捏着方蕩的脖子将方蕩提起來,拖來拖去,這可是練氣境界的修士才有的本領,也就是說,三皇子早就非是凡人了,在這樣的三皇子面前,靖公主忽然感到一陣窒息,因為三皇子不論要對她做什麽,她都完全無法反抗,不論是從道義上還是力量上,對方都将她壓得死死的。

靖公主此時才驀然發現,她将一切想得太簡單了。

原本靖公主覺得自己的的任務是完成婚事,婚事對于靖公主來說就是個形式,這其中可不包括洞房,不包括男女之間的那些龌龊事情,倒不是靖公主之前太天真,而是靖公主一直将心思撲在修煉上,再加上本身歲數也不算太大,所以對于男女之事所知有限,她也不是完全沒有想過,只不過,想得不夠深入。

甚至靖公主對于三皇子這個人究竟是怎麽樣的,了解都非常少。在靖公主心中,對方就算是一頭豬,一樣改變不了自己嫁給他的命運,那麽對方究竟什麽模樣就一點都不重要了。

而現在看來,這個三皇子顯然不是什麽好東西,落在三皇子手中,靖公主絕對沒有什麽好下場。

三皇子的話語說完,身後當即走出兩個面色枯槁猶如木頭般的高瘦男子來。

這兩個男子一身太監裝束,平時站在三皇子身後,好似完全消失了一樣,此時忽然出現,倒像是從虛空中走出來的一樣。

兩個太監腰間挂着四條金色及膝長繩,每走一步,這些長繩都無風自動的輕輕搖擺,煞是好看。

但這兩個太監就沒有半點好看可言了。

他們兩個看上去就像是從陰間走出來的鬼魂,走起路來輕飄飄的,渾身上下給人一種不實在如虛幻泡影般的感覺。

兩個太監一言不發,陰沉着一張幾乎沒有表情的臉,朝着方蕩就走了過去。

三皇子說要骟了誰,那就是一定要骟掉的,說今天骟掉那就絕對不會拖過子夜,沒什麽道理可講,炫龍皇帝不在,他三皇子就是道理!

“骟掉?蕩兒快跑,三皇子好狠,上來就要閹掉你,叫你做太監,叫我方家斷子絕孫!這小子當初我還曾經抱過,相當乖巧,怎麽現在變成了這幅模樣?”方蕩的爺爺咬牙切齒的叫道,叫方家斷子絕孫,這可是一個叫方蕩的祖爺爺們非常不生氣的主意。

聽到三皇子要骟了自己,方蕩臉上卻沒有什麽變化,仿似完全沒有聽到一樣。

從見到了三皇子的那一剎那,從見到了三皇子身上的這一身三爪銀龍袍的一剎那,方蕩整個人都一下冷靜下來,原本熾熱的複仇之火,在見到三皇子的一瞬間被徹底冷卻下來。

如同火山岩漿遇到了冰冷的海水,但這種冷卻并不是無動于衷,麻木不仁,而是一種燥熱的堆積,當着冰冷堆積到了一定程度後,熔岩石将怒從海底起,将大海踩在腳下。

兩個太監幾步就來到了方蕩身前,其中之一聲音冷淡的開口道:“是你自己跟我們走,還是要我們動手?”

靖公主眼瞅着方蕩的情況有些不妙,若被帶走的話,那就真的只能被閹割掉,靖公主連忙道:“好運是皇上親封的偏将,你怎能随便抓去當太監?”

三皇子聞言發出哦的一聲,很好奇的看向方蕩,“你難道就是那個奸殺了雲劍山女弟子,搶走了雲劍山千葉盲草劍,然後一路逃遁,搞得雲劍山雞飛狗跳,又殺了三名雲劍山弟子,甚至還傷了劈山劍的那個家夥?對了,你還在劈山劍眼前搶走了雲劍山的一對雙生姐妹花,啧啧,還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吶。”

原本正準備去抓方蕩的兩個太監都不由得微微一頓,冰冷的眼中露出一絲驚訝,這段時間,整個夏國最火的人物就是好運了,茶館中說書藝人專門給方蕩編了話本,搞得好運之名,整個望京人人皆知。

這兩個太監都聽說了方蕩和雲劍山周旋的事情,雲劍山上千弟子追蹤千裏,竟然都沒有抓到這個好運,好不容易追上了好運,卻被好運連殺三個雲劍山精英弟子,甚至連劈山劍都受了傷,好運還當着劈山劍的面又搶走了兩個貌美如花的雲劍山女弟子。

整個故事新奇有趣,充滿了市井小民最喜愛的那種傳奇和香豔。

最重要的是,這個叫做好運的家夥,修為不但不高,反而只是個剛剛踏足淬血境界的毛頭小子而已,這簡直就是恒古未聞的事情。

就像是神話傳說中的故事,即便是現在這兩個太監依舊有些不大相信故事中的種種覺得水分太大。

尤其是他們現在看到了方蕩後,就更不相信了,因為方蕩渾身上下沒有半點高手的感覺,看上去就像是一般的看家護院,甚至可以說,方蕩的那瘦弱身板,當看家護院都沒有資格。

眼瞅着三皇子沒有繼續發號施令,兩個太監也停在了原地,靖公主不由得松了一口氣,三皇子若是執意要閹掉方蕩的話,方蕩插翅也難飛。

靖公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為方蕩擔心些什麽,現在靖公主腦中就一個想法,想辦法趕走三皇子,然後叫方蕩立馬出城,愛去哪裏去哪裏。

三皇子忽然笑了起來,一雙眼睛如同狼獾一般的盯着靖公主的眼睛,似乎已經将靖公主從裏到外全都看個清楚通透。

在三皇子眼中,靖公主喜歡的若只是一個尋常的侍衛,那才叫無趣,除了說明靖公主眼光低劣之外,什麽都說明不了,現在事情才開始變得有趣起來,至少三皇子在望京中聽這個叫做好運的家夥的故事都聽得耳朵起繭了。

“能夠叫雲劍山吃癟的,數百年來寥寥無幾,能夠殺了雲劍山修士搶了雲劍山三把寶劍安然無恙的,簡直可以稱為傳奇。你這樣的人材當個伺候人的太監确實有些屈才了,這樣吧,本皇子現在任命你為三寶太監,既可以伺候我和靖公主,也可以作個侍衛,這可比那勞什子偏将要強上太多了。”

三皇子這句話卻不是假的,在夏國,太監有八寶,從一到八地位層層遞增,三寶太監的地位,雖然和偏将差不太多,但做三皇子這個未來的皇位繼承者的三寶太監,就非同小可了,宰相門房七品官,更何況是皇帝的貼身侍衛太監?三皇子只要能夠登基稱帝,方蕩就是從龍功臣,到時候三寶太監一轉身說不定就是六寶太監,風光無限。

三皇子此時确實生出了愛才之心,雖然他不知道方蕩究竟有什麽本事,能夠将雲劍山上下耍的團團轉,還有本事活得安然無恙,哪怕只是因為運氣好,那也是一種本事。

三皇子現在身邊最缺的就是人才,他是準備登基之後大幹一場的,當今夏國內憂外患,看似繁華其實不過是一個爛攤子,如同爆雨後的窗戶紙一樣,坑坑洞洞,再也經受不起大風大浪了,無論是無盡妖洞擇機出沒的妖族還是一直想要将夏國完全吞沒掉的玄天帝國和百象帝國,都是他的心腹之患。

三皇子要在這樣的局面下支撐起夏國來,絕非易事,所以任何有才能的人,他都不會放過。

甚至在這個時候,三皇子都已經放棄了羞辱方蕩的念頭,能夠成大事的人,心中知道什麽事情應該計較,什麽事情不應該計較。當然,這有個前提,那就是方蕩得相當乖順才成,三皇子是個從來不遷別人的人,在他面前耍脾氣,最後的下場必定凄慘。

那兩個走向方蕩的太監都不由得微微一頓,他們腰間系着四根金絲,這說明他們是四寶太監,為了這個位置,他們可是用命拼出來的,這個叫好運的家夥,當真好運氣。

三寶太監對于方蕩來說,一點吸引力都沒有,甚至可以說,就算給他一個八寶太監他也絕對不會幹,更別說要他伺候自己的仇人了。

“三皇子厚恩賞賜,還不跪下謝恩?”兩個四寶太監盯視着方蕩開口說道,這兩個太監說話聲音極細極小,陰陽怪氣,聲音叫人背脊上生出一股股的寒意來,似乎不是人在說話,而是鬼在耳邊低語。

方蕩舌尖輕輕一挑嘴中的奇毒內丹,咯叻一聲響,這聲音使得方蕩渾身上下繃緊猶如岩石般的肌肉緩緩放松。

“三皇子,你的這兩只閹狗要是管不住嘴的話,我就幫你捏死!”這樣的話語從方蕩的口中吐出來,一下就使得所有的人齊刷刷的看向方蕩,一個個臉上充滿了詫異和驚悚。

尤其是靖公主、鄭守、鴿子等人,眼中滿是詫異,因為這不像是方蕩能夠說出來的話,方蕩說不出這麽犀利的話語來,方蕩就算有這樣的意思,吐出來的話,也比這個直白一萬倍,尤其是閹狗這樣的詞彙,方蕩根本就不可能有。

不錯,這只是方蕩心中的想法,而這句話,是方蕩爺爺教給方蕩的。

方家的人,從祖宗輩開始就沒慣着別人毛病過。

不然方文山也不可能在朝堂上用龍頭拐杖打得三皇子頭破血流。

既然大家是解不開的死敵,既然方蕩現在也已經逃不走了,那麽索性就放開了玩。

比狂,比嚣張,方家從未怕過旁人。

方家有一句祖訓,叫做“天底下沒有比我更尊貴的人!”

方蕩的娘當初也總是給方蕩灌輸這個概念,告訴方蕩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尊貴的存在。

所有人都呆愣愣的看着方蕩,方蕩的話實在是太猖狂了,就算是鄭守等人都覺得方蕩實在是太過分了。

在他們眼中,皇子身份貴不可言,他們在皇子面前卑賤得如同草芥一般,他們甚至覺得自己完全沒有資格站在三皇子面前,更別說當着三皇子的面說出這樣一番話語來,這可是大不敬,是要治罪的!

他們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如此,那種卑賤之心,早就烙印在他們的靈魂深處,方蕩說出這樣的話來,實在是太沒大沒小了。

不過,不知道為什麽,他們心中雖然覺得方蕩過分,但卻隐隐有一些爽快的感覺。

這個世界等級分明,他們從一出生開始,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卑賤的存在,而三皇子注定是這個世界上最高等最尊貴的那一類。

現在看着和他們一樣卑賤的方蕩對着三皇子說出那般不恭敬的話語,他們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舒爽,似乎打破了某種平時碰都不敢碰的禁忌,帶來說不出的快感。

三皇子忽然笑了起來,與此同時,方蕩身前的兩個四寶太監一起出手。

對三皇子不恭敬,這就是死罪。

一個區區的偏将,三皇子殺了如同踩死一只螞蟻。

這兩個四寶太監說話陰柔,出手更加陰柔,無聲無息的四只手就朝着方蕩的鎖骨,肋骨抓去。

這四只手二十只手指在空中閃爍起暗紫色的光芒,這是一出手就要廢掉方蕩的修為,不論是鎖骨還是肋骨被抓住,都是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一旦被抓住,再厲害的人也得喪失反抗能力,若是用力一些,甚至能夠直接要了人的性命。

方蕩雙目瞳孔急縮,身形急速後躍,兩個四寶太監比方蕩的速度更快,兩人身形輕飄飄的如同燕子點水一般,無論方蕩在空中如何倒退轉折,他們的手,都距離方蕩的鎖骨肋骨越來越近。

就如同籠中鳥終究逃不開被抓住的命運一般,兩個四寶太監的手一下就按在了方蕩身上,随即,四手成勾,正要吐力,方蕩腰間猛的傳來一聲铮鳴,和方蕩寸步不離的千葉盲草劍如蛇般吐出,擦啦一聲在方蕩身前猛的一晃,将四只手給生生逼開。

不過這對于兩個四寶太監來說,只是一點點小曲折罷了,如他們這樣的四寶太監,修為等級與外界不同,他們是被專門用來培養成侍從和侍衛的,所以他們的目标不是修仙,他們的目标是保護三皇子,從某些方面來說,他們更像是雲劍山的劍奴,他們甚至用消耗壽命的辦法來增強自己的力量,他們修為境界或許不高,但他們每一個都是兇器,專門為殺戮和防禦而生的兇器。

四手如蛇,驟然一縮,随即以更快的速度吐出,再次執着無比的直奔方蕩的鎖骨和肋骨,似乎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那四只手上二十根手指,每一根都綻放着紫色光華,似乎帶着一副冰晶手套,那鋒利的紫色冰晶一旦抓在人的身上,恐怕比鋒利的寶劍還要可怕。

雙拳難敵四手,方蕩只有一把劍,只能抵擋住一只手的攻擊,至于另外三只手,就完全無能為力了。

方蕩口中奇毒內丹震顫兩下,随後就發出咕嚕嚕的腸鳴聲響,整個委頓下去,奇毒內丹中的毒性已經消耗得七七八八,這個時候要想指望奇毒內丹幫忙,是絕對不可能的了。

奇毒內丹就如同方蕩的丹田,內中一但空虛下來,方蕩整個人都開始虛脫,力量消逝。

眼瞅着四只手就要抓住方蕩鎖固還有肋骨,方蕩完全避無可避,這個時候,叮的一聲刺耳爆響,一只準備抓方蕩的脖子的手,被一顆核桃擊中,一下偏離了原本的方向,擦着方蕩的耳邊飛了過去。這是鄭守的寶貝核桃。

一只抓向方蕩肋骨的手,被一只金燦燦的三趾收命耙生生勾住,這是鴿子比命還愛惜的他有生以來的第一件真正的殺傷力驚人的武器。

一只抓向方蕩另外一邊肋骨的手,則被一根長刺射中指背,這是王胡子的袖裏一根金。

另外那只抓向方蕩鎖骨的手,則被方蕩一劍劈開。

第 107 章 面具

“蕩兒,在這望京之中行走,光是隐去你雙目之中的神采還是不夠的,因為你既然成了偏将,必然要進宮受封,到時候很有可能會和滿朝文武碰頭,這些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他們或許能夠從你的骨骼面目中看到一些熟悉的地方,他們不在意還好,一旦深究下去,說不定就能想起什麽,雖然這個可能性并不太大,但為了以防萬一,咱們還得多做一些準備才成。”

方蕩好奇的道:“什麽準備?”

“你去弄些豬皮來,再弄些回根草,眼前能夠找得到的東西也就只有這兩樣,多少有些粗糙。”

“做一個假面具,以後罩在臉上,在不改變本來面目的前提下,叫你變得和現在完全不同。你四祖爺爺最擅長這個了。”

方蕩到後廚找了苦嫂,要了一大張準備熬皮凍的豬皮,然後用竈臺熬了一大鍋回根草湯,這才捧着湯回到房間。

然後,方蕩就按照四祖爺爺的指點開始炮制豬皮,方蕩将豬皮浸在回根草中,浸泡了一天一夜後,豬皮開始發白略微有些透明,質地也開始變得柔韌起來,如同一塊堅韌的布匹,輕易不會破碎。

鄭先開始用刀切割豬皮,将豬皮一點點的刮擦打薄,最薄的的地方完全透明,簡直就像是薄薄的冰塊一樣,也幸好方蕩手中的千葉盲草劍足夠鋒利,否則換一般的寶劍還真就無法将這柔韌的豬皮打薄成當前這個地步。

方蕩将這面皮制作得七七八八,除了顴骨和鼻頭還有額頭上的皮稍厚一些外,其餘的地方幾乎完全透明,撥入蟬翼一般。

方蕩很是新奇,将這假皮罩在臉上,相當清涼,方蕩抽出千葉盲草劍一照,方蕩不由得驚訝的目光發直。

沒錯,劍中倒映的确實是他方蕩,但方蕩怎麽都覺得這張臉有些陌生。

方蕩用手摸了摸,手感真實,簡直就像是摸到了自己真的面孔上,不得不說,這實在是太神奇了。

方蕩的四祖爺爺笑道:“可惜材料不足,不然我甚至可以叫這張面孔随時變換。”

方蕩這算是第一次體會到了有這幫老祖宗在身邊的好處。

就在此時方蕩眉頭微微一皺,外面傳來喧嘩之聲,當即走出了房間,朝着大門的方向走去。

正好鴿子這個時候從外面跑進來,鴿子邊跑邊看了方蕩一眼,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不由得眯了眯眼,他似乎覺得方蕩有些什麽地方不對頭,但他現在沒時間和方蕩多說,只是低聲道:“三皇子來了,我去叫公主,你小心點,千萬不要亂說話,要我說,你還是呆在房間裏別處去了。”鴿子現在覺得老實巴交的方蕩實在是一個愛惹禍的家夥,關鍵時刻最好還是在房間裏為妙。

方蕩卻搖了搖頭,朝着外面走去。

鴿子着急報信也就沒有多說,匆匆走了。

方蕩一邊摸着自己的臉,一邊朝着大門處走去,他此時還在琢磨着自己的臉是不是有些奇怪,鴿子是不是一眼就看出他的破綻了,方蕩伸手在眼睛上抹了一下,奇毒內丹有氣無力的顫動幾下,方蕩眼中如同蒙上了一層灰塵,暗淡無光,整個人看起來平淡無奇。

方蕩絲毫不知道的是,在大門口等着他的,就是他朝思暮想恨不得吃其肉寝其皮的三爪銀龍袍的主人。

方蕩此時只差一堵牆,就能夠和三皇子相遇。

靖公主此時才疾步走出房間。

按理說,三皇子前來,靖公主應該好好梳妝打扮一番,但現在的靖公主卻完全沒有這個想法,素面疾走,她心中甚至完全沒有三皇子的半點影子,滿腦子都是方蕩千萬不要沖動這句話。

一路上靖公主豎起耳朵都沒有聽到争吵聲,這叫她略微心安的同時,又感到一陣陣的不安,在她的想法中,方蕩見到了三皇子絕對不會太平無事。

公主的腳步不由得變得更快。

身後的鴿子心中嘀咕不休,完全不知道靖公主為什麽走得這麽快,這麽急,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好好打扮一下麽?

很快,靖公主來到了大門口,随後,靖公主就看到了那身穿三爪銀龍袍的男子。

不得不說,這個男子看上去相當英俊,一對劍眉,一雙朗目,唇紅齒白,臉上挂着永遠自信的微笑,一頭漆黑的長發一絲不茍的盤起在腦後,做工精湛,價值連城的紫金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最重要的是,這個三爪銀龍袍的男子臉上還有着一種邪魅的神采,這種邪魅氣質,足以對天下所有的女人造成極大的殺傷力。總之,這是一個叫人一見就忘不掉的男子。

尤其是那身銀龍袍,彰顯身份的同時,給這個男子平添了一身貴不可及的氣質。

三皇子,這就是夏國當今最炙手可熱的人物,擁有最強潛力,能夠有機會成為新一代夏國帝王的三皇子。

三皇子見到靖公主快步走了出來,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笑容來,一雙眼睛微微眯起,如同在欣賞一件器皿般的上下打量靖公主。

靖公主并不美,這一點三皇子很清楚,他手下的人調查過靖公主,但看到了本人後,三皇子覺得,靖公主比他想象之中的要漂亮太多。

靖公主約莫十六七歲,正是一個女孩含苞待放,最美麗的光影,靖公主的眉眼細長,腰肢纖細卻又極有彈性,胸前已經隐約有了溝壑墳起,渾身上下透出一股子在大家族成長,勾心鬥角後才顯現出來的陰柔冰冷,不得不說這樣的女子最适合皇宮這樣的地方。

那些眼中沒有景色內容的進入皇宮後,最終的結果都被吃的骨頭渣都不剩點滴了。

當然,最吸引三皇子的還是靖公主身上的那種如同一條蛇般的韌性和駕馭不了的野性,這是修仙者才有的特質,一般的女人那裏能夠有鑄骨境界的靖公主這樣的心性和風采?

有一種人,冷眼看去,長得一點都不美,只算是普通人而已,但細細品味之後,卻覺得這人美不勝收,就像是一處細節豐富的風景,處處都給人驚喜。

若是還能透出一股妖冶的神秘的話,那簡直就是一個能夠激起任何男人興趣的寶藏,靖公主,就是這樣的一種渾身上下都是神秘氣息還有野性不可駕馭的女人。

三皇子微微眯着的眼睛此時變得更細了,內中閃爍起星辰的般的光亮來,顯然對于這個未來的妃子相當感興趣。

不過三皇子眼神随即就變了,因為他發現靖公主的目光焦點竟然不是他,甚至靖公主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掃就略過去了,再加上靖公主素顏前來,一路疾走,絲毫沒有半點淑女模樣,這完全不像是來會見重要人物的樣子,這叫三皇子生出一種被輕視的感覺來。

這些原本也沒什麽,事實上,三皇子對于女人并不怎麽感興趣,因為他的女人實在是太多了,多得他懶得計較,更何況他見識過太多的女人玩欲擒故縱的把戲,憑他的身份,樣貌,要說女人不喜歡他那才是怪事!

然而,三皇子很快就覺得靖公主和他想象的不大一樣,順着靖公主的目光,他看到了一個男子,一個年輕的男子,這個男子此時正用一種怪異、大膽,甚至可以說是放肆的目光看着自己,這目光之中隐含着一種難以言述的情緒,就像是一把錐子,在刺他的眼睛,是了,是殺機,雖然對方極力隐藏,但三皇子修為不低,還是敏銳的感覺到了。

三皇子雙目微微一眯,覺得這個人的面孔似乎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靖公主原本以為方蕩見到了三皇子就會立即爆發,但和她預料的不大一樣,方蕩就站在一旁,臉上沒有任何情緒,就如同其他人一樣。

不過叫她感到更加奇怪的是,方蕩的那雙原本好似寶石一樣明亮的雙眼此時變得有些暗淡發烏,這使得方蕩整個人一下就變了模樣,變得叫她都感到陌生起來。

不,靖公主随後發現,方蕩不光眼神變了,他的面目都稍稍有了變化,雖然變化不大,但絕對和以往完全不同,這種改變叫靖公主滿心疑惑,以至于越發忽略了站在那裏的三皇子。

感受到靖公主的目光,方蕩将自己的目光從三皇子身上移開,看向靖公主,與靖公主的目光對視在一起。

此時三皇子看着靖公主和方蕩,可惜靖公主和方蕩的眼中卻只有彼此。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就是你是我的未婚妻,但你的眼中卻只有別的男人。

三皇子此時已經完完全全的确定靖公主絕對不是在玩欲擒故縱的把戲,而是和這個看上去粗鄙不堪、呆傻木楞的家夥有私情,這樣就能夠解釋清楚那個年輕男子為何看他的目光如此古怪,甚至還隐藏殺機了。

三皇子對于女人從來不怎麽在意,但他非常在意自己的東西被別人占有,女人不重要,但自己的女人心中有了別人,就太重要了,綠帽子這東西,人人讨厭,三皇子尤其不喜。

三皇子眼睛眯得幾乎如同一線冰溜,散發着陣陣寒意。

三皇子旁邊的章公公眼神光芒急轉,心中暗叫不妙,連忙幹咳一聲,靖公主這才緩緩将目光投注在三皇子身上。

随後靖公主依照禮節,規規矩矩的給三皇子行了一個禮,叫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但內中那種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情緒卻表露無疑。

靖公主是來報父親養育之恩的,完成這件婚事,是靖公主的任務,這個任務之中,不包含一定要取得三皇子的喜愛這件事。

章公公也沒有料到三皇子竟然會親自前來,不過在他的這個位置上,怎麽都要做足應對各種情況的準備。

章公公好像換了個人,一臉谄媚的笑道:“三皇子大駕光臨,我家公主受寵若驚,心中急切了些,還望三皇子見諒。”

章公公在火毒城中從未将三皇子當成一回事,但到了京城,在三皇子面前表現的如同一條狗一樣恭順,皇家就是皇家,哪怕洪正王親來,面對三皇子,都不能造次。

三皇子根本沒有理會章公公這個閹人,腦袋微微歪了歪,看了看靖公主又看了看方蕩,眼神在方蕩和靖公主身上來回游走。

三皇子似乎忽然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或者說,在這一瞬間,三皇子想出了一條陰損的主意,本就英俊非常的面容上綻放開一線笑容,冰寒瞬間消逝,淡笑着道:“洪靖,見到本皇子總得露出個笑臉來吧?你這個樣子似乎不是在歡迎自己的未來丈夫,而是在面對仇家。”

靖公主幹巴巴的道:“三皇子,我不是來賣笑的,你若是想看人笑的話,想必這望京繁華之地,有無數女子能夠叫你滿意。”

靖公主言語犀利,三皇子略微有些意外,而站在旁邊的章公公險些狠狠抽自己一巴掌。

靖公主這話說得太過了些,就算洪正王沒事将三皇子稱作猴子,但真到了此處也不會對三皇子有半點不敬,靖公主太任性了。

章公公幹笑道:“三皇子見諒,我家公主……”

三皇子随意擺了下手,章公公的嘴巴立時猶如被塞進了一團棉花,閉不上張不開,瞪着眼睛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三皇子臉上神情依舊不變,一雙眼睛中滿是趣味,他此時認定靖公主是心有所屬,當着自己心愛之人的面才對他不假辭色,老實說,這給三皇子帶來了一種難言的愉悅感和新鮮感。

三皇子邁步前行,他和靖公主只有三米的距離,此時往前走一步,就靠近靖公主一分,眼瞅着三皇子向前走了四步,距離靖公主從三米的距離拉近到不足一米,這個距離是一個足以叫任何人都感到不舒服的距離,靖公主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三皇子卻依舊邁步向前,靖公主不得不再退。

三皇子步步緊逼,靖公主一退再退。

鄭守等人在旁邊看着,一個個眉頭大皺,心中不免有些焦躁,暗罵三皇子無恥,但卻無可奈何,那是三皇子,并且還是靖公主的未來夫婿,他們根本沒什麽辦法幹涉對方。

三皇子呵呵笑道:“洪靖,本皇子特意來拜訪你,難道你連茶水都不奉上一杯,座位都不給一個麽?”

靖公主對于三皇子的步步緊逼,顯現出一絲厭煩來,開口道:“我好像從未邀請你來。”

三皇子站定腳步,扭頭看向方蕩,然後再次看向靖公主,笑道:“不歡迎我?也罷,不過,你可要記得,再過十天就是你我成親的日子,十天之後,我要你在床上好好哀求,到時候,要我饒了你,可就不是端茶倒水能夠解決的事情了!”

三皇子這言語,相當粗俗,靖公主雖然從小受氣長大,但被人如此直白的當衆調戲,尚屬首次。

以至于靖公主一張臉瞬間變得血紅,一對瞳子都要噴出火來。

三皇子猶如賞花一般的看着靖公主怒火勃發,忽然轉頭看向方蕩,臉上笑容更勝道:“正好,我府中還缺了一個伺候你的太監,今日就将這腌臜貨骟了,你我新婚之夜的時候,就叫他在床前好生伺候着。”

三皇子眼中閃過一絲淫靡來,似乎正期待着一個非常有趣新鮮的游戲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