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3 章 就要你死

二!

孫青山重重的吐出一個二字,他的眼睛眯成一線,看着對面的方蕩。

方蕩也随之吐出一個二字來。

孫青山不由得看了看四周,看了看将他包裹的風雨不透的一衆軍卒們,這血光荊棘大陣曾經無數次的拯救孫青山的性命,所以,孫青山對于這血光荊棘大陣的信心極強,而對面的方蕩一動不動,似乎完全要出手的意思。

老實說,孫青山看着方蕩那種滿不在乎的樣子,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憤怒的情緒來,同時,孫青山內心最深處,多少産生了一些疑惑,和恐懼。

“方蕩你以為本将軍在跟你開玩笑麽?你以為本将軍真的不會将你的弟弟妹妹的手腳拆下麽?方蕩,本将軍再給你一點時間,好好考慮本将軍的要求!”

孫青山覺得自己有些琢磨不透眼前這個方蕩,甚至可以說,他根本不知道方蕩腦子裏面究竟在想着什麽,所以孫青山決定緩一緩,真要是數到五,他就必須将方蕩妹妹的一條胳膊一條腿斬下來,這可不是鬧着玩的,若方蕩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弟弟妹妹的手腳的話,那麽他這次就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給自己找了一個天大的麻煩。

孫青山需要好好琢磨琢磨,同時,他也是要給方蕩一點時間好好琢磨琢磨弟弟妹妹的手手腳腳。

就在孫青山心中念頭急轉的時候,一個突兀的聲音響起。

“三!”

這個三不是出自孫青山的口中,而是發自對面的方蕩。

孫青山需要思考,是因為疑惑恐懼,而方蕩卻不需要思考,因為方蕩心中沒有半點疑惑,也沒有半點恐懼。

從孫青山用方蕩的弟弟妹妹要挾方蕩那一刻開始,孫青山在方蕩眼中,就已經死掉了,毫無疑問,不可更改。

方蕩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要你死!

孫青山愣了愣,随後看看完好無損的自己,又看了看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越來越黑的方蕩,不禁哈哈大笑起來,“方蕩,你已經數完三個數了,你不是要我腸穿肚爛,你不是要我朽爛如泥麽,本将軍現在還好好,不過,你真的惹本将軍生氣了,本将軍……”

孫青山大笑着說着說着,咯噔一聲,腳背上似乎被什麽東西給砸了一下,孫青山同時覺得自己嘴巴松了松說不出話來了,孫青山不由得一愣,莫名其妙的低頭,随後,就看到地上有個鮮血淋漓的下巴,孫青山還納悶誰的下巴掉在自己腳下了,随後,孫青山就見一根舌頭又掉在地上,是那種整條的舌頭,連帶着後面的舌根,看上去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孫青山露出一臉嫌棄的表情,不貴戰場上這些器官他看得太多了。

這可真是莫名其妙,難道是天上掉下來的,孫青山不由得擡頭望天,陰雲密布,沒什麽特殊,此時孫青山忽然感覺不對,扭頭朝着四周望去,就見他的一衆手下們全都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他,孫青山能夠從他們眼中讀出恐怖兩個字來。

孫青山想要開口詢問這幫家夥在看什麽,卻身子陡然一矮,一下跪在地上,随着這一跪下,孫青山左邊的眼睛陡然一黑,什麽都看不到,只剩下右眼還能看到東西。

此時孫青山忽然明白了些什麽,伸手往臉上一摸,摸到了一個圓溜溜的東西,抓起來用右眼一看,頓了頓後的孫青山陡然發出驚恐的呼嚕嚕的聲音,從喉嚨裏面噴湧而出的那種聲音。

那是一只眼球,一只根部尚且挂在眼眶之中的眼球,毫無疑問,這是他的看不見東西的左眼的眼球,而地上的那個下巴,還有那根舌頭,肯定也都是他的,

孫青山不是跪下了,而是雙腿小腿已經朽爛成泥,再也支撐不住他的身軀了。

并且孫青山的身子猶如陷入泥沼之中,還在不斷的下沉,不斷的下沉,這種感覺,就如同緩慢的被死亡吞沒一般。

孫青山發出痛苦的嘶吼聲,但這聲音只會叫他參與發聲震動的嗓子還有鼻子更快速的腐爛破碎露出內中朽爛的速度稍微慢一點的骨頭。

十萬人,鴉雀無聲,就那樣看着孫青山一點點的融化朽爛,發出那種難以形容,叫人聽着就感到毛骨悚然的咆哮嘶吼。

毫無疑問這是他們這一生中,見到的最可怕的畫面,他們絕對不想再次回憶起任何一個片段,哪怕是一個畫面,一丁點的聲響,還有那叫他們一輩子都不會想肉的刺鼻氣味。

甚至現在,他們就已經感到了一陣陣的煎熬,不想再看,因為這一切實在是太可怕了。

最終,孫青山的腦袋沉沒在大地上,變成一汪腐臭刺鼻的漿汁。

渾身漆黑,雙瞳更是深邃如不見底的深淵的方蕩的目光望向那些将方氣、方回兒圍攏起來,将弟弟妹妹和他分隔開來的孫家軍衛兵。

這些訓練有素的孫家軍衛兵如同被針紮到一般,拼了命的四散而逃,狼狽不堪中甚至彼此踐踏,慘叫聲此起彼伏。

不過方蕩和方氣、方回兒之間的一切阻礙全都如雲煙消散。

一陣大風揚起,将方蕩身上的漆黑吹散帶走,方蕩眼神溫柔明亮,方蕩猛的張開手臂,如同一只老鳥一般,将自己的翅膀展開。

方蕩的弟弟、妹妹直接撲了過來,兄妹三人緊緊抱在一起,放聲痛哭。

眼淚是個奇怪的東西,人,最痛苦的時候會哭,人,最高興的時候,也會哭。

看到這個畫面,所有的人都動容,他們深切的感受到了方蕩和自己弟弟、妹妹之間的那種深如大海般的親情。

遠處,追在方氣、方回兒後面的趙敬修還有捏着寶光葉的小丫頭趙燕兒停住腳步,遠遠的看着這兄妹三人。

趙燕兒一張小臉上擰巴成一團,然後伸出小手拽了拽趙敬修的衣角,趙敬修低頭看向燕兒。

趙燕兒一臉我好怕的模樣,瞪着大眼睛道:“爹,完了,完了,那兩個壞家夥的哥哥這麽厲害,他們以後非得欺負死燕兒。”

趙敬修笑了下道:“怎麽會呢,不會的。”

趙燕兒眉頭凝成一團,猶如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子般道:“不行,不行,爹,你馬上給我生一個厲害的哥哥出來……”

趙敬修聞言不禁大笑出聲,“來不及了,不過你直接認方蕩做你的哥哥不就成了?”

“哦?還能這樣?還能這樣?”好好,那麽厲害的家夥要是成了我的哥哥,我就誰都不怕了,好,燕兒決定了,我一定要他做我的哥哥!”

趙敬修笑着搖了搖頭,随即扭頭看向方蕩,眼神之中是難以言喻的情緒,柔軟、欣慰,同時還有一絲疑惑,口中喃喃自語道:“文山兄,你這個兒子,實在是太奇怪了,怎麽可能……”

趙敬修忽然想到了石牢中方文山還有方夫人的屍體,趙敬修雙目猛地一閃,露出興奮的神情來,“文山,難道你是做了那件事?”

但趙敬修忽然連連搖頭,“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成功的,當初我們在一起琢磨過,這不可能成功的……”

方蕩和弟弟妹妹擁抱在一起,時間仿似都凝固住了,整個世界遠去無蹤,一切嘈雜聲音,都不見了,方蕩弟弟妹妹三個,只能聽到彼此的心跳呼吸,感受彼此生命相遇的喜悅。

哪怕,在方蕩身邊主将身死的孫家軍亂軍已經人仰馬翻的四散奔逃,哪怕看上去已經恢複四十歲青春的炫龍皇帝出現在的城牆上,炫龍禁衛們發出肆意的歡呼,震天般的叫喊。

這一切,都如雲煙遠去,方蕩弟弟妹妹三個和整個世界拉開距離。

方氣忽然一用力,将方蕩抱起,将其牢牢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當初,方蕩離開爛毒灘地上的時候,方氣就是如此扛着方蕩,叫方蕩比所有的火奴都高大,現在,方氣還是如此扛着方蕩。

方蕩哈哈大笑,神采飛揚,對于方蕩來說,沒有什麽是比找到弟弟妹妹更重要,更開心的事情了。

并且,方蕩明顯感覺得到,弟弟妹妹變了,變得更像一個人了,他們的眼中有了人的智慧光芒。娘要是知道了,不知道會高興成什麽樣子。

此時趙敬修走着,趙燕兒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

方氣還有方回兒想要用人語說話,但一着急,還是吚吚啞啞的用火奴言語說了對方的身份,說了趙敬修将他們帶出爛毒灘地,教他們武功,教他們人族言語和知識的事情。

趙敬修尚未走到近前,方蕩已經從方氣肩頭一躍而下,對着趙敬修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禮,感謝趙敬修對于弟弟妹妹的照顧。

趙敬修一路走來,心中還在琢磨,他雖然和方文山是好友,但對于方蕩究竟是一個怎麽樣的人完全不了解,看看方蕩的弟弟妹妹,似乎就能知道方蕩的大概情況,但現在,看着方蕩那清澈無比,如同星辰的眼睛,趙敬修知道了,方蕩不光擁有強大的力量,更擁有純淨的心靈智慧。

看着這雙眼睛,趙敬修不由得潸然淚下,方文山的眼睛,就是如此。

“你叫方蕩吧,從今天起,你做燕兒的哥哥好不好?”一雙小手忽然抓住方蕩的手,甜甜膩膩的聲音在方蕩身邊響起。

方蕩低頭看去,是一雙可愛兮兮,童真無比,充滿無限向往,叫人根本不忍拒絕的小女孩。

方氣還好,方回兒一見趙燕兒竟然要和自己搶哥哥,當即大怒,一把将方蕩的手從趙燕兒的手中搶了回來,死死抱在懷中,對趙燕兒做出一個恐吓的表情來。

趙燕兒原本還不大敢接近方蕩,抓方蕩的手都是拼了命壯着膽子做的,畢竟方蕩剛才表現出的模樣實在是太可怕了。

但是現在,趙燕兒也抱起方蕩另外一只胳膊,撒嬌,賣萌,癡纏方蕩、奶聲奶氣的叫喚道:“哥哥,哥哥,哥哥,方蕩,你做我的哥哥吧!你做我的哥哥,我就将我的寶光葉送給你。”說着趙燕兒将自己一直捏在手中一刻都舍不得放開的寶光也杵到方蕩的臉上……

第 182 章 你數五我數三

方蕩不斷高呼方蕩在此究竟是為了什麽?

百蠱道人臨死之前的一連串疑問,此時成了在場的所有人心**同的疑問。

真的就是為了揚名天下?

百蠱道人的那句我不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完美的闡釋了在場所有人的心中疑問。

方蕩身上的寶貝太多了,實力太強大了,連百蠱道人那樣碾壓夏國般的存在,都被方蕩如同掐死小雞一般的給生生捏死,這樣的一個家夥,不可能随随便便就鑽出一個來,整個夏國,有史以來,都沒有過,更不可能為了一個簡單單的揚名天下,就出手,這個理由實在是太荒誕了,并且擁有這樣的實力的家夥,想要揚名天下,實在是太簡單的事情了。

方蕩這個名字,除了孫家軍那五萬軍卒外,在場的人都相當熟悉,畢竟方蕩一進入京城就攪風攪雨的,搞出來太多的事情,每一件都成了一時談資,尤其是從如日中天的三皇子手中搶走了王妃,還将三皇子一只手一只腳給拆了,總是被人津津樂道的談起,再加上十世大夫方家的背、景,就更叫人感到這個名字熟悉親近。

但是現在,這個名字陌生起來,遙遠起來,叫人無法琢磨起來。

方蕩究竟要幹什麽?

誰能想到,‘方蕩在此’,就是最簡單的意思,是方蕩對于自己弟弟妹妹的呼喚,意思簡單到了,就是‘我在這裏’的地步?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兩聲疾呼,聲音焦急卻欣喜,充滿了喜悅。

驟然聽到這個聲音,黑化的方蕩身子猛地一顫,渾身上下如墨般的漆黑瞬間褪去,方蕩的雙目恢複了原本的清澈,雙目之中是滿滿的喜悅和激動。

方蕩實在是太熟悉那呼聲了,是弟弟妹妹的聲音。

方蕩猛地扭頭,循聲望去,就見遠處有兩個人影疾奔而來。

“哥、哥哥……”

“哥哥……”

方氣、方回兒用稚嫩的聲音喊着。

聽着這一聲聲哥哥,方蕩呆呆的站在那裏,誰能形容方蕩此時的喜悅之情?無法形容!

方蕩在爛毒灘地上一直都教方氣方回兒哥哥這個詞,她們的發音一直都相當不标準,一直以來,弟弟妹妹和他之間的交流,就只是火奴語言,但火奴的語言實在是太少了,大多數時候,都是肢體交流。

這一聲聲呼喚哥哥的聲音,猶如一道道暖流彙入方蕩的心田,看着弟弟妹妹非但沒有變得消瘦,反倒越發強壯了,尤其是看到弟弟妹妹眼中竟然開始閃爍其智慧的光芒的時候,方蕩眼中甚至開始濕潤起來,一種難以言語的情緒充斥在方蕩的心頭,就如同母鳥看到了幼鳥展翅翺翔一樣。這弟弟妹妹,是方蕩一口口食物喂養長大的,方蕩是哥哥,哥哥這兩個簡簡單單的字上扛着的是沉重的擔子,無數次方蕩自己都要餓死了,卻依舊叫弟弟妹妹吃得飽飽的,方蕩在弟弟妹妹身上傾注的是自己的生命。

此時所有的人都看到了方蕩的弟弟妹妹,聽到了那一聲聲呼喚,所有人心中的疑惑似乎都打開了,至少他們知道,這一男一女兩個身材粗壯的家夥就是方蕩的目标,他們是方蕩的弟弟妹妹,從方蕩的眼神之中,就能看出來,這弟弟妹妹對于方蕩來說,重要得不能再重要了。

難道方蕩一直在喊方蕩在此,就是為了告訴這兩個看上去有些愚傻的弟弟妹妹方蕩在這裏?

不會吧?

不會吧?

不會吧?

這太匪夷所思了。

他們在這裏準備打仗,準備決定夏國的命運,卻因為方蕩要找自己的弟弟妹妹就變成了現在這個局面?

“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

百蠱道人臨死前的痛苦的吶喊聲再次回蕩在衆人腦海之中。

別說百蠱道人不相信,他們也不相信,打死都不願意相信,他們寧願方蕩心中懷有什麽驚天的大陰謀,也不願意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一個因由。

眼瞅着方氣和方回兒兩個越來越近,方蕩忽然咧開嘴巴,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舉步就要朝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奔跑過去的時候。

數千軍卒忽然一合,将方蕩的弟弟妹妹給圍困在中間,将方蕩和弟弟妹妹完全分割開來。

方蕩雙目一下就瞪得溜圓。

一陣笑聲響起,騎在一匹神駿無比的高頭大馬上的孫青山,爽朗的笑道:“方蕩,這是你的弟弟妹妹?看得出你們兄弟情深啊,真是叫人羨慕,本将軍會好好替你招待你的弟弟妹妹的。”

方氣和方回兒被包圍起來,不過他們兩個靈智還不算特別高,此時驟然見到了方蕩,一門心思的就想要去方蕩身邊,和方蕩團聚,所以,哪怕他們身前是數千軍卒,他們也毫無畏懼,悶着頭就紮進了那些亂軍之中,那個攔在他們身前,那個就死!

方蕩一驚,連忙叫道:“不要,站住。”

不過方蕩更加意外的事情發生了,他沒有料到方氣、方回兒和當初在爛毒灘地的時候已經有了天壤之別。

不光只是擁有蠻力和強壯的身軀,現在的他們攻擊敵人的手段竟然也有模有樣,很有章法的樣子,擋在他們兩個身前的那些手持刀劍的軍卒竟然沒有一個是他們的對手,全都被一擊砸飛。

眼瞅着方氣被一把長矛刺中肩頭,雖然只是刺破了一點皮肉,但方蕩的怒火一下高炙起來,直沖向天。

沒有誰,可以傷害他的弟弟妹妹,更沒有誰可以當着他的面傷害他的弟弟妹妹。

聽到方蕩的叫聲,方氣、方回兒如同以往一般聽話,直接就站在當場,收回了拳頭,一雙雙眼睛無視眼前的刀兵,直視遠處的方蕩,哪怕此時對面的軍卒已經掄刀砍來。

好在那幾個軍卒不敢真殺了方氣、方回兒,方蕩之前展現出來的力量實在是太震撼了,并且,方蕩剛剛為他們夏國出了一口悶氣,他們還真不好對方蕩的親人下手。

所以,這些軍卒見到方氣、方回兒兩個收手,連忙抽刀,反倒是他們因為收刀太狼狽,有好幾個跌做一團。

“你想幹什麽?”方蕩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孫青山。

孫青山那猶如黑塔一般的身軀禦馬前行幾步,滿臉笑意的開口道:“方蕩,本将軍一片愛才之心,只要你願意,本将軍給你一個開國大元帥,與我共分江山怎麽樣?”孫青山此言将自己的野心**裸的暴露出來。

“沒興趣!”方蕩吐出的三個字,一點都不出孫青山的意料之外。

孫青山眯了眯眼,收了一臉親近笑容,面目變得冷漠起來,道:“好,本将軍尊重你的決定,你給本将軍做兩件事,本将軍就放了你的弟弟妹妹,叫你們兄妹團聚。”

“你這是在用我的弟弟妹妹要挾我?”

孫青山是典型的粗豪武人,反正已經撕破臉皮,沒有必要再遮遮掩掩,點了點頭,“你完全可以這麽想。”

“首先,你将方才放出巨龍那件能夠達到鎮國級別的寶物給本将軍,其次,本将軍要你殺進皇宮,将禍國殃民的暴虐之君炫龍的腦袋給本将軍摘出來,做完這兩件事,本将軍保證還你弟弟妹妹,并且附加一個條件,除了皇位之外,你們想要什麽,本将軍就給你們什麽。”孫青山雙目透出一股嗜血和貪婪。

不過孫青山的話語一出,皇城上的炫龍禁衛們盡皆罵聲沖天,方蕩剛剛為夏國掙得了顏面,殺了那個嘲諷整個夏國的百蠱道人,不管方蕩為何要這麽做,總是給夏國掙了一口氣,給他們所有的人能直起腰板來的力量。

就憑這個,哪怕不将方蕩當成是一個大英雄,也絕對不能轉眼就綁架了方蕩的家人要挾方蕩,這種事情實在是叫人不恥。

炫龍禁衛那邊罵聲沖天,顧之章這邊的手下也冷言嘲諷,雖然戰場生抓人兒女要挾之事并不鮮見,但真這麽做了,還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更何況,孫青山已經表明态度,要自己當皇帝,孫青山若是當了皇帝,那他們這些跟着顧之章拼死拼活的家夥怎麽辦?

從這一刻起,顧之章和孫青山之間的合作關系就算是徹底走到了盡頭。

甚至,連孫青山的手下軍卒,有不少也都面露愧色,尤其是圍住方氣方回兒的那些軍卒,手中的長刀長矛都不由得放低了幾分。

氣氛一時間變得極為焦灼。

攔在方蕩和方氣方回兒之間的一個軍卒忽然将手中的長刀往地上一丢,掉頭讓開了道路,緊接着,一個個軍卒丢槍的丢槍,抛刀的抛刀,一個個默不作聲的,齊刷刷的讓在兩邊,給方蕩和方氣、方回兒之間讓出一條道路來。

夏國之所以能以彈丸之地,橫在兩國之間,又要面對妖族蠻族的不斷沖擊,還能維持千年不倒,自然有他的道理,正是因為夏國總是處于危險之中,所以,夏國之人心中都有一股血性,哪怕他昨夜在城中作亂,淫、人妻女,今日依舊在陣前磊落光明。

人世間沒有好人,也沒有壞人,只不過在一件事上,他是好人,他是壞人。

昨晚燒殺搶掠的都是不世惡人,今日棄刀的都是磊落丈夫。

孫青山萬沒料到會有這樣的變故,這群随着他從苦寒邊疆跑來榮華富貴的苦哈哈們,竟然臨陣倒戈,這幫軍卒的行為,使得孫青山怒不可遏。

孫青山怒喝出聲,在孫青山身後,那些最精銳的盔甲明亮,頭頂上還插着一跟紅色羽毛的衛兵齊刷刷的策馬沖出,如大江奔湧,轉眼間又将方氣,方回兒給團團圍住,将方蕩和方氣、方回兒分割開來。

“方蕩,你若想要你的弟弟妹妹好好活着,最好就依本将軍之言來做,不然,你知道後果!”

孫青山已經沒有退路,他舉兵造反,又勾結百象帝國,已經成了夏奸,人人唾棄,一旦落敗,下場會如何凄慘,根本不需想想,在這種情況下,任何能夠勝利的機會都必須牢牢掌握。

本來,方蕩就算強大,若是他帶着弟弟妹妹轉身就走,孫青山也不會招惹他,畢竟孫青山依然掌握着最強大的戰力。

但誰能預料方蕩會不會和弟弟妹妹彙合之後,就為炫龍皇帝效命?就算方蕩為顧之章效力,也不是孫青山能夠承受的。

但孫青山有一點是能夠确定的,那就是方蕩絕對不會效力與他,因為百蠱道人是他孫青山請來的人,方蕩殺了百蠱道人,就已經和他完全斷絕了合作的可能。

在這種情況下,剛好方蕩的弟弟妹妹從他的軍營之中穿過,孫青山如何能夠放棄這樣的大好機會?

方蕩身上血管逐漸變得漆黑起來,密密麻麻遍布方蕩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

方蕩的一雙眼睛眼白漸漸沉沒在一片漆黑之中,無珠的眼球死死地盯着孫青山,方蕩緩緩開口道:“放了我弟弟妹妹,不然,天上地下,沒有人能救得了你!”方蕩口中似乎都有漆黑的煙氣緩緩蒸騰出來。

孫青山聞言,雙目微微一眯,看着逐漸黑化的方蕩,一擺手,他的衛兵當即布陣,戰馬游走,一杆杆長矛簇擁成一道荊棘長林,将孫青山牢牢護在其中,遠遠看去,似乎就是一只刺猬的模樣與此同時升起一道血紅色的光罩,将孫青山護在其中,包括方蕩的弟弟妹妹。

孫青山得意的冷笑道:“方蕩,不要以為你有些手段,就能無法無天,本将軍在邊疆每日都和妖族蠻族對壘作戰,整整三十三年,本将軍依舊活得好好的,本将軍也不和你廢話,本将軍數五個數,你若不将那鎮國至寶交出來,本将軍就切了你妹妹的雙手雙腳,再數五個數,你若是不殺進望京,本将軍就切了你弟弟的雙手雙腳,放心,本将軍不會叫他們死,只要你還活着,本将軍就叫他們活得好好的。”

方蕩身上漆黑的煞氣越來越濃,孫青山的話語,他似乎根本就沒有聽進去,反倒開口說道:“我不管你是誰,我數三個數,你馬上放了我的弟弟妹妹,不然,我要你腸穿肚爛,血肉化為膿水,骨頭朽爛成泥。”

方蕩的言語一出,孫青山不由得哈哈大笑,孫青山不相信,他在這血光荊棘陣中會被方蕩殺死,靠着這個大陣,他曾經在六萬妖族的沖擊下維持了整整三天,熬到援兵到來,別的不說,就算是那巨象靈臺的巨象,也不能一舉擊潰他的血光荊棘大陣。

不過方蕩的言語說出來後,顧白卻滿懷憧憬不由自足羨慕至極的低聲說了句:“大咒言術!”

這個詞不光顧白知道,望京之中絕大部分百姓都知道,因為方蕩當初一言咒死老藏君的故事廣為流傳,現在方蕩再出此言,絕對不是無的放矢。

絕大部分望京人都知道,但孫青山不知道,他是昨天才剛剛趕到望京的。

望京的人們、城牆上的炫龍禁衛,顧之章身後的一衆手下,全都憋着壞,悶不吭聲,卻一個個瞪大了眼睛定定的使勁瞧着,他們要瞧着孫青山怎麽死!

孫青山狂笑之後,冷聲喝道:“一!”

方蕩也跟着孫青山的言語開口數了一個一,只不過,孫青山的那個一氣勢磅礴,方蕩口中的那個一卻沒有多少氣勢可言。

第 181 章 人人心中一個怕字

巨象已經到了方蕩身前,那巨大的象腳如同隕石墜地般朝着方蕩渺小的身形踐踏下來。

方蕩猛的擡頭,原本漆黑的雙目之中蒙上了一層白膜。

五賊觀法。

在獲得了奇毒內丹的巨量毒力的支援下,方蕩的五賊觀法又有突破,原本的五賊觀法只能看到五賊的輪廓和顏色,一切如霧裏看花般朦胧,但是現在,五賊觀法之下,方蕩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一切,猶如肉眼所見,這一切都是五賊形成,鼻子五官面目一點不少。

這頭巨象的弱點,方蕩洞察個一清二楚,就在巨象的脖子側面。

但這巨象就算有弱點,方蕩就算知道弱點,也很難對這個弱點進行攻擊,這麽說吧,這巨象就算趴在地上,叫方蕩用拳頭使勁打他的弱點,也皮毛不傷,這巨象皮糙肉厚,實在是太強大了。

不過,方蕩有辦法。

就見方蕩一拍胸口,胸口處猛的綻放起絢麗的光斑。

方蕩胸口的萬靈浮屠中如同火山噴發般的爆出大量的靈力,在方蕩身前彙聚成一頭猙獰巨龍,嗷的一聲嘶吼,一竄而出,直接将那擡起腳來的巨象頂翻,随後一龍一象戰在一起,兩個龐然大物翻滾着撞擊着,大地被蹂躏的泥沙飛舞,龍嘶象吼,震耳欲聾。

咚的一聲,一龍一象重重的撞在皇宮城牆上,城牆上一下垮塌了一大塊。

大地震顫,巨龍和巨象同時迸碎,萬道金光銀芒豪雨爆射。

百蠱道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這一幕,巨象靈臺這件寶物并非是他自己練就的,他也沒有能力練就這樣的堪稱鎮國的寶貝。

這寶貝是他此行的時候,月耀尊者賜予他臨時使用的,為的就是叫他到夏國以這件寶貝來挫敗夏國上下的戰意的。

這件寶貝號稱無不破不可破,無不破就是什麽都能破,不可破,就是巨象強大得不可破壞。

簡直就是最強矛最強盾的結合體。乃是國之重器。

但,這件國之重器,現在竟然被一個淬血境界的修士給破掉了,開什麽玩笑?玄天大陸自形成開始,到現在,什麽時候出現過這種搞笑的事情?

百蠱道人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現實世界之中怎麽可能發生這樣荒唐無稽的事情?

就在百蠱道人陷入現實和夢境之間的矛盾之中的時候,一個漆黑無比的身影無聲無息的出現在白骨道人身前,百蠱道人瞳孔驟然一縮。

是方蕩!

百蠱道人先是一驚,随後桀桀冷笑:“好小子,道人我不去找你,你竟然還敢找上門來,好好好,道人我親手收了你!”

百蠱道人也是練氣修士,不光有蠱術,同時神通上也不差。

百蠱道人雙臂一展,道袍大袖鼓脹如球,內中猛的滾出五個身材矮小,模樣醜陋的人來。

這五個人兩個是陽童子,三個陰童子,陽童子面色紅潤,雙目栩栩有神,而陰童子面色慘白,雙目暗淡無光。方蕩若是當初答應了百蠱道人做他的童子的話,模樣也會變得如他們一般。

五個童子朝着方蕩就撲了過去。

方蕩雙目蒙白,內中倒影着百蠱道人的身影,在方蕩眼中,就只有百蠱道人,至于那些撲過來的童子,方蕩根本不去理會。

就見方蕩猛的一張口,從中噴出洶湧的巢蟻來。

此時的巢蟻,在奇毒內丹中得到了劇毒滋潤後,身形又生出了變化,不但每一只都生出雙翅,通體開始泛出漆黑的金屬光澤來,除了腦袋頂上的一點嫣紅外,後背上還多了一條如同一丈青那樣的豔麗的猶如在發光一般的青色線條,巢蟻的體型也比以前大了足足一倍。

如同一片烏雲一般,發出刺耳的振翅嗡鳴,朝着百蠱道人撲了過去。

百蠱道人在蠱術上是行家中的行家,巢蟻就是蠱術之中的一種,百蠱道人當然一看就知。

百蠱道人此時,簡直稱得上是震驚無比:“蠱術?巢蟻?你小子什麽來歷,你怎麽會擁有巢蟻,你怎麽會我百象帝國的蠱術?你到底是誰?”

百蠱道人當然不會得到方蕩的回答,方蕩最讨厭的就是在争鬥之時喋喋不休,嘴碎如小娘子的家夥。

百蠱道人連忙放出漫天飛蝗,這些飛蝗将百蠱道人團團圍住,層層包裹,這飛蝗原本數量極巨,但之前用來破開皇宮的護罩,損失極大,此時只剩下千只左右。

正常情況下,這些飛蝗不光足以保護百蠱道人,甚至還能反殺,将巢蟻當成自己的食物,全部嚼吃掉。

但方蕩的巢蟻太不一般,每一只都身有劇毒,兼且在奇毒內丹之中被毒力飼養得一個個猶如變異了一般,身軀堅硬如鐵,那些飛蝗碰到巢蟻,非但沒有将巢蟻嚼吃掉,反倒是成片成片的從空中跌落地上,掙紮幾下就死翹翹了,随後屍體冒泡朽爛。

黑色的巢蟻就像是一盆水,一下就将厚實的飛蝗火焰撲滅,所過之處,成片成片的飛蝗落地。

百蠱道人對于巢蟻有些了解,做的防備也相當得當,可惜,他碰到的已經不是正常的巢蟻了,飛蝗根本阻礙不了方蕩的巢蟻,就是這樣一個錯誤,将百蠱道人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之中。

當第一只巢蟻落在百蠱道人的皮膚上,張開口器一口咬了下去,随後這巢蟻就在百蠱道人的痛呼聲中,拼命的往百蠱道人身軀之中挖掘。

百蠱道人一張臉都綠了,玩命的拍打,甚至不惜削掉自己的血肉,可惜,巢蟻的數量太多了,眨眼之間就将百蠱道人給糊滿,咔嚓咔嚓的咀嚼聲此起彼伏,密密麻麻的叫人發根生疼,這絕對是人世間最殘忍的場景。

被巢蟻附身變成一個黑球滿地打滾,百蠱道人的慘叫聲傳遍整個戰場。

巢蟻這東西一旦抓住獵物,要麽将其撕碎成渣吞吃掉,要麽鑽入皮下,在皮下産卵,将活人當成是孵卵的巢穴,顯然,這些巢蟻将百蠱道人當成了食物,就見百蠱道人慘叫的同時,身軀在開始飛速的縮小。

至于撲向方蕩的五名童子,撞在方蕩漆黑的身上就煙消雲散,方蕩此時渾身劇毒,誰碰誰倒黴。

百蠱道人嗷嗷叫道:“方蕩,你敢殺道人我?你殺了道人,百象帝國絕對不會放過你的,月耀尊者不會放過你,到時候,整個天下,無論你藏身在那裏,都會被百象兇卒給找出來,剝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方蕩根本不理會這些,百象帝國的追殺,方蕩根本就不放在眼中,事實上,方蕩根本就沒有概念,不知道有什麽可怕處。

百蠱道人似乎知道了自己在劫難逃,原本翻滾掙紮的他忽然停了下來,盤坐在地,整個人變得平靜起來,就聽百蠱道人開始不疾不徐的誦讀起道家經典來,抑揚頓挫,聲音朗朗,內中沒有恐懼,甚至沒有求生執念,就如蒙童初學,專注認真,抛卻了一切雜念。只不過,那聲音似乎是因為巢蟻在喉嚨上鑽出了十個百個孔穴,一人說話,如同百人發聲,聽着就叫人感到喉嚨難受。

就在所有的人都認為百蠱道人這是已經承認了自己失敗,準備慷慨赴死的時候,被巢蟻俯身鑽得千瘡百孔的百蠱道人身軀之中猛的浮起一道大浪,這大浪沖散了肉殼污泥,沖散了一衆巢蟻,甚至沖碎了百蠱道人的骨骼筋絡。

百蠱道人身上的諸多蠱物寶物,接連爆碎,甚至連那塊百象靈胎都一起炸裂成渣。

忽的一下,從百蠱道人的肉殼之中鑽出一道神魂來,這神魂化奪路而走。

神魂脫殼。

“方蕩,你毀了道人肉殼,叫道人吃盡苦頭,受盡羞辱,道人一生一世,與你不死不休!你壞了百象帝國的大事,将成為百象帝國的敵人,從今之後,你再無一刻安穩之時,百象兇卒的可怕,你想象不到,你若不死,将永遠活在恐懼之中,你的家人,你的朋友,都将在不知不覺間皮爛肉碎,你的人生将被恐懼籠罩……”

眼瞅着百蠱道人的神魂就要逃竄掉,方蕩腳下猛的湧出兩道陰影,這兩道陰影,比百蠱道人的神魂速度快得多得多,百蠱道人修為或許不低,但卻沒有專門修煉過神魂,轉眼間就被那兩道陰影追上,兩道陰影嗖的從地上竄起。

葷鬼二皇子和句夫人,兩鬼雙手如勾,一人勾扯了百蠱道人的神魂一角,你撕我扯,咔嚓一聲,就将還在喋喋不休的百蠱道人的神魂撕成兩半。

百蠱道人萬萬沒有想到方蕩連葷鬼都有,不由得大聲慘叫。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你怎麽有這麽多的寶物?甚至還有堪稱國之重器能夠鎮國的寶貝?你是誰的徒弟,你的門派是什麽?你究竟要做什麽?就為揚名天下?我不信,我不信,道人我不信!”百蠱道人似乎有無數個疑問,一邊慘叫一邊連珠炮般的問出。

可惜,方蕩,從來就沒有回答別人疑問的習慣,就算方蕩說了,百蠱道人也絕對不會相信,方蕩就只是要找自己的弟弟妹妹,就把他給宰了。何其無辜啊?

慘叫不解聲中,群嘲整個夏國的百蠱道人被兩頭葷鬼撕個粉碎,二皇子和句夫人捧着神魂碎片,一塊塊嚼吃下去。

整個戰場上,都是那種咔咔吃掉神魂的聲音,尋常戰卒自然聽不到這聲音,看不到這畫面,但他們能夠感覺到,那裏在發生着什麽可怕的事情。

而看得到這一切的人,都感到一陣心寒,方蕩太狠了,趕盡殺絕,做鬼都不放過,完全不給人半點活路。

甚至有人開始同情百蠱道人,主要是死得太慘了。

此時再去看那茕茕孑立的方蕩,人人心中都生出一個怕字!

“方、蕩、在、此!”

震天價的吼聲再次排開濃雲,巨浪般席卷整個望京!

第 180 章 黑化

城頭上的韓廣忽然大笑起來,揚聲喝道:“百象帝國的雜碎真會虛張聲勢,一條小蛇竟也搞出好大的風浪來,又是噴煙又是吐霧的,本将軍本以為會有多麽了不起,多麽可怕,實在是吓死人,搞了半天,原來是給方蕩送食兒去的,百蠱道人,你可真有孝心啊,千裏迢迢的,連你先師的寶貝都親手送來,哈哈哈哈……”

在生死邊緣徘徊了一圈的顧之章長長的松了口氣,能活着誰願意去死?青史留名雖然事件好事,但活着在顧之章來說,更重要一些,畢竟顧之章也是個貪生怕死的人。

顧之章笑道:“看來,我的這筆大買賣還得再找其他的門路。”

百蠱道人之前一口一個蕞爾小國、一口一個荒僻愚夫,顧之章心裏早就憋了一口悶氣,此時怎麽可能不落井下石。

顧之章揚聲道:“百蠱道人,百象帝國那般強盛,怎麽就只有這些貓貓狗狗的小把戲?這種把戲用在街頭賣藝或許能博個滿堂彩,但用在這兩軍陣前未免太過兒戲了。”

此時那壓抑無比的夏**卒們終于找到了釋放自己壓抑情緒的出口,當即齊齊大笑起來,噓聲震天,此時此刻,沒有炫龍禁衛沒有孫家軍,大家都是夏國人,有十萬人一起對百蠱道人發出噓聲,百蠱道人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從雲端跌落谷底是什麽感覺,百蠱道人現在就是什麽感覺,一秒之前,他還認為現在就是他人生的最巅峰,但是現在,他就從人生的最巅峰重重的跌落下來。

那一丈青乃是百蠱道人的至寶,師父傳下來的蠱物,他丢出去,連個水泡都沒有打出來,就被方蕩一口吃了下去,心疼得都碎了。

更叫百蠱道人不能忍的,是那周圍的嘲笑聲,一個人內心得有多麽強大,才能承受,十萬人一起開口嘲笑?

至少百蠱道人沒有那麽強大的神經。

百蠱道人當初一個人群嘲十萬夏**卒,夏國從上到下全都被百蠱道人壓得擡不起頭來的時候,何等風光?現在,報應到了。

若是被修為同等的家夥戰勝了,百蠱道人一句話都不會說,一個屁都不會放,但方蕩什麽修為,他什麽修為?輸給方蕩他一萬個不能忍!

百蠱道人老羞成怒,一口銀牙咬得咯咯作響。

“好好好,好小子,道人一向好脾氣,但現在徹底被你給激怒了,接受懲罰吧!”

百蠱道人暴喝一聲,将巨象靈臺給丢了出來。

巨象靈臺一出現,所有的軍卒都大吃一驚,那長毛巨象一頭撞塌城牆的畫面,至今仍然萦繞在他們心頭,揮之不去,甚至深種在他們的夢魇中。

那長毛巨象可比一丈青更可怕,更震撼,畢竟一丈青雖然毒性極烈,但身形實在是太小,但這長毛巨象不同,身形極大幾乎趕上城牆了,那磅礴的力量,對比方蕩渺小的身形,巨大的差距顯而易見,這是典型的大象和螞蟻之間的戰争。

就見那巨象一聲長嘶,随即朝着方蕩邁步走來,這巨象雖然看起來慢吞吞的,但身量極大,一步邁出,就是十數米遠近,比一般的修士奔跑速度還要快,每一步落地,都如同天空中一個雷霆劈擊下來,在耳邊炸裂。

方蕩在這巨響面前,還沒有巨象的腳脖子高,所有的人都齊齊面色大變,齊齊為方蕩捏了一把冷汗。

此時的方蕩依舊站在原地沒動,就如同之前一丈青朝他竄來,他一動不動一樣,不過若是細看的話,能看出來,這一回,方蕩和上一回還是有着極大的不同。

不同之處就在于,此時的方蕩在微微發抖,渾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在發抖,看起來,就好似方蕩被吓得渾身發抖一樣。

确實,面對那如同城牆般高大的怪物,能夠不被吓得發抖的,都是一等一的英雄。

就見方蕩身上的血管正在不住的變黑,方蕩身上每一寸肌膚,每一根肌肉纖維,每一根汗毛,都在拼命地顫動搖擺。

方蕩口中的奇毒內丹,從未真正吃飽過,方蕩每次喂養奇毒內丹最多的時候,其實也就只是叫奇毒內丹吃個五分飽罷了。

現在,吃了一丈青後,奇毒內丹終于吃飽了,從所未有的飽。

吃飽後的奇毒內丹,和之前方蕩口中的奇毒內丹,完全是兩個狀态,吃飽了的奇毒內丹此時如同生長在方蕩的舌頭上一樣,不再如之前那般輕浮,四處亂蹦亂跳,現在的奇毒內丹就如同一個中年人,見慣了風雲變幻,處事不驚,安然穩坐。

方蕩能夠感覺得到,奇毒內丹之中生出一道道根系來,深深紮入他的舌頭之中,那一道道的根系此時已經和和方蕩的身軀的血管接駁在一起。

舌頭又稱天地橋,是連接天地的重要器官,在修行中至關重要,奇毒內丹和方蕩的血脈接駁在一起,便将滾滾的毒性注入方蕩的血脈之中,此時的方蕩周身上下所有的血管都開始發黑,不光是方蕩渾身上下的血管都在發黑,連方蕩的眼睛都開始變成漆黑色的,分不出眼仁和眼白,就只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漆黑。

方蕩的身軀越來越黑,最初只是血管,慢慢的方蕩的每一根肌肉纖維,每一寸肌膚全都變成了漆黑之色。

方蕩覺得自己一下進入了一個玄妙無比的世界,方蕩感到身上多出來許許多多的洞,這些洞如同嬰兒的小口一樣,吸、允着漂浮在這個世界之中的力量。

方蕩不知道的是,這些洞,是只有修為進入練氣開竅境界後,開啓了竅穴後才有的,遠遠不是他一個區區淬血境界的修士能夠擁有的。

此時的方蕩站在那裏,就如同在空氣中燒灼出了一個人形的黑洞,方蕩整個都黑化了。

方蕩的變化,使得所有的人全都呆住了,他們不知道方蕩這種變化究竟是好結果,還是壞結果,畢竟方蕩吃了那一丈青後,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現在這個模樣,該不會是中毒太深,此時才剛剛發作吧?

眼瞅着巨象速度越來越快,已經到了方蕩一步之外,巨象的一步之外,也足足有十數米之遠。

巨象猛的擡起一條腿,朝着方蕩就要踩下去,那巨大的象腳簡直比一座房子還要大,若是被這象腳踩中,方蕩必将化為一灘爛泥。

所有的人都不由得提方蕩捏了一把汗,不過,這一次,沒有人再喊方蕩快逃這四個字,所有的軍士已經從方蕩身上學到了不屈,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上一次所有的人全都絕望了,這一次,絕望的是少數,更多的人們都期待着方蕩給他們帶來一個奇跡。以至于他們一個個拳頭捏得緊緊的。

方蕩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那已經高高擡起,準備朝着他的腦袋重重踩下來的巨大的象腳。

完全黑化了的方蕩臉上毫無半點情緒,一雙完全漆黑的眼睛更是完全看不出任何表情。

方蕩雙拳忽然握緊,胸口猛的塌陷下去,渾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因為用力而繃緊暴凸起來。

“方蕩在此!”

完全黑化的方蕩猛的張嘴,吐出這樣的一聲大吼來。

這一聲吼可非比尋常,巨大的聲浪如同一陣驟風吹去,方蕩頭頂上烏雲密布的天空滾滾烏雲猛的被沖散,露出了許久不曾見到的晴空。

方蕩的這一聲‘方蕩在此’,震顫得大地都顫抖起來,遠處,距離戰場漩渦最近的房屋轟然倒塌,五萬孫家軍站立不住,被巨大的聲浪吹得齊齊倒退。

一時間飛沙走石,狂風大作,煞氣橫飙。

方蕩的這一聲大吼,不比之前皇宮護罩破碎差多少,聲音轟然遠去。

井中,方氣、方回兒還有趙燕兒正在打鬧亂做一團,至于坐在桌子旁邊的趙敬修連連彈嘆氣搖頭,顯然他是管不了這三個孩子了。

就在此時,正在打鬧的方回兒猛的滞住身形,和她一起停下車來的還有方氣。

方氣和方回兒瞪着大大的眼睛,對視一眼後,好似發瘋了一般,丢下趙敬修還有趙燕兒,從井中一躍而出。

遠處,烏雲密布的世界中有一處晴朗的天空,遠遠看去,就如同天上的一汪水潭。

方蕩在此,方蕩在此,方蕩在此……

井外的世界遍布這句話的回音,如同天上的雷霆炸裂一般。

此時此刻,這四個字,整個望京都聽得一清二楚。

遙遠的一座城池中,一個中年男子和一少女走在人數稀疏的街頭。

正走着,少女驀然扭頭,看向望京的方向。

中年男子停下腳步,疑惑的看向女子。

“公主,怎麽了?”說話的是黑叔。

靖公主收回疑惑的目光,轉過頭來,“沒什麽,似乎聽到了一個名字。”

黑叔聞言不由得一笑道:“方蕩?”

靖公主嘴唇微微一抿,露出一個弧度來,點了點頭道:“就是那個家夥!”

靖公主眼中忽然迷惘了一下,随後嘆息道:“不知掉他會不會去火毒神宮找我。”

第 179 章 哭夏國

一丈青吐着漆黑的蛇信帶起滾滾的黑色毒霧,朝着方蕩就撲了過來,如同一團黑色的火焰,能夠毀滅一切的火焰一般,在身後留下一片焦糊的空氣,和腐蝕出蜿蜒曲折的深坑的大地。

方蕩此時嘴裏就好似含了一只麻雀,在口中的奇毒內丹上竄下跳,玩命的掙紮,不光奇毒內丹想要吃了那一丈青,就連方蕩都淌出口水來了,一丈青身上的劇毒的味道實在是太香了,方蕩這一輩子,從未聞過這麽純粹的香味,方蕩身上的每一滴鮮血,每一根肌肉纖維都興奮得顫抖起來。

眼瞅着一丈青露出兩顆森白毒牙,兇神惡煞的朝着方蕩撲過去,不論是城牆上的炫龍禁衛,還是孫家軍,亦或是顧之章的手下,全都心生不忍之念。

他們不願意眼睜睜的看着剛剛給夏國掙了一口氣的方蕩被毒蛇活活毒死,方蕩或許并不是一個英雄,但方蕩在諸多軍卒心中,已經将方蕩和這個國家的榮辱結合在一起,方蕩的死,是整個夏國的屈辱。

顧白更是嘴巴裏面連連念叨不休:“完了,完了,完了,完了,這回真的完了……”

早到惋惜搖頭,心中火熱一片,他覺得是自己的馊主意害了方蕩,一萬個對不起方蕩。

偏偏方蕩猶如被那一丈青吓傻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簡直就是站在那裏等死。

城牆上的炫龍禁衛不知道那個先喊了一嗓子:“方蕩快跑,快跑……”

緊接着,炫龍禁衛紛紛大呼,“方蕩快跑。”

城牆上的炫龍禁衛喊聲震天,孫家軍這邊不知道那個也跟着喊了一句,随後就沒了聲息,所有人看向孫青山,孫青山雙目微微眯着,沒有任何表示,随後孫家軍中也齊齊發出喊叫。

“方蕩快跑,方蕩快跑……”

衆人似乎要喊醒方蕩,叫方蕩趕緊逃走。

那一丈青根本就不是人力能夠抗衡得了的。

百蠱道人一臉陰鸠,滿是刻骨的恨意,還有一種大仇得報的暢快興奮,聽着四周的吶喊聲,他心中越發暢快,方蕩不管跑不跑都無所謂,因為他已經死定了。

不不不,方蕩若是狼狽逃竄後被殺,對夏國的人心士氣打擊更大。

不不不,最好是方蕩追節跪地在地上,舔着他的鞋底求饒,那樣的話,就更妙了。

想到這裏,百蠱道人嘴角都不禁翹了起來。

韓廣還有顧之章外加孫青山三個眉頭皺得緊緊的,他們三個很清楚,不論方蕩如何,從這滿城軍卒喊出叫方蕩逃走這句話後,夏**隊的戰意就已經崩潰了,堂堂一**隊,國家的中流砥柱,怎麽能臨陣逃脫呢?

不光不能這麽做,連有這個想法都是罪過。但是現在,這些軍卒們理所當然的叫方蕩快逃,這就說明,這些軍卒已經完全認輸了,完全喪失戰意了。

滿天呼聲中,攜着滾滾黑霧的一丈青一竄而起,此時的一丈青,已經完全隐沒在漆黑的毒霧之中,這毒霧猶如一頭猙獰怪獸,一口就将站在那裏呆若木雞,完全不會動的方蕩給吞了下去。

黑霧如同一滴水滴入油中猛地翻滾起來,發出嘶嘶啦啦的聲響,不過,這一切來的快,去的也快,黑霧随後就逐漸平靜下來。

靜寂得叫人感到過份,甚至連風都吹不動那漆黑的毒霧,毒霧簡直就像是一塊漆黑沉重的岩石。

所有的目光全都凝聚在那一團如同岩石一般的毒霧上。

整個戰場只有風吹過的聲音,和身旁夥伴的呼吸聲,除此之外,什麽聲音都沒有。

那些軍卒們此時腦中一片空白,他們看着那團毒霧,準備接受接下來的即将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殘酷的現實。

現在他們終于明白了一個道理,說到底,夏國還是太小了,那個一看就叫人感到讨厭的百蠱道人說得不錯,夏國只有區區百萬人口,怎麽能夠和擁有上億人口的百象帝國争鬥?

雙方根本就不是一個力量級別的對手。

如同一個成年人和一個孩子,如果說得更貼切一些的話,就如同此時的百蠱道人和方蕩一樣,雙方一個站在雲端天上,一個則站在地上。

站在地面上的存在,根本就不能奢望能夠和對方平起平坐,正面對抗,地上的人家夥只能永遠謙卑的仰視對方,甚至連對方的一片衣角都碰觸不到。

反抗的結果,就如方蕩一樣,現在估計已經被毒霧侵蝕得只剩下一堆白骨了。

罷了罷了,不要想着什麽夏國了,結果既然無法改變,那還是好好活着吧,老婆孩子熱炕頭不是挺好麽,至于夏國如何,該如何就如何吧……

夏**卒不論是炫龍禁軍還是孫家軍此時全都沒有了戰意,心中一片凄然。

打仗,就是想要勝利的,如果勝利的希望都破滅了,面對一場絕對不可能勝利的戰争,只能靠奇跡來戰勝對手的戰争,那麽誰還願意打仗?

奇跡?天底下哪有那麽多的奇跡?至少在場的這十萬軍卒們,還沒有一個人見識過真正的奇跡。

韓廣能夠明顯感受到自己身側的兵卒們氣息一下就弱了下去,原本生龍活虎的悍将們,此時已經變成了一頭病貓老貓,人身上的精氣神一旦被抽走,整個人就萎靡成蔫黃瓜了。

顧之章嘆息一聲,猶如喃喃自語般的道:“史書上必有一筆來形容今日。”

顧白聞言,看向父親,:“什麽?”

“百蠱道人施妙法,輕取夏國,夏亡。”

顧之章的言語之中充滿了無盡的無奈,和無力回天的悲怆。

顧白呆了呆,随後眼圈微微發紅起來,內中有滾燙的東西開始醞滿。

這一刻,走偏了方向的顧白走回曾經的理想大道。

此時,在顧白心中,顧家不重要了,夏國才是顧白心中最重要的東西,當初顧白力勸父親造反的初衷不是為了一己私利,而是為了拯救夏國,拯救夏國百姓,經過短暫的迷失,顧白在此刻重回夢想大道。

“爹,用我一條命,能挽回多少夏國人心?”顧白眼中閃爍着堅定的目光。

顧之章驚訝的扭頭看向顧白,眼神中閃現出一絲欣慰笑意,随後搖頭道:“你的命,一錢不值,最多挽回十人人心。”

“我的命也不值錢,但若是能挽回三人人心,我早到願意随顧兄赴死!”早到的眼神閃爍着炙熱的光芒。年輕的生命,本就是用來揮霍的。

顧之章笑着搖頭道:“你們的命,用在這個上面,是賠本買賣,倒是我一直都想做一筆大買賣,在史書上賺個盆滿缽滿,現在機會來了,以我堂堂丞相一人之命足矣挽回五萬人心!甚至挽回整個夏國人心。我從小到大沒有做過這樣的大買賣。”

早到還有顧白齊齊看向臉露笑意的顧之章,就見顧之章腰背挺拔,如青松傲雪,頂天立地。

所謂中流砥柱,就是不管你平時是好人還是壞人,但在關鍵時刻,撐起天空的那種人。

就在此時,那一團毒霧開始極速收縮,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這就如同一場判決,現在是時候做出死刑的最後判決了。

不知那個軍卒竟然哭了起來,嗚嗚噎噎,哭的人不是懦夫,他不是為自己哭,也不是為方蕩哭,而是為夏國哭,為接下來,夏國百姓的命運哭泣。

這哭聲最初極為突兀,但随後,如同海洋般的擴散開去,數萬軍卒放聲大哭,此時沒有敵我,只有悲泣。

聲音擴散開去,外圍的百姓們,即便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的,也受到那哭聲中的悲戚絕望的情緒影響,哭了起來。

萬衆同哭,淚如雨下。

在這一片哭聲中,百蠱道人雙目微微眯起,猶如在欣賞一曲曼妙無比的音樂,陶醉其中,這是他人生中最輝煌的一刻,他一個人,戰勝了整個夏國。

毒霧在哭聲中緩緩收縮,一個人影逐漸在毒霧之中顯現出來。

淚眼婆娑的軍卒們,彈了彈衣袍,準備用自己的性命重新喚起夏**卒的鬥志的顧之章,還有站在城牆上眼中一片頹然的韓廣,那個眼中茫然,找不到自己位置的孫青山,總之,戰場上的所有人,看着那人影逐漸出現,臉上都露出呆滞的神情,繼而不少人都連忙去揉自己被淚水模糊的眼睛。

就見從毒霧之中顯現出來的人影不是爛泥,不是枯骨,甚至不是一具屍體,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活生生的方蕩。

因為方蕩的那雙瞳子依舊明亮清澈,他們能夠從方蕩身上感受到,那種生者的氣息。

怎麽可能,方蕩怎麽可能還活着?

尤其是那些被毒氣遠遠一蒸就眼睛酸澀,戰馬躁動不安險些炸營的孫家軍們,他們更是感覺到不可思議,在那樣的劇毒之下,怎麽可能還有人活着?

所有的人中,最詫異,最覺得不可思議的,是百蠱道人。

一丈青的毒性究竟有多麽熾烈,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這件寶貝的威力連他自己想一想都覺得害怕。一丈青的毒性之下,就不可能還有生者,哪怕是練氣巅峰境界的存在。

甚至是那些僞金丹境界的存在們,都不可能活下來,也就是說,只要中了一丈青的毒,整個玄天大陸上,沒有一個人能夠生存。

方蕩安然無恙的站在那裏簡直不可思議,但随後,百蠱道人見到了更加不可思議的畫面,就見方蕩的嘴角有什麽東西在拼命打卷翻滾。

細看之下,百蠱道人腦袋險些自己炸開,那打卷的東西,正是一丈青的尾巴,也就是說,剛才不是一丈青吃了方蕩,而是方蕩在吃一丈青。

嘶溜一下,一丈青被方蕩一下吞了下去,百蠱道人看着這畫面,感覺被吞下去的,不是一丈青,而是他自己。

第 178 章 一丈青

誰能想到?

那猶如悍雷擊下的白毛隼,竟然被方蕩用一把破劍一劍斬為兩半?

誰能想到?

先前趾高氣昂,将夏國稱為蕞爾小國的百蠱道人,此時臉上會露出如此糟糕難堪的表情?

誰能想到?

方才還被百蠱道人的氣勢壓得擡不起頭來的夏**卒,此時一個個全都将頭高高昂起。

誰能想到?

剛才面對百蠱道人的挑釁完全束手無策的夏國諸将,此時臉上露出的那種由衷的驚喜表情?甚至,連孫青山眉角都挑了起來。

這個時候,不是皇位之争,這個時候,不是私人恩怨,是從小生長在這裏的,被這片土地,這個國家養育的衆人和踐踏這片土地侮辱這個國家的敵人之間的争鬥。

所以,準備攻打皇宮的孫家軍,還有守着皇宮的炫龍禁衛們,對彼此全都沒了敵意,他們的敵意,全都傾注在那個叫做百蠱道人的身上。

百蠱道人這一次,簡直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不過,這怪不得百蠱道人,憑百蠱道人的白毛隼,那閃電一擊,足以震撼人心,殺一個區區淬血境界的修士,簡直跟玩兒一樣,百蠱道人若是成功了,一舉能夠粉碎整個夏國人心,崩解夏**卒的敵意,對百象帝國好處極大。

只能說,方蕩太特殊了,明明只有淬血境界,卻叼着一枚金丹修士才有的奇毒內丹,并且還掌握了連玄天帝國的太子都觊觎的《陰符經》。

方蕩簡直就是奇葩中的奇葩,若是別人,就算有奇毒內丹,也無法應用,方蕩卻用毒和奇毒內丹進行溝通,再加上這內丹是方蕩父親的,父傳子,排斥極小。

百蠱道人随便從夏國拎出一個人來揍,都沒有問題,但他找誰不好,去找方蕩?方蕩可是連練氣巅峰境界的劈山劍都陰過的家夥。

百蠱道人臉色難看,不過随即哈哈一笑道:“有趣,有趣,本以為夏國這窮鄉僻壤的寡陋之地不會有什麽有趣的事情發生,沒想到竟然還碰到了你這麽個小臭蟲,那白毛隼雖然珍貴,不過也就是一般貨色而已,呵呵,道人我一點都不心疼。咳咳,不過,不心疼歸不心疼,你殺了道人的蠱,道人很生氣,道人要你付出代價!”

百蠱道人說着從懷中又摸出一個小匣子來,和之前那個小子一模一樣,幾乎難以分辨區別。

百蠱道人陰森森的冷笑,那雙眼睛猶如毒蛇一般釘在方蕩身上,說他不在乎白毛隼,心中沒有怨恨的,一定是眼睛瞎了的。

就見百蠱道人伸出小拇指挑在匣蓋兒上,桀桀笑道:“道人這寶貝叫做一丈青!”随着百蠱道人的言語,小指一勾一挑,匣蓋兒打開,匣子之中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一條只有十幾厘米的小蛇懶洋洋慢吞吞的從匣子裏面緩緩爬出,盤繞在百蠱道人的手臂上,蛇信懶洋洋的吐出,嘶嘶作響。

就見這叫做一丈青的小蛇,渾身上下披着的鱗片猶如透明的一般,泛着水晶一般的光澤,而這一丈青的腦門上,有一條青色的細線,彎彎曲曲從頭到尾,這青色細線極為豔麗,豔麗到什麽程度?猶如在發光一般,映照得百蠱道人的手掌都變成了青藍色。

在這一丈青腹底,卻是血一般的顏色,內中還有星星點點的光芒閃爍,猶如血河之中飄蕩着點點星辰一樣。

這一丈青還有一個和尋常蛇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它的漆黑的蛇信,一丈青不光蛇信黑如墨汁,蛇信上竟然冒出袅袅的黑氣來,這黑氣散發出焦糊的味道,所過之處,空氣之中留下一片焦糊黑斑,似乎将空氣都燒焦了。

這條蛇,只要是見到的,都會頭皮一麻,在心底鑽出兩個字來——劇毒!

“道人這一丈青乃是先師傳下,別看這一丈青身子小,當初可是足足有百米,先師耗用三十年,将其煉化到了能随身攜帶的地步,又用十三年,喂食天下劇毒,為其加強毒性,現在這一丈青麽……,嘿嘿嘿,哈哈哈……”百蠱道人壓抑不住的暢快大笑,“你們且試試就知道它的厲害了。”

說着百蠱道人一張臉變得極為陰毒,一揚手,那盤在百蠱道人手臂上懶洋洋的一丈青驟然彈出,嗖的一下落在地上,緊貼着地皮朝着方蕩疾走過去,一邊走,口中一邊吞吐出濃重的黑煙。

孫家軍數萬人雖然距離那毒蛇有段距離,但風向正好朝着他們吹來,雖然沒有黑煙游蕩過來,但他們依舊感到眼睛酸澀刺痛,難以張開,口鼻之間糊着一層粘膩膩的腥臭,似乎這味道永遠都無法擺脫。

這一條小小的一丈青,毒性之烈可見一斑。

孫青山還有其他騎兵們坐下的馬匹不安分的嘶鳴,不住的打着響鼻,用力刨地,馬背上的騎手不得不用力拉住缰繩,大聲喝止,不然這些馬非得四處亂撞不可。

一時間人呼馬嘶,亂作一團。

雖然城牆上的炫龍禁衛們沒有受到影響,但看着那一條小蛇,搞得孫家軍上下亂作一團,受到的觸動比孫家軍更大。

這蛇可比那白毛隼更厲害,白毛隼最多不過攻擊一個目标,但這一丈青,能同時對付許多戰士,戰士布陣後一般的修士對其無可奈何,但面對這口吐黑煙的劇毒毒蛇,越密集的陣型,團滅的可能越大。

百蠱道人滿意的看着孫家軍亂做一團的表現,其實,對于百蠱道人來說,對于百象帝國來說,孫青山勝還是炫龍皇帝勝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瓦解夏國的鬥志,這樣才能真正馴服夏國這頭不屈之獸。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展示百象帝國的實力,告訴夏國上上下下,尤其是那些軍卒,百象帝國只要認真想要得到夏國,只不過是舉手之間的事情,一切反抗都是徒勞的。

百蠱道人一臉勝券在握的表情,雖然剛剛出了點小插曲,不過沒問題,給他一個多展示的機會也不算是壞事。

自信滿滿的百蠱道人沒有看到的是,盯着朝自己急速竄來的一丈青的方蕩,此時連口水都淌出來了……

第 177 章 蕞爾小國

望京城東南有一片廢棄的豪宅,這裏原本住的是張姓望族,世代居住在望京,家産豐厚。

三皇子當初追查殺二皇子的兇手的時候,牽扯到了張家,滿門抄斬,一百零三口老幼一個不留,殺個精光,這座張家祖宅也就荒廢下來。

其實如這樣額豪宅,本也不至于荒廢,價錢合适就會有人接手,但架不住有傳言說這張家祖宅內總是鬧鬼,任誰買家置業,都圖個安穩,誰會拿一大筆銀子去買一座鬼宅?

所以,這張家祖宅也就一直空着,時間一久,荒宅草長,殘窗破門,塘枯水臭,越發顯得陰慘慘冷飕飕,也就越發無人敢來這裏。

在這片荒宅中,有一口枯井,井下別有洞天。

陰冷潮濕的井下房間中,油燈明亮,三大一小,四個人呆在一起,其中兩個大吃大喝,另外兩個一個板着臉坐着,另外一個身形小巧的站在一邊,不時偷看另外兩個大吃大喝的家夥手中越來越小的燒雞。

這枯井之下,原本是張家打造的避禍之處,只不過,張家的人早就死絕,這裏就成了這四個外姓人的藏身之地。

“我說過多少次,不許你與人動手,不許你展現武力,你将我的話,都當成耳邊風了?”趙敬修從未如此嚴厲,至少趙燕兒還有方氣,方回兒從未見過趙敬修這般威嚴。

一向膽大,無法無天的趙燕兒也從未有過的乖巧,站在趙敬修面前,低頭斜眼,擺弄着衣角,悶不吭聲。

方氣在一旁捧着燒雞大吃,對于方氣還有方回兒的食量來說,一只燒雞還不夠他們塞牙縫的,兩三口就連骨頭一起吞下去了,所以眼瞅着燒雞就進了方氣的肚子。

方回兒只吃了一口,就不吃了,瞪着大眼睛看着愁眉苦臉站在那裏被訓的趙燕兒。

趙燕兒以為方回兒是在看她的笑話,趁着趙敬修不注意,呲牙咧嘴狠狠地瞪了方回兒一眼。

方回兒眉頭皺了皺,随後從桌子上抓起一根骨頭丢到了趙燕兒的腦門上。

趙燕兒人不大,脾氣不小,那裏肯吃這樣的虧,況且她相當有心眼兒,終于逮着跟板着臉的爹撒嬌耍賴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這丫頭眼淚刷的一下就淌了出來,當即撿起地上的骨頭,捧在小手裏,瞪着一雙大大的眼睛,滿臉委屈,将骨頭舉到趙敬修的面前,幾乎貼着趙敬修的臉哭着叫道:“爹,你看,你看,你看看,她用這個丢我。”

趙燕兒還沒有說完,一根骨頭又砸在她的後腦勺上,這一次是方氣丢的。

趙燕兒撿起骨頭哭聲更大,豆大的淚珠斷了線般的在嫩臉上滑落,這一次真的将骨頭杵在趙敬修的臉上,委屈至極的叫道:“爹,你看,你看看……”

原本一臉嚴肅的趙敬修不由得用力拍了拍腦門,對付這幫祖宗他還真就沒什麽好辦法。

此時外面關于方蕩的事情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但在枯井之中,完全與世隔絕,根本聽不到方蕩這兩個字,除了之前天裂一般的巨響外,枯井之中除了天塌下來外,恐怕什麽都聽不到。

不是早到天下聞名的策略不對,而是趙敬修藏的地方實在是太特殊了。

……

百蠱道人輕飄飄的落在巨鼓之下,擡頭看向方蕩,枯黑的臉上和氣無比,笑着開口言道:“小家夥,道人見你就覺得親切可喜,不忍你死在亂軍之下,特來救你性命,你現在已經揚名萬裏,可以收手了。你給道人做個童子如何?做了道人的童子好處多多,到了百象帝國你才知道什麽叫做天下,才知道什麽叫天下揚名,呆在夏國這蕞爾小國中,就如坐井觀天,一輩子沒出息!”百蠱道人這話實在是太損了,夏國諸人臉色盡皆變得不好看起來。

百蠱道人卻仿似完全沒有察覺,繼續道:“道人還能助你在修為上更進一步,道人看你不過淬血境界的修為,道人能幫你一步登天,只要你答應做道人的童子,道人給你一顆剔骨丹,助你一步跨越鑄骨境界,直達強筋境界,這可是天大的好處。”

道人言語之中自信滿滿,能夠叫人直接橫跨一個境界的寶丹是多少錢都買不來的,一個境界一層天,多少人卡在淬血的境界中一輩子都不能登上鑄骨,更何況是強筋了。

當然,吃了剔骨丹還是要付出一點代價的,那就是永生永世都得為百蠱道人效勞,說白了,就是變成百蠱道人手中的活蠱,也叫陽童子。

遠處的韓廣眉頭皺起,不管方蕩究竟打的什麽算盤,至少就目前來看,他攔在五萬賊兵之前對于皇宮來說百利而無一害,尤其是方蕩一出手就斬殺了三名賊兵偏将,對于賊兵的氣勢給予了沉重打擊,今天這種情況若是繼續下去,估計孫青山都不能再繼續攻擊皇宮了,那就真的是方蕩一人退了五萬雄兵。

若是方蕩被招降,孫賊氣勢死灰複燃,少不得就是一場決勝死的惡戰。

現在續命之後的炫龍皇帝尚未恢複,一切能拖就拖,絕對不能叫方蕩被對方招降。

韓廣當即就要揚聲戳破百蠱道人所謂的剔骨丹的壞處。

“滾蛋!”

韓廣嘴巴剛剛張開,一肚子的話尚未吐出來,就被這兩個字給生生噎了回去,咕咚一聲,他險些被噎死。

百蠱道人得意滿滿的等着方蕩痛哭流涕的跪在他面前,哭着喊着成為他的百蠱之一,卻不料,方蕩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吐出滾蛋兩個字來,那模樣,就像是在驅趕一頭野狗一般。

我屮!

凡人都知道伸手不打笑臉人,他堂堂練氣修士和顏悅色的要收方蕩為童子,還許下諸多好處,方蕩竟然不感恩戴德納頭就拜,反倒開口就吐出滾蛋兩個字來,吃了熊心還是吞了豹膽?

百蠱道人一張臉瞬間變得鐵青,“好你個不識擡舉的小畜牲,既然給你臉你不要臉,道人就抓了你,将你煉成陰童子,再問出你的一切秘密。”百蠱道人肯許下諸多好處,一方面是看中方蕩與衆不同,另外更重要的,就是方蕩那一擊就中死穴的本事,這手段他聞所未聞,相當好奇。

百蠱道人是真的被方蕩氣惱了,他可不在乎方蕩腳下的紅漆巨鼓,直接一伸手抓住巨鼓不知道什麽木材打造的鼓底,用力一撕,咔的一聲,高大的巨鼓直接被百蠱道人生生撕成兩半,發出牙酸般的呻吟,轟然倒塌。

看着自己代表氣運的巨鼓被百蠱道人一下撕開,孫青山眼皮突的一跳,一張臉上的顏色立時變得極為難看,就如同他的娘被百蠱道人撕成兩瓣一樣。

方蕩一下就從巨鼓上跌落下來,不過方蕩一個翻身穩穩落地。

百蠱道人并不屑于乘勝追擊,他慢條斯理的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匣子,小拇指将匣子蓋一挑,嗖的一下,四四方方只有拇指長短的小匣子裏竄出一只腦袋大小的白羽鷹隼來。

這鷹隼發出一聲鳴啼,一竄上天,入雲不見。

百蠱道人似乎相當喜歡炫耀,桀桀笑道:“今天就叫你們這些孤陋小民們見識見識我百象帝國的神通,好教你們這些鄉僻愚夫們知道你們這彈丸之地毫無存在價值,更要叫你們知道,成為我百象帝國之民是多大的榮耀。”

聽到這話韓廣還有顧之章臉上神情盡皆不好看,百蠱道人這是将整個夏國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捏着脖子大罵,方才一口一個蕞爾小國,現在又一口一個鄉僻愚夫,什麽彈丸之地,簡直叫人不能忍。

就連孫青山本來已經相當難看的臉上的神情都變得更加難看。

但他們卻發作不得,因為百蠱道人說得沒錯,夏國和百象帝國比起來,就是蕞爾小國小國,兩者根本就不是一個重量級別上的存在。別的不說,剛才那巨象破城,就看得他們心驚膽戰,這不過是一個百蠱道人,在百象帝國之中也只算是排的上號而已,若是換了百象國師等人物前來,豈不是一人就能破城?

顧之章還有韓廣不由得對視一眼,他們很清楚,百蠱道人絕對不是一個天生的炫耀狂,他之所以如此,是要粉碎整個夏國的鬥志,等到夏國衆軍見識了那一樁樁不可戰勝的可怕手段後,夏國将再無鬥志,到時候夏國就徹底落入百象帝國手中了。

顧之章還有韓廣都生出一種無力感來,百蠱道人此時炫耀戰力,當真是高明之舉,他們除非有更高明的法寶能夠戰勝百蠱道人,否則完全無法對抗。

顧之章等人朝着夏**卒望去,就見他們臉上神情頹喪,一想到剛才巨象破城的場景,确實叫人喪失鬥志,顧之章韓廣等人心中連叫糟糕。

百蠱道人環顧四周,喋喋不休的炫耀道:“道人我這白毛隼前後煉制了八年時間,耗用了道人我無數心血,口味刁鑽,專喜食人眼球口舌,不過,這寶貝雖然在道人眼中還算不錯,但在百象帝國之中,連名聲都傳不出去,因為實在是太普通了,嘿嘿,不過……”

百蠱道人放肆的環視整個戰場上的諸多軍将諸多士卒們,笑道:“不過,用在你們夏國這裏,應該稱得上是了不得的頂級寶貝了吧?啊?哈哈,啧啧,那混賬小子,你這雙眼睛清澈透明,看上去味道可是相當不錯,等道人的寶蠱白毛隼啄了你的雙眼再來跪地求饒,苦求做道人的童子吧。”

那白毛隼已經直上烏雲密布的天空消失不見,似乎鑽進了雲海之中。

百蠱道人吹了一聲口哨,天空之中随之響起一聲尖銳鳴啼,緊接着一道白光刷的一下,從天而降,朝着方蕩就射了過去。

速度太快,如同天上有一道閃電劈下,叫人連眨眼的時間都沒有。

方蕩在白毛隼飛上天空的時候,口中的奇毒內丹就已經開始顫動不休,使得方蕩進入了激進狀态,四周的一切速度都開始變慢,即便如此,這白毛隼的速度在方蕩的眼中,依舊還是一道白光,根本看不真切,好在那白毛隼從天而降,距離方蕩很遠,又趕上是陰天烏雲密布,漆黑一片,白光紮眼,不然,方蕩恐怕連白毛隼已經疾馳下來都不知道,那就真的完全沒有機會應付白毛隼。

白毛隼嗖的一下在方蕩身前竄過,就聽噗的一聲,百蠱道人嘿嘿怪笑,伸出一只手手背朝下,懸在空中,玩過鷹的都知道,這是叫鷹落在胳膊上,百蠱道人叫道:“将那眼珠給道人銜來,道人要嘗嘗鮮。”

雖然白毛隼是啄了方蕩的眼睛,但整個夏**隊衆人,都覺得自己眼睛被啄了一樣,不忍卒睹,這不是百蠱道人啄瞎了方蕩的眼睛,是啄瞎了整個夏國的眼睛,夏國不是沒有修為強大的存在,但能夠為朝廷效力的實在太少,那一道雷霆降下的白毛隼,确實如百蠱道人所說,威力不凡,在夏國都能排進前二十,此時此刻,百蠱道人一人力壓整個夏國。壓得夏國衆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擡不起頭來。

然而白毛隼卻并沒有如百蠱道人和其他人所預料的那樣,銜着一顆眼珠落在百蠱道人的手臂上,而是在空中一化為二,接着炸起滿天白羽,那兩團物事飛出去數十米先後撞在另外一座巨鼓上,發出兩聲沉悶至極的咚咚巨響。

這兩聲鼓響猶如敲擊在百蠱道人心坎兒上一樣,疼得鑽心。

巨鼓上留下兩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就見那兩團物事正是被剖成兩瓣的白毛隼。

再看方蕩,他此時正将一把鏽跡斑斑的斷劍重新挂回腰間。

方蕩深吸一口,猛的揚聲喝道:“方蕩在此!”

這不是喊給天下人的,是喊給方蕩的弟弟妹妹的。

這一次,沒有人嘲笑方蕩,沒有人覺得方蕩腦袋有問題,沒有人認為方蕩是個傻子。

‘方蕩在此’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如同一根杆子,将被百蠱道人壓彎了腰的十萬軍卒的腰給支撐起來。

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一下就牢牢的烙印在夏國十萬軍卒心中,這一生都無法忘卻。

第 176 章 方蕩在此

天底下竟然還有這樣的傻子,瘋子?

兩軍陣前也敢揚名?

不論是皇宮內還是皇宮外,不論是軍卒還是将軍,無論是百姓還是官員,心中都只有一個想法——這個叫做方蕩的家夥一定是個瘋子,要不然就是智商有問題的傻子,至少,也是一個愚蠢透頂的廢物。

正常人怎麽可能做出這樣的自己找死的事情來?

眼瞅着孫青山這邊又有兩名偏将竄出,所有的人都知道方蕩這一次死定了,雖然方蕩之前曾經一出手就殺了一位偏将,但依舊沒有人認為方蕩能夠逃過此劫。

畢竟這是一個人和五萬軍卒的戰争,是螞蟻與大象的戰争,況且在場的有些修為的都看得出,方蕩的修為并不高,看方蕩的骨骼皮膚就知道,方蕩現在也就只是達到了淬血境界而已,這樣的水準,也就是看家護院夠用而已。

所有的人都等着看方蕩怎麽死!

眼瞅着方蕩故技重施,偏将射箭,他再次從鼓上向後一躍,到了鼓後,兩名偏将早料到方蕩也沒什麽別的本事,當即撥轉馬頭如當初那位偏将一樣,繞到巨鼓之後,只不過,和之前那偏将不同,這兩名偏将都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畢竟之前那位偏将死得詭異古怪,他們也不想重蹈覆轍。

就在所有的人都覺得自己已經看到兩名偏将用槍挑着方蕩的屍體走出來的畫面的時候,咚的一聲,一名偏将從鼓後倒飛出來,重重的摔在地上的時候,屍體已經**的了。

衆人還沒有從這種理想和現實發出劇烈沖突的畫面之中掙紮出來,就聽到鼓後又傳來一聲悶響,另外一名偏将也倒飛出去,同樣重重摔在地上,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他們如之前哪位偏将一樣,連慘叫都沒有發出一聲。

穩操勝券,甚至從始至終根本就沒有将方蕩當成一回事的孫青山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連嘴巴都張開了,一臉的不可置信。

另外一邊顧之章也滿臉猶疑,同樣是一副看不懂的表情。

倒是顧白沒有兩頭老狐貍那樣穩健陰沉,他臉上的是種一臉狂熱,一種恨不得自己變成方蕩,也在這兩軍陣前揚名立萬,天下皆知。

早到則一臉焦急,他關心的不是方蕩揚不揚名,他關心的是方蕩的生死,在這種戰場上,方蕩就算再怎麽強大,最後也只有死路一條,就算暫時勝利了,但也不會改變結果。

早到覺得方蕩之所以會走上這樣的一條道路完全是因為他的那句話,方蕩若是死了,就是他早到給害死的。

早到絞盡腦汁想要幫助方蕩找出一條生路來,但是早到卻毫無辦法,在這種鐵與血彙合而成的戰場上,弱小如他,根本就沒有解決問題的能力。無力,無力,這種感覺嚼吃着早到的心,從未有一刻,他對力量如此渴望。

此時方蕩一躍又回到了鼓上,揚聲喝道:“方蕩在此!方蕩在此!”聲音炸裂如雷,轟然遠去。

方蕩公然在兩軍陣前叫板,稱得上是猖狂無比,大有一種老子在此,誰還敢來戰的氣勢,藐視在場的所有的人,甚至方蕩在藐視天下所有的人。

方蕩的聲音是拼了命吼出來的,旁人只以為方蕩是為了揚名,暗暗覺得方蕩名利遮眼,鬼迷心竅,他們卻不知道,方蕩根本不在乎天下人知不知道他,他只在乎此時自己的大喊能不能傳到弟弟妹妹的耳朵中。

方蕩的吼聲遠遠擴散開去,穿越重重壁壘,直入皇宮之中。

承天殿中,老龍卧榻在床,一直都緊閉着雙目。

炫龍皇帝續命只完成了九成酒,之所以沒有全部完成,就是因為孫青山五萬軍卒入駐望京,盤桓在皇宮之外,可以說,炫龍皇帝無論如何都必須回宮中主持大局,不然,恐怕他續命成功了腦袋卻掉了。

尚未完全續命成功的炫龍皇帝看上去相當的虛弱,躺在床上呼吸聲時而急促,時而緩慢,此時的他延壽五十年,但因為只差最後一點點沒有完成,所以身體孱弱,病痛纏身,炫龍皇帝,就像是一個擁有一個壯年人的壽命,卻有着朽木一般身軀的怪物,這樣的孱弱病體,每多活一天,就多一天的折磨。五十年的時光,簡直就是妄動國運的報應。

聽聞這吼聲,炫龍皇帝将眼睛張開一線,扭頭看向一直伺候在旁邊的老黃狗,黃奴兒。

黃奴兒朝着外面招了招手,走到炫龍皇帝身邊,低聲道:“皇上,是方家的那個小子,他現在攔在孫賊的大軍之前,叫嚣着要揚名天下。”

炫龍皇帝聲音嘶啞低沉,問道:“方家?南嶼方家/還是歸正方家?”

黃奴兒輕拍了自己的臉頰一下道:“是十世大夫,掌握着打龍棍龍頭拐的方家。”

“哦?揚名天下?方家什麽時候出了這麽有出息的崽子了?”炫龍皇帝似乎有些感興趣。

此時外面的小太監端了一碗漆黑的湯藥進來,捧在黃奴兒身前,黃奴兒将湯藥接過來,喝了一小口,仔細品了品後,送到了炫龍皇帝面前。

炫龍皇帝面露苦色,将腦袋轉向另外一邊,搖頭道:“不喝,太苦。”

黃奴兒極有耐心的哄着道:“皇上,良藥苦口啊,這是溫補的藥,您現在壽元大漲,但身子還稍有不妥,這碗湯藥能叫您變得生龍活虎起來,到時候,您就能下床去城牆上觀戰了。”

“別看孫賊和顧賊鬧得歡,只要您出現在城頭,這望京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起來勤王護駕,那些家夥的心思皇上您應該最清楚了,他們之所以一直不敢言語,怕的是您已經有了什麽不測,畢竟,顧之章并不服衆,他遠遠比不上兩位皇子,名不正言不順的。”

炫龍皇帝苦笑道:“你這奴兒就知道寬慰朕,那幫家夥怕的是五萬悍卒,并且,朕清楚,朕動用國運延壽,搞得災禍頻降,外敵入侵,他們心中是怪朕的,不敢說,不願說而已。”

炫龍皇帝說着,将那碗黑色的湯藥一口喝下,随後一張臉都皺了起來,滿臉苦澀。

此時外面又傳來方蕩的叫聲:“方蕩在此!方蕩在此!”

不知道是湯藥生效,還是炫龍皇帝聽着方蕩的充滿蓬勃朝氣不屈意志的吼聲,受到了感染,覺得身上竟然多了不少力氣,支撐着要坐起來。

一旁的黃奴兒想要伸手攙扶,但手伸到一半,就縮了回去,眼睜睜的看着炫龍皇帝一點點的費力的将自己枯朽的身軀撐起。

炫龍皇帝精神一振,緩緩坐正身子,開口道:“叫人來,朕要唱戲了。”

黃奴兒猶豫了下,還是朝着門外一招手,早就有侍女等在外面,此時捧着大大小小的妝品魚貫而入,炫龍皇帝說自己要唱戲來的,就是要去城牆上展示一下自己,他面目這般蒼老,就算擁有五十年壽元,也不會叫人放心,所以,必須妙手裝扮,使得他看起來煥發青春活力,雖然未必能夠瞞得住修為高深之輩,但至少,能叫普通人大多數人知道炫龍皇帝老當益壯,有足夠的力量力挽狂瀾,帶着夏國走出深淵泥沼就行了。

一衆侍女開始在炫龍皇帝臉上忙活起來,她們的妝品都不是凡品,尤其是幾個化妝的侍女都有修為在身,畫出來的妝容,自然非同小可。

……

“方蕩在此!方蕩在此!”

方蕩的聲音不斷的擴散開去,雖然能夠傳播的範圍并不算太廣,但至少還是能夠傳遞到民宅的。

蜷縮在屋中的百姓們聽到這聲音都是一愣,随後他們想起一個名字來,同樣叫做方蕩,這個方蕩公然搶走了三皇子的王妃,這個方蕩拒絕了大皇子許給的副将軍的職位,這個方蕩,是有恩天下的十世大夫方家的孩子。

方家曾經數次力挽狂瀾,拯救夏國,不然也不可能當得起一句有恩天下,現在又是夏國生死存亡之際,方蕩又回來了?

沒多久,一個消息在百姓之中瘋傳:“十世大夫方家後人方蕩,一人力阻五萬亂兵賊子與皇宮之外。”

百姓聞之歡呼一片,夏國的百姓終歸還是對炫龍皇帝更親近些,更何況孫青山入城之後,亂兵搶掠燒殺,奸/淫婦女,無惡不作,百姓們恨透了孫青山。

老百姓都在家中盼着孫賊快死,盼望着有一位天縱英才降世救國。

不少百姓紛紛跪在家中的祖宗牌位前,祈禱方蕩大展神威,将孫賊還有五萬亂兵殺個屁滾尿流。

其實是誰都好,只要能夠殺了孫賊,不要叫亂兵之禍在望京城中再次上演,不要波及他們的生活就好。

……

尚未開戰就接連死了三位偏将,自家的大鼓也被旁人站去,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不,這簡直就是一件晦氣至極的事情,孫青山額頭上青筋騰騰直跳,恨不得一口将方蕩給撕碎了,正要開口號令軍将上前擊殺方蕩,此時漆黑幹瘦的百蠱道人開口道:“此子出手必中死穴,怪異無比,怕練氣之下已經無敵,道人對他很感興趣,殺了可惜,待道人收了他,一瞧究竟。”

百蠱道人說罷,也不理會孫青山是不是同意,當即大袖一擺,整個人踏風而起,徐徐落在巨鼓之下。

當真是仙人降世,潇灑不凡。

第 175 章 我叫方蕩

“方蕩!”早到驚叫出聲。

早到旁邊的顧白被吓了一跳,他正全神貫注的等着孫青山和韓廣彼此之間殺個兩敗俱傷。

世界上沒有比坐山觀虎鬥更有趣更有成就感的事情了。

顧白關注的是,皇宮深處,至今尚未露面的炫龍皇帝,關注的是整個夏國的天下,一個忽然冒出小小的芝麻粒般黑點根本就不在他的念頭之中。

早到的驚呼将他從天下大勢中生生拉了回來。

不光是顧白,包括顧之章、孫青山、韓廣在內,所有的人都被方蕩吸引。

本來大戰一觸即發,卻因為一顆芝麻粒暫時得到緩解。

就見方蕩一路狂奔,朝着巨鼓沖去,擂擊妖獸智商并不高,甚至渾渾噩噩,見到方蕩從自己的飼主陣營跑來,竟然無動于衷,繼續有條不紊的擊鼓。

沉重的鼓聲中,方蕩一躍而起,一腳踏在那妖獸頭頂,随後身形一竄,落在了紅漆巨鼓上。

那敲鼓妖獸咚咚敲擊打鼓,但只敲了三下,就嗷嗚一聲慘叫,轟然摔倒在地,抽搐幾下後,就沒了動靜。

方蕩站在巨鼓上,矗立在戰場正中央。

旁邊的妖獸此時也停止了擂鼓,連帶着守城的軍卒,四周足足近十萬人,瞪大了眼睛看着方蕩,誰都不知道這個家夥是誰,他要幹什麽。

人人都好奇。

偌大的皇宮前,靜寂得針落可聞。

方蕩揚聲喝道:“我是方蕩,我要揚名天下,從現在開始,你們都得牢牢記住我的名字,并将我的名字傳揚出去!”

早到聽到方蕩吼的這一嗓子,幾乎跌坐在地,随後早到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他當時只是給方蕩打個比方而已,萬萬沒有叫方蕩跑到戰場中間去揚名天下,雖然,不管好名壞名,方蕩現在确實已經達到了名揚望京的地步,但這樣做的後果就是一個字,死!

方蕩這是在找死!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來給自己的弟弟妹妹提供位置信息。

顧白瞪着大眼睛看着方蕩,眼中爆射出佩服得五體投地的目光,他早就佩服方蕩,由衷的感到方蕩是自己的偶像,當然,這并不妨礙他将擋在他路上的方蕩一腳踢開,現在,方蕩再次奠定了自己在顧白心中的地位,雖然此時的方蕩看起來有點傻……

顧之章眉頭皺起,看向孫青山,城牆上的韓廣也将目光投注在孫青山身上。

方蕩是從孫青山的陣營位置處跑出去的,他們當然要看孫青山。

事出反常必有妖,有史以來,從未有那個家夥在戰陣之前,忽然跑出來高叫我要揚名天下的,這樣的瘋子沒準是孫青山派出來的。

孫青山一臉納悶的神情,大覺沒有面子,被一個瘋子從自己的陣營中跑出去,傳揚出去,不夠丢人的了。

并且,方蕩腳踏戰鼓,這可實在是太不吉利了,孫青山是個相當迷信,相當注重運氣的家夥,每次領兵出征,孫青山都要祈求氣運昌隆,儀式繁瑣,方蕩踏了象征氣運的戰果,已經觸犯了孫青山的大忌。

不過這瘋子也不簡單,一腳就将他豢養的擂鼓怪給生生踏死了,很有點門道。

孫青山不緊不慢的開口道:“夏國存亡,天下大勢,怎麽能被一只蒼蠅給攪亂了?”給我殺了這個瘋子。

從孫青山陣營中跑出來的家夥,孫青山自然有責任收拾掉。

随着孫青山的話語落下,孫青山身側一員偏将冷哼一聲,一夾坐下火雲駒,嗖的一下竄了出去。

火雲駒如同一朵紅雲馱着那大将橫跨半個戰場,來到了方蕩所在的巨鼓之下。

“呔!混賬東西,給你家爺爺滾下來受死!”方蕩敢去踩戰鼓,這偏将卻不敢,他很清楚,這紅漆戰鼓對于孫青山極為重要,萬萬不能損毀。

方蕩高高在上,眼中一片赤白,低頭看去,就見這偏将身上五賊昌盛,修為至少也在鑄骨後期,甚至有可能已經摸到了強筋的邊兒了。

這樣的家夥才做個偏将,可見孫青山手下的能人之多。

方蕩一臉認真專注的問道:“你知道我叫什麽?”

那偏将冷笑一聲道:“阿貓阿狗也配揚名天下,速速下來,本将摘了你的狗頭,保證十天後,誰都不會再記起你。”

方蕩一臉不開心,但很有耐心,如同當初他教導方氣、方回兒一樣,道:“我叫方蕩,你現在記住了沒?記住了就回去傳揚我的名字。”

偏将被方蕩生生氣笑了,這麽想出名,想到喪心病狂的地步的家夥他還是首次見到。

偏将或許覺得自己露出笑容實在是太不嚴肅,幹咳一聲,一張臉再次繃緊,道:“你下不下來?”

方蕩卻問道:“你記住了沒有?”

偏将一張黑臉憋得通紅,扭頭看了眼光是眼神就能夠殺死他的孫青山,當即暴喝一聲,伸手從馬側抽出弓箭來,彎弓搭箭,朝着方蕩就射了一箭。

這偏将拉弓之時渾身骨頭發出嘎嘣嘣的聲響,方蕩就知道,這一箭不簡單,偏将一箭射來,方蕩已經向後一翻躍到了鼓後。

偏将露出一絲冷笑,當即一拍馬臀,火雲駒放蹄繞到了巨鼓之後,不過,這偏将剛剛繞到巨鼓後面,就猛的倒飛出來,直挺挺的飛了十幾米,這才咚的一聲摔在地上,翻滾了十幾圈,才不動了。

方蕩此時重新出現在了巨鼓之上,

巨鼓橫放,從孫青山他們的角度剛好誰都看不到巨鼓之後發生了什麽,但在巨鼓的另外一邊,韓廣等守軍卻看得清楚。

方蕩出手也沒什麽特別之處,不過就是速度快些,出其不意,一擊斃命,倒是方蕩下手的方位叫人詫異。

死得不能再死的那個偏将右胸口處被方蕩一拳砸中,按理說,那偏将已經到了鑄骨後期,完全可以達到化幹戈為玉帛,能夠将自己遭受的攻擊完全化解掉,通過骨骼傳到出去,除非方蕩一拳正中他的死穴,否則憑方蕩的修為就算是偷襲,也萬難達到這樣的效果。

或許方蕩瞎貓碰到了死耗子,湊巧一拳砸中了唯一的死穴,殺掉了那位黑臉偏将。

孫青山看得清楚,方蕩的修為也就是淬血境界,這樣的修為在他眼中簡直就是臭水溝中髒泥巴的水準,若非是在戰場之上的話,方蕩根本就不值得他親自過問。但現在不同了,不将方蕩的事情解決掉,他孫青山就是一個笑話。

孫青山身後再次走出兩個偏将來。

這兩個偏将各自騎了一匹健壯馬匹,朝着巨鼓狂奔而去。

這兩個偏将沒有和方蕩廢話,彎弓搭箭,直接就朝着方蕩就射了過去。

方蕩故技重施,一下躍到了巨鼓後面,兩個偏将對視一眼,随後各自選擇了一個方向,從巨鼓左右饒了過去。

第 174 章 天下聞名

百象帝國還有玄天帝國是整個玄天大陸之中最強大的兩個國家,所占地域之廣,幾乎可以等于是其他八個國家的總和。

夏國,相較于廣闊的玄天大陸來說,只能算是彈丸之地罷了。

強盛無比的大國能夠擁有的力量,萬萬不是夏國這樣的小國能夠比拟的,別的不說,夏國人口不過數百萬,而玄天帝國還有百象帝國,那個不是人口數億之衆?

兩國之間的殺器,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爹,這百蠱道人好厲害!”顧白瞪大了眼睛驚訝道。

“這百蠱道人在百象帝國之中也算是數得上的人物,原本我也只是聽說他手中的‘巨象靈臺’相當厲害,沒想到厲害到了這種程度,就是不知道他的‘巨象靈臺’中有幾頭巨象,若是能夠将皇宮的宮牆砸開,我們至少已經有了六成勝算。”顧之章雙目微微眯着,看向漆黑消瘦的百蠱道人。

同樣被震撼的還有早到,早到一直以為自己學的是經世濟民的學問,但此時那巨象之威,完全破碎了他原本的想法,在這巨力之下,書生百無一用,沒有強大的武力,經世濟民不過是空中樓臺。

這一刻,早到心中萌發了我也要修道的念頭。

就在此時,早到肩膀上微微一動,一顆石子砸在了早到的肩頭,早到詫異的扭頭望去,随後,一眼就看到了從一間房屋房檐上只露出半張臉的方蕩。

皇宮周圍畢竟還是望京的一部分,孫青山率人将皇宮周圍的建築砸碎,騰出一大片空地來,遠處還有鱗次栉比的建築,方蕩藏身其中,很難被發現。

早到看了一眼身旁不遠處的顧白,此時的顧白正和顧之章低頭私語,早到不動聲色的又略微呆了一會,然後緩緩後退,穿過兵甲,朝着方蕩所在的建築走去。

“你怎麽又回來了?”早到只知道方蕩他們一行離京,卻不知道後面發生的曲折,見到方蕩出現在這裏詫異得很。

早到其實相當羨慕方蕩,因為顧白和大皇子曾經許下副将軍的職位給方蕩,要方蕩留下來,方蕩卻根本不屑一顧,想都不想的就選擇了離開,當時早到為方蕩惋惜,還覺得方蕩多少有些扶不上牆,男子漢大丈夫,總要做些什麽利國利民的事情才不愧終生,但是現在,早到卻覺得,方蕩當初置身事外的選擇是多麽明智,反觀他自己,雖然一步登天,卻深陷泥潭,不能自拔,甚至還會連累自己的父母親人,不知不覺見,早到已經沒有退路了。

另外,早到也不能丢下顧白,雖然只是短暫的相處,但早到已經将顧白當成是自己的朋友了,早到在家中只是一味讀書,從未有過朋友,可以說,顧白是早到從小到大唯一的朋友。有些人天天相見,彼此厭惡,有些人,只是一面之交,就親近如同兄弟。早到和顧白就是後者。

方蕩沒有廢話直接問道:“大皇子那裏去了?”

早到看了眼遠處的顧白,低聲道:“大皇子受了重傷,已經逃走了。”

方蕩聞言心中一緊,連忙追問道:“他逃到哪裏去了?”

早到搖了搖頭道:“想要找他的人非常多,但誰都不知道他逃到哪裏去了,我聽顧公子說大皇子身邊有個叫做鸠将的家夥,能夠将人藏起來,誰都找不到。”

方蕩一想到鸠将就感到頭疼,确實,若是鸠将将大皇子藏起來的話,那麽真就是誰都找不到他了。

早到好奇的道:“你找大皇子做什麽?”

“他搶走了我的十世大夫玉,還抓了我的弟弟妹妹。”

“你的弟弟妹妹?聽說早些時候,有一個中年男子帶着一男一女兩個略微有些呆傻的年輕人外加一個小女孩,從大皇子府中一路打了出去,那個捏着寶光葉的小女孩相當厲害,手下沒有一合之将,從街頭打到街尾,上百個派去監視太子府的軍卒都被打傷了,最後整個太子府中被囚禁起來的人們一哄而散,他們也不知去向了。”

“略微呆傻?一男一女,多大歲數?長什麽樣子?”方蕩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都開始有些激動起來,方蕩現在的要求一點都不高,只要能确定弟弟妹妹沒死就好。

早到卻搖了搖頭道:“我不在現場,再說,所有的人都盯着那個小女娃娃看,也都沒有在意其他人,你等等,我去問問。”

早到離開後不久就回來了,道:“那一男一女大約十七八歲的年紀,都長得都相當結實憨壯,能打聽到的就只有這些。”

十七八歲?方氣、方回兒應該沒有那麽大,不過爛毒灘地中長大的火奴們都顯得比正常人大很多,憨壯确實很符合方氣、方回兒的狀态。

方蕩拍了早到的肩膀一下,算是致謝,随後掉頭就要離開,遠處的戰鬥跟方蕩一毛錢關系都沒有,誰勝誰敗,對于方蕩來說,根本沒有價值另外,方蕩也不想無緣無故的攙和進去,活着都那麽艱難,誰還有閑心去管閑事?

早到卻開口叫住方蕩,問道:“你去哪裏?他們應該還沒有離開望京,因為他們打出太子府的時候城門就封了,蒼蠅都飛不出去,更何況他們老少四個人,他們現在肯定已經躲起來了,顧白派了上百人去找他們都沒有找到,靠你自己的話,永遠也找不到他們。”

方蕩聞言,不由得頓住腳步,眉頭皺起,早到之言确實不錯。

早到繼續道:“你的弟弟妹妹能認出你來麽?”

方蕩點了點頭,弟弟妹妹雖然不是特別聰明,甚至離開了他很有可能會變得和其他火奴一樣,喪失靈智退化如同野獸,但肯定還認得他,十餘年的朝夕相處,方蕩不相信自己的面孔沒有烙印在弟弟妹妹的心中。

早到道:“那你就想辦法去人最多,最顯眼的地方,或者叫所有的人都知道你的名字,知道你在哪裏。”

方蕩疑惑的看着早到。

早到解釋道:“你的名字傳揚出去,他們只要在望京,聽到了你的名字,知道你在哪裏,就一定會來找你。這個世界上,最難的事情就是你去找東西,但若是叫東西來找你的話,問題就簡單多了。”

早到又補充了一句,“你想啊,你要是天下聞名,又有誰找不到你呢?”

早到說着,扭頭看了眼顧白,此時顧白正在四處張望,應該是在找他,早到連忙低聲道:“好了,你自己想想辦法,我得回去了,你要有什麽需要,就來找我,雖然我不一定能幫上你,但總能給你想些辦法,還有,你若是找到了弟弟妹妹,就趕緊離開,能走多遠就走多遠,望京現在就是一個大漩渦,卷進來就是粉身碎骨,對了,我若是死了,你要碰到了我爹娘,你告訴他們,早到不孝,來世再報養育之恩。”

說完早到轉身離開,留下空落落的院子中皺眉沉思的方蕩。

顧白埋怨道:“你幹嘛去了?”

“茅房!”早到悶聲回到。

“懶驢上磨!”顧白聞言笑罵一聲,目光重新回到戰場上,此時百蠱道人又放出一頭巨象,這一巨象直接将皇宮厚重的城牆撞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

接下來,将是兩軍正面硬撼的對決,勝利者,将擁有夏國的分配權。

城牆上的韓廣揚聲喝道:“顧之章,我還真沒看出來你竟然愚蠢到了這種程度,你引了孫賊來,是要将皇位送給他麽,他兵強馬壯,就算和炫龍禁衛争鬥死得七七八八,但你又能得到什麽好處?孫賊兵權在手,你不過就是一頭野狗,有用的時候牽你出來丢給你一塊臭肉,沒用的時候,一腳将你踹得遠遠的,你現在與我合力對抗孫賊,驅逐那百象帝國的雜種,我去找皇上求情,至少給你顧家留個後。”

韓廣盯着顧之章,孫青山的目光也落在了顧之章身上。

炫龍禁衛恐怕抵不住五萬大軍外加那個手握巨象靈臺的百蠱道人,這個時候,就需要拉援軍了,雖然顧之章是這裏力量最薄弱的存在,但顧之章若是能反水的話,就如在持平的天枰上丢了一塊砝碼進去,雖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點,也能使局勢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顧之章神情略有松動,不過随即顧之章臉上神情變得堅決起來:“韓将軍,多說無用,你覺得我走到今天這一步,還有退路可言麽?”表情雖然堅決,言語之中卻充滿無奈。

“哈哈哈!說得好,顧兄,咱們都無退路,先進了皇宮,殺了炫龍皇帝再說。”随着孫青山一聲大笑,孫青山身後豎起兩面巨鼓,巨鼓滾動,隆隆向前,一直到了距離皇宮城牆一箭之地才停下,不知道從何處抓來的提醒巨大的妖獸,咚咚咚的敲起巨鼓。

戰鼓如雷,孫青山将手中旗舉起,孫青山身後的五萬悍卒轟然而動,進我刀槍,做好準備。

大戰一觸即發。

早到嘆息一聲,顧之章說得太對了,他們那裏還有退路。

早到憂心忡忡的看了相當興奮的顧白一眼,開口道:“你高興什麽,現在三方勢力中,咱們最差,手頭上滿打滿算只有兩三千人,孫青山還有炫龍皇帝就算兩敗俱傷,咱們也不夠塞他們的牙縫的。”

顧白呵呵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計。”顧白說着,下意識的看了眼顧之章懷中的陰兵虎符。

別看孫青山和韓廣現在鬧得歡,到最後,顧家包準給他們一個大大的驚喜,給天下人一個驚喜。

顧白低聲在早到耳邊略有歉意的道:“要不是我爹百般囑咐我絕對不能告訴旁人的話,我一定告訴你,不過,你放心就是咱們總歸是贏家。”

早到可沒有那麽樂觀,他扭頭看了眼方蕩所在的位置,沒有看到方蕩的身影,方蕩應該已經走了,希望自己的話,能夠傳進父母的耳中吧。

早到收回目光,将心思完全投入戰場之上,就在此時,一個黑色的身影忽然從他們這邊一躍而出,一路狂奔,跑到了戰場中央。

早到愣了愣,随後微微眯眼,然後連忙用手揉揉眼睛,當他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什麽的時候,早到不禁驚呼出聲。

方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