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1 章 :再遇了緣

了緣離開了。

魔君也點頭告別離去。

除了一旁的雷諾,燕九的身邊就只剩下一個幽天,雖然他稱呼自己為清硯,但燕九還是不想去叫那個名字,就像自己這樣稱呼了,對于清硯來說是種亵渎。

“我很好奇,你建立這天宮秘境的初衷在哪裏?”燕九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天地大劫将至,總要給這些修士一些自保之力。”

“你說的天地大劫指的是天魔臨世?先前我從一位預言師留下的壁畫上看見的就是天魔臨世,可是……”

燕九看向幽天,“我無意當中吞下了神格,這使我有種奇怪的感覺,真正的天地大劫指的不像是天魔,倒有些像是“神”自己。”

“你說的是女娲?”

燕九實在不想叫“女娲”這個名字,這讓她分分鐘出戲。

“女娲是你們給她起的名字,事實上,她從沒有說出她的名字,所以,我們還是叫她神吧。”

然後燕九就将當時吞噬神格時,見到的場景說了出了,尤其是神賜十神器,還有魔帝青司她都重點提了一下。

聽完燕九的話後,幽天有些沉默。

燕九不知道他的想法,所以只能繼續說了下去,“如果是神的話,那怕這些人再努力,也是及不上的。”

“那要怎麽辦哪?”幽天看向燕九,“你要這萬千生靈束手待斃,死于神的怒火下?”

燕九退後一步,自己根本不是這個意思,但顯然別人理解不了。

眼前這人不是清硯,所以他不是懂你之人。

燕九再一次提醒自己。

她緩緩呼了一口氣,這才冷靜的看向幽天,“仙帝大約是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想說的是仙帝可以從十神器上着手,畢竟神賜十神器既然能将神逼迫至沉睡,那即使再來第二次也不是不可能的。”

“其次,仙帝也可以從神格着手,畢竟神的蘇醒需要神格的支撐。”

幽天看着燕九笑笑,“你在厭惡我,為什麽?因為我沒有理解你的意思?”

燕九有禮的退後一步,“仙帝說笑了,燕九豈敢,我們還是再說說這天地大劫吧。”

“沒有什麽可說的,燕九,你以為你說的這些,我會沒有想到?可是,我要告訴你的是,無論你怎麽阻止,這神格最終都會融合在一起。”

“這不是神的詛咒,而是命數,是天道許給我仙界的命數,而神只是恰好應了這個命數而已。即使沒有女娲,也還會有其他人,躲不過,避不開,能做的,也就只有讓自己變得強大而已。”

呆在一旁的雷諾,無聊的掏掏耳朵,他離的二人但是不遠,可是卻是一句話都聽不見,只能看見兩人站在那裏“相談甚歡”的樣子。

少頃,燕九行了一禮退下,見燕九過來,雷諾連忙颠颠的跑了過去,“你們都談什麽了?竟然說了那麽久?”

燕九沒有說話,末了,她看向雷諾,“你覺得人能戰勝神嗎?”

“這個還真有些不好回答。”

雷諾煞有其事的摸摸下巴,“我幼時覺得父親就像是神一樣讓人無法超越,只能仰望,後來當我的修為超過他時,卻發現原來他也不過如此。”

“你現在問我,人能不能戰勝神,我是不知道的,不過我想,等我站在和神一樣的高度,到那時我就會擁有這問題的答案。”

這番話說的燕九茅塞頓開,是啊,沒有試過,又怎麽知道自己做不做的到。

神不也因為不敵設計她的人修,所以才沉睡的嗎?

“他是對的……”

燕九看向身後,只是那裏早已經空無一物。

“走吧!”燕九如釋重負,“趁着天宮秘境還在開啓當中,我們快些去搜刮吧。”

“道爺等的就是你這話,”雷諾摩拳擦掌,一副準備大幹一場的架勢,“說吧,這次我們往哪?”

“那就順着這路一直走下去吧。”

腳下青山漸遠,山水消複之後,映入眼前的卻是一片黃砂。

“我沒看錯吧?”雷諾狐疑的在那砂子上踩了兩腳,“還是說,這又是一個幻境。”

腳下的砂子綿軟細實,卻是真的。

不怪雷諾有此一問,燕九看向腳邊界限清晰的分割線,線的這邊是蒼翠欲滴的青山綠水,線的那邊卻是莽莽黃沙。

雷諾捏起一把沙土,卻發現這沙子不僅看着普通,摸上去也是十分普通,“這就是平常砂子,怎麽在這裏卻是那麽多。”

燕九看着這片沙海,眉頭微颦,又來了,那種被人暗中揣測的感覺,隐在暗處的究竟是什麽人?

“這裏有一片沙海。”

就在燕九與雷諾猶豫要不要進入時,就見幾個修士從遠處趕來。

他們看了看燕九與雷諾,大約覺得修為比不過就對着二人施了一禮,默默躲到了另一側。

“想不到這群小家夥還挺識禮的。”幾人的态度顯然取悅了雷諾。

“能看清自己的斤兩不去招惹是好事,但是,明知這裏危險還不避開,那就有些不自量力了。”

那幾人大約是商量好了,最終還是決定踏進黃沙中一探究竟。

“也不能這樣說吧,有道是愛財之心人人有之,富貴險中求,他們這樣也屬正常。”

燕九實在是懶得搭理雷諾,就連她二人都如此謹慎,那幾個修士卻是冒冒失失的就要進入,顯然愚蠢至極。

就在這時,卻有另外幾人相約而來。

來者乃是一行四人,領頭的是個穿着薄紗的妖嬈女子,在她身後跟着三名男修,看那打扮,其中兩位顯然是魔修。

至于3剩下的哪一位卻是燕九是老相識,剛剛與她別過的佛子了緣。

“這位小師傅,先前我們就是看見那眉心帶着黑蓮的家夥跑到了這黃沙當中。”

說話的是那領頭的女子,看她對了緣時不時蹭上一下的動作,顯然對了緣很感興趣。

“多謝這位施主。”了緣說着就要進入,卻是被那女子扯住了手臂。

“小師傅,你看這黃沙之地如此詭異,不如你與我們結伴同行,這樣還安全一些。”

“不用了,”了緣婉拒到,“小僧還是獨行的好。”

“小師傅~”

誰知那女子卻是一聲嬌嗔,那聲音聽得一旁的雷諾骨頭都酥了……

第 318 章 :吞天的情動之劫

烏貪笑笑,“想知道其他人的下場嗎?看在你我同族的份上,我可以告訴你。”

“就在賈甄氏意欲殺害甄賢時,那個曾經刺殺過你的侍從趕來,将賈甄氏當場擊斃,後,甄賢又連補數劍,她到死時想的都是你。”

“皇帝聯合其他大臣,将甄賢以淩遲處決,事情本來告一段落,但是他忌諱你這個皇叔,所以派人将你悄悄除死。”

僅僅只是聽着,燕九想到這些人的狠厲之處,可是烏貪卻嫌棄不過瘾。

“還記得你受鞭撻時的的感覺嗎?這取舍棋局不僅他人禁锢在裏面的身體裏,一旦身體死去,即便他是仙帝,也只能随着一同身隕。”

烏貪的眼睛緊緊的盯着燕九,“單單只是找出我卻是不夠的,告訴我,燕九,你願為了你的朋友,将這些生靈一點一點的殺戮殆盡嗎?”

一邊是活生生的生靈,另一邊是自己的摯交好友,這種抉擇,堪稱慘烈。

“為什麽是我?”燕九看向烏貪,“我不想成為你吞天族人,我也不想來這雲仙界,更不想去做這種抉擇!”

“不僅你不想,我也不想,因為我選擇了你,所以你沒得選擇。”

烏貪眼神冰冷,棋局上的影像裏,賈甄氏已經摸出了袖中藏着的短刀。

“你再不快些,這賈甄氏連着她體內的朋友,可就都要遭殃了。”

“烏貪,算你狠!”

燕九素手一揚,卻是将棋盤上的半數棋子,猛地掃落在地,無數人在燕九面前倒下,他們死态不一,可是一雙眼睛卻都直勾勾的盯着燕九。

似乎在怨恨燕九為什麽要如此狠心。

對不起,燕九心中如此說到,在我想要保護的人面前,你們還不足以與他們相提并論。

燕九看向烏貪,“現在可以了吧。”

烏貪嘴角勾起,一雙黑瞳直直的盯着燕九的眼睛,“是不是很憤怒,是不是很想殺了我,記住這種感覺,為了所珍惜之人,一切外物微不足道。”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在這句話之後,烏貪化作一道白光進入了燕九的額心。

而燕九卻只能僵硬的站在那裏,看着烏貪在她的識海上來回走動,就像是查看新居的房客。

“你對我做了什麽?為什麽會動不了?”

“當然是怕你反抗,”烏貪說着笑笑,“畢竟你現在可是十分的厭惡我。”

金色的蓮花盛開在烏貪的腳下,這使得現在的他看上去顯得分外聖潔。

真是可笑,一個操縱人心之人,竟然看上去會顯得聖潔。

烏貪看着腳下的金色蓮花,卻是笑得肆意,“你堂堂一介吞天,卻是修煉出了聖行蓮花,真是越活越回去。”

聖行蓮花?

燕九雖然不能動,可腦子卻是清晰,那不是大善之人才能凝煉出的聖行蓮花嗎?難道開在自己識海上的那些,也是?

“讓我看看你都學了些什麽東西?”

烏貪好像對燕九的識海很感興趣,他盤膝坐在燕九的識海上,卻是伸手攪動起了燕九的識海。

“土靈根,《禦土訣》,甚至還莫名其妙的得了一些傳承,只是這機械傀儡之術如此淺薄,學這個做什麽?有了一些奇遇,也吞吃了一些妖獸和修士,然後……”

烏貪擡起頭來,頗有些嫌棄的看着燕九,“身為吞天,你的修煉之路卻是如此麻煩?簡直就是浪費了你的天賦。也罷,也罷,看在你是吞天唯一後族的份上,幫上一幫也是沒有什麽。”

烏貪說着卻是一笑,“你可要睜大眼睛好好看清楚了,吞天的血脈裏,究竟隐藏着什麽。”

烏貪的手指在識海當中握住了一物,卻是直接單手拎起。

他這一下卻是将正在沉睡當中的吞天虛影給抓了出來。

燕九忍住那種被強行打斷沉眠的疼痛,憤怒的看着那個“闖入者”,誰知還沒等他開口,就見烏貪數落聲又起。

“這皮毛瞧着卻是不錯,只這身子骨卻是瘦弱了些,真是搞不明白,把這聖行蓮花放在識海中,難道是等着它自己結果嗎。”

吞天摘下一朵聖行蓮花就強行塞進了吞天虛影的嘴巴裏,而原本喜歡耀武揚威的吞天虛影,卻像一只柔順的小雞仔,任憑烏貪為所欲為。

“你這小家夥倒是識趣,快多吃些,只有吃的多了,才能膘肥體壯惹人憐愛,到時等到情動之劫,才不會被其他仙獸所嫌棄。”

情動之劫?其他仙獸,嫌棄?

燕九眉頭一颦,這烏貪到底什麽意思,忽然燕九想到一事,不論吞天如何逆天,但它也屬于妖獸的一種,這情動之劫不會指的是……

春天來了,大草原上的動物們……

想到動物世界上的畫面,燕九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是我的識海,能不能請你不要亂說話!”

烏貪卻是無辜的很,“我說錯了?還是你不知到我們吞天會……”

“停!”燕九急忙打住,“你愛做什麽做什麽,只是你能安靜一些!”

烏貪挑眉沒有再說什麽,卻是拉扯起了自己手中的吞天虛影。

“這有些人啊,就是面皮薄,卻不知等到那時,可就身不由己了。”烏貪說着,轉頭看向身後的燕九。

“你不會不知道,吞天這一生當中都會有這樣一個時期。”

燕九無語望蒼天,我倒是想知道,但也得人告訴我啊。

我就是一只野生吞天好嗎!還是放養型的。

“是了,我怎麽忘了,”烏貪恍然道:“你卻是連個長輩都沒有的,這些東西自然也沒有給你提過,不過……”

烏貪想着,卻是眯起了眼睛,“我們吞天一族生來便性子冷淡,于情愛一事上更是涼薄到極致,好在我們還有情動之劫,否則,我們吞天一族早就斷絕了。”

烏貪說着,面色肅然起來,“別怪我沒提醒你,若是你不想被情愛絆住了腳步,等到你額上妖紋泛起桃花色時,最好是找個無人的地方,将自己修為封鎖強行閉關,否則……”

燕九聽着一挑眉梢,這“否則”的結果,我是一點都不想知道啊。

第 317 章 :取舍

雖然甄賢已是高齡之年,但他身上的怒火與殺意,卻是宛若實質。

“我皇族如何負你,竟然讓你如此喪心病狂!”

燕九不是不怕,可她堅信,甄賢不會動手,若是他願意動手,現在的皇帝都是他了,那裏還有他們這群人什麽事。

“我是不會告訴你的,你只要知道我甄賢生來就是為了覆滅你們的皇朝,我與你們皇族不死不休。”

甄賢大笑着收起了手中的佩劍,“我不會親自動手殺你,那樣太過便宜你們,我要你們蒙在鼓裏,在恐懼當中一點一點死去。”

甄賢離開了,隐在花牆後的賈甄氏,緊緊攥緊了手上的蓮花盅。

是夜,帝王再次如約而至,他先是看了看燕九身上的傷,這才坐在燕九床邊。

“聽聞丞相白日裏來過,他可是懷疑了皇叔的身份?”

白天發生的事只一會就傳到了皇帝的耳朵裏,看來這皇帝也是信不過自己。

“是來過了,并且,他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燕九将白日裏發生的事,簡略的說了一遍。

末了,她看向帝王,“先帝是不是與這甄賢結下過什麽仇怨?”

“不瞞皇叔,小侄也是查過的,只是,時間太過久遠,卻是沒有查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你再好好想想,當年你父親在位時,可是發生過什麽大事?甚至有人被處以宮刑。”

“皇叔這樣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一件,父皇當年在位時卻是是處理過這樣一樁事。”

“說來聽聽。”燕九感覺這其中必然與甄賢存在某種關系。

“說來也是荒唐,父皇夜宴百官時,有一位官員喝醉了酒,闖入後宮之中,據傳,甚至對一位宮妃欲行不軌。”

“父皇當日喝了許多的酒又是新帝繼位,一時氣不過,就将那官員上下滿門都施以宮刑,甚至連剛剛落地的孩子也沒有放過。”

“我甄賢生下來就是為了覆滅你們的皇朝,我與你們皇族不死不休!”

再一想到甄賢說的話,燕九這才得以肯定,這甄賢就是當年受難的官員之後。

“不應該啊,”帝王不解到,“這甄賢不是還有一個女兒,被皇叔你……”

“你派人去查探一下賈甄氏的來歷,她應該不是甄賢親生之女。”不僅這樣,燕九想的更深遠一些,或許這甄賢從未信任過這賈甄氏也說不定,畢竟對于甄賢來說,所有人都是他複仇的棋子。

自幼就被施以宮刑這種痛苦與恥辱,才是甄賢仇恨的源頭。

既然原因已經找到,那這局該怎麽解?

除去自己還剩下四人,燕九可以确定的就只有甄賢身體裏隐藏的那位,可是越是這樣,越是讓人頭疼。

“既然知道了甄賢的身份,不如我派幾個大內高手直接結果了他!”聽到帝王這樣提議,燕九可是一百個不願意,若是殺了甄賢,他身體裏那個也跟着一起死了怎麽辦?

“不妥,殺掉甄賢是容易,可是殺完之後哪?你根基不穩,如今尚有甄賢為你攘外安內,一旦他死,那時就會引起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那帝王顯然也是想到了,“皇叔,我這皇帝當的是不是很失敗?”

“最可怕的不是失敗,而是無法挽回。”

燕九說的看向桌上的油燈,“我認得一人,他的族人因他而死,所以他做了許多的人偶終日陪我自己,你覺得自己當不好帝王,但是還有機會去做一個好的帝王,但是有的人卻是再也回不去了。”

那帝王看着眼前的燕九,良久,都沒有說話。

“我認出你了——烏貪。”

“皇叔說的那裏話?我是你的侄兒啊。”

“是啊,你是我的侄兒,但我卻不是你的皇叔。”

“我曾經想過你讓我進入這棋局中的原因,可是我想不明白,為什麽你要将與我相關的人一同丢進來,直到我發現了我友人的蹤跡,以及甄賢與皇族的仇恨。”

“一開始我想的是,你要我在甄賢與皇帝的仇恨中做出取舍,畢竟兩人不死不休。尤其甄賢的體內還有我的朋友,到時我若護着甄賢,死的可能會是我自己。”

“我一直都是這樣想的,直到剛才。”

燕九說着一笑,“你說的出路有兩條,可是後來我想,這兩條路卻是同一條。即使不用棋盤上的棋子死傷大半,只要我找到你們四人,這出路自然就會出現。”

燕九看向眼前的帝王,“我說的對不對?畢竟你要的是一個傳人,而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同族。”

年輕的帝王望着燕九緩緩的笑起,“這一次,你說對了。”

一張棋盤顯現在二人面前,兩人就站在那水榭上,不遠處,雷諾正躺在地上,看他呼吸平穩,顯然是陷入了昏迷。

燕九看向眼前的棋盤,滿滿當當的棋子一顆不少。

“如今我已經出來,我的朋友哪?”

“棋局未完,他們又豈能出來。”烏貪目光灼灼的看着燕九,“還記得吧,第二條路,要場上的棋子死傷大半。如今棋子尤在,他們又怎麽會被棋盤放出。”

聽罷烏貪的言語,燕九卻是沒有動,這一點顯然又出乎烏貪的意料。

“我以為你會很着急才是,怎麽,你不希望他們出來?”

“前輩話說一半,我又怎麽好意思動手。”

烏貪笑笑,卻是反手捏起了棋盤上的棋子。

那棋子一被他碰上,就在棋盤上顯露出一個正在經歷生死逃亡的女人來,她跌跌撞撞的躲避着身後的追殺,直到被人逼至懸崖。

烏貪的手指放在那棋子上,唇角卻是對着燕九勾起,“知道我把這棋子拿開時,這人會怎樣嗎?”

燕九看向那棋盤上顯露出的影像,雖然她不知道,但她卻能猜到。

烏貪松開了那枚棋子,就見一位俠士将女子救了下來。

“是不是覺得這樣操縱他人的生死很是有趣?更有意思的還在後面。”

燕九身側出現了一面鏡子,裏面顯露出的光影卻是燕九在熟悉不過的畫面。

是賈甄氏,她此時正坐在軟轎中握緊了手中的短刀。

“知道她要做什麽嗎?”

“她要為了她深愛的夫君,前去刺殺她的養父……”

第 316 章 :我的岳丈是公公?

燕九笑到:“我對夫人這樣,夫人難道覺得不好?”

“夫君說的那裏話,如今這般模樣,我才覺得你我是真正夫妻。”

“那夫人不是還說我們一個個的都變了樣子,不知除了我,還有誰?”

“我日日呆在這府裏,所見之人不過二三人,我說的那人,你也認識,就是我的生身父當朝丞相。”畢竟提及的是自己的父親,賈甄氏也不知當講不當講。

見賈甄氏面色猶豫,燕九又怎麽會放過這個機會。

“你我本是連理夫妻,又有什麽不能講的。”

“也沒有什麽不當講的,只是這次我見父親時,竟然覺得爹爹有些難以接近,這種感覺甚至比先王身上更甚。”

原來是這樣,燕九還以為那甄賢原本就是那副不怒自威的模樣,看來這甄賢說不得就是這四人之一。

就在燕九這邊想着,忽聽的侍從來報。

“啓禀夫人,丞相大人來了。”

“爹爹竟然來了!”賈甄氏心中大喜,“快快将爹爹迎進來!算了,還是我去。”

賈甄氏連忙起身,整個後院只剩下回話的侍從和燕九。

燕九本來還疑惑這侍從怎麽不離開,這一看才知,眼前這人就是自己醒來那天,要殺自己的那人。

當時自己走的匆忙,後來自己又受鞭撻早就将這人忘的幹淨,沒想到這人竟然膽大到一直待在自己的府裏。

那侍從勾唇一笑,卻是從袖中抖落出一柄匕首來,寒光湛湛的匕首,就在燕九面前晃來晃去,而趴着的燕九顯然沒有還手之力,甚至連避開都很勉強。

不過,這人卻不是為了刺殺燕九,與刺殺相比,他現在的姿态更像是耀武揚威。

“算你識相!沒有做出背叛大人之事,若是還敢有下次……”

鋒利的匕首被他“锵”的一聲定在燕九鼻前一寸之處,若不是燕九知道他并無殺心,少不得要出醜一番。

燕九淡然的模樣顯然超出了侍從的估計,不過他沒有再多言語,只是冷哼一聲,就反手收起了手中短匕,幾下起落之後消失在原處。

就這樣走了?

燕九看着那侍從離開的方向,暗自思忖,這人收劍離開的樣子,怎麽有些像是昆侖劍修?

還是說,這天底下舞刀弄槍的人,都差不多?

忽然一陣細語聲隐隐傳來,“父親,夫君就在前處,因為受傷所以不能前來,還望父親體諒一二。”

甄賢沒有說話,只在前面沉默的走着,賈甄氏看着這樣的父親,卻是覺得有些陌生起來。

眼前的父親已到耳順之年,可是背影不僅絲毫不見蒼老,反倒顯得越發的氣勢恢宏。

父親自幼通讀詩詞聖典,滿腹經綸精通治國之道,給人的感覺也一直是沉穩睿智居多,怎麽現在即使站在父親身邊,也覺得壓力倍增?

難道這朝堂上又出事了?

甄賢停下腳步,在他面前躺在軟塌上見客的乃是燕九也就是賈有道。

燕九擡頭看向眼前的“甄賢”,卻是被那一雙眸子所惑,那種漫長歲月沉澱下來的穩毅,帶着極端的熟悉,映在燕九的瞳孔裏,不用言語,燕九也知道眼前這人是誰。

顯然對方也認出了她。

一旁的賈甄氏暗暗稱奇,原本如同出鞘之劍銳不可當的父親,竟然漸漸收斂起了周身的氣勢。

“小婿賈有道拜見岳丈,小婿現在身體不便,望岳丈海涵。”

燕九傷勢未好,卻又勉強拱手行禮,只這一會就大汗淋漓,一旁的賈甄氏看的心疼,連忙上前攙扶。

她看着自己的父親有些不滿道:“都是自家人,夫君又受了傷,爹爹怎的如此狠心。”

甄賢沒有說話,依舊站在那裏看着燕九,雖然他面色蒼老,可是給人的感覺卻是如同山川一般穩健。

“退下!”

冷冷的聲音傳來,賈甄氏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父親?”她的疑惑卻只換來甄賢越發冷淡的對待。

“沒聽見我的話嗎?退下!”

“父親!”

“下去吧,”燕九拍拍她的手,對着她安撫道:“近來天熱,朝堂事又多,你不妨看着小廚房,讓他們熬上一盅蓮花羹,用冰鎮了送來。”

賈甄氏看看自己的父親,又看看燕九,一時有些遲疑不定。

“去吧,也好留些空閑,讓我和岳丈聊聊朝堂上的事。”

“好吧,”賈甄氏看看二人,盡管知道這些都是推脫之詞,可她卻也只能依言退下。

賈甄氏一走,那些随同前來的丫鬟侍從俱是随着她一同離開。

甄賢一直看着燕九,那眼神仿佛早已經洞悉一切真相。

燕九率先開口,“不知丞相大人有何指教?”

甄賢看着她沒有說話,好半響才幽幽開口:“昨日我收到一封密報,卻是聽聞了一些趣事,想來老夫年事已高,特來講于你聽聽。”

燕九聽得心中咯噔一跳,總覺得這“趣事”不僅不會有趣,反倒可能要命!

“小婿願洗耳恭聽。”

誰知甄賢卻是看着燕九一笑,“趣事可以講于你聽,只是不知道在講這趣事之前,我是該叫你一聲賈有道,還是叫上一聲親王?”

燕九早就想到自己的身份會被揭穿,只是沒想到來的這樣快。

誰知甄賢卻是冷笑一聲,自顧自的講了下去:“是了,先王并沒有冊封你,新王也沒有與你相認,看來還是叫一聲賈有道來的妥當。”

燕九擡眸看向甄賢,雖然知道甄賢骨子裏藏的是誰,但現在在她面前的是權傾朝野的丞相。

“丞相說笑了,我娶了您的女兒,自然是丞相府的女婿。”

甄賢眼睛一眯,眸中狠厲讓人不寒而栗,“說笑的是閣下吧,娶我女兒拜我座下,不過是你接近我的手段,但是你應該沒有想到,我甄賢卻是一生都不會擁有妻兒,而這一切都是拜你的哥哥,先王所賜!”

燕九的眼神下意識的移向甄賢的下半身。

不會有妻兒?

這甄賢是個公公?

燕九直白的眼神,簡直将甄賢的憤怒又推向了一個新的境界!

他抽出腰間佩劍,劍尖直指燕九……

第 315 章 :不過棋局一場

晝夜接到商丘帶來的消息,沒有多加耽擱就回到了萬妖城。

還沒進入城內,就見一只赤紅的千足蜈蚣,正趴在萬妖城的城牆上,恍若無人的磨蹭着自己的脊背。

“天吳?”

見晝夜過來,那千足蜈蚣才撩開眼皮看了晝夜一眼。

“好久不見,妖主。”

晝夜看看他脖子上帶着的金色項圈,不由得眉峰一挑。

“你現在竟然是天焚的坐騎。”

天吳不無不可的晃晃腦袋,“坐騎?你真是擡舉我,我不過是他用來炫耀的一件東西。”

“你們修為相當,怎麽還會被他擒獲?”

天吳搖晃着腦袋,卻是一副高深模樣,閉口不語。

晝夜也不在意,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在萬妖城內。

見晝夜離開,天吳卻是突然開口道,“你可要小心些,畢竟他今時不同往日。”

晝夜笑笑,“變得可不止他一個。”

晝夜進了萬妖城,天吳看看自己脖子上的馭獸金環,又躺倒在城牆上,繼續磨蹭起自己的後背來。

一進廳堂,就見天焚笑眯眯的對着晝夜拱手。

“真是許久未見了,不知昔日妖主可還記得我這舊友。”

晝夜見到天焚如此作态,卻也是笑笑,“舊友說不上,我們還是做仇人來的合适。”

“老友說的那裏話,我可是一直将你的雲仙界照看的很好。”

“那真是有勞了。”

晝夜在主位上坐定,這才聽得天焚一聲感嘆,“昔日/你我雖然也是好友,但甚少這樣坐下來閑話一二,如今你歷劫而歸,也算的上是幸事一樁。”

晝夜沒有言語,他們曾經卻是是好友,可是天焚卻最終從晝夜手中奪取了雲仙界,如今天焚不請自來,定然是有別的原因。

“廢話就免了,你直接說你的目的就好。”

“既然老友爽快,我也就不啰嗦了。”

天焚掩去臉上笑容,“我這次來,确實是有一件事來尋求你的幫助。”

“幫助?”晝夜笑笑,“就連五大界主之一的天吳,都被你擒為靈獸,我卻是想不出有什麽能幫上你的。”

“我既然來找你,定然是有我的原因,”天焚也不廢話,卻是取出一個玉瓶放到了晝夜面前,“這是我的報酬,你不妨看過之後,再來回答願不願意。”

晝夜取過那玉瓶放在手中仔細一觀,這一看卻是有些驚訝起來。

“怪不得天吳能被你乖乖的收為坐騎,原來你竟然将的修為抽出煉成了丹藥。”

天焚笑得眉眼眯眯,那無害的模樣,實在不像是會抽取他人修為的惡人。

“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我倆本是相安無事,奈何他總是觊觎我手裏的東西,甚至不惜讓自己的女兒前來探查,我想放過他,奈何他偏偏不讓我放過。”

天焚的嘴角向上勾起,就像一只吃飽了老鼠的大貓。

晝夜覺得與這樣的人交談,實在是惡心之極,他當年真是瞎了眼,才會與這種人成為好友。

不過,這玉瓶裏的丹藥确實誘惑十足,只要服下這丹藥,身為人面大嘴花本體的他,将會再次踏上曾經的境界。

可是,他不認為天焚會将丹藥拱手奉上。

晝夜将玉瓶推了回去,“無功不受祿,說吧,你要我做的是什麽事?”

天焚卻是笑着,将那玉瓶又推了過來,“不管事成與否,這玉瓶都是你的……”

《取舍棋局》內,燕九一邊趴在榻上享受着窗外的陽光,一邊閉着耳朵聆聽美妙的琴音。

不遠處坐在花樹下彈琴的女子,正是自己的夫人賈甄氏,聽着名字就讓人覺得有些……感慨。

一曲完畢,樹下的賈甄氏淺笑着看向燕九,“夫君聽着妾身的琴音可還好?”

“真乃天籁,”燕九笑着如此回到,“只是我聽着這琴聲有些佛音的意思,不知夫人彈的何曲。”

“是我幼時從佛寺聽來的,只是覺得好聽,所以就學來了,所以并不知道名字。”

“原來是這樣,看來夫人的确不負才女之名。”

“夫君說笑了,說來也怪,自從夫君受傷之後,近日裏我也愛看些經文,以前不覺,現在才發現這經文裏蘊藏着如此多的道理。”

燕九笑笑,雖然這賈甄氏讀的是佛經,可幹的都是下毒這種事,真真的佛口蛇心。

想到這“佛”,燕九突然想起一事來,會不會這賈甄氏就是四人之一?

“說到這佛經,”燕九看向賈甄氏,“聽聞夫人讀書千百卷,不知夫人可曾聽說過一本《菩提心經》?”

“《菩提心經》?”賈甄氏颦眉想了一會,“這本經書聽上去好熟悉,可我卻是沒看過的,夫君看過嗎?”

燕九沒有回答,卻是調笑着看向賈甄氏,“原來還有夫人沒看過的經文。”

“夫君莫要取笑我,我雖然被稱為才女,不過大都是旁人起的混號,其實我那點子才氣,不及我父萬一。”

說起甄賢,賈甄氏突就想起一事來,“父親上次讓我給你帶來的那瓶金瘡藥,說來也是好用,只這幾天,你的背上就好的七七八八,可惜就是用的快些,改日,我去一趟丞相府再為你取些。”

想到那摻了毒的金瘡藥,燕九也是心中發苦,“還是不用了,是藥三分毒,我還是自己将養些日子,等他慢慢好,反正王上許我閉門思過一月,我正好趁這個日子好好陪陪你。”

賈甄氏聞言,淺淺一笑,“近日裏到底是怎麽了,總覺得你們一個個的都變了樣子。”

燕九聽得心下一動,“夫人這話是什麽意思?”

“那裏有什麽意思,我就是有些感慨,”賈甄氏說着,看向頭頂的花樹,“我嫁給夫君這許多年,夫君平日裏也不是待我不好,但平日裏卻是客氣居多,人家都說夫妻只見相敬如賓,我卻覺得這樣沒什麽意思。”

看着這樣的賈甄氏,燕九簡直覺得這賈有道就是一個渣男,為了獲得別人的信任,竟然娶了對方的女兒,這不可謂不陰損。

好在這只是一場棋,若是現實當中,這賈甄氏可就凄苦了。

第 314 章 :我要怎麽辦?

九看見那皇帝的手指,緊緊的抓着手下的龍椅,顯然是覺得這個決定不如何。

“也好,都聽丞相的……”

好半響,那皇帝才再次開口,盡管只是短短的一句話,可是在燕九聽來卻是天籁。

“我王仁義。”

帝王拂袖離去,只餘下高呼的文武百官。

鞭撻百下,就是被帶着倒刺的鞭子抽上一百下。

這酸爽,簡直就是筆墨難書,反正抽到最後的時候,她已經沒有什麽感覺了,迷迷糊糊間也只記得自己是被擡出去的。

可是不論燕九怎麽想都想不通,烏貪為什麽要讓自己經歷這個,明明只是凡塵間再正常不過的帝王權術,這與吞天傳承有個毛關系?

而且,單單把自己一人拉進來還不夠,還要将四個認得自己的人也拉進來?

想到那四個不知被安到誰身體裏的“熟人”,燕九只覺頭疼,不對,現在又加上一個身上疼。

“嘶~”

燕九倒吸一口涼氣,卻驚的身後那人心疼的哭出聲來。

“哭什麽,”燕九嗓音低啞的開口,“我這不是還好好的躺在這裏?”

燕九不用回頭,也知道為自己落淚的是誰。

“你不是說回來帶我去看花燈,怎麽就變成這副樣子。”

“我也不想啊,”燕九苦澀的笑笑,“可就是變成這副樣子了。”

那女子聞言,更是嘤嘤的哭起來,燕九身上痛,聽着這哭聲更是頭大如鬥。她現在心力交瘁,實在是沒有空去安撫“自己”的妻子。

“快別哭了,等我好了,我就帶你去看花燈,你先回去吧,我想好好的睡一覺。”

燕九說着,迷迷糊糊的閉上了眼,那女人見燕九睡着,這才将一瓶金瘡藥從袖中取出,她看了許久手中的瓶子,最終卻是拔下瓶塞,将裏面的藥粉小心的撒在鞭痕上,替燕九止住不停滲出的鮮血。

等到一瓶藥粉用完,她這才用棉紗掩住了燕九的脊背,默默的退了下去。

桌上蠟燭搖曳,本該一夜無話,奈何卻有人不請自來。

紗窗一晃,燕九就機警的張開了眼睛。

可是眼前這個滿身銳氣的男人,卻有些像是白日裏朝堂上的年輕帝王。

“皇叔,你怎麽樣?”帝王關切的湊上前來,卻惹得燕九想要給他來上一腳。

你下令打的我,還來問我怎麽樣?

不過,這“皇叔”又是怎麽一回事?

那帝王掀開燕九背上的棉紗,卻是從懷裏取出一根銀針,探到了燕九背上的傷口裏。

燕九疼得一個機靈,這才忍住沒有叫出聲來。

我果然是欠你的,只聽說過傷口上撒鹽,卻沒見過比你更狠的,竟然插針。

那帝王将銀針取下,這才遞到燕九面前,明晃晃的銀針上,卻是浸滿了小半截的黑色。

燕九:有毒!

“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帝王将銀針放回,這才取出一塊幹淨的棉布,将燕九背上的藥粉小心的擦去。

“皇叔背上的藥粉中被人下了慢性毒藥,日後無人之時,我就來為皇叔換藥,不過皇叔也要自己注意一些。”

燕九強忍着疼痛,心裏卻是茫然,這皇帝說的是幾個意思?

皇帝将新的藥粉撒在燕九的背上,“皇叔不是打算在今日告發丞相的真面目,揭露自己皇族的身份,怎麽卻又臨時改了口?”

燕九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回答,卻又聽得那帝王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這樣也好,丞相勢大,恐怕僅憑皇叔一人是扳不倒的,不如徐徐圖之。”

“還是皇叔機警在大殿上說出那番“不忠不義”的言論,想來應該是更加深得丞相的信任。”

那帝王說着卻是笑起來,“今日皇叔的言論,一掃平日裏嚴謹,侄兒還以為皇叔換了一個人哪。”

燕九:可不是,你皇叔就是換了一個人。

“只是苦了皇叔……”

那皇帝雖是一聲輕嘆,但雙拳緊握,眸中殺意湛湛。

“皇叔,你就等着吧,等着我坐穩了這位置,定然一雪皇族之恥,這甄賢當年為了讓報複我皇族,不惜謀害父皇,更是用一個皇位引得皇族死傷殆盡。”

“只餘下懦弱無為的我,被當做傀儡一般放在宮裏,堵住天下悠悠衆口,若不是還知道早年被父皇送出皇宮的皇叔還活着,恐怕我早就堅持不下去。”

帝王一把握住燕九的手掌,“我誓要将甄賢此人碎屍萬段,也不枉皇叔當年為了取得甄賢這個佞臣的信任,拜他為師!娶他之女!”

“不過……”帝王話鋒一轉,“皇叔也要小心了,雖然侄兒對您下了重命,但是從甄賢命她女兒給你下毒來看,顯然,他也已經懷疑皇叔的身份,萬望皇叔多加小心。”

燕九半眯着眼睛,心裏卻已經是翻江倒海,我去,這其中竟然還有這些個彎彎道道!

此時窗外傳來雄雞鳴叫,那帝王看看窗外,這才匆匆告別。

“皇叔多加保重,侄兒就先告退了。”

天邊泛白,曉色初顯,除了晃動的窗簾,再看不出有人來過的跡象。

燕九睜着眼睛看向桌上的蠟燭,原來這才是烏貪設立《取舍棋局》的原因所在。

一方是身為“皇叔”的自己,忍辱負重拜佞臣為師,娶佞臣之女,只為取得對方新任。

另一方是想要執掌朝堂的年輕帝王,自己的親侄兒。

這本就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戰役。

其實不是沒有捷徑,只要輔助帝王将甄賢連根拔起,這拔出蘿蔔帶出泥,定然能死上幾千號人。

若每一人都是一枚棋子,那必然能讓棋盤上的棋子死去大半,那也就滿足了出去《取舍棋局》的條件。

若是自己再依着這皇叔的身份,引得想要大展拳腳的帝王發動幾場戰事,那這速度必然會快上不少。

只要出了這棋局,成為烏貪的傳人,那就可以解決掉神格的負面影響,沒準境界更會因此上進不少。

結局不是不誘惑,只是……

燕九更希望的是将餘下的四人找到,那樣即便是發生戰事,也能避免這四人遭殃,只是,燕九沉思,要怎麽做哪?

第 313 章 :勞什子棋局

“如今四子齊聚,缺的也只是最後一枚棋子。”

大祭司看着烏貪,溫柔的眉眼一如往昔。

“你要離開了嗎?”

“我不會離開,我會和族人和你一樣,永遠的在一起。”

大祭司笑着握緊了烏貪的手指,兩人的身影連同整個鎮落上的吞天族人,一同消失的無影無蹤。

只餘下那棋盤,依舊留在原處,而最後剩下的格空處被一枚黑子填堵的滿滿當當。

整個鎮落被結界阻擋起來,只留下一衆莫名其妙被小鎮丢出的修士。

“怎麽會這樣?我剛剛明明在和一個妖修相鬥?怎麽會這樣!”

“這小鎮果然有秘寶,不然怎麽會有結界,定然是觸發了被秘寶選中的條件!”

“什麽秘寶,不過是一群一碰就發瘋的妖修,這天宮秘境淨是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既然這裏進不去了,不如去別處尋找我的機緣……”

“……”

穿着黑袍的果如,慢悠悠的撚動着手中的念珠,眼睛卻是越發的陰暗。

先是燕九,又是那個深不可測的傀儡之主,甚至是那個消失的佛子,他總覺得這一切都與現在的境況息息相關。

不得不說,果如确實猜對了一些,只是他猜到的只是泰山一角,事實的真相,就連燕九也有些摸不着頭腦。

燕九摸摸下巴上的胡子,是的,胡子。

桌上的銅境裏清晰的照出一個年逾半百的男人,是的,男人。

下巴有胡子,脖子有喉結,就連胸都是平的——男人。

燕九四十五度仰頭,直讓眼淚往心裏流。

呵呵,這難道就是那勞什子取舍棋局?我應該慶幸,自己還能支配這身體嗎?要不然上個廁所什麽的……

咳咳,就不提了。

“大人!”一個侍從從門外匆忙進來禀告。

“說。”燕九束手站在那裏,一副官家老爺的架勢。

誰知那侍從卻是舉目欲泣,“大人,您今日真的要對皇上血谏?”

燕九:這是要準備自殺啊,我才剛來,一點也不想撲街!

燕九沒有說話,一切前因後果她都不清楚,所以這個時候,她只要裝高冷就好。

“大人,萬萬不可啊!丞相不僅權傾朝野,更重要的是他曾是你的恩師,更是您的岳丈,你在聖上面前狀告他,這豈不是讓天下人罵你不仁不義!”

“更何況您為官二十載,一世清明,豈不是就這樣毀于一旦!”

燕九面上繼續高冷,心裏卻已經被驚嘆號給刷屏了。

居然還有這內幕!

所以,我來這裏究竟是做什麽的?

那侍從用衣袖抹着臉上的眼淚,“難道即使這樣,您也不願放棄?”

燕九其實心裏也苦,她到現在還沒弄明白自己要做什麽,這侍從就在這裏勸說讓她放棄,她實在是想吃刺猬,無從下嘴。

“既然這樣,你可不要怪我!畢竟我進府那日,防的就是你有一日背叛丞相!”

那侍從說着從袖中抽出一把短劍,就要紮向燕九背心,這一下若是被刺中,肉體凡胎的“大人”燕九,可就要當場翹鞭子了。

不過法力雖然沒有,可不代表燕九一點身手沒有。

只是燕九低估了這身笨拙的皮囊,她想彎腰避過,誰知卻是“吧唧”一下摔個狗啃泥。

那侍從卻是手腳靈活,短劍一揚就要再次襲來,燕九抓住身旁的一個矮凳丢向那侍從,卻是被那侍童輕松避過。

靠!力量懸殊太大,還是三十六計跑為上策,誰知還沒等燕九從地上爬起,就被那侍從攥着頭發,扯了回去!

這一來一去,燕九也不知踩到了什麽東西,竟然腳下一滑,向後仰去。

“哐!”

“噗!”

兩聲悶響之後,燕九搖搖腦袋從地上站了起來,侍從被他壓在身下,而他手上的短劍穿過了自己的手臂。

燕九顧不得鮮血淋漓的胳膊,卻是下意識的去摸侍從的鼻息,還好,只是昏了過去,還活着。

她現在算是看明白了,這取舍棋局就是一出編排好的劇本,所有人都照本宣科的念臺詞,做動作。

只是除了自己。

這就是烏貪說的“除了你知道自己是誰以外,其他人,你是認不出的”這句話的含意。

很有可能這被自己砸昏的侍從,就是自己相熟的四枚棋子之一,只是,不知這人是誰啊?

“呼~”

燕九輕舒一口長氣,扶着胳膊咬牙站起來,看來自己得小心了,自己這條血谏之路,注定是波瀾壯闊。

燕九剛把胳膊草草包紮好,就見一女子梨花帶雨的哭着跑進來,“你真是好狠的心腸!那是我的父親也是你的恩師、岳丈,你竟然想着将他押入牢獄當中!”

燕九看着這哭的凄慘的美人,只覺頭疼,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事真是鬧心!

“好了!”

燕九不悅道:“你只說他是我的岳丈恩師,你怎麽就不看看我現在的模樣!”

燕九将沾着血跡的衣袖伸到這女子面前,“你看看,這就是你父親派人做的!”

誰知那女子聞言,哭的更是厲害,“你竟然這樣誣陷我的父親,我真是當年看錯了你!”

那女子說着從發上取下一根金釵。

尖銳的發釵卻看的燕九一陣無奈,剛暈了一個行刺的侍童,現在就來了一個殺夫的夫人,這到底是鬧那樣?

“你當年娶我時說過,要與我恩愛兩不離,如今你既然要狀告我的父親,那就不要怪我!”

那女子說着看向燕九,兩行清淚緩緩留下。

“我們夫妻多年,我對你是下不了手的,不過,我卻可以毀了我自己!”

手上的金釵被人揚起,尖銳的發釵卻是對着這女子自己的喉嚨!

鮮血一滴滴落下,沾濕了精致的繡花鞋。

那女子睜開眼睛,卻見發釵被燕九的手心擋住,滴滴鮮血卻是發釵穿破了燕九的掌心。

“你為什麽不讓我去死?”那女子嘤嘤的哭着,“一邊是我的父親,一邊是我的夫君,你們這樣,還不如讓我去死!”

“因為我愛你。”燕九沾血的手掌抹去女子臉上的淚痕,“你是我的夫人,我的摯愛,我又怎麽忍心傷你,看你流淚……”

☆、三百一十六章:其他隐情

燕九化身完美情人,将那女子摟進懷裏。

燕九認命的想到,反正也是這身體自己的媳婦,抱就抱了吧,只要別尋死覓活的就好。

“夫君,求你不要上那道折子,定然是有人看我父親不順眼,這才特地誣陷,我父一生為官,聲望極好,要不先王也不會封他丞相,輔佐新王。”

“好好好,都聽你的。”燕九安撫的拍拍這女人的肩膀,“你得相信你的夫君,我會将一切都解決,你只要安心等我回來就好,快去梳洗吧,等我回來,我帶你去看花燈……”

那女人聞言破涕為笑,“夫君你莫要诓我,這既不是十五的燈會,也不是上元節,又哪裏來的花燈。”

燕九恙怒的刮了一下那女子的瓊鼻,“我剛才怎麽說的,你是不是又忘了?”

那女子揉着自己的鼻梁,巧笑嫣然,“好,我信夫君……”

燕九離開了,只剩下身後的丞相夫人,她看着燕九離開的背影,眼神中卻滿是迷惑。

“這種感覺好熟悉……”

一頂小轎乘着燕九,顫悠悠的走在通往皇城的道路上,燕九掀起轎簾,眼中閃過的是街道景色,袖中放着的是沾血的奏折。

燕九翻開那張折子,文筆幹練簡潔,卻是絲絲入扣字字見血。

字字句句直指當今丞相——甄賢,而在這奏折的尾端,卻是寫着這具身體的名字——賈有道。

看着這名字,燕九就忍不住吐槽,這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兩人是死對頭嗎?就這名字,還被這甄賢收為學生,這甄賢心也夠大的,只是不知他現在後不後悔。

金銮殿上,文官一列,武将一排,燕九站在文官中列之中,卻是一直在打量坐在龍椅下方的丞相。

不愧是先王禦封,權傾朝野的丞相,看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派頭,簡直就是無冕之王。

一夕朝會結束,那穿着龍袍的帝王看向底下陳列的文武百官。

“可還有他事啓奏?”

燕九握緊袖中的折子,不知是不是她看錯了,她總覺得皇帝的視線一直在看向她的方向。

一邊是想要大展宏圖的年輕帝王,另一邊是先王留下的監測大臣。

這其中必有其他隐情。

燕九松開袖中的折子,恐怕自己這具身子,就是這帝王手中的棋子。

燕九沒有站出,朝堂上也沒有別人出列,一時之間,場面卻是顯露出幾分尴尬的靜谧。

“賈愛卿,”那帝王面前的珠簾微微微動,卻是轉頭看向了燕九。

“昨日你還于我上奏說今日有事要禀,怎麽今天卻是悶聲不語起來?可是有什麽難言之隐?”

見被點名,燕九即使想要置身事外,也是行不通了,她從文官當中站出,向着那帝王行了一禮。

“啓禀我王,我昨日的确是有事想要啓奏,只是今日受到家妻埋怨,這才不敢吭聲。”

“噢?竟有此時?”那帝王頗有興致的看向燕九,“說來聽聽。”

燕九對着那皇帝做了一揖又對着那丞相行了一禮,這才緩緩開口。

“我王,微臣以至知天命之年,近來年紀越長,身體也越發力不從心,微臣原本是想請辭告老還鄉,但是今日發妻的一番肺腑之言,卻是改變了微臣的想法。”

“朕記得你的妻子,乃是丞相獨女,很是賢良淑德,不知她說了什麽?”

“發妻說,微臣是不忠不義之人。”

那帝王聞言,更感興趣。

“細細說來。”

“新帝繼位,正是想要大展宏圖之際,微臣即使身為一根老骨頭,也該站在我王腳下,替我王鋪平前方道路,而我卻只想着告老還鄉……”

燕九說着看看那高位上的帝王,珠簾擋住了帝王的臉色,雖然看不清楚,但想來也好不到哪去。

“此為不忠,且臣的發妻還說了,當今丞相乃是臣的岳丈,更是臣的恩師,微臣不想着幫扶上恩師一把,卻只想着自己躲懶,此為不義!”

燕九兩手一攤,滿臉無奈,“我王,您說這樣一個不忠不義的臣子,微臣能做嗎?所以,微臣今日就只能裝鹌鹑了。”

聽到燕九這樣說,滿堂文官武将,俱是悶笑數聲。

只除了高位上的帝王。

“賈有道,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帝王一聲怒喝,滿朝文武俱是伏地高呼,“我王息怒。”

這其中,也有燕九。

“賈有道!需要寡人好好提醒一下你嗎!你的折子,今日裏還要不要呈上來!”

燕九隐在袖中的手指,将那折子一點一點的撕碎,“微臣不知,我王指的折子是什麽,還請我王提醒一二。”

“來人,給我搜!”帝王一聲令下,既有侍衛将燕九按在地下,搜起身來,可是找來找去,也只找出一篷染血的廢紙。

即便是隔着珠簾,燕九也能感受到帝王的怒火,可是她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若是今日這寫着丞相十宗罪的折子被呈上。

無論罪名是不是屬實,這丞相恐怕都難逃一死,更不論他身後的同僚近友,乃至是這身子的妻子,恐怕都會被牽扯其中。

不過自己雖然身為皇帝的棋子,最終落得不忠不義之名恐怕都是祖上積德,最有可能的是被帝王當做知情者率先除掉。

可是,燕九不認為這身子會不明白其中的牽扯,可是這折子,怎麽就被他寫了出來?

難道,還有隐情?

帝王眼神陰霾,但是他的身份注定他不能當衆将這廢紙塊塊拼起,那樣就太難看了。

“傳寡人命令:賈有道禦前失儀,鞭撻三百,以儆效尤!”

燕九已經來不及去想那許多,她的腦子裏已經被鞭撻三百給占據了。

“我王饒命,微臣再也不敢了!”燕九放聲高呼,這一次卻是實打實的為她自己,要知道這身子雖然不是他的,但是,疼的卻會是她!

“且慢!”

一道清潤的聲音,阻止了要把燕九拖出行刑的侍衛。

“賈有道是我王的子民,又是臣子,鞭撻三百太過了一些,不如罰他鞭撻一百,面壁思過一月,我王覺得如何?”

第 312 章 :大姻緣術

“即使我不進去,與我有關的人也會因此死掉?”

“當然,”烏貪回到,“即是盤中棋子,就有被對方吞掉的可能。”

烏貪說着,望向燕九,“我說過的,除了你自己,其他人,你都無法改變。”

“那你又怎麽知道誰與我有關,誰與我互無幹系?”

“你可聽說過大姻緣術?”

“聽上去似乎與姻緣有關。”

烏貪轉過身去,腳下流水潺潺流轉,既變化無常,又萬變不離其宗。

“雖然與姻緣有關聯,但是卻不止姻緣,如果将每個人都比做一根線,那線與線之間總會碰撞交錯,而大姻緣術就是在天道之下,将與你有過交集的線找出來。”

“不止這樣吧。”燕九思忖後問道,“能在天道中找出線的源頭,這聽上去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不止如此,聽聞這大姻緣術修到極致,甚至可以改變他人的命運,篡結他人的姻緣際會。”

燕九越聽越覺得皺眉,這《大姻緣術》怎麽聽,也不像是修士創造出來的法術。

“難道這《大姻緣術》就如同十神器一般,也是神賜予修士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

烏貪說着看向燕九。

“我雖然修習了此術,但也只修習了前半部分,不過即使是這半部《大姻緣術》也足夠找出幾個與你有過交集之人。”

想到“取舍棋局”,再聯想到這烏貪提及的大姻緣術。

“這大姻緣術,也是你從“那人”手裏得來的?”

“你确實很聰慧,但是太過明白的人未必能參破這取舍棋局。”

“是這樣嗎?”燕九看向眼前的棋盤,“因為太清楚其中的厲害關系,所以更難以去取舍,你說的是這個意思?”

烏貪卻是沒有去回答她,因為燕九的身形已經在這幾句話的功夫裏,化為一枚白子,落在那餘下的四記空格上。

擺滿棋子的棋盤上,只餘下最後三記空格。

“喂!”

見燕九消失,雷諾猛地跳将出來,手中雷霆直指烏貪,“你将道爺的朋友弄到哪裏去了?”

烏貪斜睨了雷諾一眼,“不過初感劍意的小修士,以為憑着一把神器,就敢在這裏叫嚣?”

“娘西皮的,道爺就算是叫嚣也是有理,說!燕九到底被你藏到那裏去了!”

“真是聒噪。”烏貪手掌一合,雷諾就被他擒在手裏。

“放開道爺!有種跟道爺單挑!”

“愚不可及。”

烏貪手指一握,雷諾就在他手中暈死了過去。

烏貪将雷諾随手丢在一旁,卻是看向自己一雙手掌。

“當初你用這《大姻緣術》将我吞天一族,盡數扯入這取舍棋盤,當時的你肯定沒想到,這術法會被我吞下半本,不論這術法是不是你從神那裏得來的,至少它現在是我的。”

帶有薄繭的手指上下拂動,連成一片虛幻的殘影,很快這殘影好似變成一個複雜的紅色線團,一條紅線從烏貪食指探出,筆直的飛向頭頂天際。

直到這紅線一端連接天道,這才停下。

烏貪看看手中的紅線,卻是手指一揚,将這紅線抛向了燕九化成的棋子上。

紅線一連接到燕九,就在這茫茫人海當中搜尋與她有關的人生軌跡。

忽然,這紅線一端輕顫起來。

“不過是一場救命之恩,入不得我這棋局。”烏貪一手點向那根紅線,那紅線就再次恢複了平靜。

可是很快,這紅線再次顫動起來。

“噢,這個倒是有些意思,竟是對她動了心的,兩人即使頗有淵源,倒是可以入我這棋局當中……”

果如原本十分驚詫,他沒想到即使是離開了須彌界還能見到轉世佛子,雖然眼前這人還沒有飛升,但是依舊是自己的克星。

“我佛心善,你雖為堕佛可是你不該偷取寂滅黑蓮。”

果如冷笑一聲,“善善惡惡,不是你一個被封住前塵的修士能評斷的!”

“執迷不悟!”對方一聲輕嘆,手上佛光氤氲,對着果如一掌推來。

“找死!”果如催動手上黑蓮,想要将對方一舉拿下,誰知還沒等他動手,對方就沒了蹤影。

于此同時,取舍的棋盤上,再次多了一枚白子。

就在這白子剛剛落定之時,這紅線卻是再次顫動起來,只是這一次的顫動,要比前面兩次都要來的劇烈。

“真是有趣,竟然有人與你擁有如此深的羁絆。”

烏貪單手掐決,想要查看一下這人是誰,可是紅線的另一端,顯示出來的卻是一片虛無。

這種情況只有在兩種情況下會出現,一種是紅線的另一端是個死人。

另一種則是這人境界修為高出自己許多。

“我倒要看看你是哪一種!”烏貪手指飛快的拂動起來,變換的指印甚至連成一片虛影,他雙眸越發肅冷,最終,他嘴角多了一滴鮮血,而棋盤上多了一枚白子。

此時棋盤上只餘下最後一子的空隙。

大祭司走上前來,用手帕抹去烏貪嘴邊的血跡,“你受傷了。”

烏貪卻是不管,他握着大祭司的手掌,卻是領她看向眼前的棋盤。

“你知道嗎,當年我就是在這一盤棋中,吞噬全族,成就了自身殺戮之道。”

“我以為當初自己下的只是一盤棋,其實,我才是別人手中的棋子。”

“這不怪你。”大祭司輕輕的笑着,“他們也不會怪你。”

“你當然不會怪我,因為你已經死了。”烏貪看向眼前的大祭司,“你們不過是我制作的傀儡,我用自己的靈魂為引,也不過是為了向你們下達一個“對我寬恕”的指令。”

“我真的對不起你們,對不起吞天一族,可是我不悔,我不悔當年的決定,更不悔為了獲得修為強大的力量,衆叛親離!”

烏貪的眼睛不覺已經眼底泛紅,“我只是恨!恨我當年修為薄弱!恨我無力改變結局!也恨當年将我拉進這棋局之人!”

“不過,我之所以還活着,以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活着,也只是在這裏等待一個吞天族人。”

“我等了那麽多年,終是被我等到了。”

第 311 章 :第一枚棋子

我自己,走向毀滅?

為什麽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認識,可是連起來卻是一句都聽不懂?

“你難道還沒有發覺嗎?”烏貪的手指落在棋盤上,可眼睛卻是看着燕九。

“神格雖然是好東西,可是當初的仙魔對神辜負了太多,太多,盡管最終神格四散,可是神格裏卻也包含着神對人修的憎恨,這種憎恨當然也會間接的傳遞到你的身上,使你憎恨人修,轉入魔道,甚至……”

“變成神的附庸。”

被烏貪這一提,燕九當時就出了一身冷汗,确實是這樣,最近的自己卻是是有些不對勁,尤其是在吞噬了從苔藓那裏奪來的玉片之後,這種變化越發明顯。

而且,燕九的手裏還握着另一塊神格碎片。

想到喜歡食人的苔藓,幹屍模樣的黑衣道人,若是自己也被神格中的黑暗所侵擾,那會不會落得和他們一樣的下場?

即使驚駭,可燕九卻也沒有忘了方寸,她理智的看向烏貪:“你為何要幫我。”

烏貪覺得現在更喜歡這個“傳人預備役”了,這心性确實可圈可點,不過,只有這個,卻還不夠。

“你需要克制神格的方法,而我需要一個傳人,我們只是剛好湊巧而已。”

“我未必是你想的那樣。”

“是不是我想的那樣不要緊,你要做的,只是下完這盤棋。”

燕九看向那棋盤,密密麻麻的棋子中,卻只餘下五個空子之位,頗有些孤軍奮戰之感。

“你說這棋子上的空處,有一處指的是我,那剩下的四個空格指的又是誰?”

“這餘下的四個空格,取的是今日進入天宮中的四人,且這四人都是與你相熟的。”

“都是那四人?”

烏貪笑到:“我若什麽都告訴你,還要這取舍棋局做什麽?”

“不過,看在你我同族的份上,我倒是可以行個方便,不如你先指定出一人來,我可以不讓他進入棋局當中。”

“只能一人?”

“只能一人。”

“誰都可以嗎?如果我說不讓你進入棋局?那是不是你就只能當一個旁觀者?”

“看來你已經明白規則了,所以,你要把免入那個名額交給我?”

烏貪的回答證明了燕九的猜想,不過,這麽寶貴的名額,當然是用在正地方。

“我有一同伴,是被我诓騙進來的,說來遇上我,也是他倒黴,不如這棋局就不讓他進入了吧。”

烏貪聞言有些意外,他原本以為燕九會說出一個對她來說最重要之人,沒想到,她卻是将名額給了自己的同伴,即是出人意料,又實屬意料當中。

“你說的是那個鬼鬼祟祟在水榭外轉來轉去的柔弱劍修?”

烏貪這三個形容詞,生動形象的描述出了雷諾所有的特征,除了他不做他想。

“就是他,”燕九道:“他的名字叫雷諾,與我一樣,乃是金仙修為。”

烏貪意味深長一笑,“恐怕等你出來,你們就不一樣了。”

燕九沒有聽懂這話的意思,什麽叫做“不一樣”?他們壓根就沒一樣過。

她看看面前的棋盤,“我就這樣進入了?大家好歹是同族,你就沒有別的話對我再囑咐囑咐?”

烏貪沒有出聲,一旁的大祭司聞言,卻是“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你這後輩倒是有意思的很,你只問他有沒有叮囑的?你怎麽不問他如何出來?”

對啊?我怎麽沒想到問這個?

烏貪卻是有些埋怨的看向大祭司,“都被你說出來了,我還如何尋找傳人?”

“這有什麽,”大祭司卻是不在意,她笑望着烏貪的時候,很難讓人想起她只是個傀儡,“左右都有我陪着你,永生永世。”

烏貪笑着看向眼前的大祭司,如果她真的還活着,那該有多好,可是她終究死了,死于自己之手。

烏貪負手而立,燕九看不見他的臉,卻是覺得他的背影異常的沉重。

“你有兩種辦法可以出來,第一:棋盤上的棋子,只餘下有你在內的五枚棋子時,出來的同道會自己打開,那時你走出同道就好。”

“那第二條哪?”

燕九這話,讓烏貪想到當年,自己也是對着那人這樣問到的。

那人怎麽回答的哪?

他說:當只剩下你一個棋子時,你就可以出來。

“第二……”烏貪的聲音幽幽的響起,只是卻滿含疲憊,“當場上棋子減掉半數時,你就可以出來。”

燕九摸摸下巴,她總覺得這規則太簡單了些,這規則必然有不簡單之處。

“啊~我差點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烏貪似是想到了什麽,饒有興致的轉過頭來,“在這棋局當中,除了你知道自己是誰以外,其他人,你是認不出的。”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沒有這麽簡單!

在不知道四人是誰的情況下,五人一并留到最後,這簡直就是太難了!

似乎第二條簡單一些。

烏貪卻是好似洞察出了燕九的所思若想,他微微的笑着,明朗如山間皎月,“還有什麽疑問嗎?”

“如果我在棋盤中傷到了那四人,那四人會怎樣?”

烏貪笑更深,“你站在我面前,我給你一劍,你猜會怎樣?”

燕九一時驚愕,原來,他們真的會死,這才是這取舍棋局中,最為危險的地方。

燕九眸光越發凝重,“你當年選了哪條路?”

烏貪臉上帶笑,眼底卻是一片冰涼,“你不是見過嗎?所有人的都死了,唯有我活了下來,也因此這,我得到了更為強橫的力量。”

燕九瞳孔驟然一縮,原來當年有人将所有吞天族人全部攝人這取舍棋局當中,而烏貪更是……

那烏貪身後有能力做到這一切的人,又是誰?

“我要是你,就不會在這種時候走神。”烏貪說着雙手結印,有一記白子從棋簍中飛出落在那五子空格之上。

“第一位與你有關的修士,已經被我掠入這棋盤當中,你還不進去?”

“急什麽?反正我又跑不了。”

“我倒是不急,我就怕若是他被其他棋子吃掉,那你也就只能走第二條路了……”

第 310 章 :取舍棋局

那是一雙手,一雙很是平常的手。

可也是這雙手,夾住了寂滅黑蓮飄落的花瓣。

果如驚愕的看向那人,竟然有人不懼怕寂滅黑蓮上的寂滅之力?

“你是誰!”

烏貪挑着一雙劍眉,看向果如,“原來是須彌界出來的小娃子,你偷取了佛池裏的蓮花,成為須彌界的罪人,卻在這裏問我是誰?”

烏貪薄唇一抿,似笑非笑的看看手裏的蓮瓣,“我與你一樣,也是罪人。”

烏貪捏着那片蓮瓣,卻是反手塞進了燕九的嘴裏。

很難形容那一刻心裏的想法,燕九只想上前問上一句:您洗手了嗎?

顯然,烏貪誤會了燕九的意思,“你這只雜血小吞天,怎麽就忘了吞天一族最為強勢的是吞噬,而不是你的這雙眼睛。”

吞天的手指撫上燕九的眼皮,這雙眼睛那麽熟悉,熟悉到想要讓人動手剜下細細摩挲。

“這是誰給你的?”烏貪冰涼的手指落在燕九的臉上,讓她忍不住的想要後退,“讓我猜猜,你定然是當年從我手裏逃脫的族人之後,是也不是?”

“是,”燕九回到。

“那你都知道了?”烏貪的指腹在燕九的眼皮上來回摸索,“是了,傳承的時候,一定會看見當年的光影,這是吞天刻在骨子裏的恥辱自當是要傳承下去的。”

燕九知道他說的是當年的真相,她沒有隐瞞,如實的點點頭。

“呵,真是只膽大的吞天,竟然在知道真相之後,還敢接近我。”

燕九倒是覺得沒有什麽,此一時彼一時,她更為好奇的是,在紫霞口中死于仙人之手的烏貪,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告訴我,你來這裏的原因。”

那只冰涼的手指離開了燕九的眼睑,燕九心中輕舒一口長氣。

“我覺得在您在聽我講述這些之前,應該先清理一下身旁的閑雜人等。”燕九意有所指的看向果如。

果如就算是個榆木腦袋,看到現在也該開竅了,更何況,他又不傻,燕九與這傀儡之主定然淵源頗深。

既然寂滅黑蓮都拿這傀儡之主沒有辦法,為今只有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見果如要逃,烏貪看向燕九,“你不去追?即使沒有我,這寂滅黑蓮你也能擋的下?”

燕九撿起一枚白子落在眼前的棋盤上,“為什麽要去追他?我們沒有什麽深仇大恨,他想殺我,也不過是因為我知道了他的身份。”

“你這性子倒是豁達。”烏貪雙手結印凝出一具傀儡,看那衣着像是大祭司的模樣。

燕九看了烏貪一眼,這種制作傀儡的方法需要将烏貪的靈魂切割出一部分,不說那種劇痛,只說如此多的吞天族人,烏貪究竟是将自己的靈魂分割成了何等模樣?

“可是驚訝?”烏貪雙手掐決,細細描繪着大祭司的臉龐,甚至是每一根發絲的弧度,他都沒有放過。

燕九看的認真,可是卻也覺得這場景詭異。

“我當年為了追尋力量,将吞天族人吞吃入腹,如今又費盡心機将他們一個個做成假人,在你看來是不是有些可笑。”

燕九看着那眉目漸漸清晰的大祭司,“至少當年不覺得可笑。”

“是啊,至少當年不覺得可笑。”烏貪說着,将最後一個指印收起,那具傀儡竟是張開了眼睛。

眼似秋波,水光潋滟,一雙眼睛堪稱妙目,她頗有些驚訝的看向燕九,“這裏竟然還有一個吞天後人。”

“是啊,”烏貪微微笑起,“雖是混了些別族的血統,不過天賦卻是極好的。”

“你等在這裏,不就不是直想找個傳人?不如就她怎麽樣?”

“我等在這裏,可不僅僅只是為了傳人,不過,你選的自然是好。”烏貪笑笑看向燕九,“你可願意?”

燕九眨巴眨巴眼,這個傳人,是自己想的那個意思?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天上掉餡餅!

“你別高興的太早,”誰知烏貪卻是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做我的傳人,又豈是那麽容易。”

果然,燕九無奈的嘆口氣,餡餅是帶着條件的。

烏貪将那盤未下完的棋推到了燕九面前,原本稀稀疏疏的棋子,如今卻是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棋子,只餘下最後五子的空隙。

這是做什麽?燕九不解的看着那棋盤,總不是讓自己陪烏貪下一局吧?

烏貪卻是看着那棋盤,緩緩開口:“當年,我遇見那人,想要向他求得更為強悍的力量,那時,他也給我擺了這樣一盤棋。”

“每一個棋子都在原定的位置上,能讓你改變的只有這四子的空隙。”

四子?燕九看向棋盤,“這不是有五子的空缺,怎麽會是四子?”

烏貪笑笑,“這其中一子是你,而你自己是改變不了的。”

烏貪一挑眉峰,眼神禀冽直視燕九心底,“你想要我吞天一族的傳承嗎?那就需要過我“取舍”棋局。”

僅僅只是聽着這名字就覺有種不明覺厲之感。

“我覺得自己這樣挺好的。”燕九将視線從那棋局上收回,“這世界上哪有“更強橫”的力量,總歸是一山還有一山高的。”

“你卻是豁達,只是當時的我卻不是這樣想的。”

忽然,烏貪歪着腦袋笑笑,這笑看在燕九眼裏只覺得發毛。

“只是,現在卻由不得你了。”

什麽意思?燕九戒備的向後退去,卻是惹得烏貪笑出聲來。

“你這是做什麽?難道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這句話若是別人說,燕九或許還不放在心上,只是說出這話的是吞噬族人的烏貪,那可就另當別論了。

燕九的舉動,顯然愉悅了烏貪,“你不過是一只小小吞天,雖有天賦,可修為卻差的很,我若要動手,你又豈會還站在這裏?”

燕九眉頭緊擰,“你到底要做什麽?”

“你就告訴她吧,”一旁的大祭司也是微微的笑着,只是那笑看的燕九很是刺眼。

“你總是這樣心軟,這樣可不好。”烏貪無奈的搖搖頭。

大祭司卻是笑着回到:“總歸是吞天一族的後人,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走向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