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7 章 水月

第180章 水月

“你老師……”姜祁神色變得有幾分古怪,“你老師有跟你說過什麽特別的話,或者做過什麽特別的事嗎?”

胥清歌不能理解,“什麽話才算特別的事和話?”

“就,就……咳……”姜祁神色愈發不自然,“就一些沈星然會對你說的話,做的事。”

胥清歌腳下一滑,還好沈星然手疾眼快的扶住了她。

“姜祁,你是不是有病?!”

姜祁:“………”

“那你看,汀寒明明是女相,最後為啥要突然變成男相。”

“他又對你那麽好……”

胥清歌:“………”

“你指定有點大病……”胥清歌無語,她都想撬開這個戀愛腦的腦子,看看裏面到底有什麽了。

“老師他從小把我養大,亦師亦母亦父。他得是有多禽獸才會做這樣的事?”

姜祁:“………”他默默地将目光轉向了沈星然。

就想看看沈星然被罵禽獸會不會臉黑。

沈星然沉默了片刻,“嗯,反正我本來就不是人。”

不過……

他轉頭若有所思的看了姜祁一眼,覺得對方的擔心其實并不是全無道理和根據的。

胥清歌:“………”這是誤傷……

…………

幾人回到胥清歌的房間,關上門,還不放心的布置了個結界。

“好了,我老師呢?”

姜祁擡手,霎時間有萬千流光從他袖口而出落在地上化成了一口精致的玉棺。

胥清歌:“………”

“你這個雙人玉棺是認真的嗎?”

姜祁上前撫摸着玉棺,眼神溫柔下來,“當然是認真的,你們要是救不醒他,我也就跟他一起躺進去。”

胥清歌:“……狠還是你狠。”

說完,她上前推開玉棺的棺蓋,只見裏面靜靜地躺着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

男子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安靜躺着時像極了尊雕刻的一絲不茍的精美玉雕。

胥清歌眼眶有些酸,這個人閉着眼時眉眼的嚴肅和冷淡都不再明顯,只餘下平和的清雅。

她手指點上對方眉心,閉上眼仔細檢查,一圈下來後她蹙眉,神色不是很好看。

“沈星然,你來看看。”

沈星然聞言走上前,他與胥清歌一樣伸出手點在胥汀寒眉心,結果也一樣。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凝重。

姜祁不淡定了,“怎麽了?他沒事吧?”

“你們倆能不能不要不說話?”

胥清歌看向姜祁,深吸一口氣,“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姜祁臉色一白,“什麽心理準備?”

胥清歌:“老師他,他的神魂不見了。”

姜祁瞳孔一縮,“什麽叫神魂不見了?你說清楚點?”

胥清歌深吸一口氣,“就是神魂丢了。”

姜祁腳下踉跄了一下,臉色白的都快趕上躺着的胥汀寒了。

“那你們能救嗎?”

沈星然抿唇,“我們會盡力試一試,現在麻煩的是,他的神魂不知道能不能喚回來。”

邊說着,他手指邊結印,一盞引魂燈出現在半空中,散發着幽藍色的光芒。

…………

祠堂內,

存放着胥錦年魂魄的燈開始劇烈搖晃起來,最後落到地上,摔了粉碎,

寒氣幾乎瞬間爬上了牆壁,凝結成白霜。

白霜慢慢向外蔓延,很快整個祠堂就被白霜所覆蓋。

前來打掃祠堂的族人看到這個情況,微微驚了一下。

“這,這什麽情況?”

“是不是錦年的魂魄開始活躍了?”

“那這是好事啊,我們去看看。”

幾人走進祠堂,就被裏面的寒氣給刺激的一個哆嗦。

“錦年這寒氣挺猛啊!”

“要不然呢?畢竟是當過人皇的人。”

幾人推開了最裏面的那扇門,卻只見到躺在寒冰中破碎的燈盞。

“這!!!”

那幾人立馬就慌了,“快,快去告訴地皇,長老和族長。”

…………

房間的結界外忽然刮起一陣大風,大風還在不斷的撞擊着結界。

胥清歌眉頭先蹙了蹙,但等看到沈星然凝出的引魂燈愈來愈亮時,她眼睛也跟着亮了亮,急忙打開結界,忍不住心底激動狂喜。

“砰!”房門直接被風吹開,一陣卷着細碎寒霜的風刮了進來,停在玉棺前,最後閃着藍色的冰霜全部融入了胥汀寒的體內。

胥清歌還愣愣的回不過神。

剛剛那個氣息,她熟的不能再熟了,那分明就是她哥哥——胥錦年……

…………

“族長,兩位長老!”

一位族人急急忙忙的跑進了大廳中,在看到還有其他人後又硬生生止住了腳步。

“族長,兩位長老,祠堂那邊出了點小意外,你們快去看看。”

漓長老心頭一緊,能讓族人着急忙慌親自來通報的,只有錦年了。

想到這,她立馬起身,“我先去看看。”

大長老接着起身,“我也去瞧瞧,幾位,失陪了。”

盤古禹現在有點尴尬,他想要不直接起身告辭算了,可妻子舒月似乎還想跟沈星然單獨聊聊。

舒月與對方許久不見,他能理解。所以只好端起手邊的茶杯,裝作喝茶的樣子來掩飾自己的尴尬。

胥族長腳下動了動,但看了眼還坐着喝茶的盤古禹一家人,只能無奈的收回腿。

繼續尬聊陪笑……

…………

“地皇大人,地皇大人!”

族人還沒來得及敲響房門,胥清歌就已經走了出來。

“地皇大人,祠堂,祠堂出事了,您哥哥的魂燈碎了。”

胥清歌抿唇,師傅的神魂,果然就是哥哥……

她略微平複了一下心情,“我已經知道了,你們去告訴阿爹阿娘,讓他們不用擔心,哥哥這裏有我。”

“啊?”那人先是一愣,随後反應過來,是地皇在救胥錦年。

當下松了口氣,随後又緊張起來,“我們沒有影響到地皇大人您吧?”

胥清歌神色緩了緩,“沒有,是我沒提前說,給你們造成了誤會。”

那人拱手,回道:“好的,我知道了,我這就去。”

胥清歌回到房間,關上門重新回到玉棺旁看着。

她現在心情有點……一言難盡……

有開心,哥哥和老師都可以醒,也複雜哥哥忽然變成了老師……

更多的卻是,心疼和歉疚……心疼老師為她做的犧牲,心疼老師用這種方式将人皇印交到她手中。

第 176 章 水月

第179章 水月

地皇墓中,

胥清歌眼角微紅的趴在某人的胸口,對于某只不規矩的大手她已經完全能選擇忽視了。

“騙子!”

沈星然面對她的控訴表現得很無辜,“我怎麽騙你了?我剛從第一世的記憶裏出來,傷心需要安慰難道不對嗎?”

胥清歌撐起身子,瞪他,“你沒有記起第二世?第二世你可是從小就看着我,把我拐回去當媳婦的!”

沈星然在她身上游走的手忽然頓住,最後面不改色的說道:“第一世對我造成的傷害太大了,我緩不過來。”

胥清歌哪裏還不明白,她咬牙錘了對方胸口一下,“你就是故意的,你這個腹黑!”

沈星然低笑,看看對方起身也跟着站起身來。

“要出去了嗎?”

胥清歌将有些亂的頭發整理好,“不出去,你想留在這裏養老嗎?”

沈星然伸手幫她整理頭發,“要是清歌你願意和我一起留在這裏,也不是不可以。”

胥清歌:“………”

“不,我不想!我還想喝奶茶。”

沈星然拉着她往外走,聽到她的話後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所以奶茶重要,還是我重要?”

胥清歌彎眼,“這有可比性嗎?當然是給我買奶茶的你最重要!”

沈星然無奈,“下次只需要回答我最重要就可以了,不需要這麽詳細。”

胥清歌:“不詳細一點,你怎麽能感受到我對你的愛呢?”

沈星然:“………”他想在別的地方感受感受,而不是在和奶茶的争寵中感受。

兩人重新回到大廳,瞬間被裏面沉默中帶着幾分肅穆和幾分凝重的氣氛給吓到了。

他們不約而同收斂了臉上的笑容。

胥清歌率先問道:“怎麽了是不是出事了?”

聽到胥清歌忽然的問話,大廳裏幾人才回過神。

“小歌,你們出來了?”

胥清歌對大長老和漓長老安撫一笑,“嗯,我們出來了。”

胥族長也松了口氣,“地皇墓裏具體是什麽樣子?有其他兩代地皇的信息嗎?”

胥清歌的表情瞬間變得有些一言難盡,她尴尬的輕咳了一聲,“地皇墓的禁制我已經解除了,你們都可以去看看。”

她擡手揉了揉眉心,“一時半會的,我也說不清。”

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跟他們解釋,每任地皇都是她這個事。

她自己也挺無奈,地皇傳承就逮着她禍禍。

胥族長點頭,“這樣最好。”

“嗯。”胥清歌轉頭看向了坐在一旁朝他們微笑的姜祁,猜到了對方應該是為了她身上的望月蠱和他那位舊友來的。

但是,胥清歌現在一看到姜祁就有些複雜。

姜祁上一世是神農氏的族長,追求她老師胥汀寒許久都未曾如願。

這一世,他還是姜祁,卻不再是神農氏的族長了。

她記得老師說過他們之間最大的問題就是兩人都是氏族的族長,不可能抛下氏族和對方在一起。

這一世姜祁是有意識的選擇不做族長嗎?那他的舊友……

胥清歌忽然激動起來,她拉着沈星然直接走到姜祁身邊,“事不宜遲,我們走吧。”

說完轉身對着大廳裏其餘人說道:“抱歉,我們還有急事,就先失陪了。”

三人離開大廳後,胥清歌才問姜祁,“你的舊友是老師嗎?”

姜祁微笑,“你們倆果然都想起來了。”

沈星然抓住他話裏的重點,“你的意思是,你早就記起來了?”

姜祁點頭,“嗯,我也只能算運氣比較好,進自己墓的時間比你們早。”

沈星然:“嗯,所以,你在聽說有人皇墓的時候出神農氏,其實不是為了華胥族封禁一事,你就是想來看看能不能遇上清歌的。”

姜祁:“沒錯。清歌還小的時候我也見過,可惜那時候一來她太小了,二來我自己也沒恢複記憶。”

胥清歌朝對方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所以,你當時腦抽一樣的行為其實就是在試探我們有沒有恢複記憶。”

姜祁本來從容的笑臉忽然僵了僵,他嘴角一抽,“什麽叫腦抽?”

胥清歌微笑,“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我們救的人是不是我老師。”

姜祁笑的如沐春風,“沒錯,就是汀寒。”

胥清歌:“………”

“我就說老師怎麽沒有在華胥族,你說,你是什麽時候把他拐走的?!”

姜祁:“怎麽能說是我呢?上一世你又不是不知道是什麽情況。”

“我開始也只是把她放在了我的棺椁中。等恢複記憶後才把她接出來的,這不等你們恢複記憶來救她嘛。”

胥清歌:“呸,你個變态。”

沈星然:“嗯,變态。”

姜祁嘴角抽了抽,“你們好意思說我嗎?第二世是你倆獻祭了自己才換來的時間回溯。”

“我們的時間都回溯了,連舒月都複活了,可就只是汀寒沒有。”

胥清歌笑容斂了斂,“這一世很多事情我們都已經改變了。”

沈星然緊了緊握住她手的手,“嗯,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發展。”

姜祁默了默,“所以你們知道黑衣人是誰了嗎?”

胥清歌:“………”

沈星然:“………”

胥清歌:“我倆剛想起來的,不知道很正常,你也不知道?”

姜祁望天,“我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藥師,要沖上去調查,我會分分鐘死的很安詳的好嗎?”

胥清歌鄙視,“要你何用?”

姜祁不幹了,“怎麽說話的?說不定這一世我就可以轉正了,成為你的師公,小輩要懂禮貌。”

胥清歌:“呵,我師傅什麽時候答應的?”

姜祁:“……快了。”

胥清歌:“那你要求別太高,做我師娘吧,這個比較容易實現。”

姜祁:“汀寒不是族長了,我不用入贅。”

胥清歌微笑的提醒他,“我師傅是神,雖然開始是以女相示人,但是他為了拒絕你,第二世變成了男相。”

姜祁:“………”

“我,不,介,意!”

而且他問過汀寒開始為什麽要女相,汀寒的回答是,女相更方便照顧胥清歌。

瑪德,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丫頭可能是情敵啊!

第 175 章 水月

第178章 水月

“唔……”

胥清歌扶着腦袋從地上坐了起來。

她環顧了四周一圈,确認她與沈星然的确是還在地皇墓內。

方才得記憶太多太長,讓她有種須臾之間便過去千萬年的不真實感。

可所有情感又真實的讓她短時間內無法抽身。

她一手撐着地面,轉身去看身旁的沈星然,眸色複雜。

沈星然就在這時驀地睜開眼,兩人對視片刻,胥清歌便被他伸手狠狠摟住。

她才發現,對方在輕微的顫抖。

胥清歌想到了第一世最後結尾的一幕,心髒抽疼。

“沈星然,我在,我還在。”

沈星然抱的很用力,似要将對方永遠融進自己骨血之中。

“你抛下了我兩次……”

他嗓音沙啞低沉,還帶着幾分胥清歌從來沒聽過的委屈語調。

胥清歌想解釋那是意外,卻又忽然感覺到了有什麽冰冷的液體滴到她脖頸上。

未說完的話就這樣卡住。

第一世她死了,便什麽感覺都沒了,可對方不一樣,沈星然活着,還全部都記得,記得清楚深刻。

好不容易等到了第二世,結果……

第二世,他們也算是一起死了吧……

“沈星然,”胥清歌從對方懷裏掙脫出來,雙手捧住他的臉,眼睛望進他還帶着水光的眸子裏,柔聲安慰,“你看,我還在,我在這裏,在你身邊……”

一邊說她一邊去吻對方的眼睛,唇瓣傳來絲絲鹹苦的味道。

胥清歌心髒又酸又軟……

沈星然伸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兇狠的吻了回去。

他吻的又兇又急,一點都沒有平日的溫柔。

胥清歌乖乖的任由他索取,是她理虧……

沈星然貼着她的唇瓣開口低喃,“你不許再丢下我……”

“嗯……”

胥清歌抓着他衣服的手驀地收緊,輕輕推開對方。她喘着氣将對方的手從衣擺處拿出來。

“你,你別亂來。”

沈星然額頭抵着她的額頭,壓着聲音問:“什麽叫亂來?”

胥清歌咬着唇,抓住他的手不敢放開,“你先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

沈星然低頭啄了一下她的唇,“別人進不來。”

胥清歌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裏好像是她的墓,她人就在這裏,似乎也沒什麽不可以。

但是,重點是,這裏是她墓啊!?

什麽人會喪心病狂的在自己的墓裏面開車?!

“你,你做個人……”

沈星然将頭埋在她脖頸處,深吸一口氣,“我現在還有些不真實……”

他緊摟住對方的腰,沈星然嗓音低啞,“你走後,這樣的夢我做了好多次……”

“我夢到你忽然回來了,手裏還拿着一束花,對我說,‘我算到我們今日有一面之緣’。”

“可每次我醒來後,你都沒有回來,案臺上的花瓶還空着,奶糕和你喜歡的吃食也沒被動過……”

胥清歌被他說的心髒緊緊揪起,“對不起……”

“不用說對不起,你沒有做錯,你是地皇……”

沈星然閉眼,只有擁着懷裏的人,感受到對方實實在在的溫度和存在,他胸腔空的地方才有被填滿,又重新鮮活起來的感覺。

“清歌,你的确回來了對不對?你現在在我身邊……”

胥清歌難受的抱住他,知道他還沒從上一世的情緒中走出來。

“我在,我回來了。”

可能覺得這樣還不夠,她捧起對方的臉,指尖卻觸到冰冷的水漬。

心髒狠狠抖了抖,她仰頭就吻了上去。

…………

第一世胥清歌走後,沈星然就學會了守着神廟日日站在廟前,等一個因為他長得好看就送花祭祀他的小姑娘……

等人跟他說,“我算到我們今日有一面之緣。”

他每每只要一閉上眼,不是看到她消失在自己懷裏,就是看到她拿着花回來了。

久而久之,那個人便成了他的禁忌,他的心魔,成了只要輕輕一觸碰,就能痛入骨髓的軟肋。

後來胥汀寒族長跟他說清歌還能回來,他才從那種狀态之下緩了過來。

他厚臉皮的留在了華胥族,胥汀寒不忍心趕走他,便也只好随他去了。

…………

沈星然擁着身下的人,帶着她一起起伏,低頭吻了吻對方濕紅的眼角……

原來他早在那麽多年前就把這個人刻進了靈魂深處。

…………

“在下神農氏姜祁,特意前來拜會。”

胥族長虛扶了姜祁一把,“原來是神農氏的姜賢侄,不知可是有什麽事?”

姜祁站直身,微笑的說道:“我是來找地皇的,我們約好了的。”

漓長老放下手中的茶杯,“你找小歌?可惜小歌她現在在地皇墓中。”

姜祁眼神微微一閃,“在地皇墓中?”

大長老點頭,“是,姜賢侄請先坐下來喝杯茶。小歌他們已經去了好一會了,你若是不急的話可以等一下。”

姜祁走到旁邊坐下,笑着回道:“我不急。”

漓長老見對方坐下,才開口問道:“姜賢侄與小歌是怎麽遇上的?”

姜祁端茶的手微微一頓,意味深長的勾了勾唇角,“我與地皇是在外面遇到的,因為一個假的人皇墓。”

“當時還不止有我們。軒轅邈,還有盤古荼也都在。”

說完,他又看了眼縮在角落默默降低存在感的盤古荼,朝對方微微一笑。

盤古荼嘴角抽了抽,不客氣的回了個白眼,然後緊張的望向了自己的父親。

盤古禹确實回頭輕輕瞥了自己家傻兒子一眼,但還不至于當着這麽多人問他為啥不好好修行,要偷跑出去。

“假的人皇墓?”漓長老表示不能理解,“人皇墓還有人造假?”

姜祁含蓄一笑,“嗯,外面現在似乎不太太平。”

漓長老嘆氣,最後又問道:“那還有其他的嗎?”

姜祁略微思索了一下,“地皇似乎是在一個分局裏工作,地位也不低。我覺得她似乎過得挺開心的。”

漓長老眼神黯淡了幾分,她既高興胥清歌過得還不錯,又失落自己錯過了她那麽多年的成長。

心頭一時酸脹的難受。

漓長老不再問話後大廳裏就忽然安靜了下來。

幾人各想各的,一時之間也竟沒有一個人主動開口打破這種沉默。

盤古荼頂着這種氣氛,望望這個,看看那個,如坐針氈。

第 174 章 百歲

第177章 百歲

“以後,你就叫戮神劍。”

玄色的劍身随着胥清歌聲音落下輕顫。

胥清歌伸手握住它的瞬間,金色的天雷便緩緩散了開來。她執着戮神劍,看着那片已經被邪氣,罪惡充斥的世界,低頭苦笑着說:“我是不是太偉大了點?”

抖了抖手中的長劍,“要是我們玩脫了怎麽辦?”

長劍劍氣鋒銳,很明顯的在告訴她不可能失敗。

胥清歌低笑,帶着它一步一步走進黑霧中。

“要是能出去,我就帶你去見一個人。”

“他也有一把劍……”

…………

外面的人只能看見胥清歌提着把劍走進黑霧之中,黑霧裏究竟會發生什麽他們誰都看不到。

沈星然握緊劍,不停的劈向那片空間,發瘋一般,卻無人敢勸,也無人想去勸。

或許他們都在期待着對方能真的劈開那片空間。

底下也不知道是誰先起的頭,活下來的百姓安靜的齊齊跪了一片。

他們身上的髒亂狼狽,可神情卻異常虔誠。

…………

黑霧中,胥清歌杵着黑色的長劍停在原地喘粗氣。

她身上多了許多傷口,嘴角血跡鮮紅。

“沒辦法了……”

胥清歌努力站起身,“只能把它變成一個獨立的小世界了,至少要把他們永遠留在這裏。”

說完,她用力将戮神劍插在地上,自己則坐在原地,手指飛快掐訣。

這個世界的法則除了罪與惡外,便什麽也沒了。

胥清歌也沒想着強行往上面添加什麽新的法則,這裏只是囚籠而已。

空間開始震動,這次卻不是因為那些邪祟。

空間以胥清歌為圓心,慢慢有了土地。

她将地皇之力催發到了極致。

地皇,原本就擁有創造之力。

直到最後血紅色的月亮挂在天邊,胥清歌才停手睜開了眼。

她臉色白的近乎透明,眉心的地皇印也變得極淡。

“咳……”

鮮紅的血灑上衣襟,胥清歌再也沒了多餘的力氣,她倒在地上,望着天際慘紅色的圓月不知道該不該高興。

“我似乎是玩脫了……”

插在她旁邊的戮神劍輕輕嗡鳴,帶着些說不出的悲壯。

胥清歌費力的擡手輕輕拂過劍身,“接下來,可能要委屈你了。”

“要委屈你留下來鎮壓這片空間了。”

空間外沈星然用劍尖抵住氣牆,劍氣拼命撕扯無形的氣牆,終于撕開了一條窄縫。

沈星然抓住時機沖了進去,很快沒入了黑霧之中。

…………

“清歌……”

正躺在地上跟戮神劍訣別的胥清歌愣了愣。

“我怎麽好像聽到了沈星然的聲音?幻覺嗎?”

“清歌……”

又一聲呼喊實實在在落在她耳朵裏,胥清歌眨了眨眼,可惜她連支起身看看的力氣都沒了。

“沈星然……”

一道玄色的身影從遠處飛掠而來。

對方的衣袍沒了平日裏的整潔,神色也沒有平日不動聲色的淡定,眼角眉梢的焦躁急切清晰可見。

這樣的他,卻讓胥清歌立馬彎了眼角,鼻頭酸的厲害。

“沈星然……”

沈星然停在她旁邊,看着她滿身傷的模樣,伸出去的手頓在了半空。

“你……”他聲音喑啞的可怕,小心翼翼将她抱在懷裏,手在不停的輕顫。

很多想說的話,最後都變成一句溫柔的問候,“疼不疼?”

胥清歌眼眶熱熱的,她沒能忍住眼淚,“疼……”

沈星然将自己的靈力一點一點渡給她時,他才知道對方傷的究竟有多重。

“沈星然,你看我的劍,戮神。是不是很厲害?”

沈星然摟緊她,“厲害。”

“我帶你出去,讓姜族長給你治傷……”

胥清歌苦笑,她輕輕拽住對方的衣服。

“剛剛說的話,都是騙你的……”

“我知道,你先不要說。”沈星然打斷她的話,“等你好了,我們再說。”

胥清歌嘴唇動了動,在看到對方通紅的眼眶時選擇乖乖閉嘴。

戮神劍嗡鳴一聲,成功引回了胥清歌的注意力,她望着漆黑長劍,輕聲開口,“委屈你了,帶着這片空間,去崇山。”

戮神劍再次嗡鳴,不過這次是帶着整個空間一起輕顫。

最後戮神劍和這片空間,都慢慢消失在了原地。

沈星然抱着胥清歌回到正常的空間裏。

還沒落地,他就焦急的喊道:“姜族長,清歌受傷了。”

姜祁看到奄奄一息倒在沈星然懷裏的人時心頭猛的顫了顫,手忙腳亂的開始替她診治。

“沈星然,不用了……”

胥清歌費力睜開眼看他,“不用了……”

“什麽叫不用了?你一定會沒事的……”

胥清歌看着他的樣子,心中有無數苦澀蔓延。

“如果再讓我選一次,我肯定不要這麽偉大了……我舍不得你……”

她寧願自私一次,壞一次,只要這個人在身邊就挺好。

沈星然心口仿佛不停的被人拿一把刀絞着,血肉模糊,疼的他快喘不過氣來。

“清歌……你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胥清歌的身體在慢慢變淡,她眨掉眼角的眼淚,“沈星然,我開始說的話都是騙你的。我沒有後悔,就算真的後悔,我也只會後悔沒早點告訴你……”

“沈星然,我很喜歡你……”

“所以,你不要那麽快就把我忘了,你要記得我……”

“也不用記得太久了……幾千年就好……”

沈星然搖頭,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哽咽聲,他拼命想抱住懷裏的人,最後還是眼睜睜看着對方消散,只餘滿懷涼風。

“清歌!清歌!”

胥清歌散成了漫天細碎的光點,他拼命伸手去抓,卻什麽都留不住。

最終,光點融入補天石之中。

補天石因為沒了主人的操控很快便很快變回一串手串掉在沈星然面前。

沈星然半跪在地上,顫抖着手抓起補天石,“清歌……”

他捏着補天石,将它放到胸口處,那裏有什麽東西被硬生生扯了出來,空洞洞的,凜冽的寒風正順着破口處往裏面刮。

“噗……”

一口心頭血吐出,沈星然失去意識之前好像聽到了無數人的哭喊聲,都是他的清歌護下來的人。

真多……

可是,就是沒了她自己……

“我想與你百歲好,日日常相見……”

第 173 章 百歲

第176章 百歲

只是忽然,一群正被昆侖弟子護送去安全地方的普通人之中,有一人身上迅速燃起猩紅色的火焰。

那些弟子忍不住大罵出聲,而普通百姓卻十分有序的散開,看樣子并不是第一次。

地面再一次震動了起來,從漩渦與深淵中刮出來的風已經帶上了尖銳的嘯聲。

有好幾名神農氏族與華胥氏族的弟子被反震的吐血。

就連胥汀寒的臉色都變白了好幾分。

胥清歌腳步驀地頓住。

人群中還混了多少個可以獻祭的人他們并不清楚。

如果想要阻止……

她正想着,目光就驀地落到了那道玄色的身影身上。

咬了咬唇,她不太甘心,也舍不得……

而就在她猶豫的時候,地面上卻不知何時長出了一朵朵黑色的花。

有一朵還就長在她腳邊。

胥清歌愣了愣,然後擡腳将之踩碎。

這裏的土地被邪氣與惡意浸染,都已經能開出惡花了嗎?

腳下又是一陣劇烈的搖晃,搖晃過後,入目的惡花已經随處可見。

胥清歌閉了閉眼,等再次睜開時,眼裏已經沒有起初的猶豫掙紮。

她看向沈星然的方向,嘴唇動了動,輕輕說了句,“抱歉……”

沈星然似有所感,偏頭同樣看向她,兩人目光對視,胥清歌彎了彎眼角。

可沈星然心頭猛的一跳,一種說不上來的預感讓他莫名心慌。

胥清歌收回目光,素手一揚,将補天石收了回來。

補天石重新化成一顆顆璀璨的銀色光團飛向她。

她身體慢慢升空,雙眸微閉,素色的長裙和青絲被風吹起,是純粹的白與黑。

胥清歌神念緩緩鋪開,一點一點将這裏鋪滿,補天石從光團散成了萬千細碎的光點,圍繞在她身邊。

她的長發似乎更長了一點,眉心處小巧的地皇印出現,襯的她眉眼脫俗中又帶着幾分神聖。

漩渦忽然停止了旋轉,深淵中的邪祟也停止了往上爬的動作。

衆人齊齊一愣,原本想歡呼的話卡在了喉嚨,再也吐不出來。

他們也一樣動不了了……

胥清歌雙手開始結印,印法玄奧古樸。

她身邊繞着的補天石從她身邊散開,開始流轉鋪滿天空。

似璀璨星海浩瀚流轉,漂亮到失真。

而在這一片星海浩瀚中,隐約出現另一個世界。

胥清歌終于睜眼,可在她睜開眼後衆人才發現,她的瞳孔不知何時也變成了銀色。

沈星然心頭驀地一跳,強烈的不安感,爬上他心頭。

雖然他也被限制,可是想說話還是可以做到的。

“清歌,你在做什麽?”

胥清歌偏頭朝他笑了笑,随後轉身,飛向了星海。

沈星然心髒猛的一揪,像是被人一把狠狠拽住。

“以吾地皇之名,開!”

清泠的聲線帶着幾分空靈響徹在天地之間。

只見浩瀚星海彙聚,在星海深處多出了另一片空間。

天雷倏地劃過,留下沉悶的聲響。

一道道閃着金光的雷霆不停的劈在那片空間之上,胥清歌将胥汀寒帶來的那塊玄色的神石丢入了天雷之中,引天雷之力鍛造。

沈星然看着對方做這一切忽然明白了過來,“你在創造新的空間?”

胥清歌回頭看沈星然,勾唇笑了笑,點頭應道:“是。”

沈星然稍微松了口氣,不再言語,怕打擾到對方。

胥清歌雙手再次結印,璀璨星海再次流轉。

下方的所有邪氣,罪與惡,都開始飛向了胥清歌剛開辟出來的空間裏。

她印法再變,一大股一大股的黑氣如滾滾濃煙鑽進了那片空間之中。

天空之中的漩渦也開始動起來,開始逆轉着被扯了進去。

那些東西進入空間後,還想着跑出來,不過被天雷擋在了裏面,有個別的避過了天雷卻又被浩瀚星海擋住,根本出不去。

發現這一點過後,它們開始大怒,瘋狂攻擊着這片空間。

胥清歌一邊維持着空間的穩定,一邊将俗世中所有的罪與惡往裏面送。

黑霧大部分都進了空間後,空間震蕩的頻率又加劇了好幾分。

胥清歌咬牙悶哼出聲,嘴角溢出鮮血。

她指尖印法一變,所有的俗世所有的黑霧裹着邪祟都全部朝她的方向湧去。

空間晃蕩的更加劇烈了,她伸手劃破指尖鮮血用鮮血在半空中畫出一個個符咒。

血色的符咒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中,還微微閃着金光。

胥清歌畫完最後一個符咒,将它們全部打入那處空間之中。

血色的符文相互交織,繪成一塊金紅色的山海印。

空間穩定下來的一瞬間,胥清歌也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下方的人已經可以動了,沈星然在發現可以動的瞬間就直直朝胥清歌而去。

卻被一堵無形的氣牆隔開。

胥清歌轉身看他,她瞳孔的銀色光芒已經散了好些,努力朝對方扯了扯唇角,“抱歉……”

沈星然揮劍想劈開氣牆,卻發現劍光直接從胥清歌所在的地方穿了過去,根本劈不到實處。

沈星然愣了一下,随後反應過來,胥清歌與他所在的空間也不再是同一片了。

他心頭一慌,喑啞着開口,“你出來,或者讓我進去。”

胥清歌搖頭,眼底有淚光浮現,“我現在有點後悔跟你提那件事了。”

沈星然手掌貼在氣牆上,想用靈力撕開一條裂縫。

“我還沒聽到你要說的話,你不許耍賴。”

“沈星然……”胥清歌心口疼的被莫名的情緒扯的生疼。

她偏過頭,不想再看他,卻又忍不住想多看幾眼。

“我看到你我就後悔自己做的這個選擇了……”

因為真的舍不得……

沈星然眼眶通紅,淩厲的劍氣永遠劈不到實處。

“那你就回來,胥清歌,你才多大?你做的已經夠多了。”

其餘人也慢慢回過神來,他們望着天空中的兩道身影,有什麽東西忽然卡在了喉嚨和心底裏,堵的難受。

胥清歌閉了閉眼,“可只有我了。”

“這個時代,只有一個地皇。”

“只能我去……”

沈星然攻擊氣牆的動作頓了一下,“可我也只有你……”

胥清歌咬唇,還是毅然決然的轉身,飛向被天雷封鎖的地方。

剛開始丢進去的神石已經被天雷鍛造成了一柄黑色的長劍。

長劍劍氣霸道鋒銳,靜靜懸浮在雷海之中,周身神力內斂。

胥清歌伸手,指尖輕輕觸到劍身,長劍微微抖動了一下似在回應她。

“你是讓我給你賜名嗎?”

長劍嗡鳴一聲。

“戮神!”胥清歌手指輕輕摩挲過它冰冷的劍身。

“以後,你就叫戮神劍。”

第 172 章 百歲

第175章 百歲

“歡兜當年想改的也不過只是制度,結果害得人間不幸遭劫。”

“你身為歡兜後人,沒想到比他還要膽大。”

胥清歌面色鐵青,她聲音壓的極怒。

“你這樣幹了,就不怕你們直系後人一個都留不住,丁零一族永世背負罪孽嗎?”

郡都身體在血色中變淡,他聽到胥清歌的話後,也根本毫不在意。

“等我們建立起新的世界後,所有制度不都是由我們說了算?”

天空中巨大的漩渦裏,開始有東西在不停往下掉。

胥清歌果斷抛棄了眼前這個腦子有病的人,帶着補天石向山下極速飛去。

沈星然看了郡都一眼,此時的郡都已經在開始慢慢消散。

猩紅色的火焰開始爬上後者的身體,一寸寸的吞噬他的一切,包括神魂。

他也不再太過多理會對方,直追着胥清歌去了。

白澤好不容易追了上來,還沒多留一會呢,轉眼兩人又跑了。

它瞪着正在被獻祭反噬的郡都,忍了忍,但最後還是沖上去,張開爪子,狠狠撓向了對方。

一想到舒月的死,俗世中人拼命的掙紮,它眼睛都染上血紅之色。

就算撓不到實處,他也在拼命不停的揮爪撕咬。

…………

胥清歌飛到漩渦下方,漩渦處和下方的地裂中不斷吹出陣陣陰風。

一些全身散發着邪氣和魔氣的東西從裏面冒出頭,他們個個盯着人間這塊肥肉,眼裏閃着猩紅的光。

胥清歌手指結印,補天石組成的巨人在不斷變大。

巨人立在漩渦下,一腳踩住了地裂的源頭。

胥清歌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微仰頭看着漩渦,神色凝重肅穆。

她擡手準備結印先将這個漩渦中的通道打斷。

沈星然卻忽然抓住她的手,“這個讓我來。”

胥清歌愣了愣,“可是這個是郡都獻祭召喚出來的,與九幽連接的通道。”

沈星然注視着對方的眼睛,“你相信我嗎?”

胥清歌下意識點頭,“信。”

“你相信我就夠了。而且下面可能更需要你。”

胥清歌低頭看着下方,邪氣肆意已經有許多魔物從上面或者下面湧出,俗世一片狼藉。

他說的沒錯,下面的确更需要她。

胥清歌深吸了一口氣,點頭答應,“好。”

沈星然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桃花眼裏印着滿眼深情與無奈。

胥清歌轉頭飛身離開,飛到一半,她又忽然轉身飛了回去。

在沈星然錯愕的目光注視下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墊腳仰頭,在他唇上印了個吻。

沈星然瞳孔一縮,心頭猛的顫了顫。

胥清歌松開他,見他一副還沒回過神的模樣,眼角彎了彎,“等正事做完……”

直到她已經轉身離開,沈星然才慢慢回過神,他愣愣的伸手撫過自己的嘴唇,這裏仿佛還殘留着對方唇上的溫軟,唇角仍不住上揚。

他轉身,執劍回身,玄色的衣袍獵獵,意氣風發。

清寒的劍光連成劍陣,堵住了漩渦的入口,織成一片劍網。

胥清歌回頭看了眼天空中的劍光,唇角彎了彎。

無數的金色蓮花出現在半空,花瓣紛紛揚揚飄落,在一片陰沉的邪氣中竟帶着幾分奇異的美感。

補天石鎮壓着地裂的源頭,不能動,胥清歌只能用金色火焰一路殺過去。

沒有多餘的邪祟再爬出來,胥清歌殺了一路,一道金色的傳訊符破空而來,她伸手抓住,裏面是胥汀寒傳過來的信息。

她掃了一眼裏面的內容,果然跟她想的一樣,所有地方幾乎同時都有邪祟出現。

這裏一片有她和沈星然,京城有老師他們,那其他地方呢?

忽然,腳下的地面再次開始劇烈搖晃起來,但他們這裏并沒有再出現什麽變化。

就在胥清歌蹙眉疑惑之際,白澤飛了過來。“

清歌……”他聲音焦急的說:“是二次獻祭,郡都那個瘋子,拉他族人一起獻祭了。”

這邊天空漩渦中連接的通道已經被沈星然毀掉,地裂恢複,邪祟也除的差不多了,但天色卻依舊沒有要亮起來的意思。

沈星然從空中落下,見胥清歌神色很不好,便問道:“怎麽了?”

胥清歌抿唇,最後說道:“是二次獻祭。只是,他們會在哪裏獻祭呢?”

沈星然蹙眉思索片刻,然後說道:“在京城!”

胥清歌迅速明白他的意思,因為前兩次事件的緣故,現在人口聚集最多的地方就是京城了。

而且極有可能,郡都一開始就做好了獻祭的打算,早把那些人藏在了京城衆人之中。

兩人無奈,但只能又開始往京城趕。

途中,他們見到了許多邪祟,能出手的,就出手解決。

可他們并沒有時間停留下來将邪祟清理幹淨。

胥清歌的唇角崩成一條平直的線,她耳邊不斷傳來新的哭嚎聲,可她救不了,救不全……

深深呼出一口氣,似要将所有郁結都全部吐出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似乎很快,又似乎很慢,胥清歌和沈星然再次站到了京城的城牆上。

這裏的房屋已經全部塌陷,地面上裂開的距離已經不能說是地裂了,根本就是深淵。

胥清歌再次丢出了補天石,補天石很快重新化成巨人立在地裂之處。

可這次就沒有在崇山下好用了。

有邪祟随着石頭巨人往上爬,因為補天石化成的巨人太過龐大,爬在它身上的邪祟更像是腐蝕巨堤的蝼蟻。

胥清歌看到了在勉力封印空中通道的胥汀寒與華胥族衆人,看到了平時都是一身藥香的神農氏後人拿起了藥鋤和法器,一個個拼命守在深淵旁邊。

其餘人厮殺于其他地方,都在努力的從邪祟手中搶人。

胥清歌看着這些場景,心頭忍不住顫了顫。

石頭巨人的鎮壓讓勉力支撐的人松了口氣,他們不約而同的望向胥清歌兩人的方向,眼裏終于有了光。

胥清歌指尖卻顫了顫,他們眼裏的光灼的她心頭一滞。

沈星然松開她的手。

“我去幫胥族長盡快毀了那個漩渦。”

“嗯……”

胥清歌垂頭看着空了的手,心頭驀地就有些慌。

她咬牙,金色的陣法,一個套一個的出現,簇簇金色的流火開始充斥這片區域。

第 171 章 百歲

第174章 百歲

郡都的臉色在胥清歌最後一句話裏完全陰沉下來,他一邊抵擋補天石巨人的攻擊,一邊冷沉着聲音問:“地皇這話是什麽意思。”

胥清歌默默的找位置,想弄出個陣法陰對方一把。

“什麽意思你聽不出來嗎?就是說你腦子有病的意思。”

“呵呵……”郡都一刀震開石頭巨人,“等那些人全都死了,新的世界建立成功,你就會明白的。”

“啧,大白天的,你在做什麽夢呢?”

郡都身邊長出一朵金色的蓮花,花瓣落下,金色的火焰騰的一下燃了起來。

他大刀一挑,将還沒完全落下的蓮花給挑飛了出去,同時回身向胥清歌刺來。

胥清歌原本已經準備好還擊了,然而一把長劍忽然擋在她面前。

沈星然低沉的聲音響在她耳畔,“我來。”

胥清歌輕輕扯了一下嘴角,退到了沈星然身後。

“好,我們一起揍他。”

沈星然長劍鋒銳淩厲,與郡都的刀鋒撞在一起時總能明顯處于上風。

郡都越打臉色越黑,再加上旁邊還有胥清歌時不時出手,這一架打的讓他心累又憋屈。

“砰…”

石頭巨人,一拳将他打飛出去,郡都撐着刀,刀鋒插在地面上,跟着他一起後退,帶出一串火花。

他後背狠狠撞到了石壁上,猛的咳出了一大口血。

郡都還沒來得及擦掉嘴角的血,沈星然的長劍就已經逼了過來。

他及時閃身也只是避過了要害,長劍沒入他肩膀帶來一陣冰冷的刺痛。

“啧,”郡都擡手,擦掉嘴角的血。

“你們二打一,是不是不太厚道了?”

“嗤,”胥清歌手指輕點,好幾朵金色的蓮花從地底長出來。

“誰要跟你厚道?我們又不傻,能群毆你為什麽還要單挑?”

郡都肩膀還被長劍插着,他根本跑不了,蓮花的花瓣很快開始掉落,變成一簇簇火苗,什麽都可以點燃。

郡都眼角跳了跳,他咬牙握住沈星然的長劍,使勁往外一拔,乘着這個空檔避開胥清歌的火焰。

他眼神不住的注視着方才畫過陣法的石壁,那裏也不負他期待,有了回應。

一陣淡淡的紅色光芒從石壁上透了出來,讓胥清歌與沈星然不得不停手觀察。

胥清歌走到沈星然身邊,說道:“他在呼喚歡兜的神魂。”

沈星然蹙眉,“可以打斷嗎?”

胥清歌神色不好看,“恐怕不行了。”

“哈哈哈哈………”郡都肩膀上的傷口恢複的很快,他畢竟是神,只要沒傷到要害,不致命傷口就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恢複。

只見他盯着泛紅光的石壁大笑,眼底是忍不住的興奮與激動。

“歡兜大人,您終于可以回來了。”

紅光越來越明顯,就在光芒大盛,胥清歌與沈星然都做好了死戰的準備時,紅光忽然戛然而止。

沒有任何預兆的瞬間熄滅。

胥清歌:“……”

沈星然:“……”

郡都表情凝固在臉上,僵硬又滑稽。

“不,不可能的……”

他将自己的血重新放到石壁上,結果這一次,鮮血都不再構成陣圖,直接沿着石壁滴滴答答的流下去。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胥清歌眉眼一松,“還能怎麽回事,歡兜也覺得你腦子有病,所以根本不願意出來了。”

“閉嘴!”郡都惱羞成怒,陣圖有反應,證明歡兜的神魂還沉睡在崇山中。

可他為什麽不出來,是因為獻祭的生靈還不夠?還是因為對方對現在的人世間還不滿意?

“對,肯定是這樣,肯定是我還沒做好。”

“也對,我現在并不能算成功……”

胥清歌眉頭一跳,一種極度的不安感沖上心頭。

“沈星然,快阻止他。”

她一邊對沈星然說,一邊操控着補天石組成的巨人同樣去阻止對方。

可時間似乎來不及了……

郡都身上開始冒出紅色的血氣,不管是沈星然還是補天石都被這股紅色的血氣給擋開。

胥清歌在認出對方這種狀态是什麽後,臉色突的一白。

“獻祭!以神位獻祭,你瘋了?!”

“哈哈哈哈……”郡都身上的紅色血霧越來越多,“我瘋了?不,我沒瘋,我不僅沒瘋,我還很清醒。”

獻祭狀态下的對方根本不可能被打倒。

胥清歌咬牙,擡手劃破了手指,用自己的血淩空繪出一張符篆。

符篆中心赫然就是地皇印記。

符篆印到郡都身上,他身上的血氣停滞了一瞬,開始慢慢消散。

可還沒等他們松氣,對方身上的血氣又開始恢複,并繼續往上漲。

胥清歌偏頭看沈星然,“這下麻煩了。”

沈星然抿唇,“他是想把自己獻祭給歡兜嗎?”

胥清歌揉眉心,“應該是吧。畢竟他這種腦子有病的人,我們永遠猜不到他在想什麽。”

忽然,他們腳下一陣猛烈的搖晃。

沈星然伸手扶住胥清歌,“沒事吧?”

胥清歌搖頭,“沒事。”

他們擡頭,看那塊鎮壓着歡兜神魂的石壁。

結果那裏風平浪靜,什麽都沒發生。

胥清歌蹙眉,有點看不太懂了。

郡都都獻祭了,按理說,歡兜就算自己不願意出來,也會被強制喚出來。

這裏沒有變化,那變化在哪裏?

“轟隆!”

巨大的驚雷炸響,驚的胥清歌心頭一跳,她與沈星然驀地回頭看向山下。

只見原本還不算陰沉的天空不知何時已經布滿烏雲。

烏雲慢慢卷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有東西在裏面翻滾,似馬上就要落下去……

地面又開始搖晃,胥清歌咬牙,足尖一點飛上半空中往下看,果然地面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條條地裂,在幽黑的深淵中根本不知道下一刻會爬出什麽來。

“你到底在獻祭什麽?”

胥清歌猛的回身,就算補天石不能傷到對方,可她依舊強行控制着石頭巨人沖上去。

沈星然也同樣,清正淩厲的劍氣呼嘯而出,不斷撞擊着對方獻祭的節奏。

“哈哈哈哈……也沒什麽,我只是想拉着這個俗世跟我一起消失。”

“你神經病!”

胥清歌含怒一揮,石頭巨人拳頭上的銀光更盛竟真的将紅色的光芒擊散了一點。

但這也并沒有什麽用……

“你們應該感謝我啊!”

“你們難道忘了在俗世看到的醜惡了嗎?他們滋養惡花,同族相食……”

“人心能壞到讓我們都覺得毛骨悚然……”

“這樣的俗世,毀了不是更好?”

第 170 章 百歲

第173章 百歲

胥清歌微微愣了一下,她沒想到對方會這麽說。方才她和沈星然這一路過來,見到的幸存下來的人,在看到他們後都變成了小心翼翼,驚惶害怕的兔子模樣。

原來這些人也知道,事情詭異,并不能怪他們。

她心下稍稍好受了一些,“嗯,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

新皇拱手,朝胥清歌和沈星然深深一揖。

他沒有說話,但是其中是什麽意思,雙方都明白。

胥清歌和沈星然轉身跟着白澤離開。

兩人與白澤來到它和舒月出事荒村中,這裏殘留的氣息駁雜,但是能很輕易的分出舒月與白澤的氣息。

除去他們兩人外,剩下最多的就是歡兜後人的氣息了。

胥清歌摸了摸白澤的頭,“能記住嗎?”

白澤點頭,“我在它身上留下了傷口。”

“好。”胥清歌将它從懷裏放下。

白澤落地,身體晃了晃,變大了許多。

“你們上來吧。”

胥清歌拉着沈星然,足尖輕點,飛上了白澤的後背。

白澤仔細感受了一下空氣中的氣息,然後馱着他們兩人向西南方飛去。

…………

白澤最後停在了一片山脈之上。

沈星然從白澤背上下來,回身伸手去扶胥清歌。

胥清歌抓住他的手,跳下白澤的背,環顧四周的山脈,開口說道:“這裏的山脈地形我好像在書上見過。”

沈星然:“這裏應該是崇山。”

胥清歌恍然,“是,歡兜被鎮壓于崇山。”

“所以,那人是來找歡兜的?”

沈星然:“歡兜不是死了嗎?”

胥清歌蹙眉,“我看過一本古書,上面說了,歡兜這種級別,很難說是死了還是活着。他們神魂不滅,便不算徹底死了。”

“所以,那人的目的,可能與歡兜的神魂有關。”

胥清歌點頭,“嗯,應該是。”

白澤仔細感受了一下這人的氣息,“我感受不到對方的氣息了。”

“感受不到也沒關系,崇山只這麽大,我不信找不到他。”

…………

崇山某一處,一位氣質儒雅,頭戴綸巾,身着素色長袍的青年停在一處石壁前。

他手掌慢慢摩挲過石壁,神色虔誠,眼裏帶着狂熱與狂喜。

“您看到了嗎?這污穢的人間馬上就可以清洗幹淨了。等您出來,您就可以看到一個全新的世間……”

說到這,那人語氣忽然一頓,“這麽快就找過來了?不過沒關系,他們來了,也改變不了什麽的。”

說完,他将手掌死死按在石壁上,有鮮血不停地從他手心流出。

鮮血彙成一股股的,在石壁上,緩緩勾畫,組成一個陣法。

還在崇山搜索的胥清歌與沈星然忽然步子一頓,兩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同一個方向。

“在那邊!”

兩人的身影跟着話音一起消失,只留下白澤在原地發愣。

“你們等等我啊。”

…………

“咻……”補天石破空而來,帶着淩厲的寒氣。

那人手掌還按在石壁上,石壁上的陣法,只差最後一筆了。

他稍稍偏頭看向來人,同時祭出法寶擋住補天石。

“你們來的比我想象中的快,不過,也還是慢了。”

陣法的最後一筆勾畫完畢,用鮮血畫成的陣法,開始發出淡淡紅光。

紅光閃了幾下,最後隐入石壁中。

胥清歌收回補天石,冷冷的盯着那人,“你就是歡兜後人?”

那人臉色有些白,不知道是不是失血過多的原因。

他輕輕勾了勾唇角,“在下歡兜後人郡都,久仰地皇與這位沈神君了。”

“嗤……”胥清歌冷嗤出聲,補天石在她身後組成一個石頭巨人。

“我們倒是沒聽說過歡兜還有你這麽個後人。”

郡都臉上的笑意稍緩,“地皇現在沒聽過不要緊,今天以後就知道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手中就多了一把大刀。

刀身厚重古樸,還雕刻了奇異的花紋。

“我其實不太明白。”郡都緩緩舉起刀,“你們華胥族怎麽老愛多管閑事。”

“我也不太明白,你們為什麽喜歡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天天想着搞事?”

胥清歌身後補天石組成的巨人慢慢的擡起了頭來,原本空洞洞的眼眶裏燃起兩簇金色火苗。

郡都揮刀,霸道淩厲的刀鋒撲面而來。

只一瞬,這裏似乎變成了對方的主場,刀光織成片,即便是胥清歌也都覺得皮膚刺疼。

沈星然拉住胥清歌的手,另一只手憑空在空氣中一抓,一把清霜長劍便出現在他手中。

劍身在感受到周圍的刀光後,就仿佛受到了什麽刺激一般,藍色的劍氣不甘示弱的呼嘯而出。

劍氣清正鋒利,與郡都的刀鋒抗衡時占了明顯的上風。

沈星然單手執劍,他眸內劃過一絲冷茫,劍鋒一轉,在半空中橫掃而出,一泓漂亮的水色彎月,裹着潇潇寒氣劈散了所有刀光織成的網。

“砰!”

補天石組成的石頭巨人也在這時候猛的與郡都的大刀撞上。

大刀上面隐約浮現出一條黑色的龍,石頭巨人一拳打在龍頭上,虛幻的龍影閃了閃,震的石頭巨人後退了半步。

郡都只覺得雙手一麻,連着後退了兩步。

“地皇可能是誤會了什麽。”郡都也不再裝出一副文弱書生的模樣,“這種日子,我們從來都不覺得好。”

“既然不喜歡,我為何不能推翻改成自己喜歡的?”

胥清歌寒聲道:“你喜歡的就是現在這個樣子嗎?”

“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你懂什麽?”郡都臉上似乎有些惱意,但很快,這種惱意被熱切的瘋狂取代。

“要想建立新的世界,這個舊的自然就要先毀掉。不破不立,這個道理地皇不明白?”

胥清歌被氣笑了,去你的不破不立吧。

“你到底是在改造人間,還是在拿無辜之人的性命消遣獻祭,這只有你自己知道。”

郡都聽到她的話後,頓了頓,随後又露出一個笑來,“這些人原本百年之後就是要死的,我只不過是把時間提前了而已。”

“我把他們無用的生命拿來獻祭給我們偉大的神怎麽了?”

“他們應該覺得榮幸!”

胥清歌嘴角抽了抽,指揮着石頭巨人揮拳狠砸對方,“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第 169 章 百歲

第172章 百歲

胥清歌和沈星然兩人回到皇宮,這一路看到的原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更慘。

被鮮血浸透的土地,濃烈的化不開的血腥味,還有不停傳入耳裏的哭喊之音……

又是另一幅地獄之景……

所有人都已經回到了皇宮之中,胥清歌目光環視一圈,看到除了華胥氏族,神農氏族與昆侖,崆峒兩位掌門外其餘人皆一身血污,神情恍惚呆滞。

她目光最後落到了白澤和躺在他旁邊的人身上。

胥清歌唇角顫了顫,她走上前去似乎要再确認一下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沈星然看到躺着的人是誰後,呼吸也驀地一滞,但他更擔心胥清歌此時的狀況。

“舒月姐姐……”

胥清歌轉頭看沈星然,眼裏帶着明顯的恍惚與懷疑,“怎麽會是她?怎麽能是她?她也是神啊……”

白澤垂下頭,将腦袋放到舒月屍體旁邊。

“都是因為我,舒月明明可以跑掉的。她都是為了救我……”

胥清歌閉了閉眼,她沒有哭,只是眼眶有些發紅,聲音也不似從前的清脆,帶着些許啞。

“怎麽回事?你們發生了什麽?”

“普通修士和百姓失控發瘋後,舒月懷疑歡兜後人或許就在附近,是他親自動的手腳。”

“然後她就單獨去追查了,族長見她久去不回,就讓我去找。”

“我在一個偏僻的荒村找到的舒月,她那時候正在與歡兜後人交手,還明顯不敵,我就上去幫她。”

“那個歡兜後人,他開始就一直僞裝成修士中的普通弟子,我還見過他。”

“我和舒月都不是他的對手。”

“舒月最後本來能走的,但是她為了救我……被那人殺了……”

白澤嗓音嗚咽沙啞,混在傍晚的風中聽起來悶悶的。

胥清歌放在身側的手緩緩握緊,“你還能記住那個人身上的氣息嗎?”

白澤狠狠點頭,“記得。”

“好。”胥清歌揮手,寒冰凝聚成一口冰棺将舒月的身體給放了進去。

“那我們去找他!”

白澤身上的傷因為姜祁的及時救治已經好了大半。它聽到胥清歌的話後,眼裏的仇恨仿佛化為實質。

“好!”

胥汀寒想攔,但手伸到一半又頓在半空,最後無奈垂下。

是她從小就教導胥清歌要以蒼生為重,現在對方不負她當年的教導,身為老師她應該高興才對……

可看着自己從小養到大的孩子要去以身犯險,她心裏又實在揪的難受。

姜祁将胥汀寒的情緒都看在眼裏,他猶豫再三還是攬上了對方的肩膀,柔聲安慰,“放心吧,會沒事的,她畢竟是地皇。是你養大的,你應該相信她。”

胥汀寒這個時候也不在意對方的手放到了哪裏,她閉了閉眼,“嗯,我應該要相信她。”

胥清歌最後将目光挪向了那群修士,他們察覺到了她的目光,愣愣的看了回來。

她其實并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他們,他們身上背負的因果也并不重。

過錯不在他們……

“你們還記得自己當時是一種什麽樣的狀态嗎?”

他們恍惚着搖頭,“不記得了,我只記得當時自己還在跟他們說話,人很多,很吵……”

說話之人抱着頭,神色痛苦,“可等我回過神來,那些人就全部死了,我手上都是血,是他們的血……”

“我殺了他們,我殺了他們……”

那人情緒越來越崩潰,最後竟抓起來地上的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沒給其他人反應的機會,幹脆果斷的抹了脖子。

而更讓人心驚的是他周圍的人,竟然有樣學樣的全部揮劍自盡。

胥清歌出手去阻止,可已經來不及了,前面已經倒下了許多人。

那些被她救下的人,跪在地上,一個個神色痛苦懊悔,“地皇大人,你何必再救我們,我們不值得……”

“閉嘴!”胥清歌手在發抖。

剛剛那一幕,衆人齊齊自戕的畫面,實在讓人從心底絕望。

新鮮的鮮血從他們體內流出,似要将殘陽都染成血紅。

“你們還不明白嗎?你們被人操控了。你們身上根本就沒有那麽多的因果,你們不用背負那些死去的普通人的罪孽。”

那些跪在地上的人明明只是行動被胥清歌限制了,但他們一個個這會的表現像是所有一切都被限制了一般。

不會思考與說話,愣在原地像木雕成的一般。

好一會,才有人僵硬的擡頭,小心翼翼的問:“地皇大人你的意思是,我們不是因為惡花,我們沒有長出惡花,我們是被直接操控了?”

胥清歌點頭,“是,我可以保證,你們絕不是因為惡花。”

“太好了……”

有好些人開始伏在地上又哭又笑的,“我沒殺他們,我沒長惡花……”

胥清歌偏過頭去,她眉眼有那麽一瞬間,帶着的全是濃濃的疲憊。

“老師,麻煩你們看着點他們。他們道心先是崩潰,現在又重塑,怕有的人頂不住會直接瘋魔。”

胥汀寒點頭,“好,你放心。”

而就在胥清歌準備立即出發去找那個歡兜後人時,才剛剛确認登基沒多久的新帝朝她走了過來。

新帝眉眼全倦色,“地皇大人,你還沒問我們這些普通人當時是什麽情況呢。”

胥清歌默了默,随後順着對方開口問道:“你們當時是什麽狀态?”

新皇勉強笑了笑,“我問了幾個當時的幸存者,他們說,他們的記憶開始只停留在修士準備離開的場景,等再次有記憶看到的就只剩對方殺人的場景了。”

胥清歌點頭,“嗯,我知道了。”

她看着新皇還沒打算離開的樣子,皺了皺眉,“還有其他事?”

新帝聽到她的問話後,才說:“你們不必自責,這不是你們的錯,大家都能理解。”

“這些話,是所有幸存下來的百姓說的。”

“我們就算是普通人,但也不是傻子。”

第 168 章 百歲

第171章 百歲

“道長,你們是要走了嗎?”

一群修士們全部重新背起了長劍,拿上了法器,準備離開。

而堵住他們去路的普通人,神情小心翼翼的,似有些難過與不舍。

“這麽快嗎?”

修士回答道:“你們已經能步入正軌了,今後也用不上我們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那,那萬一那些壞人又回來了怎麽辦?”

人群中有人聲音驚慌的問。

問這個問題的人是個年紀不過十多歲的少女。

她一半臉清秀,另一半臉卻是醜陋可怕的傷疤。

那是當初被那些不能再稱之為人的人硬生生啃掉的。

“你們放心吧,不會的,我們已經把種子都拔出來了。那些人也已經處理掉了。”

“不行,萬一呢。”

“對啊,萬一呢?而且,而且那兩位神仙已經不在了,你們再走,我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有的修士被拽住了袖子,他們雖然覺得這些人反應過大,但是在想到他們的經歷後就又很能理解了。

“放心,地皇與那位大人是去解決最後的隐患了,你們已經沒事了。”

可這些人似乎就只是聽到了隐患兩個字。

他們将修士們圍得更緊了,“不行,你們別走。”

“對,別走,我們給你們修建廟宇,我們供奉你們……”

修士們被死死堵住,他們又不能動手,只能盡力掙脫往外走。

有位小弟子被一位老太太抓住了手,枯木一樣的手,粗糙又幹癟。

她力氣用的很大,抓疼了對方的手腕。

那小弟子只是稍微用了點力掙開老太太的手,誰知道老太太一個沒站穩就跌倒在地。

周圍人忽然安靜了一瞬,只聽得老太太痛苦的哀嚎聲。

不知怎麽,人群就開始暴動起來。

四周亂擠成一團,誰都想抓住小弟子給老太太一個說法,可誰都沒去扶老太太。

人聲嘈雜,很快蓋住了老太太的哀嚎,人們将她踩在了腳下。

小弟子很慌,他想去扶,但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看着好多人一擁而上,活生生踩死了老太太。

他開始忍不住發抖,現在這些幸存下來的人,不是種子沒有發芽或者開花的人嗎?

若是場面沒有這麽亂,修士們興許還能發現,這些人的不對勁。

他們眼底閃着隐隐的血光,目光裏已不見清明。

也不知道是誰第一個拔了劍,之後就開始有第二個,第三個……

那名小弟子被吓傻了,他被推搡着,有人的拳頭落到他身上,可他似乎感覺不到一般,只瞪着眼睛看自己的同門師兄一劍刺穿了一個人的心髒。

明明此刻周圍聲音嘈雜,他卻還是能清晰的聽到利刃劃破血肉的聲音。

能清晰的聞到血腥味……

有溫熱的血噴到他臉上,他像是被燙到了一般,猛的回神,拽住面前的人,瘋狂搖晃。

“你們瘋了嗎?你們都瘋了……”

“清醒點,師兄,師姐,師叔……”

可所有人充耳不聞,他們紅着眼,越殺越興奮,普通人也好像不會害怕了,只會憤怒的往上沖。

“瘋了……”

他忽然嘶吼出聲,“你們都住手,住手……”

終于,鮮血将所有人雙手都塗滿時普通人好似才知道害怕一樣。

他們驚恐後退,尖叫聲四起。

小弟子被人不停的推來推去,他驀地腹部一痛,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那個被毀了容的少女将匕首插進自己體內。

然後少女又在他面前被舉着劍的師兄砍死。

小弟子倒地,無數人從他身體上踏過去,等沒人再踩他後,他只剩下了最後一口氣。

他看着好不容易能窺見光明的天空。

只覺得這光明來得太短暫,馬上就要被更濃重的黑給覆蓋了。

與此同時,不同的郡城,不同的方位,幾乎在上演着同樣的事。

所有人都殺紅了眼,理智被吞噬。回過神來的修士只能看到滿手鮮血。

普通人也開始驚恐逃竄,沒人告訴他們,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血流千裏而不止……

新長出食物的土地被鮮血侵泡,又是另一副地獄之景。

…………

正在往北方趕的胥清歌忽然收到胥汀寒的傳訊符,她還疑惑,這個時候還有什麽事是需要對方特意傳訊的。

捏住傳訊符,神念探進去查看,幾乎在看清內容的瞬間,胥清歌就臉色慘白,身體都忍不住顫了顫。

沈星然發現了她的異樣,蹙眉問道:“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胥清歌将傳訊符給他,“我們馬上回去!”

沈星然快速的掃過傳訊符裏的內容,心頭也狠狠地顫了顫,二話不說的攬住胥清歌的腰就往回飛。

一路上,她都安靜的待在他懷裏,不發一語。

越是這樣,沈星然就越擔心她的狀态,他收緊抱住對方的手,“清歌,你跟我說說話。”

懷裏的人擡起頭,眼中竟帶着幾分茫然。

“沈星然,是哪裏出了錯?”

“惡花明明已經拔除了,到底還有哪裏出了錯?”

胥汀寒的傳訊符裏只有寥寥幾句話:除華胥氏族,神農氏族,昆侖,崆峒兩位掌門外,其餘修士與普通人神智皆失……

死傷不計其數……

單單只是“死傷不計其數”這六個字,胥清歌就能想出好幾幅地獄之景。

修士面對普通人,這根本就是一場屠殺。

而就在前不久,這些人還一起在田間勞作,沒有隔閡的互相談笑……

…………

“舒月姑娘呢?還沒回來嗎?”

胥汀寒不知怎麽回事,心口慌的厲害。

姜祁立在她身邊,搖頭,“沒有。”

“怎麽會怎麽久,以舒月姑娘的實力,不應該啊……”

“白澤,你去找找她。一定要多加注意安全。”

“好。”白澤答應後,身影一晃,化為一道白色的流光消失在原地。

也不知過了多久,等胥汀寒再次看到白澤的時候,它渾身都是血,走路都是踉踉跄跄的。

胥汀寒心頭一揪,連忙沖了上去。

而等她沖上去,看到白澤背上馱着的人後,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更加蒼白起來。

白澤無力的倒在地上,它背上的人為因為它這個動作也跟着倒下來。

那人渾身血污,嬌媚的臉上是一片沒有血色的白,眼睛緊緊閉着。就算被摔了下來,也沒了絲毫動靜。

胥汀寒愣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她望着蹲在舒月身前替她診脈的姜祁。

“舒月姑娘怎麽了?”

姜祁搖頭,“死了。”

白澤從喉嚨裏發出一聲嗚咽,“是歡兜的後人,他殺了舒月,他殺了舒月。”

胥汀寒腳下踉跄了一下,又是一位弑神者,他殺得還是舒月這樣的高位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