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8 章 藍绛河之死

發現魔魂不聽話,藍绛河是真想和師弟厲名議和休戰,停下來好好談談。

但厲名害怕中了緩兵之計,只是猶豫了一下,并沒有被他的言辭打動。

藍绛河有苦說不出,那條不聽話的魔魂似乎感受到他的殺意,飛到祭品群裏消失不見,它藏匿起來了。

這個狡猾的東西!

“天魔聖首”在苦苦支撐,匆忙吸收的能量總是被厲名那條魔魂追上來撕扯咬爛,藍绛河見狀不禁萌生退意,可若此時一退,接下來的“天魔祭”厲名那條魔魂獨享祭品,他會實力大增,會打開天魔殿,這天魔宗将再無自己立足之地。

與此同時,厲名也在暗暗咬牙,幾條魔魂裏面,對方這“天魔聖首”無疑是最狡猾的,明明實力不濟,卻已經害得自己那條魔魂屢次撲空。

此時“天魔聖首”故技重施,作勢要飛往高空裏的天魔像,卻在“天魔聖胫”銜尾追來之時猛然化為一道虛影,真身出現在十餘丈之外,襲卷了大片魔物,身體登時胖大了一圈。

“天魔聖胫”直撲而來,就在此時,祭品堆裏突然又沖出一條魔魂來,迎着“天魔聖胫”撞上去,藍绛河情不自禁心下一松,那個混賬突然肯出力了,雖然沒看到它這半天是怎麽大肆享用祭品的,但看上去實力有了極大的提升,竟已不弱于他的“天魔聖首”。

眼前發生的事不容他多想,兩條魔魂發生了劇烈的碰撞,場上風起雲湧,新出現的魔魂不敵“天魔聖胫”,一個回合便往“天魔聖首”處敗退。

以二敵一,藍绛河覺着自己贏面較大,這仗還有得打,将心底湧起的一絲不安強按了下去。

新出戰的魔魂靠近“天魔聖首”,與它并駕齊驅,厲名的“天魔聖胫”追至,對着兩個敵人有些猶豫,最終選了老對頭“天魔聖首”,兩條魔魂糾纏的瞬間,一旁的新魂對藍绛河的命令置若罔聞,猛然撲住了“天魔聖首”。

藍绛河頭皮發麻,自己聰明一世,竟然被一條魔魂騙住,“天魔聖首”本已岌岌可危,它這一臨陣倒戈,哪裏還有活路?

果然“天魔聖首”被直接撕碎,兩條魔魂各得一半,新加入的魔魂卷了好處掉頭就跑。

事起突然,厲名心中驚疑不定,但他随即意識到這正是除掉藍绛河的好機會。

厲名擡手,兩道黑光直奔藍绛河前心打去,“天魔聖胫”受他驅使,亦向着藍绛河呼嘯而來,銀色的月光與魔魂的身體交彙,閃爍着千萬個神秘的光點。

藍绛河移形換位,運轉真元拍向“天魔聖手”,他要毀了這法器,給那條居心叵測的魔魂一點厲害瞧瞧。

“天魔聖胫”如巨龍般翻湧而至,“轟隆”一聲撞在他的防禦上,藍绛河身體一晃,未等有所對應,厲名的攻擊緊随而至。

不行了,腹背受敵,“天魔祭”上魔魂的實力會得到很大提升,藍绛河全未料到他選擇的戰場竟會對自己如此不利,不敢再糾纏,防禦護罩猛地鼓脹起來。

“砰”!只聽得驚天動地一聲巨響,藍绛河和正在攻擊他的“天魔聖胫”齊齊不見了蹤影,空中飛舞着一截截斷裂的魔物。

少頃,“天魔聖胫”在漫天氣浪中現出形來,他停在方才藍绛河站立之處搖頭擺尾,似是在疑惑剛才的敵人去了哪裏。

藍绛河逃了!

未等厲名有所表示,在場所有人都感覺出來有一股強大的氣息正由遠而近迅速接近,跟着虛空中響起一連串“啪啪”法術撞擊聲,藍绛河被攔了回來,被迫重新降落在天魔島。

攔截他的人随之現身,正是地魔宗殷正真。

藍绛河目眦欲裂,嘶聲叫道:“厲名,你怎麽敢勾結了外人來我‘天魔祭’上撒野?”

天魔宗衆多弟子因離得遠,适才大多未受到波及,此時發現有外人插手,一時不由群情聳動。

厲名臉色有些不自然,他提前未曾想到即使沒有殷正真幫忙,他竟也輕松占據了上風。

殷正真笑眯眯地道:“天魔、地魔原本是一家,藍長老意圖不軌,殷某碰巧路過,順手幫一下昔日同門,又有什麽不可?”

天魔宗的“天魔祭”是整個魔域無人不知的大事,殷正真說他是碰巧路過,估計着誰也不會相信這等鬼話。不過與他一夥的厲名此時占着絕對上風,不管衆人做何想法,除了藍绛河,沒有人敢站出來指責。

适才兩次鬥法,使得藍绛河消耗不小,并且有殷正真這個精通空間法則的化神在,他逃走的希望一下子變得十分渺茫,藍绛河瞪眼看着對方兩個化神外加一條魔魂将他圍住,心頭不由一陣絕望。

另一邊,紅箋卻在感嘆:“這位殷宗主真的來了啊,他到底想幹嘛?”

她身旁石清響皺着眉,道:“他還真要幫着厲名當上天魔宗宗主?厲名上回都那麽對他了,他到不生氣。”

他們已經同石清響漂泊在外的魂魄取得了聯系,紅箋能聽到他的傳音,但顯然石清響那裏溝通更方便直接,魂魄得知石清響收服了那條魔魂,叫他伺機放出,一舉将藍绛河逼上絕路。

這會兒殷正真、厲名正壓着藍绛河打,紅箋忍不住問石清響:“他在哪兒?這樣多不方便,不如叫他到‘陰陽蠱花鏡’裏來。”

她覺着那魂魄既然能寄身“天魔聖手”,回到兩人身邊也應該沒有問題。離得近了,她知道對方在哪兒,哪怕觸碰不到,也可以暫慰相思,聽他說說,他到底遇到了什麽難題。

誰知過了半天,那魂魄并沒有過來,似是擔心紅箋焦慮,他選擇直接傳音至紅箋的識海:“我沒有辦法靠近你。”

他頓了頓,似乎知道紅箋心中的疑問,同她解釋道:“我不敢離他太近,不然會被直接吸到原來的身體裏,你沒發現嗎,他現在已經重新有了自己的意識,甚至又結了嬰,若是我也擠進去,無法預計會有什麽結果,估計着不會太妙。”

紅箋聞言身子猛然一震,臉上登失血色。她心慌意亂地想:“怎麽會這樣?難道你竟然變成兩個人了嗎?那我怎麽辦?”

難道以後她的石清響有家不能回,只能做個孤魂野鬼流蕩在外了?

她感覺不到他,說的話想的心事他都不會知道,這對他們而言是何等的殘酷。

一旁石清響渾然未覺,湊過來低聲道:“他叫我一會兒都聽他的。”紅箋望向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藍绛河未能逃脫,真身被擊中,就連元神化身也遭了魔魂吞噬,圍觀衆人暴發出一陣壓抑的驚呼。

厲名大獲全勝,環顧四周,不由志得意滿,他到沒忘記那條逃走的魔魂,長眉跳了跳,發現逃到了天魔像附近。

也是,若它大肆吸收獻祭的魔物提升實力,厲名和“天魔聖胫”這半天怎麽也不會坐視不理,不過它去了那裏……厲名心中一動,望向殷正真,瞳孔微微收縮:“這條魔魂,是你搞的鬼?”

殷正真笑道:“你說什麽,我怎麽沒有聽懂?”

“別裝傻,不是你,它怎麽會突然不聽藍绛河的話?叫它回來,現在不到打開天魔殿的時候,我答應你的事,絕不會出爾反爾。”厲名沒有好氣。

殷正真笑着搖了搖頭:“真是,我又不是你們天魔宗的人,控制魔魂的另有其人,你找他出來就是。”

厲名半信半疑,冷厲的目光往在場衆人中掃去。

紅箋和石清響藏身“陰陽蠱花鏡”,并不虞被他找出來,殷正真見狀又添了把火:“我看你是忘了夜叉澤深淵裏發生的事。”

厲名臉色微變,顯是想到了當時跑出來占便宜的那條魔魂。

“那個道修?她在哪?滾出來!”

石清響湊到紅箋耳朵,悄聲道:“他叫我出去。”

“啊?”紅箋心中一緊,向石清響望去,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石清響口中的“他”是指他自己流落在外的魂魄。

紅箋耳朵輕風拂動:“放心,我會看着他,教他怎麽說。”

石清響望着她,目光單純又堅定:“我出去看看,你別擔心。”

他轉身出了“陰陽蠱花鏡”,出現在人群之中。

很快有人借着月光發現了他,周圍一陣騷動,漸漸有人認出他來。

沒有人出來阻攔,石清響邁步上島。

皎潔的月光照在他英俊的臉龐上,他的口氣冷淡而又不失恭謹:“那條魔魂是我的,師叔,三十年未見,沒想到宗門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

厲名十分意外:“是你?”

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是師兄景洪天所收最後一個弟子,在那之前,因為壽限将至,景洪天已經多少年沒有收過親傳弟子了,此子資質極佳,只用了短短二十五年,便由一個小小的練氣弟子修煉到金丹後期,這個速度,甚至超過景洪天本人。

這個叫石清響的師侄可是失蹤好久了,怎麽會在此時又突然出現?

第 397 章 想回不易

藍绛河宣布“天魔祭”開始,圍攏在天魔島周圍的數千魔修一齊撮唇而嘯,這鬼叫聲十分突然,到将藏身于他們中間的紅箋和石清響吓了一大跳。

“他還在嗎?”紅箋不放心。

怕引得兩位化神警覺,她和石清響神識不敢上島,好在今晚月光明亮,“陰陽蠱花鏡”停的位置正對着藍绛河和厲名,對他二人的一舉一動都看得清清楚楚。

石清響道:“他一直在的,藍绛河來了他就來了,他在藍绛河身上。”

這與之前紅箋的猜測正相符合,石清響的魂魄就寄身于“天魔聖手”之中。

紅箋顯得有些心神不寧,能否接回那魂魄今晚正是關鍵,魂魄和身體之間的感應是相互的,他應該也已經感覺到自己就在附近,不知會不會主動聯系?

天魔宗的人一喊起來就沒完,海水漸生波瀾,紅箋道:“起風了!”

藍绛河掃了厲名一眼,見他沒什麽反應,陰沉着臉,傳音四下:“開始獻祭吧,島上的元嬰先來。”

随着他話一出口,天魔島上所有元嬰就連厲名的弟子們在內紛紛開始行動。

他們在施展一個小法術,停了一會兒,周圍海水裏悉悉索索爬滿了魔蟲魔物,大小粗細不一,卻在法力的驅使下規規矩矩排起長隊,依次上島。很快天魔殿前衆多的魔物擠在一起,密密麻麻,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厲名默不作聲走到藍绛河身旁,與他并肩而立。

圓月明亮得有些詭異,風從天魔神像背後刮過來,衆目睽睽之下神像緩慢地扇動了一下雙翅,便有許多黑霧自那附近湧出來,很快擴散到整個天魔島,籠罩住了那些魔蟲魔物。

石清響感覺得到被他收服的那條魔魂在蠢蠢欲動,島上那些被獻祭的食物對它有着莫大的吸引,若非受到法則約束,它早不顧一切地飛了出去。

藍绛河神情冷峻,沒有同身旁的厲名多做交流,刺破手指逼出血來,幾筆便将魔文寫就,兩條魔魂立時自法器中飛出來,撲向那些祭品。唯獨剛收服的那條魔魂或許因為實力不濟,縮頭縮腦的,慢了半拍才自“天魔聖手”裏爬出來,綴在後面沖進了黑霧。

與此同時,厲名也在做着同樣的事,他将自己的兩條魔魂放了出來。

月圓之夜,魔魂的實力是最強的,而受“天魔祭”上那股神秘力量影響,今晚它們又格外得兇殘。待等将所有祭品一掃而空,幾條魔魂的實力都會暴增一大截,故而厲名一見藍绛河果然放出三條魔魂來,就知道不能任由事态發展下去,他的兩條魔魂經過深淵一行堪堪壓得住對方,要動手就是現在!

海面上的衆多金丹、築基修士齊齊施法召喚,島上魔物越擠越多,黑霧、那些巨蟒一樣的魔物已經阻隔了紅箋的視線,但不知怎的,她卻提前有了一絲預感:石清響的魂魄危險!

果然,厲名的首個目标就是那條看上去最弱的魔魂,不見他怎麽施法,“天魔聖翼”、“天魔聖胫”裏飛出來的魔魂突然改變了方向,呈犄角之勢直接撲了上去。

藍绛河冷笑一聲,笑聲直刺島上許多人的識海:“好大的膽子!”

他雖然沒有想到厲名出去一趟,手中的兩條魔魂突然實力大增,卻早料到對方一見以二敵三,必定要搶先動手,三條魔魂看着是各自奔祭品去的,另兩條早接到命令要打一場惡戰。

只是瞬間,四條魔魂兩兩糾纏到一起,最叫藍绛河意外的還是那“天魔聖手”裏的魔魂,它很弱,但卻對危險有着超強的感應,幾乎是那兩條魔魂改變方向的瞬間,它已經無聲化成一篷煙霧,将自己藏到了那堆祭品當中。

藍绛河的魔魂落在了下風,但他并不如何擔心,這只是暫時的,“天魔祭”已經開始,除非魔魂全都死了,否則不可能中途結束,而他的魔魂雖然被壓制,顯然還能糾纏很久,尤其那條寄居“天魔聖首”的魔魂極為聰明,一直跟着他,與他心念相通,絕不是厲名手裏兩條剛剛變強的蠻魂可比。

魔魂互鬥,藍绛河和厲名也未閑着,兩位化神一出手便看出來不愧二人是師兄弟,彼此知根知底,一時誰也奈何不了對方,倒是兩人的親信弟子因為離得太近,不等參與進去,便有不少跟着倒了黴。

衆修士都在向後退,試圖拉開與兩位長老的距離,只有紅箋催動着“陰陽蠱花鏡”悄悄往前湊。

對她而言,事情發生的有些太快太突然。若是道修宗門裏出現這種事,必定要各有一番說辭,先占到道義再動手,不管有沒有人信,好歹扯塊遮羞布,不像天魔宗,要翻臉就二話不說直接拼命。

她可是見識到魔修們的行事了。

石清響的那縷魂魄呢?他是否準備好如何應對了?

這等場合也只能渾水摸魚,人的魂魄是不可能像魔魂一樣吞噬吸收這些祭品的。

果然島上堆積的祭品遲遲不見減少,藍绛河開始有些沉不住氣,“天魔聖臂”裏的魔魂當先撐不住了。

這條魔魂是他自死了的離寒手裏搶過來的,當年受過重傷本來就實力稍弱,又不怎麽機靈,被厲名的兩條魔魂咬住,直接撕裂成幾段,頭尾被對方直接吞下,剩下中間一截不敢再戰,徑直沖到祭品堆裏。

不過厲名這邊也沒占到太大的便宜,“天魔聖首”如長鯨吸水,瞬間就将靠近幾條魔魂的祭品席卷一空,它身體疾速鼓脹,猛然糾纏住厲名的“天魔聖翼”,将它後半截身子咬掉,只剩下猶在吞食的巨大頭顱。

這一下兩敗俱傷,相比起來厲名這邊傷得輕些,但他受傷的是“天魔聖翼”,如此一來,這個有些特別的法器接下來若是無法使用,就相當于斷了厲名的退路。

兩個化神臉色都有些不好看,這只是開始,魔魂受傷之後會變得很難控制,脫逃避戰還是輕的,對方也是天魔宗弟子,一個弄不好投敵都有可能。

藍绛河撐開防禦結界,冷冷地道:“師弟,你也看到了,咱們實力相當,你定要拼個你死我活?像以前那樣不好嗎?”

厲名不為所動:“等你我各有兩條聖魂時再來談這個也不遲。”

藍绛河皺了皺眉,斥道:“我不知道你在依仗什麽!”

厲名撇嘴:“打打看。”

打下去結果依舊不明朗,兩條受了重傷的魔魂并沒有機會吞食祭品恢複實力,也沒能及時逃回來,竟然雙雙戰到最後消散無形,死了。

“天魔聖首”消耗太大,被厲名剩下那條魔魂追着打,藍绛河接連下令催促“天魔聖手”參戰,那個膽小鬼卻依舊躲着不出來。

藍绛河意識到不妙,他開始懷疑自己先前是不是被那東西耍了,不由驚出一身汗來。他不敢叫厲名看出破綻,手上法術不停,卻往天魔殿的方向一退再退,他準備和厲名好好談談。

“你先住手,我有話說。現在你是以一敵二,別說我沒給你機會。”

厲名“哼”了一聲,攻勢依舊,不知是不相信藍绛河,還是有其它依仗。

“師弟,住手吧,我無意與你為敵,今晚我要打開天魔殿,看看景師兄在裏面留下些什麽,再打下去聖魂全都死幹淨了,咱們進不去天魔殿,只能空守着許多寶貝興嘆。”

厲名尖銳地冷笑一聲:“別忘了,你可給景洪天立過誓,絕不進殿打擾他。”

“離寒都殺了,區區誓言,又算個屁!”

“不行,你這是緩兵之計,我不會上你的當。”厲名斷然拒絕。

藍绛河卻仿佛看到了說服對方的希望:“我們年紀都大了,你不想找到蜃景神殿嗎?你若還有疑慮,你們可以先行罷手,待我先将一條聖魂除去,與你一對一,相較而言你的‘天魔聖胫’實力還強些,這總該放心了吧。”

“此言當真?”厲名似是給他勸得有些意動。

紅箋眼見不妙,催動“陰陽蠱花鏡”這會兒已經摸上了天魔島。這麽近的距離,她覺着石清響的那縷魂魄應該會像上一次那樣,同她聯系。

“你倆還是跑來了啊。”一陣嘆息像風一樣拂過紅箋的識海。

紅箋無法與對方聯系上,只能在心中默默地道:“是啊,怎麽可能将你丢下不管,這裏群魔亂舞,快走吧,和我們一起走。”

“既然來了,就先找個安全的地方呆着,別急着過來,我沒事。”

紅箋将“陰陽蠱花鏡”停了下來。

“藍绛河發現不對了,怎麽能說沒事?天魔宗這裏,你是還有什麽牽挂嗎?先回來,我們一起。”紅箋滿肚子的話只希望能夠通過神識意念傳遞給對方。

這時候石清響的魂魄輕輕嘆了口氣,像飛絮撩了一下她的識海,傳遞的意念卻宛若重錘擊在她心上:“想要回去,像以前一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第 396 章 天魔祭

月魔殿裏藍绛河正在研究他的“天魔聖手”。

大弟子巫誠站在殿下。

整個大殿陰沉沉的,就他和藍绛河兩人,巫誠不敢說話,怕打擾到師父,“天魔祭”馬上就要到了,師叔厲名還沒有出現,到時怕是一場惡戰,師父準備如何應對,又是否有勝算?

良久,藍绛河輕輕嘆了口氣,開口打破靜寂:“巫誠,我記得離寒死的時候你在場?”

巫誠躬身答道:“是,師父,我在。”

何止他,那是“天魔祭”,天魔宗所有的弟子俱應到場,師父與師叔暴起發難,宗主離寒不敵,景洪天的弟子們死的死,降的降,雖然已經過去二十年,那天發生的一切回想起來卻像發生在眼前。

但他沒敢多嘴妄言,他知道師父只是起了個頭,後面還有話說。

果然,藍绛河皺起白眉,面露困惑:“你說有沒有可能,這‘天魔聖手’裏的其實并不是聖魂,而是離寒的元神?”

“怎麽可能?它看上去明明是聖魂的樣子……”

巫誠吃了一驚,随即便想到師父有這個猜測大約不是臨時起意,“天魔聖手”裏的聖魂死而複生之後同師父的聯系中斷,師父待它實力稍微恢複了些便試圖重新收服,這些年試過了許多次,那魔文血鏈卻總是鎖不住它,先前巫誠一直以為是因為它曾被師父收服過,若竟是人的元神……自然不可能對魔文有所反應。

藍绛河眼角不由自主抽搐了下,道:“說不定那老家夥偷偷傳了他變化元神模樣的法術,叫他可以縮在這裏裝相。你知道,我那好師兄向來偏心。”

這個巫誠就不好判斷了,不過師父既然有了這種顧慮,他已經猜到接下來他老人家會怎麽對待那條聖魂了。

藍绛河慢騰騰摸着“天魔聖手”上面那些複雜之極的紋理,自言自語道:“會是這樣嗎?真身都死了,元神卻這麽憋屈的活着?真不像是他會幹的事。”離寒若有如此心計,也不會只做了十年宗主就被他和厲名聯手殺掉。

“二十年,我的耐心都被你耗光了,咱們再來試一次,不聽話,就只能放棄你了。”

雖是這麽說,藍绛河卻并不希望是這麽個結果,尤其這會兒已經和厲名撕破臉了,“天魔聖手”裏的這個小東西實力雖弱,對他戰勝厲名卻可以起到關鍵的作用。

藍绛河這次用的是自己的血。

若是能順利收服,他就可以和對方心念相通,借助對方的力量強化自身,甚至驅使它,叫它唯自己命令是從。

空中彌漫着淡淡的腥氣,藍绛河勾畫完最後一筆,幾個魔文忽隐忽現,打着旋兒飛到“天魔聖手”上,一團黑霧自法器中湧了出來,它的身體在空中慢慢拉長,看上去除了稍顯瘦弱,與其它兩條聖魂一般無二。

因為它寄居的法器正被藍绛河拿在手上,這團黑霧圍着藍绛河轉了一圈,便要鑽回到“天魔聖手”裏。

藍绛河冷哼一聲,擡手将已經形成的血環祭出,登時便擊中了黑霧,将它的身體堪堪套住。

就像一條黑龍被套上了枷鎖,巫誠大氣也不敢出緊盯着它,只見那條聖魂的半截尾巴在半空不受控制地擺了擺,仿佛掃過藍绛河面頰,而後猛然一頓,跟着就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吸引,對藍绛河的态度陡然親近起來,掉頭沖他而去,直撲入懷,而後四散成絮霧狀又在他背後重新凝結成形。

巫誠不禁看傻了眼,……這是成了?

藍绛河臉上閃過一絲疑惑,看起來法術是成功了,他收服了這條聖魂,為什麽他只是覺着腦袋裏好似湧入了絲絲涼霧,與另外兩條聖魂同他神識相連的感覺大不相同?

難道真是因為它受過一次重傷,故而發生了異變?

藍绛河沒有放松警惕,他試着在腦海中以意念下達命令:“回到‘天魔聖手’裏去!”

圍在他身邊的聖魂“嗖”地一聲便鑽回了“天魔聖手”,這下連藍绛河自己都大為意外,他停了停,一時忍不住縱聲大笑,一邊笑一邊道:“你太弱了,行了,好好休息,等到了‘天魔祭’上自己争點氣。”

巫誠亦松了口氣,滿臉喜色彎下腰去恭聲道:“恭喜師父順利收服了聖魂。”

藍绛河收了笑,很快恢複至一臉淡漠:“都說聖魂只能以上古魔文溝通,看起來也不盡然,不吓唬吓唬它,它還和為師鬧別扭。好了,你去準備‘天魔祭’吧,這次如果你師叔識相,我要趁機打開天魔殿,看看老家夥在裏面留了什麽。哼,他最好識相!”

“天魔祭”怎麽來的說法不一,是天魔宗自建宗之日便傳下來的重要儀式,天魔宗的修士不過尋常年節,“天魔祭”對他們而言是十分重要的節日,包括了向天魔獻祭等等,歷任宗主都需精心準備,不敢有絲毫輕慢。

如今歷名不在,全系藍绛河一手作主。

按照規距,進行“天魔祭”的地點就定在景洪天原來所住的天魔島,這十年天魔宗沒怎麽進新人,大家對于天魔島周圍的環境都熟悉得很,一切參照上一次,巫誠帶着幾名心腹布置了幾天,回報藍绛河準備好了,轉眼就到了“天魔祭”當天。

白天這附近海域還沒有什麽動靜,等天一黑,所有天魔宗的門人都離開了所在島嶼,向着天魔島聚集而來。

月亮在海面上升起來,乃是一輪滿月。

海上沒有霧,天空也萬裏無雲,原本這樣的月圓之夜是最容易挑動魔蟲魔物的,可因為今晚“天魔祭”的關系,那些大小島嶼和水下都幹幹淨淨,露出了本來面目。

就連月魔殿都沒有例外,那些藤蔓和魔蟲全都不知藏到了哪裏。

月魔殿裏藍绛河自入定中醒來,放出神識。

因為功法和收服了魔魂的關系,這樣的夜晚他神識能延伸出去很遠,輕易覆蓋并超出了天魔宗所在的大片海域。

一切正常,厲名還沒有回來。

藍绛河睜開眼睛,目光一片冰寒,時間不早,他該出發前往天魔島了。

藍绛河站起身,為示隆重,換上了天魔宗長老所穿的黑色長袍,他太矮了,這件袍子幾乎蓋到腳背。先這樣吧,等過了今晚,他就可以換身衣裳穿了。

還有老家夥特意留下來陪葬的無數奇珍異寶、功法,甚至晉階化神中期的訣竅。

他收拾妥當,施了個法術,皺着眉又将自己由頭至腳打量了一遍,确定無誤,出了月魔殿。今晚厲名一定會回來,他雖有三條聖魂在手,也必須全力以赴,成敗在此一舉,留下化神分身以備萬一什麽的想都不用想。

由月魔殿到天魔島的這點距離,對化神而言擡腳即到,藍绛河在無魔島上站定,擡頭往島上望去。

皎潔的月光下,天魔殿尤其顯得神秘而威嚴,殿頂正中央的位置立着一具神像,神像五官模糊,身軀看上去頂天立地,兩翼翅膀完全打開,就像從仙界直接降落而至,這具神像,正是他們信奉的大天魔。

厲名未至,今晚的“天魔祭”将首次由他一人主持。

藍绛河回頭往四周打量了一下,其實不用看他也知道,此時圍繞着天魔島,海面上已由近而遠一排排站滿了宗門弟子,只有元嬰修為才可上島,而能自由走動的,也只有他這麽一個長老。

藍绛河陰着臉,沉聲道:“今天是宗門的大日子,我等衆人的力量皆來自于大天魔的恩賜,按照門規,凡‘天魔祭’無故缺席者,不管是何等輩分職業,均立刻廢除修為,逐出天魔宗。尚閩,你師父呢,為什麽這等時候人還未到?”

藍绛河質問的人便在島上,此時距他不遠,是個元嬰圓滿。

在場的厲名座下弟子的就數他排序靠前,故而藍绛河先點了此人興師問罪。

四下裏鴉雀無聲,只聞水聲嘩嘩。

尚閩感覺到對方的殺意,不敢輕動,老實答道:“回師伯,師尊走前并沒有交待他要去往何處,只說今日必歸,這會兒距離‘天魔祭’開始還有一小會兒,說不定他老人家尚能按時趕來。”

藍绛河沒有說話,殺氣凝固,許多人的目光忍不住悄悄望向那大天魔神像投在地上的影子。

月亮在慢慢升高,影子自然随之而動,如此過了一刻鐘,天魔島上落針可聞,許多元嬰都覺頭上漸冒出汗來,那神像的影子突然微乎其微地晃動了一下。

藍绛河霍然擡頭,正要說話,一股極強的氣息由遠方疾速靠近過來,虛空晃動,一個白胡子老頭兒邁步走出,腳呈八字牢牢站定,正是厲名。

兩人對持,藍绛河不由微微眯了下眼睛,若對方早來一時半刻,他定要借機發作,痛斥他一番,最好能擾亂他的心神将其惹怒,若再晚一瞬,他就可以直接拿門規說事了,誰知他趕得這麽巧。

這當口,他不能說別的耽誤了正事,只得沉聲道:“時間到了,開始吧。”

第 395 章 殷正真

“陰陽蠱花鏡”所經之處風暴漸有減弱之象,“補天律”終于不再像要融化了一樣熾熱,這兆示着紅箋他們正在遠離危險。

連番經歷叫姜夕月再次認識到他确實是他們三人中間實力最弱的,不過那既然是師父和她的道侶,姜夕月很快就放下了糾結,目光炯炯盯在了寶寶獸身上,湊在紅箋身邊哈了腰逗弄它:“小家夥,你真厲害,快來給我抱抱,告訴我你怎麽知道的。”

此時“陰陽蠱花鏡”速度突然慢了下來,而紅箋也将“補天律”收入了體內,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凝滞。

姜夕月察覺到不對,慢慢站直了身子,放出神識,在前面不遠處,虛空裏赫然多了個人。

他其實也在移動,只是和“陰陽蠱花鏡”比速度實在算不得快,明明周圍還有那麽多亂流,這人的腳步卻不徐不疾,就像徜徉在自家鮮花怒放的後園裏,如此一來,他就正擋住了“陰陽蠱花鏡”的去路。

這個高手不容姜夕月錯識,正是地魔宗的宗主殷正真。

看這架勢,殷正真到像是專門在等着他們。

姜夕月暗暗叫苦,他不想承認以他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氣,每次見了殷正真卻總有一種老鼠見了貓的感覺,尤其是這會兒,拜師做了別的宗門長老和跑來報信兩件事都使得他特別心虛。

殷正真應當也發現了他們,攸地加快了速度。

“他想做什麽?跟上去瞧瞧。”同魔域的化神們打得交道多了,紅箋對這些大能并不如何忌憚。

姜夕月暗自哀嚎一聲,盼着“生命假面”真有那麽好用,一會兒千萬不要像上次在月魔殿那樣被人認出來。

似乎是發覺“陰陽蠱花鏡”跟得上他,再加上亂流的影響在減弱,殷正真的瞬間挪移越來越快,大約一刻鐘之後,他徹底沖出了亂流,站在虛空,回望深淵。

此時夜叉澤正是黃昏,陰雲被風吹開,露出西沉的灰色斜陽,幾道餘輝自殷正真身後照過來,映得他那張異常年輕的臉半昏半明。

殷正真神情看上去有些高深莫測,沒有對着“陰陽蠱花鏡”施展法術,可他強大的威壓卻自然而然帶給三人沉重的壓力,特別是心裏有鬼的姜夕月和正操縱着“陰陽蠱花鏡”的石清響。

一陣靜寂,跟着姜夕月就見紅箋頗有深意地望了自己一眼,他莫名其妙望回去,悄聲傳音:“幹嘛?”

“說話啊。”紅箋理所當然地催促。

“說什麽?”立志要将自己暫時縮起來的姜夕月瞪大了眼睛。

“有沒有眼色?這個時候難道不該是你這做徒弟的先代師父問問他,攔着咱們是何用意?是不是還要打上一場?”

“啊?”姜夕月頗受驚吓,他搞不清楚紅箋是開玩笑還是來真的,盯着紅箋想由中看出點什麽。

紅箋目光中閃過一絲揶揄之色,傳音道:“放輕松,你越緊張,他越容易看出破綻。再者你也要有所準備啊,他就算現在不知道,過兩天也是會知道的。”

姜夕月沒想到紅箋這會兒還有閑心同他說這些,望了她一眼,心情不禁有些複雜。

“殷宗主,不知有何見教?”紅箋當先開口。

“一個元嬰道修,一個天魔宗弟子,剛剛結嬰,還有一個……”他不知感覺到了什麽,皺着眉頭停了下來。

紅箋覺着姜夕月這時候還能撐住了确實不容易,她笑了一笑,打岔道:“殷宗主,我知道你們幾位化神之前想将我找出來,我在這裏,你看咱們要不要先打上一架?”

“真有種!”姜夕月簡直都要佩服死紅箋了。

殷正真露出了詫異之色:“你要同我一戰?”

他想了想,搖了搖頭,似是對紅箋的提議有些興趣缺缺:“算了吧,既然能從深淵裏平安出來,不必打結果也是明擺着,你們打不過我,我也抓不住你們,左右不過是浪費時間罷了。”

紅箋這會兒也覺着累了,能不折騰自是最好,她語氣謙沖,話裏卻又透着一股淡淡的疏離:“如此最好。我等區區元嬰自然不可能是殷化神的對手,也無意與地魔宗為敵,我們要對付的是殺害了離師兄的亂宗賊子藍绛河和厲名,只是就像陰陽宗的那件事,若是有人欺到我們頭上,我等也絕不可能忍氣吞聲。”

“這麽說天魔宗那一個還是景洪天的徒弟?”殷正真露出了感興趣的模樣,“這到有點意思。”

紅箋便有意戳他痛處:“殷宗主之前陪着厲名來這裏涉險,甚至不惜在虛空破裂之時獨自留下斷後,與那厲名必定是過命的交情。”

這也正是叫紅箋覺着匪夷所思的地方,天魔、地魔雖然原屬一家,分開之後關系卻幾如水火,而殷正真和厲名這兩人成名已久,更是連姜夕月都沒聽說過他倆有什麽私交,在魔域這種地方,殷正真雖是化神,若真有這麽好騙,也不會獨掌一宗,坐到如今的位置。

殷正真好似并不在意,呵呵一笑:“交情嘛,到是談不上,本宗主只是覺得他來求我,頗為有趣,就像費老兒求我幫他找尋你們的下落,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整日修煉多麽無聊,不如就應了他。”

真的假的?紅箋覺着殷正真在胡扯,而一旁姜夕月的神情卻在告訴她,還真有可能就是這樣,反正天底下再不會有比他這位前宗主脾氣更古怪,叫人難以琢磨的人了。

所以,接下來這個問題由不得她不慎重:“那以後呢,殷宗主是不是還要幫着厲名同藍绛河做對,與我們為敵?”

殷正真輕輕笑了:“誰知道呢,到時看心情。”

紅箋暗暗皺眉,她覺着有必要和殷正真好好談談。

“殷宗主,說實話我很難相信,他求你你就來了,按厲名現在的處境,他能請得動你,一定是許諾了你什麽。或者說,你想自天魔宗得到什麽?”

“你猜。猜中了我會轉頭幫你也說不定。”

這真是最叫人頭疼的大能了。紅箋一時想不出所以然來,最關鍵的,她到現在還拿不準石清響一意要留在藍绛河身邊是要做什麽,也就不敢向殷正真胡亂應承,她心念電轉,道:“我會仔細考慮的。”

這基本上就是結束交談的意思了,偏殷正真笑道:“你要快些想清楚啊,時間不多,也只有兩三個月的工夫給你考慮。”

紅箋聞言第一個反應便是看來厲名果然是要在“天魔祭”上動手,只是殷正真這消息準确嗎?

“适才在深淵裏他實力大漲,難道發動的時間不會提前?”紅箋索性問出來。

殷正真側了側臉,神情有些認真起來:“據我估計應該不會,藍绛河的第三條聖魂始終沒有顯露實力,他不敢造次,十九要等到天魔宗那個儀式上看清楚了再說。”說話間他輕輕笑起來,越笑越是厲害,“你不了解,厲名那人,你不把他逼急了,他膽子是很小的,哈哈,很小。”

這到是一個重要的消息,紅箋姑且道謝:“多謝殷宗主指點。”

結果殷正真就真得像個神經病一樣笑起來停都停不下,他一邊笑一邊擺了擺手,示意紅箋不必客氣。

紅箋估計着此時“陰陽蠱花鏡”要走,殷正真不會再攔着了,她正要施法,就見眼前那位大能笑着笑着突然身形四散,化為一道流光,即而消失不見,一時不由頓住。

石清響沒見這種場面,驚疑不已,道:“他怎麽了?”

紅箋也沒見過,但她猜得到:“化神分身。”她轉而對呆怔住的姜夕月道:“看來這位殷化神也并非不怕死,厲名知不知道陪着他的一直不過是個化神分身?”

姜夕月回答不出。

紅箋卻隐隐覺着厲名只怕不會知道。一時她又想殷正真剛才不接受挑戰,是确實覺着奈何他們不得,往後都沒必要再打了,還是自忖化神分身,怕一時失手白白損失了修為?

殷正真有意堵了她,到底是想做什麽?

是好奇還是因為發現石清響是天魔宗弟子,并且又收服了魔魂,感覺和他們聯手更有價值?

厲名到底開出了什麽條件?殷正真只是想促使藍绛河和厲名拼命,借機削弱天魔宗,還是另有所圖?

紅箋覺着腦袋裏亂哄哄的,偏偏姜夕月提出來要回地魔宗将自己的飛馬領回來,紅箋便與石清響先回了無名天道宗,通知大夥敵人已走,可以繼續修煉,跟着又由姜夕月帶路,三人跑了趟地魔宗。

反正空間裏有地方,不但是飛馬,還将姜夕月的私人用品、多年收藏全都帶上,往後姜夕月就打算一門心思跟着紅箋和石清響混了。

紅箋沒有再動念去争取殷正真,不為別的,她隐隐覺着,若是石清響的魂魄知道這件事,未必樂意她引得地魔宗參合進來。

忙完這些,紅箋便将姜夕月留在無名天道宗坐鎮,她和石清響再次趕往天魔宗。

“天魔祭”很快就要到了。

第 394 章 二次結嬰

厲名說跑就跑,破裂的虛空之中登時便只剩下了殷正真和紅箋這邊的三個人。

他這麽不講義氣,紅箋很想知道殷大宗主此時做何想法,現在殷正真已經顧不得找她麻煩,兩下休戰,想的都是快些逃命。

只有石清響,仿佛不知道死神将至,仍在心無旁骛地施法,不停催動着血環試圖收服那魔魂。

因為紅箋同他說,其它的不用管,所以哪怕天塌地陷乾坤倒懸,他眼裏也只有這一件事。

挨挨擠擠的魔物飛蹿逃命,即使阻礙了施法也是無意識撞上去,不會再去撕扯那個血環,魔魂有它自己的意識,此時看上去有些倉皇。

紅箋面容冷肅,做主封閉了“陰陽蠱花鏡”和“天魔聖足”,一條不受控制的魔魂,她不再給它随意寄居的機會,要麽一拍兩散各逃各的,要麽它就此屈服,從今而後為己方所用。

随手做了這個,紅箋回到“陰陽蠱花鏡”的空間。

因為虛空破裂,此時衆人所處的空間也開始出現錯亂,忽而變大忽而又被擠壓至很小,姜夕月意識到大事不妙,匆忙叫道:“快跟上他!”

姜夕月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殷正真!

此時接連幾道金蛇劃破漆黑夜空,又粗又長,蜿蜒到了三人眼前,虛空錯了一下位置,圍攏在近處的鬼怪瞬間就有幾只被拖了進去,紅箋這才知道原來這些鬼怪也是可以出聲的,它們被拖走時發出“嘶嘶”低嘯,巨大的黑影拉得很長,叫人徹骨生寒。

随着那金蛇帶起的大片火花熄滅,殷正真在他們眼中已經只剩下一個背影。逃得好快!

姜夕月高喊“跟上他”,是因為他深知自己這位前宗主精通空間法則,在這個破碎的虛空,他們若是緊緊跟上這位大能,說不定還逃得出去。

亂流肆虐,“陰陽蠱花鏡”在這裏做不到輕松一去數裏之遙,紅箋微微眯了下眼睛,仿佛這樣就能看真切殷正真逃走的那條生路。

“陰陽蠱花鏡”搖晃了一下,自原來的位置消失,随即出現在十餘丈外,受湍急的氣流影響,陰陽兩鏡連接處突然發出一連串仿如爆豆般的輕響。

紅箋暗叫:“糟糕!”受外界擠壓,“陰陽蠱花鏡”的空間行将崩潰,而三人一旦暴露在深淵的亂流中,自己和石清響因為不破境還能撐上一時半刻,姜夕月卻經受不住陰氣的侵襲。

不容她多想,三人所呆空間驟然縮小至只他們三個再加寶寶獸都覺着擁擠的地步,寶寶獸發出一聲驚叫,姜夕月呼吸急促,竟似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一道乳白色的光芒自紅箋身上亮起,這光并不刺眼,卻堪堪撐住了護着三人的這個狹小空間。

是“補天律”!這件被紅箋煉化的仙界異寶于千鈞一發之際力挽狂瀾,使得“陰陽蠱花鏡”逃離了毀壞的下場。

石清響喜道:“成了!”

一團黑影疾撲而來,好似慌不擇路,一頭撞入“陰陽蠱花鏡”,正是那條魔魂。

“補天律”柔和的光芒映照下,魔魂圍繞石清響的身體在不停轉着圈,它能突破紅箋設下的障礙進來“陰陽蠱花鏡”,就說明它與法寶的主人建立起了某種聯系。

石清響施法成功,這條魔魂終于被他收服,它此時不停圍着石清響轉,乃是想等他給自己安排個去處。

這半天紅箋催動“陰陽蠱花鏡”追着殷正真已經逃出去不短的距離,魔魂再不來降,她就只能将其丢棄在這裏。她估計着石清響收服了魔魂之後仍要将它安置在“天魔聖足”裏,如此也算這一趟有了不小的收獲。

紅箋正做如此想法,突覺體內“補天律”猛地跳了一下,緊跟着剛剛穩定下來的空間波瀾陡生。

一道道氣流改變了先前的方向彙聚而來,這些靈氣有原本屬于“補天律”控制的,也有來自外邊深淵的,瞬間它們便彙聚到一起,如同龍卷風一樣裹住了“陰陽蠱花鏡”。

随着大量靈氣貫注下來,紅箋登時醒悟,面露驚詫之色望向一旁的石清響。

這個時候,在這個極度兇險的地方,石清響竟有機緣克服了先前失去魂魄帶來的缺憾,他要再度結嬰了。

這是好事,可也帶來了前所未有的風險。

虛空已然破碎,本已經很難尋找出此間的規律逃生,再加上石清響結嬰勢必引起靈氣風暴,誰都沒有辦法估計到下一刻這深淵會變成什麽樣子。

石清響拿着“天魔聖足”的手抖了抖,臉上不由地露出了踟躇之色。

即使是以他那不怎麽豐富的經驗,也能判斷出這實在不是結嬰的好時機,不然就放棄了吧,先離開這裏,結嬰以後總還有機會。

便不通過“陰陽蠱花鏡”去感應,紅箋也猜得到石清響正在做着什麽取舍,畢竟二人相處這麽多年,她守着石清響從懵懵懂懂恢複到如今這個樣子,對他最了解不過。可她更知道石清響這二次結嬰的機會來得多麽不易。

他們在商傾醉的墓穴外邊整整修煉了二十年,紅箋晉升到元嬰中期,而石清響的修為卻幾乎停滞不前,機緣總是同風險相依相伴,也許正因為眼下這麽危險,他才有了結嬰的可能。

錯過這一次,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

未等石清響做出放棄的決定,一旁紅箋已斬釘截鐵替他拿了主意:“全力結嬰,剩下的你別管,交給我!”

不知道為什麽,只聽到紅箋這句話,石清響便覺着焦躁的心緒一下子沉靜下來,他合上眼睛,似乎真就和紛擾混亂的外界徹底隔離開,将一切,連同自己的生死,全都交給她了。

這時候,已經來不及再有太多交流,紅箋甚至沒有時間同一旁吓呆了的姜夕月解釋,她擡手祭出了一張“大造化符”。

這東西所剩無幾,但也只能先顧眼前。

紅箋感覺得到,就在并不遙遠的地方,甚至就在十餘丈外,到處是坍塌的虛空,這是一個将要徹底毀滅的世界。

若非“補天律”,他們眼前的這一小方天地也無法保住。

外邊是劇烈翻湧的黑潮,根本看不到方向,更不用說找尋殷正真。姜夕月今天受了太多驚吓,刺激過頭這會兒反到冷靜下來,他怕驚擾到石清響結嬰,悄聲道:“怎麽辦?”

虛空越塌越快,很快就要輪到這裏了,也許下一刻,他們三人連同這“陰陽蠱花鏡”就會被卷走,留下必死無疑,可逃命的話要往哪個方向逃?

“賭運氣吧。”紅箋說完,毫不猶豫抱過了寶寶獸:“寶寶,你來指路,咱們沖出去!”

姜夕月聞言一口氣沒提上來,引起了一陣劇烈的咳嗽,可叫他沒想到的是那只寶寶獸真就擡起前爪“吱吱”指了個方向,跟着空間一陣輕微的搖動,顯是紅箋施法離開了原先的位置,姜夕月心頭砰砰而跳,不管怎樣,他們沒有被撕裂,還都活着。

就見寶寶獸東一下西一下随手指引,“大造化符”閃爍着法陣的光華,紅箋全力催動“陰陽蠱花鏡”在亂流中掙紮翻滾,奪路而逃。

在他們身後,濃重的劫雲與亂流交雜,像巨大的怪獸緊緊咬住不放,轟隆隆的悶雷聲忽遠忽近,整片整片的虛空随之塌陷。

稍有差遲,便是萬劫不複。

姜夕月明明什麽也沒做,偏覺渾身說不出得疲憊,索性坐在一旁,瞪眼呆呆望着紅箋,盤算着他們一行在這場浩劫中還能堅持多久。

空間如此錯亂,即使是紅箋也不知道他們逃到了什麽地方,距離逃出深淵是近了還是越發遠了。

不知過了多久,“大造化符”早已失效,紅箋覺着聚集起來的劫雲逐漸少了許多,身後似乎也沒有那麽大的動靜,石清響再次結嬰竟似未遇心魔,速度比她預想的要快許多,這眼瞅着就要結束了。

姜夕月也意識到這點,長長舒了口氣,喃喃道:“我的個天,真像做了場惡夢。”

他覺着若不是石清響湊巧結嬰,便不會引起這麽大變故,而這都給紅箋堅持下來了,看樣子他們三個還真有可能就此逃出生天。

最後的靈氣形成漩渦猛然倒灌,“陰陽蠱花鏡”劇烈搖動,紅箋撐到這會兒有些脫力,“補天律”脫體而出,姜夕月感覺到驚人的熱浪撲面而來,一時間這杆長筆樣的法寶發出奪目的光華。

石清響睜開了眼睛,沖紅箋笑道:“好了。陽鏡交還我控制吧。”

紅箋抽暇打量了一下他,關切地道:“不需穩定境界?”

“嗯,不需。”這能力對石清響而言既新鮮,又有種久違了的感覺。不知為何,晉階元嬰使得他渾身一陣輕松,好像自心底搬走了一塊大石,石清響不想追究自己為什麽會如此,現在處境仍然兇險,先逃出去再說。

先前厲名的做法給了他啓發,石清響心念一動,“天魔聖足”便穿到了他雙腳之上,他清叱一聲“走”,瞬間“陰陽蠱花鏡”便移動出去不知多遠。

第 393 章 偷師

厲名帶來的兩條魔魂正在以驚人的速度變強。

厲名喜不自勝,夜叉澤這個地方一直很神秘,景洪天活着的時候曾經告誡過他們,此地不可輕易涉足,沒想到竟會有這樣的好處,也是,那老東西将宗門留給了自己的弟子,自不會什麽秘密都向他和藍绛河說。

紅箋暗暗焦急,她盯上厲名是為了叫他們師兄弟相争,好趁機将石清響的魂魄救出來,厲名的實力突然飛漲,對誰都沒有好處。

但這周圍怪物越來越多,她不敢輕舉妄動。

那殷正真也不知怎麽想的,在旁邊全力配合,竟似不求任何好處,冒着這麽大的風險專門為了來助人為樂。

就在這時,紅箋突覺眼前一花,有什麽東西自“陰陽蠱花鏡”裏飛了出去,是那條魔魂,它之前雖然寄居在“天魔聖足”裏,卻是完全自由的,這會兒按捺不住外界的誘惑,擅自沖了出去。

殷正真和厲名正在全力施展法術,将這些深淵裏不斷湧上來的怪物撕碎了,供給魔魂吸收,周圍又黑又雜亂,那兩人一時竟未發現多出一條魔魂來。

石清響臉色微變,向紅箋望來,看那條魔魂貪婪吸食的模樣,不可能見好就收,石清響控制不了它,不需多時,殷正真和厲名就會發現這個不速之客。

紅箋握住了他的手,輕聲道:“沒事,再等等看。”

雖是這麽說,紅箋卻已控制着“陰陽蠱花鏡”慢慢往上方接近,這裏雖然相對安全,但還是離着有點遠,在這些亂糟糟的怪物遮擋下,他們無法看清楚殷正真和厲名的舉動。

這條魔魂雖然不服管,但對接回石清響魂魄無疑起着關鍵作用,若是有失,實在是叫人措手不及。

那些不知名的黑色怪物越湧越多,向下看深淵裏密密麻麻,姜夕月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等情景,頭皮發麻,不禁有些不知所措。

需得兩個化神聯手對付的鬼怪,那是什麽等階?

紅箋抽不出空閑管他,相距層層阻礙,她一直緊盯着厲名,停了停,突然傳音石清響:“注意厲名!”

厲名在做什麽?混亂中他顯然是發現了多出來的那條魔魂,但他沒有與殷正真就此多交流,而是停了施法,二話不說逼出一口鮮血,匆匆勾畫了魔文,幾個魔文在虛空首尾相接,猛然放大,宛如一個血紅的圓環向着魔魂套過去。

他在試圖收服那條魔魂!

石清響的心高高懸起,好在那魔魂似有所覺,不甘心就此失去自由,猛然向前一撲卷住了一大塊怪物碎片,卻将一個巨大的黑影子讓過來,正擋在那血環之前。

厲名催動真元,驅使着那血環要繞過怪物追上魔魂,被夾在中間的黑影子無聲咆哮,由陰影中伸出幾只尖銳的骨爪,抓住了那個血環,猛然一扯,血花飛濺,那怪物張大了嘴如長鯨吸水,登時就把那點魔血吸了個一幹二淨。

殷正真嗤笑:“厲老爺子你還真是……這麽大的動靜我會看不見?還是會眼紅攔着你?什麽都要偷偷摸摸的,有意思嗎?”

這等毫不留情地挖苦指責,厲名卻似習以為常,絲毫不見困窘,“呵呵”一笑,回道:“你不知道,這條聖魂還真是我們天魔宗的,不知為何竟然沒有認主,真是老天爺都在幫我,你先撐會兒,我一定要将它收服。”

他二人說話間手中法術未停,殷正真依舊在撕裂着那些不停湧上來的怪物,厲名又蘸了魔血再次作法。

紅箋傳音:“看仔細了。學着些,其它的你不用管。”

當年正是石清響施法解除了加在這條魔魂身上的束縛,做為景洪天的親傳弟子,這些法術他都學過,但是随着石清響險死還生,關于魔文的法術他始終沒有記起來,如今紅箋只能寄希望厲名的示範可以加深他腦海中那些隐約的印象,恢複記憶,或者重新學會它。

這一次,魔魂沒能及時逃掉,血環徑直套中了它的尾巴。

紅箋雖然看上去鎮定依舊,心卻狠狠地收縮了一下,不知道這種收服是有機率的還是只要打中了就成功,若是後者,此時大勢已去,再做什麽也都晚了。

好在那條魔魂随即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答案,被血環套中的半截尾巴脫離了身體,在半空胡亂拍了拍,便有鬼怪撲上去,将血環撕碎吞下。

厲名眼睜睜看着那半截尾巴消散成一團黑霧,重新融合到魔魂中,不由咒罵了一聲。

若換一個時候,他說不定覺着這條魔魂難纏,幹脆叫那兩條過來将它分食了進補,可這地方遍地都是大補之物,相比起來,這條魔魂真不算什麽。

它的價值只在自己能不能将其收服,若是成了,三條魔魂在手,雖然“天魔聖足”丢失,只能随便找件法器替代,但勝在三條魔魂實力都很強,那藍绛河怎麽也不可能是自己的敵手。

于是他只得極有耐心地一遍遍故技重施,到第三回,殷正真開口催促:“你行不行?快着些,我怎麽覺着這些怪物實力在變強。”

殷正真說得不錯,這會兒厲名帶來的兩條魔魂已經無法安然吞食那些碎片,它們遭到了大批怪物圍攻,就算殺死了怪物,也沒有空閑吸收能量。

厲名惡狠狠地道:“行,別催了,馬上就好。”

與此同時,“陰陽蠱花鏡”裏石清響也道:“我看明白了,施法應該沒問題,但這條魔魂修為高我太多了,很難成功。”

紅箋長出了口氣,石清響修為雖低,但和這條魔魂淵源極深,又有“天魔聖足”在手,成功的機會不一定就低于厲名。她道:“太好了,你也來,不用管別的,厲名那裏我去對付。”

石清響點了點頭,沒有多問若不成功被厲名和殷正真發現了怎麽辦,紅箋叫他不用管別的,他就不管。

石清響當下運功逼出一口血來,筆是随身帶着的,這特制的法器可以使血變得更精純,厲名不需要,他這裏卻少不了。

石清響提筆施法,紅箋眼見厲名那裏血環即将成形,運轉“生命假面”閃身出了空間。

她出現在深淵裏的同時,一股陰寒的氣息将她包圍,出來才知道這個地方有多古怪,紅箋只覺全身上下如同針紮一樣,這是此地特有的陰氣在侵襲她的身體,若不是她強體有成,只一現身的工夫就會失去抵抗之力。

紅箋不惜涉險給厲名搗亂,原本打算将“若缺”扔出去擋一擋,魔文不是攻擊法術,“若缺”既能擋住魔血,又能抵禦神識侵襲,更為關鍵的是它小如銅錢,這麽亂的局面說不定能蒙混過去,叫厲名一時不知發生了何事。

但随着她出了“陰陽蠱花鏡”,瞬間逼近的巨大陰影叫她意識到“生命假面”瞞得過化神,竟瞞不過這些深淵裏爬上來的怪物。

紅箋幹脆活動了一下,帶着身後追過來的幾只鬼怪迎向那血環,臨到近處,她身體詭異地稍一扭動,将它讓過去,正中後面撲上來的鬼怪。

殷正真喝道:“怎麽回事?”他發現了異常。

就在這時,一個幾乎一模一樣的血環突然出現在虛空,飛過幾只鬼怪的間隙,擊中了那只魔魂。

厲名也覺出不對來,厲聲道:“有人!”

紅箋這裏還好些,只是幾只鬼怪行蹤異常,而石清響一旦施法,“陰陽蠱花鏡”便直接暴露了行藏,殷正真和厲名一見這法寶,便想起剛才正是對方引他們來此。

石清響雖然沒能成功收服魔魂,厲名卻認出對方的法術與自己同出一宗,一怔之下又喝道:“是誰?滾出來!”

石清響不答,繼續施法。

厲名目露殺機,伸手便隔着數只鬼怪向空間裏抓去。

紅箋眼見不出手不行,瞬間挪移出現在了厲名與“陰陽蠱花鏡”當中,擡手一道金光劈下。

黑暗深淵裏,“心劍”的光芒亮起,誰也沒想到這道光竟會這樣亮,不說紅箋意外,連兩個化神都覺着刺眼睛。

厲名自然不會傷在“心劍”之下,但這道光卻隔開了他與“陰陽蠱花鏡”,石清響再次施法成功,可惜依舊沒能收服那魔魂。

一明一暗間,衆人所處的這個深淵好似發生了山崩海嘯,随着“心劍”的光芒熄滅,所有的鬼怪全都不再攻擊,它們似乎是想奪路而逃,卻因為數量太多,反而擠在了一起。

一陣低沉的轟鳴聲自深淵裏響起,初聽像悶雷,随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黑暗虛空裏一道道金光閃滅,似有無數道“金劍”接連落下,殷正真當先反應過來,叫道:“不好!”

轉眼間那道道金光到了眼前,如火樹銀花将衆人包圍,所有人都是一個想法:這深淵果然連接着異界,空間破裂了,不想死就快逃!

厲名變了臉色,顧不得再找紅箋和石清響麻煩,飛快将兩條魔魂收回,他身上接連閃過兩道黑光,“天魔聖翼”、“天魔聖胫”。

“天魔聖翼”展開烏黑的雙翅,帶着他攸地自衆人面前消失不見。

第 392 章 鬼怪深淵

厲名怎麽和地魔宗宗主殷正真攪到了一起?紅箋只是瞬間便想到了緣由。

鐘福五人死了,“天魔聖足”丢失,厲名自是立刻便意識到單憑自己已經不是藍绛河的對手,他這些日子不在天魔宗,便是跑出去尋找盟友了,只不知道是以前和殷正真就有往來,還是這幾天剛勾結到一起的。

紅箋喚過兩個道修金丹,命他們趕緊叫衆人停止修煉,分散開來躲避,己方雖然占着夜叉澤的有利地勢,這麽多人湊在一起,難保不引起化神的注意。

安排好了宗門事務,紅箋道:“走吧,咱們去瞧瞧。”她帶着石清響和姜夕月進入“陰陽蠱花鏡”,問姜夕月:“你怎麽見着厲名的,他和你說了什麽?”

姜夕月心有餘悸:“你不是叫我打聽厲名在哪嗎,我尋思別處也打聽不出,幹脆回了趟宗門,啊不,地魔宗。”

姜夕月說漏了嘴,偷瞥了紅箋一眼,見她似乎沒怎麽計較,接着道:“我剛回到地魔宗便叫殷宗主找了去,還好藍绛河沒有傳信去興師問罪,殷宗主還不知道我去過月魔殿,問了我一些別的事,那姓厲的就在旁邊坐着,我聽到他邀請殷宗主陪着他來夜叉澤,殷宗主也答應了。”

“來夜叉澤做什麽?”

“抓鬼,順便尋找‘天魔聖足’。”姜夕月的目光往石清響那裏望去,他知道厲名要找的天魔聖甲就在石清響那裏,自月魔殿逃出那晚,它還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紅箋意味不明哼了一聲,道:“待會兒若他們離宗門太近,咱們需得現身将他們引開。”姜夕月咧了咧嘴沒敢應聲。

“陰陽蠱花鏡”在夜叉澤上空逡巡,紅箋問道:“殷正真很難對付?有什麽厲害的法術法寶,你且說說。”

姜夕月真是體會到了腳踩兩只船的難處,他一築基就加入了地魔宗,時間長了自然有感情,授業師父死了就相當于少了個管他的人,他呆得更是舒服,真不知道在得知殷宗主要和厲名一起來夜叉澤的時候,他怎麽就一門心思地非要跑來報信,連飛馬都留在了地魔宗。

也許因為他骨子裏其實是個嚴守承諾的人?也或許是因為紅箋特別信任他,還教了他功法的原因。

他砸吧了一下嘴,深深為自己感動,道:“殷宗主确實很厲害,若是沒有魔魂參合,不管藍绛河還是厲名,都不是他的對手。”

這就完了?紅箋詫異地望了那小子一眼,見他一臉糾結,不由失笑:“咱們可是在一條船上呢,一會兒打起來,你也不想就這麽胡裏胡塗地完蛋是吧?”

不等姜夕月說話,紅箋突地面容一肅:“小心,來了!”

三人視線中最先出現的是兩條魔魂,一路如黑龍般張牙舞爪飛來,在夜叉澤上空如入無人之境,看方向正是奔着無名天道宗而去。

姜夕月抽了口氣,石清響納悶地道:“這麽大意,厲名不怕它們被虛空裂縫吸走嗎?”他這幾天和紅箋在夜叉澤遇見過幾回那東西,深知厲害。

話音未落,當先那條魔魂飛舞之處虛空突然一錯,出現了細微的裂痕。這裂痕出現的位置很巧,正在那條魔魂身體中央。

這時候說話已經來不及了,紅箋和石清響目不轉睛地盯着看,原住民那玉簡上有記載,這等情況出現,再躲已經遲了,虛空裂縫會瞬間将觸及到的物體徹底割裂,并且産生一股巨大的吸力,将附近的東西吸入異界。

幾乎是瞬間,那條魔魂便被由中斬斷,它是魂魄,哪怕被撕得粉碎也不要緊,還可以重聚到一起,可是被吸入異界……

說時遲那時快,虛空裂縫前似有白影一閃而沒,兩截魔魂硬生生移開了數尺距離,頭尾相接,重新融合成完整的一條,竟然躲開了虛空裂縫,沒有被卷進去。

只憑眼睛無法發現其中奧妙,紅箋的神識清楚感覺到,适才一剎那虛空裂縫和魔魂之間多了個的活物,那應該是一只白色大鳥,一出現便将魔魂擠到了一旁,那大鳥不等振翅高飛,便被虛空裂縫直接吸走,魔魂才由此逃過一劫。

若是人為,這是何等強大的空間掌控能力!

“哈哈,殷宗主,我就知道,這夜叉澤難得住別人,難不住你殷正真!”說話間一個小矮子自虛空裏冒了出來,這人年紀也不小了,紅箋自鐘福記憶中見過他很多次,正是天魔宗的化神厲名。

“早聽說這鬼地方連接異界,沒想到竟是真的。”一人跟着浮現在空中,按說這個人應該就是地魔宗殷正真,可紅箋一見之下還是忍不住向姜夕月核實:“這就是殷正真?”

姜夕月點了點頭,悄聲道:“看到了吧,剛才那一手,他對空間法則的感悟整個魔域無人能及。”

“這麽年輕?”殷正真完全不顯老相,看上去烏發如墨,身姿挺拔,尤其叫須發皆白的厲名在旁邊一襯,說是剛一兩百歲都有人信。

姜夕月臉色有些古怪:“他特別在乎那張臉,早年特地弄了顆駐顏丹吃。”

因為仙昙花少見,駐顏丹也就極其罕有,從來只有女修為之瘋狂,沒想到堂堂一位化神大能竟有這等愛好,紅箋怔了一怔,比起那張俊臉,她更在意姓殷的剛才那招神乎其技的法術。

“那是白賢烏,他慣會這樣,送它們去死,那鳥其實很有靈性,一群裏少了哪一只,其它的都會哭泣很久。”姜夕月情緒有些低落,沒有多提那個法術,這是他唯一看不慣宗主殷正真的地方。

化神行動起來是何等迅疾,若不是為了兩條魔魂,這會兒厲名和殷正真早去得不見蹤影。

紅箋注意了一下他們前行的方向,在姜夕月的肩膀上輕輕拍了一記,道:“做好準備,咱們需得會會這兩位化神。”若不出去将他倆引開,再往前不遠,他們很可能就會發現無名天道宗的人。

“走!”只是為了吸引那兩人注意,也不必距離太近,紅箋待他們飛出去數裏,清叱一聲,“陰陽蠱花鏡”攸地現身空中,不等兩股強大的威壓籠罩下來,“陰陽蠱花鏡”掉頭直奔夜叉澤西邊那一大片黑影。

那裏傳說有鬼怪肆虐,即使是化神也不敢輕入,紅箋本來便打算去那深處探一下險,遇上這回事,正好把殷正真和厲名兩個化神一起引去。

若在大陸別處,幾裏路對化神而言擡腳即到,可這裏是夜叉澤,殷正真和厲名不能不有所顧忌,這一大片區域紅箋和石清響都已探開,“陰陽蠱花鏡”風馳電掣就到了那一大片陰影附近。

四周驟然一暗,紅箋三人都覺着天黑了。

陰風習習,神識只能探出十餘丈遠,前方不遠處許多雪花簌簌墜落,除此之外一片空寂。

身下似乎是萬丈深淵,“陰陽蠱花鏡”疾落下四五十丈,懸停在半空就此隐蔽起來。

姜夕月悄聲道:“這是什麽地方?咱們一直墜下去,會不會進到別的大陸?”

紅箋回應:“有可能,也有可能會被虛空亂流直接扯個粉碎。”

姜夕月臉上變色。

石清響還記得他們尋找厲名的初衷可不是為了打架,亦跟着低聲道:“厲名找了姓殷的幫忙,咱們怎麽辦?”

殷正真若是插手天魔宗的事,到時就是三大化神混戰,已經有個撿便宜的殷正真,他們趁亂能做的就更少了。

紅箋臉上亦泛起一絲愁容,沉吟道:“等等看吧,最好能弄清楚這兩人有什麽打算。”

話音未落,“陰陽蠱花鏡”突然自行搖晃了兩下,有什麽東西自深淵下面升了起來,黑暗中,一個巨大的陰影出現在三人視線中。

石清響叫道:“小心!”

“叭”的一聲,“陰陽蠱花鏡”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猛然擊中,紅箋和石清響全力施法竟沒能抵抗得住,“陰陽蠱花鏡”一時失去了控制,斜刺裏直飛出去。

“在這裏!”這是厲名的聲音,他離得很近,當即發現有異。

兩個化神和紅箋他們也就是前後腳的工夫就到了這裏,只是彼此都着意收斂着氣息,觀察四周,尋找對方。

厲名循聲一撲,正撞上那個巨大的陰影,緊跟着法術的撞擊聲響徹深淵,厲名已經顧不得再去抓引他們來此的修士,他被未知的敵人纏上了。

“殷宗主,快來幫忙,這大約便是我要找的鬼怪。”厲名叫道,聲音裏透着興奮。

殷正真輕輕哼了一聲,法術嗤嗤連聲,好似鋒利的薄刃在削着什麽東西。

厲名十分激動:“哈哈,看到沒有,我的聖魂真能吞食這玩意兒進補。”

那個自深淵裏爬上來的怪物受不了兩大化神聯手,吃了虧好似要縮回去。

這時候“陰陽蠱花鏡”就懸空停在下方,距離厲名、殷正真不過數十丈遠,三人大氣也不敢出,紅箋感覺得到此時不知多少怪物經由他們身邊,正在向上攀爬。

第 391 章 兩大化神

一個宗門要想發展壯大,不搶不奪,那就必須有紮實的外門基礎。

紅箋深知這一點,只是無名天道宗剛剛建立,在魔域像夜叉澤裏這支道修這樣靠得住的勢力實在可遇不可求,如今難得有人送上門來,紅箋詳細問了問,得知對方連個築基都沒有,便打發了個金丹過去看看,對方人數不少,若願意依附過來畢竟是互惠互利的事情。

姜夕月覺着很不可思議:“師父,宗門裏既有魔修又有道修,你準備怎麽教他們修煉?”

紅箋沖遠處擡了擡下巴,示意他自己去看:“他們不是正練着。”

她帶着姜夕月在幹勁十足的人堆裏走了一圈,道:“這是一個古宗門留下來的強體之法,你看為師現在,其實寶寶陪着我如此練了七年。”說話間她擡手摸了下寶寶獸的大頭,寶寶獸惬意地蹭了蹭,擡起兩只前爪叫紅箋抱。

紅箋便将它抱過來,對眼熱的姜夕月道:“寶寶和我現在都刀槍不入,尋常法術傷不了我們,就是這個秘法的功勞。”其實不全是,苦修部的傳承是苦修為主,丹藥為輔,紅箋故意如此說,是為了叫姜夕月能夠重視弟子們的修煉,這可不是兒戲。

說歸說,她知道依姜夕月個性之跳脫,不可能見獵心喜,就此加入到苦修的行列。

果然姜夕月只是啧啧兩聲表示了意外,提都沒提自己也要試試,轉過頭便問紅箋:“師父,你要教我什麽?”

紅箋望了他一眼:“你已經是元嬰了,好好修煉原本的功法即可。”

姜夕月未答,臉上有些陰沉。

紅箋權當沒看到,對姜夕月而言,無名天道宗現有的傳承最直接有用的就是丹鼎部的丹藥,紅箋眼下卻沒有空幫他煉制,就先叫姜夕月失望一陣,挫挫他的銳氣。

去招攬外來勢力的道修很快回來,帶來了對方兩位首領,其中一位紅箋竟然見過,原來夜叉澤外邊來的這群人其中大部分竟是先前她自甄三娘和張鶴手中救下的那些山民。

他們不知道陰陽宗已經覆滅,而發覺他們體質異常的一男一女早被紅箋殺掉,害怕那些修仙者再回去找麻煩,那日等紅箋一走,便聯絡了附近的村落一起抛家舍業另遷它處,一路走走停停,幾經遷移,竟然來到了夜叉澤。

沒想到竟連夜叉澤這等窮山惡水也有修仙者的足跡,且還這麽快找上門來。

紅箋派去的金丹修士因為大家都是原住民,對他們很客氣,山民這邊聽說了無名天道宗的情況十分想要投靠,便由兩位首領先到夜叉澤來看看。

那金丹道修這時候才發現山民們大多因為天生五行均衡,長不出靈根來,導致無法修煉,向紅箋回報時有些忐忑。

紅箋卻沒怎麽在意,這些人身體強健彪悍,輔以丹藥,很有可能在苦修上另辟蹊徑,而且沒靈根對她而言也不是大問題,真有必要,她可以施展“萬化生滅功”幫他們造出來。

紅箋叫兩個金丹自去處理這些事情,眼下她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石清響魂魄在天魔宗這件事上。

她和石清響商量:“‘天魔祭’很快就到了,咱們的時間不多,不如試試那魔魂,看它如何在這夜叉澤裏修煉,咱們幫着它變強,下次對上藍绛河,也能撐得久些。”不到萬不得已,她本不會做這種決定。

石清響對紅箋向來是言聽計從,紅箋說如何他便如何,這會兒也是一樣,這趟天魔宗之行,他除了變得有些沉默,與以往沒什麽不同。

除此還有一件事,那就是盡快找到天魔宗化神厲名。紅箋分身乏術,這件事她打算交給姜夕月去辦。

“各大宗的情況你最熟悉,別怕,只是去探聽一下消息。那藍绛河現在應該抽不出空專門對付你,實在擔心,你就把飛馬留在宗門,再摘了你那面具,我也可以教你個法門叫旁人認不出你來。”

“哈哈,大爺橫行魔域這麽多年,還不知道怕字怎麽寫呢,到是師父,你就那麽相信我,不怕我就此一去不回嗎?”姜夕月聽紅箋這麽安排,是真有些好奇。由始至終,他對紅箋這師父和無名天道宗都沒什麽感情,相信紅箋也應該感覺得到。

紅箋沒有計較這小子又在自己面前口稱大爺,聞言将他上下打量了兩眼,篤定地笑了笑:“你不會。”

姜夕月并不知道由于《大難經》他在紅箋面前幾乎就是透明的,雖然覺着對方這種古怪的信任來得有些莫名,不過還是頗受感動,笑道:“那可不一定,殷宗主對我也不錯,宗門裏法寶丹藥随便拿,比師父你大方多了。”

他所說的殷宗主是地魔宗宗主殷正真,也是一位化神初期的強者。

紅箋笑笑,沒有趕着承諾,姜夕月有些洩氣,道:“算了,你那什麽法門,教我吧。”說是不怕藍绛河報複,其實他确實是有些外強中幹,心裏發虛。

紅箋便将“生命假面”傳授給了姜夕月,并沒有多提這功法的來處,也沒有細說這個連化神都能蒙蔽的功法是何等了不起。

姜夕月是元嬰,本身修為不弱,功法優劣他自己便能體會,姜夕月學了“生命假面”,臉上神色正經了不少,同紅箋、石清響和寶寶獸都告了別,這才獨自離去,走時即沒摘了面具,也沒有把飛馬留下。

“這小子,死要面子活受罪。”紅箋評價完姜夕月,搖了搖頭,将注意力放在了“天魔聖足”上。

因為猜測石清響的魂魄藏身于“天魔聖手”,紅箋很想好好了解一下這些天魔宗供奉的所謂“聖魂”是怎麽回事,由自己接觸的這一條就可以看出,它們其實有自己的思維想法,但想與它們溝通很難,連《大難經》都不行,只能是魔文、魔血與“大天魔三目離魂經”。

而眼下,這條魔魂舍棄“陰陽蠱花鏡”跑到了“天魔聖足”裏,雙方就更是難以溝通了。

紅箋在內門弟子中找到秦灼,把她叫過來,秦灼滿身泥水,連漂亮的臉蛋都未能幸免,但她精神很旺盛,沒有絲毫疲态,紅箋知道這是得益于自己所煉的丹藥,估計着照此下去,不用三年,這群內門弟子都能達到“不疲”境,而他們的修為也能跟着水漲船高。

紅箋沒有問她修煉的事,吩咐她快去找族長爺爺要張夜叉澤的完整地圖來。

秦灼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又偷偷望了石清響一眼,笑道:“宗主,您這是準備要去對付那些鬼怪了?”

紅箋點了點頭:“快去吧。”

秦灼領命而去,很快帶回來一塊玉簡,夜叉澤的詳細情況盡皆記錄在玉簡中,為這個,他們數十代人付出了巨大代價。不過現在原住民們已同紅箋的無名天道宗息息相關,紅箋要看,他們自不會舍不得拿出來。

紅箋神識一掃,便将裏面的地圖以及說明都記不來,将玉簡還給秦灼,秦灼站着沒走,目光亮閃閃的,紅箋笑了,道:“這回不能帶着你們。去吧,好好修煉。”

秦灼其實已經猜到是這麽個結果,不過抱着一線希望試試,聞言也不見失望,笑道:“那宗主您和石先生一定要小心啊。”

紅箋擺了擺手示意知道,接下來便和石清響乘着“陰陽蠱花鏡”往附近幾個危險區域轉了轉。

經由原住民們标出的危險區域原因五花八門,有瘴氣帶有劇毒的,有生活着高階妖獸的,也有因為大群毒蟲在那裏安家繁衍,秦氏族人最強不過金丹,無法對付,只得退讓,把那裏劃為了禁區。

這些對紅箋自然夠不成威脅,遇上妖獸毒蟲就順手宰殺了,他倆這麽一逛,到将原來的地圖拓開了不少。

幾天下來也遇見過時空裂縫,不過這東西雖然可怕,在夜叉澤卻并不是無跡可尋,原住民們對此總結出了一些規律,加上“陰陽蠱花鏡”躲避得及時,二人總算沒有被送到什麽稀奇古怪的地方。

魔魂只在遇見大群毒蟲的時候主動出擊,吸收了有限幾次,實力看上去也不見有什麽變化。

紅箋暗暗着急,不由将目光投向夜叉澤深處的那一大片陰影。

在決定去那裏冒險之前,她先回到無名天道宗,準備等一下厲名的消息。

算一算姜夕月也走了好幾天了,依他的本事,真真假假,總會聽到些風聲。

姜夕月回來時狼狽而匆忙,紅箋沒有想到,那家夥連飛馬都沒有騎,明顯是施展了“生命假面”。

“出了什麽事,你的飛馬呢?”

“哎呀,別管飛馬了,我見着天魔宗那化神厲名了。”

“他在哪裏?”只看姜夕月這慌裏慌張的模樣,紅箋隐隐覺着厲名大約就在附近。

果然姜夕月咒罵了一聲,道:“我不但見着他,還和他說話來着。奶奶的,你道這些日子他去了哪裏?他和殷宗主在一起呢,兩人往夜叉澤來了。”

第 390 章 姜長老回宗門了

心情再是不好,也得把該做的事都先做了。

藍绛河還有個眼線在衆人跟前,當務之急是審問抓來的這個天魔宗弟子,然後趕緊把他處理掉,否則三人做什麽去哪裏藍绛河都能知道,随時可能順藤摸來,自是大大不妙。

問的多了,只會叫藍绛河意識到他們是沖着石清響的魂魄來的。紅箋也不浪費唇舌,直接将那小子提過來,先前沒注意,他竟然還是個元嬰後期,此時“大造化符”的效果已漸漸消退,姜夕月驚恐地看到元嬰中期的師父大發神威,将高她一階的天魔宗修士徹底壓制住,提過來一巴掌直接打暈過去。

……太野蠻了,先前她就是這麽對待自己的。姜夕月退了一步,将寶寶獸抱得高些,擋住了臉。

寶寶獸十分不客氣,伸手把他的面具抓了下來,翻來覆去看看,扣到了自己胖嘟嘟的臉上。

這時候紅箋已經運轉了《大難經》,仔細理順着手中這人的記憶。

“陰陽蠱花鏡”停了下來,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人打擾,紅箋得以慢慢地察看甄別。

修士陷在昏迷中,有一些記憶會走樣失真,紅箋不厭其煩地将它們同之前自鐘福那裏得來的訊息比對,直到真元将盡,再撐不住這種消耗。她暗自嘆了口氣,手掌自那人腦袋上拿走,揮手一點,所剩不多的真元疾湧而出,洞穿了那修士的紫府。

紫府一破,裏面的元嬰當即被斬殺,人也就徹底滅絕了生機。

紅箋有些疲憊,同石清響道:“先歇一會兒吧。”不但是真元耗盡,也因為适才劇烈的情緒波動,加上現在腦袋裏塞了太多的東西,紅箋這會兒不大想說話,交待完這一句便坐下來,閉了眼睛,默默等待真元恢複。

石清響悄悄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将那屍體身上的乾坤袋留下,人扔出空間,任由其沉到海裏。

他做着這些,并不去多管一旁的姜夕月。

姜夕月有些糾結,新師父今晚露了一手,實力确實很強,他又被藍绛河那老鬼識破,雙管齊下,他難得正經設想了一下接下來去那無名天道宗當個長老能不能行。

不過師父方紅箋接下來做了什麽?她冒了老大風險抓回個元嬰後期來,竟然問都不問,只是打暈了他,然後把手在對方腦袋上放了好一會兒,看她愛不釋手地摸啊摸,等摸夠了就把人宰了,好恐怖,好變态……

她那道侶還幫她善後,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

海蘭獸為什麽喜歡同這樣的男女呆在一起?他覺着自己好命苦。

紅箋直歇了一盞茶的工夫才恢複過來,這時候由她的神情已看不出還有什麽異樣。

振作起來的紅箋第一件事便是招呼石清響一起把“陰陽蠱花鏡”徹底檢查了一番,确定沒有沾染到魔蟲魔物而不自知,威脅都清除掉,藍绛河再是神通廣大也不可能聽到他們的對話,她才和石清響道:“你的感覺沒錯,那魂魄就在月魔殿,剛才他趁亂聯絡了我。”

石清響吃驚非小,由始至終,他只感覺到在月魔殿那裏有一個十分熟悉親近的存在,與他血脈相連悲歡與共,可對方卻沒有傳給他任何的訊息。

紅箋沉聲道:“他催我們離開,他說天魔宗的情況很複雜,叫我們趕緊走,不要管他。”

石清響瞪大了眼睛,他知道紅箋這麽慎重,必然是剛才以《大難經》在那人身上有所發現。

紅箋點了點頭:“我不知道他那裏是怎麽一回事,不過既然他叫咱們走,咱們就只得先走。我适才仔細了解了一下藍绛河和月魔殿的情況,方才大致有了個猜測。”

“那鐘福不是說藍绛河手裏有三件天魔聖甲麽,其中‘天魔聖手’裏的魔魂在宗門內鬥中差點兒戰死,藍绛河又把它救回來,恢複到七八成的實力。藍绛河與厲名合謀對付你大師兄是在二十年前,時間也對得上。”

石清響聽着她單提“天魔聖手”,已經知道紅箋接下來要說什麽,他垂首看向老實下來的“天魔聖足”,神情變得有些複雜。

這種似悲似喜的表情竟會出現在石清響臉上,實在是太罕見了。

紅箋接道:“那魔魂其實是已經死了。你當時傷在季有雲手裏,為了保住魂魄施展了離魂,恰趕上天魔宗這邊在進行‘天魔祭’,不知道什麽原因,你那魂魄穿越了天幕,來到天魔宗,寄身在‘天魔聖手’裏。”

紅箋和石清響說話沒有避着姜夕月,姜夕月就趁機在旁邊豎着耳朵聽,他聽了半天,不知道前因後果,深覺自己根本就沒搞明白。

石清響有些悵然,明知距離不知幾萬裏,在此根本就看不到月魔殿,仍然回頭向那個方向望去。

太遠了,他感應不到另一個自己,但卻能清楚地感覺到身邊紅箋的情緒。

紅箋問道:“你說他為什麽不肯跟咱們走?當時這‘天魔聖足’還是空的。”她想也許石清響會知道答案,畢竟他們是同一個人。

石清響苦笑了一下,言下有些傷感:“或許他被姓藍的化神困住了,也或許他要留在天魔宗做點什麽。我也說不準。”

二十年了,在這之前,石清響很久都沒有那種他其實并不完整的感覺,可是今晚,紅箋卻叫他知道,她雖然一直待自己很好很好,親也親了,抱也抱了,只要他想做的她那裏無不應允,但總是差着一點,那還不是愛,她真正愛着的人,此時在天魔宗,在月魔殿。

他在那裏,我又是誰?

“是啊,都有可能,咱們必須要想辦法回去幫他。”紅箋心中很亂,石清響的魂魄在天魔宗,情況不明,叫她不知如何下手,“今晚厲名不在,我估計着在他找到對付藍绛河的辦法,有把握取勝之前都不會露面了,下一次‘天魔祭’還有兩個月時間,咱們先回夜叉澤從長計議吧。”

她要回夜叉澤,石清響和姜夕月自然都沒有異議,姜夕月長出了一口氣,暗道:“太好了,終于可以去她說的那個宗門看看了。”

紅箋趕着回去,也是擔心先前她忽略了天魔宗特有的同心蟲,厲名一下子死了五名親信,又丢了“天魔聖足”,萬一他不肯甘休,很有可能順着線索找到夜叉澤,雖說自己也不是這些化神的對手,但總能撐上一陣,叫大家趕緊逃命。

一路無話,隔天三人就乘着“陰陽蠱花鏡”回到了無名天道宗。

好在宗門裏一切如常,紅箋不在的這段時間并沒有人摸上門來給其以重創。

遠遠的,姜夕月就看到下面沼澤地裏有許多螞蟻一樣的小人兒在忙忙碌碌。

說實在的,在見識到紅箋的實力之後,姜夕月對自己的宗門還是很好奇的,見到這副情形他便在想:“咦,不少人啊,這是忙什麽呢?正在修煉?哦,對了,師父說宗門現有內門弟子五十人,這看上去足有好幾百,那就不可能在修煉,估計着是外門弟子們在建設宗門。”

無名天道宗既然是新成立的,自然是一窮二白,什麽都需得從無到有,姜夕月咽了口唾沫,說服自己需得理解,而且看大家這熱火朝天的勁頭,估計着很快就能建個差不多。

誰料等他帶着這份好奇再以神識一掃,險些自“陰陽蠱花鏡”的空間裏一頭栽出去。

這許多人竟是在忙着往水塘裏填爛泥,水塘填滿爛泥那就是爛泥塘,除了會叫人畜誤陷進去送命,其它啥用處都沒有,本來這夜叉澤的環境就夠險惡的了,合着這麽多人都在毫無意義地瞎忙活。

再者好歹都是築基,卻不用法術,一個個肩挑手提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更有像死狗一樣癱倒在地上的,姜夕月不由地閉上眼睛定了定神,這個無名天道宗搜羅了這麽多不正常的人,實是叫人絕望。

紅箋停下來看了兩眼,沒有打擾正在強體的衆人,“陰陽蠱花鏡”更往夜叉澤深處飛去。

再往裏,兩位金丹帶着內門弟子們也在如此修煉,紅箋不叫他們為無名天道宗修建房舍樓閣,宗門弱小,尚需依仗夜叉澤的天然環境隐蔽行藏。

她降落下來,收了法寶,招呼了兩名道修過來,介紹姜夕月給他們認識。

那兩人都有些愣怔,雖然姜夕月的修為在整個魔域算不得多高,他和他的飛馬因為行事招搖,名聲卻不小,包括兩名金丹在內,無名天道宗絕大多數弟子都聽說過他的大名。

沒想到他這會兒竟成了自己人。

因為這是紅箋的意思,兩名道修沒怎麽猶豫便接受了宗門裏新增一個魔修元嬰長老的安排。

兩人對望一眼,顧不得說別的,其中一人先向紅箋回禀:“宗主,這兩日您不在,有另外一夥人來到了夜叉澤,他們不熟悉環境,一時進不來,就住在西邊數十裏外,宗主若是有意收留他們,咱們可以先派人過去談談。”

第 389 章 走吧,別在這裏

藍绛河随意抓了個守殿弟子取血,将兩條聖魂放了出來。

此時要形容月魔殿,就是極度混亂,三條聖魂糾纏在一起,加上衆多魔物亂舞,使得這一大片海域昏天黑地日月無光。

巨藤疾飛的呼嘯聲,魔蟲尖銳的鳴叫和撲翅聲,還有法術撕裂虛空引起的電閃雷鳴,各種聲音充斥着紅箋三人的識海,即使是修為高如紅箋也不由露出了痛苦之色。

更不用說石清響和姜夕月。

撤不撤?即使是現在撤走,也不見得就能全身而退。

紅箋還在做着最後的努力:“還沒聯系上?有沒有反應?”

他們已經冒險沖到這麽近的距離了,若是石清響的魂魄真在這裏,就應該出來會合,除非他已經被天魔宗控制起來,不得自由。

“他就在附近!”石清響臉色發青,他在竭盡全力保持着清醒,抵禦神識侵害的同時和紅箋合力操縱“陰陽蠱花鏡”,躲避着藍绛河的法術。

他感覺得到,那縷同他息息相關,既熟悉又陌生的魂魄距離着他不過咫尺,這麽近,卻沒有要靠近過來的意思。

姜夕月驚慌地“哇哇”大叫:“不行了,快跑啊!師父,祖師爺,祖宗!你這是上趕着找死呢!”

紅箋神情沉郁,若換個時候,性命交關,姜夕月如此呱噪,她會覺着心煩,可這會兒不知道為什麽她卻異常得冷靜。

月魔殿的情況比她預計得要嚴重,藍绛河很難對付,這麽好的機會,厲名卻一直沒有出現,那就是說明此時他人不在天魔宗。接應不到石清響的魂魄,他們只能先行撤離,日後再想別的辦法了,再硬撐下去待等他們這邊的魔魂戰死便一切皆休。

明明距離得這麽近,你怎麽了,為什麽不來相見……

就在這一片混亂中,突然有一道神念加了進來,徑直打入紅箋識海。

“走吧,別在這裏了。”

紅箋身子一震,是他,他果然在。

為什麽不跟我走?是藍老賊抓住了你,所以走不了嗎?

紅箋急切地想借着這道神念同石清響的魂魄聯系上,問一問他這二十年到底遭遇了什麽,怎麽會在天魔宗出現,自己如何做才能接他出來重聚,可是對方看不見摸不着,她只能赤着眼睛幹着急。

停了停,石清響的神魂看她拼得更兇,全然沒有要走的意思,再一次催促道:“我沒事,聽話,快走吧,天魔宗的事情很複雜,你好好修煉,別回來這裏了。”

紅箋積攢了滿肚子的話卻無處訴說,心頭一陣酸澀,不知道為什麽,當初石清響受了季有雲一記重擊,元嬰被擊潰,連呼吸都停了的時候她都沒有哭,這會兒淚水卻不知不覺間模糊了雙眼。

“走!”紅箋喝了一聲,“陰陽蠱花鏡”猛然掙脫了藍绛河的法力控制,往遠處遁去。

對方要逃,藍绛河早有預料,“陰陽蠱花鏡”逃走的時間比他估計的要晚上不少,這叫他有些佩服對方悍不畏死的勁頭,他冷叱一聲:“哪裏逃!”擡手隔空向着“陰陽蠱花鏡”抓去。

一陣陰風阻住了“陰陽蠱花鏡”,法寶陷在急流漩渦中掙紮不出,陰陽兩鏡之間發出一陣“吱呀”震顫,竟似要就此解體。姜夕月眼見形勢危在旦夕閉嘴不敢再叫。

方圓裏許密密麻麻的魔物聚攏過來,紅箋将手伸入了乾坤袋,破釜沉舟,在此一舉。

她身上各種奇奇怪怪的寶貝不少,可此時能救急的只有一樣,“大造化符”!

符圖塔裏被控制的修士們已經全部救出,這最後一批高階符箓本來就沒有多少,能暫時提升修為的“大造化符”更是稀少,這寶貝用一張少一張,紅箋一直留着,就是要等到這樣的生死關頭再用它。

紅箋施法将“大造化符”祭出,符箓上的法陣在狹小的空間內張開,周圍靈氣頓時被抽空,化作一道柔和的白光傾瀉下來,将紅箋罩在當中。

“陰陽蠱花鏡”趁機逃出漩渦,而紅箋的修為急速飛漲,瞬間便達到了元嬰後期。

此時紅箋雖然依舊不是藍绛河的對手,但趁其不備,到他跟前搶個人是足夠了。

紅箋閃身便出了空間,跟着瞬間挪移,人已經出現在了藍绛河附近。藍绛河作夢也想不到對方明知不敵,這時候還敢殺個回馬槍,被紅箋一把将他先前用來取血的弟子抓在了手裏。

走可以,卻不能這麽兩眼一抹黑全無收獲地走。抓個月魔殿的人,就可以用“大難經”來詳細了解一下魂魄的事。她不可能把石清響的魂魄丢在這裏不管,天魔宗是必定要回來的,她自有她的執拗。

藍绛河抽了口氣,說實話,他有些被這年輕的女修驚到了,如此大膽,這要叫她成功逃掉還了得?

他難得挪動了一下身體,一步邁出,自虛空裏顯現,徑直擋在了紅箋身前,擡手向她抓去。

紅箋明顯感覺到了“大造化符”賦予她的力量,最明顯的變化就是藍绛河的神識和真元對自己的壓迫雖然依舊沉重如山,卻不會再有無法喘息的感覺。

藍绛河的攻擊到了,紅箋擰身,間不容發避開,這是苦修部的傳承在發揮作用,然後她就在藍绛河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見,回到了“陰陽蠱花鏡”的空間。

這麽片刻工夫,自陽鏡裏飛出的那條魔魂已經被兩個同類咬得不成形狀,若是它有血有肉,這會兒當是血肉橫飛。以一敵二,它又無心與對方拼命,上來就吃了不小的虧,所幸它是自由的,比起對方少了束縛,終于硬撐下來,若非石清響還未退,它逃了也無處容身,早便溜之大吉了。

此時它見石清響終于要撤,一溜煙兒逃回來,一頭鑽進“陰陽蠱花鏡”,這一次它依附的不再是石清響祭煉的那面陽鏡,而是紅箋先前殺了鐘福五人撿到的“天魔聖足”。

“天魔聖足”自裏面的聖魂戰死便一直空着,這條魔魂正得其所,無比契合,這雙天魔戰靴登時黑光流轉,好似活了過來,石清響見狀“咦”了一聲,跟着這雙戰靴便自行穿到了他的腳上。

這條魔魂依附“天魔聖身”的時候,就曾化為戰甲,幫着程士鵬對戰季有雲和符圖宗衆修士,此時化為戰靴,鞋子是做什麽用的,當然是跑啊,石清響只覺一股強大的力量自雙腳升起,推動着他自然而然運轉“大天魔三目離魂經”。

這時候“大造化符”還在發揮着作用,紅箋但覺渾身有用不完的真元,“陰陽蠱花鏡”在她和石清響齊心協力催動之下,一隐一滅,竟然直接逃出去數十裏之遠,一下就将月魔殿遠遠抛在了後面。

“啊!”姜夕月扯着嗓子怪嚎一聲,這一晚上的經歷對他而言簡直像是在作夢,太他娘刺激了。

“陰陽蠱花鏡”速度雖快,這一下沖出重圍多占着出奇不意的作用,這點兒距離還甩不脫藍绛河。紅箋和石清響并不出聲,由着姜夕月鬼叫,接連催動真元,控制着“陰陽蠱花鏡”直奔天幕而去。

藍绛河哪肯善罷幹休,很快帶着兩條魔魂追至。

這一晚上姜夕月幹着急只混了個看熱鬧,不過這熱鬧可真是精彩,看得他心裏癢得很,好像有只小貓在撓啊撓。到這時候他膽子也肥了,神識感覺着那威震魔域的化神藍绛河吊在自己屁股後面忽遠忽近,就是抓不着人,一時舊毛病複發,忍不住縱聲大笑。

他修為也不弱,元嬰初期,這一笑登時方圓數十裏海面上都是他嚣張的笑聲。

藍绛河追不到人,感覺“陰陽蠱花鏡”距離天幕越來越近,只得恨恨停下。天幕那裏氣流紊亂,極容易出現意外,并且對方顯然是自道修大陸穿越天幕過來的,誰知那裏會有什麽埋伏。

他不肯涉險,心中卻怒氣難平,這個肆無忌憚的嘲笑聲令他心火更盛,停在高空,陰恻恻神識傳音,這聲音直激得巨浪翻湧,響徹半個海域。

“忘川飛馬姜夕月,你笑什麽笑?地魔宗小小元嬰,敢與道修勾結,擅闖我天魔宗,黃口小兒,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姜夕月張狂的笑聲戛然而止,他就像是一只突然被扼住了喉嚨的鴨子,噎了一下,才如夢方醒:“師父你這什麽破法寶,為什麽他竟能看得到我?”

紅箋心情很糟糕,沒空同他逗趣。

對方是化神,有神通看到“陰陽蠱花鏡”裏的一切一點兒也不奇怪,最大的可能就是自己捉了他的弟子,而此人的同心魔蟲掌握在藍绛河手上,藍绛河通過那蟲子可以知道這邊許多消息。

姜夕月先前打賭輸了被迫拜師,又被封了個什麽宗門長老,就這樣子他也沒想着要跟随紅箋這麽個道修一條道跑到黑,總想着自己以後還能有機會翻身。

此時他突然被藍绛河點了名,頓覺前路黯淡無光,整個魔域風刀雪劍一齊逼來,以後怕是真沒有什麽可以選擇的餘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