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溺亡小兒

原身本與她非親非故,不過是她看的書中一個主角,可她的事情卻頻頻如入她的夢中。

剛穿越過來的那次,她能清楚地感覺到原身的皮肉之痛。

而現在這次,她又能清楚地感受到原身的委屈和絕望。

江芙蕖,你與我,到底有什麽樣的淵源,難道冥冥之中,就注定我要穿越到這個世界嗎?我,即便是确認了自己的身份,到時又真地能回去嗎?

江芙蕖有些煩悶地掀開被子,下了床,走到窗子邊,推開紗窗,一縷金色的陽光迎面照進來,将她整個人籠罩在光暈之中,如夢如幻。

“江姑娘,你起了嗎?”“磕磕磕”的敲門聲在屋內響起。

江芙蕖正收拾好,備了背箱要出去,聽得吳緒的聲音,她頓了頓,吳緒他,當真是要跟自己上路?他是何人,會不會也是來找江芙蕖的?

“快晌午了,再不出發,只怕天黑之前是到不了都嶺城的。”吳緒聽不到屋裏的動靜,也不着急,語氣仍舊溫溫的,不過說出來的話卻不是那麽溫和。

江芙蕖抿了抿唇,又深深呼了一口氣,這才擡步走到房門邊,拉開了房門。

吳緒換了身藏青色水紋錦袍,頭上發髻高束,手上還拿着一頂漏頂的遮陽草笠,見到江芙蕖,他首先愣了一下。

無他,只因江芙蕖今日也換了一身裝束,她白紗覆面,穿一身素蘭色天香娟長裙,領子高束,腰間僅以一根細麻繩打了個花結收緊,袖口緊貼手腕,小手臂處大開,通身上下只背上一個背箱,并無其他贅物。

當真是……幹淨利索卻又怪異地很舒服的裝扮。

“江姑……”

“以後,若是同行的話,就喚我尋因或者居士吧。”江芙蕖打斷吳緒的話。

出了這鄧家鎮,便是登上尋因之路,她不再是原身江芙蕖,而是一個尋找回家之路的倒黴鬼。

吳緒面色一滞,燦若星辰的眸子與江芙蕖相對,裏面詭谲一片,良久,他才緩緩吐出兩個字,“居士。”

江芙蕖輕輕地點了點頭,擡腳便下了樓。

兩個人在客棧裏用了早膳,又在外面的大街上買了幾個饅頭,這才雇了輛馬車往都嶺城去。

因着銀錢有限,江芙蕖坐了最便宜的那種馬車。

這種馬車就是好幾個人一起拼銀子給路費,因為大家的目的地都是都嶺城。

所以,江芙蕖和吳緒上了馬車之後,發現裏面已經坐了兩個人,緊跟着他們之後,又上來兩個人。

一車子六個人,這才算是滿了,車夫把簾門放下,往馬車頭上一坐,揚起鞭子便上了路。

大略是車夫經常跑這條線,所以路上走地很平穩,江芙蕖并沒有感覺到特別颠簸,她放下背上的背箱,半靠在車壁上,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感受着車內人的打量。

從她一上車開始就沒停住的打量探究。

她的這身裝扮,其實并不是很出格,江芙蕖知道他們在看什麽,他們在看她的臉,大熱天的,蒙着臉上路的人,實在是想不惹人注意都難。

“這位姑娘,是個居士吧?”坐在江芙蕖身邊的中年婦人忍不住開了口,她似乎是一個人上路,上車就選了車子的最內角坐下,腳邊一個大布包。

江芙蕖睜開眼睛,看了婦人一眼,她的面上枯黃,眼睛裏卻閃爍着亮光,是個勞苦命,好在精氣神還在,“嗯。”

中年婦人不妨江芙蕖會搭理她,她有些受驚若寵似地,忙不疊地往江芙蕖身邊移了一點,這才繼續熱情道,“居士這是要去哪兒?不知道是哪個庵裏出來的?”

“谷山方外庵,道號尋因,要去都嶺城。”江芙蕖回答地一板一眼。

中年婦人聽到江芙蕖的話,笑了一聲:“原來是谷山上的居士,我老家在大米村,就在谷山的山腳下呢。居士你去都嶺城,是要做甚啊?”

“下山歷練。”江芙蕖閉上眼睛。

“呵呵。”中年婦人見江芙蕖這模樣,終于感覺到了她的冷淡,她有些讪讪地往車內看了看,正好瞧着一雙眼睛看她,便自說自話道,“我也去都嶺城呢,我去看看我兒子,他在城裏上學。”

“上學?不知是哪個學堂?”那眼睛的主人是個中年男人,一身儒雅,只眼睛裏滿是精光。

中年婦人聽到中年男人的問話,眼中的光彩一下子變得亮麗,聲音都不自覺地拔高了兩分,“青鹿州學。”

“原是青鹿的才子。”中年男人眼眸一動,面上便熱情了些,“那可是個好學堂,百年傳承,先生俱是有名望的舉子,犬子日後必定飛黃騰達。”

“借你吉言。”中年婦人聽到中年男人這麽說,高興地有些合不攏嘴,她拉開腳邊的大布包,在裏面扒拉了一下,找了一包蜜餞子出來遞給中年男人,“他還小,我也只望着他認幾個字,不做那睜眼瞎,哪裏就敢想他有什麽大出息。”

中年男人伸手去接蜜餞,“話不是這麽說,這自古以來,凡從學者,一仕二農三工,哪個不是大出息?”

“诶,你會說話,一看就是個肚裏有墨水的,我不行,我也就幼時跟着父親念過……啊~!”

急速行駛的馬車忽然停了下來,中年婦人一個不妨,身子倒在馬車壁上,那中年男人的下盤還算穩,可也狼狽地扶着車壁,車內幾人俱都差不多情形,大家都皺了眉頭。

“興老板,怎麽回事?怎麽忽然停車了?”

“前面有很多人,堵着路呢,我去看看怎麽回事。”車夫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

衆人只得耐心等着,誰知他這一走,便是一小刻的功夫,仍舊不見回來。

中年男人便率先掀簾子下了車,“怎麽回事,我去看下。”

其他幾人見狀,也都紛紛跟了下去。

江芙蕖本來不想下車,可車夫不回來,她一個人待車裏也只能發悶傻等,并不能做其他的什麽,想了想,她便跟着車上的人往下走。

馬車停在一條小河邊沿,迎風而舞的青色水草,懶懶地趴在草地上惬意搖着尾巴的黃牛,清澈的河水在正午的陽光下波光粼粼,無端地給暑夏增添一分清涼,江芙蕖的腳步都忍不住慢了。

可這份慵懶也不過停了幾秒,江芙蕖就聽得一聲嘹亮的哭喊聲從前面傳來,“老天啊,你救救我的寶兒吧,我活這麽大年紀,就得了這麽一個孫兒啊。”

前邊有人死了?江芙蕖有些郁悶,才上路就碰到死人了?這不會是倒黴的征兆吧?她有些悶悶地往前急走了幾步,擠到人群中。

只見地上正躺着一個五歲左右的小男娃,他白白胖胖的,一看就知道平日養地不錯。不過,此時的他通身赤裸,腹上融起,面上青白,渾身僵直,顯然已經死掉了,旁邊放着他的衣物,一個年輕的婦人跪在地上,似乎想要把他抱起來,但是被旁邊的男人阻止了。

看這孩子的模樣,莫非是溺水而亡的?江芙蕖的眉頭皺了皺。

第 38 章 “故人”入夢

血濃于水啊,而且原身也就是丢點女孩子的臉,還真沒給江家抹什麽黑,姑娘家的打打鬧鬧,哪至于就讓家族抛棄一個嫡小姐。

江芙蕖仔細想了想,還是覺得被徹底放棄的可能性不大。江芙蕖會流落到陳家村,其中只怕是有些她不知道的原因。

算了,不想了,江芙蕖輕輕吐出一口氣,眼中帶上倦色,揉了揉有些發熱的額頭,自從穿越到這個陌生的世界,這還是她第一次想這麽多問題呢,想太多就是容易累,還是早點睡覺明天好上路吧,走一步看一步就好。

江芙蕖将背箱放到床頭邊,又稍微整理了下床鋪,就歪在床上,閉了眼睛,很快就陷入一片混沌中。

“曲曲,那是妹妹,不能欺負妹妹。”

裝潢典雅的廳堂,一個身着桃花飛蝶水仙裙的婦人矮身在一個粉白的紅襖小姑娘身前,慈和的面容中帶着一絲嚴肅。

小姑娘梳着雙丫髻,鬓環上綴着兩根大紅色的絹帶,額中一點朱紅滴水珠,葡萄一般黑溜溜的大眼睛,粉嫩如桃瓣的嘴唇,兩頰生暈,端地是個畫中走出來的小人兒。

此刻,她的眼中盛滿了淚水,亮晶晶的,十分惹人喜愛,偏她自己十分委屈,嘟着嘴看着倔強地看着婦人不說話。

“曲曲要不要聽母親的話?不聽母親的話,今日便不讓你大哥哥帶你出去玩了。”婦人見小姑娘這個模樣,面上神情柔和了許多,語氣卻仍舊嚴厲。

小姑娘眼中的淚水再止不住,無聲地落了下來,她一邊無聲地落淚,一邊沖婦人輕輕地點點頭,小手緊緊抓着她寬大的袖子。

婦人見小姑娘的眼淚,眼中便有些心疼,她拿起絲絹,輕輕地幫小姑娘擦掉她面上的眼淚,正尋思着說些什麽話來安慰下她,卻聽得身後有動靜傳來,便停了思頭。

“母親,曲曲不過是小兒心性,你就莫要責罵她了,四兒那邊我去看了,并沒有怎麽樣。”一個藍衣少年大步跨了進來,他烏黑的發髻上還帶了點白白的雪,面上着急,顯然是才從外面回來。

“就你愛慣着她,我偏不疼她。”婦人輕笑一聲,并沒有回頭,只是把小姑娘往身側一推,起身往內屋走去,“罷了,你便帶她出去玩吧,我這邊事兒多着呢。”

少年聽到婦人的嗤笑,只嘿嘿地笑了一聲,并不回應,沖婦人行了個拜禮,便一把抱起小姑娘,往屋外走去,邊走還邊道,“曲曲乖,大冷天不能掉金豆子,不然臉就不好看了。”

“嗯。”小姑娘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帶着一絲沙啞,顯然是憋了很久,“大哥哥,我還要玩扔雪球。”

少年不妨小姑娘開口竟然是這個要求,這顯然是忘了自己的委屈了,小孩子的忘性真地很大,但是這樣也好。

他眼中一下子蕩漾開來,十分愉悅地将小姑娘抱地更緊了些,“好,我們去扔雪球玩,哥哥陪你玩。”

兩人到了外間的庭院,院子裏白茫茫的一片,有十幾個仆人正拿着鏟子、掃把、簸箕在清路。

少年拉了小姑娘到一處保存完好的雪地上,将她放到雪地上,捏了個小雪球放到她的手裏,小姑娘大大的眼睛立即溢滿了喜悅,亮晶晶的,“謝謝大哥哥。”她一邊說,一邊拿着雪球朝天上抛去。

小小的雪球飛上天,瞬間就消失了蹤影。

少年和小姑娘仍舊站在地面上,不過,此時的少年眉目間英挺了許多,小姑娘的容顏也徹底長了開來,不過可惜的是,小姑娘的面上覆着一層薄薄的面紗,整張臉只有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露了出來。

此刻的那雙眼睛裏,哪裏還有幼時的清澈,她緊緊地抓住少年的手,搖着頭,眼裏滿是不舍,卻是沒有發出一個聲調。

“曲曲,不要恨她,好好地活着。”少年的眉眼間是濃濃的散不開的憂傷,他反握住小姑娘的手,拉着她往兩人身後不遠處的馬車走去。

馬車前,只有一個憨厚的車夫,見到少年和小姑娘,他忙低下頭,矮了上身,恭敬地喚道,“少爺,小姐。”

少年沒有應他,他放開小姑娘的手,長臂一伸将她抱上馬車,瘦長的手指在她的面紗上輕輕摩挲,眼中眸色晦暗,旋即一狠心,将小姑娘推到馬車內,放下簾子,看着那雙如珍珠般漂亮的眼睛徹底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曲曲,哥哥一定會把你接回來的,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缃色的車簾子晃動了兩下便徹底地停了下來,馬車內沒有任何的聲音傳出來。

少年閉上眼睛,對車夫擺了擺手,那車夫便一揚馬鞭,“駕”地一聲,車轱辘滾動起來。

不遠處的亭子裏,一身素白的婦人看着那消失在長道上的馬車,眼中眸色清明一片,她轉過身,挺着背,一步一步地堅定往回走。

馬車內,小姑娘拿下自己面上的面紗,露出一張面目全非的面容來。

“江芙蕖。”江芙蕖輕聲喚了一句。

可惜的是,小姑娘并沒有聽到江芙蕖的喊聲,她從衣袖中拿出一面小巧的銅鏡,顫抖着雙手将鏡子放到了自己的面前,“啊!”

小姑娘嘶鳴起來,她的聲音沙啞地厲害,她拿手死勁捶在結實的馬車壁上,手上通紅一片也感覺不到痛似的。

江芙蕖心中莫名地有些傷澀,她無聲地看着江芙蕖一個人在馬車內痛哭,想要幫助她,卻又無能為力。

良久,眼見着那小姑娘越哭越厲害,眼淚似乎都要流幹了似的,她剛要開口,就見小姑娘忽地站起身來,掀開車簾子,毅然決然地從急速行駛的馬車上跳了下去。

“不!”江芙蕖猛地叫了一聲,睜開了雙眼。

“包子,包子,熱騰騰的包子。”

“白菜,剛從地裏起來的白菜,要買的快來看看啦。”

喧鬧的聲音從窗外傳來,刺眼的陽光照耀在半透明的油紙窗上,照地整個房間亮堂堂的。

天亮了。

江芙蕖看着自己神在半空中想要抓住什麽東西似的手,苦笑一聲,從床上坐起身來。

當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白日裏才想了一些關于原身的事情,這人便入了她的夢來。

原身江芙蕖,因着在蓮花盛開的日子出生,便得了這芙蕖之名,又因她的母親名中亦帶蓮,她的父親便笑着道,“蓮曲,詠蓮之曲,莫若喚作曲曲。”得了曲曲的昵名。

夢中的情節在書中并沒有出現,但是江芙蕖知道,那小姑娘便是江芙蕖,那婦人是她的母親原依蓮,那位少年,便是吳寧侯的小侯爺,她的哥哥,書中的梅公子江子青。

非親無舊,卻似故人入夢來。

第 37 章 逆襲女配

她想她應該猜到劉小虎和劉大虎兩人的身份了,這兩個人應該就是裏長當初跟她說過的找她的幾波人之一。

他們是,書中逆襲女配江盈惠的人。

江盈惠從發現了空間之後,就開始着力培養自己的人,前期還比較隐蔽,到了後期,她的生意越好越好,手上的銀子越來越多,又被太後一道懿旨封為蕙蘭縣主,便索性自個出府別居,在府中明目張膽地養了一支護衛隊。

她這支護衛隊的作用,自然是全力服務于江盈惠,主要是她在商貿拓展上的野心,其次是她的一些不為外人足道的小興趣。

作為被江盈惠毀去人生和容貌的人,原身江芙蕖很不幸地正是江盈惠的一個小興趣。

她剛穿越的那天做的夢,正是書中的結局,當時,她并沒有細想為什麽江盈惠不殺了江芙蕖,反而只是要求毀去她的容貌,可現在細細想來,一切就都想通了。

書中,江盈惠在沒穿越之前是個容貌不堪的女人,長地醜也就罷了,偏偏腦子也不夠好,完全鼠目寸光,不求上進只求眼前利益。

小學沒念完看着家鄉的一個姐姐打扮時髦,就哭着要辍學跟着這位姐姐去廠裏做了廠妹,後來又嫌棄廠裏生活枯燥無味,跑去服貿批發市場幫人看檔口,看了不到一年又覺得太苦,經過熟人介紹混去酒店做服務員。

酒店是個中檔酒店,裏面的人魚龍混雜,偏偏江盈惠眼裏就只看到那些“風光無限”的賣淫女,覺得她們每日只要負責美美的,就可以有錢拿,實在是太幸福了,她努力攢錢想要整容,争取過上跟她們一樣“幸福”的生活。

然而,等她攢夠了錢跑去美容院,人家美容院的主刀醫生卻跟她說了一個殘酷的事實,她的骨相太差,就算動刀了,只怕最後整出來的效果也一般,十分善意地勸她不要浪費錢。

本是好心的一句勸告,誰知道江盈惠卻因為美容院的這個遭遇,感覺整個天都塌下來了,從此怨天尤人,渾渾噩噩,過着粗鄙不堪的生活,尤其讨厭那些長地好看的女人,每日裏做夢都是在拳打腳踢這些美人,恨不能把所有美人的臉都給撕碎了。

偶然穿越之後,她發現自己來到了一本自己咒罵過女主的書中,成為了其中的女配,初期還有些惶恐不安,但很快,她就發現了自己不錯的容顏,然後又發現了靈藥空間,她的心态瞬間就發生了變化。

她感覺,這是上天給她的補償,這才是她江盈惠應該過的人生,她的人生就只需要負責美美地恃美行兇就行,完全不需要辛苦地點頭哈腰賺錢賺錢賺錢。

然而,被容貌美豔的女主江芙蕖閃了幾次眼睛之後,江盈惠心底的怨氣再次被拉了起來,她自行代入自己是原書中下場悲慘的江盈惠,對江芙蕖的仇恨值唰唰唰地飙到了最高,覺得自己一定要徹底打壓住江芙蕖,将她的人生毀地一塌糊塗,才能算是報仇!

是的,報仇!明明是嫉妒人家長地太好看,又身份顯赫,被千嬌百寵,嫉妒地心裏都扭曲了,居然不敢明目張膽地承認自己的嫉妒,反而強行給自己加了個“報仇”的美名,以此來不斷挑釁陷害江芙蕖。

若只是如此也就罷了,可江盈惠這個人吧,還有些非正常思維,正常人的思維,只怕沒有人會覺得,江芙蕖千嬌百寵、萬人豔羨的地位是以她昳麗的容貌争取來的,可江盈惠卻覺得,一定是因為江芙蕖太美,所以她才那麽幸福!

所以,江盈惠一直想做的事情就是毀掉江芙蕖的那張臉,在乎她的臉甚至于她的生命,她覺得,江芙蕖要是“沒臉”了,那一定會過地非常悲慘。

這也是為什麽,江盈惠在最後沒有要江芙蕖的命,卻堅持要毀去她的容顏。

單單是毀去江芙蕖的容貌,江盈惠肯定不滿足,她一定還想見到江芙蕖悲慘的下場,所以,她一定會派人盯着江芙蕖。

作為一件并不是很光彩的事情,江盈惠會派出來的人,除了她的那支護衛隊,還真沒有其他人。

江芙蕖最開始沒有往江盈惠身上想,主要是書中并沒有提到過七星花。

在書中,江盈惠自居為公主,把她的護衛隊比做騎士團,給他們戴了國外皇室象征高貴身份的袖扣,袖扣的形狀還別出心裁地做成了喇叭花的形狀,因為女主的靈藥空間就是串喇叭花墜手鏈,她覺得這是會給她帶來好運的守護之花。

江芙蕖當時看到這喇叭花袖扣的時候還有些無語于江盈惠的虛榮,這時候見到這“喇叭花”的真面目,她就當真是……更無語了。

如果她的猜測沒有錯,江盈惠恐怕根本不知道,這花雖然形似喇叭花,但當真不是喇叭花,喇叭花撐死也就是個五星,一般都是三星,可這花內開七星,她是瞎了還是沒見過真正的喇叭花,把一朵七星花叫作喇叭花?

啊,喇叭花都沒見過?!!!!

江芙蕖有些郁悶地将手中銀針收了起來,緩緩地插回銀針包中,腦子中有片刻的炸裂,需要舒緩下。

也不知道她穿越到這本書中,是原書結局多久之後,聽劉小虎的話,他們兄弟兩個只怕在這鄧家鎮周圍待了不短的時間,否則根本不可能将鄧家鎮以及其周邊的農村地理位置都搞了個清楚透徹。

他們是一直跟着江芙蕖的人嗎?當初為什麽會跟丢了她?為什麽又好像不認識她似的?

他們的态度直接決定了江盈惠的态度,難道是江盈惠對她的興趣已經淡去了?或者不是淡去了,反而是……已經确定她死了?

不,不可能是确定她死了,否則劉小虎兄弟怎麽可能還待在這個地方,比這旮旯之地好的去處多了去了,他們那種個性的人,怎麽可能會窩在這裏。

排除上邊的兩種猜想,江芙蕖雙手交握,想到之前劉小虎兄弟的模樣,眸色暗了暗。

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兩兄弟在對上面陰奉陽違,給他們報虛假消息。

因為不喜歡動腦子,也實在是沒什麽腦子可以動,所以江盈惠很多時候都是個簡單粗暴的人,對于她覺得沒用的人,或者壞了她事的人,她的處理方式就是殺殺殺,反正這年代殺個下人完全不用負法律責任。

劉小虎兄弟跟丢了她,就沒辦法向江盈惠彙報她的下場,這對江盈惠來說,絕對是件不能忍受的事情,所以,為了保命,按着劉小虎兄弟奸滑又狠辣的個性,只怕并不會如實告訴上邊江芙蕖失蹤的事。

那麽,江芙蕖為什麽會流落到陳家村呢?還成了一個傻子,衣衫褴褛,餓死山頭。

原書中的江芙蕖在江家被千嬌百寵,她的父族母族都是大族,家人疼她愛她,雖然因為後來跟江盈惠屢屢對擂失利,可她在家中地位并沒倒,人人都像以前一樣愛着她。

在結局中,她被江家除名,江盈惠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頗為高興,可江芙蕖卻覺得,江家這一手是在救江芙蕖,父族除名,這不是還有母族嗎?挪個地方,還可以繼續過千金小姐的自在富足生活。

江芙蕖的母親,她可是大禹洲原家的嫡大小姐,家中權勢并不會比吳寧侯江家差。

大禹洲……大禹洲,江芙蕖愣了一下,她現在不就在大禹洲的範圍之內嗎?她總不可能自己從遙遠的上京城跑到這偏遠的西南方來,難道是原家把她接過來的?然後又把她抛棄了?任她自生自滅?

啊,真地被江家徹底放棄了?不應該吧?!江芙蕖眉頭一跳。

第 36 章 醫用工具

“當然了,這些人都是唐員外的人,他們會過來跟你接觸下,了解下你是否能去給唐員外治腿,他們大都是知道唐員外的腿疾的,所以真正的能者是基本都能很快見到唐員外的。”掌櫃的似乎能看到江芙蕖的疑惑,又不緊不慢地加了一句。

……

這話什麽意思,什麽叫真正的能者,江芙蕖汗顏,掌櫃的你這是在拍馬屁吧!她雖然不算是個大能,但對唐暄的腿疾當真是有十之五六的把握的,至于能不能治,還要看唐暄本人的情況以及腿疾的原因了。

在書中,只提及了唐暄的腿疾,根本沒說過腿疾的真正原因,她其實也不能有十足的把握啊,治不治得好還是兩說。

不過,雖然知道這個事實,但是被掌櫃的這麽不露聲色地誇一場,好像還挺高興的?

當然,高興歸高興,江芙蕖這次來同心堂還有其他事要一起辦的。

“我知道了,謝過掌櫃的。”江芙蕖的目光在房間周圍打量了一圈,見屋中都是些儲備的藥材和常見的中醫用器具,心中一喜,“掌櫃的,我想跟你這買些東西,不知可行?”

掌櫃的小眼睛眨了眨,“不知江姑娘要買什麽?”

上次給的那些藥都用完了?這麽快?價格不菲啊!這江姑娘看着不像是個臉皮這麽厚,白拿還再來一次的人啊?

“掌櫃的,這次我是想跟你買這些東西的。”江芙蕖在“買”字上加重了音,她要的也就是一般的器具,用來練手的,既然打算行醫,那一些基本功和初級的醫療器具還是要有的。

“呵呵,江姑娘,你說,只要小店有,都賣給你,價格公道,童叟無欺。”掌櫃的有些尴尬,不過還是老着臉皮說着客套話。

江芙蕖見掌櫃的這樣,心中也有些無奈,這同心堂家學淵源,完全就不是冤大頭啊,也幸虧她沒打算做那厚臉皮的,“我想跟掌櫃的買包尋常的針灸銀針,還有艾灸盒,刮瘀板,精油,藥杵,火罐等物,不知要多少銀子?”

“啊,這些東西啊。”掌櫃的松了一口氣,他心中有些奇怪,江芙蕖身為一個醫者為什麽沒這些尋常器具,但他也不是那種追根問底的人,只點頭如蒜,“倒不需要多少銀子,這些東西只收江姑娘的成本價,五兩銀子罷。”

五兩。還好,銀子是夠的。

江芙蕖忙點頭,掌櫃的見江芙蕖點頭,就要叫人去給她拿東西,卻聽江芙蕖道,“掌櫃的,不知道能不能幫忙找一個背箱把這些東西裝起來。”

這些東西,自然不可能放到包裹裏,萬一磕壞了怎麽辦,她記得家中書中記載過,以前游走民間的大夫很多會背個背箱,這同心堂的大夫不可能不上門門診吧,總該有這東西吧。

聽到江芙蕖的話,掌櫃的笑了一聲,“江姑娘,這是什麽話,這些事情哪裏還用得着你特意說,這背箱都是附贈的,并不值幾個錢。”

言罷,他很快揀了個柳木背箱,将江芙蕖要的東西裝了起來,還多送了幾樣常用的器具。

終于将吃飯的家夥搞定的江芙蕖心情很好,背着背箱出來的時候,差點直接朝着大門走出去了,走了兩步才想到吳緒跟着來了,她往大堂看了一眼,一眼瞧着左側的小角落,吳緒正站在那裏,背對着她,跟明秀說着什麽。

明秀,這個有些神秘的少年,江芙蕖穩了穩心神,緩步走向吳緒。

“同心堂的聲譽不錯,我祖父時常誇贊它,說它有醫德之心。”吳緒的聲音溫和如水,聽着讓人十分有好感,“我今日見了才知道,此話不虛。”

“這些都是掌櫃的功勞,我一個小夥計哪裏知道這些。”明秀雙眼清澈,面色有些紅,似乎十分懵懂又害羞。

吳緒輕笑了一聲,低聲道,“上行下效,掌櫃的好,小夥計自然也不會差,我一個陌生人,也不是同心堂的客人,就得如此禮遇,實在是讓人心暖。”

“公子謬贊了。”明秀面色更紅,他眼睛撲閃了兩下,“我是見公子與江姑娘一道來,這才冒昧了一點,江姑娘是陳大娘的救命恩人呢,跟江姑娘一道的人,肯定是個好人。”

好人吳緒明亮的眼眸動了動,聽到這話頗具意味地看了明秀一眼,手中把玩着粗糙的茶杯,并沒有再說話。

“走了。”江芙蕖在吳緒身後淡淡地說了兩個字。

吳緒将手中茶杯放到一邊的小桌上,又與明秀笑了笑,“茶不錯。”這才轉過身,與江芙蕖一道走了。

兩人一路無話,待得回到客棧,吳緒也沒有像往常一樣緊跟着江芙蕖,他去了自己的房間,甚至沒有問江芙蕖一句關于背箱以及背箱中東西的事。

江芙蕖到了房內,将背箱放下來,從裏面将東西一樣樣地拿出來,仔細檢查了沒什麽問題之後,她又一樣樣放了回去,只留了銀針包在外面,從裏面抽出一根細細的銀針,她把它在捏大拇指和食指尖撚了一下。

熟悉,卻又陌生的感覺。

熟悉的是拿針的姿勢,陌生的卻是手指尖傳遞過來的感覺。

這雙手,只怕是第一次拿銀針,并沒有辦法正确發力,她苦笑一聲,當時在陳大娘家拿毛筆的時候,江芙蕖就察覺到了,原身有一雙十分嬌弱無力的手,根本就沒有什麽指力可言。

字可以只具形無風骨,大家都識得,可針灸之術,如果不練出指力就當真是個花架子,毫無用處。當年,她初拿銀針,練了快十年,才算是小有所成,而今,難道她又要再練幾年?

練好了,等她回去了,于原身來說,只怕毫無用處,還會多幾個她讨厭的指繭,可如果不練,只怕很多病症,她都無法下手。

當然,這古代自然是不差會針灸之人,但她總不能帶個助手。

不要說條件不允許,就是條件允許,她也不敢帶,因為她不敢跟太多的人有牽扯,這助手如同徒弟,收個徒弟意味着什麽,她是知道的。

還真是件麻煩事啊,二十多年的苦功,一日回到初學,還要靠這個賺錢過日子……

江芙蕖愣愣地看着眼前銀白細長的銀針,銀針上隐約映出她去掉面紗的臉,一張扭曲的滿是疤痕,辨別不出原來面目的臉,時時刻刻提醒着她,她如今糟糕透頂的處境。

看着那疤痕,江芙蕖的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來。

第 35 章 再見掌櫃

“那不是我打的!”

江芙蕖這邊在心疼她的銀子,正想問問旁邊的人有沒有可能把自己訂做的東西拿回來,鐵匠犯法關她什麽事,憑什麽她就成了被殃及的池魚啊!

誰知道,她還沒開口,一直面如死灰的鐵匠卻在官差要帶他走時,大聲喊了句冤,他的語氣太過高昂,似乎帶了無盡的委屈,引得江芙蕖也忍不住跟旁人一樣往他看去。

鐵匠的面上仍舊灰敗,但是眼裏滿是激憤,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可不知道為什麽,他只喊了這麽一句,卻沒再多說其他的。

為首的官差聽到鐵匠這話,嗤笑一聲,擡腳就踹在鐵匠的身上,将他跪地直直的身子踢倒在地,又朝他“呸”了一口,“不是你打的,那你告訴我,這些利器哪裏來的?你老陳什麽人,我還不知道嗎?可沒聽說你手上有這些東西!丫個呸的,死鴨子嘴硬!”

“我……”鐵匠被人踢了一腳,卻似感覺不到痛,他擡起頭,憤懑地看了一眼官差,目光又在圍觀的人群中掃了一眼,似乎看到了什麽,他的眼裏閃過一絲慌亂,很快低下頭,不再強辯什麽,就像是默認了官差的話一樣。

“還敢跟我裝,我萬方幹這行多少年了,什麽人沒見過!犯罪的就沒一個說自己不冤的!”為首的官差看到鐵匠這模樣,面上便有些洋洋得意,眼見着鐵匠鋪的東西都查抄地差不多了,他朝衆人揮揮手,“好了,押解回去吧!”

言罷,率先走在了最前頭。

一群官差忙拖着鐵匠跟了上去,只留一群查封東西的官差在小小的鐵匠鋪裏忙活。

江芙蕖看着鐵匠和官差等人消失的背影,眼中若有所思地在周圍看了一眼。她的直覺敏銳,鐵匠眼中情緒變化的時候,分明看得是她這邊,可是身邊的人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各個都在議論着鐵匠的事情,并沒有哪個十分顯眼的,這鐵匠莫不是真有苦難言?

罷了,這又關她何事呢?江芙蕖收回神,朝旁邊一個面色看起來挺慈善的老人家問道:“大爺,我想問下,鐵匠現在被抓了,那我跟鐵匠鋪裏訂做的東西,能跟官差要嗎?”

“啊?你說什麽?!”老人家笑眯眯的,可惜耳朵并不是太好。

江芙蕖剛想再重複一遍自己的問題,就感覺自己被人扯了一下。

她有些不滿地擡起頭,見扯她的人竟然是吳緒,吳緒朝她輕輕地搖搖頭,卻沒有說什麽。

這是什麽意思?江芙蕖琢磨了一下,覺得吳緒大概是不想讓她問菜刀的事情,至于為什麽,現在不知道的,等回去問問他就是了。

這樣想罷,她忙對老人家大聲道:“沒什麽事,大爺,我就想借過一下。”

老人家這次聽明白了,雖然他不懂為什麽旁邊有路江芙蕖不走,非得讓他讓開,不過讓個道這麽小的事,他并不想多計較,便笑着往一邊讓開了。

江芙蕖和吳緒兩人走出人群很遠,到了僻靜處,江芙蕖這才問吳緒,“你剛剛拉我是要幹什麽?我那把菜刀花了兩串銅板的訂金呢。”

這個時候的金屬是真的好貴,一把小小的菜刀要價四串銅板,江芙蕖身上攏共才攢了六兩銀子啊。

吳緒的神思有些飄忽,一直默默地跟在江芙蕖身邊,聽到她的話,他眸子動了動,神色複雜地看着江芙蕖,直把江芙蕖看得全身毛毛的,“私造兵器是連坐罪,官府正恨不得有人去認領那些鐵匠鋪的東西,然後一個個排查呢,你确定你現在要去拿那菜刀?”

……

差點忘了,這地方還有連坐一說,親戚鐵定倒黴,路人被連坐也是很平常的,江芙蕖雖然确定自己沒犯事,但她經不住官府的查詢啊,這陳家村也在鄧家鎮的範圍之內,他們要真認真起來,她還真不一定能在短時間內走脫人。

算了算了,就不要給自己找麻煩了。江芙蕖皺了眉頭,白了吳緒一眼,肯定是吳緒這個纏人鬼在,所以自己又開始倒黴了!

莫名其妙吃了記白眼的吳緒摸了摸自己的面皮,心中有些微妙的感覺,江芙蕖,她貌似是十分讨厭他啊?

“我們這是要去哪裏?”吳緒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地方,好像并不是回客棧的路。

江芙蕖斜睨吳緒一眼,“你可以先回客棧。”

她去哪裏,為什麽要告訴吳緒,他愛跟就安靜地跟着好了,話多真麻煩。

吳緒默默地閉上了嘴,卻是沒有回客棧,只亦步亦趨地跟着江芙蕖,兩個人一路到了同心堂。

掌櫃的正從大夫的小側間掀簾子出來,見到江芙蕖,他的眼中一亮,自然猜到了江芙蕖的來意,歡歡喜喜地迎了上去,“江姑娘,你來了。”

“嗯。”掌櫃的太熱情,江芙蕖吓了一跳,她自己對自己有盲目的自信也就罷了,怎麽掌櫃的竟然也覺得她一定能治好唐暄?表現地一副就等着你來的樣子……

“這位是?”掌櫃的看到跟在江芙蕖身後的陌生人吳緒,語氣頓了頓,似乎在猜吳緒是上門的客人,還是跟江芙蕖一道來的。

“我和江姑娘是一道的。”吳緒見掌櫃這個樣子,自然也猜到了他的遲疑是為了什麽。說起來,這同心堂雖然在小小的鄧家鎮,但是在整個大禹洲都很有名,他一直只是耳聞,還真是第一次見到同心堂的真面目。

“原來是這樣,那這位公子,是跟我們一起進去,還是……”掌櫃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江芙蕖打斷了。

“他在外面候着就行。”

言罷,兩個人就進了內間,留給吳緒一道被拉上的簾門。

吳緒眸子動了動,目光在同心堂內打量了一圈,正要找個不起眼的地方站着,就忽然聽見耳邊有人喚他,“這位公子,到我這邊來喝口粗茶吧。”

“掌櫃,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這次來,就是想問問關于唐員外的邀請帖的事,不知道掌櫃的有沒有更多的消息,比如說,唐員外如今身在何處?”

入得內間,江芙蕖也不打算跟掌櫃的繞彎子,掌櫃的家學就是用活人做免費廣告,她感覺自己絕對套路不過掌櫃的。

掌櫃的本來還打算寒暄幾句,問問諸如用膳了沒這種很容易拉近人與人之間關系的暖場話,誰知道江芙蕖上來就直問,他便把一堆廢話收回了肚子裏,溫和地回答江芙蕖的問題。

“這事說來也巧,我剛得到消息,唐員外如今正在大禹洲,不過不在鄧家鎮,聽說是在都嶺城的萬柳山莊,都嶺城離緊挨鄧家鎮,其實離地也不遠。”

萬柳山莊?江芙蕖聽到這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點點頭,所幸是在都嶺城內,她去上京的路線圖下一站,不就是都嶺城嗎?

“不瞞掌櫃的說,我此去正要去都嶺城,不知這萬柳山莊,可有什麽規矩?又是誰的地盤?”江芙蕖知道唐暄的真實身份,自然知道,要接近他,只怕不是那麽容易。

但是,唐暄既然敢給各醫館醫者發邀請帖,想必是有特殊的溝通渠道的。

掌櫃的聽江芙蕖一句問到了正中心,心中稱贊她的蕙心蘭質,可惜兩人之間并不算得緣,這個助力也算是有限,但聊勝于無,他便把見唐暄的法子與江芙蕖說了,“江姑娘你到了都嶺城,只管去找醫館,跟他們遞交這邀請帖,三五日內,自有人會去找你的。”

額,居然這麽簡單?

第 34 章 菜刀沒了

劉小虎心中郁卒。

吳緒嘴角一歪,腦中回想着剛剛江芙蕖探鼻息的動作,好像還挺像模像樣的,聽陳來旺說江芙蕖會醫術,初次撞見時她剛好也說在采藥,莫非,她還真懂醫術?

“既然江姑娘要放過他們,那就饒了他們吧。時辰也不早了,旺子怕是要等急了。”

“謝過姑娘!謝過公子!”劉小虎大喜,沒想到吳緒居然會放過他們,這個吳緒剛剛可是狠狠揍了他們一頓,那架勢,他還以為他們兩個今天得交代在這兒呢。

他心中大叫着晦氣,這個吳緒看起來隽秀,還以為是個手不能提的書生,誰知道竟然身懷絕技,真是坑死人,那人什麽地方不好來,非得跑到這山村裏,莫非是知道這山村中卧虎藏龍?

在這鳥地方窩了幾年,他們哥倆最近才找到點賺頭,可不想就這麽離開,不是那個人也正好。不管了,上頭交代下來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他們哥倆撿回一條命回去交差也就是了。

只是,這袖扣……劉小虎心中想着救劉大虎的法子。

糾結的陳來旺遠遠地見着吳緒和江芙蕖兩個人并肩從林子裏走出來,臉就跟便秘似地,眸色頗為複雜地看了一眼他們。

無奈,吳緒和江芙蕖兩個人誰的心思都沒在他的身上,誰也沒多留意就是。

幾人到了鄧家鎮,陳來旺幫着江芙蕖訂了鎮裏最舒服的客棧,民樂客棧,幫着江芙蕖把東西放到客棧裏,他看着江芙蕖,嘴巴嗫喏了幾下,愣是沒講出一個字來。

……

“旺子哥,多謝你。”江芙蕖見陳來旺這個樣子,就知道他肯定是詞短了,兩個人說來從初見到現在,其實交集并不多,只有平時教陳來旺辨認和處理藥草時,他們才會說上幾句話,“天色不早了,你早點回去村裏,也省得趕夜路。”

陳來旺“嗯”“哦”地點着頭,卻是站在江芙蕖面前不走。

江芙蕖有些莫名地看着他,這是怎麽了?莫不是還有什麽事沒說?

“旺子,你怎麽還沒走?”在客棧外晃悠了一圈,端了茶水糕點進來的吳緒看到陳來旺杵在江芙蕖面前,随口說了一句。

陳來旺卻像是忽然被吳緒的這句話點燃一樣,他擡起頭,看看江芙蕖,又看看吳緒,一副了然的模樣,“你們兩個的事情我知道了,江姑娘人不錯,阿緒你的眼光很好!豬不看皮聞肉香,人不能只看臉!你們要好好的!”

說罷,陳來旺走到吳緒身邊,一臉沉重地拍了拍吳緒的肩膀,“阿緒,以後你們一起來看我娘,我再跟我娘說。”

言罷,也不等吳緒和江芙蕖吱聲,他就大踏步地走出了大門。

“噗”地一聲,吳緒先忍不住笑出了聲,雖然十分克制,但手上顫抖的托盤還是洩露了他的情緒。

江芙蕖心內也是一口血狂噴,她一向知道陳來旺是個耿地要死的家夥,時不時就腦洞大開到讓人無法直視,但沒想到,他腦中已經醞釀出了她和吳緒的一出狗血劇,連他們的結局都設定好了。

要是個美好的結局也就罷了,居然說他們兩個最後很有可能走不到一起,我去,你自己看臉也就罷了,你當全天下的人都看臉啊,最關鍵的是……我本來就長地不難看啊!

江芙蕖感覺自己也要被帶歪了,她忙将自己的腦回路扭回去,心中慶幸陳大娘沒有按着原先的意思讓陳來旺送她一程,否則,她很有可能不能安全到達上京,就因為陳來旺清奇的屬性!

吳緒也只不過是笑了一陣,便止了笑,兩個人都默契地不再提這件事情。

歇息了一會兒,江芙蕖便提出要去拿自己去鐵匠鋪訂做的菜刀。

“菜刀?”吳緒莫名其妙地咀嚼着這兩個字,跟在江芙蕖身後,想着江芙蕖訂做這個東西幹嘛,難道她打算以後做廚子?不,不可能吧?!

江芙蕖可不知道吳緒心裏怎麽想的,此刻的她正皺着眉頭看着眼前的人群,怎麽回事,不過是個尋常的鐵匠鋪,怎麽今日裏裏外外的圍了一堆人,還有很多的官兵?

這鐵匠鋪裏,能出什麽事兒?

江芙蕖找着人少的地方往前擠,快接近最裏面的時候,發現有個牛高馬大的家夥擋在她的面前,她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喂,可以讓一讓嗎?”

……

沒有動靜,那人紋絲不動地站在那,仿佛完全沒有察覺到有人拍他的肩膀似的,可江芙蕖觀察向來細微,她明顯感覺到自己拍那個人肩膀的時候,他的手臂動了動,她還以為他要給她讓路呢。

誰知道,不過片刻,他就不動了,難道是條件反射?

江芙蕖瞪了這“沒公德心”的家夥一眼,這才意外地發現,這人寬肩厚背的,又穿一身修身的錦衣,竟是個身材不錯的。

好吧,估摸着并不是太好說話,江芙蕖往旁邊走了走,尋了個縫隙鑽到了最前面。

全程跟在江芙蕖身後悠哉悠哉地看着江芙蕖開路的吳緒,面上愉悅的神情在看到眼前的情景時,消失了。

鐵匠鋪還是平常的鐵匠鋪,不過那火镗裏的火紅的鐵碳撒地到處都是,牆壁上挂着的鐵具也在地面上橫七豎八地放着,一臉憨厚的鐵匠赤着上半身,正一臉灰敗地跪在地面上被一群官差看押着。

一群官差在從鐵匠鋪裏走出來,手上拿着幾把鋒利的長劍,“哐當”一聲仍在鐵匠面前,為首的一人冷笑一聲,“老陳,不是我說你,不見棺材不掉淚,你不知道這些利器不能打造嗎?私造兵器可是砍頭的大罪!”

官差的話落,周圍人群便是一陣喧嘩。

“老陳平日裏人還不錯的,誰知道會發生這事呢。”

“是啊,人不可貌相,你看那劍鋒利的,唉,老陳是有啥想不開呢,他還有老婆孩子呢。”

江芙蕖的耳朵裏卻完全聽不到這群人的話,她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官差們一件件地将地上牆上砧子上的鐵具拿下來,放到箱子裏封存。

裏面,就有她的小菜刀,完全是按着她說好的樣子做的,看着成品還不錯,可是……這當初拒絕給她打造匕首的人怎麽就……知法犯法了呢?

她的菜刀啊!!訂金都付了!!

第 33 章 “老鼠”兩只

因着今日江芙蕖離開,所以陳大娘特意讓陳來旺去陳老三家把牛車借了過來送江芙蕖。

此時,陳老三正坐在前面趕着牛,吳緒和江芙蕖兩個面面相對地坐在後邊。

江芙蕖疑惑地看着吳緒。

吳緒眉頭微動,修長的手指指了指身後,張口無聲地說了一句話,後面有人。

……

江芙蕖明白過來之後,首先想到的不是後面是什麽人,而是她居然看懂了吳緒的口語?她貌似沒有這個技能啊,這是怎麽回事?

還不待她細想,吳緒便繼續無聲道,這兩個人氣息中穩,明顯是有點功夫傍身的,而且他們鬼頭鬼腦的,跟了快一路了,就是不敢現身上他們的牛車,只怕不是同路的路人。

見吳緒表情有些認真,江芙蕖便順着他的話想了下。

在陳家村,乃至周圍所有的山村,幾乎所有的交通工具都是公用的,一般路人不管是同村還是周邊的,只要碰到有牛車驢車經過,都會上來搭個順風車,沒有人會傻到走冤枉路。

吳緒說有兩個人一直跟着他們,可她從出村子開始,就沒怎麽見着人,可見這兩個人不可能是他們三個人任何一個人的熟人。

不是熟人,又跟着他們,江芙蕖有點莫名,到底是跟着他們三個人當中的哪一個?他們的目的是什麽?

要怎麽做?江芙蕖看向吳緒。

吳緒聽到江芙蕖這句問話,眼中竟然帶了一絲喜悅,不過,還不等江芙蕖細看,便聽得他朝前面的陳來旺道,“旺子,你前邊兒停一下,我去解個手。”

……

看樣子是不打算讓她插手了,江芙蕖看着吳緒消失在叢林中的背影,又轉頭看向坐在前面無所事事正四處亂看的陳來旺。

陳來旺也正好看過來,兩個人四目相對,僵持了一會兒,陳來旺忽然有些別扭道:“江姑娘,你要去解手的話,現在就去吧,不用跟我說的。”

……

面對陳來旺,江芙蕖感覺自己很多時候腦子都不夠用,不過,他想的是什麽,江芙蕖并不想知道,她正打算找個借口去看看那跟随的人到底是怎麽回事呢,聽到陳來旺這話,她便順驢下坡地下了牛車,徑直朝吳緒消失的方向追去。

眼見得江芙蕖的身影完全不見了,陳來旺松了一口氣,他慌忙從懷裏掏出一個小錢袋,然後将小錢袋一股腦塞進江芙蕖的包裹裏,又仔細把包裹整理成沒被動過的樣子。

等到一切都做完了,看着天上飛鳥飛翔的陳來旺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江芙蕖好像和吳緒兩個人去一個地方解手了……啊?!他是不是錯過了什麽?吳緒難道對江芙蕖有意思?看不出來這小子長地挺好,口味這麽重啊!

“口味很重”的吳緒此時正一腳踩在一個黑衣人的胸口,“大白天的穿着一身黑衣,說你沒有居心誰信?”

江芙蕖趕過來剛好就聽到這麽一句話,她有些啞然,神色複雜地看了吳緒一眼,此時的他正穿着一身黑衣,他莫不是選擇性色盲?或者他并不掩飾自己的“別有居心”?

“公子,我們兄弟兩個真地是劉家村的村民啊,你要相信我們啊,不信你去問問,我叫劉大虎,我弟弟叫劉小虎。”被踩的黑衣人此時面色有些發白,但仍舊不忘為自己辯解,“我們以後再也不穿黑衣了!”

“打的就是老虎!”吳緒腳下一用力,劉大虎眼白一翻,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一旁本來躺着的劉小虎見着了,忙爬起來跪倒在地上,沖着吳緒不停地磕頭,“公子,你放了我哥哥吧,放了我們吧,求求你了,我們以後再也不跟你一條道走了。”

“誰跟你們這種人一道!”吳緒本來要拿開的腳聽到劉小虎這話,又是一個踩壓。

劉大虎這次眼白都沒翻,直接暈過去了,劉小虎見狀,眼中劃過一道狠戾,面上卻帶着慌張地一面朝吳緒爬一面向他不停地磕頭求饒,“求求你了,公子,饒了我們罷!”

話音剛落,還不等江芙蕖提醒,他便整個人瞬間離地而起,手中一道銀光兇狠地朝吳緒撲去,與之同時而去的是空中的一塵粉末。

吳緒慌忙向後急退,好在他輕功足夠好,退地快,那粉末只有些許挨着他的面皮,其他盡數落于地面,然而避過了粉末,劉小虎的匕首卻是快要接近他的心口。而吳緒仿佛傻了似地,不避讓,就定定地站在那裏,看着劉小虎的匕首刺上他的心口。

劉小虎的面上帶着一絲猙獰的笑容,仿佛就要得勝似的,然而,他的笑容很快僵住了。

“叮”地一聲刺耳的金屬相撞聲,劉小虎手中的匕首直抵吳緒的心口,卻是半分不能往前進。

劉小虎面如考妣地“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看樣子你們的目标并不是我。”吳緒修長的手指在那匕首上輕輕一敲,就聽“啪嗒”一聲,匕首掉到了地面上,“江姑娘,要不你來問問看?”

江芙蕖懸着的一顆心瞬間放了下來,她剛剛居然為吳緒的安危擔憂了,甩去腦中這個奇怪的想法,江芙蕖從容地走上前,并不為自己的尾随解釋什麽,只幾步走到劉小虎身邊,冷聲道,“你們兩個手嫩成這樣的人為什麽冒充劉家村的村民?”

她的目光平和,可劉小虎卻無端地打了個冷顫。

這個女人,應該不是他們要找的人吧?那個人,怎麽會有這種眼神?

“原來是冒充的。”

劉小虎沒說話,吳緒卻是有些訝然地拿腳踢了踢劉大虎的手,果然見他的手上細細嫩嫩的,連個繭子都沒有,根本不可能是莊稼人的手,他神色莫名地看了江芙蕖一眼,不過江芙蕖沒有看他。

“你認得我?”江芙蕖見劉小虎眼神閃爍,心中一驚,有個隐隐的念頭跳進她的思維內,可又像雲兒一般怎麽都捉不住,可她知道,劉小虎肯定認識她。

“不,不,我不認得姑娘。”劉小虎拼命地搖頭,肯定不是那個人,不論是氣場還是說話的語調,都不像,那個人怎麽可能這麽跟他說話,更不可能以完全陌生的眼光看他。

江芙蕖往前走近了一步,劉小虎就像看到洪水猛獸似地,跪着往後連退了幾步,然後碰在一棵樹上。

……

第 32 章 離開山村

第二日才卯時三刻,江芙蕖就醒過來了。

往日裏這個時辰,她便不是最早的,但好歹比陳來旺和吳緒兩個要早,但是今日,她才到井邊打水洗漱,竟是發現陳來旺和吳緒兩個都起來了。

兩個人正站在井邊說着什麽,見到江芙蕖,陳來旺沒什麽大的反應,吳緒卻是彎了一雙星眸道,“江姑娘,你起了。”

“嗯。”江芙蕖聲音帶着些慵懶,腦子裏卻是十分清晰。

這幾天相處下來,她發現吳緒這個人十分有親和力,雖然她不感冒,但是很明顯的,親切喚他“阿緒”的陳大娘首先就認可了他,跟他有說有笑的陳來旺對他也明顯很友好。

盡管她态度一直不冷不熱的,但吳緒表現地十分想要黏着她,有事沒事都要跟她來說上幾句話,跟陳大娘打聽清楚她要去上京後,他便說他正好同行,擺明了要跟着她。

要說直接拒絕讓他跟着,他肯定是不會聽的,腳長在他身上,她還能管他去哪兒嗎?

可若是讓她跟他同行,她又莫名覺得不妥當。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短短幾天的相處,她非但絲毫感覺不到他的惡意,反而頻頻感受到他的善意,這讓她十分糾結,

罷了,既來之,則安之,吳緒這個人,雖然來路不明,但好歹他的功夫不錯,就權當一個免費的保镖好了,他愛跟就跟着吧,江芙蕖吐出口中帶着泡沫的漱口水。

“江姑娘,你起了,我給你煮了糖包蛋,你來吃點吧。”陳大娘從小土屋裏走出來,一眼見着井邊的江芙蕖三人,“阿緒也來一起吃點吧。”

“好勒,大娘。”江芙蕖還沒出聲,吳緒便先笑着走了上去。

……

江芙蕖有些無語地看着吳緒的背影,她猜吳緒一定不知道糖包蛋是什麽。

所謂的糖包蛋,就是用開水加白糖将一個雞蛋煮到七八分熟,內黃不散開擰在一處流動,煮好後放在碗裏,遠看着便像是一顆圓潤的黃色柱子在清水中浮動,好看是好看,就是很膩味。

非常地甜,甜地膩味。

這東西江芙蕖在住到陳大娘家裏後吃過不少,雖然每次都是面不改色地吞下,但是每次喝完都有些莫名地幹嘔感。

其實從中醫上來說,這個糖包蛋還有清痰止咳的效果的,江芙蕖覺得自己不該這麽嫌棄它,但是她真地不想有吃完就想幹嘔的感受。

可偏偏不能拒絕。

“阿緒不知道吧,咱們這兒的糖包蛋啊,可是有個說法的。”陳大娘坐在吳緒對面,笑眯眯地看着他眉頭不皺一下地把一碗糖包蛋給喝完,“說是吃了這糖包蛋啊,就什麽事都像蛋一樣骨碌一下就給過去了,萬事滑溜,順順利利。”

便是因為這個寓意,每次看江芙蕖面色虛一點,陳大娘就給她來一碗糖包蛋。

村子裏人家,這雞蛋可是個進項,一般都是拿去街上換銀錢的,江芙蕖沒來之前不知道陳大娘是怎麽處理的,但是她來了之後,陳大娘便一直留着雞蛋在家裏拿來做菜吃,她一次沒見她賣過。

一片好心,江芙蕖怎麽能夠拒絕呢?

“嗯,甜甜的,很爽口,大娘煮地很好吃。”吳緒放下碗,沖陳大娘笑了笑,他的目光在江芙蕖臉上略過,眼眸閃爍了下。

江芙蕖面色平和地喝完糖包蛋,完了便對陳大娘說了謝,“大娘,我一會兒想先去裏長那邊拜個別再走。”

有些路上通行文書上的事情,她還需要問下裏長。

“應該的應該的。”陳大娘笑呵呵地收拾碗筷,“裏長他上次見到我還跟我打聽你什麽時候走呢,特意叮囑我告訴你,走前去他那一趟。”

陳大娘話落,整個小小的堂屋裏面只能聽見瓷碗與筷子相碰的聲音,再無其他。

江芙蕖看着陳大娘粗糙的雙手,感覺那小小的聲音就像是經過擴音器似地,無限放大,窸窸窣窣地在她耳邊不停地盤旋回繞,平添煩擾。

最是離別傷,觸景傷情類。

江芙蕖腦子裏忽然蹦出這麽一句話,她回過神來,心中竟是沒來由地一陣憂傷,她不知道自己竟然會有這種情緒,長這麽大,求學在外,漂泊在外,她還從來不曾有過這種離別的傷感。

好像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世界後,她的情緒變化越來越不受控制了。

“大娘。”江芙蕖白皙的手搭在陳大娘粗糙忙碌的雙手上,一股溫熱從那粗糙的皮膚上傳到她的手心裏,流向她的心口,江芙蕖的聲音有些沙啞,“今日讓旺子哥送我就好,大娘你……等我回來看你。”

“那怎麽行,欸?!好的好的,都聽江姑娘你的。”陳大娘斷口就要拒絕,她有些着急地看向江芙蕖,卻被她眼中的濕潤觸動了,她忙改了口,反手覆在江芙蕖的手背上,“江姑娘,你也不用記挂着我這個老婆子,只管一路順暢的,這就最好了。”

江芙蕖只感覺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澀,似乎有些濕意。

待得看到陳大娘佝偻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江芙蕖才感覺到眼角有冰涼的東西流下來,她伸手摸了摸那眼淚,手指尖竟是感覺到些微的溫暖。

眼淚,內裏是溫熱的。

吳緒早尋了陳來旺去屋外說話,待得江芙蕖出來,他們一行三人便默默地向裏長家走去。

裏長見到江芙蕖,便把準備好的東西給了她,做了些小小的叮囑,又送了梅大娘做的一罐子辣白條給她,便送了她上路。

對于陌生的吳緒,他并沒有多問。

反倒是吳緒,問了裏長一些文書上的事情,表現地好像是個跟江芙蕖一樣的對這個世界“懵懂”的少男一樣!

“吳緒,你……”要不要這麽無恥?

待得出了村口,坐上牛車,江芙蕖剛要對坐在身邊的人把這句話說完,就見一直心情很好的吳緒忽然朝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江芙蕖愣了一下,這是什麽意思?

第 31 章 錦囊相贈

當然,無論江芙蕖怎麽腹诽,到底還是跟陳大娘一道帶着吳緒回了陳家村。

吳緒是個當真話多而且會說話的人,大略是知道江芙蕖不待見他,他也不跟江芙蕖搭話,就一個勁地跟陳大娘套話。

諸如江芙蕖的來歷,江芙蕖為什麽戴着面紗之類的問題,不過是短短一天,他就問了個清楚明白。

而且打從知道江芙蕖失憶以後,他好像就忽然明白了江芙蕖面對他的寡言是因為什麽,每日見着她就是一副你不要難過,總會記起來的安慰表情。

江芙蕖每次見到都忍不住想讓他滾蛋,她難過什麽?她根本不難過,她又不是江芙蕖!不,她又不是這書裏倒黴的女主江芙蕖,她是……算了,她也叫江芙蕖,但是她根本沒失憶好嗎?

不過,江芙蕖見吳緒的時候并不多,眼看着就要離開陳家村上路了,她一直都在準備自己路上的小行囊,具體到帶什麽東西,路上怎麽背輕松這些問題。

這日,終是到了離開前夕,江芙蕖正檢查完自己的行囊,确認要帶的東西無誤,她把行囊包裹牢牢地系了起來。

“江姑娘,在收拾東西呢。”陳大娘滿面笑容地走了進來,只是那滿臉的笑容卻遮不住她眼裏的憂傷。

這些日子,陳大娘總是擱下手裏的活與江芙蕖待在一處,似乎想一股腦地把她會的東西都教給江芙蕖似的,也不管她要不要學,有沒有用。

江芙蕖知道,這是陳大娘在表現她的不舍,雖然心中早已知道陳大娘是個好人,但作為被她施舍好處的對象,江芙蕖心裏的感觸總會更深一些。

若是可以,若是以後有機會,她一定會再回來看看陳大娘,感恩于她今時今日對她的好。

“嗯,都收拾好了。”江芙蕖溫和地看着陳大娘,“陳大娘,你過來找我,是有什麽事情嗎?”

因為今日要收拾東西,江芙蕖才在晚上點了油燈,在陳家村,幾乎是入夜就歇息,少有人會點油燈,費錢。

平常這個點,陳大娘也是早歇息的。

“江姑娘,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說。”陳大娘有些躊躇,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跟江芙蕖說似的,雖是開了口,後面的話卻怎麽都沒說出來。

江芙蕖心裏微微訝異,她不過是随口一說,難道陳大娘還真有什麽叮囑的話?莫不是拜托她做什麽事情?若是如此,她說不出口倒是可以理解的,陳大娘并不喜歡給別人帶去麻煩。

江芙蕖心中一暖,語帶鼓勵,“陳大娘,你有什麽話只管說便是,你還不知道我是個什麽樣的人嗎?”

“自是知道,江姑娘你是個有菩薩心腸的大善人。”陳大娘低下頭,低聲嗫喏了幾句,聲音太小,江芙蕖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麽,待得她要細問,陳大娘便忽然擡起了頭,她渾濁的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中帶着一絲堅定,“江姑娘,我這有個東西。”

說着,陳大娘從懷中掏出一個熏紫色的暗花紋繡銀絲錦囊,這錦囊即便是在昏暗的燈光下,也能看出不是凡品,只怕不是陳大娘的,江芙蕖愣了一下。

她依稀聽陳大娘說過,她年輕的時候在富戶人家做過事,莫不是富戶人家賞給陳大娘的?可這東西給她何用?

“這個錦囊是當年一個恩人給我的,她曾跟我說過,只要是在咱們大禹洲,這錦囊便能成為我的助力,在任何時候。”陳大娘粗糙的手指小心地摩挲着錦囊上的紋路,面上帶着懷念,“她是個與江姑娘一般好的人,想必是不會騙我的。”

“陳大娘,既是好心人贈與你的,這東西再給我只怕并不合适。”東西來地如此貴重,江芙蕖當然不敢收,不等陳大娘開口,她便先推脫了,“陳大娘倒不如留着它,它到底是陳大娘你與好心人的緣分。”

“江姑娘,我老了。”陳大娘打斷江芙蕖的話,她擡起頭,目光慈和地看着江芙蕖,“旺子如今也大了,你也教會了他一些謀生的本事,我們母子兩個在這小村子裏,哪裏會用到這錦囊,倒是你,一個人孤身在外,便是再有本事,到底……”

陳大娘沒有說下去,只向前兩步,抓起江芙蕖的手,将手中錦囊強硬地放到她的手中,“這個錦囊,你且收着,裏面我放了給你求的平安符,我呀,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你一面,江姑娘你便是不用,也只當全我這個心吧。”

“我……”明明只是一個錦囊,江芙蕖的手心卻像是被燙着了一樣,她渾身都有些不自在,好半天僵着身子沒動,也說不出話來。

“江姑娘,你……”

一陣微風劃過,輕掩着的簾門忽然被掀開,一臉容光煥發的吳緒站在門口,看着手搭手站在一處的陳大娘和江芙蕖,聲音戛然而止。

“啊,是阿緒啊。”陳大娘見到吳緒,搭在江芙蕖手上的手便收了回來,露出江芙蕖手上的錦囊來,“我給江姑娘說些私幾話呢,阿緒你是剛與旺子喝完酒嗎?”

吳緒的目光從錦囊上掃過,聽到陳大娘的話,他白皙的面色紅了紅,“大娘,我跟旺子沒喝酒,我們喝地茶呢,是江姑娘做的花茶。”

“沒喝酒好,酒誤事兒,你們三個明日還要一道去鎮上呢。”陳大娘笑呵呵的,也不再問什麽,轉頭看了江芙蕖一眼,便徑直走了,“不早了,我去歇着了。”

江芙蕖看着陳大娘離開的背影消失在簾子後,這才收了錦囊,想了想,到底是将它放到了行囊裏,連個眼神都欠奉給吳緒,背對着他道,“吳公子,這麽晚來找我有什麽事嗎?沒事就請出去吧,我要歇息了。”

“哦,我就是過來看看你東西都收拾齊全了沒。”面對江芙蕖這冷淡的态度,吳緒有些讪讪的,他摸了摸鼻子,“我看你都準備地差不多了,那我也去歇息了,明日見。”

說罷,活像是後面有鬼追似的,一陣風地跑了。

第 30 章 打個假劫

江芙蕖翻了個白眼,伸出手指在男人鼻子下探了探,呼吸有點長,內家高手。

怎麽感覺最近老碰到高手?難道這陳家村還是個武林據點?江芙蕖有點慌。

想了想陳大娘對她的叮囑,貌似沒有提到過這條。

那陳家村應該就是個挺平常的一個山裏小村莊吧!

江芙蕖低頭打量了下這個男人的身形,本是打算把人拖出來的想法瞬間跑了,以她現在的嬌弱狀态,只怕會累暈。

她把男人的手臂抓出來,在他手上搭了會兒脈,眉頭微挑,心中十分訝異。

這個人受的傷居然和上次那個明秀一模一樣,而且兩人的處理方式也大同小異,唯一不同的是,這個男人封穴之後還吃了點解毒藥,如今只是因為藥性相沖,處于短暫的昏迷罷了。

這可就奇怪了。

江芙蕖再仔細打量這個男人一眼,見他除了面色白皙一點,身材颀長點,當真是沒有半點特別之處,就是想讓她記住都難。

忽然,她的目光停在男人的腰封處,無他,只因他腰側挂了一把匕首,這匕首江芙蕖……好想順走啊!!!

上次她去鐵匠鋪找鐵匠打個匕首,結果那鐵匠百般推脫,只說官府有規定,平常百姓不能私自打造利器,除非有官府批文。

江芙蕖一個居士跑去官府要打匕首的批文?她又不是傻,最後只能退而求其次地讓鐵匠打了把小一點的菜刀,想着拿回來在磨刀石上把刃口磨一下,多少會有點威懾作用。

這個人是個高手,應該不缺利器吧?江芙蕖抿着唇,目光在那匕首上留戀,恨不得用眼睛把東西給攝取了。

她的腦中在做着激烈的鬥争,拿還是不拿?

拿了也沒事,反正他不知道是誰。

不能拿吧,這屬于偷竊啊,這種乘火打劫的小人行徑,你确定要做嗎?

拿!

一番思想鬥争之後,江芙蕖朝男人的腰間伸出了手,可她的手才要碰到那匕首,面上忽然感覺到一陣視線,她的動作一僵,眼眸側轉,與一雙探究的眸子對上了。

這真是一雙迷人的眼睛,江芙蕖神思有些恍惚,好像是她見過的最漂亮的男人眼睛了,它黑白分明,眸中泛着亮光,就仿佛黑色夜空中璀璨的星星。

還是會眨眼睛的星星。

江芙蕖見他眼眸微微動了動,長長的濃密睫毛如輕羽在人的心上輕輕劃過,讓人忍不住悸動。

後知後覺的江芙蕖忽然明白過來,這個男人的眼睛居然會放電!

“你是……”

男人的聲音清潤中帶着一絲沙啞,應該是渴了有一陣了,莫非他是在這林子裏迷了路?江芙蕖心中估量着,可又覺得不像。

她垂下眸子,面色鎮定,手順勢搭在男人的腰封處,“我是這山中庵裏的居士,今日出來山上采些草藥,沒曾想遇上了公子你,不知公子如今可能起身?”

男人眸中的流光轉了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江芙蕖覺得他在盯着她看,可他的眼神又分明沒有集中在她的身上,他輕咳了一聲,聲音忽然虛弱了一些,“我受傷了,恐怕不行,居士你可願好人做到底?”

噗,江芙蕖心中噴血,這個男人演技未免太差,難道一個人虛弱可以只聲音虛弱嗎?他的呼吸可是平穩地很,面色也十分正常。

雖然江芙蕖是個輕微眼睛控,但提防之心還是升了起來,她不動聲色地把手搭在男人的腰後,作勢扶起他,“既是如此,那公子便與我一道去庵中吧。”

男人等地或許就是江芙蕖這句話,江芙蕖的手只剛剛貼着他的衣服邊,他自己就手臂往地上一撐,利索地站了起來,完了大概是覺得自己太利索了,身子還搖搖晃晃了一下,作勢要往江芙蕖身上倒,“啊,傷地太重了,頭有點暈。”

……

江芙蕖心裏翻了個白眼,面上卻是溫溫笑着,不急不緩道,“既是如此,那我們一會兒走慢點,以免動了傷口。”

這麽說,自然也是這麽做的。

男人接下來一路都有些抑郁,只因江芙蕖當真是走地十分慢,一步一蓮,三步一停,且不管男人怎麽開口,她都不怎麽說話了。

“居士,我姓吳,單名一個緒字,你叫什麽?”

“居士,是你救了我吧,我感覺自己身上的傷口輕了很多。”

“居士,還有多久到庵中啊,你一直住在庵裏嗎?住了多長時間了?”

一個時辰後,兩人終于到了方外庵中,陳大娘正站在庵門口翹首以盼,見到江芙蕖,她面上一喜,可目光落在她旁邊的男人身上,她的神情又有些僵硬。

遲疑了一會兒,她才走上前來,“江姑娘,這位公子是?”

“原來居士姓江。”吳緒眼中光彩莫名地亮了些,晃地陳大娘移開了視線,“大娘,我叫吳緒,江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

……

江芙蕖和陳大娘同時看向吳緒。

江芙蕖的目光裏是不可置信,毛線的救命恩人,她幹什麽了,就給他搭了一次脈而已,莫名其妙地就成了救命恩人,這個吳緒一路絮絮叨叨地追問她的身份,要不是她知道自己面容已毀,跟這個人又素昧平生,還以為他這是在熱情地追求自己呢!

陳大娘的目光裏卻是恍然,原來是這樣,她就說明明叮囑江芙蕖申時前回來的,怎麽又回來地這麽晚,還以為她不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心中多少有些失落,可原來是去救人了,江芙蕖到底是個心善的姑娘。

被兩人的目光盯着,吳緒面上神情沒有絲毫變化,倒像是被人盯慣了似的,他還氣定神閑地開始當起兩個人的主來,“太陽都快落山了,我們是要在這庵中落宿,還是?”

“呵呵,公子,江姑娘如今住在我家,只是我家地方小,公子去了只怕要跟我家旺子擠在一處,不知道會不會委屈了公子。”陳大娘明着是問吳緒,眼睛看地卻是江芙蕖。

不知道為什麽,陳大娘覺得,這事得聽江芙蕖怎麽說。

江芙蕖眉頭一挑,這一個時辰的路走下來,只怕是個有心氣兒的都要跟她撂臉了,這位名喚吳緒的人居然還要跟着她走?

“吳公子,你身上的傷,已經完全沒事了,莫不如就此分別,有緣再見吧?”江芙蕖可不想帶着一個明顯對她的身份有興趣的人回去,他要裝糊塗,她索性跟他挑明了。

吳緒幹笑了一聲,聲音也有些幹巴巴的,“啊,這麽快?已經全好了嗎?會不會有什麽後遺症?”

後你妹的遺症!江芙蕖眉眼彎了彎,聲音都無端地柔和了幾分,“放心吧,并不會影響你以後做男人,也沒有傷在要害位置。”

……

陳大娘瞪大了眼睛。

吳緒嘴唇一歪,差點沒有甭住,他的面容有些扭曲,好半天才平緩情緒道,“雖是如此,但我到底不放心,索性我并無家累,倒不如跟在居士身邊安個心。”

我去,都說到這份上了,居然還死皮賴臉地要跟?江芙蕖在心裏重新估量了下吳緒的厚臉皮程度,對他的印象分也掉落到了負數,與此同時,警戒心也拉到了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