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3 章 :又吵起來了

待得江盈惠一出去,她便沖着鎮國公道,“老爺,怎麽該罰的人,卻仍待在這裏?”

“夫人。”鎮國公摸了摸胡子,目光躲閃,“你今日能醒過來,多虧了惠兒去明心庵替你祈福,求來了靈藥,不然,醒過來都不知道是何時。”

“我呸!”鎮國公夫人當即朝鎮國公啐了一口,“我就是就這麽睡死過去,也不用那個居心不良之人的藥,你還真敢給我用!”

鎮國公夫人說着,就趴到床邊,一個勁地嘔吐,似乎想要把藥吐出來。

榮華景被鎮國公夫人的舉動驚到了,他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鎮國公卻是老神在在地站在一邊,道,“夫人,這藥既是起了效,說明惠兒也是一片誠心,她還是個孩子,又是雲寒的妻子,你何必跟她過不去呢?咱們這鎮國公府,總是要安寧的。”

鎮國公夫人猛地擡起頭,眼睛死死地瞪着鎮國公,良久,她冷笑一聲,“對,還是老爺你英明神舉,要這個家宅安寧很簡單啊,你直接把掌家權交給她,就萬事大吉了。”

榮華景不知道鎮國公夫人和鎮國公在打什麽機鋒,但他是個聰明的人,聽到這裏,便覺得下面的話不适合自己聽了,想要起身離開。

卻聽鎮國公哈哈一笑,順着鎮國公夫人的話道,“夫人賢惠,知老夫者莫若夫人也,我看夫人勞累得病,太醫又說夫人年紀大了,身體有恙,便讓惠兒試着掌掌家,以後夫人啊,只要享清福了。”

“榮耀明!”鎮國公夫人瞪大了眼睛,幾乎是嘶吼着喊出鎮國公的名字。

鎮國公摸着胡子,疾步往外走,“雲寒啊,你母親既然醒過來了,就交給你們夫妻兩個了。”

言罷,人已經走出了屋外。

鎮國公夫人氣不過,可又無可奈何,她的手死死地抓着被子,仿佛要把那被子抓碎一樣。

榮華景本來想出去,卻被鎮國公搶了先,他有些不敢看鎮國公夫人的眼睛,只低着頭軟聲勸道,“母親,你才醒過來,太醫說你情緒不能大動,否則容易傷身。”

“呵呵。”鎮國公夫人冷笑兩聲,目光轉向榮華景,面上柔和了下來,縱然別的地方她有不滿,但她這個兒子,是沒有哪裏不優秀的,“雲寒,我睡了多少日了?”

“母親睡了三日了。”榮華景眼中有些沉痛,“都是兒子無能。”

“說地什麽話,人老了,身子自然也跟着出些毛病。”鎮國公夫人摸了摸榮華景的發髻,“好在,我老了,我的雲寒長大了,也知道心疼母親了。”

母子兩個和樂融融地說了會兒話,江盈惠端着飯食磨磨蹭蹭地走了進來。

這老太婆也不嫌膩歪,榮華景都多大了,還動不動上手摸頭,感情榮華景是條小狗啊?

一看到江盈惠,鎮國公夫人的面色就沉了下去,“把東西放下,你出去吧。”

江盈惠心中樂得不留在這裏受氣,可榮華景卻想要好好緩和一下自己母親和江盈惠之間的糾葛。

“母親,為了你的病,惠兒她特意去了明心庵,跪在佛前一夜,才感動了佛祖,得遇高人賜靈藥,惠兒她是十分挂心母親的。”榮華景極力說着江盈惠的好話。

鎮國公夫人卻是越聽越刺耳,看着江盈惠的目光裏簡直能蹦出火星來,她皮笑肉不笑道,“是嗎?佛祖原來只要跪上一夜就能感動,那改日我也該去跪上一夜,好去去魔障。”

這話夾槍帶棒地,十分地厲害。

江盈惠本來想看鎮國公夫人的笑話,才特意在房間裏待着的,誰知道,她醒過來居然一點尴尬沒有,一點愧疚沒有,一點感恩之心都沒有,反而句句針對她。

江盈惠再不想忍了,她一手拍在桌子上,拍地那桌面上的碟碗砰砰作響,“夫人,這給個包子給狗吃,狗都知道感恩,怎麽到了你這裏,一片誠心卻只換來辱罵?我到底哪裏做錯了,要挨你如此指責?”

“你是什麽東西?庶出的癟子,一個下三濫,居然敢說我是狗?”鎮國公夫人豁然起身,就要去打江盈惠,“我跟你說江盈惠,只要我謝秋荷活着一天,這鎮國公府,就沒有你說話的份!你要掌家是吧?等我死了再說!“

鎮國公夫人的動作太急,榮華景一時沒防住,他也萬萬沒想到,鎮國公夫人和江盈惠之間居然到了這種劍拔弩張的地步,他心中暗暗後悔自己沒搞清楚狀況,憑白拉了這個火線,現在兩邊為難,幫誰都不是。

眼看着鎮國公夫人要對江盈惠動手,他忙抱住了鎮國公夫人。

江盈惠就等着鎮國公夫人動手呢,一個老太婆,她江盈惠能輸給她?打就打,誰怕誰啊?

可鎮國公夫人還沒接近她,就被榮華景抱住了。

江盈惠有些失望,她對張牙舞爪的鎮國公夫人諷笑,“謝夫人,這鎮國公府能說得上話的,可不是只有你一個人,鎮國公已經在三日前把掌家權交給了我,怎麽?你要跟鎮國公說道去?還是……你要……”

江盈惠上下打量着鎮國公夫人,眼中惡意明顯。

“你這個喪門星!”鎮國公夫人被江盈惠眼中的目光看得心頭火愈發旺,她連榮華景都顧不上了,擡手就拍在他牢牢禁锢着她的臂膀上,“雲寒,你放手,我今天非得給這個小蹄子一些教訓,讓她知道,什麽叫規矩!”

“什麽規矩?”江盈惠對鎮國公夫人絲毫不杵,這整個鎮國公府,她江盈惠怕誰?她又不靠着他們什麽,也就是因為榮華景,她才跟他們有了點關系,他們不識好歹對她不好,還想着她以德報怨?做夢去吧!

第 242 章 :鎮國公夫人醒過來了

“怎麽?”江貴妃見鳳王還沒離開,心中有些微甜,又有些苦澀,一種她說不上來的滋味,她的聲音裏有她自己都沒發覺的緊張和忐忑。

鳳王走到江貴妃身邊,從懷中拿了一把精致地鑲藍玉匕首恭恭敬敬地放到旁邊的桌案上,“這是我給貴妃娘娘帶回來的禮物,可以防身之用,雖然……可能沒什麽用處。”

給祝麗華打造匕首的時候,他心中想的另外一個人,便是江貴妃。

但是等到匕首打完之後,他就忽然想起來,江貴妃常年待在宮裏,宮中守衛森嚴,哪裏會需要用到匕首?這個禮物,倒是有些多餘了。

可不知道為什麽,鳳王覺得,這個匕首,應該交給江貴妃,這本來就是給她的。

匕首上的藍玉散發着藍光,江貴妃的眼睛裏泛上一層濕意,好一會兒,她才沙啞着嗓子道,“就放那吧,你快回宮吧。”

沒有感謝之詞,聽不出任何情緒。

鳳王心中有些失望,他很快離開了明心庵,急急往宮中趕。

鳳王前腳剛走,殿廳的屏風後就轉出一個人來。

她輕笑一聲,“看你那樣,不過是把普通的匕首,就騙了你的眼淚。”

敢跟江貴妃用這種語氣說話的,自然是法月師太。

祈福大典出了事,她在明心庵中,自然很快得到消息。

“也不知道你哪只眼睛看到了眼淚。”江貴妃笑着起身,一把将匕首拿在手裏,左右翻看,“樣式倒是不錯,可見是用了心的。”

法月“啧啧啧”了幾聲,卻是但笑不語,只道,“看你這樣,該是沒什麽事,那我便回去了。”

言罷,就作勢要走。

“法月。”江貴妃喊住了法月,“你當真舍得走?”

“怎麽舍不得?”法月停了步子,笑呵呵地看着江貴妃,“難道這裏生了寶不成?”

“寶倒是沒有,但你肚子裏的蛔蟲,倒是有一條。”江貴妃将匕首收進懷中,走到法月身邊,“你是想來問我,今天這事是怎麽回事吧?”

法月輕笑一聲,“你這心思,當真是有些可怕,可見宮中是個磨煉人的地方。”

“這話倒是沒假,這庵中也很是養人。”江貴妃拉了法月到一旁坐下,這才肅容道,“今日這事十分蹊跷,只怕黎晟知道一二,卻沒有告訴我。”

“你心中怎麽想的??”法月也收了面上的笑容。

“這個人的目标不是我,卻是黎晟。”江貴妃想到那姑娘喊的話,杏眼微微眯起,“他們圖謀的東西,恐怕不簡單。”

“昨日,法虔忽然來找我。”法月沒有接江貴妃的話,卻忽然說起其他的事情,“她問我,今日要不要去大典。”

誰都知道,法月為什麽會來明心庵,法虔身為師太更不可能不知道,她卻開口邀請法月去參加祈福大典。

江貴妃面露愕然,“這事,法虔竟然也參與了?這明心庵中,只怕要亂了。”

“早就亂了,不過外面看着安和。”法月嘆了口氣,“我最近總感覺不安,總是夢見明心庵中起火,這實在不是什麽好兆頭,上次你來見我,我也沒跟你說。”

“夢中起火?”江貴妃有些訝然,“這可是大吉大兇之相,倒不是一件壞事,只這兇險,不知道是什麽。”

“是啊,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法月閉了眼睛,“要是我能看透,那就好了。”

江貴妃知道法月說地是什麽事情,她垂了眸子,心中思量着黎晟最近的行為有哪些詭異之處,又想着吳寧侯府是否會被牽連,接着便想起了仍舊未回京的寄梅,黎晟忽然指派了寄梅出京,到底是要做什麽?

***

鎮國公府。

坤榮院。

鎮國公夫人的眼皮動了動,然後緩緩地睜開了。

入目的是榮華景和鎮國公擔憂的面色,還有他們身後的江盈惠。

不同于榮華景和鎮國公的擔憂,江盈惠的面上挂着一絲自信的笑容,十分刺眼。

鎮國公夫人移開目光,視線放在榮華景身上,溫柔地喊了一聲,“雲寒。”

這一張口,她才發現自己的嗓音沙啞地厲害,好像那破鑼鼓。

她記得,自己正在指責江盈惠,然後就暈過去了,自己這是暈了幾天了?

“母親!”

“夫人!”

聽到鎮國公夫人的聲音,榮華景和鎮國公兩個面上都十分驚喜,沒想到江盈惠提供的藥還真這麽靈,說醒就醒了。

“老爺。”鎮國公夫人看了鎮國公一眼,“我想喝口水。”

“水,快上茶水。”鎮國公忙對身後的紅嬷嬷喚道,紅嬷嬷當即端了茶水上來,鎮國公親自端了茶水到鎮國公夫人的嘴邊,喂她喝下。

鎮國公夫人喝了水,昏昏沉沉的腦子才算是徹底清醒了過來,她看着得意洋洋的江盈惠,眼中閃過一絲不喜,當即将茶杯甩地砰砰作響,“紅嬷嬷,怎麽回事,這茶水怎麽這麽澀。”

“澀?”鎮國公聽得這話,便端了茶水試了試,一股甘甜,并沒有澀味,他奇怪地看着鎮國公夫人,“夫人,這茶水……”

話沒說完,就被鎮國公夫人打斷了,她掙紮着要起身,近前的榮華景忙伸手去扶她,她斜睨着江盈惠,口中語氣生硬,“可不是不對胃口嗎,看着就糟心!才醒來就給我端這種茶水,這是存心要讓我不好的嗎?”

……

一室的安靜,紅嬷嬷十分識眼色地退了下去。

誰都明白了鎮國公夫人的意思。

就連遲鈍的江盈惠,也明白了過來,她面上的笑容有些凝滞,不可思議地瞪着鎮國公夫人。

就知道這個老虔婆會作妖!早知道就不這麽爽快地給她靈藥了!随便整點瀉藥在裏面,拉死她!

榮華景面上有些讪讪的,他溫和地看着鎮國公夫人,語氣無奈,“母親,你才醒過來,有沒有覺着餓?要不要吃些東西墊墊肚子?”

“你這麽一說,倒是真有些餓了。”鎮國公夫人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目露慈愛地看着榮華景,她的兒子,總是這麽貼心。

榮華景聽得這話,便笑着對身後的江盈惠道,“惠兒,你不是給母親準備了吃食嗎?還不去端過來?”

鎮國公夫人的臉頓時就落了下來。

第 241 章 :陌生的母子

江芙蕖站在宋伯遠身側,将臺子上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她有些震驚,這個姑娘,一定是被人控制了,而這個控制她的人,鐵定是要毀了這場祈福大典的。

這個人,是要對付江貴妃,還是對付江貴妃身後的堯明帝呢?

堯國,已經如此亂了嗎?

“宋公子?”江芙蕖沉吟了一會兒,才發現宋伯遠竟然站在她的身側,目睹了這一切,卻一動不動。

宋伯遠目光深沉地看着高臺,仿佛沒有聽到江芙蕖的喚聲。

江芙蕖不知道他看出了什麽,但=宋伯遠不出聲,她倒是不好打擾他,但是不打招呼就走,這好像也有些不合常理,她只能幹幹地站在那裏,看着高臺上處亂不驚的江貴妃,漸漸将局面控制住。

忽然,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上了臺子。

那個人,是鳳王。

不同于先前見到的模樣,今日的鳳王,做了正式的打扮,面上的胡子也沒了,遠遠看着……其實看不真切。

他站在離江貴妃三米遠的地方,并不靠近,只看着江貴妃。

江貴妃仿佛沒有察覺到他的到來,仍舊對身邊的人說着什麽。

宋伯遠轉過身,“江姑娘,先走一步。”

言罷,也不等江芙蕖吱聲,他就很快離開了。

江芙蕖沒有跟着他離開,這種時候,傻子才會跟着他離開,還是各走各路比較保險。

這樣的話,一時是走不開的,江芙蕖索性在窗臺下的座椅上坐下來,遙遙看着鳳王和江貴妃。

“消息全部封住,萬不可洩露了出去,陛下那邊,務必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傳過去。”江貴妃對身前的禦林軍首領萬戶說完,卻見他仍舊愣愣地站在她面前沒動,她皺了眉頭,“怎麽?”

萬戶面上有些猶疑,“娘娘,陛下的命令,讓我務必保護娘娘的安危。”

“今日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他們根本對我毫無殺意,意欲何為早已昭然若揭,我不會有任何危險。”江貴妃額前蹙起一條隐隐的細線。

萬戶還沒開口,就聽一個清冷的聲音道。

“萬統領,你去吧,貴妃娘娘這裏,有本王看着。”

萬戶驚喜地轉過頭,有些激動地看向鳳王,“鳳王爺,您……”

“速速領了貴妃娘娘的命去吧。”鳳王擡手,打斷萬戶的話。

萬戶忙領命去了,有鳳王在,他自然是放十萬個心的。

江貴妃面上沒有任何的神情變化,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腦子裏有片刻的停滞,裏面空白一片,沒有任何的思緒。

她僵硬着步子,越過鳳王,一步步地走向臺下。

鳳王亦沉默地跟在她身後不遠處,一言不吭。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最後竟是到了為大典封閉的閣殿中。

袅袅的香煙升起,幽幽的香味在殿廳中環繞。

“貴妃娘娘。”鳳王喚了江貴妃一聲。

江貴妃有些木讷地跪坐在蒲團之上,背對着鳳王,聽到他對自己的稱呼,她心中如針刺般銳痛了一下。

“鳳王。”江貴妃的聲音沙啞,仿佛發聲十分困難,“你回來了。”

鳳王看着江貴妃的背影,她似乎削瘦了些,只腰背仍舊一如既往地挺直,發髻梳地一絲不茍,身上衣物也是一絲不亂。

這是他的親生母親,但留給他的,卻一直都只有這一個背影。

鳳王的眸光微暗,“大典已經不可能辦下去了,貴妃娘娘不回宮嗎?”

“他們想要毀掉大典,我怎能如他們的意?”江貴妃恢複了冷靜,她閉上了眼睛,慢慢平複着心情。

鳳王深吸一口氣,這就是他的母親,從來一意孤行,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不把別人……他的擔心放在眼裏,“貴妃娘娘愛怎麽做,便怎麽做吧。”

他想要立即拔腿離開這裏,可是那腳上卻有千斤重,怎麽都邁不開。

江貴妃早知道鳳王不能理解她,這個孩子,他是個心思單純的,所有的熱情都用在了戰場上,這朝堂之上的事情,說是一竅不通也不為過。

這樣的阿玡,若是能一直待在銀城,倒也是好的,可黎晟卻把他喊了回來,她心中十分慌亂,不詳的預感十分強烈。

“鳳王回來,可曾……”江貴妃頓了一下,“去見過陛下?”

“父皇公務繁忙,我昨日才回宮,想着……”先來見見你,想到江貴妃不冷不熱的态度,鳳王住了嘴,轉口道,“晚些去打擾他,免得他見了我不高興。”

本該早半個月便回宮的,他跟堯明帝周旋了這麽久,堯明帝的怒氣,他是可以預想得到的。

他這個父皇,對着他,就鮮少有滿意的時候,鳳王的心裏有些無奈。

怎麽自己,就沒有祝大将軍夫妻那樣的父母呢?只是個簡簡單單的家,似乎也成了他一生的奢望。

生在帝王家,若是有選擇,他當真是不想的。

果然沒有去見黎晟,江貴妃心中微微嘆了口氣,這個孩子,沒有一點心思,他這樣幹淨,她怎麽能不讓他開開心心地活着,“陛下一直念着鳳王,他身體有恙,你早些去看看他,他只有高興的,哪裏還會責怪于你?”

“父皇他真地患病了?”鳳王心中一緊,江貴妃是從來沒騙過他的,她跟父皇之間向來最親近,難道父皇的病是真的?那蘭澤為何沒有跟他說?

對不起,孩子,江貴妃閉了眼睛,緩緩點了點頭,“畢竟老了,他的病很重,不然也不會特意把你從銀城喊回來,我這邊并不會有事,你還是回宮去看看他吧。”

黎晟這個時候,想必是在瀛明宮中跳腳吧。

鳳王聽得這話,心思便飛回了宮裏,他一直以為堯明帝是在裝病,所以才不着急露面,這事要是真的,那父皇這個時候必定是十分渴望見到他的。

不要說挨罵,便是打他一頓,他也是甘心的,他實在是太混賬了。

鳳王擡腳就要離開,卻忽然停住了半轉的身子。

第 240 章 :血濺大典

“起。”

“咚~咚~咚~”

大祭司穿一身繁重的苔青官服,頭上戴着白冠簪羽帽,随着綿長的叫喚聲和三聲長長的鐘鳴,出現在高臺之上。

他緩緩地走向江貴妃,給她微微彎腰行了禮。

江貴妃輕輕點了點頭。

他這才直起身子,一步步走到香案前,雙手豎起相合于胸前,颔首伏腰,拜了三拜。

“禮畢!”

旁邊的傳聲人聲音尖銳綿長,大祭司還未擡起頭,他便先出了聲。

“後天黃土,帝恩浩蕩。吾,九農司大祭司秦雲,今日得幸掌秋收大慶祭祀之事,感激涕零,鞠躬盡瘁,心誠忠君。”

大祭司說完,拿過旁邊人遞上來的酒杯,朝天做敬酒狀,旋即小飲一口,又将杯中酒朝地面倒了一些,最後才面朝皇宮的方向,再行敬禮之後一飲而盡。

絲竹禮樂聲随着大祭司的動作響起,拉開了慶典的真正序幕。

大祭司飲完酒,便雙膝彎下,挺直腰背,恭恭敬敬地跪于香案前,一旁的法虔師太念了一聲, “阿彌陀佛”,走上前來,點燃了香燭,插到香案的九爐鼎上。

江貴妃也跟着上前,做了與法虔師太一樣的動作。

大祭司閉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詞,“自華夏起,五谷天賜,生民子息……今有堯國,元帝起始,繁盛興旺,吾為上天祈,求得今年風調雨順,五谷豐登……”

江貴妃和法虔師太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側,聽着大祭司的祝語。

偌大的高臺之上,除了大祭司的聲音,只有如綿的絲樂,幽幽冥冥。天上的太陽升到了半空,直直地照在臺子上,折射出刺眼熱辣的光芒。

很多人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豆大的汗珠,便是江貴妃和法虔師太,額頭上也沁出了細細的汗滴。

大祭司的臉上油光閃閃,仿佛被水浸潤了一樣,只他的聲音還亢奮有力。

“……上為吾帝君之祈願,蒼天若有靈,必應帝龍之夙請,興哉。”

大祭司語畢,絲樂聲也同時消了下去。

整個高臺靜悄悄的,“”地一聲,悠遠的鐘聲響了起來,大祭司緊閉的眼睛慢慢地睜開,他接過一旁的香燭,點燃了插到九爐鼎的正中,這才轉頭看向江貴妃。

“娘娘辛苦了。”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江貴妃一個步子一個步子地走向前,将九爐鼎端了起來,朝着天拜了一拜,又朝着地面鞠了一躬,最後才是對着皇宮的方向,行了一禮。

大祭司走上臺前,正面對着江貴妃。

早有蓮花蒲團排成一排搬了出來,法虔師太并幾個其他的得道高僧,紛紛走到蒲團前,蹲坐了下來,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

江貴妃将九爐鼎遞給大祭司,大祭司接了,放到身後的青銅大鼎上,一邊的傳喚人便叫道,“舞起。”

絲樂聲再次響起,與此同時,那原本站立在江貴妃身側的白衣侍女們便都齊齊動了起來,她們衣袖寬飛,飄然如仙,跳地正是之前學過的祈收祭祀之舞。

這些人有的手上拿鋤頭,有的拿着釘耙,還有拿刀,劍等物的,俱都是些花樣式,做得逼真,舞動地也有模有樣的。

“娘娘,喝口水吧。”一個聲音在江貴妃耳邊響起,與此同時,一杯水遞到了她的面前。

江貴妃轉過頭,不動聲色地接過原依蓮遞過來的茶水,寬大的衣袖,遮住了與此一并遞過來的糕點。

大典之中需要淨食,她今日一天滴水未沾,便是鐵打的身子,也有些扛不住。

待得水和糕點入了口,她有些恍惚的精神才算是徹底清醒了過來,她朝原依蓮微微笑了笑,轉頭就繼續看着那群跳祭祀舞的姑娘們。

這些姑娘雖然都不是什麽大戶人家出來的,可都是清白人家的女孩兒,家中大都殷實,她們今日也是滴水未沾,要等這舞過了,才能吃東西。

饒是之前訓練過,但江貴妃仍然擔心會出岔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眼看着舞蹈快到了尾聲,姑娘們表現地都不錯,江貴妃懸着的心便放下了一些。

然而,就是在這個時候,當中一個姑娘忽然搶過旁邊姑娘的長劍,“唰”地一聲,劍鞘脫離,露出帶着寒光的劍刃來。

這是……真的劍。

怎麽會?!

江貴妃愣住了,她甚至沒來得及去看原依蓮,去問她到底是怎麽回事,臺子不遠處的侍衛便發現了異樣,“護駕!”“保護貴妃娘娘!”

他們并不慌亂,兵分兩路,一撥往江貴妃那裏走,一撥往那刺客身邊圍攏。

然而姑娘拔出了劍,卻并沒有刺殺江貴妃的意圖,她的行為讓所有人震驚。

因為她忽然沖着臺下已經慌亂的百姓高聲喊道,“黎氏竊國,天道有回,必有報應!”

言罷,她一劍插在自己的心口,鮮血澎湧而出,有些掉落在臺子上,在地面上綻開一朵朵刺眼的血花,有的如雨滴般飛落臺下,掉入人群。

“啊~~~啊!”

“血!!~!”

臺上的姑娘們看着一個人活生生地死在她們面前,亂成了一團。

底下的百姓發現了鮮血,也都驚慌起來。

本來隆重的大典氛圍,被毀地一幹二淨。

大典之上見血,是為兇光。

誰都知道,這個祭祀大典,進行不下去了。

江貴妃的面上沉沉的,她對趕到身前的禦林軍道,“看看她還有沒有救。”

旋即,她轉過頭對法虔師太道,“師太,麻煩你和禦林軍一道,去疏散百姓。”

又轉頭對一臉肅穆的原依蓮道,“夫人,這臺上的姑娘們,請你代為安撫。”

法虔師太和原依蓮都應了是,兩人幾乎是同時動身。

第 239 章 :堯明帝的良苦用心

“江姑娘執意如此,莫不是對我有什麽不滿?”宋伯遠眼中閃過一絲不解。

江芙蕖點點頭,“宋公子若是真地要應了唐公子所托,照拂于我,那就請告訴我,怎麽可以見到大祭司,因為,我非見他不可。”

“非見不可嗎?”宋伯遠深吸一口氣,看向江芙蕖,“這件事情,過兩日,我再回複你,如何?”

江芙蕖本來就沒想着宋伯遠會同意,不過逼着他跟自己劃清界限而已,沒想到還有這麽個意外驚喜。

她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宋伯遠說了什麽,她頗疑惑地打量着宋伯遠。

這個人,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個性這麽怪的,真是難以捉摸,難道不常跟人打交道的?

“可以。”江芙蕖想起那易容術,“那易容術?”

還教嗎?

“易容術既是先允了江姑娘的,必定是會教會江姑娘的。”宋伯遠的眼中又恢複了平淡,“江姑娘,還想學嗎?”

“宋公子不吝賜教,我自是欣然受之的。”有技能免費學,不學多吃虧?江芙蕖身上,從來就沒有臉皮這種東西。

“江姑娘,那是貴妃娘娘,她左邊那位,是吳寧侯夫人。”宋伯遠忽然跳了話題。

江貴妃,吳寧侯夫人。

江芙蕖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

他這是在給她介紹她的“親人”。

她看向窗外高臺上的兩個人,明明應該是熟悉的人,她卻對她們陌生地很,甚至,認不出她們。

因為,她不是江芙蕖。

“我不記得了。”江芙蕖微微垂了眸子,語氣難辨,“宋公子不是一直好奇我為什麽不回吳寧侯府嘛?”

“為何?”

“因為,我不想我的親人是陌生人。”在一個冰冷的家裏,比坐牢還要難受,那種感覺,就像針刺的感官被放大,無處不在的寒冷,孤寂,最終也許會把她逼瘋,“我要回去的時候,必定是已經能記起她們的面容。”

“親人,陌生人。”宋伯遠重複着這兩個詞,他的眸色有些幽暗,似乎這兩個詞勾起了他心底的記憶。

高臺上,江貴妃睜開了眼睛。

九農司的大祭司來了,祈福大典到了最關鍵的時候。

***

“陛下,怎麽了?”德忠見堯明帝忽然擡起頭,愣愣地看着窗外,足足有一刻鐘的功夫,他面前的折子也未動半分,他有些摸不準堯明帝的意思,只擔心堯明帝的癡病又患了,忙出聲喚他。

堯明帝目光直直地看着窗外,那是明心庵的方向,他似乎聽到了鐘聲,可仔細一聽,又沒有。

祈福大典,開始了。

妗姝,她應該在高臺之上,對着萬千百姓,替他向天祈福,為百姓祈願,為堯國的倉廪求實。

“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快午時了。”見堯明帝不是患病,德忠松了一口氣,他看了眼沙漏,笑着回了堯明帝的話,“陛下,還要半個多時辰才到午膳的點呢。”

堯明帝被德忠逗趣的話惹笑了,他看着德忠,笑道,“倒是會猜朕的心思,朕哪裏就是只饞蟲了。”

“陛下恕罪。”德忠笑眯了眼睛,“奴才是自己餓了。”

堯明帝笑着搖了搖頭,沒再繼續說這個話題,只話語一轉,“聽說蘭澤昨日遞了折子上來?放在哪裏,我先看看。”

德忠忙走到一邊的架子旁,從最上面拿出一封折子,遞給堯明帝,“陛下,江統領帶來的,定是好消息。”

“還沒看到呢……”堯明帝目光一凝,旋即笑着把折子合上了,“賞紋銀五十兩。”

德忠忙謝了恩,然後巴巴地上前去拿了折子看了看,面上也跟着樂起來,“陛下,鳳王他已經回宮了?奴才失職,竟然沒聽到這個消息,只怕鳳王又被怠慢了。”

“他那延和齋,向來是冷清慣了的,倒是怪不得你。”堯明帝輕笑一聲,心情很是愉快,“只是不知道,他怎麽想通了,自己回來了?你說,這孩子是知道我的意思了嗎?還是……”

“陛下,到底是親生的父子,這知子莫若父,知父也莫若子啊。”德忠涎着笑,樂呵呵地看着堯明帝,“鳳王殿下自小便是個孝順的,既是回了宮,想必是昨日太晚才沒來打擾陛下,今日怎麽着也該過來了。”

德忠話落,便有些想掌自己的嘴。

他這說地什麽話,鳳王要是想過來看堯明帝,哪裏會這個點還沒來,倒是他一時說上了興頭,沒了分寸。

堯明帝聽得德忠這話,面上笑容也淡了許多,他對德忠道,“你先下去罷。”

德忠不敢多言,直接退了下去。

待得他走後,堯明帝便朝虛空道,“烏衣,你出來吧。”

一個人影無聲地從房梁上落下,出現在堯明帝面前。他全身着黑色勁衣,面上戴着面巾,只一雙眼睛露在外面,那眼睛裏平靜無波,沒有一絲情緒。

“阿玡他,去了哪裏?”堯明帝的聲音裏帶了一絲怒氣,他心中已經隐隐猜到鳳王的去處,可若是真如他所想,他反而更氣。

“明心庵。”烏衣的聲音不帶一絲起伏,冰冷地仿佛毫無情緒的死物。

“嘭”地一聲,堯明帝将桌邊的硯臺砸向了地面,他對烏衣說了一個字,“滾!”

烏衣便很快消失在房中,仿佛不曾出現過一樣。

堯明帝心中氣極,這個孩子,他到底還是割舍不掉對江妗姝的感情,這怎麽能行?這麽多年,他的努力難道真地沒有一點成效嗎?

堯明帝心中有些悲戚,又有些無奈。

這麽多年,他對鳳王良苦用心,為了他,他做了多少本不該做的事情,可他……偏偏冥頑不靈。

這麽多年了,他為何就是斷不掉心底的那一絲畸念,帝王,哪裏需要什麽母親?!那只是一代英明帝王的牽絆!

第 238 章 :那就撕破臉吧

哪裏可笑了。

江芙蕖有些無語,“宋公子為何有此一言?莫不是大祭司不能見人?”

“大祭司觀天象,測國運,所言對君,所行為民,絕對不可能給一個凡人解惑。”宋伯遠面上神情淡淡的,“若是江姑娘需要解惑,只怕找江院案會更合适。”

……

說話夠毒啊,大哥!

老師要是能給我解惑,我直接找老師了,還需要找大祭司嗎?你當我是在跟你開玩笑呢?

“宋公子,似乎對大祭司很了解?”江芙蕖挑起眉頭,“難不成……”

宋伯遠頗有意味地看了一眼江芙蕖,“江姑娘果真是把前塵往事忘地一幹二淨。”

卻是沒有回應江芙蕖的話。

江芙蕖有些懵,宋伯遠這話是什麽意思?是認還是不認?難道按着江芙蕖原身的記憶,應該知道大祭司嗎?還是知道宋伯遠和大祭司的關系?

這個書裏面沒有說啊,真是麻煩,怎麽宋伯遠不是男主呢?他要是男主,自己就不會被他牽着鼻子走了!而且還能知道他的很多信息。

現在知道的男人,最清楚的就是……榮華景,然而榮華景她根本就沒見到過。

就算見到,估計也沒什麽用了,人家都跟江盈惠在一起了,難道還會幫她不幫江盈惠嗎?當初可不是別人拿刀逼着他去娶江盈惠的,他是完全自願的!

江芙蕖恨恨地看着宋伯遠,“宋公子知道我忘了前塵之事,所以才這般捉弄我嗎?”

“捉弄?”宋伯遠側過臉,眼帶疑惑地看着江芙蕖。

“明明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的很多事情,卻不跟我說,直到我昨晚猜出來。”江芙蕖的情緒有些控制不住,“每每與我說話,都拿我忘掉的事情來說事,明明知道我已經忘記了,根本就是未知懵懂,這不是捉弄我嗎?”

“對,如果沒忘記的話,我也許認識你,知道大祭司,知道這上京城中的很多事情。”不等宋伯遠開口,江芙蕖一連串地話就蹦了出來,“我也很想知道,自己忘記的記憶裏,有哪些事情發生過,但是,我已經忘記了,我現在想做的事情,是找回一些記憶,盡力地去嘗試,去努力,并不該被宋公子拿來捉弄吧?”

大概是江芙蕖的語氣太過激動,宋伯遠有些愣怔了,等到江芙蕖話落,過了好一陣,他才看着江芙蕖道,“江姑娘,我們之間,也許有些誤會。”

“誤會?”江芙蕖冷笑一聲,“宋公子的誤會是對我的一切了如指掌,我卻對宋公子一無所知,還要巴巴地來求着宋公子,讓宋公子看笑話嗎?是不是很可笑?”

“江姑娘,我并不是捉弄你,而是有些事情,江姑娘忘了……”

“忘了比記得好,對吧?”江芙蕖打斷宋伯遠的話,她眼中劃過一絲冷意,“宋公子不是我,憑什麽給我做這種決定,事情好壞,既然是對我來說,那就應該由我自己去做判斷,而不是宋公子!”

宋伯遠眼中眸色沉了沉,他沉默地看着江芙蕖,并不說話。

“我知道宋公子是受唐公子所托才對我頗加照顧。”江芙蕖見他這樣,心裏有些莫名地堵,“但是,唐公子與我之間,不過是醫者和病人的關系,錢貨兩契,他已經支付了我診金,再不需要其他的照應了,以後,拜托宋公子離我遠點吧!”

這個人,對她的一切這麽了解,在書裏面卻沒有一點交集,這并不正常。江芙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宋伯遠調查了她。

他和唐暄的關系如何,互相之間如何相處的,她不關心,但是被一個人在暗地裏偷偷看着,這種感覺,簡直跟吃了蒼蠅一樣惡心,偏她還只能忍着。

但是現在,既然宋伯遠一再拒絕給她透露什麽訊息,倒不如幹脆挑明了說,反正,她不想再在他這裏吃莫名地虧了。

宋伯遠不幫她,她自己也不是沒辦法,不過費些時間而已。但是,她不喜歡被宋伯遠暗暗盯着,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眼皮底下。

宋伯遠貴人事忙,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應該不會那麽不識趣吧?

“江姑娘。”宋伯遠眸子動了動,烏黑的瞳孔如開染的渲墨,從正中向外慢慢散發出陰影,沉如深淵,“如果我的所作所為對你造成了困擾,那我給你道歉,但是季之的托付,這是我與季之之間的事情。”

這是打算仍舊暗地裏調查她喽?

江芙蕖氣極生笑,“宋公子,有沒有人說過,你有病?”江芙蕖擡手指了指腦門,“這兒。”

宋伯遠瞳孔一縮,似乎有些震驚于江芙蕖的話,也有可能是被觸動了什麽記憶,他頗有些狼狽地轉過頭,只留一個側臉給江芙蕖,“江姑娘,慎言。”

“你也配讓我慎言?”江芙蕖冷笑一聲,“要是我天天盯着你,走哪跟哪,你若是指責我半句我便讓你慎言,你作何反應?”

“我沒有……”宋伯遠驀然轉頭,似乎是要解釋,可是目光一觸到江芙蕖眼中的冷意,他就頓住了,他苦笑一聲,“江姑娘,我們之間真地有些誤會,我這一路上雖然有碰到過幾次江姑娘,但都是意外,絕非有意。”

見江芙蕖眼露不屑。

宋伯遠繼續道,“至于江姑娘的事情,我也沒有特意去查過什麽,不過是因為職責所在,偶然得之,至于江姑娘的前事,這些事情,整個上京城,知道的人只怕不少,我只是一些耳聞罷了,江姑娘務須對我有如此成見,我并無惡意。”

我管你有沒有惡意,反正要麽跟我組隊,要麽就別影響我。江芙蕖心中冷笑。

宋伯遠的話,真假她其實并不在意,因為宋伯遠這個人,實在是不大可能跟她搭上嘎的,“既是如此,宋公子應了我又如何?唐公子并非不講理之人,他要照拂于我,也要征得我的應允吧?”

第 237 章 :再遇宋伯遠

“微微雨露,降澤大堯,厚土繼福,五谷豐登……”

铿锵有力的聲音從高臺上傳來,每一句話落,便有一個有力的鐘聲附和。

江芙蕖站在臺子底下,看着足足有二十米高的高臺,整個人都有些淩亂了。

這麽高,看毛線喲。

“那是貴妃娘娘吧,長地好漂亮啊,跟阿玡倒是有些像的。”祝麗華的聲音裏帶着一絲興奮,不同于江芙蕖的意興闌珊,她看得是興致勃勃,還帶評頭論足的。

瓊心跟在她們身後,安靜地仿佛不存在一樣。

江芙蕖看不到貴妃的面容,只能見到一個穿着華服的女子,跪坐在高臺正中,面對着東方,似乎在念着什麽,看周圍的人都簇擁着她,應該就是江貴妃了,但她的眼睛不是望遠鏡啊,也不知道祝麗華怎麽看清楚對方的面容的,“嗯,是吧。”

江芙蕖語帶含糊,根本看不清楚,但總不能掃了祝麗華的雅興,她的目光在周圍的人群中掃了一圈。

臺子底下人山人海的,有些十分敬仰地看着高臺,有些閉着眼睛,還有些單純是看熱鬧的,根本不留意臺上的情況,只跟身邊的人說笑。

江芙蕖沒發現什麽看頭,心中已然後悔過來了,要知道這大典是這麽個情況,她一定會選擇睡覺!

正要跟祝麗華說,讓她先看着,自己找個地方歇着,她就見到人群中一個有些熟悉的輪廓,那個人,他不是宋伯遠嗎?

江芙蕖見他快走遠了,也顧不上跟祝麗華說話,直接追了上去。

這家夥跑到這裏來做什麽?

她本以為自己很快就能追上對方,誰知道人實在是太多,而且很擠,才追了一會兒,宋伯遠的身影就在人群中消失了。

江芙蕖只能轉頭去找祝麗華,這一轉頭,她又發現祝麗華和瓊心的身影消失了,她甚至分不清方向在哪。

江芙蕖傻眼了。

不會吧!!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耳邊的嘈雜聲都有些模糊起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清醒過來,猶豫了一下,她選擇了去追宋伯遠。

祝麗華那邊有個瓊心跟着,發現她不見了,最差也會回将軍府等她的消息。至于宋伯遠,這個家夥身份不一般,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江芙蕖十分想撞撞運氣。

憑借着腦子裏的依稀判斷,江芙蕖徑直往一個方向追去,走了大概小半個時辰的功夫,她沒有看到宋伯遠,反而來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

明心閣。

這個時候,人人都在臺子底下看大典,宋伯遠跑到明心閣來幹什麽呢?

而且,這明心閣有九層,他到底在哪一層啊。

江芙蕖看着高高的明心閣,為難了。

“江姑娘?”一個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江芙蕖驚喜地轉過身,正見到一張陌生的臉龐,可不就是宋伯遠,“宋公子!”

江芙蕖的聲音裏帶了一絲驚喜,宋伯遠眸子動了動,似乎被她的“熱情”吓着了,頓了一會兒,他才道,“江姑娘果然是來追在下的。”

……

這人是做什麽的啊,為什麽這麽敏銳?感覺……就像洞悉一切一樣,這種感覺實在是不太好,他熟知自己,自己卻對他知之甚少,就像被人捏在手心裏的小螞蟻一樣。

“我還以為自己看走眼了。”江芙蕖十分不喜歡這種被人掌控的感覺,她恢複了下心情,放緩了語調,“宋公子為什麽來明心閣?”

“江姑娘,有些事情,知道比不知道地好。”宋伯遠的聲音平淡如水,“本來要告訴江姑娘一聲,今日的相約,作罷,既然現在見到了,說了便罷了。”

這是什麽都不打算讓她知道,不過,她也沒興趣知道就是了,江芙蕖看着宋伯遠,“宋公子,今日的大典,大祭司會過來嗎?”

宋伯遠沉默地看了江芙蕖一眼,眼中帶着探究。

江芙蕖十分坦然地面對着他的探究,反正,他是看不出來什麽的。

“江姑娘昨日問我觀天象之人,說地是大祭司?”宋伯遠烏黑的眸子如墨一般漆黑透亮,“江姑娘似乎很想見到大祭司?”

“是的。”江芙蕖點點頭,“有些事情,大概只有大祭司能給我解惑,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如願見上一面。”

宋伯遠聽得這話,微微垂了眸子,忽然擡腳往明心閣走去,“江姑娘随我來。”

江芙蕖看着宋伯遠的背影,這才發現,他的身形高大,厚背熊腰,不像是個文臣,倒像是個武官,那個鮑河魚喚他統領,所以,他現在從事的是武職?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默默進了明心閣,一直到了頂層,宋伯遠才停下來。

這個頂層,江芙蕖是熟悉的,這裏的布置也完全沒變。

宋伯遠沒有坐下,他站在一處窗子邊,江芙蕖也跟着站了過去,與他并肩站在一處,朝窗外看去,外面的視線,竟然正對大典的高臺最上面,對高臺上的情形看得雖然不是十分清楚,但看得也算是清晰了。

江貴妃閉着眼睛,跪坐在蒲團上,周圍一排白衣侍女,正是她那日下山時看到的打扮,在臺子的東側,有個略高的臺階,上面擺着一張香案,香案上放着一些瓜果和祭祀品,有好些,江芙蕖都不大認得,只覺得古色古香,十分有韻味。

“今日這大典,是祭土祀,九農司的大祭司會過來,再等半個時辰,他便要來了。”宋伯遠的聲音有些平淡,聽不出什麽情緒來。

江芙蕖卻皺了眉頭,九農司?那裏的大祭司只是個官銜而已,她已經見過一個了,并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同。

“江姑娘能告訴我,為何一定要見到大祭司嗎?”宋伯遠的目光直視着高臺,似乎在看什麽。

江芙蕖只能看到他的側臉,輪廓模糊,見了好幾次,卻從來沒見過他的臉,反倒是她這個遮着面的,他倒是看了個清楚,也不知道他真正的模樣,長什麽樣子,上京城的竹公子,跟竹子一樣清雅?

“我說過,需要大祭司給我解惑。”

“解惑?”宋伯遠轉過頭,目光沉沉地看着江芙蕖,“江姑娘應該忘了大祭司是做什麽的吧,所以才會說這麽可笑的話。”

可笑?

第 236 章 :耿直的瓊心

這聲音實在是粗啞,便是江芙蕖都沒聽出來,這是個女子的聲音,直到那人走了進來。

那是個長相清秀的丫頭,身量并不算很高,但眼睛矍铄有神,面上精神飽滿,一看就是個練家子。

她背上背着一個包裹,面無表情地看着春琴。

春琴的話被人打斷,已然十分不高興,見到來人是個陌生人,她心中已經猜到了對方是誰,當即冷笑一聲,“也沒什麽興頭,倒不如跟夫人請辭去個正經的院子。”

“既然要請辭,那就去吧。”瓊心的聲音平靜,沒有任何起伏,粗啞如男人的嗓音從她曼妙的嘴裏吐出來,實在是有些……違和。

江芙蕖心道,以前只在電視上看過女身男音,這還是第一次見到真人版,也不知道這人的身體構造跟尋常的女子有什麽不同。

“還沒認好門,便坐起了主子。”春琴并不杵瓊心,她的語氣尖銳,“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有沒有那個命!”

瓊心目光冷冷地看了春琴一眼,卻沒有搭理她,直接越過她走到祝麗華身邊,也不行禮,就那樣直直地站着說了一句,“祝姑娘,我來了。”

“瓊心,你來了真是太好了。”祝麗華并不介意,她面上綻開了笑容,似乎很喜歡瓊心,“我昨日才知道你也回上京城了,我還以為你在銀城待着呢。”

“嗯。”對祝麗華的熱情,瓊心并沒有多大的反應,只淡淡應了一個嗯字,然後就把目光轉向了江芙蕖,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她,并不說話。

江芙蕖也靜靜地看着她,這個瓊心,是鳳王的人,好像十分得鳳王看重,除了這嗓子,她還有什麽特別的本事嗎?看鳳王昨天的态度,對這個将軍府的觀感……可見一斑。

“瓊心,這是尋因居士,她醫術高明,能治好沙枳的腿。”祝麗華笑着給瓊心做介紹。

瓊心面上表情沒什麽變化,眼神也沒什麽變化,她就看了江芙蕖一眼,然後淡淡應了一個,“嗯”字,好似多說一個字,都會累傷她一樣。

不過,她反應平淡,江芙蕖卻不好當沒看見人,畢竟祝麗華都給她們介紹了,她看向瓊心,眉眼彎了彎,語氣溫和,“瓊心姑娘,以後喚我居士便好。”

“瓊心。”瓊心吐了兩個字。

江芙蕖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她是要自己喊她瓊心。

“瓊心。”她順應下來。

祝麗華與她相視而笑,瓊心站在一邊,解開了自己背上的包裹,只把一邊的春琴徹底冷落了下來。

春琴面上十分難看,她瞪了瓊心一眼,幾步走到桌邊,看着瓊心的包括諷笑,“喲,哪個鄉下的粗人,還背這種帶着補丁的包裹,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我們将軍府要飯的呢!”

這話說地太難聽。

“春琴,你……”祝麗華就要讓春琴出去。

誰知話沒說完,就見瓊心轉過頭,看都不看春琴一眼,擡腳就往她身上踹去。

這動作跟昨天的鳳王簡直如出一轍。

江芙蕖心道,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奴。

春琴這次連哎喲都沒叫喚出來,整個身子騰空而起,直直地飛出了門外,“噗通”一聲,清晰的重物落地聲傳進房裏來。

江芙蕖都有些不忍心想象春琴的慘狀,瓊心下手比鳳王可重多了,可見是毫無顧忌的。嗯,這次的春琴,會不會有恙呢?江芙蕖忽然很想知道。

她走到房門邊,看向房門外,只見春琴如一灘爛泥一樣躺在地上,毫無動靜,生死不知。

這種反應,江芙蕖眉頭微微動了動,回想着昨天春琴挨過一腳之後的情形。

總感覺,有哪裏不對。

“瓊心是個沒什麽規矩的人。”祝麗華無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原來,她也跟着江芙蕖到了門邊看春琴的狀況,她面上倒是沒甚擔心,反而松了一口氣的樣子,說了一句,“還好沒事。”

沒事?昏迷不醒是沒事?江芙蕖心中啞然,看着祝麗華,有些說不出話來。

“不能随便殺人。”瓊心從屋中走了出來,接了祝麗華的話,她越過祝麗華和江芙蕖,徑直走向躺在地上的春琴,手一伸,就直接把春琴抗在了肩上,十分輕松,仿佛扛了一團棉花一樣,“礙眼。”

言罷,她直接擡着春琴走出了院子。

“瓊心不喜歡多言。”祝麗華并沒有要斥責瓊心的意思,眼中反而帶了笑,對江芙蕖解釋道,“她這是要把春琴送去醫館的。”

醫館……先給人一刀,再給人一顆糖。

江芙蕖心中默默地想,春琴那個樣子,只怕是絕對吃不下這顆糖的,等她醒過來,誰知道怎麽鬧呢,她可沒忘了門前那一幕。

敢在府門前直接擋住祝麗華的去路,還對她嚴加指責,這個膽量,可不是一個奴婢有的,只怕是有些人想看到吧?

不過,這些都不歸她管就是了。

既然人已經看到了,江芙蕖就打算回去睡回籠覺了,她對祝麗華笑了笑,“祝姑娘,昨日晚間我有些認床,便沒有歇息好,現如今想去睡上一個回籠覺,不知可行?”

“居士沒睡好嗎?”祝麗華打量了一下江芙蕖,并沒有看出什麽來,她面上有些失望,“本想着一會兒同居士一道去明心庵看看祈福大典的,聽說十分氣派,我還從未見過呢。”

祈福大典,江芙蕖腦中一個激靈,瞬間醒了過來。

因為離開了明心庵,所以她差點把這事給忘了,這祈福大典她原本是沒想去看的,避都來不及的,但是現在不一樣,因為她想見見那個怪異的男子。

他既然是陰陽體,又有那種本事,江芙蕖想來想去,覺得唯一能跟他的身份對上的,只有一個,大祭司。

也許,這個人就跟大祭司有關呢。

既然是大祭司,那江貴妃的這個祈福大典,他一定會出現吧?畢竟,這麽隆重的祭祀活動。

但是,話都說出去了,現在改口,可以嗎?

第 235 章 :奇怪的春琴

江芙蕖的好奇心并不是時時刻刻都有的,比如說現在,她就沒什麽興趣去外面探聽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但是,她不出去。

防不住人家進來。

她睜着眼睛,躺在床上,聽見房門被輕輕推開的聲音,然後是人的腳步聲。

走來走去的碎步聲,時而翻動東西的窸窣聲。

這聲音在房內清晰地響起,傳到江芙蕖的耳朵裏,但就是不靠近她。

江芙蕖有些無奈,難道是進賊了?那這賊也太沒有眼光了吧,跑到如此寒酸的風華苑偷東西?

她微微側過頭,借着月光看向來人。

那人穿一身襦裙,正背對着她,彎腰在櫃子裏翻找着什麽。

這賊還是個女的。

聽她鬧出來的動靜,應該是個沒什麽功夫的人。

江芙蕖猶豫要不要“發現”她,她來偷的東西,肯定跟她是沒有關系的,這個原本空蕩蕩地只有床一張的客房,今天郝夫人給送了一堆的家拾過來,難道是那些看起來挺精致的家拾吸引了這個小賊?

那這人應該跟她沒關系了。

江芙蕖閉上眼睛,算了,只要這個人不來打擾她,她就當沒發現她的存在吧。

誰知,她想安安靜靜地,對方卻是不想讓她安生。

“怎麽會沒有呢?”那人大概是沒找到要的東西,竟然在房裏出了聲。

我天,她當她不存在,人家也當她不存在呢!這個小賊,真是……夠水的。

江芙蕖暗暗翻了個白眼,耳邊聽着那人的腳步聲往她的床邊走來,手便摸上了內衣袋中的藥粉。

雖然是個不懂武的,但是誰叫她現在是只弱雞,防還是要防的。

不過,她也沒有太警戒就是了,因為她其實已經聽出了對方的聲音,是那個白日裏見到的春琴。

這個春琴,作為風華苑唯一的丫鬟,只在她和祝麗華剛進府的時候見過一次,後面竟是沒個蹤影,誰知道,半夜出現了……

也不知道祝麗華那種性子,怎麽還忍受着這麽一個丫頭,難道郝夫人的迷惑能力那麽強?江芙蕖搖搖頭,也許更有可能的原因是,時間還太短,祝麗華肯定還沒回來多久,畢竟在九江城她們見過的。

春琴到了床邊,蹲下身子在床底看了看,并沒有發現什麽,她站起身,看着閉着眼睛,似乎毫無反應的江芙蕖,遲疑了一下,到底還是俯身探手往枕邊摸去。

江芙蕖不曾想這個春琴膽子這麽大,竟然敢摸到她的頭底下來,要是裏面沒東西,江芙蕖就任由她去了,可偏她剛剛躺下來的時候把小竹笛和唐暄的印章放在了那裏。

這要是讓她摸到了,順手給“牽”走了,誰知道能惹出什麽事來。

江芙蕖輕呼了一聲,側過身子的時候,手一擡,正好擋住了春琴的手。

春琴被江芙蕖的動作吓了一跳,她急收回手,往後退了兩步,仔細去看江芙蕖,見她并沒有醒過來,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氣。

她頗不甘心地看了眼枕頭底下的方向,沖着江芙蕖咬了咬牙,終是不敢再探,只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在房門落籠的那一刻,江芙蕖睜開了眼睛。

這個春琴,到底在找什麽呢?

因着晚上歇息地太晚,第二日,江芙蕖雖然仍舊按着平時的生物鐘醒過來,但是頭沉沉地,渾身都提不起勁來。

可是下午還要去天行街,而且來這裏的事情,也要順便去跟初三說一下。江芙蕖就很想用過早膳之後回去補個覺,不然第一次上課就打瞌睡……那宋伯遠的表情估計會挺精彩。

可才用完早膳,祝麗華就笑呵呵地對她說,“居士,瓊心一會兒只怕要過來了,她是個沒什麽規矩的,你認認她罷。”

祝麗華話落,江芙蕖還沒做出什麽反應,春琴的聲音就先嚷了起來。

“三小姐,瓊心是誰?這外面的野丫頭,怎麽能随便進将軍府,若是三小姐缺了支使的人,只管與夫人報了就是,家裏哪裏就缺了三小姐的一個丫頭?”春琴一只腳才踏進房門,手還扶在鬓上,似乎才剛收拾齊整趕過來。

江芙蕖轉頭看了她一眼,見她眼睛裏帶着些血絲,面上雖然施了脂粉,但扔掩飾不住疲态,就知道她昨晚必定是沒睡好,只怕比她睡的時間還短呢,虧她還有這麽好的精神嚷嚷。

想到這裏,江芙蕖忽然想起來,春琴昨晚挨了鳳王的一記重腳。

可是……

江芙蕖不動聲色地再次看了春琴一眼,除了疲态竟然看不出一絲異樣,怎麽會?是鳳王沒下重力?不可能的,昨天她親眼看着的,那這個春琴……她難道也懂功夫?

不可能的,江芙蕖想起昨晚的情景,春琴不懂功夫,那她是怎麽恢複地這麽快的?尋常人就說不受重傷,也得躺個一兩天的吧。

江芙蕖心中起了疑惑,這太不合常理了。

可祝麗華卻仿佛沒有發現這個異樣,她只對春琴的話皺了眉頭,眼中的厭惡不加掩飾,“春琴,你是小姐,還是我是小姐?”

“三小姐,你這是什麽話,春琴只不過是個婢子,哪裏敢稱小姐。”春琴扭着腰肢走到祝麗華身邊,“但是這規矩,從來就是定制的,偏是夫人也得遵守,何況是小姐。”

祝麗華冷哼一聲,眼睛看都不看春琴,只冷冷道,“既然我是小姐,那我做的事情,你就只管看着,嬸嬸派了你來做丫鬟,并不是做教養嬷嬷的,我希望你能認清自己的身份。”

“三小姐?”大概是祝麗華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這樣的重話,春琴面露愕然,她愣愣地看着祝麗華,好一會兒才笑道,“三小姐真是好大的脾性,做婢子的為了主子好反倒挨了訓斥,這個婢子,做得也……”

春琴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粗粝的聲音打斷了。

“也怎麽樣?”

第 234 章 :要開始學習了

啊,唐暄啊。

反應過來的江芙蕖震驚地看着宋伯遠,不會吧,這家夥跟唐暄怎麽玩到一處去的,兩個人性格……好吧,她也不知道兩個人的性格到底怎麽樣,人家反正是好朋友了。

“唐公子,他的腿疾,如今養地如何?該是可以站穩了吧。”按着時間算,現在應該能站起來了,再養一兩個月,差不多就恢複了,不過,這些都是對一個普通人而言,人的體質和意志力,到底是不同的。

唐暄他,就不知道是屬于好還是壞的那類了。

“江姑娘慈手仁心,季之如今已能連走三步。”宋伯遠烏黑的眸子化散開來,就像冰雪融化,清明透亮。

這是一種由衷高興的表現,看樣子,宋伯遠和唐暄的關系确實很深厚,江芙蕖心中稱奇,面上卻是微微颔首,“唐公子心志極強,想必很快就能正常行走了。”

“差不多一個多月吧。”宋伯遠估算着時間,“江姑娘的醫術,當真是高明,只是不知為何,卻不先醫了自己的身子?還有江姑娘的臉疾……”

宋伯遠沒有說下去。

江芙蕖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治療自己身子的事情,她是想過的,而且也去做了,但是事情就是這麽不湊巧,偏最後一步,背箱落了。

至于臉疾,她不是沒想過治,而是,她怕治好了更麻煩,畢竟江芙蕖的長相,這上京城的人認識的恐怕不少。

“皮相于我,如今又有何用?”江芙蕖嘆了口氣,“這破敗的身子,我倒是要治的,不過中途出了些意外,上次在萬蛇林中,我便是去采藥的。”

“意外?”宋伯遠低低重複着這兩個字,卻是沒有喲啊問明白的意思,反而道,“江姑娘既是有此想法,倒也是好的。那易容術,江姑娘還要不要學?”

當然要啊,江芙蕖忙點頭,“本是打算安頓好後便去找宋公子的,如今卻不趕巧了……不知……”

江芙蕖吱吱嗚嗚的,眼睛巴巴地看着宋伯遠。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天行街我恐怕是不能去了,反正将軍府和太師府就在隔壁,以後你可以來将軍府教我啊。

“每日子時,一個時辰,就在此地。”宋伯遠果真是明白江芙蕖的意思,他應地倒也爽快。

這個人,跟唐暄的感情未免太好了吧。

但是這個時間,實在是選地有點……江芙蕖為難地看着宋伯遠,“宋公子,我今日只是認生,所以睡地晚了些,我這身子,是不能熬夜的,可不可以,換個時間?”

又不是考試争名次,用得着挑燈夜讀嗎?她沒有那麽勤奮!

宋伯遠聽得這話,卻也猶豫了,“我日中要去官中,只晚間有時間,若是如此……”

兩個人面面相觑。

江芙蕖心中有些失望,以為這事要泡湯了。

誰知宋伯遠忽然道,“莫若如此,江姑娘每日未時到天行街九號鋪子,那時正是我的休憩時間。”

這個時間,倒是合适。

不過,天行街。

江芙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她到這将軍府的事情,還沒有跟初三說過呢。

“江姑娘?”見江芙蕖不吭聲,宋伯遠喚了她一聲。

江芙蕖回過神,忙應道,“好的,就按着宋公子的安排吧。”

兩個人定下了這事,忽然之間都沒了話說,入秋的夜風有些涼意,吹得人愈發清醒,兩個人之間也就愈發尴尬。

“宋公子,你為何這麽晚還不休息?”江芙蕖沒話找話,“剛聽宋公子一支簫曲,似有空寂之意,莫非宋公子在為什麽事情傷懷?”

人家都要當自己的免費教師了,江芙蕖覺得,還是要搭好關系的。

“一些往事。”宋伯遠似乎不想多談,他站起身,走到涼亭柱子邊,看向隔壁的太師府。

江芙蕖也跟着站起身,走到他的身邊,順着他的目光往太師府看去。

太師府的面積雖然很大,但是這兒地勢高,還真就剛好把一整個太師府盡收眼底,半夜的太師府裏雖然燈火通明,卻一片靜谧。

“聽說宋太師十分喜歡書法,于書法一道上頗有研究,不知……”

江芙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宋伯遠的一連咳嗽給打斷了。

“咳咳咳……”

宋伯遠轉過頭,看向江芙蕖,似乎在打量她,“江姑娘,你……”

???我怎麽了。

江芙蕖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她記得書裏面提起宋太師,似乎都說他十分喜歡書法的,很癡迷的樣子,她就是想找點話來講,不然兩個人在一起,很難捱的。

關鍵是,還很尴尬的。

“宋公子,難道宋太師不喜歡書法嗎?”江芙蕖心想,難道書裏面寫錯了?這種小細節,寫錯了也是難免的,畢竟宋太師就是個路人甲,屬于一筆帶過的人物。

宋伯遠猶豫了一下,旋即點點頭,“算是吧。”

為什麽總是這種模糊的話,那你咳嗽個什麽勁?江芙蕖無語望天。

還能不能愉快地聊聊天了?

“江姑娘,時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着吧。”

還不等江芙蕖再找話題,宋伯遠就擡腳走出了涼亭,連個回頭都沒有,就那樣直接騰空飛起,從将軍府的上空落到太師府的屋頂,然後跳進了那院子了。

江芙蕖眼睜睜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離開,心裏不知道為什麽有些失落。

明明就是陌生的人,難道是因為見地次數多了?或者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以後,第一次跟一個人說這麽多的話?

江芙蕖不知道這種莫名的情緒來自于哪裏,她看了宋伯遠消失的地方最後一眼,然後便慢慢地走下山坡,順着大開的窗子爬回了自己的房間。

但是睡意還是沒有泛上來,江芙蕖有些郁悶地抓了抓頭發,擡手拿起桌邊的茶壺就要給自己搗杯水,誰知道手才碰到那茶壺,外面忽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

江芙蕖手中動作一頓,轉頭往屋外看去。

好像是院子裏傳來的聲音,這院子裏就她和陰麗華兩個人住着,這個時間,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