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9 章 :眼角皺紋

“小紅,小雲今日又去了哪裏?!”江盈惠剛進浮煙院,便對上前來給她脫氅衣的小紅發了火。

雖然心裏早做好了三顧茅廬的準備,但任誰一連兩日被人拒絕,心情也不會好到哪裏去,江盈惠此刻一肚子的火。

她心裏将尋因居士罵了千百遍,一個小破落地方跑出來的狗屁道姑,會點醫術而已,就敢這麽目中無人,不知道這裏是上京城嗎?不知道人有尊貴卑賤嗎?!

小紅低了頭,不敢吱聲,只嗫喏道,“小雲姐姐一早便出去了。”

“出去,出去,每日地早出晚歸,不知道的還當我這浮煙院的主子死了呢!”江盈惠一把拂開小紅,大步往小雲的房間去,“這死丫頭定是做了虧心事了,與我叫幾個婆子來,去她屋裏搜一搜。”

小紅慌忙想擡步跟上去,又想到江盈惠的吩咐,她愣了一下,才轉身往院外走。

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一群婆子将小雲的屋子翻了個底朝天,就連縫在被套裏的幾根掐金絲鏈子都被搜了出來。

江盈惠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幾乎放了半個桌子的金銀首飾,“小雲這些年,倒是漲進了不少。”

她說地意味不明,底下衆人都不大明白她的意思,幾個婆子面面相觑,頗有些眼饞地看着桌上的物什,不敢吱聲。

這叫人來不問緣由搜東西,怎麽轉頭又把人誇上了?

小雲是江盈惠唯一從吳寧侯府帶出來的丫頭,格外不同,浮煙院中這些年都是以她為大,便是後來的小敏,在衆人的心中,也是要落她一等的。

“都不吱聲幹嘛?”江盈惠鳳眸一掃,頗有些輕蔑地睥睨着這群粗鄙不堪的婆子,“這些好物,不都眼饞地緊嗎?叫了你們來,定是不會虧了你們的。你們現在就給我說幾句關于小雲的事,說地上了我的心,桌上東西便任她挑一樣。”

婆子們眼睛一亮。

當前便有一個人擠上前道,“縣主,我知道,小雲私底下托我去當了一個縣主的金釵子,那釵子金燦燦的,足足得了五十兩銀子呢。”

江盈惠眸光一閃,心中冷笑,居然敢偷偷當她的東西,她的手指随意往桌上一指,“去挑一樣吧,下一個。”

“我。”

“縣主,奴婢也有話說。”

……

一時,屋裏七八個婆子便争先恐後地打開了話匣子,一人一句的,從小雲偷吃江盈惠的吃食,到小雲出府與人私會,說地是一清二楚。

江盈惠對金銀之事并不甚在意,她平常對下人出手就大方,小雲作為她的大丫鬟,貪墨這點東西算什麽?她只是從這些婆子嘴裏知道了,小雲并不像她想象中那麽笨,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這讓她更堅定了這次要嚴辦小雲,飒飒她的威風。

在聽到其中一個婆子說,小雲這幾日都跟人在外私會,她便冷笑數聲,“在哪裏相會,與她相會之人長什麽樣?”

她就說嘛,她這個主子回來了,她身為她的貼身大丫鬟,居然不見她,原來是想野男人了,這姑娘大了,心思果然就藏不住了,這些年,眼看着她對榮華景的态度,只怕她早已對榮華景死心,卻是不甘終身不嫁,伺候在她身邊!

這不,就乘着她出去,跟人鬼混,這次是她回來地早,要是回來地晚了,她得到風聲,只怕等到她跟人跑了,她還不知道呢!

“那男的長地高高大大的,樣子有點兇,不過對小雲很好,兩個人常約在老紅妝呢。”

老紅妝是上京城的一家知名布店,裏面賣各種衣物布料,這些年受麗人坊的啓發,老板還添了許多女兒婦人家常用之物在裏面賣,生意不錯。

江盈惠一聽到老紅妝的名字,就喝了一聲,“不要臉的娼婦!”

當年,麗人坊沒開起來的時候,她就經常跟榮華景去老紅妝好嗎?這小蹄子跟在她身邊,居然也效仿她?其心可誅!

“來人啊……”江盈惠剛想讓人去把小雲抓回來,但她剛開口,就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她可是回來養病的,不能太折騰,出府她都是偷偷摸摸的,好在鎮國公夫人根本不管她,“算了,且讓她再快活一會兒,你們幾個給我聽着,今日留幾個人侯在這裏,待小雲回來,立即把人捆來見我!”

言罷,她豁然起身,這個肮髒狹隘的屋子多待一秒,她都覺得窒息!

小紅和衆婆子聽得江盈惠這話,各個臉色都有些僵硬,随即,高興的有,同情的亦有,小紅倒也罷了,幾個婆子卻是在小雲屋中随意翻找起來。

這個屋子,只怕很快就要換主人了。

江盈惠到了屋中,喝了點暖湯,心情到底是平靜了下來,眼看着天色漸黑,算着時間,小雲該是快回了,她要怎麽罰她呢?

要不把她和小蝶一起,送去見閻王?知道太多的人,她可不會留後患~!

只是,找個什麽時機好呢,不然找個機會再去趟明心庵?

江盈惠有一茬沒一茬地想着,手上拆着發髻的動作就慢了下來,手中一根雲蝶鑲紅寶珠釵子離在發髻末端,似離非離。

正在這時,她感覺心口一痛,手上頓時一抖,釵子便從她的手上落下,劃過光潔如玉的面龐,掉在桌面上,金釵冰涼,劃過肌膚的感覺很清晰,江盈惠吓了一跳,也不顧不上心口莫名的疼痛,只湊近了鏡面看自己的臉。

還好還好,并沒有劃痕,只是刮掉了一些脂粉。

上下看了幾次,江盈惠松了一口氣,她拿了胭脂刷,在面上有細微痕跡的地方掃了幾下,又左右側過臉去仔細查看,這才發現左眼角的紅蝶钿子有些松散了。

試了幾次沒有貼穩,她幹脆将整個钿子扯了下來,打算重新貼過。貼眼角的钿子是個精細活,往日都有小雲弄,這時候,江盈惠心中便想着,小雲還能多留些時日,至少在她找到下一個手腳利索的人之前。

她站起身,将臉貼近了鏡面,眼角處在鏡子裏被放大,映襯出她細膩潔白的肌膚,她看得有些癡迷,真是太美了,不愧是靈泉滋養出來的肌膚,難怪以前都說仙女漂亮呢,用那麽好的水,醜八怪也能變好看啊!

江盈惠的手指在眼角處按壓了兩下,便斜着眼睛看位置,正要貼上去的時候,她發現一道細細的灰線,怎麽回事,沒畫眼角的眼線啊。

江盈惠沾了點卸妝水,在灰線處擦了擦,誰知并沒有效果,這就奇怪了,她的化妝品可沒有擦不掉的,難道是在哪裏沾的灰塵?江盈惠拿手指在灰線出用力抹了抹。

那灰線随着她的動作,一會兒出現,一會兒消失,江盈惠的動作僵住了,她心中劇震,似不敢相信似地,又按壓了兩下,那灰線便随着她的動作顏色淺淡了許多。

江盈惠腦子裏一片空白,下意識的動作連她自己都控制不了,等到她醒悟過來,那梳妝桌上的東西七倒八歪,那面梳妝鏡更是落在地面上,鏡面上滿是裂痕。

就在同時,她聽到屋外小紅的聲音。

“縣主。”

“不要進來!”江盈惠大呼!

怎麽會這樣,她的容顏不是不老的嗎,為什麽現在就長出了皺紋!!!

第 498 章 :三顧茅廬

“你說什麽?”江芙蕖有些詫異地看着司硯。

司硯面上有些憤懑,“小姐,江盈惠實在是太不要臉了,昨日就來過了,我都與她說了你不在,她今日竟是又跑過來,還在門口鬧出很大一番動靜,倒要鬧地整個上京城人盡皆知似的,這哪裏是招誠,分明是要逼地小姐無路可走才是。”

“這倒是有些意思。”江芙蕖笑了笑,在司硯不解的目光中道,“任她去吧,她這是要學人三顧茅廬呢,她下次要再過去,未免動靜鬧大,你便去請了兵馬司的人。”

“好的,小姐。”司硯眼睛一亮,江芙蕖的話她不是完全明白,不過請兵馬司的用意,她卻是一下子就懂了,要擱以前,江芙蕖哪裏會這麽做,她的大小姐,果真是徹底不一樣了。

司硯心中這般想着,心中一時竟有些別樣的苦澀滋味出來,出門都有些怏怏的,原本的高興勁頭也散了幾分。

“江芙蕖,你怎麽不佯裝應了那江盈惠,這次不是我逼你去的吧,是她自己找你的。”司硯才走,小星星就從被她的袖子裏鑽了出來,雙眼亮亮地看着江芙蕖。

江芙蕖擡手,将小星星移到紗窗格子上,“怎麽,我們小星星大仙居然沒有想到,為什麽我不應她嗎?”

“你幹什麽?”小星星被江芙蕖這陰陽怪氣的語氣驚地一跳,身子不穩帶動着紗窗整個搖晃,差點把他翻到院子裏去,“不要這麽奇怪地說話,正常點!”

“哈哈。”江芙蕖伸手将小星星扶穩,“我之前在綠園住的時候,撞破了江盈惠醫院的事情,如今她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反而來招攬我,你不覺得奇怪嗎?”

雖然不知道江子青是怎麽辦案的,但是看現在的動靜,只怕案子公開之日還不知道什麽時候,但無論如何,江盈惠都不應該不知道她就是那個罪魁禍首,不殺了她就算好的了,還招攬她?

醫院的事情,小星星也是這幾天才聽江芙蕖跟他說的,那還是他聽到了江子青跟她的對話,不然江芙蕖只怕還不告訴他,可恨他現在沒了感知的法力。

他對江盈惠現在更是恨地牙癢癢,當然,連帶着那只火狐貍也讓他更記恨一成,弄這麽個腌臜貨來污他的眼,可惡啊可惡!

小星星心中腹诽,嘴上卻是關心江芙蕖,“你說地對,确實有問題,我剛剛沒想到這個事,你現在最好不好去仙府醫館,我現在可沒有法力保護你,那個什麽阿月的,你把她接到府裏來看不就好了?”

“阿月的病,是治不好的。”江芙蕖聽到阿月的名字,剛還陽光的心情頓時沾上一片陰郁,“她如今也只要吃着我給她的藥,就好了,倒是不急。”

提到治病,江芙蕖忽然想起來,當時鳳王說要給仙府醫館送個病人,按着時間來算,應該早就到了,她還跟他談過價錢呢,怎麽到現在,還沒消息?不會是出了什麽意外吧。

江芙蕖甩去腦中這個不詳的念頭,看向坐在窗格上晃來晃去的小胖子,“小星星,如果拿到了那七星花手鏈,裏面當真有神丹妙藥嗎?”

“呸呸呸!”小星星白了江芙蕖一眼,“什麽神丹妙藥,說地好像神棍一樣,那裏就是個藥莊,因着有了靈氣,所以藥效格外純粹,跟尋常的藥并沒有什麽差別,藥神不神,也要看那空間主人自己的本事的,否則這東西哪裏能放在人間?”

江芙蕖聽得小星星這番話,倒是愣住了。

她看書的時候,看到裏面靈泉、靈藥的各種描述,還以為這些東西都是憑空出來的仙界之物呢,那時候想着真是個可怕的外挂,如今聽小星星一說,才知道事實的真相真地很簡單。

之所以那靈泉、靈藥會有用處,只怕是因為空間的加持,讓江盈惠有了心理作用,所以才會出現誇大其詞的描述,而且江盈惠也沒出手治過疑難雜症,那藥除了在美容養顏上效果顯著……

不,想到醫院的事情,只怕在美容養顏上也是歷經各種實驗基礎得出來的藥物。

“那靈泉是怎麽回事?裏面應該是可以滋生靈氣吧,難道人喝了,身體裏也有了靈氣?”江芙蕖有些疑惑,“我記得你說過,凡間是不存在靈氣的。”

“這件事情嘛……”小星星眼神閃了閃,似乎有些不願意說。

江芙蕖見到他這心虛的模樣,就知道其中大有隐情,她捉了他下來,“你就老老實實地說吧,這裏也沒有其他人,你做了多少壞事,也只有我知道,我不會告訴第二個人的。”

“你這個臭丫頭!”小星星氣地跳腳,當即朝江芙蕖的眼睛上撲,可惜他蹦跶了幾下,怎麽也跳不到那個高度,累地氣喘籲籲,才翻了肚皮躺在桌子上道,“這靈氣當然不能在凡間待着,但是如果有容器的話,就不一樣了。”

“比如說這個手鏈吧,就可以當做一個容器。當然,也不是随便什麽東西都能當容器的,畢竟要存儲的靈氣是天地之靈物,自然就要有靈性才能收納。凡間吧,這樣的死物幾乎沒有,但是活物嘛……”

“就很多了。”小星星閉了眼睛,“人是應天地之劫而生的靈物,他們在天地之間自然生息,很是受靈氣喜歡,只要破除人身上的禁制,人就可以成為收納靈氣的容器。不過,禁制是天道為保護生靈而設的,破除很難,首先必須要獲得人的自願,其次就是找個道行高深的得道之人破禁。”

江芙蕖感覺小星星的聲音似乎有些難得的沉重,她正想要要不要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就聽他道。

“你見過幾次江盈惠,有發現她身上有什麽不對嗎?”

江芙蕖略想了想,便道,“她很漂亮,五官精致,尤其是她的肌膚,似乎泛着光澤,在陽光下,跟透明的似的。”

第一眼在明心庵,她當時只覺得江盈惠身上在發光,那時候沒多想,因為太陽很大,她的裝扮也很閃。

後來見了幾次,因着是在屋內,所以看得也就格外清楚,不過,那時候,她也沒有多想。

可是如今,小星星講了那麽一大段開場白,如今又問起這個問題,再想到江盈惠那有些妖豔地不正常地容顏,她就不得不多想了,這江盈惠,不會體內有靈氣吧?

“那年,她剛生完榮靜姝,發現自己身上皮膚有些松弛,尤其是臉上,竟然有了幾道淺淺的皺紋,她便來找我。”小星星仍舊閉着眼睛,“她說,她願意用任何東西作交換,只願得一世無與倫比的美麗容顏,我與她說了厲害,她竟是連猶豫都沒有,就應了下來。”

心中的猜測轉眼成了真,江芙蕖着實被吓到了,她看着江盈惠就是有點太瘦,不會是這個原因吧,“那你怎麽能答應她?你可知道自己是要離開這裏的……”江芙蕖見小星星慢慢睜開的雙眼,裏面的茶色帶了一絲紅,話便沒有說下去。

“我那日也是這般與她說的,我甚至跟她說了,若是有一日離了靈泉,體內靈氣枯竭,她會比常人衰老地更快,甚至因此殒命,而我,很快就會離開。”小星星的聲音裏帶了一絲憤怒,“她執迷不悟,還以不肯與我做交易威脅我,我差點被她逼地身亡。”

小星星豁然起身,目光灼灼地與江芙蕖對視,“江芙蕖,如果不讓她變成容器,我就會殒命于此,而這又是她自己求之不得的,我為何不應她?”

“小星星,你……”江芙蕖不知道怎麽安慰他,要是放在她自己身上,只怕她的選擇比小星星更明确,只是,大概因為置身事外,又與江盈惠同是人類,她便直接選擇了指責小星星,“對不起,我為剛剛的話道歉。”

小星星眸中紅色淡了許多,他似乎不想多談這件事,轉過身,走到紗窗邊,背對着江芙蕖看向窗外,“我給她破禁以後,深感自責,賜了她許多空間中的藥物。這些年,我看着她怎麽處理那些藥物,怎麽看重自己的容顏,便徹底釋然了,幸許,這就是她的宿緣。”

陽光透過薄薄的紗窗落在小星星的身上,将它小小的影子拉地修長。

江芙蕖低低嘆了一口氣,“小星星,這不怪你,你或許不知道,江盈惠上輩子,差點就因為美貌而死。”

“嗯。”小星星低低應了一聲,興致有些不高,“我知道。”

知道你還拿背對着我??!!!

第 497 章 :柳岸入獄

“那你回去之後,跟曲曲說說,讓她把那寄生玉佩給你……不,送到我這裏來,我拿去給大祭司看看,幸許其中有什麽古怪,也說不定。”江貴妃沒有看出江子青的驚悸,她也沒有深想,只是直覺那燭一大師不對,便對他給的東西也帶了懷疑罷了。

江子青此時也不好解釋,他心中只急着回去,忙點頭,“貴妃娘娘說地是,我擇日便讓母親把那玉佩送過來。”

“只是,不知貴妃娘娘今日特意讓德忠公公給我帶話,是為了什麽?”江子青想起德忠公公給他塞的紙條。

這德忠,不虧是跟在堯明帝身邊的人,倒是看得比誰都透徹,這個時候便投誠了過來。

“你看我,差點把正事都給忘了。”江貴妃聞言一怔,她勉強笑了一聲,這才道,“玡兒給我傳了消息過來,說是水患之事已經查清了,與你無幹,是一個叫柳岸的人做的。”

“柳岸?!”江子青聽到這個名字,神情大變。

江貴妃有些詫異地看他一眼,“怎麽,你認識這個人?”

江子青心中思緒翻湧,他點點頭,“這個人對我們吳寧侯府來說,并不陌生,他是江盈惠身邊的護衛首領,當年江盈惠私自領了一個外男進內院,還引得好一陣斥責。”

江盈惠最後拗不過吳寧侯府的規矩,把柳岸養在了外面,後來,江盈惠自請出族,便光明正大地把人提到身邊做護衛首領,江子青千想萬想,都沒有料到水患之事會跟他扯上幹系。

說起來,他當年是調查過這個柳岸的來歷的,似乎是來自于一個江湖小門派,無父無母,被人追殺,差點身亡。

“這江盈惠當真是好不知羞恥,堂堂一個閨閣女兒,居然豢養……外男!”江貴妃聽得江子青的話,瞪圓了一雙眼睛,她對江盈惠的無法無天是有十分了解的,但當真不知道她毫烈至此,便是海外之人開化,只怕也難望其項背。

江貴妃低低嗤笑一聲,“倒是個值得鎮國公求上門的兒媳婦,聽說她如今生了兩個孩子,也不知道這孩子姓不姓榮。”

将江貴妃這聲低語聽得清清楚楚的江子青……

“貴妃娘娘,鳳王殿下與您和好了嗎?”江子青清咳一聲,剛剛聽到的額消息太震驚,讓他忽略了江貴妃的話,現在回想起來,江貴妃剛剛說,是鳳王主動傳消息給她的,鳳王這一趟出去,遭遇了什麽,他不是一直冷待栖梧宮的嗎?

聽到鳳王的名諱,江貴妃神色柔和許多,“幸許是長大了吧,我等了這麽多年,總算是等到了他長大,便是此刻去了,也心中無憾了。”

接到鳳王的傳信,她激動地一晚上沒睡,拿着信紙來來回回地看,便是管彤勸了幾次,也沒把她勸上床,這才冷着了,可她心中高興,精神便十分好,面上看不出一絲疲态,只除了眼底下那一圈淡淡的青黑。

江子青這時候也算是猜着了,為什麽一貫自律的江貴妃眼角下會有青黑,他心中有些詫異鳳王忽然之間的态度變化,聽了江貴妃的解釋,心中也沒有開解多少,只想着等鳳王回來再看。

“陛下那邊……”江子青的聲音有些小心翼翼。

江貴妃聽到堯明帝的名諱,面上笑容就淡了,她側過頭,看向瀛明宮的方向,眸中晦暗不明,“這麽些年,他總以為自己能掌控一切,如今,他兒子倒是給了他一個響亮的巴掌,呵呵。”

似乎明白了什麽的江子青……他感覺自己今日可能不适合來栖梧宮。

江貴妃這态度,分明是要跟堯明帝公開打冷戰了啊。

“也好,我就是要讓他看看,什麽是母子親情,血親之心。”江貴妃臉上閃過一絲諷刺,“他幼時受盡猜忌奚落,便也不讓自己的兒子好過,這是信不過我,還是信不過他自己。”

……

江子青十分明智地選擇低頭,眼觀鼻,鼻觀心。

江貴妃也絲毫沒有跟江子青交流的意思,她又指桑罵槐,不清不明地說了堯明帝幾句,杏眸一掃,看到安靜喝茶的江子青,才想起來殿中還有一個人似的,“這柳岸造水患,旁的不說,時間這麽趕巧,寄梅,你有想過,是江盈惠從中作梗嗎?”

這江盈惠如今膽子是越來越大,竟然還敢插手朝中事務了,也不知道她哪裏得來的消息。

江貴妃才提到柳岸,江子青心中就想到了這個可能,他剛剛在心裏醞釀此事,此時聽到江貴妃的話,便直言不諱道,“九江城離上京城甚遠,我實在想不到,柳岸是如何在那邊造出水患的,此事為何能瞞天過海到如今,至于蕙蘭縣主……”

“蕙蘭縣主是個睚眦必報的人,一般要有人跟她生了事端,她才會出手,若不然,至少要跟她碰上面,我……我已經有幾年未見着她了,此事,是否跟她有幹系,我實在是不知。”

江貴妃細細想了一下江子青的話,也附和點頭,“此事現在知道地不多,确實是不好猜測,我看陛下讓宋伯遠去查,只怕動用了烏衣衛,其中牽扯甚重,我們便等着玡兒回來,再看究竟。”

即便是跟江盈惠無關,她也要讓她沾一身污泥,絕對不能讓她再有爬起來的機會!江貴妃眸子暗了暗。

兩人又說了會兒朝堂上的事情,到最後,江子青正要離開,江貴妃忽然道,“寄梅,此次水患事了,你當真要求娶莊真嗎?”

莊真郡主是周太後身邊長大的,她這個人,從內到外都讓人挑不出毛病來,可是,她的身份太高貴,江貴妃到底有些擔心。

江子青似乎知道江貴妃的心思,他很鄭重地點點頭,“莊真苦等我多年,蹉跎青春歲月,我不會負她,她亦不會負我。”

我不可負她,她亦不會負我。

江貴妃看着長身玉立,君子如玉的江子青,眼前有些模糊,依稀幾何,也有個少年與她說這般的話,但是走到最後,誰都負了曾經的年少,只剩歲月的痕跡累累。

“你既是心意已決,我也不好多說什麽。”江貴妃回過神,淡淡笑道,“只是在請旨陛下之前,你去問問太後的意思。”

江子青聽明白了江貴妃話裏的意思,她這是讓他不要到禦前求旨意,反而去讨周太後的懿旨,他斂了心思,正要細問,卻見江貴妃歪在美人椅上,對他揮揮手,示意他出去。

第 496 章 :疑

“無事。”江子青掩下心中心思,對江貴妃輕輕搖頭,見她杏眸下帶了些許青黑,便垂了眸子道,“貴妃娘娘要保重身體。”

鳳王一走,堯明帝就把江貴妃強硬地接回了宮中,如今堯明帝的态度,只怕在上京城中已經是無人不知了,這清淨了許多年的栖梧宮,只怕又熱鬧了起來。

江貴妃淡淡笑了笑,并不甚在意,“許是年歲大了,淺眠許多,昨日晚又着了寒,已經召太醫來看過了,并無大事。”

江子青沉默不語,管彤上來給江子青斟茶。

“我聽說你最近一直往皇宮裏跑,可是陛下苛責于你?”江貴妃揮手讓管彤下去。

江子青端了茶,輕輕抿了一口,“前些日子,曲曲在綠園後的山林中遇險,牽扯出一樁案子來,這個案子,跟蕙蘭縣主有幹系。”

“曲曲竟受了此大驚?”江貴妃有些怔然,她沉吟好一會兒,才道,“有你在,想必定是安然無恙的,這些日子我閉宮自修,竟然未曾得半點消息。”

言罷,她輕輕嘆了口氣,眸中神色暗了些許。

江子青擡頭看她,正好将她面上的失落看在眼裏,他移開視線,“皇姑母務虛如此憂心,吳寧侯府如今倒是無甚大事,曲曲她也與以往大不相同,又有外祖母在,便是父親也說,不要太過煩擾皇姑母,擾了您的親近。”

“你這孩子。”江貴妃眼中添了幾分暖色,她輕笑一聲,“終是最能看人心,這話哥哥是定不會說的,你莫要說來哄我。”

這溫煦的笑聲在偌大的宮殿中響起,聲聲悅耳,直入人心。

“江盈惠到至今,還不願意放過曲曲嗎?”江貴妃的聲音有些冷。

江子青點點頭,“這件事情,也怪我事先未與貴妃娘娘你說,此去西南,我原本是要帶曲曲回京的,可陰差陽錯,竟是錯過了,我心想着,既然人尋着了,倒不如順着這條線去查查看,她這些年到底流落何處,又緣何一點音訊也查不到。”

江子青把自己查到的跟江芙蕖有關的事情全都說給了江貴妃聽。

原來,江芙蕖當年在莊子裏的時候,江盈惠買通了她身邊好些丫鬟婆子護院,這些人原本都是原家之人,也不知道江盈惠用了什麽手段,竟然能買得他們的衷心。

這群人找了個機會把江芙蕖從莊子裏帶出來,然後搶了她往山林子裏去,這一去,竟然就再沒有半點消息,也不知道他們是把曲曲藏在哪裏,再回來的時候,只有曲曲的寄生玉佩。

“當曲曲玉佩的人是為了銀錢,他是幫人當的,如今也找不着那人,只說那人大半夜出現在他面前,蒙頭遮面一身黑衣,身量七尺,其他的竟是一點訊息沒有。”江子青的眸色平靜,只內中波濤洶湧,“因是在西南,我求了外祖父和舅舅幫忙探查曲曲被拐去了哪裏,誰知……”

誰知道查到的消息竟然是,曲曲一直瘋瘋癫癫的,跟個乞丐婆一樣,倒是在西南各地出現過,但俱都是些荒山野嶺,旁人哪個會想到她就是吳寧侯府的大小姐?

因着她的瘋癫也不是時常有,她不發作的時候便十分安靜,大略又避着人,所以她這些年具體的軌跡,便是原家也沒查出來,只知道她最後流落到無方山,莫名就清醒了過來,直接要到上京城。

江貴妃聽到這裏,眼中已經是滿眶的淚水,她拿帕子捂了嘴,不讓自己的哭聲溢出來。

因為這件事情已經查了很久,江子青現在說出來,已經沒有先時的憤怒,他繼續道,“後來,我想着曲曲和燭一大師的淵源,或許曲曲如今的離魂症,燭一大師那邊會有機緣,我便折道去尋了燭一大師。”

“嗯。”江貴妃喉中劇痛,聲音有些幹啞,她強自鎮定心神,想到那日見到的江芙蕖,她的眸子清澈如泉,氣質沉穩,倒像是只有嫂嫂才能教出來的,又想到那卷佛經,那字跡成熟許多,再沒有幼時的稚嫩,可見她也只是淡忘了許多事情,但內裏的品性,竟是半分不變。

“燭一大師沒有見我,不過他帶給我一句謹言,務必讓曲曲遠離蕙蘭縣主。”

話說到這裏,江貴妃還有什麽不懂,她泛淚的目光中帶了絲殺意,“這樣卑賤的女子,偏要讓我的曲曲避讓,哪裏來的道理,這個燭一大師,只怕當日不請自來,也全非嫂嫂說地那般好意”

她與這後宮中大多數的女子不同,她不信神佛,只信自己,這輩子,從少女時期走到現在,每次艱難險阻,最後讓它化險為夷的,都是她自己,根本就沒有什麽神佛。

燭一大師盛名在外,但江貴妃從來不跟他打過交道,只是看着曲曲甚是喜歡那寄生玉佩,她便想着這也是兩個人之間的額緣分,誰知道最後,這寄生玉佩半點沒幫上曲曲,反而差點害了她性命。

玉在人在,玉亡人亡。

說是不能離身,如今非但離了身,人卻好好地活着呢,倒是惹了他們當年一場哀痛。

“那寄生玉佩,如今在何處?”

江子青不曾想江貴妃會忽然置喙起燭一大師,跟江貴妃一樣,他這個人正好也不怎麽信鬼神,燭一大師的謹言,他也只是做個防備罷了。此前,他一直為此困擾,可如今聽了江貴妃那句無心之話,他腦中卻是靈光一頓,冒出一個有些荒謬卻值得推敲的事實來。

這個燭一大師,真正要幫的人,也許是江盈惠,他那塊玉,或許并不是給曲曲帶來福氣,反而是給她帶去殺身之禍。

他依稀記得,當年江盈惠十分喜歡一種花卉,在各樣的物件兒上都縫上那花樣,那花樣,他只覺得有些眼熟,如今細細想來,竟是跟曲曲的寄生玉佩上那紋樣神似。

他的後背生寒,語氣也有些嘶啞低沉,“外祖母把它還給了曲曲。”

至于曲曲是如何處置它的,他竟是從來沒過問過,依着曲曲對它的喜愛和重視程度,只怕她會如以前一樣貼身戴着,他怎麽竟然把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第 495 章 :定案

看着江芙蕖的身影在自己的視線消失,江子青收回目光,轉身往皇宮的方向走去。

侯在禦書房外的德忠見到江子青的身影,便笑着上前,“江侍郎,今日這般早就過來了。”

自江子青回上京城,幾乎每日都被堯明帝傳喚,這些日子,德忠見他甚是臉熟,加上堯明帝明顯對他的好态度,他的态度就殷勤了許多。

“有勞德忠公公了。”江子青聲音不冷不淡,在德忠的引領下進了禦書房。

臨關上門前,德忠狀似不經意地與江子青的寬袖相碰,江子青的手中便多了樣東西,他目光沉了沉,往裏走的步子也沉穩了許多。

堯明帝正面色沉沉地看着一封奏折,聽到動靜,才擡起頭,見到江子青,他面上便帶了笑,“今日怎麽這般早便過來了?可是那醫院的案子有眉目了?”

“今日得了一個新的證人。”江子青點點頭,将袖中折子抽出,恭恭敬敬地遞到案前,目光不經意地在原先堯明帝看的折子上掃過,只隐約看見水患二字,心中便有了眉目,他垂眉退後到離案三尺遠處,方道,“案宗在此,請陛下過目。”

堯明帝沒有看,他輕輕笑了一聲,“有你在這,與朕說一說便是,何必要勞煩朕費那個心思,寄梅你做的案宗,難道還會有什麽錯處不成?”

“陛下謬贊。”江子青虛虛應聲,這才道,“這人說來也巧,她本是要出城的,可因着身份奇怪,被守衛攔了下來,誰知一審,居然跟醫院扯上了幹系。”

江子青講的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如今江盈惠和唐晖正在四處尋找的小敏,這兩人在上京城中的耳目衆多,小敏慌不擇路,竟然铤而走險,直接把自己搞到了跟二者完全不搭噶的吏部。

她只為保命,所以吏部的人還沒問,她就先招了出來。

旁地沒細說,但有一點,那醫院之事,她可以證明,正是江盈惠一手為之,而且當初為了避人耳目,江盈惠還特意騙過了鎮國公府,在他們跟前演了一場好戲,如今鎮國公府都不知道,這醫院到底在幹些什麽,只把它當贈與江盈惠的私院。

江子青話落,便住了口,靜靜等着堯明帝發話。

堯明帝眸中晦暗不明,目光定定地看着手中玉扳指,“蕙蘭縣主身邊,倒是真地卧虎藏龍,這樣的小人物,都有此等本事,能探知我吏部機密案子,寄梅,你可有查明跟她暗通的那群人?”

“回陛下,屬下覺得此女來歷古怪,說話大膽,便也有了與陛下一樣的揣測,只是此等事大,不敢妄自查詢探聽,是以,只把此女暗暗轉進了禦司堂。”江子青的聲音沉穩,沒有一絲慌亂。

堯明帝聽了他這話,那眸子便愈加幽暗,良久,他低低笑了一聲,“寄梅此舉甚妥,你這等謹慎的性子……唉!”

他嘆了氣,不再說什麽,只道,“那醫院這案子,你何時能結案?”

“屬下此次見陛下,也正要禀報此事,如今事情已經幾乎查明,唐四公子所言不虛,那秦二妻女均為醫院所毒害,這些年,醫院中也陸續收納了附近的流民近百人,無一人再在上京城中出現,屬下想着,這些人應是都被害,或者都在那醫院地牢中。”

“醫院的情形,屬下已經派人去探看,秦二先生在其中,尚無性命之憂,裏面制藥試藥之舉,一切都已查明,如今,只等陛下下旨,将那地牢中的人救出,便是最後的人證,此案,也算是有個了解。”

“了解?”堯明帝饒有興味地咀嚼着這個詞,“寄梅你說了這麽多,可沒提到這罪魁禍首,蕙蘭縣主該怎麽判?鎮國公府當真是毫無不知情嗎?蕙蘭縣主醫院中研制的那些藥物,流往何處?”

“藥物流向均是麗人坊,至于其他,只等陛下看了案卷之後再做定奪。”江子青頓了一下,“因着蕙蘭縣主和鎮國公府與侯府的糾葛,屬下并不敢定案。”

“好一個不敢定案!”堯明帝喝一聲,“江寄梅,朕命你查這個案子,你就給朕這樣一個回複,你就不怕朕罰你?”

“但憑陛下處置。”江子青低了頭。

堯明帝定定地看着他,這個冷然孤傲的男子,他是從他的幼年看到如今的,雖不是親兒,卻因着江貴妃的關系,與別人不同,他嘆了口氣,“罷了,這個案子你便不要插手了,蘭澤和玡兒就要回來,我讓蘭澤接手。”

江子青沉默不語。

“對了,寄梅,你覺得,唐季之這個人,如何?”堯明帝狀似随口一問。

江子青擡起頭,疑惑地看向堯明帝,“陛下,唐四公子天資聰穎,風清明月,是當世不可多得之才,只是,臣聽說,他因不良于行,便一直心向致遠,不知陛下為何……”

因着醫院的案子,江子青這些時日跟唐暄有不少的接觸,對這個曾經也算是上京城中四公子之一的人物,有了個切實的了解,有心交之。

“寄梅對他評價倒是甚高。”堯明帝見江子青難得地疑惑,眼中含笑,“你這是要把他引為知己?沒想到這唐季之還有這等魅力,朕倒是當真要為他破個例了。”

江子青心中不知道堯明帝怎麽忽然提起這事,只能看着他。

好在堯明帝也并沒有想着瞞他,“前些時日,鄭國公忽然上了一份折子,推舉他這個外孫入仕,朕的規矩你也是知道的,任人唯賢,若真是個有本事的,朕便賣鄭國公這個面子,又當如何?”

江子青聽到這個消息,心中着實有些震驚,這個唐暄,怎麽忽然想要進朝堂了。

他不動聲色地出了禦書房,及至到了栖梧宮中仍舊心事重重。

江貴妃見他這個模樣,便有些疑惑,“寄梅,可是遇到了甚麽棘手的事情?”

第 494 章 :宋伯遠的來信

“去那裏幹嘛,明搶啊?”江芙蕖眼睛專注地看着手上的布繃子,有一句沒一句地搭着小星星。

小星星被氣地腮幫子鼓起來,只恨不得跳到那繃子上,堵住江芙蕖的眼睛,“你不是會醫術,有迷藥嗎,把她神不知,鬼不覺地迷暈了,把手鏈拿過來,不就是了。”

……

“你倒是挺熟練的,以前做過這種不要臉的事?”江芙蕖斜睨小星星。

小星星忙背過身,“你不要胡說,我是個正經人!不,正派的人!”

“恩,正派的人教我明搶暗偷。”江芙蕖換了個線色,又繼續穿針走線。

“你怎麽就說不通呢,都說了,那本來就是你的……不,是我的東西,我拿回自己的東西,怎麽就是搶啊,偷啊的了,這世上還有這麽奇怪的道理嗎?”

“确實沒有。”

不等小星星高興,江芙蕖又繼續慢悠悠道,“但也沒有送出去的東西,還厚着臉皮說是自己的的道理。”

……

小星星氣地不想跟江芙蕖說話,因為江芙蕖根本不是個會講話的人!氣死他了!難怪要做個老姑娘,哦,不,難怪只有宋伯遠那個命帶兇煞的人會要她!以後肯定有地她受的,嘿嘿嘿。

小星星仿佛看到了未來江芙蕖被宋伯遠踩在腳下鞭笞的畫面,忍不住仰頭大笑起來。

一旁的江芙蕖看着忽然發神經傻笑的小星星,拿過桌上挂着的帕子,直接蓋在了他的頭上。

“喂,不要随便拿什麽東西都放在本大仙的頭上!”小星星氣急敗壞地将手帕子扒開,看了眼上面針腳松散的梅花,十分嫌棄地扔到一邊,“江芙蕖,我跟你說,你不幫我快點拿到手鏈,你會後悔的!”

“哦?”江芙蕖最近還沒聽小星星威脅過她,她停下手中活計,很認真地看向他,“怎麽個後悔法?你說說看。”

“那個手鏈已經壞了一點點了,以後只要江盈惠每用一次血,觸發血祭,那手鏈就會壞一點點,直至成為粉末。”小星星的語氣難得有些失落,“那是你們江家的東西,壞了,可就沒有了,就算以後我法力恢複,我也修補不出來的。”

“沒了,就沒了吧。”江芙蕖對靈藥空間這種東西,并不是很在意,原本,她就沒算作做江家的傳人,不光是她,就連爺爺也是知道的,只是還沒輪得到她選擇,小星星就把她拉到了這裏。

雖然,在這個世界,她似乎由最開始的生存到最後當真對行醫有了點興趣,但這并不代表,她需要依靠一些天外之物來為自己揚名,或者鞏固自己在醫學上的地位。她相信以自己的天賦和努力,并不會混地太差,這大概就是,她在哪個世界,都不會變的自信吧。

“什麽?!”江芙蕖風輕雲淡的語氣讓小星星吃了一驚,他看着江芙蕖,似乎在思量她這句話的真假,良久,他眸色深深地看了眼她,心中那個隐隐的念頭冒了出來。

他想,他知道為什麽當時自己會拼盡全力把她拉到這個世界,并且也知道,為什麽火狐貍會費去七成法力阻止他,因為,江芙蕖是靈藥空間最終選擇的主人啊。

見小星星沒有叽哩哇啦地亂叫,給她上教育課,江芙蕖還有些不習慣,她側頭看小星星,“你不會被氣傻了吧?”

“算了。”小星星十分大度,“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反正你已經答應我會拿到那手鏈的,我等着就好了,反正你到哪都要帶着我,不準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裏。”

說完,小星星直接跳到江芙蕖的肩膀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手上繡出來的花樣,“用錯顏色了,應該用紅色描這一層,你會不會啊!”

……

“你會?”江芙蕖側頭訝然地看着小星星,居然會繡花嗎?

小星星非常鄙視地看着她,“傻子都聽會了,司硯給你講了七八遍,繡也繡了幾十遍了。”

江芙蕖一彈手指,面色平靜地把某人從肩膀上彈了下去,聽着他在下面哇哇大叫,她站起身來,“走,咱們去外面逛逛。”

“真地嗎?”小星星不顧屁屁上的疼,雙腳一跳,就站在了江芙蕖的小手臂上,“你要去哪裏玩?你真地很久沒出去了,我們可以先回去仙府醫館,看看你說的那個陰陽體嗎。”

“你是想去看陰陽體,還是想讓我去醫館中行醫?”江芙蕖含笑。

小星星呲溜一下躲進她的袖子裏,“随你随你,帶上我就行。”

江芙蕖正要繼續打趣他,就聽得耳邊不遠處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曲曲,你這是要去哪裏?”

江芙蕖身子一僵,轉過身,看着不知何時走到她身邊一米遠外的江子青,不動聲色地放下袖子,神色不變道,“大哥哥。”

“要去哪裏?”江子青固執不舍。

江芙蕖只得到,“想去看看官榜。”

江盈惠都回來了,九江城的水患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樣的進展,她這個時候,确實有點想念宋伯遠,因為宋伯遠昨日給她寄過來的一封信。

信中倒也沒詳細說,只說了一點,這些年,江盈惠一直在尋她。

宋伯遠會這麽說,肯定是查到了什麽确實的事情,她這裏正要找江盈惠呢。

“醫院的事情已經快要查明了,九江城的水患之事,也與我們吳寧侯府無關系。”江子青的話言簡意赅,“還有一個多月,外祖母便要回西南去了。”

江芙蕖知道江子青誤解了她的意思,她也不想跟江子青詳細說自己跟宋伯遠的事情,宋伯遠這個糟心鬼,互相交流下消息就好,真地其他事情,她直覺不能牽扯過深,否則一定會倒大黴。

而她的直覺,一向準地要命。

“好的,大哥哥。”江芙蕖十分乖巧地低了頭,“我這就去看看外祖母,昨日才做好了一條新的帕子。”

把舊的那條換回來好了,太丢人。

江子青聞言,頓了頓,目光狐疑地掃過江芙蕖寬大的袖袍,“去吧。”

第 493 章 :入住醫館

今日正是司硯過來的時候。

見到周無雙,明洛奚有些高興,這個丫頭十分豪氣,他挺喜歡她明朗幹爽的性子,“無雙,這兩位是?”

“她叫阿月。”周無雙先指了阿月,這才指了指阿月旁邊的阿銀,“這是阿月的哥哥。”

阿銀明顯聽出了周無雙話裏對他的排斥,他微黑的面上一紅,對明洛奚道,“小公子,我們見過的。”

“啊,我記起來了。”明洛奚聽到阿銀的聲音,登時雙眼一亮,“你是九江城那個會浮水的阿銀。”

“你們兩個認得啊?”周無雙有些訝然,一雙黑珠子在兩人之間看來看去。

明洛奚看着阿銀,輕笑道,“你白了許多,又穿了這身衣服,我竟是一時沒認出來。”

阿銀面上更紅了,便是阿月都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一群人進了醫館裏,阿銀便說明了自己的來意,阿月倒是十分乖巧地坐在往日江芙蕖慣常坐的位置上,一板一眼地在那翻着醫書。

屋裏都是半大的少年,本來說地還挺熱火朝天,你一句我一句的,大家尤其愛聽阿銀說九江城的事,阿銀又是個能說的,可這股勁頭都在注意到阿月時,停頓了一下。

“阿月,你也醫啊?”這是明洛奚。

“阿月,你識字嗎?”這是周無雙。

“阿月妹妹,性子真好。”這是泥人黃。

“阿月,你坐在那裏幹什麽?”這是阿銀。

阿月一下被四個人八雙眼睛看住,神情也毫不慌張,她的鬥篷動了動,拿一張皙白的小臉對着衆人,“我看着玩玩的,這些書好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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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少年除了阿銀,沒人聽得懂阿月說什麽,阿銀只得站起來道,“阿月她自小便是這樣,一個人呆着習慣了,便總是跟身邊的東西說話,她許是特別喜歡這些醫書,所以才說它們香呢。”

衆人這才點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周無雙甚至雙眼凝出了淚水,口中道,“阿月妹妹好可憐,我以後多帶她出去玩玩,上京城裏,我最熟了。”

幾個少年便又目瞪口呆地看周無雙,一個個都傻了眼,怎麽這還哭上了。

就在這當口,門口忽然傳來司硯的聲音,以明洛奚為首的幾個少年俱都屏住了呼吸,誰都不敢說話,好像做錯了事一樣。

門外的聲音便清晰地傳了進來。

“多謝蕙蘭縣主美意,只是居士如今在外游歷,歸期不定,待得她回來,我定報消息與縣主,還請縣主見諒。”

“那就多謝姑娘了,請一定把我的話帶到居士那裏,我誠摯歡迎居士的加入。”

“好的,蕙蘭縣主,那我就不送您了,您慢走。”

蕙蘭縣主?

幾個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泥人黃,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

司硯進來的時候,被滿滿一屋子的人吓了一跳,待看清楚這些人是誰,她便有些哭笑不得。

“怎麽今日盡是撞一起了。”她徑直走到阿銀身邊,“阿銀,小姐才接到你們的消息,正想着讓我去接你們呢,你們怎麽就自己尋過來了?”

周無雙在一旁沖阿銀吐了吐舌頭,她的臉上還有沒擦幹的淚水。

阿銀到嘴邊的話出口就成了,“我們路上遇着無雙、小黃,他們帶我和阿月過來的。”

“原來是周姑娘和小黃的功勞,倒是給我省了不少事了。”司硯笑呵呵地看着周無雙,“周姑娘,我出來的時候,撞上你祖母派出來尋你的人呢。”

周無雙“啊”了一聲,當即拉了小黃往外跑,“不要說你見過我。”

轉眼就跑了個沒影。

阿銀眼巴巴地看着,竟然也想擡腳,好在沒人注意他的舉動。

白蛉過來帶了明洛奚出去,司硯便拉着阿銀和阿月在屋裏說話,聽到他們的遭遇,尤其是江盈惠對阿銀的那段,她氣地眼睛通紅,怕兩個人看出不對,她只柔聲安慰他們,“如今到了仙府醫館,你們只管放心住着,阿月的病,小姐說了,過幾日,她便抽空過來看。”

“司硯姐姐,江姐姐沒有去游歷嗎?”阿月有些不解。

她剛剛明明聽到司硯這麽說的,司硯面上一紅,吱吱嗚嗚道,“沒有,小姐她是有事,回家去了,你們不要多嘴,也不要與外人說,不然就會害了小姐的,聽到沒有?”

阿銀和阿月俱都點頭,倒是阿銀有些不好意思,“司硯姐,我和阿月住在這裏,可有什麽能幫襯上的,這樣白吃白住,只怕打擾居士。”

“你們還這般小,能做什麽。”司硯咯咯笑起來,她心中被這句話熨帖地厲害,到底是個知冷暖的,見阿銀面色漲地通紅,她眼珠子一轉,便道,“這醫館因着小姐不在,便不開張,可白蛉和明公子兩個都是不會作粗活的,以後你和阿月就負責把醫館打掃幹淨好了,這個能做嗎?”

“可以的,可以的。”阿銀忙點頭,臉上的紅暈也去了點。

司硯聞言,便很是欣慰,她見阿月在屋中還穿着鬥篷,怕她是怕冷,便道,“這屋裏是有炭盆的,卧房裏也有暖炕,你晚上和白日裏,記得幫你妹妹燒上,小姐說了,阿月妹妹冷不得的。”

阿銀眼中泛了濕意,沉默地點頭。

司硯又吩咐了許多,眼看着時間不早了,便折身離開。

待得回到吳寧侯府,司硯便把阿銀阿月的事情說了。

江芙蕖倒是也沒想到,這兄妹兩個居然還能撞上周無雙,這倒真是一番不可說的際遇。

她這些時日倒是頗有些清閑,連蹩腳的繡工都因為熟練好了不少,不但做了幾條手帕,還縫了個歪歪扭扭的香囊,那香囊因為太醜,被她扔在床頭邊的櫃子上,美名其曰,用現實激勵自己!

小星星如今跟她同吃同住,每每看到便要嫌棄那香囊一番,晚上睡覺時,卻經常偷偷把香囊抱到他的錦盒裏,他可不會告訴江芙蕖,那香囊裏的香料,竟然有一些微薄的靈氣。如今,小星星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催促江芙蕖去找江盈惠。

這不,司硯前腳剛走,他後腳就催了。

“江芙蕖,那江盈惠回京了,你尋個由頭去鎮國公府。”

第 492 章 :尋因居士?

阿銀竟然也跟着點頭,覺得他說地很有道理,他的态度更誠懇了些,“我妹妹她生了怪病,這上京城裏,哪個醫館治得怪病?”

“怪病啊,這我可真不知道,你們誰知道嗎?”老板愣了一下,他看向一旁安靜吃東西的阿月,眼中閃過一絲憐憫。

“仙府醫館啊!”一個與阿銀差不多年歲的少年忽然開口。

衆人看向他,登時便笑了,跟着附和道,“小黃的話沒得假,他說仙府醫館,定是仙府醫館,小夥子,你給他點銀子,讓他帶你去好了。”

泥人黃,也就是小黃聽到銀子,眼睛一亮,剛要開口,就被他旁邊坐着的少女冷聲喝了一句,“又要撇下我去賺銀子了!”

泥人黃頓時垮了臉,轉頭賠笑,“小祖宗,我就說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嘛。”

“哼!”周無雙白了他一眼,起身走到阿銀身邊,在兄妹兩個中間一點不客氣地坐下,“你們要去仙府醫館,我帶你們去,給我兩個銅板,去不去。”

她皮膚白皙,兩只眼睛水靈靈的,紮兩個大紅綢辮子,穿一身紅錦裙子,腰間荷包斜挎,與阿銀平日所見姑娘大有不同,看得他兩只眼睛都不知道怎麽轉了。

周無雙正要生氣,卻聽阿月清脆軟綿的聲音,她拉了周無雙的手,兩個銅板便放在了她的手心,“姐姐,我們走。”

周無雙頓時喜歡上了阿月,小妹妹聲音好聽,軟綿綿的,跟水一樣,她拉了阿月的手,十分豪邁地在前帶路,“走!”

看着那一行四人漸漸消失的身影,江盈惠低下頭,也不管手中東西是何物,便直接挑了起來,“這個,多少錢?”

“二十兩。”攤販的聲音有些遲疑。

江盈惠沒聽出來,雖然覺得價格有點高,但如今的她,也不稀罕在路邊攤上跟人讨價還價,她将一錠銀子扔向那攤販,“不用找了。”

言罷,便轉身往回走。

跟在身後不遠處的護衛沉默地上前,看着攤販手上的東西,嘴角抽了抽,到底還是上前将東西拿了起來,跟上江盈惠的身影。

“這位夫人,怎麽買串檀珠?”

“是啊,看着年紀輕輕的,只氣色差點,卻也不像是個寡的……”

待得人走遠了,周圍幾個攤販便聚在一處嘀嘀咕咕,到底沒敢大聲,随着江盈惠的離去,新客人的到來,他們的話題又變成了其他。

江盈惠到了鎮國公府,都有些恍惚。

別的人不認識那周無雙,她可是認識的,這兩個小賤民運氣未免太好了,居然一到上京城,就碰上了這樣一個貴人。

這周無雙是靈國公府最年幼的嫡小姐,深受周太後的寵愛,聽說靈國公府也對她尤為寵溺,她生地也不算差,要不是她性子比較古怪,只怕風采便可比拟當年的江芙蕖。

這周無雙旁的不喜歡,就喜歡做平民,有事沒事就往上京城的各個犄角旮旯裏鑽,老鼓搗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每年送到周太後宮中的東西,就屬她的最讓人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偏周太後還喜歡。

江盈惠不是沒想過跟她交好,可總是逮不着機會,她總不能跟在她後面跑,到底是個十幾歲的小丫頭,她好歹是個堂堂縣主,未免太丢分,便也就算了。

今日看來,這小丫頭交“朋友”,只怕也非常随心所欲,罷了,到底不是一路人,就她那樣的性子,只怕轉頭便把這兄妹兩個忘了,她到時再讓人出手好了。

不過,仙府醫館?

江盈惠總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略一過耳,便想起之前一件快要被忘掉的事情來,一個多月前,那大理寺卿章丘聖忽然跟一個醫館起了隔閡,她讓柳岸去查,竟是得知這醫館中有個神乎其技的醫者。

名喚尋因居士,還是個大善人,當時柳岸說什麽來着,說她新到上京城,初來之時,還去過人才館,在那裏挂了名。

江盈惠想起這事,腦中便是一轉,她正想着怎麽去禧王府一趟,跟禧王徹底劃清幹系,轉而投誠禧王妃呢,這個尋因居士有那等本事,又是慕她的名而來的,倒是個可用的。

“小雲。”江盈惠在屋中尋了一會兒,沒找着尋因居士的資料,便喊小雲,這死丫頭平日裏恨不得時刻黏在她身邊,怎麽今日這般沒眼色,難道當真還在心裏怨怼她沒帶她去九江城?

她難道不知道,她這趟沒去九江城,是享了大福了!要是真去了,只怕怎麽累死的都不知道呢!這是她的福分,她還作喬!

一連傳喚三聲,都沒聽到小雲的回應,江盈惠這才想起來,剛剛進浮煙院并沒見着她,她擰了眉,轉頭看了眼伺候在外的丫頭,“小紅,你進來。”

小紅低着頭,走進來聽命,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看得江盈惠十分不滿。

“小雲哪裏去了,怎麽不見她的身影?”她不在這裏,誰能指使地動她?

小紅低聲道,“小雲姐姐說出門替世子夫人辦事,要酉時才回來。”

酉時是鎮國公府後宅的閉門時間,這小雲到底在忙什麽鬼,居然這麽晚回來,她那個性子她是知道的,定是不敢騙人的,難不成柳岸安排她做了什麽事?

真是麻煩,江盈惠揮揮手,讓小紅出去。

待得小紅關上門,江盈惠朝着上空喊道,“朱一,你出來。”

朱一從橫梁上跳下來,江盈惠見他眼睛通紅,明顯是沒睡好,心中便有些煩悶,“你忙什麽去了,怎麽好像沒睡好的樣子。”

“回主子,這段時間,屬下等人一直跟在主子的馬車後面,不敢合眼。”朱一有些慚愧,他低了頭,不敢說,因為鎮國公派的護衛有點厲害,他們幾次近身都被發現,折了好幾個兄弟。

江盈惠聽到這個解釋,心裏多少有些不滿,可也沒有辦法,只能皺着眉頭道,“你可知道,柳岸他平日裏把人才館那邊帶回來的東西,都放在哪?”

朱一身子顫抖了下,聲音有點虛弱,“屬下,不知。”

“你不用害怕。”江盈惠見他這個模樣,就知道他沒說實話,她知道,這些人都是柳岸一手培養出來的,倒也沒怪罪,只模糊道,“這事我會親自跟柳岸解釋的,他不會責罰于你,你幫我把東西拿出來吧,我現在很着急。”

“是。”朱一這次應地很幹脆。

尋因居士,俗家名吧詳,來自西南無方山,擅醫術,性孤僻,不愛與人近。于一月前在天行街開仙府醫館,醫術甚為高明,世所罕有。

江盈惠看着桌上關于尋因居士的資料,咬着下唇不吭聲。

這個尋因居士,倒是真有點人才的性子,只是,資料怎麽這麽少,當時不是讓柳岸詳細查了嗎?難道只能查到這麽點?這個人人際關系特簡單?也毫無背景?

想到周無雙的話,江盈惠又覺得有些不盡然,要真那麽簡單,能在天行街開醫館?還救了章丘聖那個老頭,又被周無雙認識?

江盈惠松了貝齒,算了,什麽也看不出來,索性直接去見一見好了。

周無雙帶着阿銀兄妹兩人興沖沖地到了仙府醫館,明洛奚接待了他們。

自從江芙蕖被接回吳寧侯府,明洛奚就一直住在這醫館裏頭,倒不是為了學醫,也不是為了江芙蕖,而是為了白蛉。

白蛉的功夫好,性子又對明洛奚的胃口,兩個人玩到一處,竟是沒花半天的功夫,最後還來了個江湖上的義結金蘭,成為了義兄義弟。

白蛉是受司硯所托,守在這仙府醫館,明洛奚自然是義兄在哪,他就住哪,兩個人每日裏的日常,除了切磋,就是到外面挂個閉館的牌子。

偶爾司硯過來,明洛奚就要一個人守在這醫館裏,倒也樂得個清淨自在。

第 491 章 :靠山?

阿月将手鏈放在手心,遞到阿銀面前,“很好聞的,是女兒家的東西,沒人要的,扔在路邊上。”

阿月指了撿到手鏈的地方,“我剛剛在這裏撿的。”

阿銀這會兒看到手鏈的全貌,有些懷疑阿月的話,他沒怎麽見過女孩子的飾品,認得的就是項鏈,耳環,頭花,這三樣是他想給阿月買的,“這真地是手鏈嗎?我看着倒是像玉石。”

“是的呢,哥哥。”阿月手一擡,露出自己白皙瘦弱的手腕,将手鏈就挂了上去,還來來回回地給阿銀看,“你看,好看嗎?”

她晃動着花墜子,青白色的花墜子在陽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閃着光澤,有些奪目,阿銀心中一暖,剛要開口讓阿月收起來,別着涼,就感覺一道黑影從他身後快速撲過來,他忙拉了阿月往旁邊一閃。

“快把我的手鏈還給我!”江盈惠有些氣急敗壞,目光兇狠地看着阿月的手腕。

阿月被她吓到了,手腕不自覺地往鬥篷裏縮去。

江盈惠見狀,便要再撲上去,卻忽然發現阿月旁邊的少年有些眼熟,仔細一看,她便冷笑一聲,“居然是你,倒是個偷竊的好苗子!”

“誰偷竊了?”阿銀面上一紅,将阿月護在身後,看着戴幕籬的江盈惠,“你是誰?為何要胡亂冤枉人?”

“這麽快就忘了我,真要感謝宋伯遠救了你一命。”江盈惠鳳目一眯,白皙的手指拉開面上的幕籬薄紗,露出她的面容來,“怎麽,現在知道我是誰了?小島上搶東西不算,這會兒居然還會偷了?”

“你!”阿銀看到江盈惠的面容,面上一白,拉了阿月就要跑,卻被身後圍起來的護衛攔住了去路。他心中一急,抓過阿月的手腕,将那手鏈往外一抛,“誰稀罕你的破東西,還給你!”

江盈惠眼睜睜看着那手鏈要摔在地面上,吓了一跳,也顧不上阿銀,便飛撲向手鏈,口中大呼,“不要讓它摔碎了,你們這群飯桶!”

周遭的護衛大都是鎮國公身邊的人,他們跟随鎮國公多年,是軍中精良,聽得江盈惠這番話,面上便有些不郁,不過,到底念着她的身份,又見她如此在意這串手鏈,便出手幫她将手鏈“救”了下來。

看到手鏈完好無損,江盈惠松了一口氣,她心中氣難消,轉頭就去找阿銀兄妹,卻見兩兄妹此刻已經跑遠了,而起在他們身邊,還站了一個人。

那人面容清秀,不像個護衛,也不像個公子哥,倒像是個民間大夫,此刻,他正跟阿銀說着什麽,還時不時擡頭看她這邊。

江盈惠不以為杵,指着阿銀,眼露兇光,“那兄妹兩個冒犯了我,給我殺了他們!”

誰知,她吩咐下去半天,身邊卻無一絲動靜。

“世子夫人,那人是禦司堂的人。”站在江盈惠身邊最近的護衛開了口。

什麽?江盈惠語窒,她狠狠地看着阿銀,“你确定?可是唬我?”

“那人腰間的腰牌就是禦司堂的,錯不了。”護衛很篤定。

江盈惠氣地半死,心中到底不甘,雖不能殺了這兩個人,也不能放他們好過,這宋伯遠倒是下得好本錢,對兩個賤種這般好!

在護衛們的詫異目光中,她幾步走上前,對阿銀和阿月身前的男人道,“喂,你是禦司堂的人,定是認識我的吧?”

明菽自然是認識的,他從阿銀口中知道了事情經過,本來還想着要不要息事寧人,誰知道這蕙蘭縣主,行事十分不一般,看這架勢,這是要跟他理論?

“自是認識蕙蘭縣主,卑職,見過蕙蘭縣主。”明菽口中尊敬,身子卻是紋絲不動,反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仿佛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裏。

江盈惠本來三分的火氣,立刻被勾成了十分,這不過是個禦司堂的爪牙而已,居然也敢狗眼看人低,她擡手就要給明菽一個耳光,卻在中途被身後趕上來的護衛給拉住了。

“世子夫人,您身子抱恙,在外吹風過久不好,我們先趕路回京更重要。”護衛在回京二字上加重了音調。

江盈惠面上紅一陣,白一陣,那護衛的力氣很大,抓着她的手腕,讓她整個人幾乎紋絲不動,只能被他半強迫地掰過身子,往馬車的方向推搡去。

直到上了馬車,才狠狠地瞪了馬車外的人一眼。

這群人,都該死!該死!

明菽見這護衛居然是個明白道理的,本來要來的好戲瞬間就沒了,他只能搖搖頭,輕笑一聲。

“菽叔叔,這個人是誰啊?”阿月好奇地看着江盈惠離去的馬車,她心中還懷念着那串香香的手鏈,真地很好聞。

“她啊,蕙蘭縣主啊。”明菽意味不明地看了離去的馬車一眼,轉過頭看向阿月,“怎麽,阿月,你很喜歡她?”

阿月聽到蕙蘭縣主四個字,眸子閃了閃,她搖搖頭,沒有多說話,“哥哥,我們多久能見到江姐姐。”

“要叫居士。”阿銀自然知道阿月十分不喜蕙蘭縣主,見阿月不跟明菽說,他也不多說,蕙蘭縣主差點殺了他的事情,他還沒跟阿月說過呢。

阿月沒吭聲,又轉頭對明菽說,“菽叔叔,你一直送我們到上京城嗎?”

“你這丫頭。”明菽失笑。

這幾天打交道下來,他也算是摸清楚了這兄妹兩個的脾氣,大的是個鬼精靈,小的也是個心通透,而且依着他看來,這小的造化,只怕更大,可惜,生了他都看不明白的病。

也不知道她有什麽奇遇,竟然還碰到了給她開方子的醫者,讓她如今能生龍活虎的。

“若是你願意坐馬車呢,也就三五天的功夫,可你要走路,那就是十天半個月了。”明菽收了笑,很正經地回阿月的話。

阿月忙道,“菽叔叔,那我們坐馬車吧。”

“先前不是還不願意的嗎?”明菽對這孩子左一個想法,右一個想法的念頭折騰久了,情緒竟然也沒什麽波動,他現在倒覺得宋伯遠給他派了趟好差事。

“如今願意了,菽叔叔最好了。”阿月眨了眨眼睛。

江盈惠這邊憋氣,中途實在忍不住,喊了朱一出來,讓他去查那兩兄妹兩個的底細,她心中想着,這兄妹兩個八成跟宋伯遠有什麽幹系,她大可拿了這事去威脅他,只怕到時能得不少好處。

誰知,朱一這一番查詢,卻是查到了幾人進上京城,還沒查出個頭緒來,氣地江盈惠又是一陣跳腳,心中憋悶至極,便是上京城中的熱鬧繁華,也沒讓她心裏暢快幾分。

“停車!”江盈惠決定下車走走,透透氣,再這麽憋下去,她就快憋死了。

好在護衛雖然冥頑不靈,在這種小事上卻是依着她的。

江盈惠下了馬車,便進了一間成衣鋪子,再出來,身上衣服便全換了,換了漂亮的新衣服,她的心情也跟着好起來,正想着要不要去吃點東西,就見前面攤子上坐了兩個熟悉至極的人。

可不就是阿銀兄妹兩個,這兩個人居然到地比她還快!也不知道是不是禦司堂有什麽近道。

她不動聲色地靠近那食鋪,仔細聽那兄妹兩個的談話。

“哥哥,我們多久能見到居士啊?”小姑娘阿月進了城,如今連眼睛也不露出來了,只把鬥篷遮地嚴嚴實實。

阿銀聽到她的話,夾菜的動作就頓了一下,他猶豫道,“菽大哥說,讓我們在這等着,醫館的人很快就會來接我們的。”

醫館?江盈惠皺了眉頭,怎麽宋伯遠沒有直接把兄妹兩安排好,還送什麽醫館?以為來上京城看病的啊。

“小夥子,你們來上京城看病啊?”像是聽到江盈惠的心聲,過來送菜的老板笑呵呵地問阿銀。

阿銀有些腼腆地點點頭,一雙有神的眼睛看着老板,“老板知道上京城裏哪個醫館最出名嗎?”

“小夥子,這看病可不能只看名氣。”老板呵呵笑了一聲,“要對症治病才行,再厲害的聖手,你讓他去給婦人生娃娃,他也不會啊!”

一句話落,周遭的人便笑了起來。

第 490 章 :路遇

好在,榮華景回來地正好,她正愁這去上京城一事怎麽開口呢!

“惠兒!”榮華景幾乎是撲到床前,見江盈惠雙眼緊閉,面上毫無血色,忙顫抖着探出手在她鼻息下,感覺到了呼吸,這才松了一口氣,“惠兒,你睜睜眼睛,看看我,告訴我你到底怎麽了,為何病地這般兇險,你當真是要急死我嗎?”

小蝶面帶譏笑地站在一邊,看着情真意切的榮華景和病入饑荒的江盈惠。

“禦醫具體怎麽說的?”見江盈惠沒反應,榮華景轉頭看向小蝶。

小蝶忙低了頭,“禦醫說……說……”她怎麽知道啊,根本就沒禦醫來看過。

好在,就在小蝶為難的時候,江盈惠晃悠悠地睜開了眼睛。

“雲~寒~咳咳咳~~”江盈惠虛虛出聲,又急促地咳起來,她反手握住榮華景的大手,目光盈盈地看着他,“你回來了,我……我是不是快不行了?”

“不會的!”榮華景将手輕輕覆在江盈惠的紅唇上,“惠兒不要胡說,你只是病了,吃了藥便好。”

江盈惠聞言,苦笑一聲,“你不要騙我了,我自己的身子,我是知道的,自生了胥兒,便每況愈下,每日只能靠小敏用藥吊着,誰知小敏被人擄了去,這便是要了我的命了。”

“惠兒!”聽到江盈惠提榮胥,榮華景面上神色動了動。

他知道江盈惠當年為了生榮靜姝和榮胥兩個孩子,吃了很大的苦頭,甚至一度有要賠命的說法,好在最後終是保住了命,不過虧損着實厲害,是以雖用好藥養着,這麽些年來,肚

子也再無消息。

“都是我不好,早知今日,當年便不該要胥兒,我該聽你的,待你年歲大一些,再……”榮華景深深地自責。

江盈惠目光柔和地看他,沖他輕輕搖頭,“為了你,這點苦算什麽,都是值得的,我走以後,有靜姝和胥兒陪着你,我也放心了。”

“惠兒~”榮華景眼中一熱,竟是要掉下淚來,他醞釀許久,才把眼中的濕意控制住,啞着嗓子堅定地對江盈惠道,“惠兒,你不會有事的,我這就帶你回上京城,讓陛下派最好的太醫來給你看診。”

江盈惠聞言,便掙紮着要開口,“不……雲~寒!”

“你不要勸我了,左右這赈災之事也算完了,有父親在此,我再放心不過的,你如今身子抱恙,想必陛下體恤,也會理解我。”榮華景緊緊抓住江盈惠的手,讓她不要開口,“至于小敏,我也會讓人去找的,只要她還在堯國境內,我便一定給你找到。”

他說地堅決,言罷就站起身,竟是就要去找鎮國公,江盈惠忙伸手将他拉住,因為情急,她的聲音都有些大,“雲寒,你聽我說!”

“惠兒?!”聽到這清晰的聲音,榮華景第一個泛起的念頭不是懷疑,反而是驚喜,他驚喜地轉過身,看着江盈惠,“你好些了?”

“你這般待我,我怎能感覺不到你的心意,便是再難受,身上也有了力氣。”江盈惠低低嘆氣,“雲寒,此事事關重大,我并非要阻你,只是此事,不能像你說的那般安排,你聽我一言可好?”

榮華景聽得她前面那番話,心中已經十分動容,哪裏還有什麽不依的,當即便點了頭,“好,你說,你慢慢說,不要急。”

“像你說的,我回京請陛下派太醫來看診,這是如今讓我多活些時日唯一的法子。”江盈惠垂了眸子,不敢去看榮華景灼灼的雙目,“只是,赈災一事畢竟是聖旨,如今這邊也未完全妥當,離了我無事,離了你與爹爹,卻是一個都不成。”

不等榮華景開口,江盈惠一鼓作氣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我心中想着,陛下讓我送物資,我早已送達,倒也全了聖意,可你和爹爹,卻是奉旨赈災,定是要安排妥當了才能回京複旨的,怎能因一些小事而抗旨呢?你若是還為我着想,便派了妥當的人,護送我先行回上京,待得此處事了,你再回來,可好?”

言罷,江盈惠心中便有些忐忑,等着榮華景的回複。

榮華景聽得江盈惠這一番話,心中所有硬朗全都化成了一股溫水,若不是時候不允許,他恨不得與江盈惠好好溫存一番,告訴她,他心中此刻的歡喜,他的惠兒,果真一切都為他考慮!竟是在生命垂危之際,還安排地如此妥當,想他未想。

她的這一番苦心,他又怎能辜負,又讓他如何辜負。

“惠兒……”榮華景深深吸一口氣,“這件事情,便按你說的做,我必選了精衛護你,你答應我,定要等我回去,我會盡快将這邊的事情處理妥當的!”

江盈惠心中高懸的石頭落了地,她松了一口氣,擡眼看向榮華景,波光盈盈,“雲寒,你放心,我定會在國公府等你平安歸來的。”

屋中一片旖旎,夫妻兩個之間的感情竟是又進了一層。

到了鎮國公那頭,聽得江盈惠的病情,他沉默了一下,也應允了此事,當晚就着人護送了江盈惠上路。

待得馬車徹底駛離了沐城的地段,江盈惠有些驚惶的心才徹底平靜了下來。

她歪在軟綿綿的靠子上,一會兒想着柳岸被抓,一會兒想着上京城中的殺人案查到她頭上,竟是怎麽都難安心,反而心頭煩躁起來,最近當真是麻煩一堆,也不知道如何破解才好,空間……

江盈惠低下頭,看着自己左手腕上的手鏈,仍舊是黯淡無光,一點反應沒有,不對……江盈惠低下頭仔細一看,那花墜子的葉瓣,怎麽好似裂開了一點?天吶,這是怎麽回事?她什麽時候摔着這寶貝了?

江盈惠忙将手鏈脫了下來,放到眼前細看,因着車簾子關着,光線有些暗淡,她便将手鏈拿到馬車窗口,就着明亮的光線仔細看起來。

果真在那葉子上有一道之前沒有的裂縫,這一發現讓江盈惠慌了神,她閉上眼睛,口中慌亂地念着,進空間,進空間。

誰知這會兒,馬車忽然“咣當”一下,似乎是車轱辘壓過一塊大石頭,整個馬車都震起來,江盈惠一個不防,只感覺手中一空,那手鏈就從馬車窗口飛了出去。

“停車!”江盈惠白了臉,這下是真急了。

此刻的馬車,正走在一條大道上,是官道,來往的人不多。

車把式駕車沒注意,本來心裏就惴惴的,聽到江盈惠的疾呼,他心中一慌,手上馬鞭居然高高落下,非但沒有停車,反而讓馬車更快地往前跑起來。

江盈惠趴在車窗口,差點被震出去,她心有餘悸地躲回馬車裏,心急如焚,口中連聲道,“我讓你停車,聽到沒有!是哪個歹人,光天化日地竟然敢冒犯本縣主!”

車把式早在那鞭子落下之時便白了臉,好不容易将馬車給喝住,也不等江盈惠發話,整個人 便滾下了馬車,趴在地上告饒,“貴人饒命,貴人饒命。”

“哥哥,他們在幹什麽?”馬車不遠處,阿月整個人罩在兔絨鬥篷裏,睜着大眼睛看向那不停對着馬車磕頭的車夫。

阿銀背上背了個包裹,此刻眉頭幾乎能夾死蒼蠅,他不喜歡這些貴人的做派,偏此刻倒黴遇上了,他擋在阿月身前,“阿月,我們先不過去了,等他們走了再往前走。”

阿月的視線被擋住,心裏有些失望,不過,她很快再次高興起來,在她身邊的幹草地上,正趴着一串青白色的玉石手鏈,花墜子很是好看,樣式也是她從來沒見過的,她幾步走向前,彎腰将那手鏈撿了起來,戴在手上,“哥……”

她的聲音頓了一下,手鏈居然是溫熱的,好暖啊,而且有股很香的味道,讓她本來有些昏昏沉沉的意識都清醒了些,她将手鏈摘下來,小心翼翼地拿到自己的鼻子底下,果然那香味更濃了。

“阿月,這是什麽?”阿銀見阿月手上捧着堆青白色的東西,以為是她從哪裏随手摘下來的菜葉子,倒也不甚在意,這一路上,阿月是見什麽都好奇的,尤其是泥土地裏的東西,她見得少。

“哥哥,是好聞的手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