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 :地下乾坤4

江芙蕖本以為他們會走很久,誰知道才走了不過半個時辰,就到了一個豁然開朗的世界。

這是一片方方正正的露天大水湖,湖的四角分別杵立着四只大風車,風車此刻沒有轉動,湖裏的水面有些低,泛着光澤,偶爾有魚蝦翻着肚皮跳出水面。

“這是哪裏?”江芙蕖轉頭看向白蛉,這地方,應該沒出白塔城地域,他們一路逆着水向往上走,應該是往白塔城的高處走了,換句話說,這兒應該是白塔城附近的哪片山域。

司硯和雷二也看向白蛉,剛看到外面一片光芒,他們還以為走出了地洞呢,誰知道這裏是片湖,湖邊上是懸崖,往下看去,什麽都看不到。

白蛉看着那風車,仿佛沒有聽到江芙蕖的問話,喃喃說着,“大風車,真地有大風車,風車轉動,白塔河流,只要讓風車轉起來,白塔河裏,就會有水了。”

風車轉動?那也得有風啊。江芙蕖才想完,就聽見呼嘯的風聲從耳邊刮過,還真有風,風還不小呢,山澗之間,懸崖之上,有大風也不稀奇。

不過,江芙蕖看向那大風車,風從它們身上吹過,它們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就奇怪了,這不是風車嗎?風吹不動,難道壞了?

“這裏應該是白溟山。”白蛉的眼神清明了一些,“老爹跟我說過,白溟山上水不斷,我還當他唬我,原來都是真的。”

江芙蕖和司硯聽到白溟山沒什麽反應,一旁的雷二驚呼道,“白溟山?大哥,那不是神仙山嗎?咱們這是上仙山了?”

“不,白溟山不是神仙山,它是真實存在的,它在豐山後面,跟玉峰山相對。”白蛉看向江芙蕖,“居士,我們要從這出去,只有讓大風車轉起來。”

你別騙我啊,我剛還聽到你說什麽大風車動起來,白塔河就有水了。江芙蕖心中郁悶,到底還是擡腳往那大風車走去。

這水池太大了,而且很可能是在天然水池的基礎上加工的,遠遠看着,其實什麽都看不清,等到走近了那大風車,江芙蕖才看到,水底下放着數十條密密麻麻的類似龍骨車的東西,大風車的下面橫慣着兩根很大的木頭,正好向兩邊延伸,将那些龍骨車橫穿。

大風車為什麽不動呢?這些龍骨車是用來做什麽的?

江芙蕖想要伸手去撥動那風輪,可風車實在太大,她伸手也夠不到,她剛想順着車塔爬到上面去,就被司硯拉住了,“居士,你是要上去轉那個嗎?”

“對。”江芙蕖指了那風輪葉,“動一下,我才知道是什麽原因。”

風車不轉原因常見的,一個受力面積不夠,也就是風輪葉子傾斜地角度不對,這個情況比較麻煩,可能需要把風輪葉換一換,另外一個嘛,自然是動力疲勞,也就是受到的風力帶動不起來風車,只有手動借點外力給它讓它動起來,才能運轉。

這風車看着好好的,倒不像是其他複雜的問題,再複雜點,整個風車都要重做,那她會吐血的。

司硯二話不說,當即爬了上去,用劍往上捅了捅那風輪葉,風輪葉慢悠悠地轉動了兩圈,然後轉動越來越快,最後飛速動了起來。

在這大風車動起來的同時,江芙蕖看到水底下那些龍骨車也開始滑動起來,而随着它們的滑動,那本來安靜的水池裏水面上竟然出現幾個小漩渦。

我去,牛氣了。江芙蕖稍一細想,就知道這東西是幹什麽的了,雖然不敢置信古代做出了傳說中的渦輪發動機,但這是她親眼所見啊,這水池底下,必定藏着跟渦輪發動機一樣的動力機構,才能帶動起水勢。

至于為什麽風車忽然停了轉動,肯定是這個動力機構中途遇到了什麽意外的阻礙,至于什麽阻礙嘛,一會兒就知道了。

江芙蕖讓雷二和白蛉兩人依樣照葫蘆地去把另外三個風車也轉動起來。

随着四個大風車的高速轉動,水池上面出現一堆更加劇烈的漩渦,機械的铿锵聲也從水底下傳出來。

水池的水面越來越高,就在快要漲到水岸的時候,忽然停止了增長,原本流向那洞裏水渠中的流水不知什麽時候暴漲了起來,很快将整個水渠填滿,眼看着就要溢上水岸。

白蛉等三個人看得一愣一愣的,他們都下意識地走到江芙蕖的身邊,似乎篤定了她能給他們解惑一樣。

江芙蕖沒有吭聲,就靜靜地站在那裏,盯着水池底下的龍骨車看,偶爾看看那風車的轉速,兩邊都沒什麽問題,中間的漩渦流勢卻停在了一個峰值不動,那應該是動力機構的主樞紐上有問題了。

我的天,難道要到水底下去看嗎?江芙蕖心裏直打退堂鼓,不想啊,她不想去看啊,大問題她解決不了,小問題很危險啊,誰知道底下有什麽機關,雖然總原理差不多,但這明顯跟她學的東西在細節上有很大不一樣啊。

“不漲了。”雷二忽然出聲,他的目光一直盯着他們來的那山洞。

江芙蕖心中道,當然不漲了,動力不夠,水抽不上來,拿空氣漲啊?

原來,風車轉動,白塔河流,是這個意思。

很多年前,白塔城中的前輩有人做出了一整套的水利系統,為白塔城解決了水源的問題,可他們大概也預料到了,這套水利系統會因為年代或者自然界的不可抗力失去效用,而且因為這系統的技術難度,一般人根本不可能修複,所以他們保守着這個秘密。

這個秘密的保守人不用說,肯定是白家,白家那個宅院,很有可能宅子底下也有東西,不然這水是怎麽抽上來的?憑空從下面抽水到這麽高的位置,現代技術都很難做到好嗎?難怪不讓種那些草木,這一挖誰知道能挖出什麽來。

不過,他們那些人那麽聰明,技術又到了這個地步,只怕這水還真不一定是從底下抽上來的,指不準是從更高的地方弄過來的,隧道挖地那麽好,做個水道可難不倒他們,至于具體的真相,也只有到這個水池底下看看才知道了。

可是,要下去嗎?不下去的話,只能從懸崖上跳下去了,作為書裏的主角,有金手指護身,肯定不會死,作為書裏被女配逆襲的主角,會不會死?

第 130 章 :地下乾坤3

站在水龍頭中的三個人看到白蛉這舉動,同時湊到那裂縫處,往底下瞄了瞄,然後又同時擡頭,齊齊往後退了三步。

我去,要不要這麽邪乎,裏面黑麻麻一片,看起來跟其他地方并沒什麽差別,跳下去,太吓人了吧。

三個人遲遲不肯動,江芙蕖還在心裏念佛似地給自己鼓勁,相信科學,相信科學。可還是怕啊,跳下去沒命誰負責?

“要不,我先跳吧?”等了小片刻,見裏面沒有動靜傳出來,雷二有些不放心地往前再次探看了一下,他還喊了一聲大哥,但是裏面沒有回音,雷二猶豫了一下,轉頭看向江芙蕖和司硯。

要跳就跳,誰跟你搶啊,大哥。

江芙蕖和司硯兩人同時點頭。

雷二動了動手腕,又踢了踢腿,這才一咬牙,終身一躍跳進了狹縫裏,不過,他跳進去才幾秒鐘,就傳來了猖狂的笑聲,“哈哈哈,我沒事!”

“蠢貨,別笑了,你踩着我的腿了。”是白蛉的聲音。

江芙蕖心裏吐血,白蛉這個人也太壓地住氣了吧,進去了發個聲會死啊。

有了雷二的例子在前,江芙蕖和司硯兩個人也緊跟着跳了下去。

等到腳落了實地,江芙蕖才知道,為什麽外面看裏面是一片漆黑了,因為這地洞打地太他媽大了,足足有十多米高,然後一眼望不到盡頭,她們跳下來的時候,為什麽會沒事,因為底下是水啊,寬寬的一條大水渠。

白蛉和雷二兩個人正坐在岸邊,呆呆地看着那水渠,似乎沒見過水一樣。

“大哥,這底下怎麽會有水啊?”

“我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下來。”

一行四人全身都濕透了,這洞裏又只有牆壁上的一顆夜明珠發出光芒來,陰森森的,江芙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司硯在一旁急地不得了,“居士,是不是冷着了?”

“那邊應該有火種。”白蛉沒有轉頭,他手指準确地指向夜明珠,“你們轉動一下那個珠子。”

司硯半信半疑地上前摸了一下那個夜明珠,沒什麽反應,她按着白蛉的話随意轉動了一下,旁邊的石壁忽然就動了,是一扇石門。

我天,真是機關啊,江芙蕖看得心頭火熱,也感覺不到冷了,幾步走到那夜明珠前,左撥動一下,右撥動一下,那石門就随着她的動作開合關閉,她嘗試着把夜明珠拿起來,才發現珠子底下被琢穿了,牢牢地固定在那架子上,拿不動。

司硯早進了石室,裏面果然有火種,非但如此,還有油燈,她點了油燈,将整個石室照地大亮,發現裏面有幾個箱籠,打開看到衣物,忙喚江芙蕖,“居士,這兒有幹的衣裳。”

一群落湯雞換了衣服,這才齊齊看向白蛉。

這個石室裏除了火種就是衣物,只怕是早料到有人會直接跳下來,特意準備好的,那牆壁上的夜明珠,只怕也是特意留給來人的照明物。

“我爹只跟我說過這麽多,你們看我也沒用。”白蛉搖搖頭,“這裏怎麽會有這麽多水?既然這裏有水,為什麽白塔河裏會幹?”

白塔河地勢明顯高于這裏,除非有動力機制,不然怎麽可能流到上面去。江芙蕖擡頭往上看了眼,發現上面那條裂縫不見了。

“這邊石壁一打開,那裂縫就會消失。”白蛉像是看出了江芙蕖的疑惑,“不用擔心,這裏有梯子可以爬出去。”

說着,他将手中劍鞘往上一扔,也不知道那劍鞘碰到了哪裏,上面轟轟轟地響了幾聲,然後裂縫重新出現,一架藤蔓做的梯子緩緩地落了下來。

江芙蕖等人還來不及驚嘆,那梯子“唰”地一聲,從石壁上掉落,落進了水裏,浮在水面上,順着水勢往前飄。

……

年久失修,機關也會出問題啊。

“大哥!”雷二張開嘴看向白蛉。

白蛉也愣了一下,他擡頭往上看了看,半晌才道,“我們可能出不去了。”

……

你不早說!那咱們下來之前也可以留個人在上面啊,江芙蕖無語地看向白蛉,這家夥看樣子真是第一次下來,完全沒有探險的經驗啊,雖然她也沒有,但還是很氣啊,

“找找吧,也許有其他出去的路呢。”這種時候,就要阿Q式鼓勵了,不然還沒開始出發,就都抱着死亡的恐懼,那真地只有死路一條了,江芙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淡定。

三人聽了她這話,便都齊齊看向她,見她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便也有些将信将疑。

“對的,我們還可以找找看其他出路。”司硯語氣堅定。

“居士是不是也懂這裏的機關?”白蛉面露疑惑。

“就算找不到出路,咱們在水邊肯定死不了的。”雷二目光灼熱地看向水渠,要不是場合不合适,估計他十分想再跳一次水。

聽得雷二這話,衆人又齊齊看向他。

雷二咧開嘴,露出一口黃牙,“老古話說,水活人活嗎?”

……借你吉言!

江芙蕖的目光在四周打量了一下,越看越覺得心驚,這個石洞剛剛看得不清楚,她只當有水很奇怪,可現在油燈一照,她就發現了。

這個石洞有點像地下隧道,石洞四周牆壁是切割整齊打磨光滑的岩石,有些岩石上還刻有奇怪的紋路,也不知道是當時的石工師傅随手一刀,還是特意雕出來的花樣。

石洞裏面有一條寬三米左右的小河,這小河非但兩岸是大理石,連底部也是整齊堆砌的石頭,一看就是條人工河,河水清澈見底,靜悄悄地往前流淌,偶爾能見到一些小魚蝦。

這地方,現代化氣息也太重了,真地有點像地下水道啊,可是在堯國,可能有人想到建立地下水道嗎?

“我們逆着水流的方向,往前走吧。”既然是活水,那肯定有源頭和盡頭,白塔城中的人找不到這水,它又在白塔城外,可見它的盡頭肯定不是白塔城,誰知道要走到哪裏去,所以還是找源頭吧。

地下水的來源,無非就是自然落水,土壤植物吸收流入,這河是人工河,那麽肯定是在水流的源頭有人做了這蓄水的工作。

江芙蕖走在前面,其他三個人倒是沒有誰多問一句什麽,司硯提着油燈跟在江芙蕖身邊,白蛉和雷二走在最後面,兩個人都打量着周圍,不同的是,白蛉的目光裏帶着警惕,雷二的目光裏全是新奇。

第 129 章 :地下乾坤2

“若是涉及性命……”白蛉垂下眸子,似乎在思索,好一會兒,他才擡起眼皮,“不管是什麽情況,都不能說,老爹說了,除非是那個真正能解決白塔城缺水問題的人出現,得到他的允許,否則,誰都不能将白塔河的秘密說出去。”

“大哥,白塔河還真有秘密啊?”雷二眼睛連眨了幾下,慌忙從腳底下跳開,站到江芙蕖身邊才算安心似的,“那以前怎麽從沒聽你說起過啊。”

“這是我們白家的事情,你又不是白家人。”白蛉眉頭挑起,“怎麽,你想通了,要入我們白家的家譜了?”

“不不不。”雷二忙擺手,“大哥,我說笑的,說笑的。”他側頭看江芙蕖,“居士,那你還要看地底下嗎?”

真正解決白塔城的缺水問題,這個要求,江芙蕖一成把握都沒有。

對于水利,她只是知道一些基本的常識,然後在學校裏上過那麽幾堂課,老師恰好講到了這個而已,其他的,也都只是她看到的,不算是專業知識。

那到底,要不要去探看一二呢?

江芙蕖心中思量良久。

肉苁蓉還沒個影子,她要買它估計還需要白蛉他們的幫忙。雖說小霞山也有肉苁蓉,但小霞山上的肉苁蓉多長在山岩壁上,要采起來也需要費一番功夫。兩邊其實都是未知數,要真正将肉苁蓉拿到手,還是不能錯過任何一個地方。

撇開肉苁蓉不說,白蛉這個人,如果他真是醫書中傳說的那個人,那她以後,指不準還有非他不可的地方。就她現在看到的樣子,要讓白蛉出手幫忙,只怕不是一般的難,因為他好似并不在意銀錢,而她這個忙,還要他費很多功夫……

去看看吧,以後的事情到底還沒發生,誰能知道呢,可現在有個需要的人就送到了眼前,生生錯過,那不是很可惜?

這地底下也不知道埋藏着什麽秘密,可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吧,不然白蛉的老爹還會告訴他這個秘密?只怕藏着掖着都來不及呢。

那就且行且看吧,車到山前必有路。

江芙蕖看向白蛉,“我發誓,除非得到你所說那人的允許,否則絕對不将白塔河看到的事情說出去,即使性命攸關。”

“居士。”司硯見江芙蕖發這個誓,大有不滿,她拉了江芙蕖的袖子,把她扯到一邊,“小姐,白蛉已經跟我說明白了,他們并不是山賊,也不是有意抓我們,我們要走直接離開就是了,并不需要在此處耽擱的。”

“司硯,你還記得阿銀問我為什麽要到白塔城來嗎?”江芙蕖斟酌着自己的話,“我需要一種叫肉苁蓉的藥材,這種藥材,地志上有載,白塔城有。若是我就這麽走了,那白蛉他們肯定不會幫我找這種藥材的。”

“可是小姐,你到了上京城,要什麽藥材都可以找夫人幫忙找的。”跟江芙蕖坦白了,司硯也不掩飾了,“若是先前我與小姐說明白了,是萬不許小姐去九江城的,這邊地界偏狹,人心難測,小姐若是再出事,讓司硯怎麽辦。”

“司硯,我……”江芙蕖發現自己居然有點詞窮,這個司硯性子雖然看似直爽,但說話常常講到點子上,直白地讓人沒辦法找借口,她總不能跟她說,我不是江芙蕖,我要下去是因為白蛉,我回家可能需要他的幫助。

“小姐,你就聽我一回吧,不要下去了,白塔城這麽多年都這樣,朝廷中能人無數都沒人來解決這事,小姐你又能幫上什麽忙?從這到虹橋城,坐個馬車一天就到了。”司硯心裏早算好了路線,“三公子說,大少爺也來找小姐了,小姐走這麽偏,大少爺肯定料不到的,但是到了虹橋城,指不準大少爺的人就找到我們了。”

……

江芙蕖本來還想着怎麽騙司硯,可聽到她最後一句,她腦子一僵,耳邊閃過原無緒的話,“他如今說的話,有時候比皇上還管用。”

虹橋城是從西南到上京城的必經之地,她開始還沒想到呢,江子青在西南沒找着她,指不準就回過頭來堵她了,畢竟是他最寵愛的妹妹啊,這要被他撞上了,怎麽辦?

得先想想,預防以後啊,她不想留在這演一輩子的江芙蕖啊,累死人不說而且指定騙不了一輩子,專業演員都不一定能演一輩子戲,何況她還不是專業演員。

司硯的聲音在她耳邊飄地有些遠,江芙蕖沒聽她講什麽,只心不在焉道,“司硯,你別說了,這次聽我的,以後都聽你的,行吧?”

“小姐,這不是聽誰的不聽誰的。”司硯見江芙蕖還要堅持跑去地底下探看,當即就要苦口婆心地再勸。

“居士,你們商量的怎麽樣了?”雷二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

司硯聲音一頓,像是才想起來在場的兩個人功夫都不弱,她就是再壓低聲音,指不準這兩個人都能聽個明明白白的,她郁悶地轉過頭,瞪一眼雷二。

雷二被瞪地莫名其妙,他摸了摸後腦勺,沖着司硯喊了聲,“大嫂,我沒打擾你們吧。”

“白蛉,我下去,讓司硯留……”江芙蕖的話才開出口,就被司硯打斷了。

她伸出一只手舉誓,“我司硯發誓,除非得到應允,以後不管任何時候,都不将今日見到的事情說出去,若違此誓,就教我不得好死。”

這個丫頭,嘴硬心軟嘛,江芙蕖笑眯眯地看着司硯。

司硯嘆了口氣,“好在快到上京城了,到時就能安生了,小姐如今真正是……”司硯低低嘟囔,“有些時候,我都看不懂小姐了。”

到了上京城就安生嗎?希望如此吧。

白蛉聞言,目光轉向雷二,雷二也忙跟着起誓,完了,他才走到剛剛雷二站的地方,江芙蕖也沒看清楚他是怎麽動的,就見他在原地轉了個身,手一揚,腳一擡,然後他腳底下的泥塊就從中間裂開來。

那裂縫越來越大,差不多一尺寬的時候,停住了。

江芙蕖蹲到那裂縫前,往下面一看,只見裏面黑黝黝的一片,什麽也看不到,反倒是那裂縫底下三寸厚的地方不是泥土,竟然是切割整齊的石塊,這讓她不得不懷疑,水龍頭的地底下有個地下室。

白蛉也蹲在裂縫前,不過,他不是單純地看,他拿着劍鞘往裏面探,似乎在找什麽,探了好一會兒,他手上動作一頓,然後用劍鞘往底下捅了捅,似乎是在探看深度,探了兩下,他就将劍鞘收起,站起身,指着那裂縫處對江芙蕖等人道,“一會兒你們也跳下來。”

言罷,他率先一躍,連個聲響都沒有,整個人就很快消失在了他們面前。

第 128 章 :地下乾坤1

灰色的大理石砌着兩面,光禿禿的,河底褐色的泥土有些幹裂,露出一條條小小的細縫,顯然是幹涸了有一段時間了。

江芙蕖知道,白塔河是條人工河,但她沒想到的是,這人工河頗有現代的氣息,居然懂得用石頭保護堤岸不潰,當真是很少見的,至少她這一路走來看過的河岸沒有這麽稀奇的。

白塔河在白塔城的外面,彎彎曲曲地将整個白塔城包圍起來,目測大概九米寬,全長肯定超過上千裏,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麽挖出來的。

他們目前要去的位置,是白塔城的源頭,這是江芙蕖要求的,她不可能走完全程,這個白塔河要真有什麽秘密,她猜也應該是在源頭。

“我看白塔城中家家都有些花草樹木,怎麽偏你們那個宅院裏,光禿禿的?”一路走着實在無奇,江芙蕖幹脆找點話說,因為她旁邊走着的是那個明顯話痨的雷二。

雷二安靜了一路,顯然憋地難受,聽到江芙蕖問話,高興地很,“居士問地好啊,我也不知道。”

……

“不過,這是大哥家的祖宅,說是有這個規矩,花草一類的東西,就不能進宅院,否則不單單是大哥家,就是整個白塔城都要跟着遭殃的。”雷二轉頭看了白蛉一眼,然後壓低聲音對江芙蕖道,“居士,我跟你說,我們大哥家規矩多地要死,他能長這麽大也不容易的。”

江芙蕖心想,白蛉要真是醫書中的那個人,那他能長這麽大确實不容易,不過看他的樣子,很像啊,一個大男人見天地戴着一雙手套,明顯有問題。

“你們年紀比他大吧,怎麽都喊他大哥?”江芙蕖現在也算是明白了,他們根本不是什麽山賊,都是白塔城的居民,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司硯喊他們山賊,他們也默認,還真是奇怪。

雷二癟了癟嘴,“這就是我們白塔城的規矩了,大哥家的人都是大哥,跟年紀無關的,其他人就是誰的拳頭大,誰就排前面,你看我,拳頭最硬,就叫雷二!”說着,雷二朝空中橫了橫他那并沒什麽特色的手臂。

“嗯,原來是這樣。”這麽說,司硯的功夫也不差了,那白蛉對上她還那麽輕松,只怕功夫有點恐怖,“那雷二,你們大哥,他為什麽戴着手……”

套字還沒說出口,就被雷二的聲音蓋了過去。

“到了,到了,居士,你看!”雷二高興地往前跑去,“這就是我們白塔河的源頭了,我們都叫它水龍頭!”

我去,這名字叫地有水平,江芙蕖差點被噎死,她看向“水龍頭”。

說是源頭,其實只不過是一片面積大一點的水渠。不同于一路走過的水渠的是,它的位置略高,而且只有下水口。

大概是源頭的關系,它被做成了圓形的水湖狀,有點像一口很大的圓井,不過它沒有井的深度,只有大概兩米深,靠着一面聳立的山壁。

江芙蕖看了那山壁一眼,上面爬滿了草藤,還長有青苔,她轉頭往周邊看去,發現岸邊上的灌木草叢長地郁郁蔥蔥的,生姿勃發,哪裏有半點缺水的樣子,她擡起頭,往上面看去,也只看到茂密的山林,一眼望不到天際,整個水龍頭被這天然的屏障遮地嚴嚴實實的。

這就奇怪了,要真跟蓄水池有關,那蓄水池應該就是這水龍頭啊,那怎麽着也不應該選這麽個地方啊,天上的雨都不一定掉地下來,蓄什麽水?

可要是沒水,那這周邊怎麽一副被水浸潤的模樣,與外邊幹涸的水渠形成鮮明對比,江芙蕖的目光落到水渠裏,自然水源,除了天上落水,還有一種就是地下水了。這上面的水落不下來,難道是地下有乾坤?

江芙蕖往四周看了看,找到一個有石階的地方,從那爬了下去,站在水渠底部,她彎下腰,撿了一塊泥土在手上撚了撚,幹硬的感覺沒有錯,她皺了眉頭。

“居士,你在看什麽?”雷二一躍跳了下來,四處熟稔地溜達了一圈,見到江芙蕖的動作,他好奇地跑了過來,學着她的樣子挖了塊泥土在手裏,“這泥裏面有寶貝嗎?”

應該是有的吧,可是還沒發現啊,江芙蕖沒有理雷二,她站起身,繞着水龍頭的底部走了一圈,有的地方她還不死心地用腳死勁往下踩聽了聽動靜,可是毫無反應。

“居士,你這樣踩是要聽聲音嗎,我知道哪裏踩起來有聲音。”江芙蕖不理他,雷二也沒什麽反應,他跟在江芙蕖身後,見到她幾次擡腳的動作,忙道。

江芙蕖一轉頭,看向雷二,“在哪兒?”

還真是地下乾坤?

雷二就像一個導游,高興地跑到他們右手邊一個位置,然後擡腳踩了幾下,“你聽,就這兒,聲音最響了,小的時候我常踩了這個裝鬼吓他們的。”

雷二踩一下,地底下就“嗡”地響一下,有些沉悶,又有些空靈,若是天色暗一點,聽起來還确實有點吓人。

江芙蕖走到那裏,仔細看了眼那泥塊,跟周邊的并沒什麽差別,她試着踩了一下,果然有聲音,底下,是空的?還是有什麽機關?古代傳地最玄乎的機關術,除了日常用的木工,和書中見到的一些,她是一竅不通。

“你能挖開這地方看看嗎?”要是機關她可不懂,只能用最粗魯的法子了。

“這地方不能挖。”白蛉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他身後跟着司硯,“我爹說,這裏的每一寸地方,就是一塊泥石,都不能動。”

又是白塔城的前輩們傳下來的話吧,這地方到底有什麽古怪,白塔城裏有什麽很大的秘密嗎?江芙蕖看向白蛉,“我想,蓄水池的秘密,應該就在這地底下,你真地不想知道嗎?為什麽這兒明明沒水,草木卻長地那般茂盛,那岩壁上甚至有青苔。”

“大哥。”雷二也看向白蛉。

白蛉皺了眉頭,微風吹亂了他的白發,将他的面龐遮住,好半天,他才道,“居士可能向我保證,不管接下來我們看到什麽,永遠都不将你所看到的東西說出去。”

“就算是性命攸關,也不能說嗎?”江芙蕖本是要一口應下,但直覺讓她多問了一句,世事奇妙,不管一件事情多麽奇怪,但只要你遇上了,很有可能接下來會有一連串與之相應的反應等着你。她遇到過,所以她堅信不疑。

白蛉頓了一下,沒有回答。

“若是危及性命,哪裏還管什麽秘密。”司硯走上前來,她看向白蛉,“白蛉,居士是要幫你們的,你們總不能害了她吧。”

第 127 章 :我工科生

“你們這兒,有蓄水池?”

蓄水蓄水,顧名思義,就是儲水了,在現代,蓄水池的概念常常來自于自來水公司的水池,實際在山裏面,尤其是缺水的地方,蓄水池會被經常用到。

它的造型和原理都十分簡單,就是挖個大坑藏水,因為不管怎麽缺水的地方,幾乎都會下雨,下雪,甚至是有豐富的地下水源,這些都是蓄水池要儲存下來的水。

白塔城地處西南,不過是地勢高而已,雨是不缺的,地下水想必也是不缺的,不然這白塔城外邊的山林是怎麽活下來的,又不是光禿禿的。

按道理說,一個大點的蓄水池,雖說做不到水資源豐饒,但基本能夠他們的日常用水了啊,至于連喝口水都分杯來嗎?

“有。”白蛉點點頭,然後在江芙蕖皺眉頭的時候,他又補充了一句,“我爹跟我說過。”

說過?!江芙蕖心中的疑惑散開,原來只是知道這個詞而已,她就說嘛,有蓄水池在,不至于天天一堆人跑去幾十裏遠的地方運水還不夠水用的,不合理啊。

白蛉在江芙蕖對面坐下,目光灼熱地看着她,“我爹說,等有一天,有知道蓄水池的人來了,我們的白塔河,又會重新流動起來,你是那個人嗎?你是祭司?”

“我不是祭司。”江芙蕖搖搖頭,我是工科生,學過一點水利知識而已。

知道蓄水池,白塔河就會重新流動。

這句話,想必是他們口口相傳下來的,那是不是說,那白塔河其實不單單是他們的護城河,應該也是個蓄水池?或者跟蓄水池有關?這樣的話,她倒是可以省下不少功夫,也許還會有意外的發現呢。

“原來不是祭司。”白蛉有些失望,“那你為什麽要說蓄水?”

“因為只要懂得蓄水,你們至少不必為每日的用水擔憂了。”江芙蕖的目光落在白蛉的手上,他是不是那個人呢,這世上當真有這種奇人,原來醫書上沒有騙她嗎?傳聞是真的?“我說的蓄水,就是你說的蓄水池。”

“真的?”白蛉還沒說話,他身後不遠處一直在側耳偷聽的雷二就擠了上來,他趴在石桌上,眼帶紅光地看着江芙蕖,“老道婆子……啊,不,道姑,道士,呸,居士,你說地是真的?咱們以後可以想喝多少水就喝多少水了?!”

“我要先去看看你們的地勢,才能回答你。”誰知道白塔城是不是有什麽古怪,別到時自救不成坑了自己,看到雷二眼中的迷惑,她解釋了一下,“就是,去白塔河看看,還有最好在城外的山裏面轉轉。”

“行啊,我現在就帶你去。”雷二站起身,上來就要拉江芙蕖往外走。

“等等。”白蛉跟着起身,他白了雷二一眼,“今日太晚了,只怕走到白塔河,天就黑了,要看也等明日用過早膳吧。”

雷二摸了摸後腦勺,打着哈哈,“是啊,大哥說地對,看我高興的,都忘了。”他又巴巴地看着江芙蕖,“居士,明日早膳你要吃什麽,我讓馬大臉給你做,他手藝好,做什麽都好吃。”

江芙蕖沒回聲,她怎麽知道這裏有什麽吃的,她可不信她點什麽菜就有什麽,一旁的司硯冷哼了一聲,“哼。”

“哎,大嫂,你要吃什麽?”雷二涎着臉,“我也讓馬大臉給大嫂做。”

“叫誰大嫂呢?”司硯拍了一下桌面,手指着白蛉,“白頭發,我跟你說,我是不可能嫁給你的,明日天一早,你最好就讓人把我和居士放了,否則我一定挑了你們整個白塔城。”

“連雷二你都只能打個平手,你那三腳貓的功夫,确定能挑一整個白塔城?”白蛉轉頭瞥一眼司硯,“我看雷二說地對,我是該成親了,趕早不如趕晚,不然就現在吧。”

“你!”司硯咬牙,“你就說到底要多少銀子才肯放了我們走?”

她沒聽過什麽蓄水,但她知道祭司,那都是些讓人忌憚的人,白蛉為什麽會說江芙蕖是祭司,其中玄乎的很,她心中預感十分不好,總覺得要出事,自然不想讓江芙蕖出頭了,現如今離上京城已經很近,只要過了虹橋城,就進了上京城的地界了。

進了上京城,她們還怕什麽?

萬不可在此地出岔子。

“銀子?”白蛉眸子動了動,手摸上下巴,“我想想啊,你這種姿色的,怎麽着也得要個上萬兩吧,至于你旁邊這位嘛,肯定要在你的基礎上加個幾十倍了,算個總數,雷二,你告訴她,要多少銀子。”

“十萬兩,加一百萬兩,一百一十萬兩。”白蛉報數的時候,雷二就在一邊伸着手指頭算,聽到白蛉的話,他當即十分快速地報道,“大嫂,一共一百一十萬兩!”

“你說什麽?你們這是獅子大開口!”司硯再忍不住,腰中長劍騰空而起,直直地飛向白蛉。

那白蛉面對迎面而來的長劍,竟然不閃不避,只手腕輕輕一動,然後就将那劍尖穩穩地抓在了手裏,這樣不算,他還眼帶挑釁地看了司硯一眼,似乎在說,就這點水平?

司硯原本對他意見就很大,現在顯然被他激怒了,她抽不回長劍,就擡腳朝他踹去。白蛉身子還是沒動,他另外一只空閑的手一動,眼看着就要抓住司硯的腳,不知道怎麽到中途忽然變了注意,掌變成拳,手臂輕輕一橫,将司硯的腳格擋了回去。

司硯見他這樣,非但沒有感激,反而打地更加沒有章法起來,白蛉也十足地有惡趣味,竟然就一直跟耍小老鼠似的在來一招拆一招。

……

一旁看着的江芙蕖手撐在額頭上,擋住了自己的視線。

為什麽感覺這個白蛉,對司硯很有好感啊,她的直覺在來的時候總是準地要命,可司硯好像不認識這個白蛉啊。但她明顯不是他的對手嘛,這剛得的廚娘,不會這麽快就被拐走吧,她還沒嘗過她的手藝呢,心慌。

第 126 章 :會蓄水嗎?

“小姐是要教我醫術嗎?”

江芙蕖點點頭,巴巴地看着司硯,“只要你想學,我就教你。”就當是燒菜的傭金啦,要不是手上的銀錢其實并不算自己的,她更願意付現金,錢契兩清,這才是對待勞動者付出勞動的正确方式嘛。

司硯眸色動了動,江芙蕖以為她就要同意了,心裏已經在算着從哪裏開始教起的時候,她卻搖了搖頭,“不了,小姐,我不喜歡學醫。”

額,不喜歡啊,這倒是不能勉強,江芙蕖看着司硯,腦中想着自己能付出的“酬金”,除了醫術,還比較實用點的就是經濟管理才能了,可經濟管理怎麽着也得先有個經濟産業啊,她總不能跟上課一樣給她泛泛而談,又不是要把司硯培養成拿文憑的畢業生!

那還有什麽能教的呢?工科基礎?給她普及數理化生?瘋了吧,江芙蕖趕緊在心裏否定了。

都不行啊,那豈不是真正要吃白飯?江芙蕖心裏有些悶悶不樂,她嘗試着想勸勸司硯,學點醫術嘛,一技在手,小病不愁啊,“司硯,你當真不考慮一下嗎?你以前也沒學過醫術,怎就知道自己不喜歡呢?”

司硯看着江芙蕖,猶豫了一下,才道,“因為我喜歡做菜,喜歡武功,師傅說,人這一輩子,有了喜歡做的事情,其他的就都是不喜歡的。”

……

你這師傅,有點高深啊。

“好吧。”江芙蕖有些無奈,心中打定了主意,以後有機會再付這筆酬金好了,就先享用下原身江芙蕖的福利吧,她好歹也快治好她的身子了嘛,雖然……是在原家大筆的銀錢幫助下,債多不壓身!

兩人默默地用完膳,再默默地看向那地面上半散開的小包裹,大紅色的霞帔十分醒目,提醒着兩個人目前的處境,不是客棧,是被抓了。

“司硯,我們不能一直待在這裏,要想辦法離開。”江芙蕖站起身,走到窗邊,太陽斜挂在空中,還有大概一個多時辰,天就要落黑了。

司硯呆呆地看着那霞帔,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眼眶都紅了,聽到江芙蕖的話,她回過神,忙道,“小姐,這些山賊不像是山賊,倒像是百姓,我們也許可以跟他們講講道理。”

“對,你說地對。”江芙蕖轉過身,“我們可以跟他們講道理,只要道理講地好,幸許他們就把我們放了呢。”

他們不是缺水嗎?這在西南之地實屬罕見,如果只是因為地勢太高,不好挖溝渠,她倒是有個很實用的法子。

******

寬敞的廳堂內,正上坐着一個錦衣男子,他大概二十四五的年紀,卻一頭白發,此刻,他的神情不是很好,“雷二,是誰讓你自作主張去抓人的?”

“大哥,我是為了你啊,你都這把年紀了,家裏也沒個暖被窩的,那小娘子大眼睛黑頭發,個兒高腰細屁股大,一看就是好生養的,我和範十三一看,就覺得她該是我們大嫂!”雷二轉頭看向一邊有些瑟縮的範十三,“十三,你說說看,是不是這樣?她配不配得上咱們大哥?”

“是挺好的。”範十三點點頭,剛要說具體點,就感覺一道視線從上座如刀般向他劃來,他縮了縮腦袋,慢慢地把頭低了下去,大哥好像生氣了。

白蛉快被底下兩個草包氣死了,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去做那劫匪,他們是嫌自己的日子過地太安生了嗎?這白塔城實在是太久沒有王法了,讓他們兩個都忘了王法怎麽寫。成親?他白蛉為什麽到現在還不成親,他們兩個不知道?

“今日天晚了,先安頓好她們,給她們屋裏送一壺熱茶進去。明日一早,就把人送走。”白蛉站起身,自己就不應該試圖跟兩個草包講道理,反正也沒造成什麽嚴重的後果,能忍就忍忍,忍不了就揍一頓,誰讓自己倒黴做了他們的老大!

“大哥,大嫂說要見你!”三十九滿臉笑容地跑進來,他跑地太急,經過門檻的時候還被絆了一下,要不是他身後的三十八拉着,只怕就要啃一嘴泥巴了。

“見我?”白蛉停下步子,挑起眉頭,“她們現今在哪裏?”初來乍到的兩個江湖女子,能有什麽事情找他?不會真要賴在白塔城吧?不行,不能讓她們看到他的臉,否則真賴上了,他怎麽應付?他最不耐煩應付女人了。

老爹說地對,男人不能長地太好,在白塔城裏,誰不知道他白蛉,哪個女人不想嫁給他?

“在東院呢。”三十九笑呵呵道,“大哥,大嫂長地可美了,大眼睛黑頭發,個兒高腰細……”

“停!”白蛉手一擡,從袖中抽出一塊黑巾子,将它蒙在自己的臉上,摸了摸光潔的額頭,他覺得還是不保險,又把額上的碎發弄下來點,完全将額頭擋住了,只一雙眼睛在外面,這才率先走在前頭,“走,去看看。”

還好雷二不知道南院才是他妻子該住的地,不然肯定給安排到南院了,壞了南院的風水,以後讓他白蛉打一輩子光棍,他一定要狠狠揍一頓雷二!

白蛉前腳走,雷二和範十三後腳就跟上了,後面是三十八和三十九,三十八和三十九一路上還咋咋呼呼地鬧着去看大嫂,導致整個宅院裏各個角落的人都冒了出來,跟在白蛉身後,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往東院去。

到了東院門口,白蛉正想着自己一會兒該怎麽擺架子,務必讓對方知道自己不好惹的時候,就聽見身後的雷老二和三十八兩個人十分熱情地朝前打着招呼,“大嫂。”

他定睛一看,東院角落的石桌上,赫然坐了兩個女人,一個居士打扮,遮頭蒙面的,看着就奇奇怪怪地很,另外一個個兒高腰細屁股大,一頭黑發……嗯,這眼睛不大啊,雷老二他們什麽眼神!不過看着挺順眼就是了,勉強配地上他了。

白蛉擡起下巴,挺直着背,眼睛望天,一步一步地緩緩走到江芙蕖和司硯跟前,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你們找我?”

烏眼白發,皮膚白皙,陽氣不足,陰氣隐繞,這人……江芙蕖眉頭微微蹙起,不動聲色地往他的手上看去,只看到一雙黑色的蛇皮手套,她心中有些遺憾,把目光移開了。

“你就是那山賊老大?”司硯上下打量着白蛉,“長地這副怪模樣,難怪沒人願意嫁給你!”

……

好好說話啊,司硯,我們不是來挑事的,江芙蕖心裏吐出一口血,早知道她來開口了,司硯怎麽跟吃了火藥一樣。

白蛉竟然沒生氣,聽到司硯的話,他也跟着上下打量司硯一眼,然後翻了個白眼,“臉大膀圓,難怪這把年紀還嫁不出去,要跑到咱們這山裏來仙人跳。”

厲害,兩個人不是認識的吧?江芙蕖看看白蛉,又看看司硯,怎麽看,兩個人都是天生的一對啊,不會真是一對吧?

“你!”司硯擡手指着白蛉。

“我什麽?”白蛉斜睨她。

“你們白塔城的人,會蓄水嗎?”江芙蕖接過白蛉的話。

“蓄水?”白蛉放下高擡的下颌,認真地看了江芙蕖一眼,“你說的,可是蓄水池?”

連蓄水池這個概念都有了,那怎麽還會缺日常用水,江芙蕖吃驚地看向白蛉。

第 125 章 :這裏缺水

“敲個門,敲個門,是大嫂呢。”

“叩叩。”

門外傳來一陣動靜。

江芙蕖和司硯對視一眼,司硯忙拿帕子沾了眼睛上的淚水,這才對外面道,“進來吧。”

門哐當一聲被推開,兩個陌生的面孔出現在門口,他們一個手上端着托盤,一個手上拎着個小包裹,看到司硯,他們的眼睛裏滿是暧昧,齊齊喊了聲,“大嫂。”

“東西放下,你們可以出去了。”司硯皺了眉頭。

那兩個人嘻嘻哈哈的,把東西放下了,卻是磨磨蹭蹭的,不肯走。

一個指了托盤上的吃食道,“大嫂,這是醬肘子,我們白塔城最好吃的肘子,你嘗嘗看喜不喜歡啊。”

一個解了那小包裹,露出裏面的紅衣朱釵來,“大嫂,這是我們白塔城最漂亮的霞帔,最好的裁縫師傅王老六做的,這釵子是宮裏頭出來的,十兩銀子只能買一個上面的珠子呢,以後啊,都是大嫂的。”

……

這兩貨是來幹嘛的,這是在誘惑司硯當他們的大嫂嗎?他們那個老大,是有多寒碜啊,老婆靠搶的不說,還得用美食財物騙?江芙蕖心中好笑。

司硯看都沒看那紅衣朱釵,只走到桌邊略略看了一眼那吃食,見都是品色很好的葷菜,放了心,完了正要趕兩個聒噪的家夥走開,卻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怎麽沒有上茶水?你們這兒是沒水嗎?”

她不過是随口那麽一說,可江芙蕖腦中卻是一跳,她剛在宅院裏就發現這地方給人的感覺是幹巴巴的,可不是如此,哪家的大宅子不種些植物景盆,便是都沒有也好歹有棵樹什麽的。

這個宅院不是,貌似除了石頭就是紅磚,還真沒有見過一片綠植,一朵花,一點綠色都沒有的大宅院……可不就給人幹巴巴的感覺?

“啊,大嫂要喝茶啊?”其中略矮的一個聽到司硯的話,摸了摸頭,“大嫂要喝幾杯茶?一杯夠嗎?一大杯,這麽大。”

那人兩手圈了個小圓,做成一個茶杯的形狀。

司硯明顯有點茫然,好半天才出聲,“先來一壺。”

“大嫂,你要喝一壺茶啊!”矮個子長大了嘴巴,語氣吃驚,像是要确認一樣,還再說了一遍,“你要喝一壺茶?!”

“讓你給口茶喝,怎麽你們山賊沒得茶水?”司硯有些不耐煩。

在一邊聽着他們這有點詭異的對話的江芙蕖……為什麽看山賊的表現,真地是沒有一壺茶?她記得白塔城缺水的,但山腳下幾十裏遠處就是江水,不至于缺到這個地步吧?別吓她,大熱的天,不吃飯還能挨幾天,不喝水,可能兩天都挨不了。

“大嫂,我們沒茶水啊。”矮個子說完,呸了一口,“呸呸,不對,我們有茶水,但是我們的茶水一人一天只準喝兩杯的,大嫂是新來的,本來是沒分的,不過誰讓大嫂是大嫂呢。”

……

屋中一時有些安靜,只聽得見那個矮個子的碎碎念。

司硯看向江芙蕖,江芙蕖沖她搖搖頭,司硯便對那矮個子道,“你叫什麽名字,我是新來的,不知道你們白塔城的規矩,你來跟我說說看,這分茶水到底是怎麽回事。”

“大嫂,我叫三十九,他叫三十八。”矮個子開心地很,本來已經跟三十八兩個人走到了房門口,聽到司硯的問話,又嘚嘚地跑了回來,在司硯對面坐下,十分自然地抓了桌上的醬肘子,一口塞進了嘴裏,“我跟你說啊,我們白塔城啊,什麽都不缺,就缺……唔,水。”

缺水你還吃葷菜?江芙蕖看了眼滿桌的葷菜,噎死人的好不好?還是你們的胃跟我們的有什麽不一樣?

“我們這,你知道為什麽叫白塔城,因為我們城外有條白塔河啊,據說是老祖宗挖的護城河,可惜沒有以前好使了,現在一年有大半的時間幹着,聽說以前常年都是滿滿的水呢,還能在水裏嬉戲。”三十九說着做了個劃水的動作,語氣裏滿是期待。

一旁的三十八聽到他這話,也插嘴道,“是啊,聽牛大叔說,以前的白塔城,從來沒缺過水,可也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有一年,白塔河就幹了,從那以後,白塔河裏除非趕上天上下雨,否則是永遠沒有水的。”

“牛大叔說,是受了祭司的詛咒呢,以前九天臺還在的時候,白塔河是不幹的。”三十九嘟囔了一句,“可如今九天臺也修好了,多少年了,白塔河該幹還不是幹,官老爺也不管,要不是大哥帶着咱們去黎村運點水,咱們白塔城的人死光了。”

黎村,應該是她靠岸的那個村子,原來叫黎村啊,那麽遠,還得爬上山,這個白塔城喝點水,可真難。

不過,喝水都這麽難了,他們還想着搶人呢?還有相傳這裏的人兇悍,地理志上還說這的土匪吓人,真地有土匪在這種缺水的地方紮營?那是多想不開啊。

“可不是,官老爺不管也就算了,但凡找他們弄點水喝跟要他們命似的,他們倒是安穩了,咱們白塔城,還真就這麽絕了?”三十八說到這裏,忽然站起身來,“還是大哥說地對,人要靠自己!靠天靠什麽都沒用!”

“你們喝水都難,那把我們抓來幹嘛?沒有水喝我是活不下去的。”司硯對他們的境況并沒有什麽同情心,“你們大哥是誰,你讓他過來見我,我跟他說,這親成不了了,這不是逼死人嗎?”

“大嫂,別啊。”

“大嫂,我那杯水也給你喝好了。”

“除了沒水,我們這什麽都有啊。”

“我們每天都去運水的,水斷不了的。”

三十九和三十八急了,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試圖說動司硯。

司硯被他們說地心煩,最後實在忍不住,一腳一個把人踹了出去,關上門,轉過身看到江芙蕖坐在桌子邊上靜靜地吃着醬肘子,她跺了腳,“小姐,現在是什麽時候了,你怎麽還吃得下去啊,你聽聽他們說的,這地方要渴死人的。”

“料實醬美,味鮮勁足,這醬肘子做得不錯,好吃。”江芙蕖對司硯彎了彎眉眼,“司硯,你也過來吃點吧,這醬肘子跟你先前在梁村買的那個溫湯不相上下的。”

“什麽買的溫湯,那是我特意給小姐做來調身子的。”司硯聽到江芙蕖對那醬肘子的評價,眼中一亮,面上的焦急也去了大半,她坐到桌邊,拿起筷子夾了一小塊醬肘子放到嘴裏,咀嚼了一小會兒才道,“不錯,只味太淡了些,若是添些許竹鹽、椒粉,鮮味會更濃些。”

“這兒缺水,所以師傅特意把味道調淡了吧。”江芙蕖不妨那溫湯竟是司硯親手做的,這丫頭深藏不露啊,那她上次問那個酒,只怕不是因為喜歡酒,而是精通于食膳一道吧,她以前在江府做什麽的,這麽好的手藝,居然在書裏提都沒提?白白浪費她這麽長的時間,錯過了多少美食啊。

“司硯,你這般好手藝,怎地不與我說?我今日才知道,你可知那日的溫湯我回味了好久的。”

司硯聽到這話,手上動作一頓,她愣愣地看着江芙蕖,好半天才道,“小姐喜歡,以後我就多給小姐做些吃食。”

“嗯嗯嗯。”江芙蕖點頭如蒜,人生快意,莫過于不負美食了,吃飯是大事!

吃人手軟,一昧讓司硯付出,江芙蕖也有點不好意思,她看向司硯,“司硯,你可想學醫?”在回去之前,教她點日常常用醫學應該沒問題吧。

“學醫?”司硯頓了頓,她仔細看着江芙蕖,像是要确認她話中的真假。

第 124 章 :開誠布公

對上江芙蕖清澈如水的眸子,司硯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她垂下眸子,讷讷道,“居士要與我說什麽?”

“我叫江芙蕖,不知為何流落到陳家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完全沒有了以前的記憶。”江芙蕖心中将跟司硯開誠布公的一幕演繹了很多遍,所以這個時候說起來沒有絲毫慌亂,“後來在都嶺城的恩慈庵遇上一個親人,我才知道,自己原來是吳寧侯江家的嫡大小姐。”

說到吳寧侯三個字,江芙蕖仔細地看着司硯,果然見到她眼神躲閃,心中的猜測便有些落了實,司硯,只怕還真是江家的人,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是誰,為什麽她在書裏從來沒見過這號人呢?

她記得,書中江芙蕖身邊最得力的丫鬟有三個,分別叫做知心,聽琴,镯衣,其中知心嘴巧心思玲珑,最為得寵。她們三個俱都是溫順的性子,因為江芙蕖喜歡溫馴知禮懂規矩的人,在她的身邊,也差不多都是同類型的人,根本沒有司硯這號的。

吳寧侯夫人原依蓮出身詩書大家原家,也十分恪守規矩,府中下人,尤其是侍女大都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個個守規矩地很,略莽撞些的都被遠遠地打發或者送了出去,吳寧侯府後宅的守禮是整個上京城貴圈裏出了名的。

司硯是個女的,又來自吳寧侯府,這種脾性,怎麽看,都不像是能接近江芙蕖的人。

“可惜,被除族了。”江芙蕖嘆了口氣,“雖然他沒有告訴我是什麽原因,但他告訴我,吳寧侯府一直在找我,我的親人們也都在找我,這樣看來,他們許是原諒我了吧,我這次去上京城,也有一些想找回之前記憶的意思。”

江芙蕖的聲音有些低落,這都是她心裏打好譜的詞,缺的也就是臨場發揮,哄騙的對象又是司硯這種心腸子直的人,她甚至不需要太多的掩飾,漏多少破綻只怕她也懷疑不到她在說假話。

“我想知道,我到底是為什麽被驅逐的,若是我做錯了,那我便都改了吧。”江芙蕖低着頭,似乎在克制情緒,好一會兒,她才擡頭,幽幽地看着司硯,“我見到你的時候,總覺得有些熟悉,便想着跟你同行,許是能想起來點什麽,可我,總是想不起來。”

司硯看着江芙蕖,嘴張了張,眼中猶疑不定,似乎在做什麽決定。

江芙蕖見她這個反應,後邊準備的一籮筐煽情話也不說了,只看着司硯道,“司硯,今日我與你說了這些從不與人說的實話,你可願意告訴我,你可是認識我?你也是我的親人嗎?你是不是知道我以前的事情?你可是特意來找我的?”

“我……”司硯咬了唇,看着江芙蕖面上的期望,她眼中閃過一絲堅定,忽然起身,直直地跪到了地面上,“小姐,我是司硯啊,是你的貼身丫鬟,你忘了我嗎?”

我靠,碟中諜,騙中騙啊?要不是知道原書劇情,就司硯這麽一跪,她指不準就信了她的話了。什麽貼身丫鬟,江芙蕖的貼身丫鬟就那麽幾個,根本就沒有司硯。

“司硯,你這是做什麽,我現如今已經不是什麽小姐了,你快起來吧,我怎麽受地了這種大禮。”想是這麽想,但江芙蕖還是地佯裝慌忙起身将司硯扶起來,人生啊,總是有做演員的時候。

“不,你就是小姐。”司硯抓着江芙蕖的手臂,力氣很大,江芙蕖本來要扶人的,結果被她抓地絲毫不能動彈。

江芙蕖心裏嘔血,真地司硯你表演太用心了,不用這樣的,大不了出了白塔城散夥啊,別這樣,她有點怕。

“那天,小姐你讓我去買桂花糕,我當時太過不小心,讓歹人鑽了空子,等我買了桂花糕回來,小姐便不見了,我找了很久,這才知道出事了,只能去原府告信,這些年,我一直在找小姐,可怎麽都找不到,我每日地求佛拜菩薩,只求小姐你平安無事。”

司硯眼中帶了晶瑩的淚水,她看着江芙蕖的眼睛裏滿是欣喜,“後來,三公子找到我,跟我說,找到小姐了,我那時候太高興了,可是我又很害怕,我怕小姐你又不要我了。可是三公子跟我說,小姐記不得從前了。”

司硯抽噎了一下,“三公子讓我做成江湖兒女的模樣,想辦法跟着小姐,那時候我是打算暗暗跟着小姐的,誰知道事情那麽巧,山下就恰好救了小姐,小姐後來又邀我,我便沒忍住同意了,小姐,這些年,你吃了太多的苦,都是司硯的不是。”

聽司硯抽抽噎噎的說完,江芙蕖的頭有點大。怎麽回事,這司硯不是騙她的?怎麽還把原無緒給搬了出來,而且假扮江湖俠女還是原無緒給她出的主意?這個原無緒,他倒是挺懂看人的心思啊。

不過,既然提到了原無緒,那要确認倒也不難,不是還有那黑不溜秋,據說一召喚就會出現的神氣小鴿子嗎?江芙蕖打定主意找機會去信問一問他以做最後的确認。現在嘛,肯定是選擇相信司硯了,她說地太真實了,根本找不到破綻。

可是,原書中确實是沒有提到過司硯這個人,好在自己“失憶”了,江芙蕖心中慶幸了一下,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到底是有些尴尬,還沒被人這麽跪過呢,總感覺,一跪就跪出了人跟人的階層?

入鄉随俗是要的,可她現在被江家除族了嘛,而且又不是在上京城,以後回江家的可能性也幾乎等于零,所以,還是把人拉起來吧。

“司硯,我知道了,你先起來說話把,如今在山賊窩裏,你這樣,讓人撞見了反倒是麻煩。”

司硯這次倒是沒有掙紮,她站起身,在江芙蕖身邊坐下,定定地看着她,好像看不夠似的,那目光直白地讓江芙蕖的老面皮都有點熱,她忙出聲道,“你剛說又不要你了,這是怎麽回事啊?我以前把你趕走過嗎?”

既然是江芙蕖的貼身丫鬟,除非是被江芙蕖本人趕走,不然是不可能不出現在書裏面的。

“小姐沒有趕走我,小姐只是讓我不要進馨園。”司硯忙擺手,她的語氣有些慌亂,“都怪我,小姐本就不喜歡我咋咋呼呼的,我偏愛在小姐面前放肆,私自看了小姐房中的書卷不說,還跑去廚房沾了煙灰味,莫說罰我不進馨園,就是攆了我走,我也是沒有理的。”

額,看書?下廚?這兩樣事情都是後宅丫鬟們打發時間的尋常事啊,怎麽獨獨拎了司硯出來說事?這個司硯,肯定是無意中做了什麽讓江芙蕖不高興的事情,被她随意找了借口攆了,她還當江芙蕖是在罰她……

難怪當時她問她是不是認字,她說自己不看書,一副慌亂的模樣,感情是有心理陰影的。

嗯,這樣說的話,倒也能解釋,為什麽書裏面沒有司硯了,只怕是在江盈惠穿越來之前,她就被攆走了……逆襲女配沒出現,戲就沒開始,此前出場的甲乙丙丁書裏面哪還會介紹?水文都沒有敢這麽水的。

她說去給江芙蕖買桂花糕,然後江芙蕖出事,那應該是在西南發生的事情,也就是江芙蕖來了西南之後,如果她被攆了,怎麽又會讓她跟到西南來呢?聽她的語氣,在西南應該是一直貼身伺候的,既是司硯來了,那另外三個丫頭呢?

把江芙蕖送到西南來,是原依蓮一手安排的,她身邊的人也肯定是原依蓮覺得信得過的人,原無緒不是個莽撞的人,他為什麽偏偏找了司硯來接近她,是不是說,這個司硯最靠譜?

“嗯,原來是這樣,我都不記得了。”對于原身的行為,江芙蕖不想過多評價,萬一她走了江芙蕖回到本尊了,到時難堪的就是司硯了,她看向司硯,“你是與我一同來西南的嗎?你到我身邊之事,可是只有阿緒哥哥才知道?”

“小姐出事以後,我一直求見夫人讓我見見小姐,可夫人總是不見我,後來小姐走了,夫人才來見我,她讓人把我送到了小姐在的莊子上。”司硯的語氣有些低落,似乎是回想起了那個時候的畫面,“小姐出事後,夫人便不肯聽我的訊兒了,我沒辦法給夫人報訊。”

不是同一個時候過來的,那就是說江芙蕖被送到莊子上後,還出現了什麽變動,然後原依蓮才把司硯送過來。原依蓮不理司硯卻又沒對她怎麽樣,只怕是堵着氣,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說明司硯是值得信任的,雖然是對原身江芙蕖,可她現在不就是江芙蕖?

以前的事情,還有上京城的故人,有了司硯在,應該能省下不少的功夫。

不過現在的話,上京城的事情可以暫時擱一擱,先想想怎麽出去這個“賊窩”吧!

第 123 章 :山賊窩裏?

“居士,我看他們似乎只想抓我,不如……”

“司硯,你剛說,他們點名要你去做壓寨夫人?”江芙蕖打斷司硯的話。點名讓司硯去做壓寨夫人的話,應該不會對她們怎麽樣吧?

司硯面上一紅,好半天才點了頭,嗫喏道,“他們是這麽說的,可居士,我……”

“既是如此,那我們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掉,莫不如就跟了他們走吧。”江芙蕖沖司硯眨眨眼睛,手放在她的手臂上,佯裝勸誡,“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壓寨夫人好歹也是個夫人嘛。”

司硯愣愣地看着江芙蕖,似乎有些搞不懂她的意思,可她也不敢大聲說話,只對江芙搖頭,似乎在說,不行,不能去。

江芙蕖見她這個反應,只得拉起她的手,在她手心寫了兩個字:柳岸。都提醒到這了,司硯不可能不懂她的意思吧?

“也沒有其他的法子了。”司硯面色一動,轉身便對外面道,“喂,你們剛剛說的話,還做得準嗎?”

“小娘子問的是哪句?剛剛我們可說了很多話。”那耍滑的聲音很快應了司硯,“是跟我們上山?還是爺爺稀罕你?”

“上山!”司硯咬牙。

“哈哈哈,小娘子這麽快就想通了,這就對了,做我們的壓寨夫人,可不比那宮裏的娘娘過地差,要是早日給我們大哥生個娃,那可是……”

“還走不走?!”司硯一掀簾子,打斷那人的話,“我剛剛打累了,就坐這馬車走吧!你來趕車!”

“我……”那人語氣一滞,似乎沒預料到司硯這個反應,不過他很快回過神,幾步跳上馬車,嘴上笑嘻嘻道,“大嫂讓我趕車,那是我的榮幸啊,大嫂你坐穩了,我們這便走了!”

“哼!”司硯給那人一個白眼,放下簾子就退回了馬車內,她轉過頭,正對上江芙蕖的大量目光,兩頰泛了紅暈,有些不自然道,“居士,你在看什麽?”

在看你啊,這跟你相處的時間越久,發現自己越加不了解你啊,有時候明明很精明,有時候又很迷糊,要說性子爽利吧,也算不上,可說性子安靜吧,又十分潑辣,讀書認字還識酒,又有武藝在身……這麽說來,好像也十分符合被蹲點的主角啊。

難道這群山賊當真是認識司硯的?而她……大概早被山賊們忘記了,連問都不帶問一下的。

雖然被劫,但是江芙蕖沒有一點被劫的自覺性,她還在想,要不是外面趕車的人離地近,現在倒是跟司硯開誠布公的好時機。

“嗯,沒看什麽,在想他們為何要劫持我們,是不是跟我們熟識。”

司硯面色動了動,沒有說話。

江芙蕖歪在車壁上,垂下眸子,想着自己剛剛看到的那一幕,也沒什麽心情說話了。到現在,她還是不懂,能觸發原身江芙蕖記憶的東西,是什麽,這就表示,在任何時候,她都有可能陷入一種自我迷失的狀态,這可不是個好現象。

****

“欸,你是誰啊?”

看着面前提着簾子,一臉愕然的山賊,江芙蕖……

果然是把她完全忽略了?

司硯擋在江芙蕖的身前,頗戒備地瞪了那山賊一眼,“這是居士,是個大好人,你們欺辱她是要遭天譴的。”

“天譴?我們還怕天譴?”那山賊哈哈笑了兩聲,轉頭就朝後面吼道,“範十三,這兒怎麽有個道婆,你怎麽沒說?”

“雷二哥,我說了的。”先前的車夫,如今的範十三走上前來,哭喪着臉,“我說有個漂亮的小娘子,還有個道姑。”道姑二字,他的聲音壓地很低,幾不可聞。

山賊雷二聽範十三這麽說,當即瞪圓了眼睛,朝範十三啐了一口,“你是沒吃飯呢?說話聲音不會大點!這道姑帶回去能幹什麽?幹吃飯?!把你的口糧給她吃?!”

“雷二哥,我說了的。”範十三不敢大聲置喙,可聽到雷二最後那句,他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說地那麽小聲,誰聽到?誰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雷二翻了個白眼,“我不管,回頭見到大哥,他問我,我就跟他如實說,大嫂我帶着了,這道婆就你管着吧。”

言罷,他轉頭一臉谄笑地看着司硯,“大嫂,走吧。”

……

司硯和江芙蕖兩個人面面相觑,剛剛雷二和那個範十三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口糧?他們怎麽就聽不懂呢,這地方還缺吃的?

不過,其他的不懂,有一句司硯是聽懂了的,這個雷二要把她和江芙蕖分開。

“我要跟居士在一處。”司硯沒有動。

雷二面上笑容一僵,“大嫂,你是要去成親的,身邊跟個道婆,不好吧?”

“居士是居士,不是道婆。”大概是聽着道婆二字刺耳,司硯忍不住糾正了雷二,這才道,“我跟居士本就是一道的,哪有我成親,身邊一個人都沒有的道理,你這是找大嫂,還是抓人做丫鬟的?”

“我……”雷二明顯說不過司硯,他略一沉吟,似乎在考量,足足半刻鐘的功夫,他才恨恨地看了一眼江芙蕖,似乎十分心痛道,“好吧,那就暫時讓這個道婆跟着大嫂吧,大嫂,現在可以走了吧?”

司硯這才同江芙蕖下了馬車,兩人一路都各有心思,誰也沒有留意外面的情況,到了馬車外,才看清楚周圍的狀況。

剛那個雷二說是上山,其實這也不是山,倒像是個豪華版的山寨,周邊都是房子和路,還有行人喧鬧聲,她們現如今的位置,就在一棟宅院裏。

這宅院有四進,裝潢不算差,要不是身邊這群“山賊”穿地有點寒碜,身上也都髒不拉幾的,只怕誰都不會想到,她們這是被山賊抓了。

偌大的宅院,房間很多,人卻沒有幾個,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江芙蕖的錯覺,她總覺得,這地方有些幹巴巴的。

雷二和範十三把她和江芙蕖送到了內院,随便——真地是很随便——選了一處房間讓她們兩個住了進去,就交代了一句,等着晚上成親,就跑了。

江芙蕖有點懵,司硯也同樣懵,兩個人坐在房間裏,面面相觑。

“居士,這是山賊窩?”司硯的聲音有些不确定。

江芙蕖點點頭,“許是了,不過看着像是個山城,許是山賊比較多吧?”

“那這山賊,也太多了。”司硯了然,起身在房間內四處打量,“這山賊還挺有錢的,床是檀木,桌椅是白橡,瓷瓶燒的老西窯,這茶壺都是琺琅彩……咦,怎麽裏面沒茶水?”

司硯豎起茶壺,還是倒不出水,幹脆把蓋子掀開了看,發現裏面空空如也,她皺了眉頭,“這山賊果然是山賊,一點禮數都沒有,連口茶水都不讓人喝了?”

聽着司硯的喃喃自語,江芙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離那雷二說的晚上還早,而且外面悄無聲息,剛剛進來的時候連只鳥都沒見着,肯定是沒人的。

是時候跟司硯好好談一談了。

江芙蕖站起身,走到司硯身邊,溫和地看着她,“司硯,我們聊聊,好麽?”

第 122 章 :馬車被劫

逼仄的馬車內,一個少女坐在其中,她戴着面紗,一雙杏眼中滿是慌亂,身子也有些微的顫動,似乎看到了很恐怖的畫面。

江芙蕖順着少女的目光往前看,只見到閉着的簾門,一片亞青色,并沒有任何東西。

她看向那少女,這不是別人,正是原身江芙蕖。

此前,她也曾在腦海中看到過這一幕,不過那個時候,江芙蕖在馬車中情緒崩潰,然後忽然從馬車上跳了下去,而現在,應該是她跳下去之前的畫面。

她為什麽忽然情緒崩潰,到底馬車外有什麽,她看到了什麽?江芙蕖的目光落在那亞青色的簾門上,恨不得用眼睛把它掀開。

“你是母親的人,為何要背叛她?”江芙蕖忽然開口了,聽得出來,她在竭力保持冷靜。

“侯夫人對小的怎麽樣,大小姐是知道的,大小姐覺得,小的是在背叛侯夫人嗎?”是個男聲,略沙啞,年紀應該在三十上下,“或許,大小姐是不想相信吧。”

“不!”江芙蕖緊緊抓着袖口,她搖搖頭,“母親不會這樣做,她說過……不,大哥哥說過,讓我等他來接我,大哥哥從來不騙我的!”

“大少爺自然是不會哄大小姐的,但大小姐也知道,大少爺,他只是個少爺,侯府當家的是侯爺和侯夫人。”那人冷笑一聲,“侯夫人的決定就是江家的決定,大少爺一個人難道還想抵抗整個江家嗎?”

“你這個刁奴,不可能!”江芙蕖憤然起身,“你不要污蔑母親,她待我雖嚴苛,但心裏是最疼我的,我都懂,我不是小孩子了,你莫要騙我,你是受誰的指使,為何要害我性命!啊~~”

簾門一掀,亮光照進馬車來,一把明晃晃的長劍出現在馬車裏,直指江芙蕖的心口,将要出去的她往後逼退了幾步,“大小姐,你且安分些,還有半刻鐘,這馬車就會掉入懸崖,砰!車毀人亡,待得衆人找到大小姐,只怕大小姐的屍骨已經被山林中的鳥獸啃幹淨了。”

“你吓不到我的,這是西南,是我外祖家,他們怎麽可能準許你這麽做,他們一定會來救我的,我才不怕!”江芙蕖身子發抖,嘴上卻仍舊犟着,她抓着袖口的手更緊了。

“哈哈。”那人猖狂地笑了幾聲,然後長劍往上一伸,放到了江芙蕖的臉上,順着她的面紗來回劃着,“大小姐這張臉,啧啧啧,可惜了……”

那人說着,劍又往下劃,落到了江芙蕖的衣襟口,劍尖挑着那襟扣,眼看着就要挑開,江芙蕖終于沒忍住害怕,驚叫一聲,随手抓了一樣東西就朝那劍上砸去,那東西撞在劍上,發出清脆的聲音,然後被那執劍的人挑起,帶到了馬車外。

“差點忘了,這東西應該能賣不少銀錢,跟着一個死人下去,倒是可惜了,就當大小姐臨死前做點好事吧。”那人話落,簾門便被放了下來。

江芙蕖跌坐在馬車上,整個身子顫抖地厲害,好半天,她才停了顫抖,驚懼地往簾門看去,簾門外那人再沒說話,可江芙蕖眼中的恐懼卻越來越深。

江芙蕖知道,是那人說的話吓到了她,現在離半刻鐘的掉落懸崖時間越來越近了,果然,又過了一會兒,江芙蕖就情緒崩潰起來,然後重新上演了那日她在腦海中看到的畫面。

眼睜睜地看着江芙蕖跳下馬車,江芙蕖猛然睜開了眼睛,正對上一雙焦急的眸子。

是司硯,她應該是剛從馬車外面回來。

她的面上慌亂,衣衫也有些淩亂,手上拿着長劍,劍上泛着冷光,還帶着一絲紅血,淡淡的血腥味在馬車內散開,看到江芙蕖睜開眼睛,她忙道,“居士,有人劫馬車,你先駕馬車往回退,我來擋住!”

“不是避開了白塔城嗎?”怎麽還會有人劫馬車,江芙蕖心中有些不解。

司硯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難堪,恨恨道,“那人跟山賊就是一夥的,只怕故意裝作聽不明白我們說話,把我們往白塔城帶了,如今我們正在白塔城內!”

……

人心如此險惡,江芙蕖吐出一口濁氣,定了定心神,坐直了身子才道,“現在外面是什麽情況,若是真如你所說,我便是駕車往回走,只怕也走不了。”

“小娘子,你還想走呢?”一道戲谑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乖乖地下馬車來,跟我們上山去吧,能做我們的壓寨夫人,那可是你三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呢。”

“我呸!”司硯面上一紅,轉身就朝着外面吼了一句,“去你媽的福氣!奶奶我不稀罕!”

“爺爺們稀罕着你就行了。”那人挨了罵仍舊不忘油嘴滑舌,連反應都不帶停頓一下的。

江芙蕖眼看着司硯的面上又紅了一層,忙拉住她的袖子,小聲道,“司硯,他們有多少人?什麽壓寨夫人?”

怎麽她聽着有點不大對勁啊,這劫道的是山賊,不是那傳說中的百草飛啊?不過百草飛好像也是山賊,可山賊一般不都是求財之心更甚嗎?怎麽沒聽到提銀錢啊。

“他們有七個人,其中說話的那個人是個好手,跟我的功夫不相上下,其他人都不是我的對手。”司硯語氣頓了一下,“他們一上來就說劫道,直接點我的名要我去做什麽壓寨夫人,我氣地很,就跟他們打了一架。”

點名劫道,這是被蹲點的節奏啊,不是有組織的團夥作案,就是有預謀的熟人作案,江芙蕖心中略一思量,排除了後者,要蹲也是蹲她江芙蕖,蹲司硯幹什麽,司硯的言行并無甚拘束,應該不是個身負複雜身世的才對。

那現在怎麽辦呢?毒暈他們?他們現在肯定有防備,而且才七個人,誰知道是不是後面還藏了一堆人,用毒藥就是要乘人不備,這種的不行。

硬剛?額,她的武力值目前是一個都放不倒的,還有極大的可能成為司硯的拖累,司硯剛說了,七個人只能打一個。

嗯,怎麽看,好像都只能先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