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推波助瀾

打仗了!

這個震驚世人的事情像是長了腳一般,瘋狂傳散開來。

皇宮內,所有人含着八卦激動又害怕的心想找人就此事攀談一番,然而,前幾日皇上已經下旨禁止議論此事,否則立斬!

盡管無人議論,此事依然傳遍整個皇宮,包括寶林居處。

霍韻憐拿起胭脂,細細在臉頰抹開,頓時,原本貌美端莊的面容,更加紅豔光彩照人了。

“主子,今日心情似乎不錯。”

一旁貼身丫頭伸頭,瞧見她面上的喜色,道。

聞言,霍韻憐含笑起身,“素日我不就是這樣!”

丫頭點頭,“是,咱們主子一向就是和善的”。

霍韻憐走到銅鏡前,親自為自己整理衣飾,直到滿意,才離開銅鏡,瞥一眼奉承她的丫頭,無聲冷笑,她是什麽人,豈會看不透丫頭的虛僞,只怕整日嫉妒她是皇上的嫔妃而自己是宮婢吧。

掩飾眼底的蔑視,道,“走吧”。

小宮婢側目疑惑主子奇怪的面色轉變,思索半響也不明白,索性不想,輕笑問,“主子,還是照常去乾清宮嗎?”

這還要問。

霍韻憐心裏微微煩躁,面上卻一派淡然欣喜,“自然”。

小宮女手腳麻利趕到她後面,恭敬跟随,悄悄低頭蓋住眼中的神思。

已經近十日了。

主子日日趁皇上不在時,便去整理乾清宮,還會清理皇上的衣物,做些瑣事。

在她看來,這些都是奴才們的做的事,主子一個寶林卻親手來做,說的好聽是愛慕皇上,說的難聽,這是自貶身份。

可是她輕輕提醒了一回,主子不僅不改變反而遷怒于她,主子一向很少發怒,所以她便不再言語了。

兩人一前一後,悄無聲息行了許久。

霍韻憐回頭看了一眼跟着的宮婢,停下腳步。

靜伫在景陽宮前。

去乾清宮必須經過景陽宮。

霍韻憐擡頭看着景陽宮的高牆琉璃瓦,雕欄玉砌的宮殿,雲歡一人獨居,比她和其他兩位寶林一同居住的行宮要魏延輝煌太多。

無聲冷笑。

這又如何!

雲歡!

景陽宮再怎麽富麗堂皇,今日恐怕也是你居住的最後一日吧。

但願你不會令我失望!

景陽宮內。

搖椅上靜靜看着古書的雲歡,突然覺得背後一寒,她轉頭望着外面熾熱的天,滿目疑惑。

奇怪了!

風靈見到對外張望的主子,輕笑,“娘娘,別急,早膳馬上便送來了。”

早膳?

雲歡搖頭,“不急”。

言完,又端起書來看。

看着纖瘦素淨的娘娘,一個人縮在木搖椅上,像個被世人遺棄在外的小孩。

哎!

風靈暗暗輕嘆,自從主子被幽靜在景陽宮,越發沉默寡語了,身上再不見在雲府時的生機盎然,尤其前兩日皇上突然全面封死了景陽宮,裏頭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進不來,除了皇上閑時過來,景陽宮就如死魚一般一絲活氣無。

主子無所事事,便喜歡縮在搖椅上,一個人待在院內看書,一看就是一整日。

再次重嘆。

她一個奴才對主子的現狀也無能為力,打算低頭繼續忙活手頭的活,卻在目光觸及門外之時,大喜。

“主子,您不急,可是早膳來了。”

雲歡半撐起身子去看,只見小兔子嬉笑拎着錦盒疾步走過來。

小兔子是個耐不住寂寞的人,現在景陽宮接外頭送物資的活,基本被小兔子包了。

“娘娘,早膳奴才給您送來了”。小兔子湊到雲歡面前,将錦盒放在她面前的案幾上,一邊打開一邊道。

雲歡看一眼裝着飯菜的六層錦盒,菜色比景陽宮被封鎖之前還多了兩個,想來是皇上為了安撫她吧,嘴邊苦笑,可是皇上不知道,他對景陽宮的全面封鎖,她要的不是更錦衣玉食的生活,而是為什麽!

為了什麽,要禁止景陽宮的人與外界接觸?

她已經不是以前的雲歡,自從老七去了,她發覺自己變的多愁善感起來,她怕,她怕她在乎的人再次出事。

可是皇上為了躲避她的疑問,這幾日都來的少了。

見主子遲遲未動筷,風靈輕聲提醒,“娘娘,一會飯菜要涼了”。

“嗯”。

放下遐想,面無表情端起面前精心熬制的燕窩粥。

細嚼慢咽…

突然,她一凜。

今日的粥裏有異物!

吐出來一看,原來是一個窩成球的白紙。

有人悄悄送信給她!

會是誰?在風靈和小兔子奇怪的神色中,她急忙打開來看,大驚失色,頓時,手中瓷碗落地。

“鳳雲山葉陌先生正與華青國國主交戰,性命堪憂”。

師傅如何會與華青國國主交戰?

回想起自她進宮之後,師傅異常的表現,擡眼急問。

“小兔子,你這幾日出去拿飯食,可有聽說關于華青國的戰事?”

小兔子擰眉回想,靈光一閃,哦一聲喜道,“有,有一日我聽到外面幾個侍衛好像在說什麽,鳳雲山的葉先生就是華青國什麽人,反正他挺厲害,帶着二十萬大軍與華青國的皇上打仗,本來我想多聽幾句,可是他們沒說了,我就拿着東西回了景陽宮”。

二十萬大軍!

雲歡再次攤開紙條,性命堪憂四個字,實在觸目驚心。

誰将這個紙團混在粥裏送到她面前?是好意還是惡意?她已經全然不在乎了,因為她決定了,她要去找師傅。

無論師傅因為什麽滞留華青國,甚至引發一場大戰。

她都一定要去幫他!

第 78 章 兩個男人

乾清宮。

“當真!”訾宜目色緊着。

葉陌鄭重點頭,“我在華青暗地運籌帷幄這麽久,他發現我的存在也是該的,只是他雖知道,一時也不能拿我如何,他也定要籌謀一番再對付我,所以……今日我便要回去”。

訾宜越發焦慮不安,來回度步,“如此來說,幸好方才雲歡認罪,否則朕一旦調兵入內,反而功虧一篑”。

“沒錯,不僅我的八萬鐵騎不能久留明聖,在來時的路上并發現,城外有駐紮精兵的痕跡,按鍋爐土竈估算,至少十幾萬精兵,不過隐藏較深,我派人四處打探,毫無軍隊身影,葉某估計大概都化成百姓隐藏在城外的村莊內”。

若有數量巨大的軍隊到此,必然要經過層層關卡,不可能一點蛛絲馬跡沒有。

訾宜眸光深沉,看向沉月宮方向。

只有一個可能,這支隊伍是三弟帶來的!

從寧城來京都,他一路掩護,再加上母後暢通上下的通行令牌和化裝百姓的隐藏,三種途徑聯合運用,才有可能不被關卡守衛發現異常,偷運軍隊悄悄進入京都附近。

“定是朕三弟悄悄轉移過來的”。他嘆。

“寧城距離京都如此遙遠,三殿下竟能護送十幾萬的軍隊進入關內,看來是有相當嚴密的裏應外合”。葉陌道。

“公孫一族多年根基,豈是随便積攢下來的,沒有一點通天本事,朕如何登基兩年也不能對她們如何!”訾宜暗恨。

聞言,葉陌十分為難,“這……華青國那邊既然已被他發現,葉某随時可能要與他大戰,而皇上這裏只怕也是危機四伏,這八萬騎兵……”

他與皇兄。

皇上與太後。

皆是一觸即發的對峙,恰恰這八萬鐵騎卻是勝敗的關鍵。

訾宜收回目光,輕笑,他知曉葉先生的為人,不是只為一己之人,定是懼怕他三弟對付他,他應付不過來。

現在雲歡已經無事,他相信母後和三弟還不敢造次。

八萬鐵騎他留不留都行。

“先生,你不必為難!朕的三弟去寧城不過兩年,朕一直派暗探監視,哪怕有所疏漏,他的軍隊數量也絕不會超過十六萬,而朕在京都有顏成彪将軍支持,她們沒有順應民心的借口,朝中勢力大多站在朕這邊,她們沒有必勝的把握,眼下是不敢輕舉妄動”。

聽皇上之言,葉陌一喜。

“若是如此,再好不過,眼下葉某先将八萬騎兵帶回去,等葉陌解決華青那邊的事宜,再帶領十萬騎兵來明聖相助皇上”。

葉陌坐立不安,華青國那邊情況危機,他不在,老二一人恐怕孤掌難鳴,他要立刻趕回去才行。

“先生盡管放心回去,朕等你大勝,帶着十萬鐵騎再入明聖”。訾宜動容。

葉陌從懷中掏出玄鐵令牌,高舉。

這是他們決定合作之日,皇上相送的通行證。

“葉某一定帶着十萬鐵騎來将此令牌還與皇上”。

“一定!”

兩人信誓旦旦,祝福對方。

之後,沉靜片刻,葉陌終再開口。

“望皇上定要護住我徒兒安好,葉陌感激不盡!”

訾宜有些感慨。

其實早先便接到他的來信,說他遇到一些麻煩,八萬騎兵暫時不能來明聖助他,這次雲歡出事,他也只是随意一提,想不到他當真在危機關頭,幾日幾夜趕路,帶來八萬鐵騎威逼母後放人。

這份護愛徒弟之心,實在難得。

“先生的愛徒之心,朕佩服,放心,朕對雲歡的護佑之心絕不比先生少一分”。

葉陌眸色閃爍,點頭。

知曉他急切回去,訾宜也不多留。

心領神會。

幾乎同時,兩人起身,一個鐵甲披身,肅穆威儀卻驚世清明,一個黑色錦服,飄然随意卻尊貴非凡。

當有一個共同想要保護的人之時,他們的心意也會相通。

四目相視,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

半個月後

蘇公公将一封插着雞毛令的書信送進乾清宮。

正在批閱奏折的訾宜,停下手中狼毫筆,瞥見信面上的雞毛令,神色凝重,匆匆撕開封印,攤開來看。

頓時,面色一下沉下來。

葉先生已經與他交戰!

信中對交戰緣由聊聊交代幾句,只鄭重反複提到,讓他務必封鎖消息,切勿讓雲歡知曉此事。

輕嘆,他合上書信。

望着窗外,赤日炎炎,蟬鳴不斷絕。

如此炎熱的天氣,他卻覺得心中透涼,全身肅然,葉先生并未提到讓他派兵相助之言,看來他多年籌備,已然勝卷在握,可是再如何勝卷在握,此事若被雲歡知曉,戰場生死一瞬間,她定然不顧一切去尋她師傅。

絕對不行!

而多年太平,一旦有戰事挑起,消息必然迅速傳播至各國,繼而引發所有人議論,明聖皇宮自然不例外,若傳開來,景陽宮知曉也不過遲早的事。

緊緊眉頭,他輕聲下令,“蘇公公,傳令下去,至今日起,嚴禁宮中議論華青國交戰之事,違者立斬”。

立斬?

蘇公公心下一驚,不懂皇上怎麽突然這麽暴戾。

“議論華青國交戰之事者,立斬?”

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蘇公公故意重複一遍,确認皇上的旨意。

“是,立刻傳旨”。

既然書信已經傳至他手中,想必交戰的消息也會快傳至明聖,訾宜想在消息傳進皇宮,散播進雲歡耳中之前,先将旨意傳下去。

“奴才遵旨”。

蘇公公帶着滿腹驚異,轉身往乾清宮外疾步走去。

“慢!”

訾宜又出聲急喚。

蘇公公回頭,“皇上,還有旨意?”

訾宜點頭,更加鄭重開口,“另外,封鎖景陽宮,不允裏頭任何一人出來,所有膳食采購,皆由你在外安排另外的內監宮婢送進去”。

一聽到景陽宮,蘇公公便知此事定和皇後有關,震震精神,恭敬回。

“皇上,您放心,奴才一定辦好”。

------題外話------

白天有事,晚上困不行,也不知道自己碼的什麽

莫怪

第 77 章 一語定生死

“師傅!”

雲歡急切回身,師傅換下白淨的華服,身着黑色盔甲,像個久經沙場的戰士,立在殿內,與殿內衆人顯得格格不入,卻又超然之上。

葉陌緊張擔憂看一眼徒弟,迅速與座前的皇上悄悄對視一眼。

訾宜肅然起立,“母後,葉先生乃是雲歡授業十六年的恩師,他既已趕到坤寧宮,何不聽他要說什麽!也許……您就會改變主意”。

一時,殿內寂靜的吓人。

公孫太後盯着殿下鐵甲在身的修長身影,嗜血的眸子令她震驚,此人還是選妃大典見過的那人嗎?

簡直判若兩人!

不過一介隐士再如何披甲也是平民百姓,他還能翻天不成。

眯起雙眸,不耐煩的語氣,“哀家允你說一句話”。

一句話?太後顯然十分輕視師傅。

事已至此,師傅留在這裏也只會受辱。

“師傅,你不要管我”。

雲歡受不了太後對師傅的傲慢,加之又懼怕皇上兵刃相見,傾身過去,急切的把師傅往外推。

葉陌按住臂上雙手,周身霎時迸出壓迫的氣勢,目光淩烈,壓着嗓子頗怒低叫。

“生死關頭,為師豈能撒手不管!”

眼眶發澀,雲歡心中泛酸。

自她進宮,父親便去了邊關與大哥彙合,雲府只留老弱婦孺,她事出這麽多日,估計母親她們也是只能幹着急。

幸而宮中有皇上傾力救她,可是太後和三殿下聯手,野心勃勃,為逼宮籌備已久,她們恨不得立刻有了由頭對付皇上,她又怎能讓皇上因她的事受到傷害。

可是師傅!

他就算有心救她,又如何救呢?

師弟們遠水救不了近火,何況事發突然,也來不急籌劃。

她已經打定自己今日一死,師傅又正好這時候趕到,若讓他看着自己受難的過程,豈不太殘忍。

“今日太後勢要殺了徒兒,師傅你救不了我的,此生得您把雲歡養大,今生無法回報你的恩情,徒兒只希望你切莫因徒兒傷心過度,保重自己”。

“休要說胡話!”

聽到這些話,葉陌一下肅然!

雲歡一凜,想到眼下形勢,無奈出聲,“師傅……”

“放心,師傅拼死也會救你”。

葉陌定定接着推開雲歡,步至公孫太後跟前,冷然看着她,只她一人能聽見的聲音,沉甸甸的說了一句話。

“八萬鐵騎已兵臨城下!”

八萬鐵騎?

聞言,公孫太後驚恐萬分,目色微顫,試探開口。

“你诓騙哀家呢?”

“看來您并不知曉此事,也難怪,世間知曉葉某是華青國前太子的恐怕無幾人”,葉陌冷笑,“若說鳳雲山的葉陌不能救下徒兒,那多年隐居在鳳雲山,為報仇雪恨勢要奪回華青的皇位的前太子呢?娘娘,您說,區區八萬精兵,葉某能不能拿出來?”

華青國前太子!

公孫太後瞬間眸光一緊,回想起十六年前華青國發生的事。

前太子李陌!

當今華青國國主的弟弟!

葉陌?李陌?

陡然大睜雙目,改姓不改名,他就是當年突然消失的華青國太子。

全身一股寒氣竄上頭頂,公孫太後洩氣的輕靠在座上,他早就和皇上串通一氣了。

今日她若執意殺死雲歡,就算皇上不主動用兵,那他也會讓八萬鐵騎踏進皇城,到時對戰起來,皇上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必定和他聯合對付自己。

誰勝誰負便是未知數。

公孫太後凝視葉陌,袖下雙手緊握,擰眉暗恨。

鳳兒已經是戴罪之身,不能有一絲的閃失。

沒有十全的把握,她不可輕舉妄動。

一個雲歡,日後再收拾也不遲,反正鳳兒大軍在握,再揪皇上的漏也不難,所以不管此人真假,她也得按耐下來。

太後竟然沉思起來!雲歡頗為驚疑的望着她,難到師傅說動了她?

果然。

“行了,劉禦醫,皇上都說皇後有孕在身,定然已經請過禦醫診斷,你就不要多此一舉了”,只見她退下心腹禦醫,強忍恨意,故作淡然道,“歷朝歷代,有孕在身的嫔妃不管犯多大錯,皆是等誕下皇子再行處罰,不過雖然皇後有孕,哀家現在不會殺了她,但必須幽禁在景陽宮,直到誕下皇嗣”。

頓時,衆人大驚。

雖然幽禁,但日後之事誰說的定。

皆疑惑,他到底對太後說了什麽?讓滔天怒火的太後片刻轉變心意。

今日總算躲過一劫。

葉陌含笑退至雲歡身邊,躬身,“太後娘娘仁厚待下,葉某感謝”。

“皇後,還不謝恩”。

瞥見還未回神的雲歡,皇上輕快提醒。

師傅到底如何勸說的?

聽到皇上之言,雲歡按下心中疑惑,若有所思跪地,“臣妾謝母後恩典”。

連毒殺太後這樣的罪狀都能安然脫身!霍韻憐揪着錦帕的指甲狠狠刺進自己肉中,全然不覺疼痛,嫉妒的恨意已經令她喪失五感。

雲歡,你為什麽不死。

突然,太後一聲令下。

“将皇後帶回景陽宮”。

這麽快!

雲歡大急,殷切不舍的目光投向師傅。

那她豈不是又見不到師傅!

上回,師傅有事急匆匆連夜出了宮,這次,她被關押在景陽宮。如此一來,這麽久未見,她與師傅說的話還不超過十句。

更重要她還未知師傅對太後說了什麽。

然而師傅耀石般的眸光卻低頭避開了她詢問的眼神。

第 76 章 師傅在萬事安

“皇後,毒酒到底是何人所下?你可要仔細想清楚告訴大家”。

公孫太後眉眼淺笑,目光遠眺,對着坤寧宮上方伸出去的魏延一角,輕扶着額間,似笑非笑冷然又道,“哀家這屋檐下有一燕巢,一年之久了,本來哀家不覺得有什麽,可是昨日一只新生雛鳥不知深淺,竟整日的伸出頭吵鬧不停,哀家被它吵的頭疼難忍,一狠心,便讓人端了這窩燕巢,哎!這一窩燕子也真是倒黴,竟被這不懂事的小雛燕給連累了!”

看似風輕雲淡在與衆人說一件尋常之事,然而雲歡轟然心驚,她明白,太後這是拿雲府一族警告她。

伏地不語。

“太後娘娘,一只不知死活的燕雀,您早該在它築巢之日就毀了,何必仁慈忍讓它驚擾您一年之久,它們是飛禽,無感恩之心,您越忍讓,它只會瞪鼻子上臉”。

一位大臣出聲。

雲歡擰眉,有些憤然。

多嘴的人。

卻聽太後又笑,“堂前燕也是吉兆,總得給它們一個機會,若是能為坤寧宮帶來吉祥,哀家自然要厚待”。

皇上雖然不知弦外之音的內容,但太後的言語,他還是能聽出旁敲側擊用意,肅然道。

“母後,任何事情都有是非曲直之說,盡管只是一只小小燕雀,也該遵守規則,坤寧宮是您先幽居在此,燕子後來築巢,既然它擾了你,你自然能清除它,反之亦然。朕認為該順從先來後到的原則,先來者先得,後到者自然要俯首稱臣,該是誰的就應是誰的”。

皇上一番話說的不卑不亢,言下之意衆人也都明白。

“哼”。

聞言,太後暗暗嗤笑,眼中盡是輕視,“不錯!該誰的終歸會到誰手中”。

訾宜風骨傲然,不屈不撓也笑,“鹿死誰手,自見分曉”。

“皇上,那你就先聽聽皇後指認誰是下毒酒之人吧”。她哼笑。

“朕相信不會是皇後”。

“對,也許這個人更讓你驚喜”。

公孫太後已經等不急要看皇上驚慌失措的模樣,催促雲歡,“皇後”。

雲歡低頭掩飾眼中的無語,一直是你說個不停,現在倒來催她。

“是,臣妾今日一定将事情的真相一一道出”。

“嗯,想必誰也不會傻的去做那只笨雛鳥”。太後含笑,胸有成竹。

“雛鳥有錯則已,雛鳥若是無辜,朕絕不允任何人随意踐踏它”。皇上道。

面對皇上和太後的暗流湧動,座下一衆大臣再無人敢插話,皆是坐立不安,雛燕他們不關心,只是生怕一個不小心牽連到自己。

而三殿下自始自終冷眼看着雲歡。

兩人争鋒相對,跪地的雲歡只覺膝下格外難受,全身汗毛豎起,緊張不安。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皇上置身險境。

哪怕只是萬一!

冷眉擡首,她對皇上綻開一個凄美絕豔的笑容,才轉頭蔑笑高座的人。

“也許雛燕在太後娘娘您眼裏低微的不值一提,然,雲歡認為她卻能自己來選擇存與滅”。

說罷,小小的灰白身影列然起身,高昂着清瘦的面龐,淩然道,“在太後娘娘酒裏下毒的沒有別人,正是本宮,多說無益,既然本宮認罪就不懼死,所以請太後娘娘立即賜我一死”。

此言一出。

猶如高牆坍塌,訾宜腦子裏只有轟隆隆的聲音。

不會的…

不會,他相信雲歡不會下毒,可是她為什麽要承認……

為什麽?

如此,他該如何救她?

高貴在上的太後更是勃然大怒,失态厲聲大叫,“你騙人!事實不是這樣的,幕後之人你還未…”

“母後!”

訾鳳輕聲制止她的話。

雲歡裂嘴邪佞一笑,事實還要如何?

“雲歡已經認罪,難道母後還不滿意?”

公孫太後一哽,胸中澎湃不止,今日她是勢要與皇上一戰奪回皇位,現在卻只因雲歡一句,毒是她所下,瞬間冰雪傾盆而下,澆滅她的希望,卻又不能停下跳動的心。

“你…”,一口氣上下不接,公孫太後十指顫抖,指着雲歡一時說不出話。

一直靜靜的逍遙王,昏暗的眸光,聽了雲歡之言,如煙花飛天,一瞬又消散殆盡。

訾鳳撤下冰寒的冷眼,換上濃濃的敬佩,他以為她會指認皇上!他以為她會怕死堅持不認罪!

癱坐在太師椅的皇上,神色慌張,心下迅速想着挽救的辦法。

“好,好……”,太後咬牙切齒連說兩個好,擰眉怒摔,“還等什麽!皇後都承認自己是兇手,還不拖下去”。

頓時,幾名宮衛上前就要逮雲歡。

“且慢!”

訾宜急道。

太後挑眉,“皇上,今日你還有什麽好說?”

訾宜起身,沉沉開口,“母後,雲歡已有身孕,故,一切懲罰皆要等到誕下皇嗣再說”。

身孕?

雲歡大睜雙目,她怎麽不知道!

坤寧宮更是一片嘩然!

尤其後宮嫔妃那片,寒氣陣陣升起,寶林至妃無一人不是凜冽的目光射向雲歡的肚子,暗自咬牙,她們都還未曾侍寝過,她卻已經有了子嗣。

霍韻憐黯然,恨意瞬間突升。

原來以為借此事,雲歡沒了,皇上就能将目光轉移一點,雖然不知道皇上是否知曉她冒充雲歡之事,可是這不打緊,只要皇上留她在宮中,她就有機會博得皇上的青睐。

現在看來,若是雲歡生下子嗣,皇上又豈會任由雲歡被太後賜死!

苦澀冷笑,眸光深邃。

“有孕?劉禦醫何在?”

公孫太後面色鋒利,對殿內大叫,顯然她不信此事。

“母後,朕說的您還不信!”

正是你才不信。

太後冷哼,“若有身孕,皇後關押在天牢幾日怎麽不聽皇上說”。

訾宜低眉,神色一轉,“因為朕也是昨夜才知道”。

“既然如此,劉禦醫醫術高超,宮中素有口碑,哀家讓他再為皇後診斷一次,以保萬全,豈不更好”。

言畢,太後不等皇上阻攔,已經示意她的心腹劉禦醫去為雲歡號脈。

這時,外面不等通報,蘇公公直接領着一人沖進來。

那人集萬千風華一身,長發随意一挽,飄然在周身,面色倉促,風塵仆仆擁進坤寧宮。

“太後娘娘,請聽葉某一言”。

------題外話------

師傅,師傅

第 75 章 最後宮審

天亮。

晨日照進監牢,徹夜的寒氣消散,雲歡從錦被裏伸出一只手臂,打着哈欠,心想,這幾日終于睡了一個好覺。

精神抖擻。

轉頭看看靠在她身上還在熟睡的皇上,長睫濃密,高挺的鼻子微微呼氣,淺紅色的薄唇幹淨清潤,面龐棱角分明。

晨光下,猶如新生嬰孩一樣恬靜。

睡的比她還熟!

看來他這幾日在外面也不好過,她還能縮在這裏眯盹,估摸他都是徹夜未眠吧。

眼底閃過心疼,懼怕吵醒他,雲歡連眸光都輕柔舒緩。

“你醒了!”

忽然,只見他長睫一扇,眼睛睜開,淺笑看着她道。

她略驚,“是我吵醒了你?”

“不,是朕感覺到一股濃濃的愛意,朕怕再不醒,它會把朕射穿……”,訾宜含着打趣的語氣。

緋紅拂面,雲歡又是氣惱又是羞澀,想從被子裏竄出來,卻被皇上一手拉住,又順勢将她按在寬厚溫暖的胸膛,挑眉。

“朕随意說幾句,你就窘成如此模樣,以後你該要如何應對”。

心中如小鹿亂撞,像是幹壞事被抓個現行,面色赤紅,她嬌嗔,“誰知道你會突然醒了”。

“若是朕不醒如何?”

她俏皮淺笑,摟住他脖子,送上紅唇,吧唧一口。

“就這樣”。

微愣的訾宜,感受面頰的柔軟,心中一暖,低頭笑開,餘光瞥見監牢外走向這邊的心腹,神色一閃。

“時辰差不多了,一會坤寧宮三審,在衆大臣面前,你記住一定要緊咬毒不是你下的,如此,就算母後想對你如何,朕可以全力保住你”。

聽他語氣沉沉,隐着勢要救下她的傾力之意,她眸色一暗,試探問。

“皇上,若毒真是我下的呢?”。

訾宜凜然,他從未想過毒真的會是她所下,低頭對上她的眼睛,輕道,“你不會的,對嘛?”

她避開他期待的目光,繼續問,“若是我真的被定罪,雲府會不會被牽連?”

面帶不解,訾宜輕輕皺眉,“有牽連,不過母後未受傷害,雲府男子又駐守邊疆多年,立下汗馬功勞,輕罰,重責不會”。

“皇上你傾力相保呢?”

傾力相保?他越發疑惑,若有所想定定回。

“自然無事”。

心中大石落地,松下一口氣,雖然兩歲後只在雲府住了半個月,但也不能因她讓雲府受到任何傷害。

她面色肅然,盯着皇上目光炯炯,“皇上,你能不能答應我,若我事出,你一定要保住雲府平安?”

為何說的這麽決絕?訾宜心中驚疑,隐隐不安,面上卻含笑堅定開口。

“你不會有事的!”

“萬一呢?”話一出口,她心一緊,有些害怕被皇上看出她心思,又含笑點頭,“皇上說不會有事,那便是無事”。

其實,她心下的話卻不然,哽在喉間,皇上無事,雲歡才無事。

訾宜終于滿意點頭。

“皇上,娘娘,該去坤寧宮了”。

這時,蘇公公走近,輕聲提醒,看着眸光交纏不舍而堅定,一個淺笑另一個全無笑意的笑,深深嘆氣,此次不知皇上能不能成功?

雖擔憂卻也期待。

自皇上登基,外界看來年少成龍,風光無限,實際一直被太後和公孫一氏壓制,處處被脅迫,委屈受盡,他這個從小伺候皇上到大的老奴,看在眼裏疼在心。

這一戰,早來也好。

“記住朕的話”。

方才的雲歡有些不對勁,訾宜總覺不踏實,想想再次交代一番。

她點頭,一夜依偎,衣裙微皺,低頭扶平,錯開他殷切的目光,而後嬉笑擡頭,大咧咧指着外面。

“快,快出去吧,我可再也不想留在這個地方”。

從未見過這樣排場的犯人!

錦衛護駕,內監宮娥并後,天子牽着,一身灰白囚服,清瘦秀麗的面容,雄赳赳氣昂踏出天牢。

所有犯人和獄卒愣愣的目送這一行,滿目豔羨。

她們到了坤寧宮。

不出所料,依然是重臣在側,皇族在前。

公孫太後在見到親昵挽着皇上的玉手,眼睛如刀子劃過,淩厲霸道,遠遠警示雲歡,小心狗命!

“到了”。

雲歡收到她的眼神,随意自然的松下手臂,與皇上道別,乖乖步至堂下,俯首跪地。

見她溫順模樣,公孫太後才心神具寧,嘴角如冰風入骨般微笑,與訾鳳對視,眼中盡是一切如她之意大權在手,高枕無慮。

對底下蟄伏已久的弟弟當朝丞相點頭示意。

“皇後,今日已是三審,望你珍惜太後的一再仁慈,将太後娘娘壽誕毒酒之事,在堂前據實交代,若能誠心認罪,想來太後娘娘尚能寬恕一二”。在太後指令下,自挨過二十板子再未出席過的公孫才人之父,丞相大人率先開口。

這似勸慰似暗示的一番話,雲歡豈會不明白。

逼宮,自然少不了他一份,想來太後定是将指使她的事告訴過他。

她目光對公孫一族一個個掃過去,全是勝利在望藏不住的喜色,哼!定是算好,無論她堅持不認罪還是指認皇上,一個皇上主動出兵一個給她們借口起兵,總之兵力雄厚,結果都是成功。

“臣妾謝母後寬厚”。心下悄悄翻個白眼,嘴上鎮定自然回。

“皇嫂,你可別讓本王失望”。

三殿下突然出聲,她疑惑,聽他口氣似乎是暗示指認皇上好讓他起兵造反之事,可見他表情卻又不像,神色随意,像是在等着另樣的結果。

“雲歡,将事實說出來便可”。

皇上目光如炬,讓雲歡相信他,整個人端坐在前,全身沉穩寂然,像一道堅實安心的後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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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兩章好像挺煽!

我這一陣一陣的心情,也是醉了,嘿嘿

第 74 章 不眠之夜

“哪個不要命的敢在爺面前自稱皇上!”

絡腮胡牢頭顯然并不相信皇上真的來了,連頭都未回,色欲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雲歡身上,煩躁大聲叫道。

訾宜眸中怒火中燒,這兩日他忙着調查案情,急着安排兵力,并未抽出時間來大牢一趟,想不到皇宮城內的天牢竟有這樣的敗類!

身後跟随着勁裝禦林軍和恭敬的內監,目光冷冽,負手而立的皇上,守在在門外的小卒早已驚吓跪地,不停哆嗦。

“給老子有多遠滾多遠”。絡腮胡牢頭還以為是天牢內的獄卒和他鬧着玩。

全然不知道身後的驚天動地,哼笑兩聲,竟向雲歡伸手……

“砰!”

肉盾撞牆的聲音。

在他朝皇後伸手的瞬間,一名禦林軍一腳将他踹飛。

落地後,他激動翻身,擡眼一看,肅穆的皇上猶如天神立在門口,頓時毛骨悚然,膽戰心驚到四肢顫抖,連跪地都不能支撐,全身匍匐在肮髒的地面。

訾宜像看一只惡心的臭蟲,對身後冷然道。

“徹底底的查清楚!與他相關的人一個都不準放過,這類蛀蟲必須給朕一鍋端了”。

連相關的人都要查!

跪地的小卒一下心涼,懊悔不已。

這些年他們可是幫着掩着為他做了不少事,雖然是迫于他的威勢,但确确實實幹了不少缺德事。

“是”。侍衛回,口氣激昂,隐着大快人心。

“皇上,皇上,饒命……”絡腮胡牢頭還想上來,禦林軍直接拎着丢出去。

一個牢頭竟在這皇宮的一角之地當起了土皇帝,訾宜閉目,若不是雲歡,他的确永不會踏入這個地方,那結果會如何?

這只臭蟲将在這裏橫行霸道,欺淩婦孺。

多看一眼都是污眼,皇上甩手讓人徹底清理幹淨。

“帶走”。

可想他的下場,絡腮胡像一灘死水被皇上身邊的侍衛拖走。

接着蘇公公又将小臭蟲們攆走,讓侍衛和其他內監離監牢三尺之外,給皇上和皇上留出空間。

身邊靜下來,訾宜看着依牆而站全身肅然的雲歡,三兩步到她跟前,捂住她雙手,輕聲問。

“他有沒有傷害你?”

皇上語氣中濃濃的懊悔和害怕,她知道他定是在後悔自己沒早早來看她,然誰也沒想到這裏會有這麽無恥的人。

“我沒事,要不是你正好來了,方才我也要廢那人”。她搖頭。

聽她這說話口氣,便知她沒事,他安心一笑。

“今夜朕在這陪着你”。

雲歡輕嗔,“這裏又髒又臭,你在這也不怕熏着你自己!”

“一會朕命人收拾一番便是”。

剛想制止皇上留下,她又想到明日的事,現在形勢這麽嚴峻,她已經無法選擇,既然能多待一會也挺好,她含笑,“這可是你自己願意待在這臭地方”。

訾宜輕嘆,“你不是已經在這待了好幾日”。

“我這是出來游玩了,體驗生活”。她故作無所謂。

“那朕也當出游”,他摟過她,兩人并排坐在雲歡這幾日縮的一角,正好四方的小窗戶透進來盈白的月光,照在兩人身上,悠閑惬意,全然不受天牢陰沉的氣氛影響,倒似晨宮仙人一般。

雲歡也順勢靠在他懷中,就這樣,兩人依偎在一起。

良久。

“我知道你是那個被蛇咬傷的男孩”。她突然出聲,打破這更加沉靜的天牢暗夜。

她不是不記得他嗎?

“嗯?”訾宜頗為意外。

她捂嘴笑,“我只是不想自己憑着對你的救恩之情被你留下”。

他也笑,問,“那你想憑什麽?”

她氣鬧,“當然是因為我這個人”。

如此,這是不是表明她早在選妃大典之前已經傾心于他!終于,他開懷大笑,他原來不僅僅是其中一個被施救者而已。

“不過……到底還不是因為我這個人,你才将我留下”。想到師傅對皇上的助力,她有些失落。

他失笑,若沒有霍韻憐,他們是不是根本不用等到選妃?

估計他應該兒女成群了!

“這不重要”。他道。

是啊,已經走到這步,以前的事還有什麽好糾結的,陣陣寒氣滲入,雲歡更靠近了他一分。

搭在她肩上的手,收緊,他堅定道,“明日朕一定會讓你平安無事”。

“你查到兇手了嗎?”。

她抱着期待擡頭望他,可是只見他苦澀一笑。

無奈道,“沒有,除了君先生,其他根本沒有任何跡漏,朕無從查起”。

老七已死,現在已經是死無對證。

“那你如何救我?”

“放心,朕都安排好了”。他目光遠望。

霎時,雲歡心灰意冷,太後果然掌握着皇上私下之事。

既然如此,那…她明日一定要……

收起憂容,她故作欣喜,擡頭,“好”。

在這陰寒的夜晚,唯一溫暖的只有小窗的月光,他指着印在窗裏的圓月,對雲歡說,“今日是十四,明日正好是十五,團圓之日,也是朕和你團圓的日子”。

雲歡失神的點頭,“嗯,和你團圓”。

第 73 章 賊鼠之人

“回來了。”

“嗯”。

天牢內大多獄卒們還都昏睡着,只有其中歸屬太後的幾名獄卒在駐守崗位,碰見從外面進來的她們,招呼兩句。

牢內的獄卒接手,他們打開各路通道,在所有人不知情之下,又悄悄送回屬于她的那間牢房。

啪!

見她人已在裏面,他們不再懼怕別人發現,重重拍上鐵門。

直到他們走遠。

她又縮回一角,沉思起來,在坤寧宮她為自保謊稱答應太後的要求,接下來,她該怎麽辦?

如何制止皇上與太後對戰?

她不從太後,堅持不認罪,太後必然大怒,要治她,屆時皇上為救她只有與太後冰刃相見。

聽今夜太後的言下之意,三殿下進京根本不是祝壽如此簡單,他其實在暗中排兵布陣,并且兵力雄厚,三日後若皇上主動與她們相鬥,皇上必輸。

不行!

可是她順從太後,污蔑皇上是兇手,她們名正言順造反,皇上豈不是輸的更慘,搖頭,還是行不通。

皇上絕不能輸!

他為了救她,竟不懼與太後對峙,如此重情,她絕對不能辜負。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轉動神思,目前來看,要想皇上安然無事。

她一定要按下太後和三殿下伺機行動的心。

她一定要為皇上留足時間調兵遣将才行。

若要這樣,便只有一條路,她主動認罪,力求一死。

如此,她主動求死,因不是太後要置她于死地,皇上便不好與她對戰;如此,皇上不是毒害之人,太後沒了起兵造反的借口,一時,她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皇上需要的時間,便有了。

“吃飯了”。

不知過了多久,獄卒拍打鐵門。

她擡眼,才驚覺已經天亮了。

低頭看着從窄小的洞口甩進來的白粥,她撐起麻木的身子,端過碗,想到昨夜她的決定,凄然一笑,這也許是她最後一頓早飯了。

盡管如此,也要吃,擡腕将白粥下肚,明日她還要攔下皇上,阻止歹心之人,沒有力氣可不行。

放下瓷碗,她從懷中掏出在老七腰間取下來的玉佩,随意撫摸,突然玉佩正中間的凸凹讓她一凜,站到窗口透進的一束光亮之下,她湊近細看,一個細如毛發的小字映入眼簾。

譽!

忽然,她明白了老七的赴死!

比起讓自己想要守護的人置身險境,犧牲自己的确一點也不可怕。

素手握緊玉佩,咽喉哽住,心中陣陣泛酸,老七去了,若是師傅和其他師弟知曉該如何?

師傅他老人家在鳳雲山嗎?他是不是已經知道她和老七的事了?

若是等他趕來,卻發現她也出事,他老人家該如何承受。

雲歡重重吐氣,再次縮回角落。

宮中的天牢關押的都是重刑犯人,要麽很快死去,要麽定罪之後被送到下面的牢獄,所以這裏沒有普通牢獄那樣犯人出去勞作的事,這一整日,其他間的犯人和她一樣,縮在角落,相互大眼瞪小眼渡過。

雲歡以為她會和前兩日一樣,一個人靜靜在這一角挨過最後一晚。

然而現實更殘酷,原來她不僅要面對明日的赴死,還要在這最後一夜,面對一個虎背熊腰邋遢醜陋牢頭的色心。

“這人是什麽時候進來的?”牢頭色迷迷看着她,問左右。

她對外探視,尋找暗屬太後的那些人,他們該清楚她的身份,她可是答應了太後要求,她對太後還有用,他們不會任由她被這個惡心的人欺辱。

可是昨夜熬了一晚,今夜無事,他們已經盡數撤離此地。

“老大,這個人是前兩日送進來的,正好老大您回去娶第九房小嫂子的時候”,幾名小卒點頭哈腰嬉笑回。

被叫老大的人伸手摸摸長滿絡腮胡子的下巴,賊笑,“這小模樣,比俺那第九房小妾還美十分啊”。

另一名獄卒輕聲提醒,“老大,據小的觀察,這個女人好像不簡單,身份似乎尊貴”。

大家都看透老大的心思,送進來的情形他們都看着,皆點頭。

啪!

老大照頭給勸他的獄卒一巴掌。

大怒,“什麽尊貴不尊貴,能進天牢的能是小人物嗎?”

那人驚吓點頭,“是,是,小的并無別的意思,只是想老大您反正才娶的小嫂,不缺女人,何必碰這女子,省得惹麻煩”。

碰?

雲歡瞬間心驚肉跳!

“大膽!”

“喲,哈哈…這麽潑辣,看來當真是貴人啰”,被叫老大之人大笑,越發淫蕩肆意,他沖後面招手,銅鈴般的眼睛大睜,“把門打開”。

“你…”雲歡後退,既然知道她是貴人,還敢進來?大怒,“你知道我是誰?不準開門”。

對于她的怒斥,那人竟當作沒聽見,依然大咧咧猛推開鐵門,面帶淫笑,雄壯的身軀步步走進來。

雲歡怒指外面,“給我滾”。

“哈哈!”那人再次開懷大笑,“也不是第一次了,什麽尊貴的女人老子沒碰過,進了天牢還想活着出去?小美人,爺勸你好好伺候爺,剩下的日子,爺就讓你過得舒服一點”。

混蛋!

雲歡低眼瞥見腳邊的半塊石頭,撿起來瞬間撲上去,迎頭給他一下。

“狗膽包天,砸死你”。

“啊!”那人捂着頭,失痛大叫,攤手一看,“流血了”

“老大你怎麽樣?”

門外幾個小卒很快沖上來扶住他,他大手一甩,怒吼,“給老子按住她,今天老子要好好教訓這個小娘們”。

她威勢怒瞪,“本宮是皇後,你們敢!”

聞言,那幾名小卒怯步。

“皇後?老子還是皇帝呢,就算你是皇後,既然進了天牢,也別想出去”,見狀,那個牢頭在後大叫,轉頭又威脅左右,“你們還想不想混了?給老子快點拿住她”。

雲歡震恐,難以相信此人說的話。

“老大…”小卒唯唯諾諾,依然不敢上前。

他冷哼,“好,你們不敢上,老子自己上”。

言完,他不顧受傷的額頭,神色張狂,親自向雲歡走去,雲歡斜眼看他,雖然身材高大魁梧,但腳步輕盈,看來是有功夫底子的。

難怪能在這天牢稱霸為王。

她退至牆邊,雙足微張,目光緊鎖來人,全身像是豹子蓄勢待發,做好防備。

“你們竟敢如此膽大妄為,皇上若是知道,定要一個個摘下你們的腦袋”。

“哈哈!可惜皇上他不會來天牢這種地方”,那人又嚣張大笑。

這裏進來多少權貴女子,進來之時都是倨傲不已,看不起他們,最後如何?還不是被他壓在身下。

皇上?他在這待了八年,也從未見過他,會來個屁。

“誰說朕不會來!”

第 72 章 讓她選擇

“額!”

刺骨的冷水潑下來。

眼皮一跳,神志一驚,雲歡緩緩睜開雙眼。

華麗的行宮出現在眼前,她驚疑,她不是在陰暗的天牢中嘛?這是哪裏?

失色環顧四周,雕花大窗,畫着鳥語花香的高腳屏風,挂着美人圖的高牆,她皺眉,這裏似乎有點熟悉!再往正前方一看,幾雙穿着繡花布鞋的小腳出現,順着裙擺往上,幾個宮婢分站一邊,平樂公主端坐在另一邊,而她們守着軟錦高座,正坐着神色淩厲目光陰沉的太後。

“你醒了”。

看她清醒過來,太後冷冽的面目一改,柔和笑道。

她立刻意識,自己被抓了!

太後明明答應皇上給他三日調查毒酒之事,而她自己卻趁夜迷暈她,将她帶到坤寧宮,如果她沒猜錯,這裏應該就是坤寧宮的內宮。

後縮身子,她防備開口,“太後娘娘,三日還未到”。

還在想三日翻案。

“哧!”公孫太後忍不住一聲嗤笑,靜靜看着滿臉警戒的雲歡,過了一會,她端起一旁的清茶,輕輕撥弄,依然溫柔的語氣,“你不用怕,今夜哀家并無惡意,而且哀家不僅不會拿你如何,還要救你”。

救她?

她才不信!

“有什麽話,太後您不必做這些虛的,直說吧!”她撐着地面,踉踉跄跄站起來,目光冰冷。

太後眉梢一挑,這麽說好言勸說是不行了。

“呵!看來你和哀家注定不能好好說話,也罷,那哀家也不和你拐彎抹角”,她擱下茶盞,恢複盛氣淩人的模樣,“今夜抓你來…是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三日後被哀家當庭誅殺,另一個是哀家放你一條生路,死和活!你選哪個?”

死?怎麽死法?活又是怎樣活?

“不知太後想讓雲歡做什麽!”

她不是傻子,以太後的性子怎麽會輕易讓她活着。

太後輕笑,眼中有幾絲贊賞,“你倒是聰明!不錯,你若想活下去,哀家給你一條路,三日後的宮審,你當衆告訴大家,毒是你放的,而且你背後有個指使的人,那個人就是——皇上”。

竟讓她誣陷皇上,她是何用意?

細細琢磨近日發生的事,三殿下回宮,壽誕不斷做手腳,似乎一直指向一個目的,揪住皇上的錯處。

為什麽?

突然想到出現在宮中的飛騎軍,雲歡大驚失色,她想造反!

自古名不正言不順無法成事,她做這麽多,是想要一個名正言順的起兵造反的借口。

“不可能”。她鄙夷出聲。

一旁靜坐的平樂公主捂嘴大笑,似為她考慮一樣道,“皇後,你不用這麽急着回答母後。你可要想清楚了,三日後你若不按照母後說的去做,那你謀害母後之罪成立,你可是要死的”。

果然是笑面虎。

雲歡轉頭看平日假心假意的平樂,心下恥笑,近日終于露出真面目了,連她自己的親弟弟也不放過。

“指認皇上,那你們就要借口起兵,名正言順,你們勝算大,那皇上便會死,反正都是死一個,我不怕死”。

她收緊袖下的雙手,依此借力支撐英勇貞德的面色。

不怕個鬼!想到不是被劍刺穿胸膛就是被鞭打致死或拖到午門斬首,其實她怕的要死。

“不怕死?”公孫太後藐視着雲歡,像是看到天下最可笑的事一樣,指着她一字一句問,“你不怕死,那雲将軍府的人怕不怕死?雲勳和你母親怕不怕死?你大哥雲彥怕不怕死?”

“毒不是我下的,就算你硬要治我的罪,我沒有辦法,但你僅憑這,還不能殺雲府的人”。滅族豈是這麽容易的,雲歡心想她也太拿她好糊弄了。

太後笑,“若哀家說的是鳳兒登基後呢?”

雲歡愣住,無言以對。

她接着道,“你以為皇上讓哀家延遲三日是為了查處另外的兇手,為你洗脫罪名?可笑!他是在調兵遣将,打算在三日後與哀家殊死一搏”。

怎麽會這樣?雲歡大急,皇上現在的兵力與她拼起來根本沒有十穩的勝算。

“你怎麽知道?”

“哈哈哈哈”。她仰頭大笑,嗤之以鼻,“皇上背後那些小伎倆,你們以為哀家不知道!你們勸服了京都駐守的威武大将軍顏成彪,他手中有十二萬護城兵,還有你大哥從歌城偷偷遣送了三萬收編軍,加上皇帝手中的七萬禦林軍,你以為就這樣皇上能贏哀家?”

她收眸,皇上說過可以一搏,勝算也有。

可是太後接下來的話澆了她一個透心涼。

“鳳兒有多少兵,你們根本不清楚,這兩年他在寧城,哀家明的暗的支持,他購買培養的兵馬,接近二十萬,這些兵馬現在就在京城外的運城隐藏,三日後一旦開戰,皇上必輸”。

雲歡一下癱倒在地,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皇上三日後就一定不能與太後對弈了。而他按兵不動,太後揪不到他的錯,她自然也不敢輕舉妄動。

不然,她早就動手了,何必半夜把自己抓到坤寧宮。

“所以你想怎麽樣?”

“雲歡,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母後她不想對你如何,她想救你出苦海,反正皇上怎麽也是輸,你若依靠皇上,最後一定是個死,所以你只要明日指認皇上是指使下毒的人,母後念你有功便饒過你,助三殿下成功登位後,她也會勸三弟放過支持皇上的雲府一族”。平樂道。

“你們登位會放過雲府?”她側目。

看來雲歡心動了,平樂眼眸一轉,看着太後,“母後你說是不是?”

她想要的是皇位,一個雲歡和雲府她還不看在眼裏。

公孫太後點頭,“沒錯,只要你按哀家說的去做,哀家承諾饒你不死,并且放過雲府”。

“這麽說來……”雲歡擡頭思慮。

“嗯?”太後期待的盯着她。

半響。

“好,我答應你”。雲歡看她,斬釘截鐵回。

聞言,紅亮跳動的燭光下,公孫太後得意輕笑,她就知道任何人在死亡這一關都不能躍過,必定臣服與她。

而雲歡低頭掩飾眸中的念頭。

------題外話------

今天就這樣吧,沒有二更了

明天争取!

第 71 章 老七的決定

“還是根本沒有指使之人?”公孫太後對着君流觞,有些期待的獰道。

老七擡頭看她一眼,順勢淡淡掃過她左側,眼眸閃爍。

訾鳳了然一笑,對君流觞道,“琴師,本王可要提醒你,若你說不出背後之人,那,你的師姐也就是皇後娘娘她便脫不了幹系”。

這時,雲歡側目悄悄探視一眼老七,只見他面色發白,薄唇似乎在顫抖,眉間閃過疑惑,老七這是怎麽了?

“君先生,你安心對大家說出那人,朕保證會保你平安”,皇上想了想,還是出言為他清除後顧之憂,無論如何讓君先生告訴大家真正的兇手,救出雲歡。

知曉今日重審,郎宮玉特意請旨來到坤寧宮,衆臣尾端,他見老七還是未開口,多年相處,他對老七多少了解,心知他大概還是不願說出背後之人,此時若不說,那他和師姐兩人可能都不保。

“老七,你切莫犯傻”。他急了,起身越過衆人,來到君流觞身後不遠處,痛心道,“你當真如此,你可想過師傅的感受?”

師傅?

雲歡神思遠飄,兩位徒弟身陷囹圄,師傅若是看到今日這個情形,以他向來寵溺她們的心,只怕會心如刀絞吧。

“琴師,你到底招不招?不招,哀家今日便将你和皇後一并論罪”。太後已經等不了了。

“嗚…”

突然,君流觞如狼崽驚恐般低鳴痛哭起來。

從未見過這麽痛苦的老七,雲歡實在不忍,大叫,“你們不要再逼他……”

後半句還未說出口,只見老七猛然爬起,決絕沖向了一旁的石柱,頓時,血濺當場,老七倒在地上。

“啊!”

衆人大驚,甚至許多人大叫起來。

郎宮玉和皇上,所有人都驚在了原地。

雲歡一下心如泉湧,恐懼瞬時籠罩全身,整個人猶如掉進冰窟窿一般寒冷,大睜着雙眼,驚慌失措抱起老七。

君流觞氣息未絕,看着雲歡滿是歉意,“師姐,小七對不起你,你能原諒我嗎?”

撫掉俊顏上的鮮血,看着垂危的老七,雲歡痛到失聲,不停點頭。

見狀,君流觞釋然一笑。

其實他知道無論情況如何,皇上一定會保住師姐,而那人卻不然,一旦被他公布,必然沒命,所以他才緊咬不說。

“師姐,小七是不是不美了?”血順着額頭流到眼睛裏,他眨巴眼,期待問。

他可是最在乎他的容貌。

眼淚終于溢出來,雲歡吸着鼻息,心如刀割,凄然點頭,“美,我的小七永遠是世間最美的男子”。

君流觞視線落到雲歡哭花的眼和髒亂的臉,氣息似有似無,弱弱一笑。

“然,師姐好醜”。

雲歡仰頭硬逼回淚水,低頭也笑,“師姐本來就不如小七美”。

君流觞回想當日雲澗谷,拒絕師姐的理由,嘴邊蕩開一個璀璨笑容,氣絕,手軟落地!

“小七…”

雲歡伏在他身上,凄厲大喊。

“師弟!”

郎宮玉捶地痛哭。

訾鳳靜靜看着,面上閃過一絲落寞。

畢竟相交一段時日,皇上更是重重呼出一口氣,惋惜難過。

然而這一幕落在公孫太後眼裏,卻是另一番情形,她指着君流觞的屍體急道,“既然琴師致死未說出背後之人,便無法證明皇後無罪,哀家…”

“母後!”皇上冷聲制止,道,“朕要押後再審”。

太後冷笑,她豈會再給雲歡機會。

“根本不必一審再審,事情顯然是皇後所為”。

“僅憑酒出自皇後之手就給皇後定罪,無法服衆,再給三日,朕要徹查此事,将事情弄個清清楚楚”。

“三日?皇上你倒敢開口,哀家險些命喪毒酒,一刻也不能縱容兇手逍遙自在”。公孫太後頗怒,目光堅定回。

“可是眼下事情根本未明了”。

“還要如何明了?皇上是要皇後親口承認,哀家才能處置嗎!”

面對母後堅決的态度,訾宜清楚他正面勸說已然不可能,他只得換一個方法,低下他一直硬撐的頭,“母後,就算朕求你”。

他跪地,“朕求母後再給皇後一個機會”。

皇上竟然跪地祈求。

一時,所有人都震住了,這還是那個素日威嚴尊貴無比的皇上嘛!

公孫太後看着他,這是他第二次向她低頭,第一次也是在坤寧宮,也是為了雲歡,她轉頭一眼一直摟着君流觞的雲歡,心下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一個一招制勝的辦法。

唇角勾起,她看向訾鳳,眸中突顯巨大驚喜,懼怕她的改變令皇上起疑,故作思索才道。

“看在皇上面上,最後暫緩三日”。

雲歡神情恍惚,始終抱着老七未撒手,直到被人強行脫開,老五托起老七屍體站在她面前,她才回神。

“師姐,老七已去,我會好好安葬,眼下你先顧好自己要緊”。郎宮玉擔憂道。

老七,老七……

現在雲歡心中只有一個聲音,別的一句聽不進去,她無法接受老七就這樣去了的事實,她接受不了。

最後她又被侍衛再帶回那個陰冷潮濕的地方,這次,她看看周圍,她覺得比昨日來的時候更冷。

三日!

她還要在這裏待三日。

老七離去讓她痛徹心扉,可是皇上拼死勸住太後,暫留她一命,她也不能辜負了皇上。

雙手抱臂,告訴自己,她不冷,她要堅持,皇上在等她出去……

就這樣,靠着這個信念,一直支撐她的意識。

然而。

天暗下來,其他監牢犯人皆睡下的時候,她聞到一陣淡淡的煙味,擅長分辨藥類的她立刻意識到這是迷香。

可是已經來不及閉氣,便昏睡過去。

------題外話------

舍不得老七,哎

第 70 章 重審

“母後,君先生已經表明此事與皇後無關”。

見太後并未提到雲歡如何處理,皇上頗為不安,故率先道。

皇上的意思公孫太後當然明白,不過就是讓她放了皇後,呵!她眉梢一挑,滿目淩厲,冷哼一聲。

“說琴師并未碰過酒杯的可是皇後!”

是,雖然君流觞一直強調毒不是雲歡所下,但雲歡自己卻是否決了他的說辭。

聞言,訾宜轉過臉直面雲歡,希望她能推翻先前所說。

可是雲歡凄然低頭,她心知皇上想救她,堅持不認同老七所說會讓皇上為難,但她依然不後悔,因為老七再如何也是她相處十幾年的師弟,她這個做大師姐的,絕不會眼睜睜任由老七出事。

無論如何,她都要挽救一把。

“來人!”

太後對外大喊,心下得意,不管此事是誰挑起去,雲歡,她都要趁機除掉。

守候的飛騎軍再次入殿,等待太後指示。

“先摘去皇後簪珥珠飾,再拿下琴師,将兩人押入天牢”。太後冷聲定下最終結果。

救人最難莫過于被救之人放棄。

眼下,皇上也只得無奈聽從公孫太後安排。

雲歡張開雙臂,配合飛騎軍。

“主子”。

宮殿角落的風靈默默擦淚,在景陽宮,主子獻頭飾太重想拿掉一些,硬被她按住,難得主子這回不任性,來的路上她還欣慰主子越來越穩重。

可是現在如何?

她精心為主子插上的頭飾,現在卻要被這些侍衛粗魯拔下,亂扔一地,借此踐踏娘娘的尊嚴,叫她如何不傷心。

“走吧”。

在這,飛騎軍還不敢太過嚣張,只是一般正經催促雲歡。

老七始終不敢面對她,事以至此,她也懶得計較。

“帶路”。她輕回。

任由烏發灑落,淩然跟着侍衛的腳步,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和老七一前一後,慢慢走出無極殿。

此一時彼一時。

雲歡暗笑,這話一點沒錯,來時,她還是雍容華貴高高在上的皇後,壽誕依然繼續,她已經輪為階下囚,凄涼的走出無極殿。

天牢是皇宮內部關押犯人之所。

雲歡和老七被押到天牢時,剛過午時,獄卒們剛剛吃完飯,見到他們,頗為意外,顯然已經知道她們身份不低。

然而殷勤的目光,在碰到後面太後娘娘的飛騎軍時,瞬間化為虛無,只是照例為她和老七分了最尋常的牢房。

男女東西各兩邊。

在拐角之處,面臨分開之際,老七終于擡頭看了她一眼,輕輕說了一句,才扭頭跟着獄卒離開。

“師姐,對不起”。

雲歡讪笑,沖他背影回,“你自己保重”。

陰暗的長巷下,老七腳步一頓,片刻又狂奔拐進男囚犯那邊。

“你跟我到這邊”。

獄卒見她立足,面上閃過不悅,估摸是怪她耽誤時間吧。

“好”。

雲歡也不多說,跟上獄卒步伐,很快,獄卒帶她來到一處關押女囚的監牢,他打開沉重的鐵鎖,敞開牢房的門,她朝裏望了望,空無一人。

挺好。

“多謝”。她淡淡開口。

“不要給我們惹麻煩”。獄卒并未在意她的感謝,大咧咧開口。

她估計這句話任何犯人進入天牢第一天他們都會交待吧,放下遐想,她擡腳邁進去,立在牢內,看着獄卒遠去才回身坐下。

以前就聽說天牢陰暗潮濕,老鼠橫行,蟑螂滿地,不是人待的地方。

現在一看,真實的牢獄比傳聞更糟糕。

地面返潮泥濘不堪,她能忍,老鼠蟑螂滋生,她也不怕,只是四處既臭又馊的味道,實在令她難以張嘴。

無法,她只得挑個稍微幹淨點的一角,縮在那裏挨過一晚。

不知過了多久,似乎過了許久許久!

“起來!”

獄卒嘈雜的聲音驚醒她,她翻眼先透過窄小的窗戶看向外面的天,微微泛白,透進來的光有限,她也不能判斷大概什麽時辰。

僅能确定已經是第二日了。

“上頭來人傳你”。獄卒有些訝異,邊開鎖邊自言自語,“頭一次有進來的人還能出去”。

雲歡不管她是不是頭一次,只急問,“和我一起進來的人在不在?”

那人擡頭,不耐煩回,“在,他已經在門口等你了”。

她大喜,老七安然無恙就好。

如此,雲歡又穿過昨日陰森的長巷,在天牢大門下見到了老七,今日,老七倒沒躲避她的目光。

雲歡知道此時說什麽都是多餘,所以兩人一路無話,一直到坤寧宮,太後依然坐在正位,皇上和幾位皇子也在左側,嫔妃和公主竟也大多到場,還有幾位內閣大臣也在,此時的坤寧宮,她腦海只有一個想法。

三堂會審!

“跪下”。

經過一夜,太後的怒氣還沒消,見到她和老七,迎頭便發威。

階下囚還有什麽好說,她和老七聽令,并排跪在堂下。

看着順從不吭聲的兩人,太後眼中隐着掌控者的笑意,肅然問老七,“琴師,想必經過一夜你也想清楚了,說吧,指使你的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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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墨跡小白贈送兩朵鮮花,麽麽噠!

另外,今天還有二更,沒錯!依然很晚,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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