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蠻荒來信

得到了母親首肯,方雲轉過身子,先向張讓先行了一禮:“張大人,能得到太傅大人的賞識,這是方雲的福分。不過方雲年幼,今年只有十五歲。能獲得元宵文試的魁首,也有僥幸成分在裏頭。太傅太人垂青下問,讓方雲又是欣喜又是惶恐。欣喜是受太傅賞識,恐恐是擔心自己才學不足,堕了太傅大人的名頭。大人,方雲希望大人回去能轉告太傅,就說方雲希望能夠太傅大人能給在下一點時間,多讀讀書,積累學問、修養,這樣,将來也不至于有損太傅美名。”

方雲這番話,說得也得體、委婉,處處從太傅的角度出發。聽得張讓和幾位翰林侍讀,也是連連點頭。這樣的回話,至少在太傅大人那裏,可以交待了。

說完這番話,方雲又轉向李冀行了一禮:

“李大人,武穆大人鎮壓大周國運,位高爵隆,是大周神一般的人物。方雲從小就極為仰慕武穆大人。這次能得武穆垂問,方雲三生有幸。不過,方雲剛剛束發,按照大周慣例,剛剛束發的士子,都需前往礦山鍛煉。方雲希望武穆能給下一點時間,在來年,春雪化開,在下從礦山鍛煉回來時,再做決定。”

武穆這邊,方雲也沒有冒然答應。這個時候,當着另一方的面,答應任何一方,都是極其冒失的表現,要惹來滅頂之災。不過,方雲也沒有明确拒絕武穆這條線。不管入朝為官,還是加入軍伍,這都是方雲必然要選擇的。若是有武穆和太傅的照應,日後,在哪條道路上,都是平步青雲,前途無量!

李冀這邊,聽得也是點頭不已。不過,他對方雲是真的起了愛才之心。方雲表現的越是落落大方,越是突出,他希望方雲加入軍伍的心思,就越發強烈了。

“小侯爺的話,我會帶給武穆大人的。既然有了回信,我也就不叨擾了。希望小侯爺來年從礦山鍛煉回來的時候,能給武穆大人,一個滿意的答複。”

李冀這個時候站了起來,大周的武官向來都是直來直去的:“華陽夫人,下官就先告辭了。”

張讓這個時候,領着幾名翰林侍讀站了起來:“小相公的話,我也會帶給太傅大人的。華陽夫人,翰林院中還有些事,張讓就不叨擾了。”

這一次,雖然沒能取得華陽夫人明确的答複。但至少,華陽夫人那邊也沒有答應武穆。這樣的結果,足以交待了。

“讓命婦送兩位大人離開吧。”

華陽夫人起身,将張讓和李冀送出侯府。一場危機,被方雲咫言片語,化解無形。

“雲兒,你終于長大了。”

送走兩位大人後,華陽夫人回到正廳,眼睛盯着方雲,五味陳雜道。方雲說話做事,都和以前有天壤之別。這讓華陽夫人十分欣慰。

“孩子長大,再不需要我萌護了!”

華陽夫人想着,突然落下淚來。

“娘親,你怎麽了?!”

方雲大驚失色。

“沒事,娘是高興,”華陽夫人擦去眼淚,抱着方雲:“我兒文武雙全,又是文試第一,又是武比第一。有這樣的孩子,做娘親的怎麽能不高興呢。”

方雲這才松了口氣,想起剛剛的事情,眼神不由一黯:“娘親,對不起。元宵節我只想着,拿到皇室的獎勵。沒想到,居然陷入武穆與太傅之間的夾縫!讓母親操心了。”

“孩子,不要自責。你應該這樣想,整個上京城,有哪家能同時得到武穆與太傅的垂青?這是我們家天大的榮耀,別的世家,就算是莽荒侯他們,都是想求都求不來的。”

華陽夫人這個時候反倒想開了。反正,最差也不過是與夫君解甲歸田。想到夫君,華陽夫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她從探手入懷,取出一封加蓋軍中鉛印的書信來:“雲兒,幾個月前,東郊狩獵結束後,我給你爹寫了封信。今天,你爹的回信寄過來了,其中有一封是給你的。這封,你回去之後再拆開吧。”

華陽夫人說着,把信封遞了過去。方雲下意識地接過,呆呆地看着手中的書信。

“父親,給我的信……”

握着這封從遙遠的蠻荒寄來的書信,方雲心中突然産生一種陌生而遙遠的感覺。

父親這個詞,對方雲來說,太過遙遠而模糊了。在前世的時候,父親就很少回來上京城,甚至他死都是死在外面。僅僅是由他人口中帶回一個消息“四方侯方胤謀逆造反,已被人皇擊殺”!

方雲努力的回想父親的樣子,然而腦子裏一片模糊。唯一的印象,只是他長得十分高大,魁梧,而且很威嚴。

耳邊突然傳來華陽夫人的聲音:“東郊狩獵,楊彪雖然是死在黃金角蟒口中,但平鼎侯府卻不這麽認為。顯華夫人那裏,一直認為是你和林兒害死了楊彪。娘親擔心你們的安危,所以特地讓你爹,給你們派了個貼身護衛。”

“護衛?”方雲這個時候回過神來,自從上次出宮門遇襲後,方雲就感覺到,有必要帶個護衛。不過,以方雲如今的實力,一般般的護衛根本保護不了他。

“父親坐鎮南蠻,手下高手如雲。特地派出來的高手,修為應該不差。”

方雲心中想道,倒沒有拒絕的意思。以他現在氣場巅峰的修為,放眼上京城的士子中,幾乎是無一敵手,但那也只是限定在士子中。前天那個半路殺出的黑袍男子,差點就要了他的命。

“出來吧。”

華陽夫人的聲音一落,正堂屏風後面,一道人影走了出來。看到這人,方雲吃了一驚,是個女的!

這名女子身材妖柔,膚白如玉,身上穿着绫羅織成的綠裙。她的臉上,卻戴着一張冰冷的銀色面具,顯露出一股詭異、神秘的氣息。

“蠻荒軍營是大周軍伍重地,父親長年坐鎮邊荒,軍中全是男子,怎麽會給我派了名女護衛!”

方雲心中充滿了震驚,百思不得其解。

“孔雀,見過夫人!”

這個時候,女子在華陽夫人身旁站立,行了一禮。她的聲音冷冰冰的,語氣也無多少恭敬的成分,更多的,像是例行公事。

“嗯,你來見過小侯爺吧。這就是侯爺讓你保護的主人。”華陽夫人指着方雲道。

名為孔雀的女子轉過身來,一雙冷酷無情的眼眸映入眼簾,方雲心中猛的收縮了一下,感覺就像是被針紮了一樣,有種極度危險的感覺。

“孔雀見過小侯爺!”綠衣女子這才低下頭,微微示意。

“我小瞧她了,她這是在向我示威!”

方雲也瞧出來了,這個女子修為很高,一個眼神就能讓自己感覺被紮了一下,修為明顯比自己高很多。

“你能浮空嗎?”方雲突然問道。

孔雀隐藏在銀色面具下,看不出什麽表情。只見她手臂微揚,在方雲震驚的目光中,雙腳離地,就那麽懸浮在空中。

“脫胎境,這個女的居然是脫胎境的武者!”

方雲心中大吃一驚,終于對這個女子徹底放心了。這樣的實力,放在大周軍伍中,怎麽着也是個都尉級以上的人物,甚至是将軍級別的人物。

父親這次也是大手筆了,直接派個都尉、将軍級別的人物,給自己做護衛!

“小侯爺,來的時候,侯爺已經說清楚。我只負責保護你的安全,其他一概不管。同樣的,我的行蹤,不需你管,也不受你的拘束。”孔雀落下地來,淡淡道。

“知道了,平時你随意行事就是了。我不會約束你的行動的。”

武道首重精神、意志,方雲明白,武道達到脫胎境的高手,大多有些傲氣,不喜歡被人約束。

突然,孔雀似乎感覺到了什麽,身軀一晃,詭異地消失在房中。方雲心中正詫異,便聽到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一個侯府護衛在門外說道:“夫人,皇室派禁軍護送來一個禮盒,說是少爺在元宵節上贏得的東西。”

“域外星辰鐵,我要的東西終于送到了,”方雲心中狂喜,大聲道:“把東西送到我的廂房吧。”

“是,少爺!”

護衛腳步聲漸去漸遠。

“母親,我上次參加元宵節,為的就是這份皇室的獎勵。這是一份域外星辰,足有拳頭大小!有了這塊域外星辰鐵,以後,來年積雪融化後,我就能去礦山打造我的铠甲了!”

方雲轉過身,對母親道。束發之禮後,前往礦山參加鍛煉,這對其他士子來說,只是一個大周慣例。但對方雲來說,卻有截然不同的意義。

華陽夫人聞言動容,她雖然不修武道,但畢竟夫君是大周王侯,多少還是知道點武道方面的東西。域外星辰鐵極為稀罕,是真正的價值連城,買也買不到!

拜別母親,方雲快步向廂房走去。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第 43 章 福氣太厚

這樣的人物,位高爵隆,權勢極大,地位還在太傅之上。因為朝廷由三公把持,太傅只是三公之一。而武穆卻是大周軍隊唯一直接控制者。號稱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大周朝對五荒的作戰策略,全部武穆一人制定。

不要看平鼎侯府、鎮國侯府的人多嚣張,但只要武穆一句話,馬上就将兩位貴族侯,貶為平民。而且兩位大周侯爺還得誠惶誠恐,不敢有怨恨之心。

四方侯府只是一個新興武将世家,如果把武穆比作泰山的話,四方侯府就是一顆卵。武穆的請帖,給人的感覺,就如同泰山壓卵一般震撼。

“原來是李将軍,命婦有禮了。将軍裏面請!”

還是華陽夫人先反應過來,将征北将軍李冀連同翰林學士張讓,一起迎入府中。

一行人進入四方侯府正廳,寒暄一陣後,各分賓主座下。張讓和李冀互相望了眼,心中各有所思。氣氛一時有些古怪。

最後還是最張讓先說話,拱了拱手,張讓從袖中抽出一張紅色的簿冊,遞了過去:“華陽夫人,這是太傅大人的禮帖。令公子年少聰敏,元宵文試力壓群雄,摘得文試第一的頭銜。太傅大人對其很是欣賞,希望收令小侯爺做記名弟子。不知道夫人意下如何?”

“文試第一?”

華陽夫人早有心理準備,但聽到這句話,還是怔了怔,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識的,華陽夫人望向方雲,投以一個征詢的目光。

“母親,昨天你淩晨回府,孩兒本想告訴你這件事情。不過,看到母親又累又困,不敢打擾。所以一時忘了跟母親說這件事。”

方雲站起身來,對母親華陽夫人行了一禮,恭恭敬敬道。

聽到這句話,華陽夫人終于明白,為什麽大清早的,這麽多登門送禮的了。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方雲,華陽夫人心裏突然百感交集。

二個孩子裏,她最不放心的就是方雲。這幾個月裏,方雲的每天努力修煉,這些她都看在眼裏。但華陽夫人怎麽也沒想到,方雲居然能在前天的元宵文試上,摘取魁首,得到太傅大人的賞識!要知道,他這幾月,專心練武,連書本都沒怎麽碰啊!

“華陽夫人,不知您意下如何?”

張讓問道,身後幾名翰林侍讀也露出傾聽的神色。

“張大人,茲事體大。能否讓命婦,先想一想?”

華陽夫人深吸了一口氣,并沒有立即答應。她剛剛聽得清清楚楚,這次登門的,除了太傅,還有武穆!華陽夫人主持四方侯府幾十年,心思精細,決不是那種冒失的人。

“李大人,剛剛您說,武穆大人也有禮帖?”

華陽夫人扭頭望向了李冀,詢問道。這話一出,張讓等人也看向了李冀,神色微微有些緊張。

李冀生怕華陽夫人答應張讓,早吊着一口氣。見華陽夫人并沒有立即答應,這才放下心來。

“是的,夫人。小侯爺文武雙全,不止文試第一,同時還是武比第一。武穆大人最惜才,這回特地托下官拜訪夫人,就是希望夫人小侯爺能加入軍伍,畢竟,四方侯也是軍伍中人!”

李冀說着,将禮帖遞了過去。紅色的禮帖上,幾個金色大字,觸目驚心。大周武穆從沒給誰送過禮貼,這是第一次!

李冀回想起了幾天前的事情。

那天,元宵武比結束後,他寫了封信給自己的直屬上司,準備向他推薦方雲。但不知怎麽回事,這件事居然驚動了武穆大人。這位大周相當于神一般的存在,派人将一張禮帖送了過來,說是讓自己去拜訪四方侯府。

“四方侯府真是天大的運道啊,武穆幾十年來,從沒有給誰送過禮帖。這一次,居然會因為一場普通的元宵武試,破例!”

李冀瞧了一眼送出的禮貼,心裏也是百般羨慕。有了武穆這句話,這方家次子以後從軍,前途無量!

“李大人,有勞您了。這件事情太突然,可否讓命婦,仔細想一想?”

華陽夫人雙手接過武穆禮貼,一臉鄭重,也沒有立即答應。

李冀點了點頭,表示能夠理解。他雖然是武夫,但并不愚蠢。在看到翰林學士張讓的時候,知道這事情背後摻雜進了太傅的身影,就知道這件事情,不那麽純粹簡單了。

想了想,李冀還是加了句:“夫人,這件事情,不管你同不同意,武穆大人都希望,您能給個口信。”

“夫人,太傅大人也是這個意思。”張讓拱了拱手,也說道。

禮帖,是一種正式的拜訪。按照規矩,在張讓、李冀離開四方侯府前,華陽夫人必須給一個正式的答複。

兩句話一出,四方侯府正廳內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凝重。

一位是當朝太傅,一位是大周軍神。按照大周慣例,文武分治。武官不可任文職,文官不可任武職。方雲只能二取一!

華陽夫人手裏握着兩張帖子,心裏沉甸甸的。

這兩個大紅禮帖,出現在任何大周任何一個世家中,都足以讓這個世家興奮的發狂,一個個沐浴更衣,焚香拜祖。而四方侯府,卻同時迎來了兩張!

華陽夫人側頭望了一眼方雲,心中情緒複雜。方雲文試武比同獲第一,這是天大的好事。華陽夫人這個做母親的,既高興又驕傲。但随着這個天大的喜訊,四方侯府也陷入到了一個兩難的境地!

兩張帖子,到底選哪張!

方雲這個時候,也品出了一點不一樣的味道:“這次拜訪,不管是武穆還是太傅,都沒有出現,而是差的下人。同時,不管武穆還是太傅,都沒有給出切實的好處。太傅只是說要收個記名弟子。記名弟子雖然是弟子,卻是編外的。至于武穆,更幹脆,只是表現希望我加入軍伍。”

方雲低頭沉思,腦海中閃過千百個念頭。眨眼的時間,他就抓住了問題的核心:“這是一場兵家與儒家的争執!大周以後恐怕要陷入多事之秋了。”

方雲心裏通透,稍一思考,就知道。恐怕是前天元宵節文試,最後一關的試題流出來了。兵家與儒家的選擇,在自己身上再次繼續。

不過,方雲也明白。太傅與武穆雖然只是一次試探,并沒有給出切實的承諾。但這并不是說,兩人說的就是空話。記名弟子完全可以轉為正式弟子,甚至下一代的大周太傅。至于武穆那裏,就憑武穆的一封禮帖,一旦加入軍伍,日後就算是敵對的平鼎侯、鎮國侯,也不敢對自己怎麽樣。有武穆今天的一句話,将來封侯拜爵不在話下。

方雲在思考,華陽夫人也在思考!

這位當朝一品诰命夫人,在上京城獨立支撐着方家。在上京城的幾十年,這位诰命夫人基本上都是在大周貴婦、夫人們的勾心鬥角、陰謀暗算中掙紮渡過的。什麽樣的伎倆,什麽樣的陰謀,她都見過。

從這兩封禮帖中,華陽夫人也嗅到了兵家與儒家的摩擦的氣息。

答應武穆,還是答應太傅?

華陽夫人手裏滲出了冷汗,第一次感覺到這個家族,遇到了生死存亡的危險。這種危險看不到,但确确實實存在。

“娘親。”看到母親一臉憂色,方雲終于說話了。

“娘親,這件事情,可否讓我自己做主?”

華陽夫人猶豫了一下,下意識地望了一眼方雲,只見他神色落落,自信大方,似乎早有主見。

“罷了,這件事一時也沒有什麽好主意。也不妨聽聽雲兒的話。雲兒還年幼,就算是說錯了,也可以當成童子之言,不會惹怒武穆和太傅。大不了,讓夫君辭去侯位,一家人重歸田園吧。”

這般想着,華陽夫人反倒松了口氣,不過她向張讓、李冀投以一個征詢的眼神。

“夫人,這件事情,令公子是當事人,不妨聽聽小相公怎麽說吧。”張讓點點頭道。

“嗯,我也是這個意思。如果小侯爺決定加入軍伍,那就再好不過了。”李冀也同意道。

華陽夫人這才點了點頭:“雲兒,你有什麽話,就說吧。”

第 42 章 武穆

靜,寂靜!

漫天的光芒,消散一空,馬車恢複了寂靜。三公筆墨又收回卷起,落在方雲身邊,一切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只有那洞開的車窗裏,不斷湧進的冷風,提醒着方雲,剛剛的一切确确實實是發生了。

“少爺,剛剛發生了什麽事?你沒事吧?”

漫長的寂靜後,黑暗中傳來老車夫的聲音,有點惴惴不安。

“我沒事!”

方雲長舒了一口氣,剛剛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快了。一切在電光石火中發生,又在電光石火中結束。方雲看了一眼身側的三公筆墨,若不是今天文試奪得了這卷書畫,只怕現在,自己已經是個死人!

“張伯,馬車先停一下,我想出去透口氣。”

想了想,方雲還是決定出去看一看。

“少爺,這裏有些不妥。不如,我們還是快點回府吧。”

老車夫有些不安道。

“張伯,你不要擔心。這裏是上京城,大周都城,能出什麽事情!”

方雲推開馬車門,走了出去。幾步外的地方,一件黑色袍子落在雪地上,随風翻卷。袍子周圍,一些灰燼散布在積雪上。

方雲大步走了過去,掀起黑袍,幾顆黑色的珠子和一枚黑色令牌立刻落入眼中。

“撿起來看看。”

方雲把令牌撿起來,只見這枚令牌上刻着許多詭異、邪惡的紋路,令牌正面刻着一個獸頭,中間一個“邪”字。

“這個人出手時,邪氣滾滾,應該是朝廷緝拿的方外妖道!”

方雲心中若有所悟,迅速的将令牌和幾珠黑珠子收入懷中。這人能夠禦風飛行,方雲知道他身上的寶貝鐵定不差。

“張伯,我們回去吧。”

方雲又四下搜索了一遍,一無所獲後,返回了馬車。

“是,少爺。”

馬車夫高興地應了聲。這個時候,他也重新點燃了炭火。手中長鞭一揚,兩匹純種大馬拽着馬車,重新向四方侯府駛去。

馬車剛剛駛去不久,原來的位置,一縷風聲蕩過,虛空中出現了一名腰懸美玉的白衣男子。這名男子身材修長,氣質灑脫、謙和,只是一雙眼眸,卻淡漠、無情。

白衣男子腰上挂着一柄長劍,伫立在虛空中,默默地注視着馬車遠去。片刻之後,身形一晃,無聲無息地消失在空中。

方雲坐在馬車裏,手中握着三公筆墨,感覺沉甸甸的。

對于天下萬萬學子來說,三公是儒家學問、修養的代表,是儒家精神的領袖。能得到他們筆墨賞賜,是對自己學問上肯定。方雲從沒想過,一副三公的字畫,透露出的浩然、剛正之氣,就能震死一個脫胎境的高手!

“我前世的時候,聽說儒家學問高深的人,一聲喝斥,就能震死那些修煉邪道功法的方外妖道。以前,我還一直當作傳說在讀,如今看來,這恐怕并不是虛構的。”

“三公是天下群儒之首,一幅筆墨字畫,就震死了一個修煉脫胎境的修道高手。若是他們親自出手,只怕是什麽妖道高手都要震死。上京城,群儒雲集,又有三公坐鎮。怪不得前世的時候,總是聽說什麽朝廷說什麽方外妖道,道門、魔道,但上京城卻幾乎沒有見過這些人。”

方雲心中浮想連翩,原本清晰的儒家,在眼中突然變得陌生起來。還有那個神秘的黑袍男子,一副王公筆墨上蘊含的氣息,就能震死他。顯然上京城對于這些方外妖邪來說,不異于龍潭虎穴,他一個方外妖道中人,跑來上京城幹什麽?

帶着滿腹疑惑,方雲随着馬車在風雪中,進入四方侯府……

元宵禦宴後,上京城安靜了許多。到了第三天,四方侯府突然熱鬧了許多。

“在下徐洲青陽郡主簿,代郡守大人,求見華陽夫人!”

大清早的,一名黑衣儒衫,師爺打扮的中年文士,出現在四方侯府門前,拱了拱手,大聲道。在他身後,幾名身材結實的壯漢,手裏捧着幾個大紅禮盒,靜靜的站立。

四方侯府中,一片靜默。片刻之後,大門打開,一個丫鬟從門內擠出頭來,笑嘻嘻地望了眼,說道:“大人,麻煩你稍稍等侯,我進去回報夫人。”

方雲正在廂房中修煉,突然仆人來報,說是夫人有請。方雲微微訝異,整了整衣衫,跟着仆人到了正堂。

剛剛進門,便看到母親華陽夫人站在屋子中央,默默發呆。在她身前,擺放着一大堆禮盒、禮箱擺在大堂裏,快堆滿了一半的正廳了。

“母親,這是怎麽回事?今年元宵,我們需要送這麽多禮嗎?”方雲詫異道。

“咯咯,”一旁,穿着碎花棉襖的俏丫鬟偷笑,拿手指了一只禮盒,道:“少爺,你先看看這禮盒上禮帖。”

“嗯?”方雲心中訝異,上前走了兩步,定睛看去,只見這些禮盒、禮箱上,貼着的帖子,全部寫着“敬備薄禮,賀方雲小相公,元宵高中!”後面的屬名,大部分是九洲十八郡的郡守、郡丞、提轄等等的名字,也有不少上京城的官吏。

最令方雲驚訝的是,這些禮帖裏面,居然還有不少武将的名字。他們甚至和四方侯府甚至沒有任何聯系。這些武将送的一般都是長方形的禮盒。從形狀上看,很明顯,應該是某類武器。

“這……”

方雲也有些懵了。每年的元宵節,四方侯府中,都是門可羅雀,很少有人往來。就是同列王侯的幾位平民侯府,也不大與四方侯府來往。這次,四方侯府怎麽這麽熱鬧,這麽受歡迎了。

“雲兒,你老實告訴娘。前天的元宵禦宴,你到底幹了什麽?”

華陽夫人突然轉過頭來,她臉色紅潤,神情激動。

“娘親,我……”

方雲張了張口,正要說,就在這時,華陽夫人的貼身老媽子,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夫人,翰林學士張大人在門外求見。說是要傳達朝廷太傅大人的貼召。”

“啊!”華陽夫人神色一變,這個時候,也顧不得問方雲話了,連忙問道:“趕快請張大人進來。”

太傅乃三公之一,群儒之首,主持大周朝政,高位權重,桃李滿天下。論影響,還遠在四方侯之上。就算是平鼎侯、鎮國侯這樣的貴族,也要誠惶誠恐,不敢怠慢。

“雲兒,你也跟我一起去。”

華陽夫人吩咐府中下人,迅速将這些禮盒、禮箱收走。然後備齊禮數,換上诰命夫人的霞帔,帶着一衆丫鬟、仆人、侍衛、老媽子,出門迎接去了。

“張大人,命婦劉氏,有禮了。”

“不敢,不敢。華陽夫人客氣了。”

翰林學士張讓高冠博帶,氣質文雅,流露出一股學問很深的味道。和他一起的,就二個翰林院的伴讀,氣質也是十分的溫潤。

突然,目光掠過華陽夫人身後的方雲,張讓神色微動,拱了拱手:“小相公,張讓有禮了。”

其态度,非常的恭敬,謙和。

“張大人,外面風冷。裏面坐吧。”

“夫人,先請。”

翰林學士雖然代表的太傅,但也不敢愈禮,特意落後幾步。華陽夫人是正一品皇室冊封诰命夫人,從品階上看,就算是資政閣的幾位一品大人,也只能和她平起平坐。

駕!

一行人剛剛跨過門檻,四方侯府前,大街的西側,傳來一陣踹急的馬蹄聲。只見幾名全披甲的将軍,領着一隊騎兵,蹄雪飛馳而來。看方向,分明是四方侯府。

“是七殺殿的主考官!”

方雲認出了為首的那名披甲将軍。心中感覺更怪了。前世的時候,元宵文武比試有獎勵,他是知道的。但從來沒聽說,獲得文武雙試的第一,就有這樣的待遇。

蹄噠!

幾名武官騎着馬,速度很快。一行人整齊的在四方侯府門前停下。

“在下征北将軍李冀,見過華陽夫人。在下奉武穆大人之命,投上請帖。”

七殺殿主考官李冀,下馬抱拳,恭聲道。

嗡!

聽到“武穆”這個名字,四方侯府門口的侍衛,全部變了臉色。連同華陽夫人、翰林學士張讓,全部神色震動。方雲更是覺得被一座大山撞中,腦海裏嗡嗡震動。

武穆!大周朝神一般的人物!統領所有武侯、貴族侯、平民侯,是大周一千六百萬軍隊的實際控制者!

第 41 章 三公筆墨

方雲震驚地擡起頭來,幕布後,燈火搖曳,那人一動不動,目光似乎也在注視着方雲。心中一動,方雲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抓過墨條,在硯臺裏細細磨了會,方雲提起細毛筆,蘸了蘸,立刻在白紙八角燈空白的另外兩面,寫下幾句詩:“車行千裏随波去。”

“象入三川逐浪流。”【注:古代象棋,象通相,指代丞相】這兩句詩承前啓後,順應前面的殺伐意境。接着方雲又蘸了蘸墨,筆勢一轉,在另兩面寫下了尾聯:“炮聲一響天地震。”

“忽然驚起稚龍愁。”

這兩句一出,整個詩句的意境再次變化。方雲巧妙的以“驚起”二字,表明這只是一場夢。如此一來,這首詩就變成了一首單純的詠夢詩了,無形的化解了那股文武抉擇的意境。

“大人,學生已經做完了。”

放下毛筆,方雲對着幕布後的人影,拱了拱手道。此時,香爐裏的檀香,才燃燒不到一半。方雲聲音才落,剛剛那名太監再次出現,提起八角白紙燈,掃了一眼,不由贊道:“公子寫得好一手書法!”

方雲的字,飄逸灑脫,透露出一股拘束不住的靈氣,似乎要化為雲氣,震紙而出。這些,都是方雲前世習文所練就的。

“公公謬贊了。”方雲抱了抱拳。

這名太監點點頭,提着八角白紙燈籠走入了幕布後。方雲偷偷看了一眼,只見幕布後的人影,接過了八角燈,似乎正在打量。

“哈哈哈,好一個‘驚起稚龍愁’……”

幕布後,那人瞧了一眼,突然大笑起來。笑罷,突然起身,大袖飄飄,轉身離去……

“公子,恭喜了!你過關了。”

幕布後的黑影離開後,那名太監再次轉了出來時,手裏已經多了一幅畫卷:“這是這次的獎勵,因為你第一個到。所以這副三公的手跡,就歸您了!至于人皇的獎勵,會送到四方侯府的。”

“有勞公公了。”

方雲接過畫卷,也沒打開,拱了拱手。直接轉身走了出去。

“嗯。還有其他人進入最後一關了!”

方雲跨出殿門的時候,看到另外二個相鄰的偏殿裏,也亮起了燈火。帷幔垂下,隐約可看到兩個削瘦的身影,正在裏面接受考試。

“這次文試的第二、三名,應該就出在這兩人身上了,就是不知道是京中哪兩位士子。”

方雲沒有多逗留,轉身走了出去。

文試第二十七關,帷幔裏靜悄悄的。一雙雙目光注射着下一關的入口。當方雲出現在門口的時候,這些目光便全部集中到了他的身上,迅速掃了一圈,就落在了方雲背後,那裏,一根畫卷斜斜的伸出了出來。

咝!

八名士子死死地盯着方雲手裏的畫卷,呼吸變得沉重。這次元宵禦宴,不得帶任何東西進入宮內。方雲手中的畫卷,到底是從哪來的,想都不用想就知道。

三公筆墨!大周朝芸芸學子,汲汲于求的寶物!比什麽武功秘訣,靈丹妙藥,都來得震撼和有吸引力!

方雲掃了八人一眼,這八個人他都有些印象。前世的時候,這八人經常輪流拿到元宵文試第一。八人自成一體,組成一個小團體,平時恃才傲物,眼比天高,不愛搭理人。

方雲、張英、周昕曾經試圖和他們交流,但被拒絕掉。直到後來,方雲突然發力,一舉從這八人手中奪得了文試第一。

“前世的情況,這一世提前上演了。”

方雲能感覺到這八人複雜的眼光,在學宮裏,他們都是佼佼子,但卻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摘取了文試第一的名頭。這種滋味,确實是不好受。

方雲緩步向出口走去,八人的目光就跟着方雲移動而移動。在方雲消失在殿門口的時候,裏面終于嘩的一聲暴發了。

“這個人是誰?學宮裏我怎麽從沒有印象?!”

“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我們八個人耗在這裏,居然有人領先我們一步!”

“我爹是朝廷二十七大夫中正三品的通議大夫,我拜的是中議大夫為師。這小子什麽來路?怎麽可能比我還強!”

“中議大夫又怎麽樣?我爹還是當朝太傅的學生,家裏就藏有一卷太傅的筆墨手跡。如果出身有用,我豈不是更應該拿第一!”

“別說這些有的沒的。這次元宵文試,被人捷足先登,取了第一。枉我們平常還眼高于頂,什麽面子、裏子都丢光了。回去還是打聽一下,這次文試第一的是誰!有這樣的本事,不可能在學宮裏默默無聞!”

……

八個人平常誰也不服誰,這一次眼睜睜地看着,三公筆跡從自己眼皮底下溜着,都感覺被人狠狠地打了臉。

後面的幾層裏,人頭攢動。方雲混在人群裏,倒也沒有引起太多震動。偶爾有注意到,他手裏抓着東西的,周圍人頭一攢,馬上就看不到了。

通明殿已經沒有必要回去了,手上抓着三公筆墨,身上又無處可藏。在那裏,必然會引起注意,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少爺,你來了。”

宮門外,馬車夫看到方雲走出來,低頭行了一禮。

“張伯,不用客氣。嗯,母親出來了嗎?”

方雲問道。

“沒有。皇後娘娘的禦宴還沒有結束,按照慣例,恐怕要天亮才能回來!”馬車夫回道。

天地間大雪飄飄,這個元宵節的夜晚更加寒冷了。方雲回頭望了一眼,只見皇宮內外,一片通明,歡聲笑語不斷。不知為何,方雲心中突然覺得一陣意興闌珊。

“張伯,我們回去吧。”

方雲登上馬車,老車夫應了一聲,也登上了車轅,揚起馬鞭,在空中抽了一下。兩匹純毛烈馬,立即四蹄掀動,往宮門外去了……

夜色深沉,這個時候,大多數人都已入睡。街上冷冷清清的,空氣裏,殘留着一股淡淡的煙火氣息。

天地間大雪緊密,夜色深處,一名黑袍男子在風雪中禦風飛行。這男子鷹目高鼻,氣息深沉,眼眸子轉動的時候,流露出一股極陰邪的味道。他的目光不斷逡巡下方,似乎在搜尋什麽。

“嗯?”突然,男子的目光似乎被什麽吸引,望向了皇宮的方向,那裏,一架馬車正緩緩地駛出皇宮大門。

“好強的精芒,居然紅中帶紫,這馬車裏坐的到底是哪家的王公子弟,氣運如此隆重!”

天地萬物,秉氣運而生。氣運差,則貧寒病苦交加、庸庸碌碌一生;氣運強,則出身王侯之家,非富即貴。

在黑袍男子的眼中,整個大周的皇宮,內城被濃烈的紫氣籠罩,外層則紅光沖霄。而宮門外,一道紅中帶紫的精氣直沖天際,夜色中,隔得很遠都能看到。

紫色的,是大周人皇,紅色的,是大周的王公子弟。這紅中帶紫的,男子還從沒見過。

“紅色代表了大運道,紫色代表鴻運。只有大周的皇帝和各派的宗主、掌門,頭上才會出現這種紫色精氣。這馬車裏的人,到底是什麽身份,居然有這種氣運?”

黑袍人烏黑的眼珠轉動了一下,臉上露出一股奸詐、陰險的神色:“管他是什麽身份。我把他殺了,嚼吃了他的血食。如果他還有一份潛藏的氣運,那就讓我分了吧!”

黑袍人突然桀桀怪笑一聲,大袖一張,就像一只大蝙蝠,向着馬上的方向滑去。

窗外風雪飄搖,方雲坐在馬車裏閉目養神。突然之間,馬車一陣颠簸,黑夜裏,傳來兩匹大馬的嘶叫聲,似乎受到了什麽驚吓。

“嗯,怎麽回事!”

方雲心中一驚,立即張開眼來。此時,一陣強風倒貫而下,窗簾嘩一下被扯開。露出的窄小窗口外,一名面色陰摯黑袍男子,從天而降,疾撲下來。這人還未撲下,一股黑暗、陰冷的氣息便籠罩馬車。車轅下,垂挂的炭火,哔剝一聲,立刻熄滅。

“不好!脫胎境高手!”

方雲臉色大變,能夠禦氣飛行的,至少都是脫胎境的強者。方雲目前連陣法級都還沒到,根本不是這種脫胎境強者的對手。

“砰!”

方雲手掌在座位上一拍,立即撞向車廂壁,就要破壁而去。

“桀桀,我看中的血食,哪有逃掉的道理!”

方雲反應快,黑袍男子反應更快。五指一張,手掌間生成一團黑色漩渦,發出一股極大的力量,鎮壓住方雲,連帶整匹馬車,都被他吸引的,要往空中飛起。

就在這個時候,異變突起——

馬車裏,突然暴發出一片刺目的光芒。就在方雲身側的座位上,一直寂靜不動的“三公筆墨”,突然自動展開,懸浮空中。一股磅礴的天地浩然正氣,便從這幅書畫中輻射而出,籠罩數千丈的空間。

車窗外,黑袍男子雙目圓睜,滿臉驚恐,連閃避都來不及,就被這股浩然剛正的氣息轟中,全身瞬間冒出滾滾的黑煙,砰的一聲,炸成了灰燼。

第 40 章 幕後燭影

文試并不全是猜燈謎,到了十五層以上,就是考究對聯功夫了。這幾層出的對聯,方雲前世就對過,根本沒有什麽難度。執起筆,方雲幾乎是不加思考的将這些對聯的下聯寫出。不過,到最後一個對聯卻出了偏差。

“龍馬負圖,伏羲畫卦,乾坤定!”

看到這個上聯,方雲怔了怔,這副對聯,他完全沒有印象。

“公子,這副上聯,是朝廷資政閣,一品光祿大夫榮大人出的。目前上京城的士子,還沒有人能對出來。公子如果能對出來,那就能進入最後一關了。”

負責這一關的,是一名翰林的儒生。一身儒衣,四十多歲,臉皮白淨,颔下留着三縷胡須,流露出很高的修養、學識。

方雲沉默了。伏羨是傳說中,遠古三皇中的天皇。傳說中,遠古時代,人人壽命極長,個個能肩山挑岳,飛天遁地。誰也不服誰。後來三皇治世,以強大的武力和仁慈的治世手段,統一天下。在傳說中,伏羲為三皇之首,武力最強。他的随身武器,就是龍馬圖。傳說中,伏羲就是以龍馬圖壓服天下,定立乾坤的。

當然這些都只是傳說,遠古時代距離現在,隔得太久。很多事情,都是虛無飄渺,以訛傳訛。

儒家一直把伏羲視為文祖之一,現在大周朝廷的蘭臺秘苑,就是依據伏羲傳下來的八卦圖建立的。用以觀察星辰天象,推斷國祚江山,命運文理。

“這個題目,在我印象中是沒有的。現在只能靠自己了。”

方雲這段時間醉心武道,文事已經很久沒碰了。但他畢竟有一世的學識放在那裏。冥思苦想一陣,方雲終于提筆寫下了自己給的下聯。

“虎蛇蹬畫,女娲相琴,天地成!”

這個對聯,卻是方雲根據自己前世看過的一個野史寫出來的。傳聞中,遠古時代無數強者大戰,引發天地浩劫。天空崩裂,大地塌陷。這直接導致了遠古時代的終結。

眼看天殘地缺,生靈塗灰,伏羲的妹妹,女娲娘娘以無上琴音安撫天地萬物。最終令天空彌合,大地聚攏。這才有了上古時代的延續。而在做完這些後,女娲也隕落了。

當然,這些依然是傳說。當不得真。不過,在此時此刻,用在此處是最好不過了。

“不錯,不錯!龍馬伏圖,伏羲畫卦,乾坤定;虎蛇磴畫,女娲相琴,天地成!好對子!好對子啊!”

這位翰林儒生吟唱了一遍,眼中顯露出神采來。

“好對子,好對子!這一關,你過了。想必榮大人看到你的下聯,應該會非常高興。我先給他送過去。”

他此時顯得急不可耐,似乎恨不得馬上動身。

“大人去吧。”方雲道。

目送儒生離開後,方雲進入了下一關。只見門檻上,寫着兩個字“詩詞”。方雲心中若有所悟。這場文試的前幾關猜謎,考的是思維敏捷程度,中間考對聯,則考的是聰慧和粗淺的作詩能力。到了這一關,就是直接考究文學修養了。

“今年的文試,和我印象中的已經變了許多。至少資政閣光祿大夫榮大人的對聯,不應該出現在今年的文試上的。希望下一關,不要太過刁難。”

方雲對于域外星辰鐵是志在必得,不過文試第一,可并不好拿。至少方雲已經隐隐感覺到下一關不太好過了。深吸了一口氣,方雲走了進去。

房間很暗,中央有一張木桌,木桌上豎着一只燈籠,用燈罩罩着。木桌的前方,有一面幕布,幕布後一片通亮,黑色的幔布上隐隐映照出一個高瘦的人影。那人靜靜端坐,投射的陰影,散發出一股浩大、方正的味道。

“方雲?”淡淡的聲音,透露出一柄執掌生死權柄的威嚴、氣度。

“是。學生見過大人。”方雲低頭行了一禮。這人投影散發出的氣度,說話的威嚴,都在隐射一個事實,這位主考官位高權重,來頭很大。

“這個房間,你是第一個來的。很好!”幕布上的人影,微微的點頭,表示贊賞。

“這位主考官,不知是朝中的哪位大人。”

方雲沉默不語,心裏微微有些緊張。前世的時候,他醉心儒家學問,極其仰慕朝堂上,那些胸有萬壑、經天緯地、學究古今的大儒。幕布前的黑影,就給他一種大儒的感覺。

“木桌上有筆、墨、硯,你揭去桌上的燈罩吧,這最後一關的題目,燈罩裏。”

“學生領命。”

方雲揭去燈罩,只見木桌上,豎着一個白紙糊的八角燈籠。這燈籠分八面,朝着方雲的一面,全是空白的。就在方雲揭去燈罩的一刻,這只燈籠底座發出一陣機括聲,接着,白紙八角燈就在方雲眼中緩緩轉動起來。

方雲聚精會神地盯着八角燈籠。

第一面空白,第二面空白……第四面還是空白……

第五面,八角燈籠上終于顯出了字跡,一行細瘦體的古篆小字,如水流一般,出現在第五面的燈紙上。

“象棋終日樂悠悠。”

看到這一行細瘦的字體,饒是方雲心性堅定,這會兒也不禁動搖了一下。他想過一關的題目可能會很難,但沒想到第一行詩句就是這樣。這一行,甚至算不上詩,連村野陌民恐怕都能做得出來。

“這……”

方雲看了一眼幕布後的那道身影,那人一動不動,似乎化成了木雕般,毫無聲息。

“咯——咯——”

機括轉動,八角燈籠上出現了第二行字體:

“苦被嚴親一旦丢。”

這一行字,依然毫無變化,依舊沒有新意。心裏預期和現實之間的巨大差距,讓方雲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進錯了房間。

“一首詩有八句,對應八角燈籠的八個面。已經有四個面是空白的了,剩下的四個面應該都有詩句,暫且看完再說。”

方雲深吸一口氣,強打精神。

第三行詩句終于出現:

“兵卒堕河不可救。”

這句詩一出現,整個詩的意境立刻一轉,一股濤濤殺意破紙而出,震懾心魂。

方雲腦海裏,猛然嗡的一下,轟鳴起來。恍惚間,雙耳聽到了一片凄厲的掙紮喊叫聲,眼前似乎看到了千軍萬馬擁擠堕河,被洪水沖走的場面。

咯——咯——

機括依然在運作,八角燈籠緩緩轉動,第四行詩出現了:“将士溺水一齊休。”

這七個小小的細瘦體古篆一出,整首詩的殺伐氣息,頓時增強了百倍千倍,字裏行間,顯露出“天地熔爐蒼生住,萬物無情輪回苦”的意境,浩浩蕩蕩的肅殺氣息,洶湧澎湃,勢不可擋!

這個時候,機括聲終于停止。但方雲卻依舊盯着白紙八角燈,他的心神沉浸在這股殺伐氣息中,腦海裏則不斷的浮現着這四句詩。

方雲的眉頭皺了起來。

這四句詩,可不簡單!——這是方雲的第一感覺。

大周文武分治,武不問文事,文不問武事。不過,這一千多年來,五荒戰事不斷,儒家早已不再是置之事外的态度了。而武将們對儒家也開始頗有微辭。

文武自古相輕。儒家瞧不起兵家,兵家也瞧不起儒家!這是天大的道理,幾千年都不會變!

白紙燈籠上的這句詩,正代表着近些年來,在朝廷裏開始擡頭的,文武之間的一種摩擦。

這最後一關的考題,表面看,是考究學生的詩詞功夫,但更深一層次,是讓文試中脫穎而出的,最優秀的士子擺明自己的立場、态度。

上京城的士子,基本都是即學文又學武。這最後一關,分明就讓這些文武雙全的士子,在儒家和兵家之間,做出自己的選擇。

“元宵節,每次結束後。當天文試的題目就會被流傳出去。這道題目,若是正常的做下去,儒家、兵家必然要得罪一個。無論哪一個,對于家裏來說,都是禍不是福。我必須得好好思量才行!”

方雲心裏沉重,知道這次獎勵的域外星辰鐵,開始變得燙手了。

“方雲,你有一炷香的時間,将這首詩的頸聯和尾聯寫出。”

幕布後,那道威嚴的人影開口道。聲音一落,便有一名太監從幕布後轉出,将一柱剛剛點燃的檀香插在香爐裏。

聽到這聲音,方雲心中一動,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傳說中,當朝太傅年輕時,曾經耽于游樂。他最喜歡就是下象棋。時間一長,學問功課也不做了,終于招來了其母的怒火。将他最愛的象棋丢入渌水河中。太傅眼睜睜地看着棋子沉入河底,心如刀絞。不由放聲大哭。回到家裏,一連數天癡癡的坐着,像了魂一樣。落在其母眼中又是生氣又是生疼,于是含着淚對兒子說:“好男兒應該胸懷大志,怎麽能讓幾顆棋子贻誤終身。”

看到母親落淚,太傅終于幡然醒悟,從此不再下棋,專心致志讀書。這才有了後來的位封三公,桃李滿天下。

這件事情,太傅曾在某個場合,偶然提及。知道的人不多。方雲在某種特殊的情況下,得知了這個小故事。當時也沒有在意。此時,看到這四句詩,這個故事立即浮現腦海。

“莫非,這位主考官是當朝太傅?!!”

第 39 章 燈會文試

方雲看似受傷慘重,其實早已避過要害。至于清昶公主,正好方雲所說,如果不是他留手,清昶公主早已功廢人亡。

“冷靜、果斷、狠辣!——有将帥之才!”

深深地看了一眼方雲,這位實力強悍的主考官迅速給出了六字評價。大周以武立國,軍隊對将帥的要求極高。唯有性格冷靜,才能清晰的判斷時勢;唯有處事果斷,才不會贻誤戰機;只有狠辣,才能給予敵人致命一擊。

方雲在戰鬥中的表現,完美诠釋了一名大周武将應該具備的能力!

“這樣的士子,不應該在上京浪費時間。而應該進入軍隊,只有軍隊,才是他最好的歷練場所。”

就在方雲一拳之間,這位七殺殿內的武官就做出了決定,這場比賽過後,立即給自己的直屬上司寫封信,推薦這個方雲。

大周有大量武将、将軍、王侯,一個個手握重兵,坐鎮邊陲。為了溝通皇室與軍伍,這些軍伍勢力都會派出一些武将到上京城,作為代表軍伍的信使。

七殺殿內的主考官,就是這樣一位很受器重的“信使”。

“這個方雲,年齡比我都小上許多,卻早早達到氣場級。這麽高的修為也就罷了,但那股狠辣和冷靜,就太可怕了。配上這樣的手段,就是比他高一層次的陣法級高手,都要吃不小的虧,我更萬萬不是對手!”

人群裏,幾個修為達到氣場的青年,原本還躍躍欲試。但看到兩人交手這一幕,立刻就打了退堂鼓了。方雲受了傷是不錯,但他內力沒多大損耗。以他的手段,估計重傷十七、八個人後,還能站着。

方雲退到大殿邊緣的帷幔下,長吸了口氣,丹田中,內力滾滾流轉,發出一股吸力,開始吸收身體各處的朱果精氣。

朱果本身是天地靈藥,擁有解毒、療傷的功效。方雲在洞窟中的時候,只是聞了一口香氣,身上的傷就好了大半。其藥效之神奇,不言而喻。

方雲閉目調養了一會兒,他本來就避過了要害,加上朱果的藥效,傷勢立即好了許多。

“怎麽樣?”

方雲睜開眼,就看見張英、周昕站在身前,一臉擔憂地看着自己。

“沒事,差不多好了!”

方雲兩句話說得雲淡風輕,周圍聽到的人,卻倒吸了口氣。仔細看了會,知道他所言非虛。後心立即冒出了冷汗。這樣的傷勢,閉個眼就好的差不多了。這樣,誰還能跟他打。

“一百零四號,方雲。”

主考官念出了方雲的木牌號碼。方雲向兩個點頭示意,走了上去。剛準備出手,對面,方雲的對手已經躬身認輸了。

“小侯爺厲害,在下自認不如。這次比賽就不用比了,我認輸!”

這人知道和方雲之間的差距,爽快的認輸。

方雲點點頭,這種結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果然,接下來,遇到方雲的大都自動認輸了。剩下幾個氣場級的,也被方雲輕松的收拾了。方雲以毫無争議的實力獲得了武比第一!

上京城的王公子弟,修為最高的也就是氣場巅峰。陣法級的,要麽早就調到沙場,征戰五荒。要麽就是像方林一樣,進了禁軍。在二十歲之前,一般都不太可能達到陣法級。

一番争奪後,第二、第三名也排出來了。周昕、張英還是差點。兩人雖然聯手在開陽殿,互相幫助,各自奪了五枚令牌,但七殺殿高手還是太多。兩人止步在二十名開外。

“方雲,恭喜你。獲得第一!這是武比獎勵的武譜,你接着吧!”

頒獎的是另一位大周将軍,身上穿着烏金鎖子甲,披着黑色長披風。比賽一結束,馬上走了進來。他手裏捧着一冊金冊,說了一番皇恩浩蕩的詞後,将金冊交到了方雲手中。

“多謝大将軍。”

方雲回了一禮。

“嗯,加油吧。大周的以後,就要靠各位士子了。”

又說了一番勉勵的話,這位大将軍就離開了。

“方雲居然成了武比第一!!”

“不知道獎勵的是什麽武道功訣!級別應該不低。”

“這方雲賺大發了啊。又是撼世皇拳,又是武道功訣!”

……

在無數目光羨慕和妒忌的眼光中,方雲将皇室獎勵的拳譜,和撼世皇拳拳譜收入懷裏,方雲看着張英、周昕,道:“武比已經結束了。文試那裏,想必也進行的差不多了。你們要一起過去嗎?”

“去,當然去。武比我們起步太晚,但文試卻是我們的強項。”張英、周昕躍躍欲試。在方雲的記憶中,他們兩個,本來就在詩詞文章上頗有天賦。只不過現在因為自己的緣故,又修習了武道。

從七殺殿出來,穿過開陽殿。方雲三人又到了來時的地方。巨大的八角彩燈懸挂在殿門上,下方士子如流。許多人不斷的進進出出,一個個臉孔通紅,嘴裏讨論着元宵文試,裏面的謎題。

“走,我們也進去看看。”

穿過大門,便是文曲殿。和武比不同,文曲殿裏被柔軟的帷幔分割成一排一排。每一排都有巨大的帷幔分隔,裏面都懸挂着許多八角彩燈,上面寫着燈謎。這樣的一排,是為一關。

文試的規則很簡單。第一關都有許多八角彩燈,每一個彩燈有八個燈謎,任意猜對一個燈謎,立即就能進入下一關。

方雲三人進入第一道帷幔的時候,裏面的八角彩燈全被撕開了,裏面沒有一個人,只留下一個儒生,守着這些彩燈。

“嗯,怎麽回事?”張英疑惑的看了一眼。

“呵呵,幾位公子是來參加文試的吧。這一關的燈謎已經全部被猜完了,三位公子直接進入裏面就可以了。”

這時,儒生走了過來,笑道。

“老師,別人猜完了,後面的人直接進入裏面就是。這樣的話,豈不是後面進來的人占便宜,對其他人不太公平?”

周昕行了一禮,問道。

“呵呵,不是這樣的。越前面的越容易。如果前面的燈謎都答不對,那進去後面也沒用。同樣,如果能通過後面的文試關卡,那前面的燈謎自然也能猜中。前面的燈謎猜不猜,都無所謂的。”

儒生笑了笑,說道。

“原來如此,多謝先生。”

三人行了一禮,進入了第二層帷幔。這一層,所有的燈謎,依舊被猜出。地上滿是紙屑。

文試的規矩,是每被猜出一道題,就要把彩燈,貼了謎語的一則燈紙撕去。

三人一路往前,一直到第七關,才依稀見到些人。

“朝廷由儒家把持,一千多年的文明教化,現在天下士子芸芸。就連上京城裏的王公子弟,也是人才濟濟。”

方雲看到這些,也是暗暗心驚。在武道方面,世家子弟極占優勢。但詩詞文章上,就沒有這種說法了。七層燈謎,全部被猜完,足可見上京城的芸芸士子在文學修養方面的能力。

三人走到一個彩燈面前。張英挑了彩燈其中一側的謎語,只見上面寫着“殘花片片入畫中”,下面用小篆寫着一行小字“猜一個字”。

“哈哈,殘去花的大部分,可取兩個‘匕’字,畫中扣的是一個‘十’字。這應該是一個‘畢’字,先生,不知道我猜的對是不對。”張英笑道。

“公子果然聰明,不錯。謎底就是一個‘畢’字。公子過關了,請。”

守在彩燈旁的儒生點了點頭,信手扯去這面的燈紙,反過來,後面果然用小字寫了個“畢”字。

“方兄,周兄,那我先進去了。”

張英回過頭兩人道。元宵猜燈謎的規矩,是猜出謎底,立刻就要進入下一關的。不得逗留。這主要是防止人過多,以致擁擠。

“嗯,去吧。我們馬上過來。”

兩人點了點頭。

“我來猜這個吧。”周昕指着另一側的謎語,只見上面寫着“多少心血得一言”,照樣是猜一個字。

“多少,暗示盈虧法。這個謎語,心字多一撇是為一個‘必’字。血字少一撇,則是一個‘皿’字。回上一個言字,這一道的謎底應該是一個‘谧’字。先生,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張英拱手,笑道。

“公字聰明,這個謎語的謎底确實是一個谧字。”守燈儒生笑了笑,又撕去了一面。

“公子,這個彩燈共有八個謎語。別人猜去了四個,你的同伴猜去了兩個,不知道剩下兩個,你選哪個?”

等周昕一走,儒生就對方雲說道。

“這個吧。”方雲信手一指。

“呵呵,公子,真不知說你眼光好,還是眼光差。這個謎語是這個彩燈中最難的。猜這座彩燈的,基本上都沒有選這個的。我勸您,還是另一個容易的比較好。”儒生好心道。

“不用了,就這個吧。‘一去千裏,來去無蹤’,這個謎底是四個字,天馬行空!”

方雲回答的利落,基本上沒怎麽思考。

“公子……果然厲害。”儒生怔了怔。

方雲哂然一笑,轉身向深一層的帷幔走去。

“看來,我重生雖然改變了很多東西。但這次的元宵節文試卻沒有什麽改變。”

方雲心中松了口氣,他掃了一眼這裏的燈謎。基本上和他印象中的燈會,差別不大。

“上上下下,不上不下。這是個‘卡’字!”

“洞房花燭夜,這個謎底是‘桔梗’。”

“眉來眼去惹是非,這是一個聲字。”

……

方雲一路以令人震驚的速度,層層前進。每一層帷幔,他停留的時間,都不會超過三個呼吸的時間。

“這不是方家的次子?他怎麽文事上也這麽厲害?!”

“就是。聽說他學宮的課都很少去,怎麽這麽厲害!”

“人比人,氣死人。我在這冥思苦想半個時辰了,他一炷香的時間都不到,就進去。”

……

周圍注意到方雲的人,不禁議論起來。這文曲殿擅長猜燈謎的也不是沒有,有個別厲害的,也是一路勢如破竹。但也不像方雲這樣,幾乎是看都沒怎麽看,一下就點出謎底的。

方雲卻沒理會這裏,一路往文曲殿裏頭行去。

第 38 章 一舉擊潰

很多時候,年齡都比天賦占據了更重要的位置。十四、五歲的時候,他們或許遠不如方雲,但他們卻擁有比方雲早出生四年的優勢。

“鶴蚌相争,漁翁得利。單打獨鬥,哪個我都不是對手。不如讓他們兩個先鬥上一陣,兩敗俱傷後,我再出場。一舉将之擊潰,奪取武比第一。”

不少人眼光打轉,腦子裏想着一個個主意。

“怪不得她武道提升的這麽快,原來是吞了一粒皇道金丹。”

方雲一句話就試探出了清昶公主的老底。皇道金丹的名頭太響,這種東西,皇室的庫藏也不多。清昶公主卻得了一粒。

“想要雪恥麽?哼,不是我小瞧你。別說你吞了一粒皇道金丹。就算你吞了神丹,都不是我的對手。這樣吧,你既然這樣自信滿滿,我們不妨再賭上一次。我賭你這次還會輸給我。”

“你!”清昶公主直氣得七竅生煙,她本來以為顯露出這一手,必然可以鎮住方雲。沒想到這個家夥居然這樣狂妄。

“方雲,我出生比你早,修煉比你早,身份比你尊貴,天賦高人一等,地級珠、皇道金丹這種寶物,我應有盡有。狗奴才,你到底憑什麽和我鬥?”

清昶公主目中噴火,一口銀牙恨要幾乎要咬碎。

“不錯,你有天賦,也有無窮的功法、靈藥。然而你越強,在我面前只會摔得越狠。在我方雲面前,你永遠不配提天賦,武道四字。我只出一招,一招就要擊敗你。讓你徹底尊嚴掃地,以後在我面前永遠興不起反抗的念頭!”

方雲的回擊也相當的強硬,兩個人都被激出了真火。

“方雲,注意你的言辭!”

主考武官皺了皺眉頭,眼看這場武鬥,又點變味了,他不得不出聲警告。

方雲聞若未聞。在他心裏,有一種強烈的沖動。前世,他全家就是被皇室抄斬的。對于皇室,他有種天然的逆反心理。清昶公主處處以身份壓他,卻激起了他心中的一絲傲氣。

皇室又怎麽樣?公主又怎麽樣?我照樣要狠狠的踐踏,毫不給面子!

“方雲!!”清昶公主幾乎要氣瘋了,她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本黃色的冊子,怒擲在地上:“這本是撼世皇拳的拳譜,如果你贏了。這本拳譜就送給你了!”

“撼世皇拳!!”

看到那本拳譜從清昶公主懷裏飛出,掉在地上。周圍的大周士子看得心裏發忍,幾乎要忍不住心裏的沖動,把拳譜搶過來。

“人皇的拳譜啊,這是參悟了皇家庫藏多少功法秘訣,才創出來的啊!這樣的拳譜,連大周的戰功赫赫的王侯看到了都要眼熱。她居然就這麽扔地上!”

周圍看到這一幕的人,都忍不住在心裏,大叫“敗家”!

砰!

腳下用力一踏,整個七殺殿都晃動了下。清昶公主疾沖向方雲,手腕一抖,灼熱的長鞭銳嘯着,化為一條巨大火蟒,卷向方雲。

“第一招!我讓你!”

方雲傲立不動,任由清昶公主長鞭卷來。就在長鞭卷上身的剎那,方雲氣場突然外放,無匹的光華往外一沖。只聽得嗤啦的一聲裂帛聲,清昶公主手中的火蟒皮糅制的長鞭,被一股霸道的力量,震成一片一片,飛散開來。

下一刻,一黑一金兩道氣場迸射而出,沖沖地撞擊在一起。在衆人震驚的目光中,兩人之間,帶暗色紋路的地面,像麻花一樣扭曲起來,形成一個又一個漩渦。刺耳的鋼鐵聲響徹大殿。

“天啊,這兩個瘋子。這可是百煉鋼融化後,澆鍛的鋼板啊。這樣的鋼板每一塊都能承受數千斤的沖擊,居然被他們就這樣輕易扭曲,變形!”

衆人震驚的張大了嘴巴,不敢相信,這居然是兩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的氣場撞擊造成的。

“怎麽可能!!我有地級珠,又吞了皇道金丹。我現在的實力,普通三個氣場巅峰的高手,都不是我的對手。這樣的實力,已經是氣場級第一了。為什麽他的氣場之力,居然比我的還要強大!”

清昶公主一臉不可思議。皇道金丹啊,大周的王侯都沒吞過這樣的神丹。二十年才能煉出來一顆。她怎麽也不相信,方雲居然能和她相提并論。

這個狗奴才,賤民的孩子,憑什麽和她站的一樣高!!

清昶公主感覺被人狠狠甩了一記耳光。方雲以強悍的實力,讓她所有套在頭頂的光環,變得黯然失色。

“皇道金丹又怎麽樣?二十年就能煉出來一顆。在朱果面前,這種東西根本就是大白菜一樣。”

方雲倒是一點也不驚訝。他吞服的朱果可是一名脫胎境的頂級強者,以自身的絕世武道根基培養,經過了不知道多少年才結出來的。靈氣還在其次,沉厚的武道根基才是真正最珍貴的地方,比之皇道金丹,強了不知道多少。

如果不是方雲現在境界太低,無法完全吸收。清昶公主現在根本連和他站在一起的資格都沒有,哪怕她服了皇道金丹。

“我絕對不能輸給他!”

清昶公主一咬銀牙,借着氣場震破,雙方都露出破綻的剎那,以極快的速度沖向方雲。右手一擡,出手就是撼世皇拳的最強的絕學。

昂!

震天的龍吟聲中,拳氣化為五爪金龍,抓向方雲。

砰!

方雲腳下同樣用力一彈,身子如離弦之箭般沖向清昶公主。五條龍形拳氣迎面而來,方雲右手捏拳,猛然擊出。眼看兩人雙拳相交,馬上就要開展激烈的短兵相接。

突然——

方雲內力一振,身體橫移了一分,同時拳頭一擺,兩只即将相接的鐵拳,突然錯開。電光石火間,清昶公主的五龍拳氣重重的轟在方雲的胸膛上。而方雲的鐵拳,則劈在清昶公主腹部——居然是個兩敗俱傷的打法!

咔嚓嚓!

霸道的五龍拳氣轟在方雲胸部,噼哩啪啦的骨骼斷裂聲,不斷的從方雲身體裏傳來。方雲的胸膛一下子就塌陷下去,血水瞬間染紅了白色的短褂。

而幾乎在同時,方雲的鐵拳以萬鈞之勢,轟在了清昶公主小腹上。一波波狂暴的內力,在清昶公主舊力已盡,新力未生,最虛弱的時候,攻入她的丹田內,猛然爆發。

砰!

清昶公主被這股體內暴發的力量,震飛出去,砰的一聲跪倒在地上。離她二丈外的地方,方雲的腳像生在了地上,紋絲不動。他胸口殷紅,嘴角流血,但神态卻冷漠而高傲,只是冷冷的俯瞰着跪倒在地的清昶公主,似乎根本感覺不到痛苦。

“你!”

清昶公主臉色蒼白,一臉震驚地看着方雲。高挺的胸膛因為過于激烈的情緒波動,而顫動不止。

她沒有想到,方雲居然這麽狠,根本不閃避她的拳頭。在她的預想中,這本來應該是一記對拳的。兩人的戰鬥應該才剛剛開始。但方雲卻讓這個開始,直接跳過了過程,變成了結局!

清昶公主第一次感覺自己看錯了方雲。眼前這個少年,身體瘦弱,出身更是比不上他。但在那瘦弱的身體裏,卻隐藏着一股可怕的能量。當他做出兩敗俱傷的決斷時,所流露出來的陰狠和意志,令人心悸。

“武道,首重精神和意志!”

方雲終于開口了,聲音平靜的讓人心悸:“我承認,你的境界和實力,和我相差不大。但你的精神、意志卻和我差了止一籌。”

“這場比武,對你來說,只不過是一場游戲。你的心态,從一開始就沒有擺正。這樣的心态,你再苦練十年,吞再多的丹藥,也不是我的對手!今天,如果不是我留手,你現在已經是個死人!”

說完這句話,方雲看都沒看清昶公主。衣袖一甩,徑直朝大殿邊緣走去,腳步緩慢而堅定。

在他身後,清昶公主聽到最後一句,心裏終于一片死灰。

“我和他,居然相差這麽大嗎?”

腦海裏掠過這個想法,清昶公主昏了過去。

“公主,公主!”

幾名小宮女、小太監大驚失色,快步走了上來。

“方雲,你目無皇室。娘娘不會放過你的!”

一個小太監轉頭,對方雲咆哮道。

“你們幾個奴才,不要多說,把她帶回去就是了。”

方雲擺了擺手,從容平靜。

“好了,不用擔心。方雲說的沒錯,他确實留手了。公主現在昏過去,只不過是因為內力反噬,回去調息一段時間就好了。這場比賽,方雲取勝!”

七殺殿內,主考官恰當地站起身來,宏聲道。目光掃過方雲的身影,主考官的眼中也掠過一抹震驚與贊賞。剛剛那一次交手,看似是同樣中拳,但結果卻完全不一樣。清昶公主的拳力,是在外面暴發,威力遠遠比不上,拳力在丹田暴發。

第 37 章 以一敵五

這般想着,方雲也出手了。他腳下猛然一步踏出,震破了數塊石板,同時黑色的氣場,帶着滾滾的雷鳴聲迸射而出,一波波的黑色光華,猶如波濤一般,在空中一卷一放,立刻擴展到五丈之外,和五人的釋放出的氣場撞擊在一起。

嗡!

氣場和氣場交界的地方,虛空扭曲,空氣震蕩。五人和方雲身周氣場糾纏的地方,分別發出海嘯、雪崩、雷鳴、山塌、巨鐘的聲音。

六個人修煉的內力性質和強度不同,互相糾纏、沖擊發出的聲音就不一樣。

五人感覺自己就像狂暴的海潮,四處肆虐,卻突然碰到了一座巨山。任你怎麽沖撞,這座巨山也屹立不倒,傲立天地。

“他的氣場怎麽這麽強大!我們五人聯手,就是陣法級的強者也要顧忌三分。怎麽卻撼他不動!”

五人感覺到方雲周身氣場的凝結,都深深變了臉色。論年齡,這五人都比方雲年長,身高也要比方雲高。但方雲給五人的感覺,就像在仰望一座巍然的山。

“好渾厚的根基!”

看到方雲的氣場一波波湧出,像長江大河一般不斷拍出。開陽殿裏,執筆的武官也微微色變。

“這五個根基不穩,明顯是靠某種有缺陷的外物推上來的。但氣場級畢竟是氣場級,這個方雲居然能同時抗衡五名氣場級五級。這份修為,在同層次的武者裏絕對稱得上驚世駭俗!”

武官的見識畢竟不同凡響,一眼就看出五個是靠吞服外物上來。

“好了,可以結束了!”

方雲突然手掌一番,一股浩浩蕩蕩的力量席卷而出,氣場的力量短時間內一再攀升,瞬間達到一個臨界點。磅礴的力量,如波濤洶湧,直接将另外五個截然不同的氣場鎮壓了。

砰砰砰!!

五聲脆響,方雲震破五人的防禦,洶湧的黑光沖入五人體內,一舉将五人禁止。五人周圍的虛空扭曲變化,一股無形的巨力将五人提了起來,高高的舉到空中。

“現在你們可以交出木牌了吧?”

咯咯咯!

五人懸在空中,竭力的掙紮。方雲嘴裏問着詢問的話,但體內的氣場卻化出一只只無形的大手,扼住了他們的咽喉。五人雖然想回答,但除了咯咯的掙紮聲,根本無法發出聲音。

“咝!”

周圍看到這一幕的士子,只覺後心發冷,心裏不禁打了一個寒噤。方雲哪裏是要他們的木牌,分明是要光明正大的殺了他們。

“好了,方雲。你過關了,放下他吧!”身後,主考武官叫道。

方雲根本沒有理會,依舊用氣場控制着五人,把他們懸提在空中。他的目光望着大殿一角的帷幔,似乎在等待什麽。眼看五人一臉驚恐,嘴裏出氣少進氣多,随時都要死掉。終于——

“方雲,算你狠!你不是想逼我出來嗎?我出來了,放了他們!”

大殿左下角,一道垂挂的帷幔掀開,腳步聲中,走出一道火紅的身影,身後跟着幾名小宮女、小太監。清昶公主雙眉凝霜,眼裏幾乎要噴出火來。

這些人都是她花了大價錢的,武功倒在其次,重要的是忠心,使起來得心用手。不能這麽輕易損失了。

“清昶公主!你在說什麽?我不明白。莫非這五人是你的人不成?”

方雲一面裝湖塗,一面反将一軍。正主逼出,就沒有必要和五個喽啰計較。方雲氣場一收,這五個人便從空中掉落下來。

“哼!不要在我面前裝了。方雲,我前面等着你!”

清昶公主恨恨地看了一眼方雲,頭也不回,徑直走入了內殿。幾名心腹緊緊相随,裏面就有方雲見過的八名小太監。八人遠遠地望了眼方雲,眼中極是畏懼。

“沒用的奴才,還不快滾過來。”遠遠的傳來清昶公主的一聲叱喝,大殿裏,五名戰敗的氣場級高手,立即連滾帶爬地跟了過去。

“好了。方雲,你可以進去了。”

主考武官無奈地搖了搖頭。清昶公主藏在帷幔後,他是知道的。不過,皇室公主身份崇拜,他也說不得什麽。倒是這個方雲,好大的架子,連清昶公主都不放在眼裏。

與開陽殿相連的,是七殺殿。大殿四周挂着青色帷幔,上面繪着刀、槍、劍、戟、斧、鈎、叉,這裏是第二道武比的場地!

清昶公主站立大殿中,身邊是幾個貼身的宮女和太監,戰敗的五名士子也跟在她後面。她手中抓着一根火紅的長鞭,一眼不發地望着大殿門檻的方向。看到方雲出現在門檻處,清昶公主柳眉一擰,遠遠的叱道:“方雲,你這個狗奴才,終于肯進來了。今天,我要好好的教訓你!”

“哈哈哈,”方雲笑了起來:“你這是自投羅網。上次不過贏了你一顆地級珠,你就斤斤計較。處處派手下與我為難。你如果躲在暗處,我還真拿你沒辦法。但你卻閑極無聊,跑來參加武比,那可就怕不得我辣手摧花了!”

“方雲,你大膽。公主面前也敢放肆!”一名宮女喝道。

“滾!拳腳無眼,小心誤傷!”

方雲掃了一眼,目中冷電如霜。

“你!——”幾名貼心宮女和小太監臉色大變,也想不到,方雲居然這般不客氣,敢當着公主的面這麽放肆。

“算了,你們退下。”

清昶公主揮了揮手。這些宮女太監都是她的心腹,她還真怕方雲亂來,給她弄傷弄殘幾個。

“公主是皇室成員,金枝玉葉。方雲,你也太無禮了!”

大殿裏負責主持比賽考官,這個時候終于有空發話了。皇室成員,身份尊貴,連他見到了,也只能恭恭敬敬,極為謙卑,這方雲憑什麽在公主面前這麽放肆。

“大人!如果公主沒有參加武比,在外面見到,我自然要客客氣氣叫聲公主。但一旦到了武鬥場,那就沒有什麽公主了,有的只是敵人。敢問大人一句,如果處處講身份,那在戰場上遇到敵國公主,我們是不是還要客客氣氣,和顏悅色,茶飯招待啊?”

“這!”武将臉色猶豫。在戰場上遇到敵人,自然是應該心狠手辣。不過,這個事情,好像不是這麽算的吧。

“堂堂皇室公主,金枝玉葉,要什麽有什麽。功法丹藥、天地奇珍、神兵利器,應有盡有。卻貪心不足,跑過來和我們一幹普通士子,争奪一本普通功法。大人如果真人追究起來,就應該追究公主行為不檢,有違禮數禮法的罪!”

方雲神色自若,侃侃而談。

“嘿,方雲,誰說皇室成員就不能參加元宵節的武道比試了?”

清昶公主突然接話了,她握着長鞭,冷笑着慢慢走近:“皇室成員,不缺功法,不缺丹藥是沒錯。不過,大周有哪條律歷規定皇室成員,就不能參加元宵武比了?況且,我們皇室成員,以參加武鬥來證明自己實力,這正是父皇樂于見到。又怎麽可能會怪罪呢?”

主持武比的主武官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皇室公主有沒有資格參加比試?這個真是不好弄。在律歷上是沒有這條,但一般大家默認的是,皇室成員是不能參與進來的。畢竟這些獎勵,本身對皇子和公主們來說,不是什麽稀罕貨。

“多說無益,這是演武廳,不是辯論堂。我只負責武比,你們既然都取到了五枚令牌,便有資格站在這裏。現在,動手見真章吧。”

主武官也懶得多想,直接快刀斬亂麻,宣布比賽開始。

“正合我意。”方雲踏步走來。

“方雲,算我小瞧了你,居然能打敗我手下五名羽化丹培養出來的氣場武者。不過,你的好運也就到此為止了!”

清昶公主衣袖舞動,身上釋放出一股極其霸道的氣息。手中長鞭示威似的一甩,刺耳的銳嘯聲中,空氣中蕩出一條一丈多長的黑色真空。

方雲掃了一眼清昶公主手中的長鞭,神色自若道:“公主,說實話,我很佩服你的勇氣。受辱一次不夠,還要來受辱二次,三次。剛剛在開陽殿,我展露的實力,你也看到了。對于現在的我來說,你實在是不堪一擊。”

清昶公主聞言柳眉倒豎,恨聲道:“方雲,你別得意。我也不怕實話告訴你,為了對付你,我足足準備了幾個月。這幾月,我勤修苦練,跟從直符軍大統領學習,每天實戰陪練。這些暫且不提,上個月,我從父皇那裏求得一粒皇道金丹。如今我早已今非昔比,實力堪稱氣場級第一。今天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我把你狠狠的打倒,踩在腳下,以雪我清昶受過的恥辱!”

清昶公主說這句話時,目光看着殿門處,身體一振,體內湧出一股無匹的金色氣浪,那氣浪中,隐隐有一條大金龍嘶聲咆哮,盤旋飛舞,龐大的威壓從清昶公主身上傳出。虛空都似乎承受不住,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啞聲。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殿內已經陸續有人湊齊了五枚令牌,踏入了七殺殿。大殿門檻的方向,新一批的士子過關,正走了驚來。驀然看到大殿內龐大的金色氣場,不由驚呼起來:“居然是公主,她的武道居然已經達到了氣場巅峰!”

“這什麽氣場,怎麽是金色的?我怎麽看到裏面好像有一條龍?!”

“好可怕的氣場!我如果上去,萬萬不是對手!”

……

七殺殿中的士子低頭議論。清昶公主金枝玉葉,都氣場級了,還跑來和他們争奪武比的獎勵,許多人的臉色都不好看。而方雲在開陽殿中展露出的強大實力,也令不少人灰心。只有少數十八、九歲的士子躍躍欲試。

第 36 章 皇道金丹

“是他!”

貴族侯中,最神秘的就是鎮國侯世子──李廣了。這位世子鮮少與其他人來往,而且,也不喜歡參加一些在上京城大受歡迎的活動,基本上保持着低調獨行。誰也沒有料到,這位世子居然似乎和清昶公主交好!

“既然公主出手了,那我們就沒有必要跟過去了。”

高韋打消了心中參加武比的念頭。清昶公主服用了皇道金丹,以她的身份和實力,武比基本上沒人能和她争;至于文試,幾位世子都不是很喜歡。

“皇室成員啊,果然和我們這些做臣子的,是不一樣的。”

楊謙、李平看向左殿的目光,滿是羨慕。

……

皇宮外城的一個大殿裏,一道火紅的身影站立中央,在她周圍,是五名錦衣侍衛。

“都出手吧!”清昶公主招了招手,命令道。

“公主小心了。”

三名高大的錦衣侍衛一抱拳,突然大喝一聲,齊齊沖了上來。在離清昶公主不過三丈的時候,突然身體一震,一道波濤般洶湧的黑色光華破體而出。

一道、兩道、三道、四道、五道,總共五道磅礴的氣場破空而出,分別從五個方向卷向清昶公主。這五個人一出手,立即就是氣浪排空,排山倒海,分明是氣場巅峰的修為。

砰!

清昶公主一動不動,突然柳眉一豎,口中叱喝一聲,只見一道蘊含着皇者氣息的金色光華破體而出,卷向五人。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金色的氣場摧枯拉朽般,震破了三道黑色氣場,餘勢不歇,一舉轟中三名錦衣侍衛,将他們震飛出去。

“公主果然高明,我們幾個都是氣場巅峰的修為,卻被公主輕易的撕裂氣場。如今氣場級,已經沒有人是你的對手了。”

三名侍衛跄踉落地,退了幾步,站穩身子後,抱拳說道。

“我吞了一粒皇道金丹,連氣場都帶上了藥效的霸道性質。方雲,只要你沒達到陣法級,這次,我就能把你打得死狗一樣。”

清昶公主的目光望向了開陽殿,眼中閃過許多想法。

“元宵武比,開始了沒?”清昶公主突然問道。

“回公主,已經開始了。”

一邊站在大殿邊緣的小太監回道。

“嗯,算算時間,我給方雲準備的暗棋,也應該動手了。我過去瞧瞧吧。”

清昶公主臉上露出了一絲奇異的笑容,一揮手,立即帶着幾名小宮女、小太監轉身離去。

……

方雲跨過門坎,迎面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小偏殿,周圍的牆壁上挂滿了朱紅的彩燈。在偏殿的盡頭,有兩間大門。左邊的門口,兩名大周禁軍,氣息沉穩,手中握着黑色長戟,站立在殿門口。相隔十多的丈的另一側,則是文試大殿。一個巨大的八角燈籠高懸在大殿門口上方。

“先武比,後文試。”方雲跨過武殿門坎,向裏走去。

皇宮分內城和外城。王公子弟,世家小姐參加禦宴的地方,都是外城。從天空往下看,外城的大殿一間間由鋼鐵鑄成,排成一個弧面,鑲嵌在大地上。

方雲走進的這間大殿,叫做開陽殿。開陽屬北鬥七星,又叫做武曲星。

“參加武比的士子,請到此處領取比試用牌。”

開陽殿裏,一個武将模樣的男子大馬金馬的端坐檀木桌前,看到方雲進來,立刻招呼。

“姓名?”

“方雲。”

“嗯?”

主考武官擡頭看了一眼方雲,眼中閃過一絲特別的神色。然後大筆在書簿上一寫,拿了一塊黑色木牌給方雲:“你是方林的弟弟吧。不錯,這是你的令牌,拿去吧!”

“多謝。”方雲接過木牌,別在了腰上。

大殿裏,已聚集了近百的士子,方雲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不一會兒,一名文官模樣的儒生走了進來,四周掃了一眼,開口道:“第一輪比試,每人擊敗身邊五名士子,取得他們的木牌,立刻可以進入下一關,七殺殿。”

“混戰!第一輪居然是混戰!”

方雲心中微訝。混戰的話,個人武力的優勢就不是那麽明顯了。完全可以五個人一組,圍攻一個人。這樣的話,比賽結果就有失公允了。不過,如果能夠在這種混戰中,擊敗五個人,進入旋矶殿,那這人的實力,就無庸置疑了。

中年文士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走。他前腳剛走,後面開陽殿內就混戰起來。

元氣境、真氣境、罡氣境、氣場境的武者混戰一團,怒吼聲不絕于耳。只是一個眨眼,立刻二十多名大周士子飛了出去,喪失了再戰能力。

不知道是不是達成了默契,方雲周圍的士子,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忽略掉方雲,攻擊身邊的其他人。激鬥中,許多人從方雲身邊擦過時,總是忍不住拿眼睛打量方雲,神情極為忌憚。

東郊游獵,許權被辱,楊彪身死。方家兄弟的名聲,立即就在上京城的王公子弟中傳播開來。等到方林被破格吸收進大周禁軍的消息傳出,整個上京城無不嘩然。任何人想要對付方雲,除了要考慮方雲本身強悍的實力外,還要惦量一下,自己承不承受得起,方林的怒火。

開陽殿中,方雲反倒成了最悠閑的人。

突然一股淩利的氣息從人群中傳來,方雲眉頭一皺:“來了!就知道不會這麽平靜。”

幾乎是同時,另幾個方向,也傳來幾道極為淩利的氣息。五名十七、八歲的王公子弟陰沉着臉,從四方圍了過來。

“居然都是氣場級的修為!”

通過氣機感覺,察覺到這幾個人和自己是同一層次的修為,方雲心中狠狠震動了一把。五個氣場級武者,居然一起來對付自己。

這五個人敢來對付自己,方雲并不覺得奇怪。上京城王公子弟太多,總有那麽一些人,敢上來捋虎須的。但這五個人看衣着,不過是普通武将後代。只不過十七、八歲就達到了氣場級。這點就令方雲心中震動了。

“許權出身貴族侯,靈草靈藥,武功秘法,天賦資質,一樣不缺。但他現在也才罡氣巅峰。我如果沒有地級珠,沒有那麽拼命的練功,沒有吞服那顆天地奇珍的朱果,恐怕現在也還在罡氣級。武道一途,沒有奇遇,這麽難以精進。這裏一下就出現五個!難道我已經落伍了,氣場級都成大白菜了!”

方雲心中狠狠震動了一把,以這五個人出現的毫無道理。和許權一樣的年紀,卻比許權這種大世子都要強了一級!

“普通武将的出身,十七、八就達到氣場級。這樣的天賦和資質,簡直是驚世駭俗,按道理應該早就名震上京城,沒有道理這麽默默無聞啊!”

方雲掃了一眼五人,腦海裏仔細回憶了一下。然而不管是上一世,還是現在,都沒有聽說過,有這麽厲害的五個人。

“小侯爺勿怪,我們也是奉命行事。得罪了!”

五人在離方雲一丈處站定,其中一人抱拳說道。

方雲心中一動,突然若有所悟:“你們奉的,是清昶公主的命令吧!”

五人閉口不答,這顯然就是一種默認了。

“是了,一定是清昶公主。也只有皇室這樣的龐大積累,才能無視武道的艱難,輕易的造出一名名武道高手。”

盡管想通了這一點,方雲心中還是暗暗震驚。清昶公主造出八個罡氣級的小太監也就罷了,畢竟自己靠刻苦修煉,加上地級珠,也達到了這個層次。但氣場級不同,清昶公主居然連氣場級都造出來了!

“皇室的積累果然可怕!上次不過小小的羞辱了她一下,她居然開始用皇室的積累,打造武道高手來對付我。這個女人已經瘋了!”

八個罡氣級的小太監,方雲倒還不在乎。但五個氣場級的武者就不能不在乎了。透過這五個人,他看到了另一個女人瘋狂的意志。

“小侯爺,小心了。”

五人抱一抱拳,分五方站定,衣袍一蕩,頓時一圈圈黑色的光華迸射而出,卷向方雲。

“是氣場!”

“五個氣場級高手!”

“這個陳亮,前幾天才剛剛突破到罡氣初境,怎麽幾天就到了氣場級!”

……

人群中頓時一片嘩然,有認識這五人的,禁不住驚呼起來。

氣場級的武者,放到戰場上,立刻就可以加入大周精銳軍。其地位比千夫長還高。這樣的修為,足夠場中許多元氣級、真氣級的士子仰望了。

“果然是氣場級。可惜,氣場紊亂,極不穩定,應該是靠外力踏入氣場級不久。”

方雲感覺了一下,不禁搖了搖頭。這五人氣場發動,完全沒有那種天崩地裂,無法阻擋的感覺。

“還好,看來清昶公主能力有限。皇室寶庫畢竟不是她開的,她能從裏面弄出的天材地寶,最多,也就只夠這幾人勉強升到氣場級。”

方雲心中大定。這五個人一出手,就把清昶公主的底,向方雲透了。要不然,不說別的。待會兒,清昶公主只要再派五個陣法級高手,方雲比都不用比,馬上就得跑路了!

第 35 章 束發之禮

近百士子白衣黑褲,配合着激揚壯列的鐘鼓樂,在殿內起舞。謂為壯觀。

象舞的過程,倒進行的順利。所有人規規矩矩,沒有人對方雲出手。

“看來清昶公主也知道茲事體大,不敢在束發儀式上動手腳。”

一曲舞象完畢,通明殿外,一名名宮女魚貫而入。她們手中托着銀盤,銀盤裏放了一根綿帶,和一塊黃絲帶象牙玉、還有一塊玉梳。

大周朝《禮記》中說,天子佩白玉而玄組绶,公侯佩山玄玉而朱組绶,大夫佩水蒼玉而純組绶,世子佩瑜玉而綦組绶,士佩瓀玟而缊組绶。

至于,方雲這類的普通士子,就只佩象牙玉了!

近百名宮女魚貫而入,每人對應一位士子,在這些士子的身後站定。司禮監讀完束發之禮的司文後,這些宮女便開始用玉梳給這些士子梳發、束髻。

束髻的過程極為講究,要求每一束頭發都要梳的整齊。這個過程雖然簡單,但極為繁瑣。需要持續差不多半個時辰。

束髻之後,一名名宮女将玉梳放回托盤。然後取過托盤中的綿帶,将發髻紮上。

最後的一步,便是佩玉了。大周以文治國,是禮儀之邦。儒家經典上說,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束發之禮最後一步的佩玉,就是希望所有大周士子做君子,有美德。

“大周律歷,十五束發之後,便需服兵役。從現在起,我必須在五年之內,建立赫赫戰功,封侯授爵,與父親在軍中互相呼應!”

将象牙玉挂上腰間的時候,方雲心中此起彼伏,一個巨大的聲音在內心中回響着。

“我大周朝,以武定國,以文治世。雖然是元宵佳節,但文武不可廢。為了鼓勵各位士子,勤修苦學。皇室決定,在元宵節展開文試與武比。對于在文試和武比中取得名次的,給予豐厚獎勵。同時,獲得武比前三後,又參加文試,并且在文試中進入前三名的,能獲得人皇贈予的一份大禮。希望各位士子,積極參加!”

束發之禮結束之後,司禮監又宣布了一個消息。大周禦宴文武比的獎勵,向來的規矩都是不公布的,但很豐厚是毫無疑問的。

“人皇贈予的大禮?”一名名士子都驚訝地望向了司禮監大人。在他們的印象中,以往文試和武比的獎勵,一般都是以皇室和三公的名義給予的。從沒有這麽明确,是人皇給予的。

“大禮?什麽大禮?遠古功訣?”

衆士子面面相望,都非常驚訝。司禮監既然說是大禮,那鐵定是大禮無疑。衆士子的好奇心,一下子引了上來。

但司禮監卻沒有解釋的意思,他背着手,抓着金卷,轉身朝來的方向走去。

“文武試在左殿,進去之後,有兩個門,左側為武比,右側為文試。各位士子,各憑本事,去吧!”

聲音一落,通明殿中,不少實力強悍的王公子弟立刻起身,朝左殿走去。

“算了,武比有他們參加,我們去也是白去。還不如留在這裏,享受美食。”

通明殿裏,看到那些實力強悍的王公子弟走入左殿大門內,不少士子立即打了退堂鼓,重新坐下,安心享受皇室佳肴。不過,也有不少強于文章詩詞的士子,也走了進去。他們是沖着大周三公的書畫而去的。

太師、太傅、太宰的書畫,在市面上一字千金,而且有價無市!大多數,都自己收藏起來了。傳聞中,這三位大人學究天人,筆墨之間浩氣凜然,放在宅中,能鎮妖邪、陰魔。

“這裏多留無益,還是去參加文試、武比。”

放下酒樽,方雲向左殿行去。

人群裏,高韋、蔡風,楊謙、李平、和李辰聚在一起。這幾人在東郊吃了虧,現在低調了不少。

“別去了,去也争不過他。”高韋剛剛起身,就被蔡風按着肩膀,壓了下來。

高韋開始還沒留意,待順着蔡風的目光,看到方雲後,神色一變,坐下身來,一臉沮喪。

“算了,一本上古武訣而已。我們也不缺這個,就不跟他計較了。”高韋道。任誰也聽出了他話裏的憤恨。上次東郊狩獵,突然跑出來條黃金角蟒,但這方氏兄弟不但沒死,反而因禍得福。

如今方林以陣法級的修為,破格撥入了禁軍,成為禁軍中年紀最小的武者。方林還沒成為禁軍的時候,就肆無忌憚。如今有禁軍做後盾,同時又有曹豹大将軍護着,更加的無法無天。楊彪才死一周,這家夥就挨個找上他們,痛揍了一遍。

因為顧忌方林,許權傷好了之後,不但沒有去找方林麻煩。反而在府中裹足不出。連這次的元宵節皇家禦宴都沒參加。

楊謙、李平交換了個眼色,同時低頭喝悶酒。和這些世子待得時間久了,他們也明白了,言多必失的道理。

“兩位世子也不必這麽沮喪。方雲既然進了武比殿,就沒那麽容易出來。”

李辰這個時候笑了,舉起酒樽飲了一口。他的眼睛微微眯着,裏面掠過一絲得意:“上次是他走運。不過,我們招惹不起他,不代表別人也招惹不起他。”

“哦,不知道是誰要對付方雲?”

高韋、蔡風,楊謙、李平同時扭頭看向李辰。

李辰用手指了指皇宮深處:“除了那位,還有誰?據說,那位聽到方雲在東郊狩獵時,踏入了罡氣境,氣得發狂。使盡各種手段,從人皇那裏取來靈丹妙藥,頂級功訣不說。還偷偷進入了皇宮寶庫,弄出了大量的丹藥,發給她身邊的侍衛,宮女,小太監。據說,還有不少王公子弟,被幸運的召進了宮裏,服食‘羽化丹’,直接達到了罡氣巅峰,有些甚至達到了氣場級!”

咝!

聽到“羽化丹”的名字,幾個人倒抽了一口冷氣。武道一途,一步一個腳印,極難提升!但這并不是沒有特例,就像人級珠、地級珠能提高吸收天地元氣速度一樣。這天下還是有些能提升人修為境界的靈丹,而羽化丹就是其中之一。

羽化丹,第一次出現是在前朝後期。當時為了對抗極速興起的大周軍隊,前朝大軍煉制了大量的羽化丹,用來提升武者的數量。但大周立國之後,這種丹藥立即就消失了。連丹方也被銷毀。皇宮寶庫裏的那些羽化丹,估計應該是前朝用剩下的。

服食羽化丹,作用很明顯。能直接提升一個層次的武道修為;但副作用也很明顯──只對住胎境武者有效,減八年陽壽,同時武道就此止步,無法寸進。

“瘋了,清昶公主真是瘋了。居然把這種寶物,給宮女太監用。”

高韋此時眼中寫着四個字,不可思議。羽化丹最大的副作用,就是武道永遠無法再進一步了。但這天下,終生止步元氣境、罡氣境、氣場境的多了去了。服了羽化丹還能達到氣場境──不服,可能一生都沒有希望。

“聽說,清昶公主還從人皇那裏求得了一粒‘皇道金丹’。現在早已經是氣場巅峰的修為了!”李辰不緊不慢,又抛出一個消息。

“皇道金丹!?”

這次蔡風也坐不住了。皇道金丹這種東西,數量有限,就算是大周的皇室寶庫也絕對不會多。這種東西需要搜集數百種珍稀材料,又要耗費二十年的時間熬煉。二十年在丹爐前一動不動,又有幾個人受得了?

皇道金丹練成之後,元氣極其磅礴,是脫胎境強者突破瓶頸的聖品。大周的王侯們對外征戰,立下天大功勞,才有可能獲得一粒皇道金丹賞賜,而清昶公主居然要了一枚!

“她才住胎境啊!”

楊謙喃喃自語,就算是他,也覺得人皇賞賜一枚皇道金丹給清昶公主,是極大的浪費。這就像拿一個金庫送給小孩買棉花糖吃一樣。

“浪費啊!浪費,真的是太浪費了!”

李平也是聽得搖頭不已,心裏即震撼,又惋惜。這種武道聖品都能送給清昶公主,可見人皇對她的寵愛。就算是皇太子,也不過就這種待遇了。

“李辰,這樣的消息,連我都不知道,你是怎麽知道的?”高韋忍不住問道。

“這件事情,可不是我說的。我也是從我大哥那裏得知的。他既然這麽說了,那就絕對錯不了。”李辰淡然道,言語間對于他的那位大哥,極為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