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3 章 :讓出中饋

第一百四十三章:讓出中饋

“湘兒,你總算回來了,阿窈她怎麽說?”

見沈言湘回來,站在屋檐下張望的王氏總算是放下忐忑不安的心。

沈言湘讓她先回屋,倆人坐下後她神色才漸漸回攏。

她看着王氏為難道:“母親,阿窈答應了肯救祖母。”

“真的?”

“看來還是你去治她管用!”

王氏以為沈樂窈是忌憚沈言湘的威嚴。

沈言湘噙噙眸,猶豫片刻才敢開口:“但她有個條件,她讓你把沈家中饋交到她手上,日後由她來打理沈家。”

沈言湘後面說的這番話猶如一道驚雷,落在王氏頭上,讓她愣得一下說不出話來。

“她一個黃毛丫頭,野心竟然大到要掌管沈家中饋?!”

王氏氣得大笑。

“母親,祖母本就年邁,咱們若是不答應她,只怕祖母在獄中會熬不住。”

身為沈家嫡女,又是外人眼中體體面面的翊王妃,沈言湘自然想将把這件事做得完美,在外人口中落個好名聲。

“可她若是執掌中饋,往後我和你父親阿哥便只能都聽她的了,在這沈家還有何立足之地?”

王氏心頭焦灼,把這中饋看得比沈老夫人都要重要。

“難道母親要眼睜睜看着祖母在獄中受苦麽?”

沈言湘抓緊她衣袖。

“不是母親狠心,是阿窈那丫頭做得太過分,将自家祖母送入牢獄來搶奪沈家家財,真沒見過哪個做小輩的能将自家長輩迫害到這份上——”

王氏疾言厲色數落沈樂窈,就是不松口讓出中饋的事。

“母親,讓她執掌中饋只是暫時的,若是她管不好,日後在這盛京中被诟病的便是她了,跟母親您不沾邊。”

“您在盛京待了這麽多年,難道還不明白唾沫能淹死人的道理麽?”

“只要她在盛京的名聲變差,還有哪個婆家願意讓她進門?到時候別說是陸家,便是比陸家再差的家世只怕都瞧不上她。”

沈言湘循循誘導,讓王氏交出中饋。

“可若是她能把這沈家打理得生生有色呢?”

沈樂窈既然能單槍匹馬從晉中收回五萬兩租金,打理一個沈家,王氏心想于她來說只怕不是什麽難事。

“便是她真有那個本事,我也不會讓她如願。這沈家女兒的好名聲,只能落在女兒一個人頭上。”

沈言湘篤定心神說出這番話,她怎會甘心讓沈樂窈在盛京的風頭蓋過她?

眼下用沈家中饋同她做交換,将沈老夫人從獄中救出來不過是緩兵之計。

“真的能行嗎?”

王氏狐疑,還是有幾分不願。

“您就信我一回。”

沈言湘生怕拖一日沈老夫人就少一天活頭。

沉吟片刻,王氏拗不過她,只好聽她的把沈家中饋交到沈樂窈手中。

兩日後,沈老夫人從獄中回到沈家,是沈赫儒和沈鈞儒兩兄弟去牢獄門口将她接回來的。

她整個人精氣神大不如前,進了沈家家門仍舊恍恍惚惚的,像是将魂魄丢在了獄中。

沈赫儒讓沈言堂去請太夫過來給沈老夫人看看,想看看有什麽醫治的法子。

太夫來看過後,只說沈老夫人是受到了驚吓,才會變得神色恍惚,開了些補氣補身的藥,讓她這段日子好好休養。

沈言湘和王氏在葳蕤院陪了幾日,沈老夫人身子卻不見好轉,每日只肯在床榻上待着,連話都少說許多。

“湘兒,你先回翊王府去吧,你祖母有我照顧着不會出什麽事。”

沈言湘回沈家也有近十日,如今沈老夫人既然已經回沈家休養,她再待在沈家守着也不是長久之計。

“也好。”

沈言湘命青鳶收拾行李,動身回翊王府。

驚蟄院。

拿到沈家中饋的第一步,沈樂窈便拿出六千兩銀票,讓楹月送去給江雲岫。

楹月拿着銀票剛要走,又被沈樂窈叫回去,多給了四千兩,讓楹月轉達是還給他的人情。

“奴婢這便去。”

楹月快步走出屋子。

沈樂窈将沈家庫房鑰匙放回黑漆螺钿錦盒,手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在上面輕敲,窗外稀碎的日光落到錦盒上,形成一點點斑駁疏影。

上回在醉仙樓,江雲岫跟她說的那些話一直在她腦海裏萦繞不去。

江雲岫能那般提防她,沈樂窈總覺得有些奇怪。

她痛恨李景淮,對皇室更是沒半分情意,李家和北齊朝堂怎麽鬥她都不在意,她只在意不讓李景淮如前世那般坐上北齊的皇位。

這皇位是傳給李承硯也好,或是傳給後宮哪位妃嫔的皇子也好,她絲毫不關心。

可江雲岫那天那般問她,倒讓她困惑,江雲岫除了怕她出賣他,是不是還有別的顧慮?

這一點,沈樂窈始終想不清楚。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到了八月初秋,啓程去九華山行宮避暑的北齊帝一行人終于回到盛京。

阮莞兒的月份大了,如今走路也得小心護着。

有蕭千帆在九華山行宮幫她安胎,她懷了身孕身子也養得極好。

回到皇宮有端妃護着,蕭千帆總算能松懈些。

得知沈樂窈回到沈家,蕭千帆給阮莞兒把完安胎脈後,悄悄從皇宮出來見她。

沈樂窈本不想來見他,可生怕他擔憂自已在宮內做不好差事,思前想後還是從沈家出來。

“阿窈。”

還是蕭千帆先到,他等了好一會兒才見到沈樂窈的車辇緩緩駛來,楹月扶着她從轎辇內下來。

“蕭哥哥。”

沈樂窈微微颔首,與他步入亭內。

“見到你平安無事,我總算是放心了。”

蕭千帆肉眼可見地高興,前些日子沈樂窈失蹤的事一直壓在他心裏,親眼見到她無事他才安心。

“蕭哥哥,你不必擔心我,在宮裏行事處處得小心,一分一毫都不能出差池,你可千萬別分心。”

沈樂窈知道阮莞兒懷了身孕,他們母子倆如今是北齊帝最看重的人,蕭千帆在她身邊當差,更是不能分神。

“宮裏的事我能應付,太久沒見到你,我總得看到你站在我面前才能收起心思。”

“去晉中一趟,你吃了不少苦頭吧?”

蕭千帆眼神關切,一寸也沒從她身上挪開。

第 142 章 :不過一門親事

第一百四十二章:不過一門親事

“是她?”

沈言湘眼色都變得敏銳:“我聽說她才剛從晉中回來沒幾日啊。”

從晉中收回五萬兩鋪子租金已經叫沈言湘咋舌,如今又不費吹灰之力将沈老夫人送入牢獄,沈言湘後知後覺這些并非巧合。

“誰說不是呢?”

“想來是母親要給她指親,她不樂意了,這才将母親送入牢獄,她的親事便也就沒人敢做主。”

前些日子沈樂窈在葳蕤院裏鬧出的事王氏還記憶猶新。

“祖母要給她定哪家的公子?”

沈言湘待在翊王府上,極少探聽沈家發生的事。

“便是那陸書倫。”

“你祖母她看不慣陸書倫總跑來沈家找她要銀錢出去賭錢,便想出這麽個主意,想讓阿窈嫁過去管教他。她本也不想阿窈嫁入勳貴人家光宗耀祖。”

事到如今,沈老夫人存的那些心思王氏也不再瞞着沈言湘。

聽完這一番話,沈言湘臉上并未露出任何同情之色,甚至覺得沈樂窈太過歹毒,不過是一門親事,竟鬧到将自家祖母送入牢獄的地步。

“湘兒,依我看這件事你還是別插手過多,阿窈她應當只是一時之氣,過幾日你祖母便能回到家裏來也說不定。”

沈老夫人都管不住沈樂窈,沈言湘一個後輩,又如何會是她的對手?

王氏也是為了自已女兒做打算。

“母親你放心,我如今是翊王妃,她就算是冒犯也不敢冒犯到皇家頭上。”

沈言湘囑咐王氏一會兒先回玉瓊院,她去找沈樂窈問個清楚。

倘若真是沈樂窈所為,那她便有法子将沈老夫人救出來。

王氏知道沈言湘性子執拗,她決定的事旁人都勸不動,只好由她去了。

車辇回到沈家,王氏看着她往驚蟄院而去,叮囑青鳶好好看着沈言湘,若是鬧出事來第一時間回玉瓊院找她。

青鳶點頭如搗蒜,小跑着跟上沈言湘腳步。

彼時的沈樂窈正和楹月在屋內繡挂在四角床榻上的草藥荷包,是用來驅蚊蟲所用。

見到沈言湘風風火火走進屋,一聲招呼也不打,她便知道她是來滋事的。

“大姐姐不是到陸家去了麽?”

“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是不是祖母她沒事了?”

沈樂窈只看了她一眼,便又低頭忙活手中活計。

“你別給我裝蒜了,祖母入獄的事是你幹的吧?!”

沈言湘走到她跟前,身上不僅帶着沈家嫡長女的風範,如今還多了幾分翊王妃的風範。

“大姐姐可有證據?”

“沒有證據就這般污蔑阿窈,阿窈可也是能将你告到府衙裏的。”

沈樂窈神色鎮定,仿若并不将她放在眼裏。

“證據?”

沈言湘冷哼:“祖母要将你嫁給陸書倫,你氣不過便先發制人,将她狀告到衙門裏送她入獄,你的親事便無人能做主了。”

“是與不是?”

聞言,沈樂窈才慢慢放下手中活計,擡起頭輕蔑一笑:“大姐姐說得好生輕巧,我氣不過?那陸書倫是個什麽德性,想必不用我說大姐姐也一清二楚吧?”

“嫁給那樣的人,若是大姐姐,大姐姐只怕比我鬧得還要兇!”

沈樂窈清隽眉眼間難得地露出怒意,怒目看着沈言湘,絲毫尋不到往日的怯弱。

“大伯母千方百計為難我,讓我到晉中去收租金,回來不到兩日祖母又急着将我指給陸家,既然這沈家容不下我,我又何必還要客客氣氣的?”

只要治一治沈老夫人,其他人心裏有的那些個腌臜心思便也只能在肚子裏消化,誰也不敢再招惹她沈樂窈。

“你住口——”

“祖母和母親豈是你這一張臭嘴能随意玷污的?!”

“将你指給陸家你就算是再不願,也不該将祖母送入牢獄,她可是沈家的長輩,身為小輩你這麽做也不怕天打雷劈——”

沈言湘氣得将茶幾上的繡籃拂落,整個人居高臨下訓斥她。

“大姐姐,如今你已為翊王妃,算不得沈家人了,沈家的事你還是少插手的好。”

盯着地上被她拂掉的東西,沈樂窈冷冰冰說出這些話。

“你這是在警告我?”

“我告訴你,你趕緊将祖母從牢獄中救出來,否則你和陸家的這門親事,我會管到底——”

從小到大,沈言湘便永遠是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此刻見沈樂窈這般忤逆自已,她如何能受得了,只得厚着臉皮命令她。

“我可沒那個本事。”

“大姐姐難道還能去求着翊王殿下,讓他給我指婚不成?”

“翊王殿下的心思在誰的身上,大姐姐心中最是清楚,你的這些芝麻小事,他未必肯管。”

沈樂窈最是知道‘殺人誅心’這一招怎麽用。

沈言湘滿身神氣被她這一番話擊得稀碎,她這翊王妃的身份在沈樂窈眼裏早就被當成笑話一般,又如何會忌憚?

“你,你早就知道…”

沈言湘終于明白當初她懷疑得沒錯,沈樂窈早就知道李承硯和阮莞兒有私情。

沈樂窈笑了笑:“不錯。所以當初大姐姐嫉妒我與定王殿下定下婚約,也想嫁入皇家我并未聲張,便是想親眼看你跳入火坑,嘗一嘗那其中的滋味。”

“你好狠毒的心——”

沈言湘錯愕得幾乎站不穩,好在有青鳶在身後扶着。

“我狠毒?”

沈樂窈好似聽到笑話一般:“當初我若是勸大姐姐,會落得個什麽下場,不必我說大姐姐心裏也跟明鏡似的。”

若當初沈樂窈真說出那些話,換來的只會是沈老夫人和王氏的痛恨和打罵,落不到任何好處。

見她啞巴似的,沈樂窈眯了眯眼道:“大姐姐若是想讓我救祖母也可以,我有個條件。”

“什麽條件?”

沈言湘已是萬念俱灰。

“讓大伯母将沈家中饋交給我來掌管。”

“你說什麽?!”

沈言湘睜大雙眼。

“大姐姐回去與大伯母商量吧,再拖久些只怕祖母熬不住那牢獄之災。”

說完,沈樂窈讓楹月将人送出屋門。

沈言湘失魂落魄回到玉瓊院,想着要如何與王氏開這個口。

第 141 章 :是她指使

第一百四十一章:是她指使

“裴姐姐別氣惱,你今日也幫了我大忙。”

沈樂窈挨近她,嬌滴滴道。

“我聽到你哭得那般傷心,還真以為你被江兆尹欺負了呢。”

裴嘉韻想到方才自已從江雲岫眼前拿人,只覺心有餘悸,也不知道她剛剛哪裏來的膽子。

随即,裴嘉韻詢問她怎麽回事。

沈樂窈無法将江雲岫同她說的那些事與裴嘉韻說清楚,只能尋個借口告訴她:“我祖母入獄的事,是江兆尹在背後推波助瀾,他讓我報答,我一時想不到便害怕哭了。”

“可他能幫你,說明你們兩個關系匪淺,他是不是強迫你做事?”

江雲岫和沈樂窈的關系,裴嘉韻早已從裴佑丞那兒打聽得一清二楚。

裴佑丞将他們倆人的關系說得極為暧昧,原先裴嘉韻還只信個七八分,可見到他們剛才相處的那個樣子,裴嘉韻便知道裴佑丞沒誇張。

“裴姐姐,有些事我還不知道如何與你說清楚。等時機成熟,我全都告訴你,好麽?”

這些話,沈樂窈倒是真心話。

她身上藏有太多秘密,是無法用三言兩語便能同他們說清楚的。

“好,我知道你向來是知道分寸的。”

裴嘉韻很快答應,沒再追問她。

“不過你祖母入獄,你回到沈家會不會被刁難?用不用我讓母親出面?”

忠勇侯夫人在盛京貴眷中還算有些地位,若是幫沈樂窈出面到沈家說話,沈家上下想必不敢太過為難。

“不必了,沈家的事該我們沈家自已解決,我能應付得來,裴姐姐放心吧。”

沈樂窈讓她寬心。

“你呀是怕麻煩我,牽連到裴家罷了。”

“若你應付不過來,讓楹月到忠勇侯府上找我。”

裴嘉韻叮囑她。

“我會的。”

沈樂窈乖巧應下,只覺心頭暖烘烘的。

倆人在車辇內再聊了一會兒,沈樂窈才回沈家。

此時的沈家已全亂套,沈老夫人是家中長輩,自從老輔國公過世後便如同定海神針一般護着沈家,如今一夕之間陡然入獄,沈家便像是沒了主心骨成一盤散沙。

前院裏,沈赫儒和沈鈞儒在想法子從獄中撈人,後院裏邱氏在和王氏争掌家之權,兩頭各有各的熱鬧。

傍晚時分,輔國公府守門的小厮跑回後院通禀,說是沈言湘回來了。

想來是她聽到了風聲,這才從翊王府上趕回來。

“湘兒,你回來做什麽?”

王氏正焦頭爛額着,想到沈樂窈今日在府衙裏跟她說的那些話,她委實不想沈言湘回來趟這趟渾水。

“母親,祖母被陸書倫狀告入獄,我回來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沈言湘對沈老夫人有幾分孝心,一得到消息便趕了回來。

“你祖母的罪已經定了,你在翊王府上好好照顧自已便好,母親的事我們會想法子。”

看到她又消瘦不少,王氏便知道沈樂窈說的那些話并沒錯。

“我聽說我們要給陸家賠銀錢,你們可拿錢過去賠了?”

沈言湘聽不進她的話,只想着救出沈老夫人。

“天沒黑你父親和你二叔便将銀錢送去了,此刻還沒回來呢。”

彼時沈家府上除了幾個女人外,便只有沈言堂一個男丁在家中守着,生怕她們出亂子才留下來。

沈言湘回來,便讓他先下去歇着。

“祖母也是陸家人,父親和二叔拿銀錢去本就算是給他們面子,他們應當押着陸書倫到府衙去撤狀才是——”

沈言湘憤憤不平,沈老夫人有沒有吞并陸家家財她心裏清楚。

“誰知道陸家其他人會不會如那陸書倫那般是個白眼狼呢?”

王氏無奈嘆氣。

“母親,不如你也先下去歇着吧,我來等父親和二叔他們便好。”

知道王氏也奔波了一日,沈言湘目露心疼。

“我還撐得住,你趕緊回翊王府去。”

王氏催她。

“殿下又不在府上,我回去也無事可做,倒不如在這陪陪你。”

王氏看出她是抗拒回翊王府,便不再多言生怕戳破她心思。

夜深人靜,沈赫儒和沈鈞儒總算回到府上,說是陸家的人找不到陸書倫,沒能押他到府衙裏去撤狀,明日一早他們再到陸家去看看。

隔日,沈言湘早早便起身,和沈赫儒沈鈞儒一道往陸家去。

陸家人尋了陸書倫一整夜,總算在天亮後在一家賭坊外找到他,将他押回陸家時他還睡得迷迷糊糊的。

沈言湘命人擡上桶冷水,悉數潑到他身上,讓他一個激靈驚醒過來。

“趕緊到府衙去撤狀,若是我祖母有什麽事,砍了你那雙爛手——”

沈言湘站在他面前,冷眼瞪他。

“我,我去撤狀也沒用啊,那知府不會聽我的,昨日我去不過是做個樣子罷了…”

陸書倫嘴裏嘟囔,含糊不清說着。

“你這話什麽意思?!”

沈言湘心思敏捷,一下看出不對勁。

“我,大不了我去便是了,但是那知府撤不撤狀我可管不了啊。”

陸書倫爬起身,拍掉身上水漬,回去換了身衣裳後當着沈言湘的面到知府府衙擊鼓。

他到那知府跟前說要撤狀時,還被那知府下令打了二十大板,直把柳姨娘給吓壞了。

她跪在地上求沈言湘不要再為難陸書倫,生怕自已沒了這個兒子。

沈言湘冷冷咬牙,只得先回沈家。

回家的路上,王氏一直有意躲避沈言湘眼神。

“母親,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沈言湘終于察覺出不對勁。

今早去到陸家,看到陸家人那愧疚的模樣,沈言湘猜測不會是陸家人和沈老夫人過不去。

剩下的,便是沈家。

可沈家有誰會指使陸書倫去幹那些事?

陸書倫需要銀錢,沈家家財由王氏掌管,沈老夫人私自将私房錢拿給陸書倫,難道是王氏埋怨沈老夫人這麽做,這才指使陸書倫去狀告?

見她一路躲閃自已,沈言湘不得不懷疑到她身上。

“該不會是你?”

沈言湘神色愈發冷。

“不是我,湘兒,你怎麽能懷疑我呢?”

王氏心急着辯駁。

見她盯着自已不放,王氏只得吞吞吐吐道:“是阿窈指使陸書倫做的。”

第 140 章 :大人欺負我

第一百四十章:大人欺負我

“本兆尹沒那個興趣。”

江雲岫收回手中象牙扇,坐了回去。

沈樂窈一口湯水堵在喉間,這才得以咽下。

不過看着他這副嚴陣以待的樣子,沈樂窈心裏卻隐隐不安。

“你有話不妨直說。”

她落下筷子,終于明白今日的宴席不是出于慶賀。

“當初你在九華山行宮私下約見袁霆琛,警告他不要站隊李景淮,你到底知道些什麽?”

如今年氏一族在朝中衰退,李景淮的勢頭不如之前,可見北齊帝是向着李承硯那一邊。

倘若李景淮肯安安分分的,這定王的頭銜還能穩在他頭上,可若是他敢與南燕再生事,北齊帝便不會再讓他安分。

而且阮莞兒懷有身孕,只要她能替北齊帝生下腹中胎兒,她和李承硯的事北齊帝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李承硯是北齊的大殿下,若是鬧出這樣的醜事,不僅會讓他們父子感情生分,連皇家也會被百姓們遮上一層蒙羞布。

可這些事,還是北齊帝一步步引誘江雲岫往下查,江雲岫才了然于心,沈樂窈身為一個後宅女子,如何會對皇家之事這般知根知底。

其中的緣由,江雲岫必須要問個清楚。

否則留這麽一個女子待在自個身邊,他可不敢保證她哪天會不會把他給賣了。

“我與李景淮定下的親事早,心裏清楚他是遲早要将皇位拿在手上的人。可他前面還有一個李承硯,李承硯身為長子,北齊帝自然會更看重他。”

“是以,李景淮只能自已暗中拉攏朝臣,鞏固他在朝中的勢力,以此步步為營,來日好将這個皇位攥在手中。但北齊帝最痛恨的便是他在位時受人算計,李景淮的這些伎倆他絕不會容忍。”

沈樂窈眸色深深,說出這些話時仿若帶着上位者的姿态,讓人不敢相信她只是區區一介後宅女兒家。

“可李景淮只是與你定下一樁婚事,你們二人平時就算是見面也只是在宮宴之上,你可別告訴我那個夏荷能幫你打聽來這麽多事?”

“區區一介內廷婢女,可沒那麽大的本事。更何況,謝懷遠身為李景淮門客的事,你比我知道的還要早。”

江雲岫噙眸,眼尾泛着涼意。

若是與她剛相識那會兒,他沒興趣也沒那個心思跟她探究那些事。

可今日不同往日,倆人交手那麽多回,江雲岫不能再容忍自已對她的了解只停留在表面上。

沈樂窈捏着衣袖的手微微收緊,她沒想到這一刻還是來了。

以她的身份,知道朝野之中這麽多事确實不對勁,可若是告訴他自已是重活一世的人,難道他就會信不成?

“還是說,你接近我另有目的。”

陡然間,他手中象牙扇抵到她喉間,冰冷的觸感讓沈樂窈身子驟然一緊,眸光顫抖了一陣。

“我接近你是何目的,江兆尹從來都看得透徹,不是麽?”

沈樂窈唇色發白,眸光緊跟着縮了縮。

“李景淮已另娶他人,你與他還有何深仇大怨?”

江雲岫哼笑。

“如此費盡心機,難道你就不怕皇室察覺,要了你的命?”

既然她将自已性命看得如此重要,江雲岫知道她不是要魚死網破的人。

“小女跟在大人身邊少說也有兩年之久,難道大人就對小女這麽不放心?”

沈樂窈找不到話頭辯解,兩行淚珠順着眼角滑落下來,滴落到他象牙扇上。

戚戚然賣哭的慘樣兒,倒真能讓人心生憐憫。

江雲岫眉心微皺,顯然沒想到她會來這一招。

“大人您欺負我。欺負我一個弱女子在沈家孤立無援,故而才這般對我耀武揚威。”

沈樂窈越說眼淚落得越兇,直打得江雲岫措手不及。

“我又沒對你怎麽樣,你哭得這麽兇做什麽?!”

江雲岫氣笑,眼尾的涼意一掃而光。

恰巧這時,廂房屋門被人用力推開,還不等他們倆人反應過來,裴嘉韻已提着裙擺來到他們面前。

緊接着,裴佑丞也緊跟其後,他來得太急,差點沒站穩跌倒到江雲岫身上,好在他穩住了腳跟。

“阿岫,你,你這是在做什麽?怎麽将沈小姐弄哭成這樣?”

沈樂窈哭得梨花帶雨的樣,連裴佑丞看了都覺可憐。

江雲岫慌忙将手中象牙扇收回去。

“阿窈,走,我帶你離開——”

裴嘉韻二話不說,将沈樂窈從座位上拉起就走。

“裴姐姐…”

氣氛烘托到這份上,沈樂窈必定要将戲演到底,眼淚直流跟在裴嘉韻後邊,任由她将自已帶走。

屋子內只剩下江雲岫和裴佑丞倆人,裴佑丞看沈樂窈走了坐到她位子上,用手抓起個燒鵝腿吃,嘴裏還咕哝着:“醉仙樓的燒鵝真乃極品,你們剩這麽多都可惜了!”

正當他大快朵頤時,擡眼看到江雲岫冷幽幽盯着自已看,裴佑丞吞咽下去的肉噎在喉間,差點沒喘上氣。

他端起茶壺咕隆咕隆往下灌,才将那鵝腿肉給吞咽下去。

“阿岫,沈小姐哭成那樣,是不是你欺負她了?”

他抹了抹油亮的嘴,這才想起問他。

“你們怎麽會來這兒?”

江雲岫神色冰冷,仿佛想用眼刀子在他身上剜出幾個窟窿。

“哦,方才我與阿姐路過醉仙樓,看到衛臨和楹月都在外面,便猜測你們在這兒。”

“我本不想來打擾,都是阿姐她硬要來找沈小姐,這才發生剛才那些事兒。”

裴佑丞将過錯都扣到裴嘉韻頭上。

“我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裴佑丞小心翼翼湊近問。

“你說呢?!”

江雲岫冷聲拂袖,起身快步離開。

走到門口,衛臨才追上來。

“早死哪兒去了?!”

江雲岫咒罵一聲,腳步聲漸行漸遠。

裴佑丞長舒一口氣,繼續啃手中的燒鵝腿。

裴嘉韻帶沈樂窈回到轎辇上,面色關切地幫她擦拭眼淚,沈樂窈止住淚珠,告訴她不必忙活。

盯看向她時,忍不住笑出聲。

“好你個丫頭,原來你是裝的啊!”

裴嘉韻這才恍然大悟,伸手輕輕點了下她腦門。

第 139 章 :可願意做這個交易?

第一百三十九章:可願意做這個交易?

“你說什麽?!”

王氏愕然回頭,這些事沈言湘從來沒跟她提起過。

“你若是不信,改日可以到翊王府上去看看她,看看她在那兒過得如何。”

沈樂窈噙眸,眸中盛滿涼色。

王氏心口此起彼伏,細想沈言湘确實極少跟她說李承硯的事,只說自已在翊王府過得不錯。

但她每次回來王氏總覺得她比上一次要消瘦,眉眼間隐隐藏着抹陰郁,像是不想讓她知道。

倘若此刻她冒然邁入公堂之內,沈赫儒和沈言堂都救不了她,只能讓沈言湘出面。

她在翊王府上本就過得艱難,王氏又怎會忍心還讓她出面處理這樣的事。

更何況,她有沒有那個疏通人情的本事還尚未知曉。

“大伯母想清楚便好。”

見她定下心神,沈樂窈松了手。

王氏悄悄瞥她一眼,只見沈樂窈氣定神閑盯着沈老夫人被人冤枉卻無動于衷,頓時猜想到是怎麽回事。

只是沈樂窈一個女兒家,怎會有颠倒黑白、搬弄是非的本事?

王氏想不通,卻也不敢看向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自知百口莫辯,轉身看向身後人群,見到王氏噔時出聲喊她:“老大媳婦,你趕緊同知府大人說一聲,我這一生在沈家過得光明磊落,并未收斂陸家家財來替沈家鋪路——”

王氏嫁入沈家後不久,沈老夫人便将掌家之權交到她手上,沈老夫人有沒有收斂陸家家財,王氏能作證。

可此刻的她卻站在人群之中不肯擡步,只呆呆看着她,并未有出面救她的意思。

沈老夫人怔愣片刻,看到站在她身旁的沈樂窈,只見她微仰着臉,正以一種勝利者的眼神來審視她,令沈老夫人心下惴惴,這一切難道是她搞出來的不成?

她為了阻撓自已為她和陸書倫定下親事,便先出手将自已送入獄中,以後沈家便沒人能牽制得住她。

沈老夫人後背一涼,失魂落魄跌坐到地上。

俯身的陸書倫悄悄看她一眼,便知道事成了。

那知府辦事倒也迅速,将這樁案子結得極快。

沈老夫人不僅要賠給陸書倫口中所言的陸家家財,還被押入獄中吃牢獄之苦。

沈老夫人已經一把年紀,即便是只讓她吃幾日牢獄之災,只怕也要掉她半條命。

事畢,沈樂窈讓下人們将王氏送回沈家。

陸書倫來到她面前,跟她讨要銀錢。

那天夜裏,沈樂窈除了給他那些狀告沈老夫人的證據外,還給了他一千兩銀票,允諾他事成後還有五千兩。

他如今手頭正緊,陸家不給他銀錢,沈老夫人也不給他私房錢,他賭瘾一犯,即便是将沈老夫人狀告上公堂這樣的事,他也願意幹。

楹月從袖中拿出備好的五千兩銀票,緩緩遞了出去。

陸書倫見她給得慢,自已伸出手去搶過來,之後馬不停蹄往賭場趕去。

“哎——”

楹月心疼那五千兩銀票,卻只能眼睜睜看着陸書倫離去,眼中滿是鄙夷。

“別跟他計較,那些錢就當丢了。”

沈樂窈寬慰她。

“小姐,那些錢可是您借江兆尹的銀錢…”

楹月咬唇。

“等沈家的家權拿到手,我會還給他的。”

沈樂窈說這話時十分潇灑,好似并不在乎這六千兩銀錢。

在她眼裏,扳倒沈老夫人可比六千兩值錢多了。

“就怕還的時候不止這個數目。”

楹月小聲嘀咕。

她這下倒是說到點子上了。

沈樂窈絞着手中絲帕,還未來得及細想,便見江雲岫的車辇朝她駛來。

衛臨從車轅上躍下,笑吟吟回禀道:“沈小姐,我家大人在醉仙樓訂了酒席,說要同沈小姐一道慶賀呢。”

沈樂窈稍稍點頭,上了轎辇。

醉仙樓生意火爆,它分了好幾層樓,最上面的廂房便是給盛京這些達官貴人準備的。

江雲岫訂的廂房內早已備好佳肴,一走近便能聞到香味。

“沈小姐請吧。”

衛臨推開廂房門,讓沈樂窈入內。

江雲岫坐在錦屏後邊,裏面只有他一人。

随即,房門被衛臨從外面合上。

“大人幫了我,理應是我出錢請大人才是。”

沈樂窈穩下心神,來到他面前。

江雲岫捏着象牙扇的手頓下,擡眸示意她坐下。

“你若是有錢,便不會找我借。”

江雲岫給她夾了塊香米糕。

沈樂窈趕忙道:“那六千兩,我會盡快還你的。”

江雲岫放下筷子,漆黑的瞳孔淡淡掃向她:“還有我替你擺平的單據和人,那些可不止六千兩。”

沒有江雲岫在背後做人情,沈樂窈那些伎倆瞞不過盛京的知府。

沈樂窈神色微怔,只能夾起眼前的香米糕塞入口中,六千兩她都難拿得出來,更何況江雲岫幫她做的那些人情。

江雲岫盯着她,口吻沉着道:“不如這樣,我們做個交易,那些銀錢你便都不用還了。”

“什麽交易?”

聽到不用還錢,沈樂窈眼睛亮了亮。

話說出口,擡眼見到江雲岫一副想将自已吃了的眼神,沈樂窈頓時臉色漲紅,“你說的交易該不會是…”

“是什麽?”

江雲岫微微皺眉,一副聽不懂的樣。

“自然是那些事…”

沈樂窈臉色紅得愈發厲害,耳後根也跟着發燙。

“哪些事?”

“男女之間還能有什麽事?!”

知道他是明知故問,沈樂窈嗔目。

江雲岫一副心下了然的樣:“原來你想用這個來交易?”

“不是我想,是你想——”

沈樂窈看不得自已被他冤枉。

“那你呢?”

“你可願意做這個交易?”

江雲岫打開扇子,眼神盛滿揶揄,若有似無盯她看。

“我——”

“你想——”

沈樂窈話還未說完,只見他清冷無匹的面容瞬時在她剪水雙瞳間放大,他人湊上來,指腹抵在她唇瓣上。

他手指腹帶着淡淡溫熱,落在她微涼的唇瓣上,讓沈樂窈心頭好似蹦出一竄小火花,噼裏啪啦響着,照亮她心房的同時又透着溫暖。

“不過今日…”

江雲岫黑眸一寸寸往下盯看,最後落在她扣着盤錦口的衣襟上。

第 138 章 :不得寵

第一百三十八章:不得寵

“怎麽,這後宮之中有人要害莞兒不成?!”

北齊帝聽完,眉宇間隐現帝王之怒。

阮莞兒凝着他,眼中露出無措:“臣妾連懷兩次身孕,定會惹後宮姐妹們心生妒忌,陛下難道不想咱們的孩子安安穩穩落胎麽?”

一番話說得北齊帝有些不安,立刻握住她的手讓她寬心:“你想讓端妃庇護你生下腹中胎兒,朕答應你便是。”

“多謝陛下。”

阮莞兒要起身給他跪下行禮,被北齊帝收緊掌心将人往身上按住。

知道他不想讓自已動彈,阮莞兒便乖乖坐着不再亂動。

北齊帝是哄着阮莞兒睡着後才從屋內走出來,彼時夜色已深,地上覆着層霧蒙蒙的露水。

劉瑾這個時候才告訴北齊帝淑妃在禦書房外候着他,算上用晚膳的時辰,已等了有好幾個時辰。

“朕累了,将她帶來勤德殿,朕就不去禦書房了。”

聽他話中之意,是讓淑妃直接過來侍寝的意思了,劉瑾趕忙派了個小太監去将淑妃帶到勤德殿去。

勤德殿中支亮起一盞明燈,北齊帝已着一身中衣倚靠在龍榻上。

劉瑾見淑妃走至殿門前,叮囑她兩聲:“娘娘,陛下今日有些疲累,一會兒伺候的時候可得用心些。”

殿內燈光微弱,淑妃也看得出來北齊帝這是想歇息了,跟着點點頭。

殿門被推開,淑妃雙手交疊往裏走。

人進去後,殿門很快被合上。

“陛下。”

淑妃喚他一聲,随即上前替他按揉眉心。

“在禦書房外等了朕那麽久,你也累了吧?”

北齊帝雙目阖着。

“陛下日理萬機,臣妾不過是在禦書房外等了一陣兒罷了,不累。”

淑妃按揉的力道十分輕,讓北齊帝疲憊的身心得到片刻舒展。

“你向來知分寸,朕喜歡的便是你這一點。”

淑妃看着他面容,只見他面色冷淡,并看不到一絲柔意。

嘴裏說着寬慰人的話,可誰又知道他心裏真正在想些什麽。

“莞兒妹妹有身孕在身,陛下多陪陪她也是應該的。”

淑妃反應過來,趕忙岔開話題,壓下心中痛楚。

當夜,淑妃在勤德殿內侍寝,沒提年少甫被抓進京兆府的事。

這件事在九華山行宮平靜如水,在盛京卻掀起陣陣駭浪,年少甫招供後,整個年氏一族在朝中的勢力被拔起大半,只餘下零星幾個身居閑職的。

江雲岫鬧出如此大的工作,沈樂窈相信北齊帝不會不知情,只是想借着在九華山行宮避暑裝傻罷了。

“三小姐,前院來了幾個官府的人,說要将老夫人帶到官府裏去對質呢。”

正當沈樂窈唏噓于年氏一族的下場時,香蓮跑進驚蟄院,氣喘籲籲過來通禀沈樂窈。

“楹月。”

沈樂窈朝一旁的楹月使個眼色。

楹月會意,從袖中拿出一袋碎銀子塞給香蓮。

這些日子她一直在幫沈樂窈留意葳蕤院裏的動靜。

香蓮拿過銀錢,悄悄出了屋子。

沈樂窈起身往前院走,只見王氏已扶着沈老夫人去到前院,王氏話還未問出口,沈老夫人便被那幾個衙役帶上車辇。

“小姐,想來是那陸小公子想清楚了。”

看着沈老夫人那不知所措的模樣,楹月忍不住笑出聲。

“他正是缺錢的時候,自然知道孰輕孰重。”

“走吧,咱們也去看看好戲。”

沈樂窈輕搖團扇,朝門口慌亂不已的王氏走去。

“大伯母這麽擔憂祖母,趕緊随阿窈一塊兒去看看是怎麽回事罷。”

沈樂窈搶王氏一步上馬車,将去看戲說得冠冕堂皇。

王氏深深張望她這副幸災樂禍的樣兒,厲聲道:“你個小輩湊什麽熱鬧,還不快回院子待着去!”

沈樂窈笑道:“我可不是去湊熱鬧的,祖母有難大伯母自個一個人去,倘若真出點什麽事我也能搭把手不是?”

王氏皺着眉頭,前院不見邱氏身影,只怕她已躲到哪個角落去了,男丁們又都不在府上,王氏自已一個人确實也應付不過來,就算是沈樂窈再厭惡沈家,在官府面前她一個小姑娘總不敢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思及此處,王氏沒再理會她。

車辇随着沈老夫人去到府衙,府衙前已站了好些陸家的人,更有個婦人在哭訴着譴責衙內跪着的陸書倫。

見到沈老夫人被官府帶來府衙,那婦人争搶着上前想要求得她諒解,沈老夫人陰沉着一張臉,隐隐猜想到發生了何事。

沈樂窈和王氏站在一旁,看向公堂內,盛京的青天大老爺還算識趣兒,給沈老夫人備了椅凳坐着,不至于拂去她最後的體面。

陸書倫見到沈老夫人,噔時伸手指認她這些年不斷從陸家斂財,用來在盛京貴胄間左右逢源,替沈家在朝堂上穩住腳跟。

坐在案上的知府問他為何知曉沈家這麽多事,陸書倫便将自已母親每日同他唠叨的那些事都抖落出來,此舉不僅擺了沈老夫人一道,就連柳姨娘也被他擺了一道。

陸書倫乃陸世林的妾室柳姨娘所出,便是此時在府衙門口哭了大半日的婦人。

聞言,柳姨娘愣了愣,沒想到陸書倫這麽快就把她出賣,日後她在陸家可還有何立足之地,當即哭得愈加慘烈。

“你個白眼狼——”

沈老夫人怒氣沖沖,氣血不斷往上翻湧,她想不到自已拿出那麽多私房錢給陸書倫,最後卻換來他将自已告上公堂。

“知府大人,這些都是證據。”

陸書倫将沈樂窈交給他的東西呈上案。

那些收據是沈老夫人收斂陸家家財的單子,一筆筆賬目下面都落着沈老夫人的名字。

“沈陸氏,你可認得出?!”

證據擺在眼前,那知府的臉色也變得陰沉幾分。

沈老夫人顫顫巍巍拾起那知府丢出來的單子,只見單子上面落的确是自個名字。

“知府大人,老身絕沒有做過這樣的事——”

沈老夫人立時下跪否認。

王氏心下一驚,便要擡步往公堂上走去,被沈樂窈狠狠拽住手肘,她涼聲道:“大伯母可知道,大姐姐在翊王府上可不得寵。”

第 137 章 :被馴服

第一百三十七章:被馴服

自回到盛京後,江雲岫就在留意骁騎營。年少甫私下幫李景淮辦了不少事,有裴佑丞的裏應外合,江雲岫在北齊帝啓程到九華山行宮的幾日後,将年少甫抓拿歸案。

年家有不少男兒在朝為官,淑妃近來得寵,李景淮又剛封了封號後娶袁怡珺沒多久,正是鼎盛時候。

誰都沒料到京兆府會在這個時候對年家下手,京兆府敢做出這些動作,內廷官員都能猜想到是北齊帝在背後授意。

只可惜淑妃和李景淮都在九華山,年家又沒個能拿主意的人,只能任由年少甫被抓進京兆府。

年少甫嘴巴緊,從他嘴裏問不出東西,不用想便知道是等着淑妃和李景淮從九華山回來。

可江雲岫如何能讓他等,足底烙印的刑罰他忍得住,那便行穿刺琵琶骨之刑,即便是他骨子再硬,受了這生不如死的刑罰也只有招供的份兒。

牢獄內到處彌漫着血腥味,年少甫的慘叫聲湧入耳中,裴佑丞面色湧上擔憂:“阿岫,這麽做行嗎?若是淑妃娘娘回來見到自家兄弟被咱們這麽對待,只怕會到聖上面前告咱們的狀。”

裴佑丞好不容易收了心思要好好行官不混日子,就碰上這麽棘手難辦的事,倘若北齊帝回來見到一怒之下将他官職撤了,那他只有再回家游手好閑去了。

“你怕?”

江雲岫是被通緝過的人,并不如他那般有這樣的擔憂。

“我,我還得在骁騎營裏混呢。”

裴佑丞不敢大聲說,只敢小聲嘀咕。

“你放心,此事牽連不到你。”

江雲岫說這話時是笑眯眯盯着他說的,可裴佑丞心裏卻是毛骨悚然,不見得他這麽說是好話。

他撓撓頭,未敢再多言。

“江雲岫,你敢對我年氏一族濫用私行,陛下回來一定饒不了你——”

年少甫還幻想着淑妃和李景淮能在北齊帝面前求情,将他從京兆府內救出去。

江雲岫從暗處走出來,緩緩走他面前,朝衛臨使了個眼色,衛臨會意,下令道:“再刺——”

“啊——”

霎時間,驚恐的慘叫不絕于耳。

裴佑丞看不得這樣的血腥場面,尋了個借口很快從牢獄內溜走。

想要往九華山行宮傳消息的護衛被江雲岫攔下來,是以李景淮和淑妃在行宮內待了半個多月都未得知年少甫被抓入京兆府的消息。

倒是攝政王魏朝坤做了個順水推舟的人情,悄悄命人将消息傳給謝懷遠,這才傳到李景淮耳中。

年少甫知道李景淮私下勾結南燕的許多事,他雙手緊緊握住手柄,只覺帝王之心深不可測。

“殿下此時一定要沉得住氣,萬不能到淑妃娘娘跟前将此事捅破,淑妃娘娘心系母家,只怕會忍不住到陛下面前求情。”

謝懷遠看他神色焦急,匆忙勸慰一句。

“可舅舅他,能撐得住嗎?”

進了京兆府還能活得出來的人屈指可數,李景淮深谙其中之道。

“若是撐不住,只能劃清界限。”

謝懷遠鄭重其事言語。

見他久久不出聲,謝懷遠繼續道:“至少,咱們還有袁家。”

“也罷。此時此刻最要做的,便是沉住氣。”

李景淮壓下心間急迫,假裝不知道有這回事,暗自嚼碎咽回肚子裏。

“無論如何,這件事不能讓母妃知道。”

片刻後,李景淮沉聲叮囑。

“臣明白。”

謝懷遠點點頭,走出他寝殿。

彼時的淑妃正和袁怡珺在宮內做些驅蚊蟲的草藥荷包,來了九華山氣溫雖比盛京要低些,但夜間蚊蟲也不少,袁怡珺待得無聊,便過來找淑妃一起做些荷包。

倆人在宮內做到午後,袁怡珺才起身離開。

晚膳時分,崔姑姑突然匆匆忙忙從外面走進來,臉色尚帶着慌張之色。

“何事如此慌張?”

淑妃極少見到崔姑姑有這般慌張的時候。

崔姑姑屏退宮內下人,來到淑妃耳畔低語幾句。

“什麽?”

“少甫被抓進京兆府了?!”

淑妃立時放下手中草藥,人也坐不住了。

“聽說已經有半個多月了。”

崔姑姑事無巨細回禀。

“那便是我們剛來行宮的時候了。”

“年家怎都不派人傳消息過來?!”

年氏一族在朝為官的人并不算少,倘若倒下年少甫一個,年家其他人也別想安生。

“派了,但都被京兆府攔了下來。”

“奴婢是不小心在禦書房外聽到劉瑾說的,也不知殿下知道此事了沒?”

崔姑姑語氣顫顫,她知道淑妃将李景淮看得重,不願他在這時候栽跟頭。

“本宮去探探陛下的口風,這件事千萬得瞞着淮兒。”

出寝宮前,淑妃語重心長下令。

“奴婢省得。”

事畢,她扶着淑妃行色匆匆往禦書房趕去。

只可惜撲了個空,北齊帝正在阮莞兒那兒陪她用膳。

“本宮在這兒等陛下。”

淑妃心裏焦急,回去也是坐不住的,索性便在禦書房外等他。

崔姑姑趕來找劉瑾時,劉瑾聽着房內傳出的說笑聲,并不敢進去叨擾,只寬慰崔姑姑:“你先回去告訴淑妃娘娘,一會兒陛下用完膳我便進去通傳。”

“有勞劉公公。”

崔姑姑會來事,朝他手裏塞了幾片金葉子。

“去吧。”

劉瑾臉色變得好看許多。

屋內,阮莞兒正給北齊帝夾菜,讓他多吃些。

這些日子阮莞兒雖不能與他同房,但她伺候得極為盡心盡力,仿佛如被訓得服服帖帖的貓兒,身上的毛怎麽捋都是順的。

“聽蕭禦醫說你這段日子胎象平穩,就快到三個月了,到時候朕一定在行宮內将這個好消息通傳出去。”

北齊帝攬過她腰身,讓她坐到自個身上。

“陛下時常來看莞兒,腹中胎兒有龍脈庇佑,胎象自然平穩。”

阮莞兒靠在他肩頭上,粉頰好似還帶着陣嬌羞。

“你這小嘴兒,今日倒像是抹了蜜一般。”

北齊帝寵溺地捏捏她粉頰。

“既然如此,臣妾可能跟陛下要份賞賜?”

突然,阮莞兒開口問。

“你說。”

北齊帝當即應答。

阮莞兒抿抿唇,湊到他耳畔。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第 136 章 :再抱抱我

第一百三十六章:再抱抱我

當晚,沈樂窈被沈老夫人罰跪祠堂,沈鈞儒來看望沈老夫人時替沈樂窈說了兩句話,見沈老夫人不肯松口便也不再執拗,任由她在祠堂裏跪着。

夜裏風涼,楹月取來件薄衫披到沈樂窈身上。

“東西可交到那陸書倫手上了?”

沈樂窈雙手合十,緩緩睜開眼。

楹月點點頭:“按小姐的吩咐給他了。”

沈樂窈斂眸,又恢複成那副虔誠模樣。

楹月接着道:“不過陸小公子說了要考慮考慮,小姐,他不會不聽咱們的吧?”

“他會聽咱們的。”

沈樂窈勾唇,眼中覆上冰冰涼涼的笑。

聽沈樂窈這麽說,楹月也不再多想,陪在她身側跪着。

九華山行宮。

北齊帝等人來到這兒已安頓有兩日,行宮裏園子多,妃嫔和随行的女眷們大多是在園子裏游玩。

不過初到行宮,她們都要先休養生息,去去身上的倦意,甚少有妃嫔出門到園子裏晃悠。

秦思薇身子剛好沒多久,又舟車勞頓,也是躺在寝殿內懶洋洋地不肯動彈,就連李承硯是去了北齊帝那兒還是自個出門找樂子她也沒上心。

來了九華山行宮,沈言湘不在這兒,李承硯身邊只有她一人,她倒是也沒像在翊王府上那般整日防着盯着。

趁着諸人調整之時,李承硯相約着阮莞兒在僻靜的望月閣內會面。

阮莞兒頭戴着帽檐寬大的披風,手提一盞小燈來到閣樓前,命雲莺守在外面。

屋門被推開,李承硯一下警覺起來,看到碧色衣裙和輕盈的腳步聲,李承硯知道是阮莞兒無疑。

“莞兒?”

他小聲叫出口。

“殿下。”

阮莞兒拿下了遮住她容貌的寬大帽檐。

小巧精致的臉龐出現在朦胧月色中,李承硯愣了一瞬,快步朝她走去,将人擁入懷中。

被他緊摟片刻,阮莞兒從他懷裏掙脫開。

“怎麽了?”

李承硯敏銳察覺到她臉色不對勁。

“我已經有了陛下的骨肉。”

她掐着指尖,低頭說出這句話。

“什麽?”

李承硯有片刻的恍神。

“陛下命蕭禦醫先不要将此事聲張出去,便無人知情。”

“這個孩子,我得生下來。”

阮莞兒聲音雖輕,卻很幹脆。

“你可想清楚了?”

李承硯抓住她的手,仍舊不肯相信這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話。

“我想得很清楚。”

阮莞兒擡頭看他,眼中好似積着淚:“如果不生下這個孩子,你我日後将不會再有這般相處的機會。”

北齊帝疑心多,阮莞兒猜測不到他此行九華山行宮的真正目的,但試探阮莞兒和李承硯應當是其中一個。

倘若阮莞兒在這裏滑胎,北齊帝不會就此作罷,別說和李承硯私會,她極可能不會再有活命的機會。

“那父皇他…”

李承硯知道北齊帝近來只寵愛她和淑妃,去她們倆人的宮闱十分頻繁。

“自知道我懷有身孕後,他每次來都沒強求。”

阮莞兒将話點得很明白。

上次她懷有身孕,北齊帝恨不得夜夜與她交歡,怎麽這次懷有身孕反而變了?

難道北齊帝真是對她心生憐憫,決意要好好護着她生下這個孩子了?

又或者他并不是心疼,而是确定了這個孩子就是他的,她才逃過一劫?

其中的深意,不必阮莞兒點明,李承硯已一清二楚。

“好,只要你相安無事,本王什麽都答應你。”

自從他們倆人再度重逢,李承硯不願她再有任何閃失。

不管她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自已的,他都願意退步。

“莞兒實在不想失去殿下…”

阮莞兒流下無措的淚水。

她初到後宮便受到北齊帝萬千寵愛,可她心裏卻從未裝過這位帝王,倒是在新歲的宮宴上對初見的李承硯一見傾心,自此她便如枯萎的玫瑰見到了湧動的河水一般,讓她重煥生機,她才能在暗無天日的後宮中生還下來。

“本王不會讓你永遠待在父皇身邊,但你說得沒錯,這個孩子你得先生下來。”

李承硯不是頭腦發熱之人,為了他們二人的以後他一直在綢缪,他知道此次九華山行宮之行不會如表面上看到的那般風平浪靜。

但阮莞兒既然已經覺察到北齊帝在有意試探他們二人,他便不能再讓她出事。

“日後在行宮中,莞兒遠遠看一眼殿下便好,殿下可千萬要抑制住對妾身的情意。”

阮莞兒鄭重其事,卻又帶着不舍。

“我聽你的。”

李承硯很快點頭。

“殿下再抱抱我。”

得知他心思尚在自已身上,阮莞兒忐忑了許久的心總算落下。

沈言湘卧病在床又如何,此刻李承硯得知她肚裏懷的是北齊帝的孩子還能如此待她,可見她在李承硯心目中的地位比她沈言湘要高得多。

李承硯張開雙臂,将她擁入懷中。

月色灑落到倆人身上,地上拉扯出一道長長的影子,将倆人的身影融成一處。

子時,阮莞兒從望月閣中離開,好在一切安然無恙,路上并未碰到什麽可疑之人。

李承硯回到寝殿,卻好空落落地一般。

“殿下這是怎麽了?可是朝務太過繁忙?”

秦思薇歇夠了,一直在等李承硯回來,此刻見到他她恨不得撲到他身上。

“沒事,你早點歇着吧。”

李承硯神色恹恹,壓根沒心思應付她。

“春宵苦短,薇兒自然要好好伺候殿下歇息才好。”

秦思薇邊說着,手邊往他衣襟裏伸。

下一瞬,李承硯用力按住她手腕,疼得她臉色發白:“殿下,可是妾身伺候不當?”

她眉頭深深蹙起,臉色蒼白又害怕。

“本王說的話你聽不懂麽?!”

李承硯冷冷松開,吓得她退避三舍,抹了抹眼淚後趕忙退到內室去了。

坐在床榻上,秦思薇仍舊一個勁兒往下掉淚。

“娘娘,您就別哭了,當心一會兒殿下見到又該生氣了。”

錦兒邊替她擦淚邊勸着。

“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錯了,自從來了行宮後就對我冷冷淡淡的,難道是還想着府上那位不成?!”

秦思薇越想越氣。

第 135 章 :要變天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要變天了

陸書倫已經在葳蕤院裏坐着,沈老夫人囑咐了王氏要好好待客,邱氏抱着沈宸安在外院玩,見秦婆婆帶着沈樂窈往葳蕤院方向走,她抓着沈宸安手瞥了一眼。

見沈樂窈穿着得體,像是要上趕着去見陸書倫,臉上頓時露出嘲諷,嘴裏同茗煙奚落道:“這小賤人還以為陸家是什麽名門世家麽?打扮得這般妖豔去見人家,巴不得陸家将她娶走似的。”

茗煙捧着手中茶水,亦是伸長脖子看了眼,順着邱氏的話小聲搭腔:“若那陸小公子真将三小姐娶了,不正好遂了夫人的願?”

“陸書倫那般好賭,嫁進去後雞飛狗跳的事多着呢,我巴不得她早日嫁進去——”

邱氏眼神滲毒,心中只默默祈禱沈老夫人盡快促成這樁‘好事’。

沈樂窈跟在秦婆婆身後走進院子,石階下邊已經有丫鬟婆子們候着,顯然待客的禮儀不低。

陸書倫又不是頭一回來了,沈老夫人還假惺惺做出這些派頭,擺明是做給沈樂窈看的。

“阿窈來了。”

聽到陣輕盈的小腳步聲,再看到秦婆婆雙手交疊先走進來,王氏往後瞥一眼便見到沈樂窈身影。

“老夫人,大夫人,三小姐來了。”

秦婆婆行禮回禀後便站到沈老夫人身側。

“見過祖母,大伯母。”

緊接着,沈樂窈眼神落到一旁坐着的陸書倫身上,拿腔拿調道:“見過陸小公子。”

美人如兮,巧目盼兮的容色,直讓陸書倫看呆了眼。

目光順着她容色往下移,只見纖腰玉帶,那嬌弱無骨的身姿,仿佛仙女下凡一番,勾走陸書倫的魂兒。

“侄兒來過幾次,怎沒見過這位三姑娘?”

陸書倫嘴巴張着,眼神卻沒移開過。

“前段時日阿窈去了晉中,表公子來便沒見到她。”

王氏在一旁幫着攪合,她知道沈老夫人叫沈樂窈來的用意。

“原來如此。”

“讓三姑娘到晉中那樣風沙漫天的蠻荒之地,真是苦了三姑娘了。”

見沈樂窈去一趟晉中回來臉色還紅潤得似能掐出水一般,陸書倫那雙眼睛恨不得扒下來就放在她身上。

“大姐姐和四妹妹都出閣了,能為沈家出分力,是我應當要做的。”

沈樂窈在王氏身邊坐下,随即突然看向她道:“不過聽說大姐姐在翊王府裏經常病着,大殿下去九華山行宮也沒讓她随行,倒是叫了側妃娘娘一道兒去。”

“至于四妹妹嘛?如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沈樂窈輕搖手中團扇,自顧自說着,仿若只是她無心之失。

一番話下來,沈老夫人和王氏的臉色都變冷幾分。

“外客面前別亂說話。”

好在陸書倫算是自已人,沈老夫人才不至于讓沈樂窈太過難堪。

“祖母還知道陸小公子是外客呢?”

“孫女兒原以為您拿了那麽多私房錢給他,他早已成了自已人呢?”

“孫女兒在沈家活了這麽些年,倒是不見祖母給過阿窈一分一毫,那孫女兒豈不更成外人才是?”

沈樂窈話鋒一轉,直接戳破沈老夫人真面目,不等她先提自已和陸書倫的親事。

“什麽拿私房錢給倫兒?”

“這些胡話你都是從哪兒聽來的?”

沈老夫人重重放下手中茶盞,面色愠怒瞪她。

“府上傳得到處都是呢,祖母不知情,大伯母掌家應當知情吧?”

沈樂窈的微微側頭,看向王氏。

冷不防被沈樂窈擺一道,王氏臉色正難堪着,擡眼見沈老夫人正盯着自個看,她言語溫和否認道:“哪兒有的事,阿窈你定是聽哪個胡嚼舌根的下人說的,這些空穴來風的話可信不得。”

沈樂窈笑了笑,水眸逐漸覆上冷意:“大伯母不知道便是大伯母掌管沈家掌管得不到位了,這事兒我剛回來沒幾日便聽得一清二楚,大伯母日日待在府上卻充耳不聞,難道是沒在好好打理輔國公府?”

氣氛變得凝固起來,陸書倫沒想到自個來跟沈老夫人要錢的事竟在沈家府上鬧得人盡皆知,此刻也沒那個臉面再繼續待着,紅着臉起身道別後落荒而逃,不敢再多待一刻。

沈老夫人也沒攔着,待人出了廳堂後怒聲拍桌喝罵:“三丫頭,你今日是鐵了心要拂了老婆子我的臉面了。”

“既然如此我老婆子也不再瞞你,不管你願與不願,陸家這門親事我都做主定下了——”

沈樂窈讓沈老夫人在陸家人面前顏面盡失,倘若這門親事還做不得主,那她日後豈非會淪為陸家人的笑話?

“那祖母便試上一試。”

沈樂窈今日來就是要讓沈老夫人打消這個念頭,倘若她執意要将自個嫁給陸家,沈樂窈不介意與她拼個魚死網破。

以前是顧念死去的詹氏和老輔國公,沈樂窈尚顧念身沈家的名聲,如今去晉中一趟回來,這些顧念沈樂窈早已抛之腦後。

眼前的茶水沈樂窈一口沒喝,起身從沈老夫人錯愕的眼神中離開。

“你看看她,反了天了!”

沈老夫人怒指向她身影,氣得幾乎要喘不上氣。

“母親消消氣,消消氣…”

王氏從驚愕中抽離回來,她沒想到沈樂窈這次回來後竟已全然不願順着她們,徹底鬧開了面。

她們的算盤珠子還沒露出一個子兒,就被沈樂窈悉數崩壞。

就算是沈老夫人執意要定下這門親事,誰又知道沈樂窈後邊會做出何等令人發指之事。

方才她那副氣勢洶洶的樣子,比沈老夫人發起脾氣來還要吓人。

原以為她穿着得體,笑語晏晏地過來是來讓她們順羽毛的,誰知到頭來濺了她們一身髒水。

雖一邊安撫沈老夫人,王氏也在安撫自已那顆受到驚吓的心。

見陸書倫和沈樂窈一前一後從葳蕤院出來,邱氏躲在珊瑚石山後幸災樂禍看着。

不過一個是夾着尾巴出來,一個卻是趾高氣昂出來的,倒是讓邱氏困惑,沒多久便從茗煙嘴裏打聽到沈樂窈将沈老夫人都震懾住的事,只覺沈家要變天了。

第 134 章 :爛賭的那個?

第一百三十四章:爛賭的那個?

“阿窈回來了。”

王氏最先反應過來,臉上堆着笑朝她走來,将她帶至飯桌前入座。

“恰好母親同我們也要用膳了,你今晚就在這兒吃罷。”

将她按到位子上,王氏命人再添一副碗筷。

“大伯母怎地待阿窈這般客氣,難不成是阿窈太久沒回沈家,大伯母将我視作客人了不成?”

沈樂窈坐着,眼神輕飄飄掃向她。

當初讓她去晉中是王氏出的主意,王氏自然心虛,聽她這麽一說眼神難得地回避過一側不敢看她。

“怎麽同你大伯母說話呢?”

“你回不來理應派人回家中告知,自個兒跑回來了便回驚蟄院好好待着去,我沈家還會缺你這一口飯菜不成?”

沈老夫人眼睛毒辣,知道她這個時辰還過來是來胡鬧一番的,非但沒有半分愧歉,臉色還極其難看,仿佛沈樂窈生來便欠她似的。

“祖母這話說得倒是不講理了。”

“您可知道孫女兒為何回不來?”

“倘若孫女兒這一輩子都回不來,只怕才稱了你們的心吧?”

沈樂窈腰身挺直,毫無畏懼盯上她怒視的雙目,好似在等着看她如何回話。

“胡鬧——”

“依我看,讓你出去一趟你這心是越發的野了,還是趕緊給你找門親事,将你嫁出去的省事——”

沈老夫人怕她戳穿自已真面目,怒沖沖當着沈家老小的面道出要早日将她嫁出門的心思。

此刻站在屋內的還有邱氏和沈宸安,沈宸安又長大了些,眼珠子盯着沈樂窈看個不停,好似并不認識她。

邱氏聽到這番話自然樂意得很,忙應和道:“早就該給窈姐兒尋個夫家了。”

緊着她,她便拉着沈老夫人說自已那兒有合适的人選。

沈老夫人并未太過理會她,想來是心中已有打算。

“既然祖母不歡迎孫女兒,孫女兒便先告退。”

沈樂窈過來一趟無非是讓沈老夫人親眼看看自個還活着,即便是從她這裏讨不到好,也能惡心得她吃不好飯。

不出她所料,她剛走出廳堂,便聽到裏面傳來碗碟摔碎的聲音,緊接着便是沈宸安被吓哭的哭聲。

“小姐,聽老夫人的意思像是想随便找個夫家将您嫁了。”

楹月不由心下惴惴。

沈樂窈冷哼:“哪兒有那麽容易的事?”

她收回租金替她們拿回沈家上下兩年三年的開支,她們就想這麽将她踹出家門,沈樂窈絕無可能會讓她們逞心如意。

“可奴婢方才聽前院的香蓮說最近表公子常來府上。”

沈樂窈在葳蕤院廳堂裏待了半個時辰的功夫,香蓮已經将近來沈家沒外露的事告知楹月,生怕沈樂窈吃虧受騙。

“哪個表公子?”

沈樂窈想到方才沈老夫人那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就是老夫人母家那位陸小公子。”

楹月小聲翼翼說着。

沈樂窈頓下腳步,問:“爛賭的那個?”

“就是他!”

“老夫人若是将小姐您許配給他,您可萬萬不能答應!”

楹月點頭如搗蒜般叮囑她,生怕她去一趟晉中剛回來腦子轉不過彎。

“她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沈樂窈哼笑,擡步往前走繼續聽楹月說。

陸家這位爛賭的小公子是三房的,名叫陸書倫。陸家三房陸世林老來得子,就這麽一個兒子當做寶貝似的養着,将他慣養成了成日只會出入賭場的纨绔子弟。

以前陸家家底厚實,還能讓他成日在外面胡亂揮霍,可這些年來他揮霍無度,陸家三房把能給他的都給了也不夠他揮霍幾日。

是以,陸世林便想到沈老夫人這位家姐,時不時地慫恿陸書倫過來找沈老夫人要銀錢。

沈老夫人知道陸書倫是陸世林的命根子,不敢不幫,每次陸書倫過來總能拿些銀錢回去。

見沈老夫人肯幫,陸世林愈發地厚臉皮,竟央求她給陸書倫指一門親事,若是能尋個标致又能管得住陸書倫的姑娘家那便再好不過。

沈樂窈是沈家最不受待見的人,沈老夫人原也想不到她,可見她這回能安然無恙回來,便知道她是真有幾分本事的,她能管得住陸書倫,長得也算标致,嫁給陸家不虧。

礙着沈老夫人這層身份,沈樂窈也不敢在陸家造次,若是她管不住陸書倫,沈老夫人也有理由治她,如此倒是一舉兩得。

一路聽着回到驚蟄院,沈樂窈才後知後覺沈老夫人已在她身上打這樣的歪主意。

“奴婢也知道姑娘聰慧,不會被老夫人诓騙了去,可這回晉中之行奴婢實在怕了,小姐可別再輕易答應她們了。”

楹月仍舊心有餘悸,滿眼擔憂叮囑她。

沈樂窈微微怔愣,楹月的良苦用心她早就知根知底,此刻見她這番苦口婆心相勸,她只覺心裏湧出一陣暖意。

她看着楹月,勾唇點頭,拍她手背道:“你放心。”

上次去晉中她是為一已之私,也并不是聽從沈老夫人和王氏的挑唆。

但楹月不知其中內情,全然當真了才會有此刻的擔憂。

沈樂窈拿下頭上的珍珠玉簪塞給她:“這個給你戴着。”

“奴婢不能要…”

楹月想塞回去給她,被沈樂窈制止住,勸她:“我知道你不愛我給你賞賜東西,但是這根玉簪不是什麽貴重物品,是我的一番心意,你頭上那支簪子都是好幾年的款式了,換上這根戴上給我看看。”

“那奴婢謝過小姐…”

楹月這才小心翼翼收下。

“快戴上。”

沈樂窈催促她。

楹月抿唇走到梳妝臺前,對着銅鏡将玉簪插入發髻中。

轉過身給沈樂窈看時,她笑着誇贊:“好看極了。”

“奴婢下去給小姐準備晚膳。”

此時日頭已落到屋檐處,昏黃色的霞光鋪在青石瓦上,金燦燦的一片,楹月揚着唇角輕快地退出屋子。

隔幾日後,陸書倫再來沈家時,沈老夫人果然毫不掩飾派秦婆婆過來将沈樂窈叫去葳蕤院,說是有急事要與她商量。

沈樂窈換了身天青色繡芙蓉花紋的緞面衣裙,腳踩蜀繡鞋履随秦婆婆出了驚蟄院,像是有備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