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8 章 皇上的奇異态度

龔嬷嬷最為機靈,她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當即答道:“回娘娘話!奴婢們進了侯府,只是聽從錦安候夫人的安排,去驗看了她指定的一位姑娘,至于那姑娘到底是不是古大小姐。奴婢們卻不清楚。”

錦安候夫婦聽了這話,臉色都很難看,趙恬不由的開口問道:“母後,你這話到底是何意思?”

“什麽意思?自然是再驗!”皇後慢悠悠道:“只不過,這一次,卻是大小姐與二小姐一起驗了。”這話,她說的意味深長。

皇後不是一個輕易就會認輸的人,她也從來也不相信自己會失手,而龔嬷嬷今日在大殿上所說的話也絕不可能是假話,她想不明白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明明她都已經算計好了!

但事到臨頭。卻出現了這樣的差錯,皇後的眼中有隐藏不見的一絲殺氣一閃而過,她是個反應迅速的人,很快便從這其中查找原因,而古家兩姐妹長的一模一樣的事情是第一個湧入她腦海之中的。

幾乎是想也不想的,掉包計這樣的想法便冒了出來,皇後久居宮闱,對一切陰謀都有一種超乎尋常的敏銳,她當機立斷的當堂提了出來。

人人都被她的這個想法給驚到了。

“皇後,你說什麽?!”皇帝十分詫異道:“要将錦候府上的兩位小姐全部驗身?真是荒謬!”他說着,狠狠的甩了一下袖子。顯見得,他根本就不會同意這樣的說法。

趙恬聽到竟然連古月華都不能幸免,也要驗身,頓時氣的大怒。冷冷瞧着皇後道:“母後,你說的也太離譜了,錦候與夫人是那樣的人麽?你怎麽能當堂污蔑一個臣子的清白!”

“你身為太子。就是這麽跟嫡母講話的?”皇後聽了這話,不怒反笑道:“古大小姐驗身的時候,你可沒這麽大的反應,她才是你的未婚妻!如今我們說的是二小姐,太子殿下,你又為何如此激動?本宮怎麽覺得,你更在乎古二小姐一些?”

“母後不用揣測了!華兒是彤兒妹妹,那自然也是本宮妹妹。本宮才不會讓她遭受這樣的屈辱!”太子反唇相譏道。

皇後依舊笑的雲淡風輕:“妹妹?哦?那半個月之前,是誰在皇上面前求情,要讓皇上解除了古二小姐敏王妃的婚事?”

趙恬聽了這話頓時氣的滿臉通紅,這件事情他是單獨與皇上說的,皇後怎麽會知道!

皇後見他無話可說,正想趁勝追擊,就在這時,一旁的皇帝輕輕的咳嗽一聲道:“你們倆不要吵了!吵的朕頭疼!罷了,這件事情朕還是問問錦候有何想法吧!”說着,轉頭看向了錦安候。

錦安候氣的臉色鐵青,雙手哆嗦。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能讓自己一顆憤怒到了頂點的心平靜下來,他轉過了頭,雙目直直的望向皇後,一字一句道:”皇後娘娘當真是言辭鋒利,一旦聽說我家彤兒是清白之身,立馬就提出本候将女兒互換這樣的事情來,您為了一個梁公子,可真是什麽手段都用盡了!不錯!本候是有兩個女兒,而且長的外人難以分辨,但是,那是外人難以分辨,卻不是所有人都分辨不出來的。娘娘非得要以驗身這樣的手段,一驗再驗來以證清白嗎?真的要用如此的手段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微臣一家麽?”

“錦候!你不要聽這個無知婦人的話,她是胡咧咧的,朕不會相信的!”皇上見錦安候明顯氣恨已極,當即出言安慰。

“錦候這麽說,是有法子能證明古大小姐就是古大小姐麽?”皇後聽了錦安候的指控,再聽見了皇上的誅心之言,竟然仍然沒有翻臉,依舊笑眯眯的,只是這笑容怎麽瞧怎麽陰森。

“沒錯!”錦安候陰沉着一張臉道:“衆所周知,我家彤兒在參加賞梅宴的時候,因為被人污蔑而以死來證明清白,她脖子上的那道傷總不是假的吧?當日賞梅宴微臣的另一個女兒當時在家養病,她脖子上是沒有傷的,只要能夠證明龔嬷嬷與紀嬷嬷等人在驗身的時候,驗的是脖子上有傷之人,那就一定是彤兒沒錯了!還用得着如此大費周章麽!”

皇後聽了這話,頓時一愣,然而很快她便恢複過來,臉上重新帶上笑容道:“侯爺說的是,這麽大一個區別本宮竟然忘記了,只是,”她轉過頭來,看了龔嬷嬷與紀嬷嬷一眼道:“兩位嬷嬷,你們當時驗身的時候,可曾注意到古小姐脖子上的傷麽?”

龔嬷嬷立即答道:“回娘娘話,奴婢未曾注意。”

然而紀嬷嬷卻道:“回娘娘話,當時龔嬷嬷頭上被古大小姐給打傷了,一直在外頭歇息,後來進去驗身也只不過呆了一刻,沒有注意到古大小姐脖子上的傷也是有的,但奴婢卻是與其她幾位嬷嬷将古大小姐從頭看到腳的,她的脖子上的确是有傷,奴婢們能夠聞到濃濃的藥膏味道,對了,奴婢們驗身完退出去之後,徐太醫當即進去給古小姐換藥了。”

她這一番話,算是完全證明今日被驗身的人就是古月彤了。

皇帝聽到這裏,已經算是明白所有事情的經過了,聽了此言,他當即正色道:“原來是這樣!這足以證明梁晉乃是胡言亂語之人,是他心術不正當衆污蔑古大小姐,對她的名聲造成了難以估量的損害,來人!将梁晉押下去,杖斃!”

話音剛落,外頭便走進來好幾個侍衛,當堂便将梁晉像是一條死狗一樣的拖出了大殿,他一直聲嘶力竭的大聲喊道:“皇上!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啊!”

聲音在空曠的大殿內十分響亮,皇上皺眉喝道:“亂臣賊子,居然到此刻也不死心!還在攀污他人!來人!将他嘴巴堵上!堵上!”

“是!皇上!”門外侍衛們應了一聲,當即有人迅速拿出一團破布,将梁晉的嘴巴堵上,拖走了。

但皇上似乎還未消氣,他再次下達了一道命令:“太尉梁慶安,教子無方,縱容其污蔑他人清白,險些釀成大錯,現将其貶職,全家收押入獄!”

這最後一道命令出來,不僅僅是皇後,就連錦安候夫婦與太子都吃驚的長大了嘴巴。

皇上這處罰,似乎也太嚴重了一些吧?

然而皇上卻沒有要改口的意思,一直到傳旨的太監出了禦書房,他才轉過頭來,重新在臉上挂上一絲笑容來道:“錦安候,今日之事,算是讓你們受了些委屈,對于這樣的懲罰,你可還滿意?”

滿意?皇上抓住梁晉一家往死裏坑,但對于真正将古家往水深火熱上推的皇後卻連責罰都沒有一句,偏心的如此明顯,當他看不出來麽?還問他滿不滿意……

錦安候瞧着皇帝,皇帝也在瞧着他,兩個中年男子對峙,明明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笑容,可是大殿之上的氣氛卻忽然空前的緊張起來。

錦安候夫人的一顆心懸在了半空中,她張了張嘴,想要打破這份平靜,可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而趙恬,他也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因此聰明的沒有開口。

良久,錦安候才慢慢收回目光,垂頭道:“皇上,微臣一家今日雖然是受了委屈,但是,事情是梁晉做的,您卻懲罰梁晉一家,是不是牽連太多了?”

一旁皇後聽了這話,連忙附和道:“是啊皇上!您看錦侯都這麽說了……”

“你閉嘴!今日之事,你覺得你自己沒有責任麽?朕等下再找你算賬!”皇後不開口還好,她一開口,皇上頓時勃然大怒,打斷道:“好好反省一下!”

皇後頓時滿臉錯愕,但緊跟着她的眼圈兒便泛紅了,仿若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但皇上已經不理會她了,而是轉過頭來瞧着錦安候道:“你們回去吧!好好的歇一歇,讓朕的好兒媳不要多想,安心做她的新娘子就成,大婚之期可就只剩下一個多月了,你們可要讓她早些恢複過來啊!”

錦安候聽了這話,臉上的表情這才好看了一些,他點點頭,道:“微臣代小女向皇上謝恩,多謝皇上肯相信她的清白。”

“看你說的,朕肯定相信彤兒的清白了!”皇上聽了這話,當即呵呵一笑,只是眼神裏的深意,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

“謝皇上。”錦安候道。

皇上頓時将目光轉向了太子,瞧了他一眼道:“恬兒,今日你媳婦兒受了大委屈,朕公務繁忙,沒空去看望她,你随錦侯一起出宮,去侯府看望看望彤兒!”

“是!父皇!”趙恬當即應道。

衆人請了安之後便告退離去。今日這懸了一天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

當大殿之上只剩下皇上與皇後之時,皇上的臉色一下子便沉了下來,他冷冷的瞧了皇後一眼道:“那梁太尉是你娘家侄媳婦的外家,別以為朕不知道這件事情是你一手在背後策劃的!”

“皇上!臣妾冤枉啊!”皇後聽了這番指責,當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淚如雨下道:“這真的不關臣妾的事,臣妾,臣妾只是想要替皇上您查明真相罷了!但凡有所疑慮,臣妾都想徹查清楚,沒想到卻弄到了如此這般境地,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啊!”

“你是不是故意的朕知道!”皇帝居高臨下的望着她,聲音冰冷道:“只是,你沒有确切的證據,就急功近利的想要這段錦安候的這一條臂膀,簡直就是自尋死路!先皇定下這樁婚事,這麽多年,你以為朕就沒有想過法子讓它土崩瓦解麽!你就是再想為朕分憂,也不能這麽做!”

“是,皇上,臣妾打草驚蛇了。”皇後聽了此言,當即垂淚道。

皇上聽聞此言,重重的嘆息一口氣道:“朕處置梁晉一家,也是為了安撫錦候的心,污蔑他的女兒不貞,這條罪名實在是太大了,難免不會在他心裏留下裂痕,為了安撫住他,朕只有重重的處置梁晉一家,這樣才能将錦侯心中的憤恨消弭于無形,你知道麽?”

“是,臣妾明白。”皇後擦了擦眼淚,哀哀道:“可是,只為了一個女子,你卻要發配梁晉一家,這也……”

“你別覺得不公平!既然敢謀劃,那就要承受該有的後果!”皇上揚眉道:“莫非,皇後是在怪朕太心狠了?”

“臣妾不敢!”皇後聞言,當即連連告罪。

“罷了。”皇帝擺擺手,道:“朕累了,你跪安吧。”

皇後聞言,擡眸瞧了皇帝一眼,卻見他面無表情,便再不敢多言,垂首應了一聲是,便悄無聲息的退下去了。

等他離開,皇帝卻又對着高公公道:“你去,親自将紀嬷嬷悄悄的帶進來見朕,知道麽?”宏他丸技。

“是,皇上。”高公公不敢怠慢,當即應了一聲。

皇帝說完話,便回到禦座旁坐下,仰面靠着椅背,雙目微合,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一刻鐘之後,紀嬷嬷便到了。

“奴婢參見皇上,皇上萬歲……”

“行了行了!”皇帝不耐煩的打斷道:“朕叫你來不是為了聽這些的!”

“那麽,不知道皇上喊老奴過來,究竟所謂何事?”紀嬷嬷當即開口。

皇帝定定的瞧着她,過了好半天才道:“你今日替古大小姐驗身的時候,可曾在她的後肩胛骨上,看到一顆紅痣?”

“紅痣?”紀嬷嬷聽了這話,當即深深的沉思起來,她努力的将自己當時驗身的結果回想一遍,轉身對着皇帝道:“皇上,奴婢可以确定,古大小姐的肩膀上,并無一顆痣,別說紅痣了,就是黑痣也沒有一顆。”

“沒有?”這次輪到皇上吃驚了。

然而紀嬷嬷看到他這幅模樣,心底裏卻忽然掀起了驚濤駭浪來,一個當朝的皇帝,竟然詢問一個臣子家中的嫡女身上有無紅痣,這情形,怎麽看怎麽詭異!

然而她紀嬷嬷畢竟是宮中的老人了,她十分清楚在這樣的情況下,她越是吃驚,就越是要保持平靜,要是敢有一絲異常露了出來,就有可能遭到殺身之禍。

這件事情,她也根本就不敢往外吐露一個字,就連她的主子淑妃娘娘,也是不能!

果然,皇帝在皺眉思索了一陣,覺得無果之後,當即對着紀嬷嬷吩咐道:“朕詢問你的這些話,你會不會告訴別人?”

“回皇上!奴婢今日沒有來過禦書房!也沒有聽到任何話!”紀嬷嬷連忙顫抖着聲音道。

皇上頓時滿意了,他揮揮手道:“很好,你退下吧!”

“是!皇上!”紀嬷嬷心跳如雷?,卻依舊面色平靜的緩緩退了出去。

屋子裏,皇帝将禦案上的一個暗格打開,從裏面拿出一根翠玉雕刻成的桃花簪,拿在手裏細細的琢磨,嘴裏喃喃道:“阿蘿,那個孩子,真的,不是你的麽?”

……

錦安候夫婦一起回到侯府裏面,太子趙恬一路跟随,然而出了今日這樣的事情,他實在是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們,只能沉默不語的坐在一旁,及至到了侯府,衆人只是簡單客套一番,趙恬便去了海棠苑。

錦安候夫人也跟着一起去的,只不過,她是在花廳裏呆着,将卧室留給了趙恬,吩咐下人準備晚膳事宜,至于侯府裏面的事情,她根本就沒有心情處理。

錦安候去了書房,一直坐了好幾個時辰都未曾出來。

宮裏面發生這麽大的事情,雖然古月華呆在侯府裏面出不去,但她有趙靖西送給她的幾個身手不凡的侍女,想知道什麽,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對于賞梅宴上後續發生的這些事情,她真的只能用嘆為觀止來形容了。

不過,這件事情,皇上的态度卻甚為奇怪。自穿越以來,古月華一方面在想法設法的避免讓古家的人出現上一世的情景,但另一方面,她也在苦苦的思索着,一個赫赫有名的錦安候府,到底是因為什麽而走向滅亡的?

這其中的緣由必定很是複雜,絕不是那麽簡單。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的清楚,也不是一兩件事情就能促成的,上一世的古月華是個笨蛋,到死都沒能弄明白,這一世,古月華決不能讓這樣的覆轍重蹈!

這不僅僅是因為她是古家的一份子,更重要的是,她不希望父親錦安候最後會落的那個結局。

而錦安候夫人,古月彤兄妹,則根本就不在她的考慮當中。

皇上對待古家的态度很是奇怪,他明明知道古月彤就快要大婚了,卻偏偏同意了皇後的無禮要求,讓宮內的嬷嬷來檢驗古月彤到底有沒有失身,這既有順水推舟之意,當然也有他自己的意思在裏面,皇上為什麽要這麽做?

古月華坐在窗下,努力的思考着這其中的原因。

身後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下一刻,一件披風便披在了古月華的身上:“小姐,梅花雖然好看,您也不能一直都這麽看着啊?這樣會傷了身子的。”琉璃的聲音在身邊響起,暖暖的,帶着深深的關切。

古月華回頭看了她一眼,笑道:“我沒事,只是在努力的想一些事情罷了,你不用管我,去歇歇吧!”

“小姐,哪裏有奴婢休息,卻不來伺候小姐的道理?”琉璃聽了這話,當即笑道:“之前您兩三個月都不在家裏,我們就是想伺候您,也是沒法子,如今您好容易在家了,奴婢們又怎麽能放過這個機會呢?”

這話将古月華說的無力反駁,她無奈的瞧了琉璃一眼,嘆息一口氣道:“罷了,你既然想要如此賣命,你家小姐我要是不同意,豈不是阻礙了你伺候的機會?”說着,她轉頭瞧了一眼外頭的花海,對着琉璃道:“我想吃梅花酥了,你會不會做?”

“這個小意思!”琉璃當即爽快的道:“小姐,你既然想吃,那奴婢立刻就去做!讓錦瑟過來陪着您!”說着,一溜煙的竄出屋去了。

古月華看着她一陣無語,她真的真的只是想要清淨一會兒,有這麽難麽?

一直到華燈初上,落梅居裏到處點上燈籠,層層若雪的梅花依舊若隐若現的印入每個人的眼簾裏,古月華還在細細的思索着,只是這個時候,她心裏面忽然就冒出一個念頭來:是不是從一開始,皇上就是不想讓古月彤嫁給太子的?他想要阻止,卻又無法出面,因為這樁婚事是先皇的遺诏,他不能,也不敢不遵從。皇後揣摩出了他的心思,所以才會處處的針對古月彤,針對古家?

古月華的手忽然就顫抖起來了。

“小姐!快過來用晚膳吧!您最愛吃的梅花酥已經做好,再不吃,可就涼了!”琉璃在一旁喊道。

古月華回過神來,當即點點頭,只是坐在飯桌上,她卻有些食不知味。

幾個丫頭看她心不在焉的,也不敢多勸。

飯後,古月華卻破天荒的開口道:“琉璃,你去将那件錦織鑲毛的披風拿來。”

琉璃頓時一愣:“小姐,你要出門?”

古月彤點點頭,道:“好久沒有去看父親了,此時他一定是在書房,我去看看他。”

“小姐,府裏發生這麽大的事情,侯爺恐怕沒有心情見您吧?”一旁的錦瑟遲疑道。

古月華搖搖頭,輕聲道:“我知道。只是,我依舊要去。”

琉璃看她神色如此堅定,無奈的嘆息一口氣,去衣櫥裏将那件披風找出來,替古月華披上,而錦瑟早已經忙忙的灌了個熱熱的湯婆子過來塞在古月華手裏,好一通忙亂之後,古月華終于出了屋子。

她回過頭來,對着身後一群的丫鬟婆子道:“琉璃跟着我就行了,你們都退下吧!”

“小姐!這怎麽可以!”錦瑟當即喊道:“晚上天黑,小姐您怎麽能只帶一個丫鬟呢?這萬萬不可!”

古月華搖搖頭,道:“我不想說第二遍,聽話。”

錦瑟等都低下頭去。

古月華挽着琉璃的胳膊,深一腳淺一腳的朝外走去,月黑風疾,琉璃手中也只提了一個紙糊的燈籠,從落梅居到錦侯書房,從內宅到二門邊上,短短不過一炷香的時辰就能走到,偏偏她們卻走了很長時間。

在距離錦侯的書房只剩下兩條走廊之時,一直都在暗中呆着的雲朵卻忽然現身,低低說道:“小姐!前面有人!”

第 257 章 你們分的清楚麽 為鑽石過七百五十加更

“皇上說的是,此事事關古大小姐,錦安候的确是應該到場。”皇後第一個笑盈盈的開口附和皇帝的話。

錦安候夫人沒有異議,太子也未曾說話,于是在等待錦安候到來的時候,禦書房內一片安寧。

龔嬷嬷幾次三番的張嘴想要将今日侯府的事情禀報給皇後娘娘。但是她等了半日,也沒能等來皇後的片紙言語,皇後連一個眼神也不曾施舍給她。倒是皇上,無意間看見她額頭上包紮的雪白繃帶,頓時吓了一大跳:“龔嬷嬷,你這是怎麽了?”

“皇上!求您為奴婢做主!”龔嬷嬷聽到皇上問話,當即上前幾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淚俱下的哭訴道:“奴婢奉皇上您與皇後娘娘的命令,去侯府裏為古大小姐驗身,奴婢自問一直都做的很是規矩,也沒有什麽逾越之舉。可是古大小姐,她,她在聽到奴婢訴說是皇上您與皇後娘娘下達的旨意之時,想也不想的便抄起茶杯朝着奴婢的腦袋砸了過來!”

“真是這樣的?”皇上聽了這話,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皇後好似才注意到龔嬷嬷似的,聞言失聲道:“古大小姐在聽說你是奉皇上之命之後,毫不留情砸的?”

“是的!娘娘!”龔嬷嬷斬釘截鐵的回答道。

“侯夫人,這件事情,你如何解釋?”皇帝隐忍着怒氣問道。

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當即低頭應道:“皇上,臣婦辯無可辯,小女的确是失手打了龔嬷嬷,這無可分辨。只是,當時情景到底如何,又不是只有龔嬷嬷一個人在場,皇上您聽一聽其她人的說法可好?”

皇上聽了這話,倒是有些吃驚,他沒有想到錦安候夫人竟然如此坐的住。當下便點頭道:“好,既然如此,那麽朕就審問一下她們又當如何?”說着,便轉過了頭,對着紀嬷嬷等人問道:“當時情況到底如何,你們仔細說來!”

“是!皇上!”幾個嬷嬷當即應了。由紀嬷嬷開口,一五一十的将當時的情景講了出來。

“當我們到達之時,古小姐還在沉睡,奴婢們聽侯夫人說她這幾日休息都不太好,便沒有敢上前去驚擾她,一直在外頭等着,後來,好容易古小姐醒了。錦安候夫人明确表示,驗身這件事情古小姐一時之間恐怕還接受不了,讓奴婢等在外頭等候,等她勸的古小姐答應了,奴婢們再進去。誰知道,錦安候夫人還在裏面說話,龔嬷嬷等不及就沖了進去,結果,就被古小姐給失手砸了……”

皇上聽完了這話,目光頓時轉冷,他冷冷的瞧了龔嬷嬷一眼,這才轉頭對着紀嬷嬷等人問道:“事情真的是如此?”

那幾個皇後派去的嬷嬷有心想要替龔嬷嬷辯解,可是事情就是這樣,她們根本就無法說話,只能唯唯諾諾的應了,沒一個分辨的。

“龔嬷嬷,你真是膽大包天!”皇上審問清楚了,當即指着龔嬷嬷罵道:“你是個什麽東西!侯夫人都說了讓你在外頭等候,你卻不聽,偏要闖進去,這怪的了古小姐麽?她無端端遭受這樣的事情,心情本來就不好!你被打真是活該!”

“皇上贖罪!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龔嬷嬷想要陷害不成反而被罵,毀的腸子都青了。

皇後端坐在上首,目光幽幽的看着這一幕,并不插一句嘴。

好在,皇上終究還是知道龔嬷嬷是誰的人,責罵了幾句便讓龔嬷嬷在一旁候着了,也沒将她怎麽樣。

錦安候夫人看到皇上難得的公正了一回,臉上神色終究是緩和下來。

一刻鐘之後,錦安候便到了。

一番請安之後,皇帝對着錦安候道:“今日請你過來所為何事,想必你也已經知道了,朕叫你過來,就是親眼看一眼這個結果,倘若彤兒真的是清白的,朕絕對不會輕易饒了梁晉去!”

“微臣惶恐!”錦安候聽了這話,當即跪地請安道:“皇上,為了微臣小女這件事情竟然讓您如此勞心勞累,微臣心中十分羞愧,只是可惜小女被奸人所算計,差點清白不保,還請皇上您一定要還她一個公道!”宏狀縱技。

“到底是被奸人所害,還是古小姐自己行為不檢點,此時還是未知,侯爺是不是言之過早了?你就能十分肯定您的女兒就一定是冰清玉潔的?”就在這時,皇後忽然幽幽的接口道。

錦安候臉上一下子就被激起巨大的憤怒來,她瞧了皇後一眼,不冷不熱答道:“娘娘,微臣只是十分相信自家女兒的品行罷了,倘若我連自家的女兒都不相信,我今日又怎麽會站在這裏呢?”

“好了,不要争吵了。”皇帝不耐煩的擺手道:“你們這是吵什麽?兩個嬷嬷不是都已經驗過身了麽?直接讓她們宣布結果不就成了麽?到時候誰是冤枉的,不就一清二楚了麽?”

“皇上所言極是。”皇後聽了此話,當即微微一笑,對着早已經跪在地上候了半個多時辰的幾位嬷嬷道:“好了,如今陛下都已經發話了,你們就将今日在侯府裏所查出來的結果說出來吧!”

“是!娘娘!”聽聞此言,跪在地上的紀嬷嬷當即朗聲道:“奴婢們全都驗看過了,古大小姐乃是完璧之身!”

此話擲地有聲,十分具有殺傷力。

皇後的臉色唰的一下子就變了!笑容差點都挂不住。

只聽皇上聽了這話,當即笑呵呵道:“朕也早就料到是這個結果!”說着,他話鋒一轉,望向了一旁的龔嬷嬷:“你也随着紀嬷嬷一起去驗身了,你驗的結果是怎樣?”

皇後聽了這話,神智立刻被拉了回來,她目不轉睛的盯着龔嬷嬷,甚至是比皇上還要迫切。

錦安候夫婦與太子等原本聽到紀嬷嬷的話,都暗暗的松了一口氣,但皇上轉頭便問起了龔嬷嬷,三人臉上的表情都是一變。

龔嬷嬷在這麽多目光迫切的注視下,頓時覺得如芒刺在背一樣,額頭上冷汗直冒,她不敢去看來自皇帝左邊那道十分具有威懾力的目光,也不敢去看別人,好半天才咬咬牙道:“皇上,古家大小姐的确是完璧之身,奴婢親自眼看過,不會有錯。”

話音剛落,大殿內便響起一道清脆的瓷器落地聲音,衆人紛紛轉頭,這才發現是皇後剛剛失手打碎了一個茶杯,雕龍繡鳳的地毯上碎瓷器片與茶水灑了一地,皇後的右臂衣袖上還濕了一塊。

“皇後,你這是怎麽了?”皇帝十分關切的問道。

皇後迅速将自己臉上的錯愕表情收起來,用笑容掩飾道:“回皇上話,臣妾沒事,剛剛只是不小心罷了,您接着問吧!”

皇帝仔細的瞧了她兩眼,十分關切的道:“皇後,你要是身體不舒服的話,那就回去休息去吧!這裏交給朕就好了。”

“多謝皇上體恤,只是,”皇後搖搖頭道:“臣妾既然答應了要幫陛下您審問此事,那就不能半途而廢,無論臣妾身體再怎樣不好,也會堅持到底!”

皇上瞧見她這幅堅忍賢惠的模樣,頓時點點頭,眼中露出幾絲贊賞之意來:“好吧,既然如此,朕也不好叫你失信,你就在這裏坐着罷!”

“謝皇上。”皇後十分溫存的應道。

皇上又瞧了她一眼,這才轉過頭來再一次将目光轉向了一旁的龔嬷嬷,道:“你剛剛說的可是實話?”

龔嬷嬷咬咬牙,不動聲色的瞧了瞧皇後一眼,忽然道:“皇上!這個結果,奴婢雖然不想相信,可是的确是真的,古大小姐,的确是完璧之身。”

“哦?你不相信?這是為何?”皇帝聞言,頓時挑眉。

錦安候夫人臉色一變,正要上前阻止,可是龔嬷嬷卻已經飛快的道:“古大小姐向來娴靜優雅,氣質超群,按理說,她是絕對不可能做出與人私通這樣有傷風化的事情來,可是天底下沒有空穴來風這樣的事情,梁公子能在衆目睽睽之下當衆說出他與古小姐有私情這樣的話,難道真的就一點依據也沒有麽?要知道,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啊!”

“荒謬!你一個奴婢,竟然敢敢如此污蔑我家彤兒!:錦安候聽了這話,險些氣死,當場便對着龔嬷嬷怒罵起來:“先前一直咬着說我家彤兒不是完璧之身,現在驗出來她是,你們卻又拿出這樣子虛烏有,捕風捉影的話來羞辱于我,到底是何意?”

“錦安候,皇上還在這裏坐着呢!龔嬷嬷要是冤枉了你,自有皇上懲處,你急什麽?”皇後涼涼道。

錦安候聽了這話,當即轉頭,對着禦案拱手道:“皇上!請贖臣無狀!只是,這龔嬷嬷說的話實在是太過難聽,臣忍不住才……”

“難聽才有可能是真的。”皇後打斷錦安候的話頭,慢慢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笑盈盈的瞧着錦安候,忽然說了一個風牛馬不相及的話來:“侯爺,一直聽聞府上有一對雙胞胎姐妹,長的是貌美如花,容顏一致,就連你們侯府的下人,也是時常認錯,是也不是?”

錦安候聽了這話,當即愣了一下,不過很快答道:“微臣是有一對雙生女,只不過,她們平日裏的衣着打扮從來都不一樣,府中下人卻是從來沒有搞混過,娘娘問這個做什麽?”

“既然是雙生女,那就好辦多了。”皇後聽了這話,當即笑盈盈道:“只是不知道,龔嬷嬷與紀嬷嬷她們前去侯府驗身的,到底是古大小姐呢?還是古二小姐?你們分的清楚麽?”

此言一出,廳上衆人臉色都是大變!

尤其是錦安候夫人,她的臉色一瞬間變得雪白雪白,就連身子都有些顫抖,不過在這人人詫異的瞬間,根本就沒有人能注意到罷了。

皇後依舊雲淡風輕的站在那裏,只是在古家人的眼裏,她這副模樣,實在是令人想要毀掉!

第 256 章 完璧之身

一個時辰之後,古月彤終于悠悠轉醒。

花廳內幾個嬷嬷早已經有人等的不耐煩,尤其是以龔嬷嬷為首的一行人。而紀嬷嬷等人卻十分的悠閑。

錦安候夫人也在花廳裏陪坐,只是這一個小時以來,她的心是七上八下,惶惶不安。極力在幾個嬷嬷面前隐忍不發,這才勉強撐得住場子。

古潇安與太子皆是男子,不好在屋裏呆着,便去院子裏坐了,他們兩個人也是時時的關注着裏屋裏面發生的情景。

當古月彤終于清醒過來之時,最先知道的人,反而是趙恬與古潇安,他們畢竟是習武之人,聽覺本就比一般人要靈敏一些。

可太子終究沒動。古潇安看了看他的臉色,終于也沒動。

屋子裏,如意進到內室裏去。将古月彤從床上扶着坐起,親自替她整理一下因為午睡而有些淩亂的鬓發,這才走到外間禀報道:“夫人,衆位嬷嬷,大小姐醒了。”

龔嬷嬷騰的一下子便站了起來,當即躬身道:“侯夫人,既然大小姐已經醒過來了,那麽老奴就進去了。”說着,便要往內室裏沖。

“等一下!”錦安候夫人當即開口道:“龔嬷嬷,小女對此事還一無所知,她根本就什麽也不知道,倘若嬷嬷就這麽貿然闖進去,恐怕她根本就不會配合嬷嬷。這樣豈非不妥?還是讓我進去勸一勸她吧!”

龔嬷嬷聽了錦安候夫人的話,咧開嘴角,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道:“侯夫人,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的勸一勸大小姐吧!只是老奴已經等了一個時辰,想必宮裏的皇上與皇後娘娘已經等急了。還請夫人動作快些!”

“嬷嬷這話不妥!”紀嬷嬷當即反駁道:“若此事易地而處,此時要驗身的人是你的女兒,你會說如此風涼話麽?此舉本身就很對不住古大小姐,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說着,她轉過頭來瞧了錦安候夫人一眼道:“侯夫人,你慢慢勸。不要着急,我們等得。”

“多謝嬷嬷體諒。”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面上頓時出現一絲感激來。

龔嬷嬷冷笑一聲道:“紀嬷嬷,你也用不着在侯夫人面前假好心,我們都知道,早日驗了身,也就早日能還古小姐一個清白,難道我還能有什麽惡意不成?你如此說。要置我,置皇後娘娘于何地!”

“龔嬷嬷,出宮之時,皇上可是千交代萬叮囑了,這件事情,一定要溫柔,千萬不能讓古小姐受到傷害,這話你忘記了?還是說,你覺得有了皇後娘娘的囑咐,就可以連皇上的話也不管了?”

“我沒有!”龔嬷嬷當即梗着脖子叫道:“你少污蔑人!”

“我有沒有污蔑人,你自己知道。”紀嬷嬷不甘示弱的反駁道。

這兩個人吵的不可開交,錦安候夫人趁着沒人注意到自己,當即悄悄的進入了內室裏,旁邊幾個嬷嬷都裝聾作啞,當沒看見。

她來到床邊,古月彤見了,當即驚喜的喊道:“娘,你來了?外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我聽如意說,宮裏面來了很多人,這是怎麽回事?太子哥哥到底有沒有在皇上面前證明我的清白?”

錦安候夫人瞧着女兒這雙圓圓的清澈水眸,只覺得心痛如刀絞,她盯着女兒,沉聲問道:“彤兒,你老實告訴娘親,你有沒有與太子殿下,做過什麽不該做的事情?”

她思來想去,只覺得皇後這麽大張旗?的弄出這樣一番局面來,并非是空穴來風,她既然敢如此做,那就證明她手裏握着确切的證據,要不然幾個嬷嬷一驗身,結果發現古月彤乃是完璧之身,皇後又能讨得了什麽好處?

可彤兒若不是完璧之身,那麽能破了她身的人,唯有趙恬了。

錦安候夫人不敢去問太子,所以只好來盤問自己的女兒了。

“娘,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古月彤十分疑惑的道:“太子哥哥一向對我愛護有加,但卻一直都緊守禮節,他怎麽可能做出什麽過分的事情來?”

錦安候夫人瞧她這一副懵懂無知的模樣,無奈的嘆息一口氣,索性将話給挑明了:“娘是問,他有沒有碰你的身子?”

聽了這話,古月彤足足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母親在問她什麽,她的一張臉頓時漲紅如血,然而眼神裏卻夾雜着濃濃的憤慨:“娘!你怎麽能問出這種話來!我怎麽可能是那種輕浮的女人!”

“就是說沒有了?”錦安候夫人瞧見了女兒眼中的憤怒,心中頓時松了一口氣,卻還是忍不住問道。

“自然沒有!”古月彤氣恨交加的答道。

“那就好。”錦安候夫人瞧了她一眼,嘆息一口氣道:“彤兒,娘跟你說,今日在宮裏,太子拉着那梁晉在皇上面前對峙,那梁晉本已經沒有了證據,可他死死咬住與你有了肌膚之親這件事情,後來皇後娘娘來了,她就一定要宮裏嬷嬷替你驗身,以此來證明你是不是清白的。”說着,她見古月彤眼中的憤怒越積越多,當下無奈道:“皇上也同意了此事!”

“娘!她們怎麽可以這樣?”古月彤聽完,頓時失控的大聲喊道:“讓宮內嬷嬷替我驗身,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女兒還用不用做人了?”

她喊的聲音過大,很快便将花廳裏的兩個嬷嬷吸引了過來,龔嬷嬷是第一到的人,她進門一瞧見滿臉怒火的古月彤,當即冷笑着福身:“奴婢乃是皇後娘娘宮裏奴婢,今日是奉娘娘之命,特地來此替古小姐驗身,還請古小姐多多配合。”

“你是皇後娘娘的人?”古月彤聽了這話,目光死死的盯在龔嬷嬷的臉上,冷冷道:“你既然有經驗,那麽也已經見過我了,你看出什麽沒有?”

“小姐說笑了,驗身可是要脫衣檢查的,老奴就這麽站的遠遠的看上兩眼,根本就什麽也看不出來。“龔嬷嬷冷笑道。

“脫衣驗身?”古月彤一字一句的問出這句話,眼中有隐藏的風暴一閃而過。

龔嬷嬷不知所以,當即應道:“是的,還請古小姐配合。”

“配合你個頭!”龔嬷嬷話音剛落,古月彤便抄起身邊矮幾上的茶碗,狠狠的朝着龔嬷嬷砸了過去!宏夾宏弟。

“砰!”的一聲,茶碗砸在了龔嬷嬷的額頭上,她站在那裏愣了愣,沒過多久便兩眼一翻,大頭朝下的栽倒在地,直到這時候,她傷口上的血才算是流淌下來。

古月彤用這一招砸下人砸慣了,沒想到竟然一擊中地,當龔嬷嬷轟然倒地之時,屋內所有人都驚呆了。

紀嬷嬷是跟在龔嬷嬷身後進來的,在古月彤的茶碗砸過來之時,她機靈無比的閃到一旁,那茶杯碎片一星半點也未曾濺到她身上,瞧着龔嬷嬷倒地不起,她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得意來。

砸的好!

“來人!快去請太醫!”錦安候夫人是最先一個反應過來的人,她一邊急急的吩咐人去請太醫,一邊又親自動手,與丫鬟們一起将龔嬷嬷從地上攙扶起來,扶到了一旁的榻上。

龔嬷嬷此時還沒有昏迷,身邊圍滿了一大堆的人,她卻用盡力氣的大聲喊道:“世家小姐,竟然敢出手打人!奴婢要去找皇上讨回一個公道來!”

錦安候夫人此時并不想與她多言語,只吩咐人上前替她包紮傷口,自己走到床邊,對已經吓傻的大女兒道:“彤兒,掙紮是沒有用的,唯有這樣才能證明你的清白,你打傷龔嬷嬷這件事情娘會竭盡全力的在皇上面前替你解圍,只是,這驗身之事,你卻是不能再阻止了。”

古月彤聽了這話,眼中頓時湧出兩行清淚來,她閉上眼睛,默默的回想起這整件事情發生的經過,趙恬的臉一直都在她的眼前浮動,那個明眸善睬的少年,在梁晉污蔑她之時,當着所有人的面兒力證她是清白的,并且一舉識破了梁晉的陰謀!有夫婿如此?她又有何求?

如果驗身能夠證明她的清白的話,那就驗吧!她也并不願意背負着一個令人猜忌的名聲嫁給太子哥哥,這對他不公平!

他既然那麽相信自己,那麽她,是不是應該也回報些什麽?

古月彤眼含熱淚,但臉頰上卻浮現出一絲笑容來,她轉過頭,瞧着錦安候夫人鄭重其事道:“好,我答應驗身,你叫她們進來吧!”

“真的?”錦安候夫人當即驚喜萬分的問。

古月彤點點頭,瞧了母親一眼道:“娘,已經沒有比現在更糟糕的局面了,從這幾個嬷嬷今日來到這裏開始,就已經無可挽回了,只有驗身,才能還我一個清白,倘若我推拒,那麽正好就中了小人的奸計,我為什麽要讓她們得意呢?”

“好!”錦安候夫人聽的熱淚盈眶,當即伸手擦一把眼淚,走出去對紀嬷嬷等人道:“小女已經同意驗身了,諸位嬷嬷,請跟我一起來吧!”

紀嬷嬷聽了這話,卻有些擔憂的問道:“夫人,小姐不會再像剛剛那樣揍人了吧?”

“自然不會!”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當即嘆息一口氣道:“小女也有不對的地方,只是龔嬷嬷,她剛剛也太性急了一些……”

“夫人放心,此事我們所有人都看見了,自然會為夫人作證,您不用擔心什麽。”紀嬷嬷當即應道。她的主子淑妃與皇後不對付,那麽她這個奴婢自然也就對龔嬷嬷沒什麽好感了。

“那多謝嬷嬷了。”

此時太醫已經來到,正在替龔嬷嬷處理頭上的傷口,龔嬷嬷人雖然受傷,但是神智卻已經清醒,此刻聽了錦安候夫人與紀嬷嬷的話,她氣的哇哇大叫:“胡說八道!明明是古小姐無視皇權,竟然敢動手打皇上派來的人,我要去皇帝面前告禦狀!”

“哦?嬷嬷剛剛不是還說,您是奉了皇後娘娘的命令麽?怎麽短短一會兒的功夫,你就改口了?”錦安候夫人慢悠悠道:“剛剛本夫人已經說過,要你在外頭等着,我去勸勸華兒,可我才剛開了個頭頭,你就竄進來,被打這又怨誰?畢竟事先給你提過醒兒了啊!”

龔嬷嬷自知理虧,便不想在這件事情上糾纏,只嘟囔道:“那我不管,打狗還要看主人,古小姐動手打人是事實,我要進宮找皇上理論!”

錦安候夫人卻已經不再想跟她多說什麽了,只轉身對着其他嬷嬷道:“諸位,請進來吧!我向衆位保證,小女不會再打人的。”

聽了此話,跟着紀嬷嬷來的幾個嬷嬷應聲進去裏間,而以龔嬷嬷為首的三個嬷嬷卻有些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是進去還是不進去。

“我受傷了,你們卻好好的啊!快進去!”龔嬷嬷見此情況,生怕沒有自己的人在場,紀嬷嬷會糊弄了事,當即大聲喊道。

“是,嬷嬷!”幾個嬷嬷聽了這話,頓時渾身一個哆嗦,忙不跌的也跟着進去了,錦安候夫人并未阻攔。

龔嬷嬷躺在床上,眼睛一錯不錯的盯着房間門,恨不得自己有透視眼,能越過那一道門直接看到屋子裏的情況,她心急如焚,此刻竟然連随着自己一起來的嬷嬷也不肯相信了,非要自己親自進去眼神才行,太醫還在替她包紮傷口,她竟也顧不得了,一把拍掉太醫的手,就那麽用一團手帕按住傷口,急急忙忙的下了塌,也往內室裏去了。

徒留太醫在外間唉聲嘆氣。

如意也在外面守着,只是她的一顆心也不那麽平靜,自家小姐的行蹤她最為了解,要說古月彤還是不是處子之身,如意是最為相信的,因為就連錦安候夫人,也沒有她在古月彤身邊呆的時日久,形影不離的一雙主仆,她又怎麽可能不知道自家小姐是不是清白之身呢?

屋子裏很是安靜,這站在花廳裏竟然也聽不到一絲絲的動靜。

如意嘆息一口氣,走到門口朝外看了一眼,見所有的丫鬟婆子們都已經被錦安候夫人給打發走了,整個院落裏空蕩蕩的,她心中的緊張又多了幾分,就在此時,屋內的房門終于傳來吱呀一聲。

如意驚喜交加的轉過頭去,一眼便看見房門果然打開,龔嬷嬷失魂落魄的從裏面走了出來,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紀嬷嬷随後也伴随着錦安候夫人一同從裏面走出來,紀嬷嬷笑眯眯的對着錦安候夫人道:“恭喜夫人,令千金的冤屈終于得以洗刷,古大小姐既然還是完璧之身,那麽,梁公子那番污蔑就是無稽之談,老奴一定會與龔嬷嬷一起回去将這件事情禀報給皇後娘娘知道的,夫人放心。”

“有勞紀嬷嬷了。”錦安候夫人直到此刻才算是一顆心完全的落了地,她笑盈盈的對着紀嬷嬷說着道歉的話,一路将幾個嬷嬷送出了侯府大門。

就在這時,一旁已經包紮好頭上傷口的龔嬷嬷忽然聲嘶力竭一般的大聲喊道:“我不信!這件事情一定有古怪!古小姐絕對不是清白之身!絕對不是!”

錦安候夫人的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下來了,她走上前去,冷冷的瞧了龔嬷嬷一眼道:“剛剛你已經親自驗過小女的身了,難道事實俱在,你也要胡攪蠻纏麽?我倒是覺得,小女剛剛那一下子,砸的真是輕了!”

可是龔嬷嬷卻根本就不理會她,像是中了邪一般喃喃自語道:“不!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錦安候夫人轉過身來對着紀嬷嬷道:“嬷嬷,看來本夫人還是要與你們一同進宮去了,明明事實俱在,龔嬷嬷卻仍然口出狂言,污蔑小女,本夫人要找皇上讨回一個公道來!”

“夫人說的是!”紀嬷嬷當即應道:“這是應當的。”錦安候夫人有此舉,她是樂意之至。能夠回去看一看皇後那張吃驚的臉,想想就很開心。

太子與古潇安也道:“我們也一起進宮去!”

錦安候夫人聞言卻皺了一下眉頭,對着古潇安道:“蕭兒,你妹妹她才經歷了這種事情,心情正是不穩的時候,你就不要進宮了,在家裏面好好的安慰她吧!娘與太子進宮就夠了。”

“好!”古潇安聽聞此言,當即點點頭。

很快,這一行人便雷厲風行的返回到了禦書房內。

剛好皇上處理完一件朝中大事,正在禦書房內歇息,聽到高公公禀報說幾個人都回來了的時候,他眉頭皺了皺道:“這些個人,就不能少出一點事情來讓朕少頭疼一些!”

邊上立刻伸過來一雙柔弱無骨的玉手來,緩緩的捏上皇帝的肩膀,頃刻之後,皇後笑盈盈的聲音便傳了來:“皇上,您不用為此而煩憂,有臣妾呢!”

皇上側頭瞧了皇後一眼,臉色溫和的點點頭道:“幸虧有你。”

說話間,衆人便在高公公的帶領下走進禦書房內,一起跪地請安。

“都起來吧!高公公,賜坐!”皇上擺擺手道。

“是!皇上!”高公公應了一聲,當即吩咐太監搬來好些錦凳,給太子,錦安候夫人等人坐了。

皇上環視一圈,開口道:“這件事情畢竟關系到古家的名聲,剛剛錦安候已經得到消息,正往此處趕,衆位稍安勿躁,等他來了在說!”

第 255 章 驗身(上)

“皇後,朕相信,經過了賞梅宴會上那件事情,你必定會好好審查此事,還古小姐一個清白的,對麽?”皇上沒有理會古家人的互動。而是轉過了頭,笑盈盈的望着皇後。

“這個自然。”皇後點頭應道:“臣妾會盡力彌補賞梅宴上的誤會,還古小姐一個公道的。”

皇上聽了這話,頓時滿意了,他轉過頭來,笑盈盈的對着錦安候夫人道:“這件事情,你們倆還有什麽疑慮?”

錦安候夫人滿心怨憤,但聽了皇上這話,她卻只能恭而敬之的應道:“回皇上話,臣婦沒有異議。”

皇上又将目光轉向了古潇安。

古潇安心中對皇後的憤恨不亞于自己母親,甚至猶在其之上。他甚至想不顧一切的當殿喊出這絕不可以的話來,可是剛剛錦安候夫人那雙隐忍的眼睛一下子便湧入心尖。

“臣,不敢有異議。”古潇安一字一句的說出這句話。

太子趙恬站在一旁,瞧着他這幅模樣,實在是有些不忍心,可他有自己的立場,即便古家人将來是自己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古月彤對他來說也尤為重要,但是,眼前的局面,他還是不宜與皇上翻臉,這樣就犯了皇上的大忌。

所以,剛才古潇安與皇上争辯的時候。他才會什麽也不說。

“好!”皇上聽了古潇安的話,當即微微一笑,他扭過了頭,對着皇後笑道:“既然侯夫人與世子都沒有異議,皇後,你這便開始吧!”

“是!皇上。”皇後應了一聲。當即轉過頭來,對着錦安候夫人柔聲問道:“侯夫人,請問兩位今日入宮,到底所為何事?”

趙恬直到此時才算是找到了插話的理由,聽聞此言,他當即走上前來道:“母後。此事兒臣才是首告,您要詢問此事,還是先問兒臣吧!”

“哦?太子首告?”皇後聽見這話,像是聽見了什麽了不得的笑話一樣,呵呵一笑,道:“那麽,就請太子講述到底發生了何事吧!”

“是,母後。”趙恬當即開口。将剛剛在皇帝面前的那番話一字不差的再說了一遍,依舊是慷慨激昂,依舊是氣恨無比,将一個堅信自己未婚妻冰清玉潔的癡情太子表現的是淋漓盡致。

錦安候夫人瞧見他如此維護古月彤,心中對這個女婿原有的幾分不滿也漸漸的消失了,她開始相信,她的女兒古月彤在太子趙恬的心裏面是占有很大的分量的,一個古月華根本就算不了什麽!

不論今日的事情到底如何,她總算是安心了。

等太子說完,皇後笑盈盈的轉向一旁被忽略良久的梁晉,道:“梁公子,事情到底是怎樣的,還請梁公子也說一說吧!”

“娘娘!小生是冤枉的啊!小生真的與古大小姐兩情相悅,我們,我們已經有了肌膚之親!”梁晉似乎從一開始就在等待着這個說話的機會,皇後一發問,他立刻哭天搶地的大喊起來:“小生說的句句屬實,實在是不知道侯夫人與世子為何要将小生折磨至此啊!”

“梁晉,你說的這件事情,事關重大,古家大小姐,那可是未來的太子妃!容不得你如此污蔑!”皇後聽了這話,當即冷了臉道:“你可有證據,證明你說的事情都是真的?”

梁晉聽了這話,頓時瑟縮了一下,他在侯府門前便已經将所謂的證據拿了出來,卻被太子與錦安候夫人毫不留情的戳破,此時他身上根本就沒有任何事物能夠證明他說的是真的。可是,他卻知道一個天大的秘密,這個秘密,足以讓公堂上這些對付他的人全都閉嘴不言!

“回娘娘話!小生沒有證據!但是,小生真的是與古大小姐有了肌膚之親,還請娘娘明察!”梁晉死死咬住這句話不放。

“哦?沒有證據?”皇後聽了這話,眉頭頓時緊緊的皺了起來,似乎是并不相信梁晉所說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古潇安在一旁冷笑道:“在我侯府大門前,你可是嚷嚷的很厲害啊!拿一個假造的發簪與肚兜來污蔑我妹妹,被當面拆穿以後,你就沒有證據了?”

“可是!我是真的與古大小姐有了肌膚之親!”梁晉梗着脖子道。

“你!”古潇安聽了這話,再看看梁晉這幅因為皇後在場就嘚瑟無比的面孔,真恨不得沖上去一拳砸爛他的這張臉!可是,他忍住了。

皇後聽梁晉說了這麽多遍,似乎終于注意到‘肌膚之親’這個詞兒,她皺眉思索了片刻,緩緩開口問道:“梁晉,你說你與古大小姐有了肌膚之親,這事兒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小生絕無半句虛言!”梁晉斬釘截鐵的答道。

太子諷刺一笑,道:“梁晉,那你今日就是說破了天,本宮也不會相信一個字!你的為人,本宮不太清楚,可是!彤兒與本宮青梅竹馬的一起長大,她是什麽人,本宮卻一清二楚!她是絕對不會跟你這樣猥瑣的人有什麽私情的,你要是再敢從你那張臭嘴裏吐出一個髒字來,小心本宮直接砍了你!”

“太子,你這是想殺人滅口麽?”趙恬一說完,皇後的聲音當即涼涼的傳了出來:“這件事情是由本宮來審,事關古大小姐,太子殿下憂心似焚,這些本宮都知道,可你為了給古大小姐脫罪,卻當着本宮與皇上的面兒說要打殺了梁晉!這是太子應該說的話麽!”

“母後剛才不是答應了父皇,要彌補你之前犯下的錯誤,還彤兒一個清白的麽?”趙恬冷冷反駁道:“可你現在在說什麽?你如此說話,難道不是在将彤兒推向火坑麽?”

皇後聽了這話,面上卻是出現一絲心痛來:“太子!本宮只是想竭盡全力的查明真相罷了!你阻撓本宮盤問梁晉,這是為什麽?該不會是你以為殺了梁晉,就能保住古大小姐的名聲,她做的那些事情就不會被人知道麽?可是這樣的妻子,太子殿下你要了來,到底有什麽用處?”

趙恬聽了這話,眸子頓時暗了又暗,聲音冰冷道:“母後,兒臣剛剛也只不過是說,倘若梁晉嘴裏再吐露出什麽不堪入目的話來,兒臣才會打殺了他,因為兒臣實在是忍受不了自己的未婚妻被人如此污蔑!母後您為何要如此曲解兒臣的意思?”

他們兩個人争吵,錦安候夫人母子只能在一旁看着,心中雖然焦急,卻是無計可施。

皇上聽來聽去,終于是不耐煩了,當即揮揮手道:“罷了!你們這樣争吵下去根本就沒有什麽意思!皇後,太子說的也不無道理,這個梁晉,嘴巴髒的要死,在朕面前也能說出如此污言穢語來,難怪太子聽不下去!就連朕也聽不下去!”

“皇上,臣妾惶恐!”皇後聽了這話,頓時轉過了頭,正色道:“您說的對,這個梁晉嘴裏是不幹淨,可是,臣妾審問這麽半天,他翻來覆去都只有那麽一句話,他說自己與古大小姐已經有了肌膚之親,這個本宮是萬萬也不肯相信的,古大小姐的為人,本宮也是信的過的。只是,這梁晉既然已經說出來了,那麽皇上是不是應該命人檢驗一番呢?”

“檢驗?怎麽檢驗?”皇上奇怪道。

皇後當即應道:“皇上,臣妾會去派幾個宮裏面有經驗的老嬷嬷,親自上門替古小姐驗身,倘若她仍然是處子之身,那麽梁公子所說的話不就不攻自破了麽?”

“皇上!”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臉上頓時出現一絲怒容來,她跪在那裏朗聲道:“派嬷嬷檢查小女的清白之身,且不說檢查結果到底怎樣,單就這個行為,就是大大不妥的!這事兒要是傳揚出去,小女還要不要活了?”

“侯夫人,你急什麽?”皇後聽了這話,不緊不慢的反駁道:“只要令千金是清白之身,那麽謠言自然就不攻而破,反之,您若是不同意本宮的這個意見,那麽梁公子所言到底是真是假,就無人可知了,這樣對令千金來說,又有什麽好處?”

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聲淚俱下道:“皇上,此事弊大于利,還請您三思啊!”

趙恬與古潇安站在一旁,卻是不知道要如何幫助錦安候夫人,只是知道此事太過重大,兩個人臉上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來。

皇上聽了這話,沉思片刻,終于開口道:“皇後所言極是,但侯夫人所憂慮的事情也是在情理之中的,這件事無論怎麽查證,都不能讓古小姐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她兩個月之後就要與太子大婚了,所以前去調查的嬷嬷也必須要隐藏行蹤。不如這樣吧。”

說着,皇帝轉過了頭,瞧了錦安候夫人一眼道:“由皇後指派宮裏有經驗的嬷嬷,與你一起回去,以調教古小姐的宮廷禮儀為由,暗中調查此事即可,而且此事之後,決不可讓人洩露一絲一毫,夫人可還滿意?”

皇上如此說,可謂是極大的考慮了古家的顏面。

錦安候夫人跪在那裏,明知道此事極不妥當,但是皇上把話說的如此體貼,她就是想挑毛病都找不到下手的地方。而且,她心中隐隐約約的有了一絲惶恐,今日之事,似乎是皇後一手策劃出來的,她一來就如此的維護梁晉……

想到這裏,錦安候夫人頓時心中一驚,她不可置信的轉頭瞧了皇後與梁晉一眼,卻忽然間明白了一件事情:無論她怎麽籌謀,今日之事都已經走到了如今的地步,她們想全身而退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皇後非要讓人驗看彤兒的處子之身,這說明,這才是她們鬧出此事的目的!之前的府門前大鬧,以及扯出那抹多的證據,根本就是幌子!只是為了引出此時這件事情!

錦安候府心中一陣慌亂,她實在是不知道賞梅宴那一日到底發生了什麽,竟然讓皇後如此不惜一切也要将她們家彤兒置于死地!無論怎樣,她都不能讓皇後的奸計完成!

她的彤兒是清白的,根本就不認識梁晉,皇後想害她,那麽就只有從檢驗的嬷嬷身上做手腳了,要是到時候她們睜着眼睛說瞎話,一口咬定她們彤兒已非完璧,這可怎麽辦?

錦安候夫人心念電轉,但其實只有一瞬,皇帝還在笑盈盈的望着她,一旁的皇後眼中閃過一抹複雜,但是以錦安候夫人的精明,她已經認出了皇後眼中那抹隐忍而又壓抑的表情。

那是得意!

錦安候夫人心中暗恨,卻在心中斟酌半天,擡頭迎着皇上的目光,語氣緩慢而又堅定的道:“皇上,臣婦知道皇後娘娘也是想要努力證明小女的清白,所以才會委派宮裏的嬷嬷辛苦這一趟,只是,她畢竟是皇後,而且還是主審此事之人,臣婦以為,娘娘應當避嫌,派去臣婦府上的嬷嬷,應當是其他宮裏的人,不知道皇上認為臣婦說的可在理?”

皇上聽了此言,還未答話,一旁的皇後便笑盈盈道:“侯夫人,皇煞費苦心的安排這一出,目的就是減少更多的人知道此事,可你卻要別宮裏的人來辦,是想宣揚的天下皆知麽?”

趙恬聽了這話,當即辯駁道:“母後此言差矣,侯夫人只是想要公允罷了,母後既然是主審,那麽前去調查此事之人,就不能是娘娘您的人,想要隐瞞住此事的方法多的是,母後您說是不是?”

“太子,你這話說的不妥,本宮……”皇後當即反駁起來,可她話才說了一半,一旁的錦安候便擺擺手道:“好了好了,你們就不要再争論了!既然錦安候夫人有所疑慮,那麽朕應當滿足你的要求,不如這樣,朕從淑妃那裏借調兩個年長有經驗的嬷嬷來,與皇後派去的嬷嬷一起調查此事,夫人看怎麽樣?”

錦安候夫人說這麽多,目的便是此事,此刻聽了皇上的話,她終于松口道:“臣婦無異議。”

一旁的皇後,笑容卻是微微有些冷,淑妃,那是三皇子趙恕之母,仗着皇帝寵愛,一向都愛跟她做對,皇上派她的人來參與此事,看來真的是對她有所提防!

不過她也沒有什麽好可怕的,所有的事情她都已經安排好了,古月彤的确是已經失身,不論皇上是派淑妃宮裏的人還是派太後宮裏的人去都是一樣,都是一個結果!

趙恬與古潇安見侯夫人都沒有說法了,他們二人站在那裏,自然也沒有開口。

此事便這麽定下來了。

趙恬親自陪着皇後挑選有經驗的嬷嬷,而古潇安則是陪着母親一起出宮先行回到府中。宮裏的辦事速度還是很快的,兩撥人馬幾乎是前後腳一起進了錦安候府。

而梁晉,則是被禦林軍看押在了宮裏。

半個時辰之後,衆人便齊集在海棠苑裏,烏壓壓的站了一大片,院裏守衛的小厮與丫鬟們見了這麽多宮裏面的人,全都是吓的不敢出聲,噤若寒蟬。

錦安候夫人甚至是來不及給古月彤先提個醒兒,那七個由淑妃與皇後所組成的嬷嬷便已經在花廳裏落座,古月彤的貼身婢女如意出來與衆人見禮之後,十分歉然道:“衆位嬷嬷,我們家小姐這幾日來一直都淺眠,今日好容易睡着了,沒想到衆位卻來了……”

“不妨事,既然古大小姐還在沉睡,那麽我等就在外頭等等如何?”淑妃宮裏的紀嬷嬷聽了如意的話,當即笑着道:“左右也沒什麽多要緊的事情,不必驚動小姐。”說着,她轉過頭來對站在自己身邊的一個富态嬷嬷道:“龔嬷嬷,你說是不是?”

這龔嬷嬷正是皇後身邊的心腹,皇後專門派她今日前來古家驗看的。聽了紀嬷嬷此話,她當即冷哼一聲道:“恐怕也只有你才認為這是一件小事了!不過,古小姐身子虛弱,多休息也是應該的,咱們就是等等也無妨。”

哼!不論再等多長時間,驗身的結果都是一樣的,就給她們一點心存幻想的時間吧!

她們都沒有異議,那麽其他的幾位嬷嬷自然也就沒有話說。

“幾位能如此體諒小女,實在是令人感動。”錦安候夫人見她們沒有一來就急吼吼的沖進去驚擾了女兒,面上自然出現了一絲感激之色。當即對着一旁的下人吩咐道:“你們趕快給幾位嬷嬷看茶,好生的伺候着!”

“是!夫人!”如意看錦安候夫人略帶緊張的神色,不由的有些疑惑,她實在是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況且錦安候夫人也沒有給她任何的提示,她只能不動聲色的退下去,準備接待的一應事宜去了。

幾位嬷嬷這次進宮,其實是帶着皇上賞賜的禮物來的,而且還不少,一樁樁,一件件,由內侍們提着,經由侯府大門經過之時,幾乎是引來了萬人空巷的熱鬧景象。

剛剛幾個時辰之前,侯府門前才經歷過了梁晉大吵大鬧,污蔑古家大小姐與他有私情的場景,沒想到很快衆人就看到了從皇宮裏面走出來的賞賜,而且還不少!衆人豔羨的看着這一幕,事情到底是怎樣,人人心中都已經清晰明了了。

那梁晉果然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居然敢污蔑未來的太子妃!不知道等待着他的終究會是什麽結局!衆人都好奇的很。宏夾他巴。

第 254 章 誰來主審 為鑽石過七百而加更!

皇帝剛從書案上成堆的奏章當中擡起頭來,便看見一個人連滾帶爬的從門口滾了進來。

是真的滾,痛的嗷嗷直叫,一直滾到了禦案前才停了下來,瞧那樣子,像是被人從門口直接踢進來的。站在一旁的高公公看到這一幕頓時吓了一大跳,連連喊道:“護駕!護駕!”并連忙護在皇帝面前。

“父皇!您別怕!”趙恬與古潇安便從門外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跪地向着皇上請安。

皇帝到底是皇帝,比高公公鎮定多了,他瞧了趙恬一眼,再扭頭看看那一路滾進來的人,見他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但是一張臉早已經被人揍成了豬頭模樣,根本就分辨不出到底是誰,渾身髒兮兮的,倒是一身的華服提醒着皇上。此人絕對不是什麽尋常百姓。皇上疑惑道:“太子,你這是做什麽?在朕面前竟然如此放肆!你還有沒有王法了!”

那滾進來的人也連忙跪地請安:“太尉府梁晉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歲!”

“父皇息怒!”趙恬連忙告罪:“兒臣知道自己的行為有些欠妥,但是兒臣今日實在是太憤怒了,這怒火壓了一路也沒壓下來,求父皇替兒臣做主!”宏夾農技。

古潇安也跪地大聲喊道:“求皇上替我妹妹做主!還她一個清白!”

“哦?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又跟秦白扯上了?”皇上聽了這話,頓時便想起之前的那樁皇莊自殺案,臉色一下子便陰沉了下來,知覺告訴他,這兩個人今日進宮,絕對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是,父皇。”趙恬應了一聲,當即開口,将剛剛在錦安候府門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兒臣聽聞彤兒這幾日身子欠妥。一直都沒有抽出空子去看她,今日兒臣辦完了差事,好容易有點空閑,便決定去侯府看看,誰知道在侯府門前卻看見了這厮!”說着趙恬朝着跪在地上的梁晉恨恨的瞪了兩眼,接着道:“此人當時正在侯府門前大肆宣揚說自己與彤兒有了私情。可他根本就是胡咧咧!”

“皇上!冤枉啊!”梁晉聽了太子的控訴,當即呼喊道:“我與古小姐的确是兩情相悅……”

古潇安在一旁辯駁道:“回皇上話,這人完全是胡說八道!在下妹妹一直都在府中呆着,很少外出,又怎麽會認識你?”

“古小姐,哪個古小姐?”皇上聽了趙恬與古潇安的話。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他轉過頭來瞧了梁晉一眼,冷冷道:“在朕面前,你可不能胡說一個字!”

梁晉聽了這話,神情頓時瑟縮了一下,但下一刻,他便斬釘截鐵的回答道:“回皇上話,我。我是與古大小姐兩情相悅,而且我們已經有了肌膚之親!”他費盡力氣才喊出這幾個字來,喊完以後,當即松了一口氣。

那個‘大’字一傳入皇上的耳朵裏,他的神情便頓時一變!

趙恬一看皇上表情,便知道他是有些相信梁晉的話了,當即開口道:“父皇!此人當時拿着一個肚兜,還有一枚發簪,硬說是彤兒之物,可是兒臣與錦安候夫人已經仔細辨認過,那些東西根本就是假的!梁晉根本就是在信口開河!”

古潇安也附和道:“太子殿下所言極是。”

“都是假的?”皇上皺眉問了一句。

“是的!”趙恬當即開口道。

皇上頓時沉吟起來。

就在此時,禦書房外頭忽然有太監一路奔進來道:“皇上!錦安候夫人求見!”

“宣!”皇上毫不猶豫的開口道。

“是!皇上!”太監應了一聲當即轉身,可他出去沒一會兒,便再一次進來禀報道:“皇上!皇後娘娘也到了!”

“她來做什麽?”皇上聽了這話,頓時皺眉思索了片刻,但下一刻他便吩咐道:“宣她進來吧!”

“是!皇上!”

片刻之後,一身紫紅色宮廷正裝的皇後便與面容略顯憔悴的錦安候夫人一同從外頭走進來了。

“臣妾(臣婦)參見皇上!”兩個人跪地一同請安。

“都起來吧!”皇上擺擺手,對一旁的高公公道:“賜坐。”

高公公應了一聲,當即吩咐人搬來兩個錦凳,皇後與錦安候夫人一同在下首位置上坐了,當然,錦安候夫人的位子更靠後一些。

“皇後,你今日為何會來我這裏?是有什麽事情麽?”皇上當即開口道。

皇後聽了這話,當即笑盈盈的開口道:“皇上,臣妾聽聞皇上您最近一直忙于公務,連用膳的時間都大大的減少了,這可不行!是會傷身的,臣妾憂心忡忡,便從太醫那裏學了一個方子,做了一碗茯苓百合薏米粥,特地的給皇上送來,還請陛下不要嫌棄。”

“皇後一番好意,朕怎麽會嫌棄?況且這粥,朕一聽便覺得很好吃。”皇上聽了這話,當即命高公公将宮娥手中的食盒接了過來。擺在一旁。

皇後笑盈盈道:“皇上,粥放涼了就不好喝了,效果也會大大減弱的。”

“朕還有些事,等下再喝。”皇上說着,目光便轉向了一旁的太子。

皇後目光在屋子裏掃視了一圈,笑盈盈問道:“殿下,您是在處理什麽事情?太子怎麽一臉怒容的?而且錦安候夫人也進宮來了,她倒是沒有去拜見臣妾,這個又是誰?”她的目光一一在所有人的臉上掃過,然後停留在梁晉的臉上。

皇上轉過頭來,順着她的視線瞧了梁晉一眼,正要開口,一旁的錦安候夫人卻忽然開口道:“皇上!事關小女清白!還請皇上三思!”

她這是不想讓皇上當着皇後的面兒說了。皇帝只聽了一句便明白了錦安候夫人的意思,他轉過頭來瞧了皇後一眼道:“罷了,皇後,你先回去吧!”

然而皇後卻是坐在那裏不動,臉上依舊笑盈盈的:“皇上,這話臣妾可就不懂了,請問錦安候夫人所說的事,可是朝政?”

“并非朝政。”皇上搖頭道。

“那可是牽扯了前朝之時?”皇後又問。

皇上扭頭瞧了太子與梁晉一眼,點點頭道:“算是吧。”

“怎能能算是呢?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皇後淡淡道:“皇上,我猜,這件事情,算是女人之間的事情吧?”

皇上點點頭,道:“是啊!”

“既然如此,那皇上為何不肯将此時交給臣妾來辦呢?”皇後笑盈盈,體貼無比道:“近年來皇上國事煩勞,早已經疲累不堪,臣妾無法替您分憂,只能在自己職責所內盡量的減輕皇上的負擔,還請皇上成全。”

“呵呵,還是皇後體恤朕。”皇帝聽了這話,當即呵呵一笑。

趙恬跪在那裏,臉色陰沉沉的,心中更是聚集了狂風暴雨,恨不得将面前的皇後一巴掌拍到牆上去!這婦人真是讨厭,他正在與皇上讨論古家的事情,她卻無端端的牽扯進來,還死皮賴臉的想要将這件事情接過去,簡直是癡人說夢!

“那麽,皇上,您應允了麽?”皇後笑着追問了一句。

皇上聽了這話,轉頭看了看太子,沉吟道:“皇後有此心,朕心甚慰,只是,這件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事關女兒家的清白,能少一個知道就少一個吧!”

“皇上!話不能這麽說!”皇後聽了這話,當即正色道:“既然關系到女兒家的清白,那麽皇上要如何去查?您擅長的是處理國事,這些深宅內院的瑣事,恐怕您的經驗還不如臣妾呢!”

“哦?是麽?”皇上聽了這話,當即笑呵呵道:“也罷,你說的有那麽幾分道理,你不用退下了,就坐在這裏,為朕分析吧!”

“謝皇上。”皇後聽了這話,當即應道。

錦安候夫人跪在那裏,臉上的表情極力保持着微笑,然而臉色卻快要僵硬住了。皇後!為什麽今日又扯上了這位六宮之主!她的華兒,也實在是命苦了些!

就在這時,古潇安忽然開口道:“皇上!舍妹這件案子,能由皇後娘娘來幫着審問,那是最好不過的了,這是她幾輩子才修來的福分。只不過,”說到這裏,他話鋒一轉,道:“畢竟當初在皇莊上的賞梅宴上,舍妹為證明清白差點自殺,事情雖然過去了,但是在下一家人心卻仍然惶惶不安,那日情景依舊歷歷在目,舍妹現如今也還病卧在床,只希望皇後娘娘能慎重一些,莫要重蹈當日的覆轍。”

他這話含義破深。

錦安候夫人沒有想到自家兒子能說出如此綿裏藏針的話來,竟然不動聲色的将了皇後一軍,頓時便覺得心中安慰不少。

皇上聽了這話,當即便回想起來當日情景,他的臉色也變得格外凝重,瞧向皇後的眼神也帶了一絲警告:“皇後,今日朕也還在這裏坐着,你既要審,那就不要有一絲偏頗,不然,冤枉了古小姐,朕絕饒不了你!”

皇後聽了這話,神情頓時一凜,忙從椅子上站起身來道:“皇上!當日之事臣妾的确是有做的不對的地方,為此自己也是日日自責不已,今日自請為皇上分憂,其實也是抱着想将功贖罪的想法,來為錦安候夫人審案的,沒想到卻被人如此忌諱,既然如此,請陛下收回成命,還是委派她人來查問此事吧!”

皇上聽了這話,再轉頭瞧了瞧古潇安,忽然嘴角上揚,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來道:“既然如此,那麽這件事情就請皇後一力審問吧!”

“皇上?”皇後聽了這話,當即呆住了。

古潇安也愣住了,他沒有想到自己不過是想要提醒一下皇上,他身邊的這位皇後曾經到底做過什麽,讓他不要将這件事情交給皇後審理,沒想到,卻起了反效果!他想開口,可就在此時,他的衣袖被人緊緊的拉着了。

古潇安一回頭,便看見了自己母親那隐忍而又痛苦的眼神,一瞬間頓時呆住了。

第 253 章 力證清白

不論錦安候夫人心中多麽的擔憂,太子趙恬終究還是來了,只是,他身邊卻跟着古潇安。

一直到這兩個人一起出現在錦安候夫人面前,她還沒有想好怎樣來應付接下來的場面。正個人渾身僵硬,連請安都忘記了。

“參見太子殿下!”四周的老百姓卻反應很快,從聽說太子來了,到趙恬走到錦安候夫人面前之時,他們便全部都匍匐在地,請安聲,呼喊聲,震天動地,就連梁晉,也是畢恭畢敬的下跪請安。

趙恬揮揮手,讓衆人起身。

“娘,太子殿下來了。”古潇安見自己的娘親呆愣愣的,當下忍不住開口提醒道。

錦安候夫人這才反應過來,忙彎腰請安:“臣婦參見太子殿下……”

她的禮才行了一半便被太子一把給攔住了。他柔聲道:“夫人,您不用多禮,本宮很快就要喊您一聲岳母大人,咱們自己人之間用得着如此多禮麽?”

這話清清楚楚的傳到衆人耳中,很多人心中都充滿了幸災樂禍,紛紛想着,倘若太子殿下知道梁公子剛剛說的那些事兒,他還會如此說麽?

“太子殿下,這萬萬不可。禮不可廢。”錦安候夫人氣恨。緊張了大半天,此刻能聽見這話,頓時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趙恬轉頭瞧了一眼四周圍攏的百姓,疑惑的開口問道:“夫人,這裏到底發生了何事?”

“太子……”錦安候夫人的眼圈兒立刻就紅了,她喊了一句太子,便梗咽着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了。

趙恬轉頭瞧了一眼趙嬷嬷,道:“你來說!”

“是!太子殿下!”趙嬷嬷不敢隐瞞,當即一五一十的将剛剛所發生的事情講了出來,她沒有必要隐瞞,這裏跪着這麽多人,倘若她敢隐瞞一分,必定會有人跳出來指正。

趙恬聽完了這話,眼神立刻如同利劍一般的射向一旁的梁晉,冷冷開口道:“你剛剛說什麽?有本事當着本太子的面兒,再說一遍!”

梁晉萬萬沒有想到趙恬已經聽到了自己剛剛說的那些話。竟然一點沒有責怪侯府的意思,還将矛頭對準了自己!他頓時心中一凜,連說話也有些結結巴巴起來:“回禀太子殿下,半年前,小生在濮陽長公主府上……”

話還沒有說完,趙恬便狠狠一腳踹了過去!

他是習武之人,又是在盛怒之下,這一腳直接踹的梁晉翻身倒地,口吐鮮血不止。

梁晉握在手中的肚兜與發簪也掉落在不遠處。發簪一斷為二,而肚兜,卻兜頭蓋在了一個人臉上,他連忙扯下來,燙手山芋似的扔出去,不少人發出了驚呼聲,嘩啦一下子,圍觀群衆倒退了好幾十步遠。

趙恬冷冷的瞪着梁晉,冷笑道:“你胡編亂造也要有個度!我濮陽姑姑的生辰是八月份,三個月之前才剛舉辦過宴會,哪裏是什麽半年前!”

梁晉暗叫糟糕,他竟然連這個也記錯了,沒想到還被趙恬給直接指了出來!他忍着劇痛,連連解釋道:“太子殿下!小生記錯了。就是三個月前……”

“接着說啊!本宮要看你怎麽編!”趙恬走到梁晉面前,将那肚兜與斷裂的發簪撿起來,仔細的瞧了那發簪一眼,冷笑道:“本宮當初送這簪子給彤兒之時,特地的命人在這簪子尾部,刻了一朵小小的牡丹花,可這根,上頭根本就沒有!”說着,他将簪子高舉,展示給衆人觀看。

錦安候夫人這時候已經反應過來,趙恬今日不是來拆臺的,而是來幫助她們的!這讓她的內心之中頓時湧出莫大的勇氣來,聽了趙恬的話,她當即走上前去,伸手将那簪子接過來一看,道:“不錯!這根本就不是彤兒的那根簪子!”說着,她便轉身對着趙嬷嬷吩咐道:“你回去,将大小姐的簪子取出來給他們看看!”

“是!夫人!”趙嬷嬷大聲的回答,轉身迅速奔進屋子裏去了。

然而趙恬卻喊道:“等一等!”

趙嬷嬷頓時站住,怯怯的問道:“太子殿下,您還有什麽吩咐?”

趙恬卻不答話,而是将手中的那個肚兜遞給錦安候夫人道:“夫人,您瞧瞧看,這肚兜可是彤兒的?本宮從未見過彤兒這種東西,所以無法分辨,還要勞煩夫人您了。若不是,讓趙嬷嬷一并回去取來就是,何必讓她跑第二趟。”

太子這話說的合情合理,他與古月彤又還沒成親,他怎麽能分辨出這肚兜到底是不是古月彤的?

“殿下說的是。”錦安候夫人此時已經完全冷靜下來,只要太子趙恬站在她這一邊,她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她伸手将那塊肚兜從趙恬手中接過來,仔仔細細,反反複複的看,末了,恨恨的瞪了梁晉一眼道:”這肚兜根本就不是我家彤兒的!”

“哦?夫人有何證據?”趙恬不由的開口問道。

錦安候夫人當即答道:“殿下,您有所不知。我家彤兒的衣物上頭,無論繡的什麽花樣,都會在右下角的地方繡上一朵海棠花,而且是整整六十八針繡出來的。與殿下您送來的那根簪子上所刻的海棠花是一樣的,可這件肚兜,無論是顏色,繡樣,都幾可亂真,而且這右下角也繡了一朵海棠花,但卻不是六十八針,剛剛本夫人已經仔細的數過了。”

趙恬聽了這話,頓時點點頭:“那麽如此說來,這梁晉是在撒謊了。”

“殿下!您不要聽信她們的話!這肚兜就是古大小姐的!她與小生暗通曲款,已經有了首尾了!”梁晉極了,頓時急不可耐的替自己辯解起來,為了達成別人下達給他的命令,他幾乎是不要命的大聲喊着,一定要在今日破壞了古大小姐的名聲!扔場上劃。

可趙恬根本就不給他這個機會!狠狠一腳又将他踹翻在地,只是這一次,他卻狠狠的踹在了梁晉臉上!

梁晉兩顆門牙都掉了,下巴差點脫臼,這下他再也不能大聲呼喊了。

趙恬冷冷的看他兩眼道:“有什麽力氣,等下在父皇面前說吧!本宮倒要看看,在父皇面前,你還敢如此污蔑別人麽?”說着,他轉過了頭,對着趙嬷嬷道:“你去拿小姐的簪子,另外,多帶幾件小姐平日裏所穿的肚兜!”

“是!殿下!”趙嬷嬷心悅誠服,當即轉身退下。

事情急轉直下,通過趙恬剛剛發問的那三件事情,衆人已經逐漸意識到,梁晉,這位太尉府的公子,可能真的是說了謊話,目的就是想要毀掉古大小姐!可是他沒有想到,太子竟然會突然駕到,而且他聽了梁晉所說的事情,竟然一點也不生氣,還一點一點分析出了梁晉所說的假話!

看樣子,太子還真的是喜愛古家這大小姐啊!

衆人紛紛都在心裏面想着……

梁晉躺在地方,嘴上鮮血直湯,奈何他帶來的幾個侍從礙于趙恬威壓,早已經瑟縮在一旁不敢答話了,此時此刻,竟然沒有任何一個人敢上前替他說一句話的,而他自己,也絲毫不敢上前。

侯府大門前,倒是空前絕後的安靜下來,比剛剛還要安靜。

沒過多久,趙嬷嬷便帶着一個包袱,飛奔着從門裏面奔出來了,累的氣喘籲籲,然而她卻走上前來,鄭重其事的将包袱交給錦安候夫人道:“夫人,小姐的所有肚兜都在這裏面了,請您過目。”

“好。”錦安候夫人沒有猶豫,也不嫌害臊,竟然當衆打開了那個包袱,将裏面的肚兜一一與梁晉剛剛拿的那塊做比較,不論是顏色,還是花型,都有那麽一絲區別。

當然,這些肚兜毫無例外的幾乎都在右下角繡了一朵海棠花。錦安候夫人鄭重其事的将每個肚兜上的牡丹花都仔細的數了一遍,這才對趙恬道:“殿下,已經數過,全無錯處。”

趙恬點點頭,自己伸手從錦安候夫人手中接過一個,自己數了,這才道:“夫人所言不假,這些肚兜上的牡丹花與梁晉拿的那一塊根本就不一樣,這證明他根本就是污蔑!本宮不會放過他的,這就與夫人一起進宮,請父皇為彤兒讨回一個公道來!”

“多謝太子對我家彤兒的信任!”錦安候夫人淚如雨下道。

趙恬淡淡道:“夫人,我與彤兒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她是什麽樣的人,本宮心裏清楚的很,斷不會任人如此污蔑于她!這是本宮應該做的事,夫人不必言謝。”說着,他便吩咐侍衛将梁晉從地上架起來,押着往皇宮而去。

趙恬随後也與錦安候夫人告別,道:“夫人,本宮先行一步,您随後就來。”

錦安候夫人點點頭,目送着趙恬離開,這才吩咐身邊的人準備轎子,她返回去驚鴻院裏,迅速的換上進宮朝見的一品夫人禮服,這才坐轎而去。

古月彤在床上躺在,聽着衆丫鬟将府門口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禀告出來,她心中又氣又急,怒道:“本宮根本就不認識什麽梁晉!這個小人,竟然敢當面污蔑于我!”

丫鬟桃紅當即附和道:“是呀!大小姐,那梁晉竟然敢當衆說小姐與他已經有了首尾,而且珠胎暗結,他真是該死!”

“你滾出去!”古月彤本來就處于極度的憤怒當中,她根本就聽不得‘首尾’。‘珠胎暗結’這樣的話,偏偏這個新進府的小丫頭不知天高地厚說了出來,直接就将她氣的七竅生煙,抓起床頭矮幾上的茶盅,狠狠的朝着桃紅砸了過去。

小丫頭沒有來得及閃躲,直接被茶盅砸到了額頭,瓷器碎片崩裂,茶水順臉而下,半響之後,額頭上一絲暗褐色的血液便緩緩的從額頭上湧了出來。

古月彤吓了一大跳,忙對着一旁的如意吩咐道:“你是死人嗎?還不趕快将她拉下去!”

如意上前,忙拉着一臉呆滞的桃紅從裏屋裏走了出來,又叫過來一個二等丫鬟,命其帶着桃紅下去,叫府醫過來看傷,她自己則是閃身返回了屋內。

屋子裏,炭火燒的旺旺的,一進門,一股暖融融的氣息撲面而來,如意定了定神,才朝床前走去,古月彤躺在床上,看她進來,當即問道:“她沒事吧?”

“小姐放心,奴婢已經喊了太醫來給她處理傷口,不會有事的。”如意當即轉身,在古月彤的身邊坐了下來。她是一等丫鬟,又是古月彤的心腹,她敢這麽做,別人卻未必能行。

“那就好。”古月彤頓時松了一口氣,但臉色卻依舊極差。

如意看了她一眼,當即開口道:“小姐,那丫鬟的話還沒說完,後邊還有事兒呢!您要是聽了這個,心中一定不會生氣了。”

“哦?什麽事兒?”古月彤聽了這話,當即有些好奇。

如意嘆息一口氣,将自己在外頭聽到衆丫鬟議論的話一五一十的講出來道:“剛剛桃紅沒有說完,那梁晉污蔑小姐您,夫人眼看就頂不住了,誰知道太子殿下這時候來了,他二話不說便将那梁晉狠狠的打了一頓……”

古月彤聽見這番話,頓時心花怒放起來,她的雙眼霍霍發光,緊緊的盯着如意道:“你說的是真的?太子哥哥,他真的這麽維護我?”

“自然是真的!”如意點點頭,道:“如今太子殿下已經押着那梁晉入宮去了,夫人匆匆換了衣裳也去了,那梁晉畢竟是太尉府的公子,算是官身,不好私下處置,如今請皇上做主,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古月彤聽了這話,心中頓時歡喜無限,太子哥哥,他竟然如此維護自己!從前,她總是覺得他心中愛慕的人是古月華,可是此刻,聽了如意所說之事,古月彤當即認為,趙恬其實也是喜愛自己的。

“不過,小姐,你不覺得奇怪麽?您與那梁晉素無瓜葛,他到底是因為什麽,才會突然跑到侯府門前污蔑于您?”如意疑惑的開口問道。

古月彤聽了這話,臉上的表情頓時一變,但随即她便勃然大怒起來:“那個梁晉肯定是古月華弄出來的!目的就是讓我身敗名裂,然後做不了太子妃!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

“小姐!您冷靜一些!”如意聽了這話,無奈道:“這根本就不現實好不好?且先不說二小姐這幾個月以來一直都被關在落梅居裏禁足,她根本就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來謀劃如此之大的事情,再來,那梁太尉,也算是京都四品大員了,梁晉身為太尉之子,又怎麽肯搭上自己的名聲,也要敗壞小姐您的名聲?”

如意看古月彤想反駁,當即又道:“再說了,那梁晉憑什麽要聽二小姐的吩咐來陷害您,從這件事情裏他能得到什麽?他敢當衆侮辱您,侯爺能放過他麽?”

古月彤頓時不說話了,拿起如意重新給她斟的茶水。

如意瞧了她一眼,斟酌着道:“小姐,奴婢倒是認為,這件事情,與皇後娘娘脫不了關系。”

話音剛落,古月彤手裏的被子便狠狠的跌落在地,她面帶憤怒的道:“如意,你為什麽會這麽說?”

如意連忙伸手将那茶杯的碎屑收拾了,瞧着古月彤道:“小姐,你忘記了,皇後娘娘那日在賞梅宴上是如何為難小姐您的?”

她一說,古月彤一下子便想起了當日的情景,她的臉如鍋底一般黑透:“皇後不是已經給咱們道了歉了麽?皇上也已經證明這件事情只是污蔑而已,她為什麽還要如此?”

如意聽了這話,當即嘆息一口氣道:“小姐,皇後娘娘雖然表面上是認了錯,可是她心裏面必定不服,也一定有氣,她是絕不會輕易的放過小姐您的,如今這件事情一出,那梁晉在大街上,當着所有人的面兒說他與小姐您暗通曲款,您當日在賞梅宴上,當着所有人的面兒以死來證明清白,不就成了一個笑話麽?”

她雖然也說了‘暗通曲款’這樣令人發狂的詞兒,可是古月彤卻沒有像對待桃紅那樣來對待她,而是呆呆的坐在床上,好半天才點點頭道:“你說的不錯,有這個動機,與這個能力來做這件事情的,唯有皇後了。”

如意輕聲道:“好在太子殿下及時趕到,也阻止了梁晉的胡言亂語,才沒讓這件事情往最壞的方向發展,只要夫人這一次進宮,能成功在陛下面前為小姐您洗白,這件事情,也對您造不成什麽影響。”

古月彤聽了這話,頓時苦笑出聲:“你不用安慰我了,怎麽可能沒有影響?那梁晉當衆說出如此污言穢語,即便是母親與太子力證我的清白,可是那些個老百姓又豈會真的相信?恐怕誰也會在背後悄悄的議論,我的名聲,終究是不如從前了。”

如意見了她心灰意冷的樣子,忍不住安慰道:“小姐,您先別氣餒,還有太子殿下呢!只要他一直都站在你這邊,那些個流言過不了幾日就會煙消雲散的,您根本就不必放在心上。”

古月彤聽了這話,這才覺得自己受傷的心好受了一些。尤其是想到他的太子哥哥這一次一直都站在自己這邊,她的心裏面就跟喝了蜜一樣甜。

與此同時,太子氣勢洶洶的押着梁晉來到了禦書房。

第 252 章 私定終身

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用十分悲憫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大女兒,在對上她那雙充滿了渴望的眼睛之時,她重重的嘆息一口氣道:“那麽多女人,你不能阻止她們進宮。甚至在皇上或者是皇後賜給太子美人兒之時,你只能笑着應對,全部接納,因為你是太子妃,你必須表現的賢良大度!”

“為什麽要這樣?”古月彤十分不能理解,她躺在床上,喃喃自語道:“太子哥哥是我一個人的,誰也別想将他從我身邊奪走!”

“沒有人能奪走他!”錦安候夫人一把拉住古月彤的手,道:“只要你是太子妃,就沒人能将他奪走!”

古月彤擡起頭來,用十分懵懂的眼神望了自己的母親一眼,道:“娘,你是說,連我妹妹也不能麽?”

“她本來就沒有這個資格!”錦安候夫人冷冷道:“你才是娘的女兒。你将來才是六宮之主,她算什麽?”

古月彤聽了這話,只覺得心中安慰的緊,她沒有注意到錦安候夫人那句‘你才是娘的女兒’,只是單純的知道母親為了自己,可以對同胞的妹妹如此冷漠,并且百般算計,這就足以滿足她的虛榮心了。

“娘,您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可是,女兒将來真的不能阻止太子納側妃麽?”古月彤喃喃道。

“你自然不能!”錦安候夫人毫不猶豫道:“乖彤兒!聽娘一句話,嫁給太子之後,你能做的,就是努力保住你的太子妃之位,一定要第一個産下太子的孩兒,到時候,你根本就不懼怕任何人!當然,你可以從那麽多的女人中間挑選一個拉攏,使其成為你手中的利劍,用來對付太子府裏的其他女人,到時候即使是事敗,也與你毫無關系!”

古月彤聽的似懂非懂,但她畢竟也是聰明人,幾乎沒有用多久的時間便反應過來。當下點點頭道:“娘,當日皇後發難之時,滿殿的夫人小姐們,全都看我的笑話,只有禮部尚書之女姚玉蘭挺身而出,為我辯解,但皇後三言兩語的便将她堵的沒了話說,娘,你說這人是不是可以為我所用?”

“姚玉蘭?”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皺眉思索了片刻,道:“她是不是皇後為太子所選定的側妃中的一個?”

古月彤點點頭,道:“是的,當日皇後也說過她是将來的太子側妃,也是用這此事堵住了姚玉蘭的嘴。”

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沉吟半響道:“這個人,敢于當衆替你辯解,向你示好,這說明她有投靠你的意思,可是彤兒,這個人到底值不值得拉攏,現在卻還是兩回事,你沒有必要急着拉攏她,當然。即使是嫁過去了,也不要急着答應她,知道麽?”

“娘,這是為何?”古月彤不解問。

錦安候夫人嘆息一口氣道:“你真是笨!再沒有完全了解一個人的品性,性格之時,你怎能輕易的拉攏!萬一這姚玉蘭是個工于心計的,到時候你反而會被她算計!”

古月彤聽了這話,頓時渾身一顫,不由的問道:“娘,那你說,誰最合适?”

錦安候夫人慢悠悠的瞧着她,好半天才道:“你妹妹。”

“娘!為什麽是她?我們這半天都已經不說她了好不好?”古月彤提起古月華來便是一肚子的氣,當下毫不客氣的反問道:“娘,原本我以為你是完全向着我的,可是如今,我怎麽覺得,你是來替妹妹說話的?”

“你忘記娘剛剛說的話了?”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臉色也冷了下來:“想讓太子完全忘記華兒,那就只有讓他得到她!時間長了,他自然就不會再将華兒放在心上,此其一,華兒是你親妹妹,這麽多年她的品性你我都是最了解的,到時候她嫁入東宮,你就能完全掌握她,想讓她為你做事也不是不可以,此其二,太子現如今最喜愛華兒,若是她進宮以後一直都在你身邊,那麽太子來看望她之時,順便也會看看你,而且他還會冷落其他側妃,你想做什麽,謀劃什麽,都方便很多不是麽?”

古月彤呆呆的聽着,一直到錦安候夫人說完了,她才呆呆的開口道:“娘,聽你這麽一說,妹妹跟我一起嫁入東宮竟然還有這許多好處!可是你想過沒有?倘若妹妹進了宮,太子還是一直喜愛她怎麽辦?”

“這就要你去做一些小手段了。”錦安候夫人微微一笑,道:“太子是喜歡華兒沒錯,可是倘若他得到她以後,知道她根本就不像從前那般溫厚賢良,而是心狠手辣,不擇手段,你說太子還會喜愛她麽?”

古月彤頓時說不出話來,母親明明說的如沐春風,可是話裏的意思,卻是讓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她鬼使神差一般的開口問道:“娘,妹妹她也是您的親生女兒啊!女兒尚且不敢對她如此算計,只是恨她奪走了太子哥哥的心罷了,可是您卻……”

“我卻對她如此冷漠是不是?”錦安候夫人深深的瞧了古月彤一眼,嘆息道:“彤兒,不是長的一模一樣就是親生姐妹的,這些事情,以後有空了娘再慢慢告訴你,成不成?”

“娘,我現在就想知道!”古月彤脫口而出喊出了這句話,可是話音落地,她卻瞧見錦安候夫人面上出現濃濃的悲傷來,她從未見過娘親這個模樣,不由的驚呆了。

“你不要問了,以後再說!”錦安候夫人留下這句話,忽然站起身來道:“夜已經深了,你好好休息,娘先回去了。”說着,不給古月彤開口的機會,轉身走了出去。

古月彤呆呆的瞧着她娘離開,一直到那道跌跌撞撞的身影在門前消失不見的時候,她才明白過來自己究竟問了一個什麽樣的問題,她不由的懊不疊:管母親為何不疼愛小妹,只要疼愛她不就行了麽?她問這麽多做什麽?萬一母親因此而又對小妹溫情脈脈起來,她要如何自處?

古月彤的心裏面高興一陣兒,懊惱一陣兒,又悲傷一陣兒,一直到天明時分,她才慢慢的睡去。

錦安候夫人回去以後,也是徹夜難眠,但她畢竟挂心女兒,一大早就又起來了,連早膳也顧不得吃便出門往外走去,在路過丈夫書房之時,裏面卻是靜悄悄的,一問之下,她才知道,侯爺一大早便已經出門上朝去了。

錦安候夫人的眼神黯了黯,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但她并未停留,便去了海棠苑。

海棠苑裏面也很安靜,錦安候夫人問了如意才知道女兒還在沉睡,她不好打攪,便在外頭花廳裏坐着,吩咐身邊的管事嬷嬷去處理府中事物,順便又問了一句:“二小姐如今在做什麽?”

趙嬷嬷聽了這話,當即應道:“夫人,二小姐昨夜回去便幹脆利索的又回去落梅居裏面住着了,連一刻也不曾耽擱,直到現在,她也沒有在落梅居之外随意走動。”

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眉頭卻皺了起來:“當日她從芷蘅院搬回去之時,便沒有将鋪蓋等物也搬回去,昨日也沒有搬麽?”

“回夫人話,好像是的!”趙嬷嬷當即低頭應道。

錦安候夫人的臉色頓時又難看了幾分,但她終于沒有多說什麽,只淡淡吩咐道:“你去忙吧,趙嬷嬷。”

趙嬷嬷畢恭畢敬的應了一聲,連忙退下。

錦安候夫人一直都守在海棠苑裏。

一直到正午十分,古月彤這才緩緩的醒了過來,丫頭出去禀報,錦安候夫人立刻吩咐衆人準備午膳,她自己則是急急忙忙的走進了內室。

“華兒,你今日覺得怎麽樣?”錦安候夫人一到床邊,便十分關切的問了一句,伸手熟稔的在她額頭上探了一下,見溫度适宜,她這才松了一口氣。

“娘,你不用太過擔心,我已經好多了。”古月彤微微一笑,道。

錦安候夫人瞧見她這幅精神奕奕的模樣,不由的便覺得心中十分溫暖,她正要再說些什麽,可就在這時,趙嬷嬷忽然跌跌撞撞的從門外奔進來,滿面駭然道:“夫,夫人!門外有個公子,正在咱們侯府門前罵街,說他與咱們小姐早已經私定終身,并且珠胎暗結了!”

錦安候夫人臉上的笑容一下子便僵住了,她猛的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身來道:“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趙嬷嬷看見她那滿面駭然的模樣,卻是吓的渾身顫抖起來,忙跪地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

古月彤躺在床上,聽着嬷嬷口中那句‘私定終身,珠胎暗結’的話語,頓時氣的滿臉漲紅,她哆嗦着嘴唇大聲喊道:“娘!這是污蔑!純屬污蔑!您一定要查清楚這件事情,還女兒一個清白!”

“這還用你說麽?娘怎麽可能會讓人肆意污蔑你!”錦安候夫人說着,當即朝外走去:“嬷嬷,去吩咐人去請侯爺!”

“是!夫人!”趙嬷嬷應了一聲當即走了出去。

半刻鐘之後。扔場讨巴。

錦安候夫人大步流星的來到侯府大門前,她的身邊聚集了府中大部分的打手,當然還有侍衛,這一行人殺氣騰騰,一出現,府門外頭亂哄哄的場面一下子便安靜下來了,所有人都閉口不言。

錦安候夫人銳利的目光在人群中掃視了一圈,一下子便盯住了站在人群最中央的一個年輕男子,只見他身量高挑,華服玉冠,又長的細眉細眼,面孔雪白,本也算的上是一個俊俏的少年郎君,只是卻被雙眼之中的輕浮之氣給硬生生的破壞了。

“夫人,小生這廂有禮了。”見錦安候夫人盯着自己,那少年卻絲毫也不慌亂,竟然微微一笑,主動發問。

“你是誰?為何要在我侯府大門前滋事生非?”錦安候夫人冷冷道。她沒有直接叫人将眼前的男子直接打死,就已經不錯的了。

那少年聽了這話,當即微微一笑,道:“小生梁晉,參見侯夫人。”

“梁晉?太尉府梁慶安是你什麽人?”錦安候夫人當即挑眉問道。

梁晉點頭一笑,道:“回夫人話,那正是家父。”

“你今日為何在此滋事?”錦安候夫人冷冷開口道。

梁晉邪魅一笑,道:“侯夫人,說起來也是慚愧,小生與令千金古大小姐兩情相悅,并且約定今生,只是她卻不敢将此事禀告您與侯爺,眼看着夫人您就要将她嫁入太子東宮了,小生無法,只好出此下策,還請夫人原諒則個。”

此言一出,四周的議論聲再次響起,所有人看向錦安候夫人的目光都帶了絲絲鄙夷,如此的高門大戶,居然養出了與人通奸,暗通曲款之人,卻偏偏此人還要嫁給太子!

衆人聯想到之前古大小姐在賞梅宴上,當着當朝皇後的面兒,自裁以證清白的事情,頓時便覺得無比諷刺。

錦安候夫人眼中爆發出巨大的殺意來,但只是一瞬,她便隐藏了下來,只冷笑着道:“哦?你說本夫人的女兒寧願舍棄太子不要,也要與你私定終身?你覺得你是家世勝過太子呢?還是你的顏好過太子呢?如此下賤之人,竟然敢污蔑說我的女兒看上了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配的上麽!”

“我就知道夫人會這麽說!”梁晉聽了這話,不僅不惱怒,反而笑的雲淡風輕:“人的心思就是這麽奇怪,門當戶對,俊美無匹,有這樣的未婚夫,在別的女人看來,那是夢寐以求的,可是在古小姐眼裏,這些卻都是她不屑一顧的,俗話說的好;蘿蔔青菜,各有所愛。古小姐就是看上了小生,那又有什麽好奇怪的?古夫人,你當古小姐跟你一樣,是那麽勢力的人,一心只看家世容貌麽?這都是浮于表象的東西,古小姐心中才不在意這些!而小生,最愛古小姐出淤泥而不染的性情!”說着,露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來,當真如同他自己所說的那般,深情無悔。

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只覺得牙?都酸掉了,古月彤心裏面愛慕的人是誰,她這個做娘的難道不清楚麽?這人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兒,竟然胡咧咧出這麽多東西來,也真是叫人無語到極點。當然,也氣恨到了極點。

“梁公子,你口口聲聲說我的女兒與你私定終生,那你說說,你是什麽時候見到她的?又是什麽時候與她私定終身的?你又有什麽證據來證明你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我的女兒,絕對不會是你說的那個樣子!”

聽了這話,梁晉頓時拍手一笑,道:“小生就等着夫人的這句話呢!”說着,他微微一笑,道:“半年前,小生在濮陽長公主舉辦的宴會上見到了古大小姐,當時驚為天人,從此再也看不上別家女子,但是古小姐已經與太子殿下有了婚約,當小生得知此事之後,登時大病了一場,一直将養了三個月才養好,之後,小生便覺得,古小姐既然已經有了婚約,那麽小生就放棄好了,讓她過的幸福,才是小生應該做的,之後,小生想方設法的在清河郡主府上又見了古大小姐一面,想以此來了斷這段思念,可是沒有想到,就在這裏,古大小姐看見了我。”

“之後,她主動來找,小生這才知道,原來,她也早已經愛慕上了小生……”梁晉似乎是沉浸在美好的回憶裏一樣,滿臉都是深深的幸福。

錦安候夫人再也聽不下去了,她大聲喊道:“你給我住口!少拿那些污言穢語來污蔑我家彤兒!到底是誰給你的膽子,竟然讓你在這裏胡言亂語!走!咱們去陛下那裏,讓他來還我們一個公道!”

“侯夫人!令千金已經與我私定終身,并且珠胎暗結,您确定,真的要去皇上面前理論麽?”梁晉見錦安候夫人惱怒如此,竟絲毫也不見慌亂,鎮定非常。

錦安候夫人見了他的模樣,心中頓時一凜:莫非,她說的是真的?”

梁晉微笑着欣賞了一下錦安候夫人的臉色,這才緩緩開口道:“我既然敢來這裏,那就證明我手中有着确切的證據。否則,我一個小小太尉府的公子,如何敢在這赫赫揚名的一等侯府門前撒野?”說着,他便将手中的折扇收起,從懷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個粉色繡鴛鴦的肚兜來,并一個碧綠如洗的錦繡發簪朗聲道:“侯夫人,你可看清楚了,這些可是令千金所用之物?”

他舉的高,四周的老百姓幾乎全都看見了。

錦安候夫人雙眼死死的盯着那肚兜與簪子,心中如驚濤駭浪一般,這的确是彤兒的簪子與肚兜!卻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侯夫人,事到如今,你還不肯認麽?”梁晉得意洋洋道。

錦安候夫人心痛如刀絞,正不知道如何是好之時,人群卻忽然騷動起來,站在她身邊的趙嬷嬷當即滿臉欣喜道:“侯夫人!太子殿下來了!”

太子來了!錦安候夫人在聽見這話之時,面上頓時出現一絲狂喜來,但只是一瞬間,這笑容就僵住了。

怎麽辦?這梁晉的手裏握着彤兒的東西,她還沒有想到法子來解決今日之時,怎麽太子就來了!

第 251 章 讓男人厭棄女人的最好方法 鑽石過六百加更

“華兒!”錦安候聽見這話,頓時轉頭瞧向門口,果然看見屏風後頭影影綽綽的站了個女子,身形婀娜,氣質出塵。不是古月華又是誰?

“華兒!你站在外頭做什麽?還不快進來?”錦安候皺眉道:“既已來此,那就證明你心中是記挂你姐姐的,為何來了卻在門外呆着?”

“父親,女兒雖然關心姐姐,卻怕沖撞了她,還是在外頭呆着為好。”古月華清越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傳進每個人的耳朵裏:“母親說的對,為了姐姐好,我還是搬去落梅居裏住吧!還請父親成全。”

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這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勸道:“侯爺,難得華兒這般懂事聽話,你又何必辜負她對彤兒的一片心意呢?”

這話一出,不少人附和。竟然少有持反對意見的。

古月華站在屏風後,唇畔慢慢露出一絲淺笑來,她知道,此刻躺在床上的古月彤一定很得意,因為她費了這麽大的功夫才從落梅居裏搬出來,可是古月彤只需裝出犯病的樣子來,就可以将她打回原形,這麽多人反對,錦安候就是不想同意。也得要同意了。

但,古月華卻一點也不生氣。

她的目的,只是要重新獲得這個父親的寵愛,然後借着這個機會想法子除掉蘇姨娘而已,無論古月彤用什麽法子來激怒她,都是沒有用的。

終于,錦安候無奈嘆息道:“也罷,華兒,你就搬回去落梅居裏吧!不過東西就不用挪了,左右你姐姐養病也用不了多少時日,到時候等她痊愈了,你再搬回來便是。”

“侯爺!這怎麽能行?萬一彤兒再病的如此嚴重可怎麽辦?”錦安候夫人聽了丈夫的話,頓時急了:“您不能只疼華兒一個,彤兒也是你的女兒啊!”

“住嘴!”錦安候聽了這話,頓時勃然大怒:“你休得胡言!今日要不是看在彤兒病重的份上,我不會讓華兒搬回去住!瞧瞧你們這一個個的。心裏面都只有一個大小姐,誰管過二小姐?夫人,從華兒進門,你可曾問過她一句?冬天這麽冷,她在外頭站了這麽久,你可曾關心過她會不會冷,會不會凍着?”

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很是有些羞愧的低下頭去:“侯爺,我……”

“不要再解釋了!這件事情沒有回旋的餘地!”錦安候沉聲道。

錦安候夫人頓時不說話了。

古月華站在屏風後頭。心頭暖暖的,若不是心中在意,錦安候不會問出她在外頭有沒有凍着這句話。這個孔武有力,手握兵權的大男子,心居然這麽細!

原本她都已經對侯府所有人都心灰意冷了,可是此刻,在聽到錦安候這毫不保留的維護與關愛之時,古月華的心竟然生出了一絲感動來,這一刻,她真的是将錦安候當做自己這一世的父親了。

父親,原本就是讓女兒來依靠的,不是麽?

古月華見屋裏面已經平靜下來了,緩緩開口答道;“父親,你不要責怪母親。姐姐的這間堂屋裏燒着炭盆,也很暖和的,我沒事。這就退下了。”說着,沖衆人福了個身。

錦安候聽了這話,當即轉過身來對着自家妻子道:“瞧瞧!你看華兒多麽的善良大方!她根本就不會計較你這個母親的偏心!”說着,他轉過頭去,對院子裏自己的侍衛首領吩咐道:“戰鷹,你護送二小姐回去!”

“是!侯爺!”話音剛落,一個一身英武之氣的青年男子便應聲而出,對着古月華拱了拱手道:“二小姐,請。”

古月華點點頭,轉身跟在這首領的身後慢慢走了出去。

屋內衆人臉上表情各異。

古月華一走,錦安候便覺得呆在這裏十分無聊,索性去了外間守着,留妻子與長子在大女兒屋中守着。

一直鬧騰到半夜,古月彤身上的高熱才算是終于降低了下來,屋裏屋外,所有人都長長松了一口氣。

錦安候在确定大女兒性命無憂之時,連進去看一眼也不曾,便丢下一句:“明日還有很重要的公務要辦。”便先回去了。

只有錦安候夫人守候在古月彤的床邊,她将長子古潇安也打發回去休息,自己歇息在了女兒床邊,遞湯遞水的。

古月彤看她如此疼愛自己,心中那因為父親更加寵愛小妹而産生的一絲妒忌之心便慢慢的平淡下來。

沒關系,你有父親疼愛又如何?我有母親!她可是全心全意的愛護着我,将來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身體才好一點點,古月彤便躺不住了,只恨不得立刻就能得到趙恬的機會,當日她發生那麽大的事情,幾乎命懸一線,但是趙恬卻從來也沒有來看望她!那日她的父母與皇後對薄公堂,趙恬還是沒有到場!他在忙什麽?

古月彤不敢深究,也不敢細想,因為那樣她會抓狂!她決不能坐以待斃!

“娘!你派人告訴哥哥,讓他一定找機會查一查太子哥哥這幾日在做些什麽,他為什麽不來看望我?”古月彤拉着自己母親的衣角楚楚可憐的哀求道:“他這幾日在忙什麽?”

先前錦安候夫人的心思一直都放在自家女兒的病情上頭,沒有功夫去想別的,此刻聽了古月彤的話,她這才意識到,她們家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太子趙恬果然從來也沒有來過!扔剛諷號。

想到這裏,錦安候夫人的臉色一下子便陰沉下來了。先前,彤兒沒有生病的時候,太子倒是隔三差五的來,但是每次都是想方設法的去見華兒,這一次他更是直接不露面了!太子心裏面到底看重的是誰,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麽?

“娘,你也想到了對不對?”古月彤看着她母親的表情,自然猜測到了她心裏面想的是什麽,當下哀哀道:“原本我也是不想與小妹計較太多的,可是,你看見了的,太子哥哥心裏面只有她,只有她!這叫我如何是好?”

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心裏面也覺得傷心不已,但她更為擔憂女兒的身體,不由的勸道:“彤兒!不管太子心裏面喜歡的到底是誰,但是将來能做太子妃的只有你一人!聽清楚了麽?你才是先皇當年親筆禦賜的太子妃!華兒她即便是得了太子的心如何?這個位子,她根本就得不到!”

“娘,以後的事情誰能說的準呢?”古月彤聽了這話,不由的苦笑道:“女兒只抱着一個太子妃的空.銜又有什麽意思?我未來的丈夫終究愛的是別人!我如何能算得上是幸福?”說着,兩行清淚無聲無息的滑落下來。

“彤兒,你是不是,很想讓太子厭棄華兒?”錦安候夫人看了大女兒憂傷的表情,忽然開口道。

古月彤一下子就怔住了,然後擡頭盯住了錦安候夫人,連聲音都有些顫抖:“娘,你真的有法子?”

錦安候夫人點點頭,仿佛破釜沉舟一般的咬咬牙,道:“有!你不是說,太子殿下這段時間一直都在想辦法想要皇上收回立華兒做敏王妃的決定麽?”

古月彤不知道她想說什麽,因此愣愣道:“娘,是這樣的沒錯,可是,你問這個做什麽?”

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沉吟半響,終于開口道:“彤兒,你若真的想讓太子厭棄華兒,那麽這件事情你就不要插手,看太子能不能辦成這件事情!”

古月彤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娘!這兩件事情有什麽關聯?”

“關聯自然是有的。”錦安候夫人淡淡道:“不光是這件事情,就是以後太子真的求了皇上答應到時候讓你妹妹以側妃的身份嫁入太子府,你也不要阻止。”

“娘!你是不是瘋了!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女兒這麽做,豈不是成全了她們?”古月彤急急道。她氣急了,竟然沒有注意到自己在無意間在母親面前說了不該說的話。

錦安候夫人倒也沒有理會這些,而是瞧了女兒一眼,慢慢道:“彤兒!能讓一個男人厭棄一個女人的最好方法,就是得到她!”

古月彤頓時一愣,她雖然覺得母親這話說的怪異,但卻同時覺得十分有道理,一時之間,倒也沒有反駁。

“只要得到,他的目光就會漸漸的從這個女人的身上轉開,轉而去關注別的,但倘若他喜歡的這個女子一直都得不到,那麽,他就會一直一直的将她放在心裏面,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錦安候夫人慢慢道:“你不要以為華兒做了太子側妃是什麽好事情,将來,這東宮裏不知道要被皇上皇後塞多少人進去,這世間貌美如花的女子還少!華兒算得了什麽?頂多就是太子一時關注罷了,世間久了,他自然就會索然無味,到時候,就是你除去她的時候!”

說到這裏,錦安候夫人話鋒一轉,道:“不過彤兒,娘說的這些也只是給你提個醒兒,華兒她終究是你妹妹,倘若她真的進了太子東宮,到時候你要以拉攏為主,知道麽?有一個擋箭牌,會為你省下許多事情!”

古月彤呆呆的聽着,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她喃喃道:“娘,你這麽說,我心裏面真的很亂,你說到時候太子哥哥他身邊會有很多很多的女人?那我算什麽?”

第 250 章 衆口铄金

錦安候夫人吃了一驚,但是她再去看,古月彤眼中的那絲陰冷便消失不見了。

“母親,這是怎麽一回事?”古月彤低低的問,她蒼白虛弱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疑惑來。

錦安候夫人穩住心神。覺得自己剛才一定是眼花了,她最愛的大女兒那麽善良,她怎麽會有那樣的眼神呢?她嘆息一口氣,道:“你昨晚上病的厲害,差點就挺不住了,母親就想,華兒她沒有放出來之前,你還是好好的,但是她一搬院子,你就突然病的這樣重,可不是她給沖的?昨日,母親便趁着你父親不在家中,硬逼着華兒又搬回去住了,沒想到她這一回去。你的病就好了!”

古月彤聽了這話,當即勉強一笑,道:“母親,這大概是巧合吧?就算妹妹沒有搬回去,我的病也是會好的,父親不是連夜進宮去請太醫了麽?我的病是太醫給治好的,母親怎麽如此迷信?”

“也許吧。”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頓時嘆息一口氣,伸手在古月彤的鬓發上摸了摸。道:“母親實在是太擔心你了。”

古月彤低下頭去,眸子卻暗了暗。

因為錦安候的緣故,古月華當日下午便又從落梅居裏搬回了芷蘅院裏去,這一次,她由錦安候陪着一起來海棠呀裏來看望古月彤,但卻仍然吃了一個閉門羹,原因是,古月彤喝了藥已經睡去了。

錦安候有些氣悶,怎麽就會在這個時候睡着了呢?他擡頭瞧了瞧頭頂上紅火耀目的太陽,再轉過頭來看了古月華,低聲道:“華兒,想必你姐姐在午睡,咱們回去吧!”

“是,爹爹。”古月華溫順無比的點了點頭,跟在錦安候身邊離開了。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遞到了古月彤的耳朵裏,彼時她正靠在床上一口一口的吃古潇安剝的橘子。聞言皺眉道:“從前父親對小妹從來也不上心,今兒個這是怎麽了?”

古潇安将手中的橘子遞給古月彤,漫不經心道:“這有什麽好奇怪的?父親再怎麽不管小妹,那也是他的女兒,如今你就快要出嫁了,他還不得對小女兒好一點?”

“哥哥說的是。”古月彤微微一笑,卻道:“那他為何不等我出嫁了再對小妹好,如今卻偏偏的表現出對小妹呵護備至的樣子,這是給我心裏面添堵來的?”

古潇安聽了這話。皺眉想了想,道:“彤兒,你是不是想讓父親愛護小妹?”

古月彤不答反問:“咱們跟小妹,先前還一團和氣,可你沒看麽?矛盾已經擺到表面上來了,父親難道看不出來咱們與小妹不和?他卻偏偏在這個時候表現出十分疼愛小妹的模樣來,他到底準備做什麽?”

古潇安聽了這話,沉吟半響道:“彤兒,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你是沒看到,父親在宮裏面對着皇後毫不留情的質問!要不是他那一番話,恐怕皇後還不會認錯呢!更何況他之前為了你,不辭辛苦的連夜進宮,你又豈能說父親不在乎你?”

“可我不想讓他在乎別人。”古月彤一字一句道:“我只有他這一個父親,可他卻還有另一個女兒。難道不是麽?”

古潇安擡眸瞧了古月彤一眼,心中覺得這個妹妹實在是太偏激了,他再怎麽不喜歡小妹,卻也知道,他們都是親生骨肉,縱然對她百般防備,他卻從沒有真的想過要傷害古月華的性命,他只是想折斷她的羽翼,讓她不能壞他們的事情罷了,但沒有想到古月彤竟然連一點父愛都不肯給小妹!

“彤兒,父親只是做出了他應該做的事情,你沒有必要……”

“為什麽沒有必要?”古月彤擡起頭來,緊緊的盯着古潇安道:“你覺得小妹她會心甘情願的等個一兩年然後嫁到敏親王府裏守寡?父親為什麽會突然在這個時候對她好,你真的沒有想過原因麽?”

古潇安聽了這話,面色頓時凝重起來。

古月彤看了他一眼,繼續道:“這件事情我本來也不想多說什麽,我也不願意用惡毒的心思去想小妹,可是哥哥你想想,小妹是會人命的人麽?再說了,太子當日在府裏所說的話還歷歷在目,你不會是忘記了吧?”

古潇安聽了這話,眉頭頓時狠狠的皺了起來:“彤兒,你是說,小妹她勾的太子在皇上與太後之間周旋,想法子替她解除婚約,而後她自己在府裏再巴結上父親,到時候裏應外合,太後當日所下的聖旨一定會被取消,而她就有機會嫁進東宮裏做太子側妃了麽?”

古月彤聽了這話,面上卻出現一絲冷笑來:“你以為她會甘心做一個側妃麽?”

古潇安頓時不說話了。

古月彤悠悠道:“倘若她是個容易滿足的人,太子又十分的記挂她,讓她入東宮也不是什麽壞事,說不定還能為我出一些力,但是小妹她……”

“彤兒!你千萬不能讓小妹進宮去!”古潇安連忙喊道:“她那個人,根本就不安分!”

古月彤低低的笑了起來:“大哥,你現在還覺得我是多慮麽?”

古潇安定定的看着她,然後問道:“你希望我怎麽做?”

“暫時也不用做什麽。”古月彤悠悠道:“這件事情,你不用插手,我自會有法子讓小妹遠離父親的,只要跟從前一樣,我也就滿足了,對于華兒,我始終還是狠不下心來。”

古潇安看着她,眉頭皺的緊緊道:“彤兒!你永遠都這麽善良!可是華兒她卻辜負了你的善良!”

“哥哥,你不要這麽說,小妹她其實也有很多優點的,畢竟她曾經奮不顧身的救了我很多次……”古月彤慢慢道,臉上出現一絲很複雜的心情來。

古潇安見了,頓時厲聲道:“她那是救命麽?分明是故意在你面前顯擺!”

“到底,是有一絲姐妹情誼在的……”古月彤搖搖頭,柔聲勸道:“大哥,無論小妹她以後做了什麽,你都要想法子好好的教育她,不要對她趕盡殺絕,好麽?”

古潇安在內心之中再一次的感嘆了一番自家大妹子的心地善良,然後鄭重其事的點了一下頭:“好。”只是心裏面,他卻再一次的恢複成從前那個面冷心更令的古家世子爺了。

當日晚間,錦安候夫人再一次來看望女兒,卻看見她面頰發燙,燒的神志不清,頓時吓的魂飛魄散,連忙命人去請太醫來。

太醫來的當口,錦安候與古潇安也急匆匆的趕來了。就連古月華也跟在後面,只是錦安候夫人不允許她進入內室,所以只在外廳站着。

錦安候太過擔憂古月彤,倒也沒有注意這一點。

然而古月華站在廳外,卻是低眉垂眼,錦安候夫人讓她站在這裏,她就站,絕不肯多言語一句。

好一陣兵荒馬亂之後,徐太醫終于匆匆趕來,替古月彤診了脈之後,沉聲道:“侯爺,夫人,小姐這病情竟然反複發作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扔剛坑巴。

錦安候夫人哭哭啼啼的開口道:“徐太醫,我們一直都是按着您吩咐的那樣,一日三餐按時給彤兒喝藥,屋內也保持着通風,屋中也燒着炭盆,絕對沒有一絲違背,我也不知道,她怎麽會變成了這樣?”

徐太醫聞言,不由的有些若有所思。

一旁的趙嬷嬷忽然開口道:“太醫,是不是因為有人沖撞了大小姐呢?之前那夜如此兇險,夫人連夜便讓二小姐遷居回了落梅居裏,後來大小姐的病就好了,今日侯爺再次讓二小姐遷居到芷蘅院裏來,大小姐就又病了!她一定是被人給沖撞了!”

“你胡說什麽!”錦安候聽了這話,卻忽然怒不可遏起來,他走上前來,狠狠一腳将趙嬷嬷踹翻在地,冷冷道:“狗奴才!誰給你的膽子敢污蔑主子?”說着,視線轉移到了一旁的錦安候夫人身上。

“夫君,這話絕對不是臣妾教她說的。”錦安候夫人看到丈夫憤怒的目光,心中慌亂了一下,卻依舊佯裝鎮定的道:“這件事情,侯爺還是問一問徐太醫吧!看他怎麽說。”

錦安候的目光這才轉向一旁的徐太醫,開口問道:“太醫,這中間可有關聯?”

奈何徐太醫是個和稀泥的主兒,他誰也不想得罪,聽了錦安候這話,他瞧了床上的古月彤一眼才道:“古小姐原本發高熱是因為心緒不寧的緣故,但是皇上已經給了她清白,還給了這麽多賞賜,按照道理來講,她心情舒暢之下,對病情是有利的,此時就算不好,也絕對是在朝着康複的路上發展才是。但是,她卻再一次的病倒了,病情還如此氣勢洶洶,恐怕令夫人所言,也是有幾分道理的。”

“侯爺!”錦安候夫人一聽徐太醫的話,當即就泣不成聲道:“你總是說我胡說,現在徐太醫也這麽說,你還不肯将華兒搬回到落梅居去住麽?她只是搬回原來的院子而已,卻能救自己的姐姐一命,這難道是什麽過分的要求麽?”

錦安候的臉色難看之極,他轉過身來,瞧着徐太醫沉聲道:“除了這個,就沒有別的法子了麽?”

“侯爺。”徐太醫彎腰行了一禮,道:“在下身為太醫,自然會竭盡所能的替古小姐看病,也會想法子退掉她的高熱,只是,夫人所言,也并非沒有道理,再說就是讓府上二小姐搬一下院子而已,又不是虐待于她,如此簡單的事情,但凡侯爺與二小姐多疼愛大小姐一些,就不會眼睜睜的看着她命在旦夕,而無動于衷。”

“侯爺!求您了!”此時錦安候夫人也淚水漣漣的懇求起來:“我與你夫妻十八載,從未求過你什麽,如今就這麽一個小小的心願而已,你也不肯答應麽?”

古潇安也上前來道:“父親!孩兒也請求父親讓小妹搬回去住!”

滿屋子的人,竟然沒有一個是提反對意見的。

錦安候面沉如水,他緊咬牙關一個字也沒講,但是眼中卻有着深深的失望。

他雖然不知道大女兒的病為何會如此蹊跷,但他卻是個不相信怪力亂神之人,壓根就不相信會是小女兒搬進了芷蘅院而沖撞了大女兒的病情,這一切都是巧合罷了!

就在這時,躺在床上的古月彤一臉虛弱道:“爹,你不要聽她們胡說,這件事情,根本就與小妹沒有任何關系!您不要,不要聽她們的……”

然而她話音未落,錦安候夫人與古潇安便一起大聲喊道:“彤兒!這萬萬不可!你病的如此之重,要是再不能好起來,那麽兩個月之後,你如何還能出嫁?”

聽了這話,古月彤眼中雙淚長流。

廳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眼巴巴的望着錦安候,等着他來做決斷。

錦安候站在那裏,好半天都沒開口,他壓根就不相信這些!可是衆口铄金,他到底要怎麽辦才好?

就在這時,簾子外頭卻有一道清越的聲音朗朗道:“父親不用為難,女兒搬回落梅居裏就是了,只盼着姐姐的病情能早日康複。”

第 249 章 讨回公道

審問的地點是在皇後的坤寧宮裏面,當所有人都到齊了以後,皇帝首先對着錦安候關切的問道:“你家大女兒如今情形如何?”

“回皇上話,梁太醫在一開始的時候便說過小女昨夜會很兇險,沒想到果然如此。微臣提前請去的幾個太醫也束手無策。最後還是微臣連夜進宮,請了徐太醫去,才算是讓小女度過了這個生死難關。“錦安候聽見皇上發問,連忙開口道。

皇上聽了這話,點點頭道:“那就好,那就好。”說着,他轉過了頭,怒瞪了一眼坐在自己身邊的皇後,吹胡子瞪眼睛的道:“瞧瞧你幹的好事!要不是你的污蔑,古小姐怎麽會遭此大難?”

“皇上!”皇後聽了這話,當即起身在皇帝面前跪下來道:“臣妾并未逼迫古家小姐!當日在皇莊內,古小姐的衣裳破了,本宮便讓張嬷嬷陪她一起去更衣,結果在半路上。她們偶遇了廉親王,他們之間态度暧昧,張嬷嬷回來禀告給本宮了,本宮也就是好奇一問,沒想到古小姐就尋了短見,若是本宮知道事情會鬧成這樣,絕不會發問……”說着,一臉的懊悔自責,眼圈兒都有些泛紅。

皇上聽了這話。不由的轉頭瞧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廉親王趙恕,眼神有些意味深長。

“父皇!兒臣冤枉!”趙恕見了皇帝的眼神,當即走上前來,在皇後身後一步遠的地方直挺挺的跪下來道:“當日兒臣與古家世子在一起喝酒,古世子有些醉了,暈暈乎乎的,便拜托兒臣派些人照看一下古小姐,兒臣當即派人出去到外頭看了看,結果下人回來禀報說,古小姐與張嬷嬷站在外頭,不知道因為什麽而争執不下。”

兒臣心裏好奇,看古世子暈暈乎乎的樣子,想起他的囑托,便決定自己出去親自去看一看,結果到了外頭,古小姐一看見兒臣。便閃躲到了幾步之外,遠遠的行了禮便側過了身子,将兒臣拒之于千裏之外,兒臣并不知道張嬷嬷為什麽會說我們之間暧昧無比,此話是從何而來?”

皇帝聽了這話,當即轉頭對着古潇安問道:“他說的,可屬實?”

古潇安直面?顏的機會并不多,此刻跪在這大殿內精神也很緊張,可是聽見這話。他卻毫不猶豫的點點頭道:“是的!皇上!因為當時臣酒喝的有點多,所以才……”

皇上聽了這話,當即轉過頭來對着張嬷嬷道:“你有何話可說?”扔剛住才。

“皇上!”張嬷嬷撲通一聲跪下來,面對着皇上道:“當時奴婢奉皇後娘娘之命,帶古小姐前去明殿內換衣,但是走到半路上,古小姐卻說她不去了!奴婢問為什麽,她卻不說,後來廉親王殿下便來了,兩方人馬正好遇上。皇上您細想,倘若古小姐當時沒有停留,是不是就不會與廉親王殿下遇上?這是奴婢的第一個懷疑。”

皇上聽了這話,面上也出現了一絲若有所思的表情來。

但就在此時,一旁跪着的錦安候夫人卻忽然開了口:“皇上。能否讓臣婦說兩句?臣的女兒如今正病卧在床,剛剛從閻羅殿裏逃過一劫,倘若聽見張嬷嬷這故意颠倒黑白之言,肯定會直接氣死過去!”

皇上聽了這話,轉頭瞧了錦安候夫人一眼,卻見她滿臉的憤恨之色,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拼命忍者不掉下來,将一個又慈祥又悲憤的母親形象表現的淋漓盡致,他當即開口道:“錦安候夫人,你有什麽話,就說吧!”

“是!皇上!”錦安候夫人應了一聲,道:“今日臣婦女兒沒有進宮,但萬幸她已經将那日所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臣婦講過了,她說的與這張嬷嬷所言,根本就大相徑庭!”說着,眼神狠狠的瞪了張嬷嬷一眼,然而後者卻如同石頭雕像一般直挺挺的跪在那裏,一點反應都沒有。

“古夫人,古小姐到底說了什麽,你就別賣關子了,朕聽着呢!”皇上開口道。

“是,皇上。”錦安候夫人忙收住心神,答道:“今日一早,臣婦的女兒總算是清醒了一些,然而她卻一心求死,總是要臣婦成全她,臣婦忍者悲痛聽女兒說完了事情的經過,原來當時,張嬷嬷帶着我的女兒出了衆人所呆的大殿,竟然要去前頭男賓席所在的那座宮殿去換衣!”

此言一出,滿殿皆靜,似乎靜的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的見。

然而下一刻,張嬷嬷便爆發出了巨大的嚎哭:“皇上!老奴冤枉啊!古小姐乃是未來太子妃,老奴就是有一千個膽子也不敢如此啊!請皇上明鑒!”

然而不等皇上答話,錦安候夫人便冷冷道:“你說你不敢?當時你執意要帶着臣婦之女前去那座宮殿,彤兒不肯,你倒也沒有阻攔,只是卻再不管她,彤兒沒了法子,便只好讓丫鬟從包袱裏面拿出披風來穿上,想以此來阻擋住裙子上的破洞,是也不是?”

“皇上,老奴冤枉啊!”張嬷嬷對錦安候夫人所說充耳不聞,只一味的對着皇上嚎啕大哭。

廉親王趙恕忽然慢悠悠的開口道:“父皇,兒臣可以作證,錦安候夫人所說的應該是真的,兒臣當時見到古小姐的時候,她身上便披着一件厚厚的披風。”

皇上聽了這話,當即轉過了頭道:“皇後,你怎麽說?”

皇後臉上勉強露出一絲笑容道:“皇上,如今天氣寒涼,大家在外頭走動,基本上都穿着披風的,這個并不能說明什麽。”

皇帝聽了,點點頭道:“也是,只是一件披風而已,并不能說明什麽。”說着,他轉過了頭,對着張嬷嬷道:“你接着說。”

錦安候夫婦見皇上竟然是這個态度,眼神頓時暗了暗,但終于還是沒說什麽。不過這也早已經在錦安候的預料之中了,皇上皇後本就是一體,他怎麽可能為了自己而讓皇後難堪?所謂公道,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給的,頂多皇上給些賞賜以示安慰,這件事情也就過去了。

但是他的女兒啊!差一點就要天人永隔了!錦安候心痛不已。

張嬷嬷聽了皇上的話,當即道:“當時奴婢也只是有所懷疑而已,并不敢确定什麽,古小姐的确如同錦安候夫人所說,一見到廉親王殿下來了,當即就後退了好幾步,遠遠的行了個禮便側過了身子,似乎根本就不想與其見面,但是之後,古小姐在離開之時,卻因為慌亂而狠狠的摔了一跤。”

“我家彤兒并不是因為慌亂而摔倒的,而是因為披風太長了。”錦安候夫人插嘴道。

張嬷嬷當即點頭道:“夫人說的是,奴婢也看出來了,古小姐的披風是有一點長,當時摔倒後,廉親王第一個便奔上去預備扶她起來,只是在快要碰到古小姐的身子之時,他收回了手,說要避嫌,然後命令奴婢等上前将古小姐從地上攙扶了起來。”

聽了這話,趙恕聳聳肩道:“古兄拜托兒臣照顧古小姐,她摔倒了,兒臣第一個反應便是上前攙扶,奈何男女授受不親,兒臣也是伸出手去才想到這件事情。”

皇後笑盈盈道:“說開了就好了,張嬷嬷也不知道廉親王是受了古世子的相托啊!有此懷疑也是人之常情了,當時本宮也只是詢問一番罷了,也沒怎麽,誰知道古小姐就忽然自裁而死,本宮真是心中愧疚難安。”說到這裏,皇後眼中适時的掉下兩滴眼淚來。

皇上看了她這幅模樣,反而心中有些心疼起自家的皇後來,當然,對于咄咄逼人的錦安候一家人,他心中便生出了一絲不快。

錦安候看見了皇上這幅表情,便知道他心裏面想的什麽,頓時冷笑一聲道:“皇上!微臣想問皇後娘娘,她當時與張嬷嬷是在何種地方詢問臣的女兒?這麽一點小事,連一點證據也無,小女所說,沒有證據,難道張嬷嬷所說,就有證據了麽?皇後娘娘不問青紅皂白,在賞梅宴會上,當着所有千金小姐與夫人的面兒盤問小女,不論小女如何申辯自己是清白的,但這件事情經過了那麽多人的耳,再口口相傳,最後會傳揚成什麽樣子,難道皇後娘娘不清楚麽?小女除了一死來證明清白,她還能怎麽樣?”

這一番話可謂是擲地有聲。

皇上聽了這話,臉上笑容慢慢的淡了下來,他扭過頭來瞧了皇後一眼,冷冷道:“皇後,你可真的如同錦侯所說,是當着所有人的面兒,盤問古家大小姐的?”

皇後聽了這話,心中一凜,忙走上前來,撲通一聲跪下道:“皇上!臣妾思慮不周,請皇上責罰!”

這是承認她當着所有人的面兒審問古月彤的了。

皇上聽了這話,忽然一把拿起桌上茶碗狠狠的砸向了皇後:“你是皇後!怎麽能做出如此荒謬的事情來!古小姐可是父皇欽定的太子妃,你這麽做,逼的她身敗名裂,性命不保,到底是什麽意思?你是想辜負父皇的旨意麽?”

皇後沒有閃躲,但茶碗也沒有砸到她的身上,而是擦着她的鬓邊一直砸到了遠處,掉在地上摔的粉碎。但就這,就已經夠讓她心中害怕了,不過好在,這樣的情景皇後是早已經預料過的,因此她也不害怕,而是不住的道:“皇上,臣妾知錯!”

皇上看她這幅模樣,倒也沒有剛剛那麽大的火氣了,他閉上眼睛沉思片刻,再睜開來,眼中已經多了幾絲清明,他瞧着錦安候,道:“錦侯,這件事情是皇後做的不對,她不應該當着所有人的面兒審問古小姐,更何況這也根本就不是什麽大事,一絲證據都沒有!是她不對,朕在這裏向你道歉了。”

皇後也在一旁道:“侯爺,對不住,是本宮思慮不周,害的古小姐如此,真是對不住。”

帝後做出這樣一番姿态來,錦安候心中的火氣也漸漸的消了,他今日進宮來,原本也只是想要為自家女兒讨回個公道而已,至于皇後,他還能打殺了不成?盡管這個皇後十分可惡,他也不能如此做,這樣會犯了皇上的忌諱。

“皇上,既然話說開了就沒有什麽了,微臣也只不過是想要為女兒讨回一個清白而已,如今皇後娘娘既然已經認錯,那麽微臣也就不會再多說什麽,還請皇上念在微臣護女心切的份上,赦免微臣今日的魯莽之舉。”錦安候朗聲道。

皇上看他沒有窮追猛打,暗中也是松了一口氣,他瞧着跪在大殿上的這個老臣,卻見錦安候一雙眼圈兒烏黑,眼中卻是布滿血絲,神情也是憔悴不堪,心中頓時一軟。

這個錦候,還真是将自己的一雙女兒當成眼珠子了,皇後敢動古月彤,難怪他會如此拼命了……

皇上感嘆着,卻轉過頭來瞪了皇後一眼道:“你做事考慮不周,險些害死了古大小姐,朕罰你閉門思過三個月,抄寫三本法華經贈與古小姐,為她祈福。”

“是,皇上。”皇後沒有反抗,乖乖應下。

皇上看她如此,臉上的表情總算是緩和下來,他轉過頭來,瞧了錦安候夫婦兩眼,道:“如此懲處,兩位可還滿意?”

他們的女兒差一點就天人永隔了,皇後就只是關了三個月的禁閉而已?

錦安候夫人的內心再一次燃燒起巨大的憤怒來,但她還未曾開口,一旁的錦安候便開口道:“皇上,微臣只是想要替女兒讨回一個公道而已,如今話已經說開,那就沒什麽事情了,您又何必懲罰皇後娘娘呢?說到底她也是關心小女,只不過用錯了方法而已,關禁閉,抄寫經書這懲罰太重了吧?一個月之後小女大婚,還指望娘娘來主持大局呢!”

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不由的瞪大眼睛,她十分錯愕,沒有想到丈夫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呵呵,錦候,難為你了,居然想的如此透徹。”皇上聽了錦安候的話,臉上頓時出現一絲笑容來:“只不過,你的女兒,朕未來的兒媳終究還是受了委屈,你放心,朕絕對不會虧待與她!”

“謝皇上!”錦安候連忙道。

皇上又将目光轉向了一旁的錦安候夫人,笑盈盈道:“候夫人,你怎麽說?”

錦安候夫人将牙齒咬了又咬,終于還是深深嘆息一口氣道:“回皇上話,臣婦與夫君都是一個意思,皇後娘娘只是用錯了方法而已,還請皇上不要輕易責罰娘娘。”

“錦安候夫人,您這麽說,可真是讓本宮羞愧死了。”皇後滿臉羞愧道。

皇上瞧見這幅情景,當下笑呵呵道:“事情說開了就好了,皇後,你以後一定要謹言慎行,萬不可再做出賞梅宴會上那樣的事情來,知道麽!”

“是!皇上,臣妾謹遵教誨。”皇後連忙道。

“不過一個多月之後,恬兒大婚,還非得要皇後來主持大局……”皇上沉吟着道:“不如,就将皇後的禁足令改一下如何?”

錦安候連忙道:“皇上,您本就不該責罰娘娘的。”

“她終究有罪。”皇上聽了這話,擺擺手道:“罷了,就讓她關禁閉一個月吧!恬兒大婚還是需要她的。至于你們,趕快回去好好照看彤兒,朕一個月之後,可要見一個活潑可愛的兒媳婦,知道麽?”說着,皇上呵呵一笑。

錦安候聽了這話,面容卻是有些憂傷:“啓禀皇上,昨夜徐太醫診脈之後告訴兒臣,小女的病至少要兩個月之後才能痊愈,恐怕這大婚之期……”

“哦?居然是這樣?”皇上聞言,面上頓時露出了沉思的表情來,他摸着胡子,低頭沉思片刻道:“古小姐已經受了如此之大的委屈,可不能再委屈她了,大婚固然重要,可終究重不過她的身體,朕這就下旨,将太子大婚的日期往後挪上一個月,如何?”

錦安候當即應道:“一切全憑皇上做主。”

皇上聽了這話,當即點頭:“那就這樣吧!”說着,便命身邊近侍取來筆墨,直接便寫下了聖旨,将太子大婚之期挪後一個月,另外,他還另寫了一道聖旨,命人送了許多貴重補品往錦安候府。

當錦安候夫婦與古潇安回到家中之時,皇帝幾乎是後腳便将兩道聖旨下達侯府。

這個消息當天便傳遍了全京城。

雖然太子大婚的日期已經往後挪了一個月,可是太子妃卻還是原來的那一個,并且,皇上還親自上賞賜了這古小姐許許多多貴重補品,這個消息一在京城裏散播開來,衆人對古小姐的敬重之意就越發的明顯。

尤其是,衆人在知道皇後娘娘被皇上關了一個月禁閉之後,那議論聲就越發的多了,只不過,關于賞梅宴上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麽,衆人卻三緘其口。唯一議論的,卻只是古小姐自裁未死的那件事情。

等所有人都離開,皇後才緩緩的松了一口氣。

張嬷嬷跪下來道:“娘娘,都是奴婢無用,讓您受委屈了。”

皇後搖搖頭,道:“你起來吧!這不關你的事。倘若當日古小姐沒有自裁,她自然會被輿論所包圍,本宮根本就不怕她,皇上也自然不會責怪本宮,但是,她卻烈性的寧願死,也不願意被人非議,這就怪不得本宮了。”

“今日之事,本就無可避免,在古小姐自裁未死之時,本宮就知道。”皇後冷冷一笑,道:“要不然你以為本宮為什麽會準備了那一招?如今是錦安候站了上風,可是本宮很快就會讓他知道,什麽叫做樂極生悲。”

“娘娘英明!”張嬷嬷直到此時,才算是對皇後那日的舉動心悅誠服,她不由的開口問道:“那麽娘娘,你準備如何反擊?”

皇後聽了這話,卻嘆息着道:“那日在皇莊裏破了古小姐身子的那人,真的再也找不到了?”

張嬷嬷當即應道:“回娘娘話!當日您與古家人前後一起下山了之後,奴婢便帶了一隊侍衛仔仔細細的在皇莊裏搜索了一遍,差點将那裏翻了個底朝天,也沒能再見那個公子。娘娘,您看咱們要不要到慶國公府上問一問?他是客卿,咱們總會問到的……”

“不用!”皇後擺擺手道:“他既已經潛逃,那麽他就未必會回去慶國公府,這人膽子這麽小,本宮若真找回了他,萬一到時候他怯場了,本宮如何能夠成事?”

“娘娘說的是。”張嬷嬷連忙點頭:“只是,既然不找這位公子,那娘娘是準備……”

“這世上的豪門公子何其多,本宮只需給予誘惑,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找上門來!這個還用的着擔心?”皇後漫不經心的伸手拿鐵楸在火盆裏撥了撥,道:“最重要的是,古小姐已非完璧,不論是誰都不重要。”

張嬷嬷張大了嘴巴,好久都沒出聲。

……

古月彤在第二日下午就已經能吃下去一整碗的粥了,錦安候夫人在喜不自勝的情況下,便一五一十的将今日所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女兒。

熟料古月彤聽了這話,面上卻無一絲驚喜,她皺眉道:“娘,既然皇後已經當殿承認了這件事情她做錯了,爹爹他為什麽要為皇後娘娘求情?到底誰才是他的女兒?”

錦安候夫人一愣,還未回答,一旁的古潇安便開口道:“彤兒,你錯怪父親了,這件事情,咱們對上的可是皇後!不是別的什麽人!”

“即便是皇後,也不能如此輕易的就算了吧?”古月彤撇撇嘴道。

古潇安在她床前坐下,嘆口氣道:“彤兒,你還小,不懂這裏面的道道。皇後再怎樣也是皇上的發妻,皇後沒臉,豈不等于皇上沒臉?咱們逼迫太甚,皇上心裏面就會不高興,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咱們逞一時之快,卻會讓古家無端陷入皇上的猜疑當中,一個一等公爵府,若是被皇上猜忌,你說會有什麽後果?而傾巢之下焉有完卵?”

古月彤從未想過這些,此刻聽到兄長竟然能說出如此一番頭頭是道的大道理來,頓時吃了一驚。然而細細一想,她卻悲哀的發現,古潇安說的是真的,這件事情,明擺着是皇後的錯,可是她們卻根本就不能為自己讨回公道來!

錦安候夫人剛剛在回來的路上,心裏面對自家的丈夫也是諸多埋怨,她想不明白丈夫為什麽要替差點害死女兒的罪魁禍首求情,但是此刻,聽了古潇安的一番解釋,她才總算是明白了過來。

“彤兒,這麽說來,你爹是對的。”錦安候夫人嘆息一口氣,無限憐憫的摸摸女兒的頭發,道:“好孩子,為了咱們家,為了你的未來,只好讓你受委屈了,只是你放心,這件事情咱們先記着,以後娘一定會想法子幫你讨回一個公道來的!”

古月彤聽了這話,面上頓時露出一絲感激來,她點點頭道:“娘,還是您對女兒最好。”

“你父親對你也不差。”錦安候夫人笑着解釋道。

然而話音剛落,她身邊的張嬷嬷便急匆匆的走進來禀報道:“夫人!侯爺回來之後,發現二小姐又搬回到落梅居裏去了,頓時大發雷霆,現已經指揮者下人們将二小姐又接回了芷蘅院裏去!”

聽了這話,錦安候夫人頓時吃了一驚,她暗叫一聲糟糕,自己怎麽将這件事情給忘記了,可是轉頭的瞬間,她卻看見自家大女兒的眼中有一絲陰冷的目光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