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6 章 再戰無鞘

谷璃訝道:“這便是靈明之火?”

谷璃如今的見識,早已随着修為增長。,嚕口中的靈明之火,谷璃也略有所知。靈明之火本只是存在于傳說中的東西,名為火卻并非是火。人的修行需要各種機緣,世間之物也是需要機緣才能成為靈物的,靈明之火便屬于這種機緣。

據傳劍閣古城先祖廣成子的配劍,如今已經化作鎖妖劍閣的靈劍,當年便是經歷了靈明之火的鍛造,才會具有降妖伏魔的大神通。然靈明之火的成因,卻并無定論,也無規律可循。

嚕在谷璃腦中歡喜的道:“不錯,此雷光觸及無鞘,不損靈材卻可去蕪存精,令無鞘劍更顯靈氣盎然,而在此雷光包裹之下的九鼎,如今也有了明顯的不同,此物不是靈明之火又是什麽?”

不等谷璃質疑,嚕便繼續說道:“得遇靈明之火,倒是無鞘的大機緣了,不過,小璃你如今奇穴空虛,貿然拿靈明之火祭劍,卻也稍有不妥。”若在以往,嚕是斷然說不出這般權衡局勢的話。谷璃晉階結丹後期之時,嚕也經歷了一次成長,谷璃推測,大約随着血脈傳承的覺醒,嚕的智慧也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谷璃此時一身真元俱在無鞘之上,劍修除開靈劍之外大多身無長物,谷璃也不例外。加之一身修為面對這靈明之火實在不夠看,又移動不得,谷璃除了将無鞘擋在身前之外實在別無他法。

谷璃不禁苦笑道:“我如今即便是不祭劍,又有什麽好辦法可以躲過此劫?”

“呃……這個嘛,嚕~”嚕留下一聲叫喚。毫不負責的遁了。

對于耍賴的嚕,谷璃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而手中的無鞘劍恰好又擋下了一抹靈明之火。若此時将無鞘靈劍移開,谷璃确信以自己的肉身是抵擋不住靈明之火一擊的。若就此以靈明之火祭劍。谷璃深知無鞘靈劍必定會死灰複燃想要與她一争高下。

但至少與無鞘她還能賭一把,與靈明之火卻不用去賭,兩害取其輕,所以谷璃并未将無鞘靈劍撤下,而是開始運轉淬神訣,以防止無鞘靈劍的再次反撲。

谷璃不認為她的無鞘靈劍能比得上九鼎堅實,在谷璃看來,無鞘能承受靈明之火已屬不易,無鞘之中的雜質想要祛除也是極為簡單快速的。然而實際上。無鞘靈劍中的雜質并不如谷璃想象中那麽容易被煉化。

九鼎依然被靈明之火包裹其間,九鼎之上的流紋已經開始有內斂之意,谷璃猜測,待霞光完全融入九鼎之日,便是九鼎被祭煉為九州鼎之時。随着九鼎越來越有九州鼎的氣勢,被九鼎濺開的靈明之火也越來越多,到得如今,擋在她身前的無鞘靈劍之上的靈明之火已經連成一片。

讓她覺得不可思議的,則是無鞘居然能在如此恐怖的靈明之火下堅持這麽久。随着靈明之火在無鞘之上的持續祭煉。谷璃對于無鞘之內的情況也更加了解,被靈明之火将雜質煉化過的部分,較之當年的五色玉臺更為通透,谷璃的真元在無鞘劍身內感覺不到絲毫的滞澀。

而沒有被祭煉到的部分。卻也讓谷璃頗為費解。

靈明之火這般傳說之物,想要将無鞘靈劍內的雜質祛除,竟然也進展的十分艱難。似乎那些雜質與谷璃無鞘靈劍內的材質早已不分你我。以谷璃如今結丹修士的閱歷,自然清楚她當年所選靈材絕對沒有這份能耐。唯一能造成這種情況的,便只剩下那來自五色玉臺內的混沌之泥。

“混沌之泥能調和一切不可容之物。那麽是否那些雜質也被混沌之泥就這樣調和了?”谷璃腦中竄出這樣一個念頭之後,不禁微微一汗:“看來即便是上古之物,用起來也是有利有弊。若非遇到靈明之火,這無鞘日後祭煉起來絕不是容易之事。”

而靈明之火也确實不是凡物,在谷璃祭煉無鞘的同時,她用來控制無鞘的神念和真元也在同時受到了靈明之火的祭煉。谷璃維持無鞘和體內的真元運轉之時,可以很明顯的感覺到,從無鞘之中回歸經脈的真元,發生了一種本質的變化,較谷璃體內的真元多了圓潤之感。

真元本就有調理隐傷的功效,谷璃此時在頂住雷劫威壓的同時還要分神控制無鞘,自然無暇來調理這等隐傷,而被祭煉後的真元回歸經脈之時,備受雷劫威壓顯得隐隐作痛的經脈也稍有平複之意,竟然會主動平複谷璃體內的隐傷。想到一向擅自做主的無鞘,谷璃對這隐有靈性的真元卻高興不起來,若有一日她體內的真元也不受控制,她才真的是無處說理。

但無論如何,九鼎之上的雷劫還在繼續,雖然不再變強,卻也未曾減弱。此後,谷璃唯一能感覺到的,便是日升月落。日升之時天地通明,夜晚來臨之時則滿天星幕。

西陵城的百裏之外,各派修士雖然隔了百裏之地,但沒了陣法護持,比起在西陵皇城之內,這般遠觀西陵皇城之中那上帝蒼穹下貫城池的雷光,眼中也是閃爍不定的情緒。各派修士遠離西陵城之後,初時還能感覺到劫雲的增強,如今感覺到劫雲終于穩定,持續了兩月之久,卻依然沒有減弱之勢。衆人卻可以很明顯的感覺到,九鼎雖然未成,這雷雲之劫卻讓西陵一地的魔氣有退避之向。

如今的衆人,周身雖然不像魔氣入世之前那邊靈氣彌漫,卻能感覺到空中魔氣的退去。對于這些從昆侖境內出來後便時刻防範着魔氣入體的修士們,只覺得渾身一輕。

這日,對于退避百裏的各派修士來講,并無什麽特殊。遠在朝宗山的洛飛揚卻忽然眼皮一跳,當初發傳送符時曾感覺到的那股涼意,毫無征兆的竄上了洛飛揚的脊背。

與此同時,西陵皇城之內,一頭與九州鼎之上九龍形貌相若的巨龍,猛然竄上了西陵皇城的上空。這頭巨龍發出撼動神念的龍吟之聲,竟然圍繞着那道劫雲雷柱盤旋不止。

原本盤坐在地上的各派修士均在聽到這龍吟之聲時睜開了雙眼,劍閣古城的修士更有數人從地上站起了身。

看着天空之中那頭黑脊白腹的巨龍,宋瓷猛然色變:“這是谷師姐的劍靈。”谷璃當年結丹中期之時,宋瓷雖只是築基修士,身為宋都族中的後輩子弟,恰有緣見過谷璃在朝宗山頂晉階一幕。

“谷師姐的劍靈竟然強大至此?”人群中另有一名男修看着那巨龍,喃喃道:“我的句芒劍靈,如今不過堪堪與靈劍相若。”

隔着百裏之地,對這些修士的視線并無妨害,修函此時也看着那頭巨龍。

修函初見谷璃之時,雖然谷璃修為不顯,那般情狀到底給修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昆侖邊境之事,修函雖然親見,卻也深知那般情況之下,千人得救并非谷璃一人之功。而谷璃能夠在受了元嬰期妖魔一擊之後不死,顯然是因為她身為魍魉血脈的緣故。

在谷璃得遇鈞天儀之後,各派風傳谷璃身負天命之事,修函身為蓬萊仙居的結丹期執事,很清楚這其中有許多元嬰長老們的手筆,對于谷璃,修函雖然震驚于她的晉階之快,卻一直并不以為然。直到今日得見谷璃的劍靈,才發現之前他确實小看了谷璃。

劍閣古城修士的劍靈,神通各異,然而有一點卻是可以肯定的——劍靈的氣勢的強弱與劍修的修為直接挂鈎。

隔了百裏之地,修函當然感受不到無鞘劍靈氣勢如何,但是能抵擋住他們這些修士都不能抵擋的劫雲,甚至這劍靈還敢繞着那零柱盤旋,便可以想見這劍靈氣勢幾何了。

想到這裏,修函也不禁微微蹙眉,劍靈強大至此,谷璃的修為若只是結丹後期,未免不相若。倘若不相若,谷璃能得心應手的駕馭如此強大的劍靈麽?

修函所擔憂的事情,其實正在發生。确切的說,并不僅僅是無法得心應手,而是已經無法駕馭,無鞘又失控了。

無鞘靈劍的劍身為谷璃擋去靈明之火,受靈明之火淬煉,終于全身通透的那一瞬,蟄伏已久的無鞘劍靈便想撤下覆蓋在谷璃身上的龍鱗劍葉,讓劍葉也淬煉一番。谷璃雖有無鞘擋在身前,也并非全無靈明之火落在劍葉之上。九鼎之上的靈明之火還在不停四濺,谷璃怎麽會讓無鞘将這劍葉從她身上撤除。

谷璃本以為如今真元運轉正常,無鞘應該無計可施才對。豈料無鞘受靈明之火淬體,靈識更加明澈,竟然産生了神念之威,谷璃運轉淬神訣,方可将無鞘的施為堪堪鎮壓。

無鞘劍靈将劍葉無法調動頓時大為焦躁,偏偏谷璃身為它的劍主,一般情況下它又無法對谷璃行傷害之事,竟然一怒之下竄到了靈明之火的柱旁。谷璃原本還不明白這劍靈究竟要做什麽,無鞘劍靈靠近靈明之火後,谷璃立刻感覺到丹心之內竄起一片無法忽略的燒灼痛感。劍心位于丹心之內,與丹心實為一體。這劍靈無法從谷璃手中取得自主之權,竟然大有甘願**之意。

谷璃一面詫異,一面往那劍靈看去。果然那劍靈之龍,忍着燒灼之痛,雙眼卻透出明顯的威脅意味。谷璃晉階結丹後期,與這劍靈經歷了十年磐戰,那種骨子裏的倔強其實劍靈早該有所領悟才對,谷璃豈是甘願屈服之人。

第 215 章 靈明之火

五名單靈力修士是否為九鼎所護持,衆人皆不可知,卻都知道九鼎以這種威勢發展下去,九天之上的劫雲必然會再度升級,屆時就不是他們這些結丹修士可以抵擋的天威了。

結丹初期修士往西陵皇城邊界移出不過三日,結丹中期修士在帝王臺之下也已經感覺壓力頗為巨大。已經位于西陵皇城內城外圍的衆結丹初期修士也已經顯出了不逮之狀。

九派修士一番商議過後,衆結丹修士決定從西陵皇城之內往外撤離百裏之地。唯有谷璃身負鈞天儀,卻不能輕言離去。

宋瓷臨走之時,頗為擔憂的頂着九鼎的巨大威壓湊到谷璃跟前:“谷師姐,萬事且先自己保重,否則……”谷璃見她停頓,也不待她将話說完,将宋瓷抓過來的手背輕拍了兩下,目送宋瓷與劍閣古城的其他修士一同離開了西陵皇城。

此次九派的各百名修士,領隊中只有修函與谷璃還算有些交往,宋瓷離去之後,一襲杏色道袍的修函走過來。結丹中期的修函,依然頭戴白玉冠,周身靈氣被九鼎的威壓牽制的有些不穩,但修函四平八穩的步子,卻完全看不出修函的勉強。

谷璃原以為他有話要說,修函卻只是定定看了谷璃一眼,伸出手從背後取下他的那柄拂塵,真元從修函體內往拂塵之上激蕩而出,卻控制的頗為精準,此時的拂塵在修函手中,便如君小醉操縱朱筆一般靈活自如。

雪白的拂塵在修函的控制之下,往谷璃周身劃下了一道頗為繁複的陣法。

修函也不多說。那道陣法在谷璃身前首尾相連之後,修函便取出了一塊巴掌大的陣盤。以真元激活之後,拍在了陣法微微帶出的那一筆陣樞之上。這塊陣盤之上法紋繁複。顯然不是谷璃等人從執事堂內購置的那種陣盤可以比拟。

一道直徑三丈餘的清光亮起,谷璃四周甚至沒有感覺到靈力的波動,便被一道透明的小陣護持在了中間。

一道防護陣法布置完畢,修函并未停手。手中拂塵又是微微一甩,一道比這陣法要大上一圈的陣法,在谷璃周身再度合攏,又一塊陣盤被拍在了陣法之上,谷璃身周便有了兩層防護陣。

修函的動作依然沒有停止,直到第十道陣法之後。修函從乾坤袖中摸出來的陣盤已經變成了尚未祭煉的空白陣盤,修函才微微一怔,将那塊空白的陣盤塞回了乾坤袖中。

九層陣法所布,期間必有間隔,此時陣中的谷璃與修函隔了也有百來丈之遠。谷璃所面對的方向,那是帝王臺上九鼎所在的位置,修函布下陣法,将陣盤放在谷璃身前,本身便是将陣法最強的防護放在了谷璃身前。

将陣盤塞回了乾坤袖中之後。修函的護身靈氣只剩下了極為淡薄的一層,仿佛吹彈可破。修函顯然也知道以他的情況在此地支撐不了太久,将右手中的拂塵往左臂上一甩,往谷璃微微一躬。便禦起祥雲往中結丹修士所在的百裏之外遁去。

修函的這一鞠躬,卻讓谷璃想起當年進入古皇陵之時,蓬萊仙居開啓傳送陣法的數位修士。對即将進入古皇陵裂隙內修士的那一禮。那一禮之後,許多修士都沒能再回來。今日。修函這一禮之後,谷璃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平安無事。

修函布下的這數道陣法。雖是倉促而成,但成陣所用陣盤卻顯然毫無藏私,乃是修函盡心力而成。陣主雖不在此地,但九道陣法似乎相輔相成,并未因為修函的離去而有半分減弱。

有了九道陣法護持,九天之上針對九鼎的雷劫威壓頓時去了大半,谷璃甚至不用運轉淬神訣也并無不适。谷璃壓力減輕,便又有了閑暇以神念查看九鼎的情形。衆人剛剛離去,高臺之上的九鼎便又生了變化。原本被灼得赤紅的九鼎,竟然慢慢變作了雷劫那般的藍白之色,九鼎之下的五名單靈力結丹靈修此時竟已經不見了蹤影。

這一發現在谷璃心中一沉,那五名靈修在這等情況之下,絕對沒有辦法有餘力去施展隐遁之法,那麽失去蹤影的五個人大概只有一個結局。

一想到這種可能,谷璃心中不禁有一股涼意湧上心頭。之前穩坐陣法之中別無他想的谷璃,也不禁湧起了溜之大吉的沖動。

然而這想法只是一起,鈞天儀之上忽然傳來一陣強烈的靈氣波動,谷璃驚駭之下,發現鈞天儀之上傳來的一股靈壓,雖不如九天雷劫那般威勢巨大,卻将她周身的靈力禁锢了起來。這種情況頗為詭異,但周身靈力一旦禁锢,就算真元在她體內運轉自如,卻依然失去了行動的能力。

這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鈞天儀不讓她跑?

本來她想跑也只是知道五名靈修失去蹤影,做最壞打算的下意識想法,僅是想想而已。跑不跑卻還是另說。這鈞天儀倒是幹脆,直接将她給定在了原地。

等等,谷璃心中一念飛快閃過,這……這豈不是代表,鈞天儀可以得知她心中所想。而且不僅知道,還能做出相應的反應?

此時這轉念之間,那已經化作藍白之色的九鼎,神念增長的愈發快速,谷璃甚至有一種自己面對的是一名元嬰修士的錯覺。而這種錯覺尚未從谷璃腦中消退,九天之上的雷劫再度增強。

最初雷雲所聚的雷電不過一腕粗細,現如今的雷電已将那直徑兩丈的九鼎堪堪攏住,這下,就連那白色的水霧都被雷電給隔絕在外,帝王臺早在之前,便連飛灰都未留下的失去了蹤影。這般威勢的雷劫一落,帝王臺之上的九鼎也更清晰的從雷光中顯現了出來。

藍白色的雷電從九天之上直擊地底,那九鼎卻是毫不屈服。已經被淬煉為藍白之色的九鼎,圓潤的鼎身之上流紋運轉,散發出驚魂奪魄般耀目的七彩霞光,這霞光所過之處,西陵皇城之內的濁氣便一掃而空。

若非谷璃一直守在帝王臺之下,谷璃也不敢相信此物便是之前猶如一塊死鐵的九鼎。

谷璃耳中仿佛聽到“啵”的一聲,修函設在她最外圍的那層陣法,被從九鼎之上彈開的一道雷光輕輕一碰,陣盤便悄無聲息的破碎了。

谷璃立時大駭,修函好歹也是結丹中期修士,一名結丹中期修士布下的防護陣,就算再怎麽脆弱,想讓陣盤也破碎,也得元嬰修士的一擊。而這能擋住元嬰修士一擊的防護陣,遇到這只是如同兩指粗細的一道雷光,就如春雪般消弭于無形了。

谷璃不敢想象這雷光若是落到她身上,會是如何下場。只怕修函說彩金無事也只是穩固人心,否則何以在離去之時,将手中陣盤消耗一空?陣盤乃是蓬萊仙居修士的立身之本,谷璃并不認為,她和修函的關系值得修函傾盡相護。

有了這般想法,谷璃再不敢怠慢,将體內真元往無鞘靈劍之上貫入。谷璃有動作之時,又一道濺開的雷光落在了防護陣上。轟鳴的雷聲之中,谷璃眼見着第二塊陣盤裂為了四瓣。鈞天儀似乎清楚谷璃并不準備逃走,谷璃周身靈氣也立刻被鈞天儀收回了體內。

被貫入了真元的無鞘靈劍,一片片吃足了真元的龍鱗劍葉往谷璃的身上貼去。這次谷璃并未将龍鱗劍葉化作靈劍,而是讓這些比指蓋略大的龍鱗,以釣浮村祭壇之上的防護陣法排列,數十片連成一陣,數十陣再成一陣,貼着她周身劍君服,以真元相系,組成了一件甲衣。

當年在五色玉臺之內鑄劍之時,谷璃承受了莫大的壓力,才鑄就了如今堅實非常的無鞘靈劍,谷璃第一次無比慶幸她的靈劍是在那種情況之下鑄就。

雖然她不敢說無鞘劍就一定能比正在接受雷電淬煉的九鼎堅實,但無論如何比她的劍君服要牢固不知道多少倍。釣浮村祭壇的這套防護陣法,經過她多年的研究,也算是略有小成,這等複合而成的陣中陣,比起修函這無人主持的陣盤也要堅固許多。

谷璃的龍鱗甲衣剛剛完工,修函留在的九層防護陣法,已經在濺開的雷光中逐一消散。

第一道雷光往谷璃濺來時,谷璃下意識便禦使無鞘靈劍擋在了身前。讓谷璃意想不到的,卻是這道雷光落下之後,卻沒有在無鞘之上立即消散。藍白色的雷光在無鞘之上一陣噼啪作響,被谷璃以真元滋養多年的無鞘,竟然從劍身之上散出了薄薄一層青煙,這層青煙散去之後,無鞘劍的靈性并未受損,反而有種更加明晰的感覺。

這種情形谷璃并不陌生,這代表無鞘靈劍之內還有雜質,劍閣古城的修士以真元養劍,實際上便是以真元為“火“,一點一點的剔除靈劍之內的雜質,靈劍之內的雜質被排除,慢慢才會滋養出靈。

這雷光落在無鞘劍上,卻瞬間便将無鞘劍身最外一層的雜質清除了,無鞘靈劍的表面,浮出了一層類似于徐劍影的“靈扼”劍一般的元芒。當然,這元芒要微弱許多。

“這九鼎竟然引出了靈明之火!!”嚕的聲音又在關鍵時刻竄進了谷璃腦內。

第 214 章 矛與盾

白小凡四人倒下之後,立刻便有預防不測的修士将這幾人救下,天空中的雷電卻并未消失。

九鼎位于帝王臺之上,與大地相連。那道閃電一端落在九鼎之上,一端上至蒼穹,以閃電為引,九鼎就這樣與天地融為了一體。天空中的雲層不斷聚集,轟隆隆的雷聲也從未斷過,雷雲散發出來的壓力,讓谷璃感覺甚至已經超過了相盤當年結嬰之時,雷劫所帶來的威壓。承受着雷擊的九鼎,仿佛饕餮一般狂猛的吞噬着來自五行修士的五系靈力。

九鼎本身最初并沒有什麽存在感,至少在谷璃等人的神識中,是感受不到九鼎有什麽威壓存在的。随着時間的過去,九鼎內部卻仿佛誕生了一種神念。最初極為弱小,在谷璃的神念中,大約只相當于一名煉氣修士。随着時間的過去,天空之中落在的雷電越來越猛烈,九鼎的神念也迅猛的增強。

“谷師姐,若這九鼎是一個人,五名結丹修士以此法灌頂,九九八十一天過後,這人可以達到什麽修為?”谷璃身後不遠處,一名劍閣古城的結丹初期女修忽然傳音入密問道。

問話的女修名喚宋瓷,是天璇閣樓主宋都族中的後輩,性子較為活潑,成為結丹修士不過數十年,因為當年昆侖邊境之事,對谷璃頗為崇拜。此次從昆侖前往西陵,一路上她見谷璃為人平易,便對谷璃頗為親近,谷璃見她活潑可愛,也樂得回答她的諸多問題。

宋瓷此時所問。谷璃心中其實也正在如此設想,但人到底與九鼎不同。遂應道:“修為并非僅僅是以靈力論。人類修士納靈氣入體,在将五行靈力淬煉為真元的同時。也淬煉了經脈,就算能将這麽多的靈力納入體內,短時間內也是無法淬煉為真元的,經脈更是承受不住。”

宋瓷聞言,将剛剛忽略的這點也想了起來,點頭應道:“那倒也是。”

親身經歷過相盤結嬰雷劫的谷璃,頓了頓之後又道:“不過,若一名修士體內能容納這名多靈氣,大概修為至少也相當于元嬰中期了。而且。只怕是元嬰中期的修士,也不能承受如此猛烈的雷劫。”

此時的九鼎,因為雷擊的持續攻擊,青銅色的九鼎已經泛出了仿佛赤鐵一般的通紅之色,以九鼎為中心的帝王臺之上,狂風之勢也愈發猛烈,就連天空中的雨水也變成了瓢潑大雨。但這等大雨尚未落在九鼎之上,就化作了水汽往四周蒸發。雨落的猛,水汽也散發的格外迅速。

狂風暴雨之中。谷璃等人雖有靈力護體,卻已經看不清帝王臺之上的情形。只見到帝王臺上一片白茫茫的水霧随風搖擺,偶爾可見神念愈發凝實的九鼎,和已經看不清身影的五名單系靈力結丹修士。

這情形。讓谷璃深切的覺得,大約将九鼎祭煉為九州鼎,本身便相當于是靈器的一次晉階。所以這九天之上,劫雲聚集之勢半點也沒有減弱的跡象。反而随着九鼎的神念愈發凝實,而越聚越多。大有将九鼎不轟散不停手的架勢。

宋瓷頗為擔憂的看着帝王臺上仿佛燃燒起來一般的九鼎,對谷璃道:“谷師姐,這麽下去,九鼎會不會承受不住?”

因為鈞天儀的關系,洛飛揚利用掌門之便,将劍閣古城當年打造九鼎的玉簡,拓印了一份給谷璃。此次谷璃從昆侖境前來西陵的路上,也将這些資料全部都看了一遍。

九鼎雖然號稱是兵書亭與劍閣古城所鑄,但實際上除了白水觀之外,另有天玑樓與射月山莊也參與了此次鑄鼎。

兵書亭擅制甲,技藝最好的修士所打造的甲衣,一片薄如蠶翼的甲片,在真元的支撐下,號稱可以抵擋住修真界最強力的同階戰騎流修士長槍的一擊。

妙音宮所制的軟甲從舒适性上來講要遠遠勝過甲衣,但防禦度遠遠無法與之相比。兵書亭戰騎流修士所用的長槍,槍頭也往往使用這種技藝來鍛造。曾有妙音宮的修士問兵書亭的修士:“以子之矛,陷子之甲,何如?”被問之人答不上來,最終只是哂然一笑作罷。

但兵書亭以此法鍛造的槍頭,只是延展性足夠,從鋒銳性上來講,還是劍閣古城的鑄劍之法更勝一籌。

無論是劍閣古城還是兵書亭,平素所用材料大部分為礦物。九鼎所用材料包括九大類,共有八百九十一種。遠遠超過了劍閣古城與兵書亭兩派,門下修士所用材料的總和,這材料的選擇就與天玑樓和射月山莊分不開了。

尤其是九鼎外面的道道花紋,初看起來均為青銅之色,實際上其中卻有細微的差別。此時九鼎已經化作赤紅,若九派修士此時有人能穿透白霧看到九鼎,就會發現一片赤紅的九鼎之上,近看去有無數道彩色流紋仿佛活了一般,流轉在九鼎之上。谷璃等人所感覺到的神念,也是由這些流紋所散發出來的。

這些流紋乃是白水觀修士參照《河圖洛書》,依據史料記載複原九州鼎所得上古法紋,是九鼎的核心。

鍛造之法集幾派之大成,九鼎之上的法紋又來自上古。就連容華為相盤所制的傀儡之軀,都能承受住九天雷劫。雖然這雷劫要強力了許多,這集數派之大成鑄造的九鼎,斷然不可能如此輕易就化為烏有。

谷璃道:“九鼎此時凝而不散,神念也愈發強大,以此情形來看,祭煉九鼎的情況非常順利,不會出現你所說的情況。”

谷璃的淬神訣早已修煉到了結丹大圓滿頂峰,只需要一個契機便可令谷璃踏入元嬰之境。此時空中劫雲陰陽兩分,引發的震蕩愈發明顯,卻并不影響谷璃的神念查探帝王臺上九鼎的情形。

宋瓷雖是結丹初期劍修,神念強弱卻遠比不了谷璃,聽谷璃說得如此肯定,她只覺得谷師姐果然不同凡響,對于谷璃所說的話卻是深信不疑。

九鼎的實際情況,也确實如谷璃所說一般,進展的非常順利。

上古鍛造九鼎所用的諸多材料,如今的大荒之上已經遍尋不到。當年諸派鑄造九鼎之時,只是将數種能加強法紋的材料,在鍛造的過程中,镌刻在了九鼎之上,但這些法紋卻僅僅只是紋而已,并沒有與九鼎融為一體。

天玑樓修士制作傀儡,以及射月山莊修士制作靈弓,法紋并非如劍閣古城的靈劍一般是自動生成,而是在傀儡、靈弓未造成之前便以材料镌刻上去的,其法與白水觀描繪符咒所用辦法相近。

因為諸多材料已遍尋不到,無奈之下白水觀便請來了天玑樓和射月山莊修士,希望以其他有相同功用的材料代替原本的材料,替代材料雖然找到了,但與原本材料的效果卻是天差地別。

若是能以原本的材料來制造九鼎,就算不知道祭鼎之法,所成九鼎的用途,也不會只能用來預測大荒之地的氣運。

而這些材料在如今祭鼎的過程中,終于發揮出了該有的效用。吸收了五行靈力的九鼎,經歷了雷電的淬煉,本只是一件修真靈器的九鼎,擁有了自己的神念,并且其神念之強大,已經慢慢讓擁有結丹大圓滿之境神念的谷璃感覺到了壓力。

谷璃現在完全不懷疑,這九鼎會擁有上動九天下轄十地之能。

因為九鼎的神念增長并未停止,随着雷劫的持續增強,陰陽之力動蕩愈發強烈,谷璃已經必須運轉淬神訣才能保證自己不被波及。西陵皇城之內,擊在九鼎之上的雷劫之威也終于波及到了皇城之內的結丹修士身上,就算有陣法相護,衆人也不得不運轉功法,才能避免被這雷劫威壓所懾。

運轉起淬神訣之後,谷璃周身威壓從結丹後期,隐隐顯出了結丹大圓滿的氣勢。隔得近的幾名劍閣古城修士感覺尤為明顯,其中宋瓷忍不住睜眼往谷璃瞥去,這一分神,宋瓷體內真元便是一滞。

谷璃感覺到宋瓷異狀,一股神念往宋瓷攏去,同時對身後諸人道:“結丹初期修士往遠離帝王臺的方向移動。”

雖然這點距離不能起什麽決定性的作用,但能夠離此時的九鼎略遠一些,也會稍微好受一點。

谷璃一聲令下,身後離得近的許多結丹初期劍修便往西陵皇城外圍而去。感覺到宋瓷并無動靜,谷璃道:“宋瓷,你也去。”

宋瓷撅了撅嘴,糯着聲音問道:“谷師姐,我結丹也有十多年了,隔這麽遠還受不了,那幾位師弟師妹就在九鼎之下,會不會有事啊?”

谷璃此時卻已經感覺不到那無名單靈力結丹修士的神念,帝王臺上,只有迅速強大起來的九鼎,越來越有傳說中九州鼎的氣勢。谷璃略一猶豫之後,往蓬萊仙居那廂的領隊修士修函問道:“修函師弟,帝王臺上如今一片混亂,貴派的彩金師妹可還安好?”

隔了片刻,修函尚算平和的聲音回道:“彩金師妹的本命牌尚在。”

谷璃與修函相識也算多年,對修函雖談不上了解,卻從修函的聲音中,可以猜測出榮彩的情況大概也算不上多好。不過以帝王臺上如今的情況來看,只要本命牌尚在,那至少人還活着。

也許這五人對九鼎而言至關重要,所以在承受着雷劫的此時,如今已經強大起來的九鼎也能将這五人稍加護持,畢竟現在的九鼎,絕對比劍閣古城已經誕生了劍靈的元嬰修士靈劍要更具靈性。

第 213 章 祭鼎

西陵城內城北為坊市,城西為居所,城東設有學坊,而西陵皇城則位于西陵城南,九鼎所在的位置,便是西陵皇城之內,百官奉朝必須經過的帝王臺。

因為當年森羅在西陵皇城弑父入魔之故,西陵皇城內部基本将原來古皇陵的魔氣聚于城內,原本用來護衛西陵皇城的禁制,在太康帝遷都鳳凰城之後,便被蓬萊仙居将之用來禁锢魔氣的擴散。

而九鼎也不愧是集三派之大成打造的靈器,在比外界要濃郁數倍的西陵皇城之內,九鼎不僅沒有被魔氣侵蝕,反而在魔氣的包圍下,被打磨出了淡淡的金色靈芒,将周身的魔氣逼退一旁。

而在谷璃等人打開西陵皇城的禁制,進入皇城之時,九鼎之上的金芒更是閃耀了一下,似乎在為終于有人出現而歡喜。

除開那五名單系靈力修士之外,各派此來百名修士均為真元修士。為了保證這五名單系靈力修士進入魔氣所在之地,不會被魔氣侵蝕,谷璃的那一塊五彩玉碎片也貢獻了出來。當然,她那一塊也只夠一個人用的,另外四塊乃是元嬰修士手中所得。

西陵皇城之內魔氣濃郁至此,顯然是不适合直接祭煉九鼎的。

進入西陵皇城之後,蓬萊仙居的百名結丹修士,将西陵皇城勘測了一番,便以九鼎為中心,開始在皇城之內設下陣法,此法并不做他用,而是為了要封印皇城之內的魔氣,以便有更好的環境來幫助五行修士和白小凡幾人。日後祭煉九鼎所用。

淨化魔氣所要用到的最關鍵的東西,自然還是封魔石。這封魔石自然不是一塊兩塊,蓬萊仙居修士便是以大量的封魔石來直接布陣。而這些封魔石也是九派共同出資。

镌刻了小型陣法的金黃色封魔石,被蓬萊仙居的弟子以一定的規律鋪陳在西陵皇城之內,随着蓬萊仙居修士真元的發動,西陵皇城之內盤踞了幾十年的濃重魔氣,以極快的速度被封魔石吞噬。

久不見天日的西陵皇城,終于慢慢出現了略帶灰色的藍天,數十日後,當最後一縷魔氣也被封魔石封印後,西陵皇城之內雖然仍有濁氣留存。這些濁氣卻也影響不了衆結丹修士對靈力的使用。

結丹後期的谷璃,在此次同來的衆結丹初期以及中期的修士中,修為算是拔尖的。尤其在鈞天儀選擇了谷璃,以及谷璃近年來的所為,谷璃又在短期內晉階後期之後,谷璃的個人聲望在九派修士中,實際上已經有了一種很微妙的改變。在這個極度需要信念的時代,在元嬰修士的默許下,一些關于谷璃的傳言。在衆修士中慢慢的流傳開來。

此次從昆侖境一路行來,一是因為谷璃的修為最高,二是因為谷璃在劍閣古城中掌劍的身份,三來則是鈞天儀在谷璃身側。這一路上許多事情都是問過谷璃之後,衆人才一一執行。

皇城內魔氣已經被封印,被魔氣經年日久侵蝕的西陵皇城之內。還是彌漫着一股陰沉沉的味道。就連西陵皇宮那原本該是流光溢彩的彩色屋檐,也變成了斑駁的雜色。

谷鐐白小凡并肩踩過帝王臺下青苔遍布的石板。往帝王臺上而去。

方形的帝王臺分為三層,每一層有兩丈的落差。從四個方向都有臺階可供拾級而上。金色的九鼎便置于帝王臺的最上一層。

大鼎九足,高三丈,圓形。每一足乃是一雙龍爪,九龍環繞大鼎顯出追雲踏月之姿,龍口含珠,九龍龍首卻以憐憫神色看向一步步走上帝王臺的谷璃等人。

與谷璃一起踏上帝王臺的,除了白小凡之外,便是小七、飄飄和落葵,以及其餘五派新結丹的單系靈力修士。

待諸人都在帝王臺上站定之後,白小凡一雙重瞳從幾人面上一一拂過,最後看向谷璃。

谷璃道:“白師弟有什麽話就直說吧,既然大家都已經到了這裏,想來是已經不會心存猶豫了。”谷璃說這話的同時,也從飄飄臉上瞥過,雖然飄飄臉上沒有什麽赴死的從容,卻也看不出什麽異樣來,似乎經過這麽多年的緩沖,已經心無芥蒂。

至于谷璃自己,雖說她并不認為自己可以平安無事,卻也不覺得她的情況會比白小凡等人還要嚴重。當日與落葵那一番話,對于谷璃來講,并不只是對飄飄有效,對她也是同樣的意義。

谷璃心中這些計較,白小凡自然是不知道的。雖然多了讀心之術,白小凡卻因為生性太過單純,至今也依然如同之前一樣,潔淨如白紙。谷璃話音落後,白小凡便對其餘幾人道:“四象之力位于我們幾人身體之內,因為不知如何将四象之力激發,所以只能以我們的精血為引,将四象之力引發出來,則九鼎在五行之力的運作下,便會主動吸收四象之力。”

而五行四象必是以一定規律排定,白小凡将五位單系靈力修士以相生之道圍繞九鼎,各選一龍首相對的位置坐下,又指引小七和飄飄等人各自就位,随着白小凡一聲唱喏,五行單系靈力修士便将體內靈力,往五龍口中金珠內貫入靈力。

九鼎未被祭煉為九州鼎之前,是沒谷璃什麽事的。九百修士在西陵皇城之內,各自打坐入定,同時預防突發事件。

谷璃則在白小凡等九人開始祭煉九鼎之後,在帝王臺下盤腿而坐。

不知道諸派是故意還是無心而為,除開白小凡幾人之後,兵書亭的單系靈力結丹修士,着一身紅甲,貫入九鼎的靈力也是紅色的火屬性靈力;蓬萊仙居修士一身杏色道袍,貫入九鼎的靈力則是金色的金屬性靈力;白水觀修士一襲藍色道袍,貫入九鼎的靈力便是藍色的水屬性靈力;妙音宮的女修所屬為木靈力,一身彩紗也以綠色為主。只有天玑樓的男修士靈力為土屬性,一身紫袍不太相合。

祭煉九鼎顯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而五位結丹修士為了有充足的靈力能從他們手中融入九鼎,出發之時乾坤袋中就備下了數量吓人的靈石。

随着時日的流逝,五位單系靈力修士身邊,已經堆滿了被抽空了靈力的靈石。慢慢九鼎從被迫接受五行靈力,變得開始從五位修士身上吸去靈力。五人可以很明顯的感覺到,九鼎之內似乎已經自成乾坤,有一種他們能夠感覺到的東西在運轉。

兩個月很快過去,到第九九八十一天之時,九龍口中的另外四枚金珠,忽然泛起了金光。

白小凡那雙重瞳在見到那金光的瞬間,好聽的男聲從他口中流瀉而出:“以精血為引,動四象之力。”

谷璃在聽到白小凡的聲音時,差點因為那頗有誘惑力的聲音,将自己的心頭精血也逼出來,幸而她并無四象之力,被後面一句話及時穩住了行動。

飄飄等人卻在白小凡話音落時,從口中吐出了一滴渾圓的血珠,若非人類修士并無元魂珠,谷璃甚至要以為這泛着真元白芒的血珠,便是他們幾人的元魂了。

這被真元包裹着往龍口內金珠飛去的精血,接觸到九鼎之後,飄飄等人立時渾身一震,體內有一種不受他們控制的力量,很快的從他們的體內流逝,而體內真元卻絲毫不曾受損。但是很快的,體內的這點歷練完全不滿足九鼎的需求。體內的力量被九鼎完全吸收之後,九鼎內傳來的吸引力并未停止。

下一瞬,西陵皇城之內,谷璃等人肉眼不可見,卻可以清晰的感覺到氣場猛然一變。

白小凡等四人臉上出現了極為痛苦的神色,很快,飄飄和落葵兩女便受不住痛楚呻吟出聲。

包括谷璃在內,衆修士都從入定中清醒過來,神色間頗為戒備的打量着四周,但是除了那種玄妙的感覺之外,并無其他異樣。但那種玄妙的感覺,随着飄飄和落葵的呼痛聲逐漸變大,也慢慢多出了一份詭谲的氣氛。

微微的風在禁制之內拂動,很快微風就變作了狂風,西陵皇城上空這時忽然陰暗下來,衆人擡頭看去,頭頂之上烏雲聚集,随着雲層的變厚,兩塊碩大的烏雲猛然撞擊在一處。“轟隆”一聲,一道青白色的雷電打在了九鼎之上。

這一道雷擊顯然不是白小凡幾人此時能撐得住的,一道雷電劈下,天空中的濕意也在西陵皇城內迅速彌漫開來。

從高空墜落的雨滴,便成了白小凡等人無法承受之重,四象之力盡失,雖然真元并未受損,身體卻因為四象之力的剝離,受到了不可見的傷害。随着雨珠的落下,白小凡等四人也倒在了帝王臺之上,同時,從四人的七竅之內,流出了殷紅的血絲。

神奇的是,白小凡等人深受重創,單系靈力的五名修士卻毫發無損,唯一的不同,僅僅是加快了從五人體內吸收靈力的速度。

第 212 章 警兆

兵書亭所在大戈山駐地內,輕輕一聲“噼啪”在存放弟子本命牌的石殿內散開在石殿內蒲團上閉目養神的守護修士睜開眼,視線在石殿內巡回一圈之後,猛然睜大了眼,激動的站起身往那塊本命牌走去。

此時,谷璃的晉階正進行到關鍵的時刻。

無鞘劍靈的确頗有靈性,不過它的靈性似乎有點太超過了。在與谷璃的相處中,它秉持着好漢不吃眼前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良好品質,若是壓不過谷璃,就果斷屈就。但是一有機會,立刻便會想要奪回自主權。

晉階之時是體內真元達到臨界點,是最為紊亂的時候,無鞘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對于無鞘的動向,谷璃身為劍主自然不會不知道,但體內奇穴空虛,經脈內真元已經接近崩潰邊緣,無鞘身為劍心,這個時候忽然發難,谷璃也招架不住。無鞘劍心将谷璃體內真元都牽引着往無鞘靈劍而去,龍鱗劍葉吸收了充分的真元,均化為無鞘靈劍模樣,谷璃所在鬥室之內劍意大盛。

劍閣古城開陽樓附近的衆結丹修士,被空中忽然出現的滔天劍意驚到。

無鞘想要脫離谷璃的掌控,谷璃顯然不可能讓無鞘完成這件事情,真元被劍靈牽引着往無鞘上聚集,真要讓無鞘将所有真元聚于一身了,谷璃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想要阻止劍靈将真元完全聚集到靈劍上,最好的辦法便是将這些真元全部都用掉。

谷璃無法阻止真元往靈劍聚集,卻可以調動無鞘靈劍來使用這些真元。雖然最後的結果可能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但非常時刻。谷璃也無暇他想。

朝宗山的衆結丹修士被這漫天劍意驚到,紛紛從自己所在的宅院內往外看去。見到的便是谷璃的一柄無鞘靈劍,禦使着七十二式侍劍訣,将體內真元都化作純粹的劍氣,在開陽樓畔的天空中攪得天翻地覆。

谷璃将真元化作劍氣從無鞘中放出,卻也深知自己所在乃是朝宗山駐地之內,是以這劍氣不可能一下子就大量的放出,而是在七十二式侍劍訣的演練中,慢慢的消耗。

洛飛揚在劍閣草堂內也被谷璃的動靜吸引了出來,而後微微搖頭。轉回室內對五方道:“谷師姐啊,每次都能鬧出頗大動靜。”

五方笑而不語。

谷璃與無鞘的這場消耗戰持續了數月後,終于因為真元耗盡偃旗息鼓。但這并不代表谷璃就安全了。劍心本來是作為附屬于劍主之物,但這劍心太過桀骜,一心想要與她一争高下,就算沒了真元支撐,這劍心也大有以靈念之力掙脫的意思。

此時的谷璃才算是陷入了最為艱難的時刻,沒有了真元支撐,她與這劍心繼續耗下去。必然會損及身體,但倘若就此放棄,卻總覺得不僅僅是晉階失敗這麽簡單。

陷入兩難的谷璃以神念艱難的壓制着劍心,大約數十天之後。谷璃已經感覺力不從心,體內五髒六腑之內,慢慢燃起一種仿佛灼燒的痛苦感覺。

谷淋清楚。結丹修士不食人間煙火,并非身體沒有消耗。而是将從食物的消耗,直接代換為了靈氣或真元。此時體內沒了真元支撐,五髒六腑才會這般焦灼。

“辟谷丹總有的吧嚕~。”呆在靈獸袋內的嚕的聲音适時的傳進了谷璃腦中。

谷璃聞言一喜,随即又無語了,在神念中對嚕道:“這個乾坤袋是後來添置的,以前的東西在昆侖境外爆體那次都沒了。”

後來添置的乾坤袋是劍閣古城的執事弟子經手,彼時谷璃已經是結丹中期修士,所備下的便只是一些常用的符箓和劍閣古城補貼給谷璃的一堆靈石。辟谷丹這種築基弟子才用得到的東西,結丹修士本就用不着。誰也不會想到,結丹修士會讓自己體內的真元,匮乏到需要吃辟谷丹來支撐生息。

“怎麽辦?我現在幫不上忙嚕!”嚕的聲音也透出了一絲焦急。

分出一絲神念來與嚕說話,谷璃已是極為艱難,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看到底能走多遠了。

谷璃到底沒準備退讓,此時,周身忽然有一股清涼之意順着毛孔鑽入了她的腑內,極為迅速的将谷璃髒腑之內的焦灼撫平,并在同時将谷璃微微受損的髒腑予以滋養。

嚕剛剛已經說過沒法幫忙,這肯定不是嚕的手筆,谷璃将神念往體外微微一探,發現原來這清涼之物乃是鈞天儀所出。只是這一助之後,鈞天儀便又安安靜靜的呆在了一旁。

谷璃體內真元即便稍有恢複,也會被無鞘立刻耗盡,而髒腑之內,則會有鈞天儀的幫助,不時滋養。

谷璃與無鞘之間,徹底陷入了持久戰。

久而久之,朝宗山駐地的衆修士,都已經習慣了開陽樓畔的天空中日複一日演練着七十二式侍劍訣的靈劍。甚至搖光樓的執事,幹脆将這把靈劍,當作了教習新入門弟子七十二式侍劍訣的教材。

被無鞘教導的第一批搖光樓弟子進入了開陽樓之後,九派修士對于單系靈力築基弟子結丹的研究,終于有了突破性的進展。真元修士體內五行相生相克,築基修士雖仍然服食五谷,體內真元卻自動具備了洗髓伐骨之效,就算食用五谷,身體也極為純粹,是以只需體內的真元聚集一定程度,便能集體內真元沖擊結丹。

而單系靈力的修士卻無法利用體內靈氣去污淨體,修煉到築基後期之時,體內污濁也累計到了一定程度,這種情況之下,不要說晉階築基大圓滿,一個不小心還有可能修為倒退。得知了原因,事情辦起來就簡單多了。

玉壺冢修士采集世間靈草,煉制出了能夠幫助單系靈力修士淨體排污的出雲丹。單系靈力的修士體內靈氣聚集到築基後期之後,服食出雲丹淨體排污,便可晉階到築基大圓滿。此時的單系靈力修士便被要求不得食用五谷,而以靈果和辟谷丹來代替。但盡管如此,單系靈力修士體內還是會存在少量的雜質,需要定期服食出雲丹來排除雜質。

因為單系靈力修士體內仍然會存在雜質,這些單系靈力築基的修士雖然如同真元修士一般,築基後便會多獲得一甲子的壽命,卻比真元修士多了歲月的痕跡,就算已經築基成功,也會慢慢的老去,只是比凡俗中人看起來要顯得緩慢許多。

谷璃的晉階耗時六年還在繼續,而各派之內,築基後期的單系靈力修士已經相繼晉階築基大圓滿,并有一部分人已經開始沖擊結丹。

鈞天儀現世的第十個年頭,九派修士終于将五行結丹修士湊齊。

第十一個年頭的早春,随着一輪紅日在朝宗山升起,那把一直在開陽樓畔演練侍劍訣的靈劍,也終于在朝陽的照射下,遁入了谷璃所在的鬥室之內。盤桓朝宗山數十年的浩蕩劍氣,也在同時消散于無形。

無鞘劍靈與谷璃一樣執拗,最終卻還是被谷璃打敗,再一次臣服于谷璃之下。劍主與劍心的契合度達到一個新的高度,谷璃的修為也終于晉階到了結丹後期。劍心與劍靈合為一體之時,谷璃所在的鬥室內,結丹後期修士的威壓,沖破陣法的桎梏,往四面八方蔓延開來。

劍閣草堂之內,正在翻看玉簡的洛飛揚神念微微一頓,這熟悉的神念所釋放的威壓,讓洛飛揚從手中的玉簡中擡起頭來。

五方在洛飛揚身後道:“谷師姐晉階結丹後期了。”

洛飛揚眉間微微舒展,卻又立刻擰緊了。從其餘五派相繼有單系靈力修士結丹成功,洛飛揚便已經收到了無數詢問谷璃晉階情況的傳信符,此時谷璃晉階成功,洛飛揚便從乾坤袖中取出了早已準備好的傳信符。将八張傳信符捏在了掌心,洛飛揚心中在那一瞬間,忽然升起了說不清的涼意。

五方見洛飛揚将傳信符取了出來卻一直沒有動作,不禁喊了一聲:“洛師兄?”

洛飛揚看着掌心的八枚傳信符,忽然問道:“五方,你說這次派一百名修士陪同谷師姐和白師弟前往中原西陵城,人是不是太少了點?”

五方巴掌大的小臉上,雙眉微微一蹙,擔憂之色盡顯,卻還是平聲平調答道:“西陵皇都如今雖仍然魔氣濃郁,卻并無魔物滋生,洛師兄為何會這樣說?”

洛飛揚将手中的八枚傳信符又看了看,那種涼意卻再未出現。結丹修士雖未洞察天地奧妙,這種突如其來的征兆,卻往往并非錯覺,而是一些無法言說的預警。洛飛揚方才心中所憂乃是谷璃,那麽這預警應當也是針對谷璃。

只不過,洛飛揚就算是一派掌門,有些事情也是不得不為。

洛飛揚默默嘆了一口氣,将真元往八枚傳信符上貫入,下一瞬,八枚傳信符便化作八道遁光,往劍閣古城之外的八派駐地方向遁去,最終消失朝宗山外的天際。

第 211 章 森羅之死

劍閣古城的修士大量隕落,其他各派情況也差不多。洛飛揚都覺得應當收縮羽翼,諸派比起洛飛揚來講都要老成的諸位掌門,也是做如是想。

按照各派原本的計劃,古皇陵裂隙之後,就要前往雷澤大舟山裂隙,将方寸之地內的諸位元嬰長老轉移出來。而古皇陵裂隙歸來之後,作為最初提議前往古皇陵裂隙的白水觀,也一時半會沒了動靜。

當年劍閣古城元嬰中後期的元嬰修士,基本集中在如今的鎖妖劍閣裂隙附近。這種情況之下,洛飛揚即便有心,也很肯定諸派絕對不會同意組織人手,前往鎖妖劍閣裂隙。就算鎖妖劍閣裂隙之內的元嬰修士,也有諸多他派的修士在內也是一樣。畢竟,雷澤大舟山裂隙之內,劍閣古城的元嬰長老只有寥寥幾位,基本都是他派的元嬰修士。如今各派對大舟山裂隙都完全閉口不提,就更不要說鎖妖劍閣裂隙了。

大舟山裂隙位于雷澤西南,雷澤灰藍的天幕之上,雷澤西南之地有一道擡頭可見的偌大裂口。夜晚之時并不明顯,白天卻可以很清晰的看到裂口內,翻滾着黑色和其他雜色煙霧,與其他地方的天空顯得頗為不一樣。雷澤之地早已荒無人煙,與古皇陵裂隙不同的是,大舟山裂隙之外并無結界遮掩,就這樣**裸的顯露在天空中。

而此時諸派無人前往的雷澤大舟山裂隙附近,忽然多出了一道似乎是傳送陣法的波動。繼而,便有一群身着铠甲的武修出現在了裂隙附近。若是九派修士在此。便會發現這些便是在雷澤廢城內失去了蹤影的森羅魔兵。

這群人出現後,隔了片刻。着一身大紅披風的魔羅也冒了出來,咋看去魔羅并沒有什麽不同。再觀他衣飾,便會發現他那一件披風,膝蓋以下的部分已經消失不見,拖在膝蓋的那一截還留着被損毀的痕跡,有些破破爛爛。

他身後,則跟着一身雪白劍君服的封卿羽。

魔羅出現之後,在他之前出現的森羅魔兵全部單膝跪地,做恭迎之狀。

魔羅将身上的披風往身後一甩,右手掌心向上朝前平平伸出。微微一擡之後,對跪在地上的衆人道:“平身。”即便身着破爛的披風,周身氣度也完全不受影響。

森羅魔兵行止一致,齊聲道:“謝殿下。”而後整齊劃一的起身,封卿羽對眼前的情形已經司空見慣,在魔羅的這種從容之下,這群應該算是在逃亡的魔兵,沒有顯出半點倉皇神色。心中另有算盤的封卿羽,此時對魔羅也多了一份服氣。而後。對立在人群中的魔羅問道:“殿下真的要進這裂隙之內休養生息?”

魔羅道:“你入魔以來,應該已經了解的很清楚了。魔氣這個東西,你越是将它視若虎狼,它便越是兇猛。而你若将魔氣當做和靈氣一樣的力。魔氣可以比靈氣更容易掌握。”

封卿羽皺了皺眉,對封卿羽道:“我若是懼怕魔氣,便也不會入魔了。殿下應該知道。我神智能保持這般清醒,是與殿下一般主動引魔氣入體的。”

魔羅擡頭望了一眼黑雲翻滾的裂隙。忽然轉身對封卿羽道:“認識封師弟這麽久了,卻一直沒有問過。師弟你是為什麽要入魔的?”

封卿羽怔了一怔,臉上即刻浮出黯然的神色,微微一嘆之後,不答反對魔羅道:“我也不知道師兄是為何要入魔,殿下你……”

不待封卿羽将話說完,魔羅捏了道法訣,手心居然多出了一柄靈劍。此件周身靈氣盎然,散發出的光芒讓封卿羽周身的魔氣退避三舍。靈氣上的氣息,讓封卿羽第一時間便想到了谷璃。因為這氣息與谷璃周身散發的鳳凰之力極為相似,當然這靈劍并非谷璃的無鞘。

魔羅體內的魔氣較封卿羽要濃郁許多,卻也并不敢将此劍以手相握,只是讓此劍虛虛浮在空中。

看到封卿羽愕然的神色後,魔羅臉上露出顯得嘲諷的笑容道:“若說封師弟是其他門派的弟子也就罷了,但是因為此劍,因為封師弟是劍閣古城弟子,有些話,我就不得不問了。”

封卿羽皺了皺眉道:“這柄靈劍我并不認識。”

魔羅的眼角微微一斂,臉上嘲諷的笑容也露出一絲苦意,道:“封師弟早年也是西陵城人氏,想來應該對承凰之名不會陌生。”

“承凰公主?”封卿羽詫異了。封卿羽對于承凰公主當然不陌生,啓王的後妃難以數計,皇子女之中只有這位承凰公主和眼前的魔羅,是一母同胞。這位公主出生之時,西陵皇城之內天現異象,西陵皇城上空祥雲籠罩,有鳳凰之影在西陵皇城上空盤旋不去,直到承凰公主出生三日之後,這些異象才悄然散去。承凰之名也是由此而來。但是承凰公主并未拜入仙門,作為皇家的公主僅僅是被養在皇城之內。

封卿羽在西陵城長到八歲才離開,雖後來再未回返西陵,卻也知道森羅殿下最為在意的人,便是這位承凰公主。

封卿羽将這些疑惑在心中轉了一圈後,對魔羅拱手道:“還望陛下明言。”

“哼,當年伯益之死怨氣沖天,我率衆将士在前線拼殺,然而回到西陵,等待我的卻是古皇陵亂起,啓以我妹妹承凰祭劍的好消息。封師弟,這承凰之劍便是你劍閣古城的手筆了。”魔羅說這句話時,看着封卿羽的眼神,有種恨不能食肉寝皮的陰沉。

被魔羅視線籠罩的封卿羽,頭上冷汗忍不住的往外冒。

魔羅卻繼續開口道:“雖然劍閣古城有弟子入魔,讓我很高興,不過,若是不知道是為什麽,我終歸還是不放心的,尤其是在受傷準備閉關修養之時。”

封卿羽聽得此言,神色間一松,深吸了一口氣後,擡頭對魔羅露出一笑,道:“原來是殿下對我不放心。呵呵,說起來,我與殿下一般,因為心愛之人死于劍閣古城之手。”

言罷,封卿羽不待魔羅開口,便道:“不過,劍閣古城為何要鑄這承凰之劍?”

魔羅卻已經轉過了身去,并不說話。

這時,與封卿羽所隔不遠的一名武修開口道:“承凰公主承天運而生,乃天賜之女,雖未拜入仙門修行,體內卻蘊含鳳凰之息,這承凰靈劍之上蘊含的鳳凰之息便是承凰公主體內而來。當年國師對啓王說以承凰公主祭劍,所得靈劍可以克制古皇陵之下的軒轅魔頭,啓王便令劍閣古城将承凰公主鑄成了這一把靈劍。”

“哦。”封卿羽輕輕一點頭,頗為不經意的問道:“所以幾十年前,森羅魔兵才會追殺劍閣古城的弟子?”

那名武修接着道:“不錯,若非當時實力不濟,我等就是殺上劍閣古城也不足平憤。”

封卿羽此時卻搖頭了,微微一笑道:“怎麽可以只殺劍閣古城的弟子,若是我,那白水觀的弟子也是斷不能放過的,當然,啓王已經死于殿下手中了。”

那名武修憤憤道:“哼,可惜是白水觀之人見機及早,我等從雷澤回返西陵之時,白水觀已經舉派遷至了昆侖境,根本無從尋找。”

封卿羽卻道:“不過,有一件事情,不知道殿下願不願意聽。”

承凰靈劍虛虛浮在魔羅身側,魔羅并非劍修,這柄靈劍也仍然只是當初那把靈劍,封卿羽将劍訣一捏,那柄靈劍便入了他手中。承凰靈劍之上的鳳凰之息,一接觸到滿身魔氣的封卿羽,周身靈息便是一亮,封卿羽握着承凰靈劍的掌心立刻被灼出一塊焦黑。皮肉被灼燒的腥熱在四周散開,封卿羽微微皺眉,卻忍痛含笑道:“真是一柄好劍。”

魔羅轉回身,一臉不虞神色。

封卿羽道:“殿下,劍閣古城的祭劍之術乃是派內禁術,卿羽不才卻知道些許內容。祭劍之術雖然神奇,但倘若祭劍之人不是心甘情願,這靈劍也是鑄不成的。”

魔羅臉上一片驚愕神色,顯得有些怔愣的問道:“你說什麽?”

封卿羽将承凰靈劍執在手中,感受着靈劍之上頗有靈性的鳳凰之息,頗為惋惜的道:“這麽多年殿下也未曾養劍,可見承凰靈劍的靈性在劍成之時已經存在,所以承凰公主是自願祭劍的。”

封卿羽右手将承凰靈劍劍指青天,左手捏起劍訣,緊貼承凰靈劍之上,将體內尚未被魔氣蠶食殆盡的靈氣往承凰劍上貫入,承凰靈劍之上的鳳凰之息頓時大盛,一聲清越的鳳吟從承凰靈劍之上響起,封卿羽體內的靈息與承凰靈劍已然相合,周身也被淩厲的劍氣籠罩。磅礴的劍氣中,魔羅的身影都被遮掩不見。

森羅魔兵發現不妙時已經太晚,封卿羽周身劍氣消散時,承凰靈劍穿透了魔羅的胸甲,洞穿了魔羅的胸口從背後探出了劍尖。倘若是一般靈劍,森羅斷不會有事,而承凰靈劍之上的鳳凰之息,卻在封卿羽将靈劍刺入森羅體內時,将魔羅周身經脈毀于一旦。承凰靈劍插在魔羅胸口,魔羅一身魔息卻從魔羅周身的毛孔中不停外洩,在場衆人甚至可以很清晰的感覺到魔羅生命的流逝。

森羅魔兵正準備對封卿羽出手時,承凰靈劍之上的鳳凰之息忽然聚出了一名女子的身影。

“妹妹……”魔羅費力的擡起手往那頭戴鳳釵的女子伸出手,女子的影子将臉往魔羅的手輕輕貼過去。魔羅的手觸到女子的臉頰時,陰郁了許多年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身形卻往後慢慢倒去。

第 210 章 離之殇

在鈞天儀的陪伴下,谷璃的閉關進展的很順利。結丹修士最大的問題,是劍靈的靈性培養。無鞘早在谷璃築基期就已經學會了自作主張,對于谷璃來說,完全不存在這個問題。

暑轉冬來,流光易逝。不知不覺間朝宗山已經過了三個冬夏,谷璃終于感覺經脈內的真元有了一種飽脹感。雖然只有短短三年,卻相當于之前她三十年的積累。這種飽脹感讓谷淋清楚,這是即将晉階的表現。

從結丹中期晉階結丹後期,所需要的時間可長可短。谷璃閉關三年,決定暫時小出關,往劍閣草堂去詢問時下關于五行單系靈力弟子結丹之事。

谷璃抵達劍閣草堂時,正遇上天權閣的代理執事金溪、天玑閣樓主池新顏和天璇閣樓主宋都三人。

在谷璃出關前不久,又一批的元嬰修士從古皇陵裂隙被救了回來。從谷璃當初進古皇陵裂隙至今,已經過去了五年的時間。這一來一去,回來的人就算是回來了,至于沒有回來的人,大概以後也沒有機會回來了。

劍閣古城上次去往古皇陵裂隙的結丹修士,足有三百之數,回來的卻不足三十人。這次被救回來的元嬰修士,則只能以個位數計。而且回來的結丹修士中,還有人将其他弟子的腰牌帶了回來。

這種情況是極少數,也是極為特殊的一種情況。在魔氣濃郁的方寸之地內,進入方寸之地的劍閣古城修士,也有不慎入魔的。在還不嚴重的情況下。入魔修士都選擇了自裁,臨死前将弟子腰牌托付給了同門。谷璃到時。洛飛揚的掌門書案之上,就擺着二十多塊這樣的腰牌。

更多的。卻是人沒回來,腰牌也沒回來的同門修士。

洛飛揚對着桌案上得二十多塊腰牌,神色很是黯然。

谷璃從劍閣草堂外進來,見到這種情況,谷璃身形一虛,化作魍魉之體從草堂外滑了進去,自然将到嘴邊的話也咽了回去,在與五方相對的地方才凝聚形體默默的坐下。

洛飛揚在書案前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起身往劍閣草堂的門口走去。從劍閣草堂的大門看出去。可以将整個朝宗前山盡收眼底。洛飛揚起身往門口走去,經過池新顏和宋都三人身邊,宋都三人也都默默的站了起來。

洛飛揚看着朝宗前山如扇子般鋪在七樓側畔的大小宅院,長長的嘆了口氣道:“想當初,我劍閣古城在朝宗山閉派期間,這些宅子住得滿滿當當,如今重返大荒之地不過短短二十多年,這裏便至少空出了一半。我劍閣古城幾百年的累計,又經得起多少年的消磨?諸位。我們真的必須要回去麽?”

谷璃下意識便往洛飛揚瞥去,卻只看到一個顯得有些消沉的背影。卻不意外的看到池新顏和宋都臉上都出現的驚異神情。

隔了片刻,池新顏才有些艱難的開口道:“掌門師弟,話雖如此。但我派的根基卻實實在在是在巴蜀的,倘若将大荒之地置于不顧,那靈石礦脈該如何。沒有了靈石礦脈,如今的情況下。又該如何繼續修行,倘若這種時候忽然說再不回巴蜀……”

池新顏說到此處。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甚至身體都忍不住打了個抖。

宋都露出極為勉強的哈哈一笑,道:“掌門師弟你這是說笑吧,倘若真的将大荒之地置于不顧,派內失去了靈石礦脈,也就失了凝聚力,屆時還不得亂成一團啊?”

洛飛揚沉默了許久,轉回身面對幾人時,臉上已經恢複了一貫的風輕雲淡,顯得極為淡然的一笑,道:“池師姐,宋師兄,我不過是因為于師兄的未歸,而引發了諸多傷感,還請不要當真。大荒之地自然不可能放棄不管,不然各派又何必為了單系靈修結丹之事焦頭爛額。”

話題轉到此次,洛飛揚幾步從劍閣草堂的大門處,邁步回了書案之後,慢條斯理的整理起書案上的弟子腰牌和諸多玉簡。過了片刻才對堂下的幾人道:“宋師兄池師姐辛苦了,這些東西我會仔細看的。”

池新顏聞言,往洛飛揚斂袖一禮,道:“既然如此,我便先回天玑閣了,掌門師弟,告辭。”

洛飛揚颔首還禮,池新顏便轉身往劍閣草堂外走去。

宋都見狀,往洛飛揚一拱手,便也離開了。

洛飛揚這才對堂下之人道:“金溪師兄,于師兄此番雖沒有回來,卻也沒有将弟子腰牌托其他人帶回來,現在就暫時由金溪師兄攝天權閣樓主之職,若是……”這種情況下,于銳雖然已經兇多吉少,但是顯然包括洛飛揚在內,都不願意承認這樣的事實。甚至于,除了書案上已經出現弟子腰牌的劍閣古城修士,其他下落不明之人,他們寧願相信這些人在古皇陵的方寸之內還好好的活着。

被稱作金溪之人,乃是天權閣在于銳離開朝宗山之後,天權閣的代理執事。代理執事是閉派十年朝宗山門打開之後,才設置的職位。是樓主不在之時,樓中總領事務之人,從某種意義上講,也相當于預備樓主。因為世事紛亂,誰也不敢保證七樓樓主代表劍閣古城外出處理事務,就一定能夠活着回來。在其位謀其政,有些時候因為事關重大,也不得不由樓主出面處理。而這一次,果然于銳便沒能幸運的回來。

金溪聽得洛飛揚的吩咐,嗓音有點啞啞的應了一句:“金溪遵命。”言罷,喉頭明顯有些哽咽,也不再多言,金溪朝着洛飛揚拱了拱手,待洛飛揚微微颔首之後,便眼圈有些微紅的轉身往劍閣草堂外快步離去。

谷璃覺得喉嚨仿佛被什麽東西掐住了,隔了一會才好不容易擠出了點聲音,對洛飛揚道:“洛師弟,你說得于師兄,莫不是……?”都已經涉及到了天權閣的樓主之位,谷璃心中已經清如明鏡,卻不敢将這個名字念出。

洛飛揚将手指擱在兩眼之間的鼻梁上揉了揉,嘆了口氣,才回道:“是于銳師兄。”

谷璃因為即将晉階而出現的好心情,頓時煙消雲散。

派中元嬰修士隕落之時,谷璃負責在朝宗壁上錄下名號,但相對于銳而言,那些元嬰修士平素都隐于深山,只聞名未見面。而于銳卻是谷璃從築基之時開始就認識,兩人相識已有幾十年之久。當年元嬰修士的隕落,感情上遠不如于銳這般活在身邊之人的隕落,來得真實和失落、痛楚。

至于其他已經隕落的修士,那麽大一疊的弟子腰牌置于眼前,讓劍閣草堂內的氣氛顯得更加凄迷。

倒不是說谷璃等人将這些同門修士未放在心上。人因為有情才會感到悲痛,而人既然有情,自然也有親疏之分,親密的人自然更讓谷璃幾人有切膚之痛。

劍閣草堂內沉靜了許久,五方道:“當初是于師兄主動請命,也許對于師兄而言……”五方難得安慰人,這句話卻到底沒有講完。

雖然如此,洛飛揚到底顯得好受了些。曲起食指又揉了揉眉心之後,對谷璃道:“谷師姐這是出關了麽?”

聽得洛飛揚相問,谷璃将心情略微收拾了一番道:“只是暫時出關,感覺大概是要晉階了,想要問下時下各派的情況,若是情況允許,便準備閉關晉階了。”

洛飛揚将書案上的玉簡草草收拾完畢,開始介紹各派的情況。

鈞天儀和九州鼎的事情,自然是如今各派的重中之重,但單系靈力修士結丹這種事情,在此前并無先例,而這些弟子體內的并非真元,而是純粹的靈力,這一點與以往修士的情況都頗為不同,至今除了玉壺冢的那名築基大圓滿修士之外,其他各派莫說結丹,還是一如幾年前一樣,尚未突破到築基大圓滿。

谷璃雖中過靈毒,如今早已和洛飛揚等人一樣,恢複了真元之體,對此也沒有什麽感悟。谷璃的心态有些矛盾,其他人沒有進展,代表她可以放心的繼續閉關。另一方面,卻又擔心這件事情一直毫無進展,日後不知該怎麽辦。

谷璃挑挑眼角,洛飛揚便能知道谷璃肚子裏有什麽小九九。如今谷璃皺了皺眉頭,洛飛揚自然也明白谷璃心中所憂,遂道:“谷師姐你也不必想太多,鈞天儀和九州鼎之事,我劍閣古城順勢而行便可。不論大荒之地究竟變得如何,只要這昆侖境還在,我等就不會沒有容身之處。至于大荒之地……”

洛飛揚幽幽嘆息一聲道:“若是我劍閣古城的這些人不能活下來,就算大荒之地重回光風霁月之境,也斷然不是最好的結果。”

這句話倒是與徐劍影的所想不謀而合,谷璃方才還有些彷徨的心态,有種抹開了迷障的感覺。情況已經了然于心,谷璃道:“嗯,既然如此,我便繼續閉關晉階。”

洛飛揚道:“預祝谷師姐順利晉階。”

第 209 章 新的發現

“師父!”看到徐劍影終于恢複,谷璃喜形于色。,

徐劍影也毫不吝啬的露出了笑容,看着谷璃滿臉欣喜的朝着自己撲來。待谷璃在徐劍影身邊的大石上落腳,徐劍影将谷璃上下打量了一番,依然對谷璃道:“坐。”

谷璃依言在徐劍影身邊坐下,鈞天儀則繞着兩人所在的地方打圈。自從将谷璃奇穴內的靈氣吸取一空之後,鈞天儀便能離谷璃更遠的自由活動。

瞥了鈞天儀一眼後,徐劍影對谷璃道:“這些事情我基本都知道了,在各派還沒有單系靈力結丹靈修出現之前,你有什麽打算?”

雖然谷璃是劍閣古城的掌劍,但各派元嬰長老的壓力之下,谷璃也已經不可能往外亂跑。聽得徐劍影問了,便道:“單系靈力的弟子如今大部分都還是築基後期,想要結丹怕不是短期的事情。前幾日擔心師父你,我自己也沒多想,這麽算一算,這一等怎麽也得好些年。”

徐劍影笑而不語。

谷璃便道:“師父你看,我是不是幹脆閉個關?”

徐劍影便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拿主意吧。”

谷璃歪着頭看着徐劍影,末了笑道:“師父,你終于有點像師父的樣子了。”

徐劍影這次卻再沒有了以前的那種漫不經心,盤腿坐着微微嘆了口氣,對谷璃道:“有些時候,實力才是活命的根本啊。若是連性命都不能留下,其他的就都提不上了。就算結丹之人有幾百年可活,卻也不是拿來虛度的。”

徐劍影當年作為劍閣古城結丹第一修士。谷璃雖然到現在都不知道當年他為什麽遲遲不肯結嬰,卻知道這位師父雖然結丹失敗了一次。想要再次結丹也不用等上幾百年。這次古皇陵裂隙回來之後,人雖然活了下來。到底還是受了傷。若是當年他不停滞在結丹期,而是早早結嬰,雖然不見得一下子就能從元嬰初期晉階到元嬰中期,實力卻絕對是會強上一兩分的。這些話基本等于徐劍影以自身經歷為鑒,好讓谷璃警醒而為了。

“師父,那我便擇期閉關了。”谷璃當下也不猶豫。

徐劍影便微微點了點頭,在谷璃看來,師父的眉目之間,少了一些以前的浮華。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沉澱。當然對于谷璃來講,這不是什麽壞事,而且徐劍影也一如既往的對她關心有加。

雖說谷璃從小就極有主見,但徐劍影作為她的師父,若是在關鍵的時刻更能給出有益的指導,對一個人的機緣也是很重要的。而且嚴格說起來,結丹之後,谷璃還真沒什麽機會去閉關晉階。如今五方都已經晉階結丹中期,她早早晉階了中期卻一直都沒有動靜。

當然。以五方先天通竅之體的資質,能這麽快晉階也不是什麽異事。反而對于谷璃的晉階之快,衆人都認為是徐劍影的功勞,畢竟徐劍影當年被稱為結丹第一修士。晉階之快雖趕不上當年的貞吉長老,以并非先天通竅之體的資質來講,晉階之快也是門中皆知。

谷璃要閉關。自然要先向洛飛揚報備一聲。五方晉階結丹中期之後,暫時也沒有什麽其他的事情。對于谷璃要閉關。洛飛揚自然是滿口答應。甚至顯得興致極高的對谷璃道:“既然如此,谷師姐便回自己的宅子去閉關吧。”

谷璃心道。天池附近容華洞府,洛飛揚該當不知道才對,遂問道:“我的宅子?”

洛飛揚看着谷璃懷疑的表情,正要說話,自己卻愣住了,然後在谷璃的注目下露出一個頗為尴尬的表情道:“呃,我好像還沒告訴過你,給你預留了宅子。”

“預留了宅子?”谷璃更疑惑了。

五方在後面已經“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呃,這個事情也不能怪我,谷師姐自己也一直沒有問起這件事情啊。”洛飛揚攤攤手,道:“朝宗山沒有洞府,但是給大家都預備了宅子,谷師姐你既然也是劍閣古城的弟子,那自然不可能沒有,總之就是這麽回事。”然後洛飛揚從乾坤袖裏摸出一塊玉簡,扔給谷璃,便馬上埋頭去查看書案上的玉簡,擺出一副我很忙的樣子。

谷璃将玉簡握在手中,将神念貫入其中略一感應,便在玉簡中找到了所謂自己宅子的位置。

五方道:“谷師姐,我的宅子和你在一個院子裏。”

谷璃舉了舉手中玉簡,對五方道:“那我便過去了。”

五方坐在劍閣草堂大殿石柱的後面,帶着笑意對谷璃揮了揮手。

洛飛揚選的宅子,在開陽樓所在的位置附近。這位置很符合谷璃的心意。拜入劍閣古城之後,在開陽樓的生活,除開外出神劍峰的那段日子,是幾人在劍閣古城中過得最平靜的日子。

劍閣古城中修士的宅院,基本都是幾套宅子位于一個小院落之內。洛飛揚選的這套小院,只有三套宅子,顯然是将他和五方、谷璃放在了一個院子裏。

小院內三間正廳,每間正廳左右都設有廂房。當年在朝宗山建設駐地,雖然匆忙,卻将待客與住宿這些最基本的配置都沒有忘記,當年雖然付出不多,如今回頭來看,谷璃還是有一種微妙的成就感。

一套院落三套宅子,只有其中一套略有人氣,大概洛飛揚只是将此地圈為己有,這些年也一直沒機會來過。只有五方在此地閉關做晉階之用過來呆過一段時間。剩下的兩套宅子,倒是可以任由谷璃挑選一套。

五方的那套宅子坐東朝西,考慮到洛飛揚到底是掌門,谷璃便選了五方正對面的那套宅子,将正對着院落大門的那套,留給了洛飛揚。

這讓谷璃想起當年于銳問自己是否要選洞府時的情形,現如今雖然還是沒有洞府,卻與五方和洛飛揚比鄰而居,到底不是跟在徐劍影身邊了,多少有了些自立門戶的意思。

谷璃将宅子選定,便将洛飛揚交給她的玉簡,扣在了大門緊鎖的正廳門口的凹槽之上。玉簡立刻便與凹槽合在一處,發出了微微的白色光芒,繼而在凹槽出一沒而入,宅子正廳的大門也打了開來。

宅子無人使用,內裏也是空空如也,除了兩個蒲團,再無他物。不過谷璃本就是為閉關而來,暫時不需要招呼客人,屋中東西日後慢慢添置就是。

這些宅子需要玉簡才能開啓,顯然是設下了防護陣法的,有陣法相互,雖然建成之後便沒有人煙,屋內卻是一塵不染。谷璃将廳門關上之後,果然便感覺有靈力運轉間,将這套宅子護衛在了其中。廳門雖然關上了,窗明幾淨的屋內因為光線良好,并不顯昏暗。

谷璃在兩個蒲團中挑了一個蒲團盤腿坐下,跟在她身側的鈞天儀則在屋中環繞了一圈之後,離地尺餘穩穩停在了另一個蒲團上方。

這些時日鈞天儀跟着身側,谷璃倒是已經習慣了它的存在。看鈞天儀居然像有意識一般學着她在另一個蒲團上“落座”,谷璃不由多看了鈞天儀一眼。

谷璃側頭看它,鈞天儀便也将十色圓環微微晃動着,将十環交錯的那個點,都往谷璃所在的方向彙聚。給谷璃一種鈞天儀也在看她的感覺。當然了,這鈞天儀沒鼻子沒眼,只是十個套在一起的圓環而已。谷璃暗自一笑,轉回頭在蒲團上阖目而坐。

一個好的修士,想要有所得,便要随時都能做到排除幹擾。鈞天儀将谷璃奇穴內的能量吞噬一空,谷璃的奇穴卻是依然存在的,劍閣古城修士的奇穴,一方面可以讓修士修煉出只屬于自己的神通,另一方面也是為修士貯備真元。還有一點,就是為劍閣古城的修士體悟五行本源。

谷璃經脈內的真元雖然恢複了,奇穴卻是空空如也,從這一點來講,大概還是劍閣古城修士中唯一一個暫時沒有奇穴的修士。築基修士的真元雖然不如結丹修士豐沛,但同樣的,築基修士禦使靈劍所能使用的神通,所耗費的真元也遠不如結丹修士。以站立來講,結丹修士固然勝過了築基修士不知凡幾,但同階的修士倘若鬥法,只依靠經脈內的真元,耐力一事,大概結丹修士與築基修士也是差不多的。但結丹修士為何能比築基修士的續航能力強,劍閣古城修士的奧秘便在于奇穴了。

谷璃在蒲團上坐定,嘗試着開啓奇穴關竅,嘗試将經脈內的真元往奇穴內推入,以免日後經脈內的真元一下子用盡,便再無可戰之力。而谷璃試了幾次之後,卻失望的發現,經脈內的真元就算進入了奇穴,循環一周之後,卻還是會回到她的經脈之內,而無法在奇穴內停留。而且如今的奇穴之內,仿佛多了谷璃看不見的阻礙。将體內的真元貫入奇穴內循環一周,所耗費的時間,與谷璃真元在體內循環十圈的時間差不多。

不肯死心的谷璃運轉體內的真元往奇穴內再試了一次之後,發現經脈內的真元竟然不知不覺間變多了許多。這種增加遠遠超過了她所知道的速度,甚至在奇穴內循環一周之後多出來的真元,只比她累計一年的真元少上些許。

真元在體內循環一周,所耗費的時間不過只有三天。就算體內真元在奇穴內循環一周需要三十天,功效卻相當于十二個三十天的累計,也就等于她一個月的閉關,相當于其他人的一年。而谷璃尚不知道,她體內的真元本就較常人要豐富。

知道這情況意味着什麽的谷璃,此時也不知道該謝謝鈞天儀,還是該怪鈞天儀奪了她的奇穴。

第 208 章 是否願意

小七一句話問出來,飄飄便張口結舌了,顯然四象之力雖然飄飄可以使用,卻并不知道這四象之力究竟在身體內的何處…飄飄瞠目結舌了一小會,似乎想說什麽,最後卻什麽都沒說,摔袖離開了劍閣草堂。留下劍閣草堂內的幾人面面相觑。

落葵皺着眉頭嘆了口氣,起身對洛飛揚道:“洛掌門,落葵也先告辭了。”

洛飛揚道:“諸位元嬰長老尚未歸來,不如,就由谷師姐陪落葵師姐去客舍安置吧。”

谷璃聽了洛飛揚吩咐,也站起身對落葵道:“落葵師妹,請随我來。”

落葵本是跟随玉壺冢的元嬰修士同來的,來了之後便直接被招呼到了劍閣草堂,尚未來得及安排住處。

落葵對洛飛揚道:“多謝。”

谷鐐落葵兩人便離開了劍閣草堂,往朝宗前山而去。

位于朝宗前山的客舍,并不是位于最外圍,而是設在如今劍閣古城結丹修士院落的最裏面一圈。落葵一襲白衣,在劍閣古城衆修士都着黑衣的朝宗山,還是極為顯眼的。

谷璃陪着落葵走過開陽樓之時,便有煉氣期的弟子以頗為好奇的眼光,偷偷打量谷璃身側的落葵。

兩人經過搖光樓時,遠遠便看見飄飄窩在搖光樓外的幾株青竹旁。劍閣古城的七大樓,因為習慣的問題,除了七大樓都仿建之外,就連樓外的諸多花草樹木,也都依照原來的格局移植了過來。谷璃在青竹下看到飄飄,一瞬間有種回到了蜀山的錯覺。看到飄飄郁結雙眉立在青竹下。落葵的腳步頓了頓。兩人遠遠走來,飄飄瞥了兩人一眼後。顯得氣悶的轉過身,背對了兩人。

落葵本來想往飄飄走去的步子便停在了當場。

谷璃與飄飄只有上次在獸王殿時的一面之緣。說不上熟悉,而飄飄明顯不想理會兩人,谷璃便也沒有繼續過去。

落葵微微嘆了口氣,對谷璃道:“我們走吧。”

劍閣古城在蜀山山門之上的客舍,名為觀星廊。到了朝宗山,地勢不同,沒了觀星臺,自然也沒了觀星廊,客舍位于衆結丹修士的院落內圈。便以拱月居來命名了。

快要到拱月居時,落葵回頭往飄飄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嘆了一口氣,對谷璃道:“谷師姐以前大概沒見過飄飄師妹吧。”

谷璃聽落葵的話音,便知道她怕是有話要說,應道:“只有此前在獸王殿有一面之緣。”

落葵道:“其實,事已至此,不管飄飄師妹是否願意,恐怕都由不得她了。倒不如像白師弟一樣。表現的灑脫些,至少,還能落下個英名。”

谷璃沒想到落葵竟然會說出這麽一番話,不由得怔了怔。問道:“那落葵師妹你自己,又是如何想?”

拱月居前修着一排半人高的石圍花壇,落葵伸手撫着花壇上草葉。似乎在出神,隔了半晌才對谷璃道:“玉壺冢取世間百草煉藥。煉氣期時,我派弟子的藥上能造福黎民。築基之後,大部分靈藥多用來提升修為。九鼎之事,落葵大概也如這百草一般,成了一位藥劑。比起百草而言,落葵卻要輝煌的多了,又何必說不願意呢?”

這番話,說落葵願意,大概多少是有些不甘的。也許就像落葵說飄飄,不管是否願意,都不得不為,倒不如灑脫些。

落葵說完這番話,便對谷璃揖了一禮,示意谷璃不必再送,自己進了拱月居。

谷璃回劍閣草堂時,搖光樓旁的飄飄失去了蹤影。回到劍閣草堂時,白小凡由阮玉華傳話,被止水長老叫去了。

三日後,各派元嬰修士卻又帶着人悄無聲息的回去了。

劍閣草堂內,谷璃對這等情況表示不解。

将衆人送走之後的止水長老,轉過身便看到一臉疑惑的谷璃,對于将疑惑表現的如此明顯的谷璃,止水長老微帶了些笑意道:“谷璃,只怕,你還要帶着鈞天儀多過些時日了。”

谷璃不解道:“止水長老,既然将九鼎的祭煉之法都弄清楚了,怎麽卻不去往九鼎所在的中原,反而都回去了。”

止水長老搖了搖頭道:“以小凡所了解的方法,只有他們四個人是不行的,以現在的情況,還必須要有五名各懷五行之一的靈修配合,才能将九鼎祭煉為九州鼎,而這些人的功力至少要與白小凡他們幾人相當才行。”

“各懷五行之一,止水長老您的意思是,單靈力的靈修?”谷璃問道。

止水長老很耐心的解釋道:“魔氣入世之前,雖然有人和你一樣身中靈毒,但是到底大家都是不願意成為靈修的,大多數人都會嘗試引靈入體,就算最後不成功,體內也不是只有一種靈力,并沒有純粹為單靈力的靈修。而魔氣入世之後,雖然單靈力靈修很多,卻因為時間的關系,暫時還沒有人結丹,所以,這件事情暫時是辦不成的。”

“那祭鼎之事?”

止水長老道:“此事須得有五行相應的單靈力靈修結丹成功之後再說。”

魔氣入世之後,派內本有的修士并沒有所謂的單靈力靈修,這些人都是跟随受傷的元嬰修士回來時,才拜在各派門下為弟子的。劍閣古城也有許多這樣的弟子,而且這些弟子因為體內的單靈力太過充沛,甚至完全排斥其他靈力進入體內。可以說他們雖然是築基成功了,體內的力量卻并非像谷璃他們一樣是真元,而是純粹的靈力。

這些弟子因為這個特性,使用單系靈材煉就的靈劍,反而能發揮出比原本的這些修士更大的威力。但是缺點也是顯而易見的,五行相生相克,對敵之時如果不幸遇到被克制的五行之力,不僅靈劍會被壓制,實力也會大打折扣。對上像谷璃一樣體內是真元,就連劍也是五行靈劍的修士,就算能将單系靈劍發揮出極致的威力,也不好說勝負幾何。

而這些弟子雖然大部分都能很快築基,進入築基後期之後,卻從此停滞不前。劍閣古城無法将他們變成真元靈修,只能在他們靈修的基礎上,研究究竟如何才能讓他們築基。

然而十幾年過去,這種研究并沒有什麽成效。只聽說玉壺冢有一名木系靈修,僥幸突破到了築基大圓滿,但與結丹還是擦肩而過。

止水長老離去之後,谷璃對洛飛揚問道:“劍閣古城以前應該也有修士是靈修,應該有心得留下的吧。”

洛飛揚笑着搖頭:“玉衡樓的阮師兄,早在幾年前就将這些心得都搬到玉衡樓去了,不過這些前輩,還真沒有單靈力的靈修,聽阮師兄的意思,似乎幫助不大。”

谷璃哂然一笑:“說得也是,我能想到的,阮師兄他們自然也能想到。”

“不過,這件事情,對我們劍閣古城來講,倒是不需要很着急。”洛飛揚斯斯然道。

“為什麽?”谷璃問。

洛飛揚将手中的一張玉簡看過之後,挪到書案的左側,才擡起頭對谷璃道:“谷師姐你算算看,除了百淵府之外,我們剩下九派,陌宗主那邊一直都避世不出。五行加上四象,不剛好就是九麽。白師弟便是我劍閣古城的修士,谷師姐應該明白了吧?”

聽得這個結論,谷璃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鈞天儀将她奇穴內的靈氣吞噬一淨,本來以為可以盡快去往中原,将這個東西扔到一邊,沒想到最後卻是這麽個結果,谷璃都不知道這鈞天儀繼續跟在身邊,會不會繼續發生其他什麽事情。

祭鼎之事因為沒有單靈力結丹靈修之事,被壓在了一邊。

谷璃回到了劍閣古城之後,因為鈞天儀的關系,各派元嬰修士很委婉的,表達了希望谷璃暫時不要到處亂跑的意思。

一個多月後,徐劍影從沉睡中醒了過來,人雖然醒了,體內真元卻還沒有恢複該有的狀态,沒法得到真元滋養的身體,人又已經清醒了過來,果然如記載的那般,比一般人還要虛弱,就連靈氣微弱的比孤單都沒法承受,需要茶飯伺候。

這種事情自然無法假手他人。幸而這些年,當年被帶回來的那些凡俗之人,在朝宗山下,開坑荒地,種植了不少桑麻五谷之物。近幾年,開陽樓和搖光樓弟子的食物,便是由此而來。

時隔多年,谷璃終于有機會再次洗手作羹湯。數日後,徐劍影終于從極度虛弱的狀态,恢複到可以自己打坐入定。

身為元嬰修士,體悟過大神通之後,随便如徐劍影,也無法接受自己連行動都無法自如。稍微恢複一些之後,口腹之欲極為強烈的徐劍影,也不介意服用辟谷丹閉關了。

醒過來的徐劍影,那頭灰發卻沒有恢複為該有的顏色。

這日,谷璃從劍閣草堂習慣性往徐劍影所在的小屋過來時,徐劍影終于出關,在朝宗湖畔的大石之上盤腿而坐。

看到谷璃禦劍破空而來,徐劍影在大石上頗為寫意的一揮袖,道:“坐。”

第 207 章 祭鼎之法

半個月後,各派元嬰長老為了鈞天儀之事,聯袂拜訪劍閣古城。并将已經煉化了陰陽果之力的修士都帶到了劍閣古城。

谷璃等人前往廢城之時,白小凡也終于将陰陽果之力煉化為己有。完全煉化了陰陽果的白小凡,能力較之以前也大不相同。對于人的想法雖然還是需要接觸之後才能知曉,卻在同時多了能夠讀取物品記憶的能力。

朝宗山劍閣草堂內,止水長老作為掌門之師,與洛飛揚一起接待了各派的元嬰長老。

朝宗後山之上,鈞天儀吞噬谷璃奇穴內靈氣還在持續。而到後來,鈞天儀也并不是完全在吞噬谷璃奇穴內的靈氣,在大量吞噬谷璃奇穴內靈氣的同時,有一小部分的靈氣開始回歸谷璃的體內。

但回歸之後并未進入谷璃奇穴之內,而是留在了谷璃真元耗盡的經脈呢。在這個過程中,谷璃卻仿佛進入了一場幻境。

從鈞天儀內回歸谷璃體內的靈氣,讓谷璃在同時仿佛感覺到了大荒九州之地的地脈靈氣。一如相盤所說,山脈之內有龐大的靈氣,就以劍閣古城所在的蜀山山脈為例,蜀山之內的靈氣濃郁的仿佛可以結成晶石,甚至已經有靈氣結成了晶石。蜀山山脈之內的靈石礦脈,實際上便是山脈內的靈氣凝結而成。

這些已經凝結的靈氣,溫順而柔和,但是蜀山山脈之內的靈氣,一方面濃郁的快要凝結為晶石,另一方面卻顯得非常的暴躁。谷璃感受到這些靈氣之時。一種暴虐之息撲面而來。谷璃甚至懷疑,将山脈內的這些靈氣激發出來。肆虐大荒的這些魔氣,會被這暴虐的靈氣欺壓的毫無立足之地。

大荒之地的山脈形象各異。這些山脈內的靈氣,卻并非雜亂存在,而是像人的經脈一樣,經由山脈、河流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循環。一時間,谷璃感覺體內的經脈與這些山脈仿佛相合,甚至産生了一種她便是大荒之地的錯覺。

與谷璃有一面之緣的定靈碑,便是立在這山脈之中的各個樞紐,有如人的一百零八穴。

但是她畢竟不是這些山脈,因為她有心脈。這大荒之地的山脈雖然已成循環,卻失去了心脈。沒有脈搏的循環,便毫無生氣,因此,古皇陵裂隙、大舟山裂隙這些創傷也無從恢複。而定靈碑這仿佛穴位一般的存在,也因為大荒之地的亂世,而被移動的七零八落。大荒之地就仿佛一個慘遭分筋錯骨身受重傷的人。

當谷璃将這些都感觸清楚之時,鈞天儀也終于将谷璃奇穴之內的靈氣吞噬殆盡,與此同時。也将谷璃空虛的經脈之內,灌注了滿滿的真元。

鈞天儀經此一事,十色寶輪顏色更加純粹凝實。知道了靈石的形成過程之後,谷璃甚至覺得這鈞天儀就是由純粹的靈氣構築而成。而非其他的什麽材料所鑄造。

谷璃覺得自己好像了悟了一些東西,卻覺得還不夠明晰,鈞天儀所引發的地脈震蕩卻已經恢複了平靜。

小屋之內剛剛恢複平靜。谷璃便聽屋外阮玉華的聲音道:“谷師妹,諸派元嬰長老要求與你一見。掌門師弟讓我來問你,是否方便出去。”

朝宗山劍閣草堂。洛飛揚和止水長老坐在主座,其餘八派的元嬰長老坐在蒲團之上,分列兩行。其中三位長老身邊跟着三位結丹期的修士,分別是小七、飄飄和落葵。白小凡則坐在洛飛揚的身後。

谷璃跟随阮玉華抵達劍閣草堂,與各位元嬰修士見禮之後,着一身白色玄晶甲的如鴻長老便開口道:“小七從陰陽果中所得異能為知有無,但就小七所知,大荒之上已經沒有了九州鼎。落葵小友說鈞天儀必須與九州鼎一起才能使用,不知劍閣古城的白小友之異能,可對鈞天儀使用過?”

谷璃便明白如今各派是想讓白小凡以異能來看看這鈞天儀的記憶。谷鐐白小凡都沒有理由拒絕。

白小凡從洛飛揚身後走出來,對谷璃微微一拱手,便将雙手往鈞天儀上貼過去,那雙重瞳卻沒有閉上。

這次的鈞天儀并沒有像落葵使用異能那次一樣,發出一圈一圈的微光,而是很安靜的讓白小凡将雙手附在鈞天儀側面。

白小凡的神情并不輕松,大約一刻鐘之後,白小凡周身甚至開始冒出明顯的水汽。這些綿密的水汽實際上是白小凡體內真元所化,是白小凡将周身力量運轉道極致的表現。

此時,白小凡才終于閉上了雙眼。劍閣草堂內一衆人安靜的圍觀。直到次日午後,白小凡才終于從鈞天儀上松開了手。

衆目期盼之下,白小凡緩緩的睜開了那雙重瞳之眸。白小凡眼中似乎寫滿了掙紮,他的目光從小七等人臉上劃過,猶豫了一會才開口道:“以五行以及四象之力祭鼎,可将九鼎化為九州鼎,雖然力量之上或許不及,卻可以将鈞天儀啓動。”

鈞天儀跟在谷璃身側,白小凡在鈞天儀旁,谷璃與白小凡兩人離得極近,将白小凡眼中的掙紮也看得最為真切。

如鴻長老當年作為射月山莊的首座太上長老,雖然經了古皇陵裂隙之事導致功力大損,卻威名仍盛。在座的諸位太上長老,包括止水長老在內,對如鴻長老的态度都顯得頗為恭敬。

此時白小凡話音落,如鴻長老便開口問道:“可否将鈞天儀記憶中九州鼎的情況說明一下?”

隔了這麽一小會,白小凡的神色中顯出了一絲疲憊,卻還是打起精神對如鴻長老道:“是。”

然後白小凡才轉向洛飛揚和止水長老所在的方向,開口道:“從鈞天儀中可知,鈞天儀先于九州鼎而成,所以,我才能從鈞天儀的記憶中得知九州鼎形成的過程。”

“從記憶中無法得知确切的年代,但至少也是數萬年前,九州鼎最初也是如九鼎一般,以雌雄之金打造而成,其後,有上古修士取五行以及四象之力,将九鼎祭煉九九八十一日而成。不過,那時的五行之力比現在更加豐沛,而四象之力也存在與天地之間。以目前的情況……”白小凡說到這裏,便輕輕的住了嘴。

止水長老問道:“以現在的情況如何?”

白小凡的目光再次從小七、飄飄幾人身上掃過。白小凡雖未明說,但如今這四象之力只有這四人身上才有,顯然不言而喻。

随後,諸位元嬰長老與止水長老一起,去了朝宗後山,顯然是有些話,不想讓這些結丹修士知曉。

諸位元嬰長老離去之後,小七首先便從蒲團上站起來,湊到了白小凡身邊,問道:“白師兄,你到底看了什麽?”

白小凡看了看草堂內的幾人,除了洛飛揚和五方之外,便是與鈞天儀息息相關的谷璃。白小凡皺着眉頭,對上小七好奇的眼神,卻顯得很是沮喪的低了頭。

谷璃可以看出白小凡的情緒很是低落,便問道:“白師弟,我們幾人與這九鼎和鈞天儀都綁在一起了,有什麽話你不妨直說啊。”

白小凡皺着眉頭縮了縮肩膀,終于開口道:“其實,我覺得我還沒活夠。”

小七聞言,臉色瞬間由好奇變成了驚駭,問道:“白師弟,你的意思莫非是……?”

落葵和飄飄對視一眼,也露出了頗為掙紮的眼神。

白小凡才道:“祭煉九鼎,其實并非是我們鑄劍那樣,将體內真元化為靈氣,對九鼎進行煉化。”

飄飄問道:“難道,會是九鼎煉化我們?”

白小凡被這個說法唬得愣了一愣,卻點頭道:“差不多是這樣。”

飄飄忽然從蒲團上站起身,大叫道:“有沒有搞錯,那九鼎不過一個死物。”

落葵聞言卻皺了皺眉,對飄飄道:“飄飄師姐,你這麽說就不對了。并非只有獸王殿的靈獸和我們這些人才算是活物,百草也不能言語不能動,卻有生命蘊含其中。劍閣古城諸位師兄師姐的劍都能孕育出劍靈,安知九鼎便真是死物麽?”

飄飄不可思議的看着落葵:“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來和我論道?事關生死,你到底有沒有搞清楚狀況?”

谷璃一直以為,飄飄便是獸王殿大殿之內那般看起來溫婉可人的女子,此時才知這飄飄一旦開口,頗為辛辣。

白小凡在一旁微微皺了皺眉。

谷璃與洛飛揚和五方各對視了一眼,洛飛揚開口道:“白師弟,那九鼎究竟是如何煉化為九州鼎的?”

白小凡道:“白水觀當年所鑄九鼎,其實已經是一件靈器,只需一句法訣發動,便可将世間五行之氣和四象之力納入鼎內,九鼎之內另有乾坤,待這些靈氣和能量都在九鼎內各歸各位之後,九鼎便與大荒九州之地的靈脈形成了獨特的聯系,而九鼎也就變成了九州鼎。”

飄飄含着責問之意對白小凡大聲道:“那我等将這四象之力給九鼎拿走便是,為何會有性命之憂?”

白小凡被飄飄吼得有些委屈。

小七此時終于回過了神,對飄飄問道:“你知道這四象之力在你體內何處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