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章

第 6 章

“是PTSD。”

“也就是說,他沒辦法待急診?”

“按照他目前的狀況來看,我建議給他換個科室,過段時間也許會好起來。”

得知這樣的診斷,吳昊不知道該怎麽去面對江堰,他的專業一直是他的驕傲,如果再也待不了急診,又或者說換了科室以後他再無法面對病情危重的病人……

吳昊不敢往下想。

對病人無能為力的江堰,吳昊真的不敢往下想。

可不等吳昊将這些情況跟江堰說,他自己已經知道了。

他比任何人想象中都平靜許多。

吳昊勸他換科室,可江堰卻搖了搖頭,他說:“我打算辭職了。”

醫生這條路,他走不下去了。

一聞到消毒水的味道,他就會忍不住想起葉南死在他的手裏。

“辭職?”吳昊皺眉,“你準備換個醫院?”

江堰依然搖頭,擡起他那張憔悴不堪的臉,眼裏不再有光。他說:“師兄,我從一開始學醫就跟她有關。那年高考,她因為生病失利,從考場出來的時候我倆打了個照面,見她臉色不對我就關心了她幾句,她卻笑着說:醫生不能妙手回春,我也難逃此劫,如果你成績考的不賴,江堰,你去學醫吧。”

就這樣,他報了醫學院。

他還來不及告訴她,曾經因為她短短的一句“江堰,你去學醫吧”他便找到了自己明确的道路。

他還來不及單膝下跪,舉起戒指跟她說:“葉南,你嫁我吧,我一定不會讓你受委屈。”

他還來不及跟她道歉,告訴她他有多麽後悔跟她冷戰。

可是葉南,哪有你這樣吵架的,一冷戰就是一輩子。

吳昊勸過,江堰的教授也勸過,可最後他還是離開了醫院。

他去了她一直很向往也很想去卻始終沒有機會去的江南,他還曾計劃結婚之後帶她來江南蜜月——

去她刷了好幾篇小紅書也忍不住羨慕的蘇州金雞湖,看她說過的橙色顏料罐打翻的黃昏。

去比公園還大的拙政園,感受她說迷宮一樣的房子。

去姑蘇城外的寒山寺,撞那個能讓人願望成真的鐘。

去聽她念念不忘的評彈,體驗一把江南水鄉的韻味。

去西湖,去斷橋,去雷峰塔,去坐她覺得世界最浪漫的交通工具——搖船。

他走遍了她想去的地方,看遍了她說的那些風景,也吃遍了她一直饞嘴的小吃,甚至,他每到一個地方都給她寄出一張精挑細選的明信片。

可是他知道,她不會收到。

即便如此,他還是想寄。

想跟她分享江南的柔情似水,想讓她知道他還有好多好多話來不及跟她說。

從西湖回民宿的時候,他選擇了坐公交,繞山而行,經過了一所大學,繼續往前開大約十五分鐘,公交停了下來

他下了車,看着一望無際的深夜,只有三兩顆星星挂在天上。

公交從他身邊駛過,不由想起告五人的一首歌來——《披星戴月的想你》

有兩句歌詞是這樣唱的:我會披星戴月的想你,我會奮不顧身的前進。

可是葉南,我越奮不顧身就越不想前進,然後,我就越是想你,只想停在這裏,望着星空,想你。

在江南,想你。

去高鐵的路上,想你。

看着窗外的景象飛速後退,想你。

想你,想你,想你,發了瘋一樣的想你。

終于,列車停止了前行,他看着地标牌上的地名,不由的想着,這個縣城擁有着他和葉南最多的回憶,從高一到高三。

江堰想着,從高鐵站出去後,第一個目的地是他們高中的母校。

但他沒有想到,還沒出站就被防疫工作人員拉去隔離了。

車上,亂糟糟的。

有人提出疑惑:“我又不是從疫情重災區回來的,怎麽也要去隔離?”

也有人說:“我上高鐵前剛結束隔離,這才下高鐵怎麽又要隔離?”

後來有人道出了真相:“當地政府怕惹事,幹脆把這些有接觸史的全隔離起來,保證春節正常。”

江堰這一車人被帶去了較為偏遠的鎮上,聽說是一個荒廢的養老院臨時改成隔離區的,在他們來之前已經有兩批人被拉來隔離了。

人進了大門,上了鎖,和坐牢沒什麽兩樣。

這裏的隔離區很亂,房間只分男女,不管人數,進去了就自己找床位,沒有床位了就找人拼床。

江堰沒遇到過這種狀況,當他摸清這裏的設施後,床位早就被占滿了。

他背着一個黑色的運動包,看着房間裏烏泱泱的一群人,下意識皺了皺眉。

有個差不多十多歲的小男孩見他落單,便好心讓他和自己同床。

男孩的爸爸住在下鋪,所以上鋪是男孩和江堰。

男孩跟他說:“我爸爸咳得厲害,醫生說不能跟他同床。”

“咳的厲害?”江堰問,“你爸爸在哪,讓我看看。”

“你是醫生?”男孩有點驚詫。

江堰點頭,然後從運動包裏拿出一個小型的醫療袋,找到聽診器。

男孩很快将他的爸爸帶到江堰面前,江堰用聽診器給他聽了下肺部聲音。

确實有濕啰音和幹啰音等異常,但沒太多的特異性,所以并不能确診是新冠,也有可能是其他的細菌性肺炎。

“這裏的醫生有開藥給你嗎?”江堰問男孩爸爸。

男孩爸爸搖頭,說話聲音夾着咳嗽:“他們哪裏管你死活,只要隔離天數夠了,不發燒就能出去。”

江堰皺緊眉,然後從醫療袋翻出一盒鹽酸阿比多爾片,這是之前他在蘇州呼吸道感染的時候醫生開的,吃兩天他就好了,所以沒有按照醫囑吃夠天數,還剩了一些。

他遞給男孩爸爸:“一會兒吃了飯就把藥吃了。”

大概是因為他有藥,很多人便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問着江堰。

譬如——

“他是新冠嗎?”

“你是醫生啊?”

“你是哪裏的醫生呀?”

後來有人說:“沒事,我們屋有醫生,醫生會醫我們的。”

那兩天,不是這個說他不舒服想讓江堰看一下就是那個。索性在隔離,江堰也沒事,都給他們看了。

男孩爸爸的咳嗽控制住了,可那晚江堰卻發起了高燒,渾渾噩噩一晚上後,他也開始咳嗽了起來。

屋子裏的人見他病了,都非常關心他,給他弄水喝,給他做物理降溫,大概是見他什麽都沒胃口吃,男孩撕了塊他存了好久的零花錢買的巧克力給江堰。

“很甜的。”男孩說,“我不愛吃藥的時候,爸爸都會給我一塊。”

大約實在不忍心拒絕他,江堰将他喂到嘴邊的巧克力吃進嘴裏,很意外,那味道跟親葉南的感覺很像。

他記得,她有幾支口紅,都是巧克力的味道。

“好吃嗎?”男孩問他。

江堰點頭。

後來那幾天,江堰雖然頭疼的很,人卻異常的清醒,大概是有什麽心電感應,他忽然提起那個被他埋進心底的人來。

“她是我的未婚妻,長得特別好看,最喜歡打游戲了。”

“她和我是高中同學,一直以來我們倆都包辦了全級的第一和第二。”

“我學醫也是因為她,她讓我當醫生的。”

“她出差回來後,我跟她吵了一架,後來我連道歉都沒說就被醫院叫走了。”

“我特別後悔,後悔那天跟她吵架了。”

眼淚落下來的時候,江堰感覺自己已經有些睜不開眼,耳邊似乎有人在喊江堰這個名字。

意志不清晰的他問屋子裏的人:“是不是葉南啊?”

屋子的人不明白他在說什麽,可他嘴裏卻一直念叨着——

“是不是葉南啊?”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直到他的聲音完全失去意識的支撐。

是不是有人在喊江堰的名字?是不是葉南啊?

他多想問出口,可是上帝扼住了他的喉嚨,讓他根本問不出來。

耳邊,有人在問他:“葉南是誰?”

“未婚妻。”江堰答的模糊。

那人又問他:“哪個葉,哪個南?”

“葉子的葉,江南的南。”

那場病,他終究沒有熬過來。

因為他早就失去了生存的意志,從鬼神在他手裏搶走葉南的時候開始。

世界安靜了下來,而他又再次聽見那個熟悉的聲音在喊他——江堰。

這次江堰肯定了,是葉南沒錯,是他的葉南沒錯。

隔離結束後,大夥兒各回各家,除了知道有個醫生死于新冠病毒外,沒人知道他的名字。

更沒有人知道他曾在社交平臺譴責當地政府消極的防疫工作,可沒有人關注。比起這些,人們更願意關心哪個明星塌房了,哪部劇火了。

他在社交平臺最後一次發文,是在他吃了男孩的巧克力後,他寫道——巧克力的甜,葉南的唇。

很久很久之後,男孩偶然翻閱到這條內容,他幾乎脫口而出:“葉子的葉,江南的南,是葉南啊,他的未婚妻。”

耳邊,傳來熟悉的旋律——

圈圈圓圓圈圈

天天年年天天的我,深深看你的臉

生氣的溫柔,埋怨的溫柔的臉

不懂愛恨情仇煎熬的我們

都以為相愛就像風雲的善變

相信愛一天,抵過永遠

在這一剎那凍結了時間

不懂怎麽表現溫柔的我們

還以為殉情只是古老的傳言

離愁能有多痛,痛有多濃

當夢被埋在江南煙雨中

心碎了才懂

(終)

第 5 章 章

第 5 章

“你就這樣将人拉黑了?”

“你是沒看見江堰那副要吃人的樣子,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麽生氣。”

葉南覺得,要是被江堰知道她的微信列表還有那個大學同學,指不定怎麽折騰她呢。

既然有那麽強的求生欲,衛殷也不太明白葉南還跟江堰置什麽氣。

“那你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想要氣死誰呢!”

說起這個,葉南也是沒什麽立場狡辯,只說:“後來我追出去了,但是電梯都下去了,我能怎麽辦。”

“你就不能多追兩步路啊。”

“沒穿內衣沒帶口罩沒拿手機,還沒穿拖鞋,最重要的是,我沒做核酸,出去了回不來咋辦?”

“……”

道阻且長啊。

“放心吧,我剛剛去樓下做了個核酸,明天就去出去。”葉南揚起略帶得意的眉梢,“到時候我就突然出現在醫院,準能吓江堰一跳。”

和林京在一起的時候,葉南完全不是這樣的狀态。衛殷不由感嘆:“感情你不是對醫生過敏,你只是對林京過敏。”

以前和林京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被爽約,又總是被遺忘,便讓葉南有了自己不能和醫生談戀愛的錯覺。可自從和江堰在一起之後,她完全改變了對醫生的偏見,原來讓她沒有安全感的不是醫生這個職業,而是林京這個人。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嘛,那個時候你跟我說不敗兄有可能是個醫生的時候,我也打過退堂鼓的,只是後來江堰馬甲掉了,我倆又住一起,要是因為醫生這個職業跟他分手似乎有點渣,相處了那麽些日子,又發現他和林京不太一樣。”

尤其是那次,他們去附近的一個公園騎行,正好撞見一個大爺突發疾病,如果不是江堰救治及時,怕是大爺早就命喪黃泉了。

那是葉南第一次感嘆醫生這個職業的神聖,而江堰卻說:“通常這種情況,袖手旁觀是最好的。”

“那你為什麽還去救他?”

他低頭一笑,略帶自嘲:“大概因為年輕氣盛吧。”

他說:“等混成老油條了,估計就不會這般沖動行事了。”

為何說是沖動?

又為何說是年輕氣盛?

江堰說:“你不去救他,只是接受內心的譴責,如果你去救了他而沒有救活他,有可能會接受法律的審判。”

“所以你是因為接受不了內心的譴責才去救人的?”葉南反問他。

江堰聽了,還是搖搖頭:“你聽過醫者仁心嗎?”

道理他都懂,可他就是沒有辦法看着病人在他面前死去而不作為。

“所以我們的江大夫是一位有慈悲心的醫生。”葉南抱着他的胳膊晃了晃,繼續說道,“反正,我以你為榮啊。”

聽着她說起那些和江堰有關的事情,眼底的愛意久久揮散不去,衛殷忍不住嘆了口氣,吐槽她道:“有時候你談起戀愛來也挺上頭的。”

“什麽談戀愛!”這話葉南就不愛聽了,“我和江堰已經在談婚論嫁了,我看過他支付寶的消費記錄,戒指他都買好了,要是今天我倆沒有吵架,估計我已經是他的未婚妻了!”

“那你為什麽要跟人家吵架?你不知道人家這段時間忙的腳不沾地又好一段日子沒見着你,猛地一見,你還跟別的男生打游戲,換誰誰不生氣?”

“好啦好啦,”葉南也沒想着跟他吵,只是話趕話,她又被江堰給寵壞了,自然低不下頭來,當她想要找他和好的時候,人又走了,“我明天就去找他和好,放心吧我的衛大工程師,耽誤不了你存錢給我包紅包。”

“……”

大抵是見她沒事,衛殷看了眼時間也就撤了。

比起葉南一夜王者的厮殺,江堰倒顯得有些可憐,自他被緊急召回醫院後,忙的可謂是腳不沾地,睡覺也只能見縫插針,兵荒馬亂一個大夜之後終于迎來了片刻的寧靜,他回到休息室摁亮手機一看,發現有好幾個未接來電,兩個是葉南的,三個是陌生號碼的。

急忙給葉南回過去,卻被無情的女聲提醒已關機。

正困惑着,吳昊忽然闖了進來,神色慌張地:“快!馬上去急診室!”

“我交班了,葉南電話……”打不通,我一會兒得回去一趟。

話還沒說完,人就被吳昊拖着往急診室趕。

奔跑的過程中,江堰聽見吳昊嘴裏斷斷續續傳來一句:“葉南剛被120接上,正往醫院趕。”

江堰趕到急診室門口的時候,救護車還沒來,他惶惶的目光有些發怔,垂落的雙手也開始變得冰冷,在那一刻,他腦子忍不住回想起昨天和葉南吵架的點點滴滴,最後他因為醫院的緊急召令,連一聲招呼都沒打就走了。

他在想,葉南會不會偷偷的難過,有沒有一邊罵着他一邊掉眼淚。

他忍不住祈禱,如果上天憐惜,那就別讓她出事,他一定會好好的跟她道歉,然後把準備好的戒指套在她的無名指上,娶她當自己的新娘。

當葉南被推下救護車的時候,江堰腦子嗡的一聲響了起來,然後麻木地跟着推車拼命地往急診室跑。

他什麽都聽不見,只是順從肌肉記憶和條件反射向護士發送指令和給葉南做急救措施。

吳昊将人拉開的時候,江堰還在發着瘋,激動的咆哮聲響徹整個急診室:“誰讓你宣布死亡時間的!她是我的病人!我沒說她死她就不能死!葉南沒死!她沒死!”

“江堰!夠了!你已經做了半個多小時的心肺複蘇了!真的夠了!”

在送來醫院的路上人已經不行了,剛推進急救室,心跳就沒了,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活了。

但江堰不願接受這個事實,他拼了命地給葉南做心肺複蘇,可她的心髒再也不會跳動了。

“她沒死!她還沒死!”

江堰直接一拳掄到吳昊臉上,雙眼猩紅發狠,來來回回只有這麽一句:“她沒死!她還沒死!”

吳昊站穩後想去拉他,卻被江堰一手揮開。

發了瘋的人繼續撲到病床前,用标準的姿勢繼續給葉南做心肺複蘇,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一直重複着那個動作,仿佛只有那樣,她就會回來了。

吳昊看着完全失了心智和理智的江堰,眼眶逐漸濕潤,想再上前拉,卻怎麽都拖不動沉重的腳底。醫者最絕望的,大抵就是他可以救活很多人,卻要親眼看着摯愛死于眼前而無能為力。

警察來了解情況的時候,衛殷早就哭成了淚人,一直埋怨自己去的不夠快,否則一定可以為葉南争取到黃金的搶救時間。

救護車在崗亭就被攔下來了,根據崗亭的說法是受疫情防控,非本社區的車不允許進入。救護車聯系病人的時候,電話已經沒人接了,再打,便提示關機,把這情況告訴了崗亭的工作人員,可就是不放行。

在衛殷打車趕到葉南居住社區的崗亭門口時,看見的就是這樣的一幕。

二話不說跳上一輛攬客的電動車,一路狂奔到葉南樓下,索性她來過葉南家幾次,知道她家的密碼。

這頭,葉南已經陷入了昏迷狀态,另一頭,救護車依然沒被崗亭放行,最後在房東的幫助下才将葉南送上崗亭外的救護車,走之前衛殷還不忘交代房東通知江堰,大概是不太放心,最後還是給吳昊撥了個電話告訴他情況。

最後還是晚了一步。

“如果不是崗亭攔着救護車不讓進,她也許就不會死了。”和前來醫院調查的警察說完最後一句話,衛殷就因為情緒波動太大暈過去了。

吳昊這邊剛把昏迷的衛殷安頓好,轉頭就發現江堰不見了,問了幾個護士都說沒見江醫生,後來聽門衛科的大叔說看見江醫生打車離開了醫院。

“一副要吃人的模樣,我叫他他也不理我。”

聽了這話,吳昊二話不說就攔了車,飛快趕到葉南住的公寓,果不其然,江堰已經和崗亭的工作人員幹了一架,被人拉開的時候,雙方都是鼻青臉腫。喪失理智的江堰明顯還想要撲上去給對方一拳,卻被上前制止鬥毆的警察反手鉗制。

那是吳昊認識江堰以來見過他最頹廢的模樣,從警察局出來以後,吳昊拖着他上車,回了公寓,翻出藥箱,替他處理了下傷口。全程江堰就像是個被抽走靈魂的提線木偶,毫無生氣。

吳昊将口袋裏的一只手表掏了出來,遞給江堰:“這是護士在急診室撿到的,說見你戴過。”

那是一只男士智能手表,原本是他的,自調到急診後,他幾乎沒戴過,一直擱在家裏。只是那天和葉南去順德吃雙皮奶的時候,碰見一個小姐姐戴着同款的女表,當場她也嚷嚷着要手表,一邊撒嬌一邊将他腕上的表摘了下來套到自己手上,橫豎一看還覺得不錯,她眨了下俏皮的眼沖他說:“沒收了。”

他無奈搖頭,由着她耍性子,反正上班也不能戴表。

眼淚掉下來的時候,江堰掀起諷刺的唇角:“最後見她的時候,我還沖她發了通脾氣。”

從來沒有那樣對她發過脾氣,為什麽偏偏是這個時候!

他怨恨自己,為什麽在走之前不哄她兩句,又或者給她留條微信。

起碼,在她咽氣之前不會還想着他們還在吵架,他還在生氣!

葉南,你就是這麽懲罰我的嗎?

第 4 章 章

第 4 章

自葉南從嘴嚴的江堰口中挖出一些和白月光有關的事情後,她便洋洋得意了好些天:“啧啧,小說都不敢這麽寫吧,我高中同學居然暗戀了我這麽多年,你說我去發條知乎,會不會火爆啊!”

“你就得意吧。”

“那是要得意一下的。”

關于暗戀她的那些事,江堰說的也不多,頂多說一些看她空間什麽的,至于去廣州找過她和轉實驗組的事,是一點也沒跟她提。

聽上去很深情,看上去為她付出了很多,但事實上那些跟人姑娘一點關系也沒有。

他總覺得,暗戀一個人的時候,所有的決定和行為都和她沒關系,一旦開始索取回報,那就不是因為喜歡了。

看着姑娘那張傲嬌的小臉,江堰總是忍不住寵溺。

大概是因為他們有過高中三年排名榜争奪的感情基礎,又或者有吳昊挑明江堰暗戀葉南這層窗紗紙,兩人的關系進展飛速,傳言也在肆起。

當高中同學A來問葉南的時候,她還沒當回事,不知為何,越來越多人來問她,甚至有人傳她和江堰從高中時候就看對了眼,還有人附上幾張高中排名榜時的照片,開啓了黃腔:要麽他上她下,或者她上他下。

這讓葉南很惶恐,晚上江堰回來後,忙着追問他怎麽一回事,江堰說:“前兩天我鄰居非要把她女兒介紹給我,我跟我媽說我已經有了女朋友,還把我們的合照發給了她,她似乎不太信,說我P圖技術無懈可擊,但挑的對象有點過分,讓我不要随便上網找個女明星糊弄她。辯不過我媽的嘴,我只能加相親對象的好友,把我們的合照發給她。”

結果這個相親對象是他們高中時候的學妹,就這樣把流言傳開了,江堰覺得沒什麽不好。

葉南批評他:“你這有點不尊重相親對象。”

“那我尊重她一點,去跟她吃個飯?”

“那你還是不尊重她吧。”

然後,江堰就發出了魔性的笑聲。

就因為這檔子事,在一次江堰和家裏視頻的時候,葉南特意去露了個臉,以免這種情況愈演愈重。

挂了視頻,江堰說:“想着說等确定要結婚才跟家裏攤牌的。”

葉南立刻佯怒,拎着他的耳朵問:“幹嘛,你想再挑挑看有沒有更優秀的嗎?”

江堰挑眼,好整以暇睨着她:“你已經夠優秀了。”

甜言蜜語的暴擊下,葉南哪裏還舍得跟他假裝生氣,立刻倒在他的懷裏,撒嬌一般往他身上蹭了蹭。

一般這種情況,江堰要麽撈起她親一頓,要麽就鉗住她的手将人從他身上拎走。

唯獨這次不同,他跟發了狠一樣把她壓在身下,從唇嘶啃到肩,最後停下來的時候,耳邊除了砰砰的心跳聲,只剩他大口喘氣的聲音。

葉南想叫他名字,卻被他扯過來的一條毯子蓋住了臉,接着是身上的重力一抽,很快,她聽見有關門聲響起,接着是流水聲。

拉開蓋住臉的毯子,盯着亮着燈的浴室門,她忍不住咬唇沉思了片刻。

起初葉南也沒太當一回事,但次數多了她就忍不住要問清楚了。

“江堰,你不會是不行吧?”

相處久了,江堰也算是把這姑娘的性子摸透了,很直接,也很坦誠,就是有點傻,哪有穿成這樣來質問一個男人行不行的。

又是一條毯子裹了上來。

葉南:“……”

她的身材又被侮辱了!

“想什麽呢傻缺,”男人的聲音忽然從頭頂響起,接着人被他抱在懷裏,下巴抵在她的頭頂,葉南明确的聽見從他喉嚨發出來的共振,“男人喜歡一個女人的時候,确實會想着怎麽哄她上床,但我思想老舊,沒到談婚論嫁的地步,就不能不清不白的把關系交代了。”

“所以你是在跟我求婚?”

看着女孩昂起來看他的小臉,狡黠的雙眼藏着一抹算計,江堰忍不住沉沉一笑,低頭去親她的嘴角。

兩人談了将近一年的戀愛,還租着一個兩房一廳,這讓衛殷有些迷惑。當葉南把江堰對感情和婚姻的觀點說給衛殷聽的時候,她驚得直接下巴拖地:“這是哪個墳墓爬出來的老古董?”

“我覺得挺坦誠的。”葉南說,“之前和林京談戀愛的時候,他也想哄我上床來着,當時我拒絕了。”

“那你和江堰那麽上趕着做什麽?”

葉南聳肩:“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好像和他感情很深的樣子,也有可能是因為在很多方面我覺得被尊重了吧。”

江堰和林京最大的區別在于江堰不管付出過什麽他都不會索求回報,他總是把他的喜歡放在一個只有他知道密碼的保險箱裏,只要他不去打開就不會有人知道。

葉南的心思是細膩的,她可以感覺到江堰對她的喜歡有多純粹。

舉一個很簡單的例子,當時她随口一句想去順德吃雙皮奶,然後江堰就排了假,特地帶她去順德吃雙皮奶。

和林京不同,同樣都是醫生,甚至江堰比那時候的林京更忙,但江堰總是可以擠出時間和空間給她,也可以滿足她偶爾的小任性和無理取鬧。

葉南知道,江堰是真的很愛她,是那種能給十分絕不會只有九分的愛。

所以當她說出那句“江堰,要不我們就結婚吧”的時候,沒有一絲猶豫,因為她無比确定他就是那個她想要結婚的對象。

關于結婚這個話題,兩人之前就有談過,所以葉南突然提起,被求婚的男人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只是扭過頭來問她:“你想結婚了?”

葉南将頭鑽進他的雙臂之間,下巴抵在他的胸膛,眼簾下,雙眼清澈純摯。她搖頭:“不是我想結婚,是我想和你結婚。”

這下,男人目光空掉了。

“所以他怎麽說?”

葉南回想了下當時江堰呆滞的表情,還是忍不住笑了笑,好一會兒才想起回答衛殷的問題:“他說:那你等一等我,我盡快去挑個戒指,跟你求婚。”

“他還要跟你求婚啊?”

“對啊,說要有儀式感。”

衛殷還是那句吐槽:“到底是哪個墳墓爬出來的老古董。”

原本的求婚計劃因為突如其來的疫情推延了些日子,等江堰拖着連軸轉了整整一個月的身體回來的時候,葉南沒在家,打電話去找人,卻被葉南告知前幾天公寓那邊被封控,只進不出,老板怕他們影響正在趕的一個項目,所以臨時把他們轉移到了東莞的別墅。

“所以你什麽時候回來?”

“三天後。”

江堰只有兩天的休假,又不能離深,只能在家等着葉南回來。

三天後,葉南回來了,江堰又紮進了急診室,暗無天日。

就這樣一次兩次的錯過,求婚儀式也一再耽擱。

那天,江堰臨時回公寓拿點換洗衣服,一開門就聽見葉南打游戲的背景聲。

見他回來,許久未見醫生男朋友的葉南急忙三步并作兩步跳到他跟前。

江堰托着姑娘的兩條腿抱了起來,低頭看了眼她的手機屏幕,正在打一波關鍵的團。

“葉南救我救我……”

揚聲器忽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讓親住葉南的江堰微微一愣,垂眼看她:“你在跟誰打呢?”

“一個大學同學。”葉南一臉炫耀的跟他說,“十連勝了已經。”

話音剛落,江堰便抱着她一屁股紮進了沙發,然後從姑娘手裏抽走手機,喜怒不辯一句:“我幫你打,速戰速決。”

游戲那頭的大學同學也聽到了這邊的對話,問葉南:“是你舍友回來了?”

聽見舍友兩個字,江堰意味不明的目光擡了起來,落在葉南那張略顯慌張的臉上,定定一句:“舍友?”

“什麽舍友!”葉南明顯有點生氣了,沖着手機大喊,“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的舍友就是我男朋友!”

大學同學哈哈兩聲笑:“這不是想調侃一下你男朋友麽。”

“……”

大哥,不帶你這樣調侃人的!

言盡于此,江堰也沒在說什麽,只是認真的操控着手機,三兩下就把游戲結束了,看着屏幕上勝利的兩個大字,葉南忐忑的看了眼他的表情,哄着:“你怎麽忽然回來了?”

“不忽然回來豈不是看不見這麽有趣的一幕?”他夾槍帶棒的。

葉南覺得自己有些委屈,畢竟她也沒立什麽單身人設到處招惹人,也跟對方說明白了有男朋友,之前是三排的,這不是另一個同學有事下了才輪到他們雙排了一局游戲麽。

想跟江堰解釋,可看着他那張沉到谷底的臉又忍住了。

“怎麽不說話了?”他一副得理不饒人。

葉南算是真的生氣了,徑直從他身上跳了下來,一把搶回手機,多一個字都懶得說。

“葉南!”

身後,男人帶着脾氣喊了聲她的名字。

“幹嘛!”葉南也帶着脾氣回頭瞪了他一眼。

那麽些日子沒見她,心裏早就想瘋了,從醫院打車回來的路上,他幻想過無數次見到她時的情形,他應該會像條餓狼一樣,撈起姑娘親一頓。誰能料到,她能這麽氣他一頓。

江堰不知道自己生什麽悶氣,只是覺得她這副理直氣壯的模樣有些嗆人。

半天沒見他再說話,葉南也硬着脾氣回房了。

一分鐘過去了,門把手沒動靜。

兩分鐘,還是沒動靜。

最後十分鐘過去了,她認栽了,行吧,那她就大發慈悲的出去解釋兩句……

這麽自我安慰着,腳也從床上伸了下來,剛踩到拖鞋,就聽見門外砰的一聲,地震山搖。

葉南鞋也不穿了,急急擰開門把,看着空無一人的客廳和另一個房間,最後視線停在大門上,原來江堰真的摔門走了。

那是他們戀愛至今,鬧過最兇的一次。

不知為何,眼淚掉下來的那刻,葉南竟沒骨氣的追了出去,還是晚了一步,電梯已經下到一樓了。

王八蛋,居然一句解釋都不聽她說,看他回來她怎麽收拾他!

第 3 章 章

第 3 章

大四升大五那年,學校要翻新宿舍,所以醫學院這批要念大五的學生全被安排到研究生宿舍樓擠去了,而江堰便被分配到吳昊的宿舍,因為都是學醫的關系,兩人很快熟絡了起來。

那天,吳昊剛從食堂回來就撞見江堰用電腦在刷□□空間,便問他:“回南天是誰啊,你一天到晚刷幾遍。”

“一個高中同學。”江堰說,“高中三年,也只有她把我擠下第二過。”

“喲,學霸呀。”吳昊湊上前來,看回南天的□□空間,“今天我又拍死了一只蚊子,有時候真的很想學習蚊語,審審這只苦命的蚊子,它究竟還有多少同夥,好讓我下決心買個電蚊拍。卧槽,這人的說說怎麽有種莫名的诙諧感?”

江堰朝他揚了揚得意的眉峰。

見狀,吳昊問他:“女的?”

江堰也沒瞞他:“我暗戀對象。”

“我艹!你還暗戀高中同學呢!”

可不嘛,從他第一次在排名榜上看見葉南這個名字的時候,從他第一次看見他的名字上方出現葉南這個名字的時候,他便對這個名字充滿了無限的好奇。

到底是誰,居然可以超他整整15個分值。

為了蹲到這個橫空出世的第一名,他特地找了個由頭去三班,鞋底剛踏進三班教室便聽見有人喊:“葉南!”

很快,一個清脆的女聲在背後響起,調皮中帶了點懶散:“誰允許你喊姑奶奶全名的?給我喊南哥!”

那個年歲的她,很喜歡哥這個稱謂,無論見了誰都要求別人喊她一聲哥,就連班主任也不例外。關鍵還是成績好,又是一個長相秀色可餐的女孩兒,大家也都順着她的意,喊她一聲哥。

偏偏只有江堰,一口一個葉同學,把人直接叫毛了。

“你不是我們班的吧?”

“一班的。”有人在葉南耳邊說,“就是那個排在你名字後面的江堰。”

那個時候的江堰總是帶着一副黑框眼鏡,鏡片厚不說,配上那大約有一個多月沒修剪的劉海,簡直就是妥妥的書呆子。

可葉南并沒有因為他的長相而不屑,反而意味深長地打量起他來,手拖着下巴,悠悠一句:“原來是江堰啊。”

原來,她居然用了原來這個詞,讓江堰的心頭怦然一動。

認過臉以後,碰起面來也知道對方是誰。葉南看着狂放不羁,事實上是個很有教養的孩子,只是喜歡口嗨,和熟一點的同學或者老師都愛開一些無傷大雅的小玩笑,至于江堰這種不熟的同學關系,她除了點頭致意之外別無其他。

她總是那樣,隔着一段距離朝他微微點頭示意,不會像對其他同學一樣攀上他的肩,然後惡言相對,把人氣的跳腳,最後笑着揮手離開。

她跟自己不同,她和同學、老師的關系很好,好到讓別人以為她就是來學校生活的,而別人都是來學校學習的。也聽他們班的同學說過,她上課愛開小差,偶爾也會睡覺,最重要的是很愛玩手機,似乎是在玩什麽游戲。

後來高考她失利了,就有人說葉南太埋沒自己的天賦,要是當初好好上課,一個連江堰都能壓一頭的人,怎麽會考不上北京的學校。

可他知道,在她高考前那段時間,她病的很嚴重,就連考高考當天她都是暈頭轉向的,要不是他提醒她走錯了樓層,恐怕她都要趕不上考試時間了。

明明知道她來北京無望,他還是選擇了北京的學校。

是因為愛情不足以讓他昏頭嗎?

似乎不是。

而是他總覺得葉南是個優秀的女孩子,能配上她的人,一定也要很優秀。

而他,想要成為那個可以配得上她的人。

她很喜歡在空間裏分享自己的生活,偶爾是一段裹腳布那般長的話,偶爾又是一張什麽文字都沒有的配圖,甚至還有一些可有可無的視頻。

每一條動态他都有看,卻從未評論過。

總是覺得自己對她已經心如止水,直到那天她發了張和一個男生的合照。

曾設想過她會談戀愛,也一遍兩遍三遍讓自己去接受這個設定,可當她貼出和男朋友的合照,心頭還是忍不住澀了一下。

點開她的□□,拇指落在删除鍵上方,想删,又舍不得。

最後,他還是敗給了她。

通過她的說說,他得知她的男朋友是廣州某醫院的外科醫生,工作特別忙,忙到讓她在空間抱怨了許多,最後,因為這個原因,他們分手了。

這讓江堰瞬間看見了希望的曙光。

從北京飛到廣州,快的話不過三個半小時,落地白雲機場,他看見機艙外黑茫茫的一片,終于清醒了。

她不過是分了手而已,萬一她還愛那個人呢?

所以江堰,你這麽急匆匆的飛過來是為了什麽?

思索的問題還沒有答案,計程車已經停在她學校的北門,近淩晨時分,荒無人煙。

司機遲遲不見他下車,便提醒了一聲:“小夥子,到了。”

江堰這才抽回神。

那一趟,他沒有見到她,卻讓他暗暗下了一個決定。

出發去深圳那天,在機場候車廳看見江堰,吳昊直接毫無形象地爆了一堆髒話。之前就聽過江堰要轉實驗組的傳言,沒想到是真的。

“你瘋了。”那是吳昊對他這種瘋狂行為的評價。

江堰唇角微揚,不以為然地:“有我陪你,不是更好?”

“更好個屁!”吳昊一副恨鐵不成鋼,“老楊的組多少人擠破腦袋進不去,你倒好,說走就走,等下次見了老楊我看他怎麽削你。”

後來吳昊問過他很多,為什麽要放棄北京的實驗組,為什麽突然腦抽跟着來廣東,江堰都一笑而過,又或者淡淡一句:“家在廣東,近點,方便。”

那是一方面,葉南也是一方面。

深圳到廣州不過半個小時的高鐵,總比北京山長水遠的好。

總想着,離她再近那麽一些。

可能是上天眷顧,在他沒日沒夜泡在手術室的半年後,他在空間看見葉南發表的一條說說——落地深圳,以後我就是深漂族拉。

她居然也來深圳了。

沒人敢想象,他居然按照她的生活曬圖一一打卡了她去過的那些餐廳和咖啡店。

甚至,買過和她同一班從深圳回老家的高鐵,而她就坐在他前面的兩個位置。光是看着她的側影都有些恍神,總覺得不太真實。

有些時候,江堰覺得自己像個變态。

就在他開始扼制自己這種變态行為的時候,他在葉南的空間看見她貼了一張王者的戰績,興致高昂的發表配文:我也能帶飛了。

似乎是第一次開排位賽,不僅贏了,還拿了MVP,這讓江堰有些哭笑不得,這姑娘是不知道機制這種東西吧。

後來,她的空間完全被王者攻陷了,心情好就貼戰績和錄屏,心情不好就罵機制惡心和隊友傻逼。就這樣,在她一次次無聲的勾引下,江堰重新下回了王者。

大概是大數據也發現了他暗戀葉南這件事情,那天他單排開了局排位,看着那個有些熟悉的ID,他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了,直到姑娘的聲音透過耳機,問他能不能加好友,他才确認,那是葉南。

那是葉南,他怎麽可能拒絕呢,但又怕她同樣認出自己的聲音,他便打了兩個字發出去:可以。

因為是葉南,當然可以。

恰好,那段時間因為疫情,整個深圳都進入了靜默狀态,而被封控的江堰正好有大把的時間帶葉南玩游戲。有一次,他忘了關麥,說話的聲音不小心傳到了葉南的耳力,她忽然問他:“不敗兄,你也在深圳嗎?”

因為他是在跟吳昊講話,說要封幾天的問題。

只不過,她似乎沒有認出他的聲音。

有點兒慶幸。

就這樣帶着她玩了一段時間的游戲,然後她就莫名其妙的跟自己表白了,這讓江堰徹底愣在了原地。

是一時興起還是只是單純的想搞網戀?

江堰猜不透她的心思,可那是葉南,他怎麽拒絕的了呢,無論是哪一種原因,他都無法拒絕。

于是,他同意了,同意了這段有點荒唐和離譜的網戀。

從那天起,他就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網戀的第七天,他解封了,然後就投入了忙碌到起飛的工作裏。

受疫情影響,他被調去了急診,別說打游戲,就連睡覺時間都變得特別奢侈。

就在他苦惱如何去跟葉南維持這段網戀的時候,她看見她的朋友圈,說要找舍友,開心的他當晚就找張晉旻商量搬家事宜。

“你要搬?”

“對,反正你過段時間要結婚,我倆住一起也不太合适。”

“結婚歸結婚,但我老婆也不住這裏啊,再說了,我們和房東簽的合同還有兩個月呢。”

“這兩個月的房租我照給。”江堰一邊查葉南租房到醫院的通勤時間一邊跟張晉旻說。

“不是,那你為什麽要搬啊!”張晉旻極其困惑,“醫院就在馬路對面,這是最好的房子了。”

“還有更好的。”江堰在葉南的朋友圈發現她之前貼過一張和吳昊老婆的合照,于是他便發了條微信給吳昊,說自己最近準備搬家,然後說了個葉南附近的地點。

吳昊跟張晉旻一樣有些費解,問他為什麽要搬那邊去,江堰說那邊的封控時間長,正好封了就多休息一下。這個理由,吳昊不敢茍同。盡管如此,還是幫他問了一下,正好,衛殷說有個朋友要找合租舍友。

就這麽一拍兩合的,江堰就把這的事情處理完了。

沒有什麽命中注定,一切都是蓄謀已久。

雖然葉南的那個房子被江堰敲定了,但搬家是個大問題,主要是他太忙,根本抽不出時間來搬家。于是乎,搬家推延了一個星期。

當他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趕到新家的時候,卻被葉南告知她有男朋友了,而且這個男朋友居然是準備結婚的張晉旻。

因果關系去推理的話,也就是說她馬上要結婚了?!

當這個結論出來的時候,江堰險些給了自己一巴掌,但還是有些不太服氣的追問她到底有幾個男朋友,其實他想問的是,網戀那個到底算不算數,還是真的只是她習慣性的口嗨,搞段網戀開心幾天的玩伴?

結果她說,她只有張晉旻一個男朋友。

那他還有什麽話好說的。

她都要結婚了,他還能說什麽!

不知道是因為不想面對還是不敢面對,他硬是住在醫院大半個月,就連和張晉旻合租的房子都沒回去過。那天,他實在忍受不了醫院宿舍亂糟糟的樣子,便打算回張晉旻的房子沖個澡睡個好覺,誰知一進門就看見張晉旻拖着箱子往外走,這讓江堰有些愣住了。

張晉旻說:“我老婆那邊的親戚使了點辦法讓我調回北京去。”

“所以你以後待北京了?”

“是啊,”張晉旻說,“我老婆可受不了異地。”

異地?

江堰懵了:“你老婆是北京人?”

“你不知道嗎?就是艾教授的閨女艾津啊。”

一開始江堰還不太清楚情況,等他睡了個覺回醫院工作,聽吳昊吐槽了半天才明白過來。

“衛殷的朋友,也就是你現在的舍友,遇上了一個網絡騙子,然後這個騙子居然是張晉旻。你說張晉旻也是的,自己都要結婚了,還跑到游戲裏跟人姑娘談什麽戀愛,這不是糟蹋人麽,現在我媳婦兒正苦惱着呢,都不知道該怎麽跟她這朋友交代,總不能跟人姑娘說,嘿姑娘,你運氣真不好,高考失利就算了,還遇到感情騙子!”

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旁邊的人跟個傻子一樣笑了起來,吳昊推他肩:“幹嘛呢,笑的那麽猥瑣!”

“我感覺,”江堰頓了頓,接着說,“我好像不能幫你值班了。”

第 2 章 章

第 2 章

葉南和江堰雖然是高中同學,卻從同過班,但這一點都不影響他們之間的夙怨,也就是排名榜的全級第一。

其實一開始,葉南也沒有當回事,直到一次月考,江堰不僅拿到了全級第一的名次,還直接甩掉她接近整整20個分差,這令一直佛系的葉南也有了些危機感。

班主任找她談話的時候,她還裝作一副無關緊要的模樣,可回了家卻開始了挑燈夜戰,經過一個月的努力,終于讓她重獲排名榜全級第一的寶座,并且甩掉江堰整整15個分差。

就這樣,兩人一直較勁到高考前夕。

大概是命不好,葉南高考前生了一場大病,高考那兩天腦子也是混沌的很。白天去考場,晚上回醫院挂點滴,就這麽折騰了兩天,結束了這場為期三年的大戰。

最後,江堰考去了北京,而葉南被迫選了廣州一所一本的學校,說不上好和壞,只不過是在另一個地方開啓了她的年級第一而已。

自高考以後,失利的葉南就和以前的高中同學有了分水嶺,慢慢的就沒怎麽聯系了,他們大多數都北上念書,偶爾聽見誰誰誰的八卦也記不太清那人的模樣了,唯獨江堰,讓她耿耿于懷到現在。

“那個,我們要不先加個微信吧。”葉南說,“我把賬單發給你。”

聽了這話,江堰怔怔擡眼看了她幾秒,他似乎忘記一件很重要的事。

“雖然這個月你基本沒住在這裏,但是管理費還得平攤一下,水電費和網費就算我一個人好了。”說着,她已經舉起手機準備掃他的二維碼。

不掃不知道,一掃吓一跳,看着那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頭像,葉南差點當場去世,老天爺這是跟她開什麽國際玩笑!他!江堰!居然是她上個月剛追到的男朋友!

“所以?”

“所以他是不敗兄,”葉南一臉生無可戀的跟衛殷吐槽,“你敢想象嗎?他居然就是我剛剛追到手的男朋友,而我跟他同居了大半個多月,居然不知道,你說離不離譜?”

“你之前不是說張晉旻才是你男朋友嗎?”

“張晉旻?”葉南皺眉,困惑發問,“誰是張晉旻?”

“你從不敗兄朋友圈翻出來的那張照片,那個帥的。”衛殷解釋。

葉南終于想起來了:“你之前不是說幫我打聽的嗎?你就是這樣幫我打聽的?”

“打聽了。”說起這事衛殷就很冤了,“只是剛幫你打聽完,張晉旻就被調回北京了,然後吳昊就說他下個月就要結婚,你讓我怎麽敢告訴你?”

“難怪!”

“難怪什麽?”

葉南嘆氣:“難怪那天我和江堰說張晉旻是我男朋友他的表情那麽奇怪,一副晴天霹靂的模樣,感情以為我這邊破壞着人家婚姻,這邊又跟他搞網戀呢!”

“所以最後他怎麽說?”

“沒怎麽說。”葉南咬着唇回想了下當時他的表情,似乎沒什麽異常,對比起她的驚悚,簡直可以用風輕雲淡來形容,“他就問我要不要開一把游戲。”

“……”

自江堰馬甲掉了以後,回家的頻率就高了,不管是忙到晚上還是淩晨,又或者睡覺還是洗澡,總是要回來一趟。回就回吧,回之前還總問葉南想不想吃點什麽,這讓不想去崗亭拿外賣的葉南很是心動,久而久之,她便胖了,重了整整三斤。

那天,她一副大事不好的模樣拖着江堰上秤,當看見秤上的數字顯示為121的時候,她又将江堰推了下來,自己站了上去,定睛一看,97斤。

她立刻大松一口氣:“吓死我了,我還以為過百了,感情是這秤不準。”天知道,當她看見電子秤上101的天文數字,她險些沒給自己割兩刀。

“過百也達不到标準體重。”江堰無情的吐槽。

“你懂什麽,女生對胖瘦的标準就在于你是兩位數還是三位數。”

“就你這接近170的身高,我的體重才是你的标準。”

大概因為這話是從醫生口中說出來的,具有一定的權威性,葉南突然有點小得意:“感情我現在是偏瘦體質了?”

江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幽幽一句:“什麽都沒有,确實挺偏瘦的。”

葉南趕緊捂胸,惡狠狠的罵了他一句流氓,江堰不怒反笑:“我看我女朋友,哪裏流氓了?”

撇開舍友的關系不談,他們首要的關系還是男女朋友,鑒于這是一個不能泯滅的事實,葉南閉嘴了。

雖然閉嘴了,但手沒閑着,轉身就給衛殷發了條微信:被男朋友調戲了,我要不要順着杆子往上爬,把關系穩固一下?

衛殷回複:不就是因為江堰長得帥,要是和我家吳昊一樣戴着副黑框眼鏡,我看你還想不想穩固這場有點離譜的網戀奔現。

看着手機上的這段文字,葉南罕見地陷入了沉思,最後敲着九宮格回複:你可能還不知道,當年江堰和你家老公沒啥區別。

一眼望去,都是人群中最普通的書呆子。

“我記得你以前戴眼鏡的呀。”葉南将手機揿滅,好奇的問江堰,“你現在怎麽不戴了?”

“前幾年被眼科的教授叫去做了個手術。”

“被?”葉南對他這個用詞表示困惑。

江堰解釋:“你可以把我當做一只為科研獻身的小白鼠。”

“你這麽個為社會貢獻的好職業,教授也下得去手?”

“總有人先吃螃蟹不是。”

他們總是這樣,說着高考以後、重遇之前的那些事。偶爾有趣,偶爾深沉。

“你核酸做了沒?”江堰忽然問她。

葉南搖頭:“我都好一陣子沒下樓了,不太想去做。”

“不行,明天要出門。”江堰說着,便推着她出門了。

“明天要出門?”葉南一邊戴口罩一邊問他。

江堰點頭:“明天我休假,帶你去吃烤肉。”

“幹嘛突然帶我去吃烤肉?”

“約會。”

“……”

從公寓出來後直走,大概三四百米的樣子就能看見一條沒有尾巴的隊伍,葉南恹恹的趿拉着拖鞋,口罩下苦大仇深的一張臉看向江堰:“這疫情,到底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啊。”

平時為了不做核酸,葉南多半是不出門的,能在家完成的工作都在家完成,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絕對不來排隊做核酸。

一直都是在醫院做核酸的江堰也沒體會過排隊做核酸的痛楚,為了讓葉南心理平衡一些,他也跟在隊伍後面,陪着她一起排。

半個小時後,終于輪到掃葉南的核酸碼,為了不影響防疫工作,江堰指了指出口:“我去那邊等你。”

這邊,葉南剛做完核酸就發現江堰被一個大白拉到一旁講話,一開始以為是出了什麽問題,走近一聽才知道兩人是同事。見葉南走近,江堰用手指了指她,大白扭頭看了過來,笑着喊了聲嫂子。

葉南愣了,還沒想好應該做什麽反應,人卻被江堰拉走了。

江堰說的帶她去吃烤肉,就是她之前在游戲裏跟他提過的壹方城的姜虎東烤肉,記得當時她跟他吐槽:“每次去人都特別多,排隊要排很久,看到那個等待時間我就放棄了。”

他提前去大衆點評取了號,先是帶她去喜茶拿了小程序下單的冰飲,然後再去烤肉店,等了五分鐘的樣子就輪到他們了,這讓葉南十分驚喜:“你掐的時間還真準。”

“是吧?”他微揚了揚眉說,“全級第一也不能白考。”

提起這茬,葉南便毫不客氣地剜了他一眼。

見狀,江堰摸在下巴上的手忽然虛握成拳,掩住嘴,抖着肩膀笑了起來。

吃完烤肉兩人去看了場電影,至于播了什麽葉南完全記不得了,她只記得自己的手一直被江堰攥在手裏,反複擺弄,想抽走,男人調侃的目光就睇了過來,在她耳旁輕輕吹出一句話:“怎麽,不讓親還不讓牽手了?”

把葉南弄的面紅耳赤的,哪裏還有心思看電影,全程只能看他那張“明着調情”的臉了。

兩人的發展算不得快,确定關系也有些日子了,除了牽手似乎也沒有做過其他的。

偶爾,葉南還會想,江堰會不會因為突然和她奔現才不得不繼續跟她談戀愛還是本身就知道她是誰才想着跟她談戀愛的?

以至于後來的一個星期,她便揪着這件事孜孜不倦的問到底。

“你加我微信的時候沒有看過我朋友圈嗎?”

江堰瞥了她一眼,沒回答,只是說:“趕緊回家,米萊狄在偷。”

葉南癟嘴:“我朋友圈很多照片,難道你一張都沒看過?”

專注打游戲的人依然沒回話,反而在她問問題的這幾秒鐘在水晶門口開了個團,操作着飄逸的諸葛亮,瞬間就拿了個四殺。

本來可以拿五殺的,但葉南為了報複他不回答問題,故意閃現去殺對面的射手,然後兩人同歸于盡。

瞥了眼她暗下去的屏幕,江堰挑眉:“為了不讓我拿五殺,你也是真夠拼的。”

“誰讓你不回答我問題了!”

“看過,全部都看過。”他回答着,快速将正在冷卻的輝月換成複活甲,然後往龍坑那邊靠,“複活了就別出來了,守家,防止米萊狄偷家。”

葉南才不管水晶爆不爆,只關注一個問題:“既然你看過我的朋友圈,那你怎麽沒跟我講你是誰?”

“我以為你知道,所以才想要跟我搞網戀的。”

誰知道這傻姑娘什麽都不知道呢。

起初,葉南沒有覺得這話有什麽不對,直到衛殷那天約她吃飯,剛好碰見吳昊來接她,見到葉南,便坐下聊了兩句。

“我說你這個白月光,還真是把江堰吃的死死的。”

“白月光?”葉南以為自己理解錯了這個詞的用法,“昊哥,你知道白月光的用法嗎?”

“嘿,你這就有點瞧不起我們理科生了啊。”吳昊一副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專業的剛正不阿。

葉南讪笑:“我也是理科生,所以我們的理解方式應該是一樣的。”

“可不。”吳昊說,“白月光不就是初戀的意思麽。”

初戀?

葉南困惑了,她是江堰的初戀?

後來吳昊說:“當初在學校的時候,江堰那小子就天天刷你空間,後來工作了,大家都忙,就不太清楚了。直到前段時間因為疫情我倆被分配到同一間房隔離,他沒日沒夜的打游戲,我還罵他不務正業來着,他笑着跟我說是為了追白月光。起初我也不知道你是他白月光呀,這不,前兩天我媳婦兒跟我說的,你那個網戀的男朋友不是張晉旻,是江堰。那小子還真行,都知道跟你搞網戀了。”

第 1 章 章

第 1 章

《葬江南》

宣竹/作品

2023年6月5日

葉南交了一個男朋友,他的名字叫東方不敗。

別看ID中二,那是一個保持着七十六連勝記錄的游戲賬號。

當初就是因為他的阿珂操作太秀,葉南才厚着臉皮要加人家好友,當時不敗兄沒開麥,只是簡單地在我方隊伍中發言:可以。

十連跪的葉南瞬間覺得賽季末上王者有望。

自兩人加游戲好友後,葉南就開啓了一段逆襲的連勝之路。無論怎麽菜、怎麽坑,不敗兄總是可以帶着她逆風翻盤,這讓葉南很好奇王者的匹配機制是不是有什麽BUG。

那天,秋高氣爽,海晏河清,葉南拉着不敗兄一起排位。

他拿了刺客李白,葉南就秒選中單昭君。

李白刷完野區,他照常蹲在中路的河道切法師,問昭君:“能不能凍住人?”

昭君往他身上靠了靠,不答反問:“不敗兄,你想不想搞一場網戀?”

說話間,昭君二技能釋放完畢,凍了個寂寞。

葉南對着屏幕吐了吐舌頭,剛想開口說話,卻聽見系統聲響起,一血誕生,是對面法師小喬把我方打野給秒了。

向來都是拿一血的人送了一血?

什麽鬼?

昭君一往塔下逃一邊問:“你怎麽沒了?”

他關了麥,然後在我方隊伍中回複:可以。

盯着面板上的兩個字,葉南足足愣了兩秒鐘,也是這兩秒鐘被小喬的一技能給秒了。

送了對面雙殺,隊友開始急了,一直點猥瑣發育的提示。

就這樣,葉南開啓了人生中第一場網戀。

在這之後,她也和衛殷吐槽過東方不敗答應的有些輕浮,衛殷說她矯情。

葉南笑着點開了他的微信,然後翻出他的一條朋友圈給衛殷看:“他在深圳,我準備約他見面。”

“怎麽?長得帥就睡?長得不帥就分?”衛殷也跟着笑了,湊過來看她的手機,“這朋友圈……”

“朋友圈怎麽了?”

“有點眼熟啊。”衛殷指着照片上站在左邊的男人說,“這是我老公的同學。”

“那另一個就是他了!”葉南興奮的指着右邊的男人,“我一直覺得這個帥的是他。”

“你把照片發我,回頭我讓我老公給你打聽打聽。”

等一下,葉南似乎忘記了一個很重要的事情:“你老公……”

衛殷秒懂,接上:“學醫。”

醫生啊,葉南惆悵了,沒想到她的品味還真是百年如一的統一啊。

就在葉南要不要約不敗兄見面的糾結時刻,她的舍友因為前段時間的疫情隔離失業了。

“所以?”

“我準備回老家找份工作安穩度過餘生了。”舍友拍了拍她的肩,“南南,你加油,我在老家等着你回來。”

葉南:“……”

最後葉南在約不敗兄見面和找舍友的兩個選項中,先選了找舍友,畢竟在這寸土寸金的深圳,房租才是打工人的天敵。

衛殷吐槽她說:“你連人家真名都沒搞清楚,裝什麽深情!”

“你不是說讓你老公幫我打聽麽?”

說起這個,衛殷就有些心虛了:“他這幾天醫院忙,過兩天先吧。”

“行吧,我先把舍友找了。”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真的在找舍友,葉南下一秒就在朋友圈發了條招租啓示——

地鐵口,全新公寓,拎包入住(希望舍友是一個愛幹淨、有正經職業的年輕人)

朋友圈是上午十點多發的,評論區雖然有人問,但一聽說房租都跑的沒影了。有人跟她說:“你這房租太高了。”

葉南撇嘴,兩房一廳,又是地鐵口,還是公寓,啥都是她新買的,按的是房東給的房租對半開,沒覺得哪裏有問題啊。

就在葉南反思自己是不是該換個一房一廳的時候,衛殷微信敲她,說她那邊有人想租。

葉南和衛殷說清楚房租等相關事宜,并提醒這個房租是直接給房東的,如果有異議,她可以提供租賃合同,又或者直接讓對方去繳,然後她付錢給對方。

衛殷回了個OK的表情,然後說:估計要晚一個星期才搬過去,這幾天沒空搬家,房租還是按一整月算。

新找的舍友忙,葉南的網戀男朋友也忙,已經快半個月沒跟他打過游戲了。

他最擅長的英雄是阿珂,切脆皮的時候總是可以全身而退,這就是令葉南有些上頭的原因。還是忍不住給他發了微信——不敗兄,開黑嗎?

那頭沒立刻回,大概十分鐘後回了過來:這周都打不了了,工作已經把我埋了。

雖然有些失落,但葉南還是回了他一個摸摸頭的表情包,然後點開王者,連跪十把。

男朋友被工作埋的第N天,葉南迎來了她新的租客,當她滿懷欣喜地去樓下接人,看着那張有些眼熟的臉,怔了片刻。

“江堰?”她有些不敢喊出他的名字,一是怕認錯,二是太驚詫。驚詫的原因是衛殷給她介紹的舍友居然是個男的!難道她名花有主這件事還不夠張揚?

江堰意外的揚了揚眉:“還以為葉同學不記得我了呢。”

實話說,江堰和高中時候相比外貌的變化确實有點大,以前鼻梁上那副黑框眼鏡不見了,稍長的劉海也被剪短了,人精神不少,最關鍵的是身高……

葉南擡頭看着他那雙略帶調侃之意的眼,呵呵兩聲幹笑。

她記得以前都是江堰擡頭看她的。

“怎麽?”江堰眼角微揚,落在她身後的電梯上,“葉同學是打算站在這裏和我敘舊?”

葉南雖然心裏不爽,但還是讓出一條路,明知故問道:“所以你就是我的新舍友?”

“看來你不太歡迎我這個新舍友。”

“沒有。”看在人民幣的面子上,葉南強迫自己擠出一抹笑,跟着進了電梯,一邊解釋道,“就是衛殷也沒跟我說新舍友是個男生。”

像是為了讓她放心,江堰說:“醫院事多,我忙的很,基本要住醫院,就算回來,估計也是為了睡個好覺。”

“醫院?你在醫院工作?”

“對。”

“那你是認識衛殷的老公?”

“你說吳昊?”

“對!”葉南終于來了點興趣,“就是他!”

“他是我同系的師兄。”

“那你認識他嗎?”葉南忽然從手機相冊裏翻出一張照片,指着裏面的一個人問道。

江堰瞥了眼,點頭:“認識。”

“所以他也是你們醫院的醫生?”

看着葉南有些激動的臉蛋,江堰略帶遲疑地問出口:“他是你的……”

“他是我男朋友。”

“他是你男朋友?”江堰一臉難以置信,“你确定他是你男朋友?!”

從他的眼神中,葉南仿佛讀到了另一種信息。

難道說這個不敗兄在現實中人品很差嗎?為什麽江堰知道他是自己的男朋友反應會這麽大?

“他風評很差嗎?”葉南問他。

江堰努力地讓自己平複心緒後,鄭重其事地問葉南:“你到底有幾個男朋友?”

“一個啊。”葉南皺眉,“你問這個做什麽?”

“你确定只有一個?”

他這般反複跟自己确認,倒讓葉南生疑了:“是衛殷跟你說過什麽?”

“所以這個,”江堰指着照片上“葉南的男朋友”,“是你唯一的男朋友?”

葉南重重點頭表示确定無疑,起碼是她目前唯一的男朋友。

“然後呢?”

“然後?”葉南回想了下當時江堰臉上五彩缤紛的表情,咬了咬唇說,“然後他就跟炸了毛的貓一樣拖着行李進了屋子,回了房,門一摔,好半天也沒出來過。”

衛殷:“……”

“不是,我們讨論的難道不是你為什麽要給我找一個男舍友嗎?”

“放心吧,我幫你打聽過了,他在醫院風評很好,而且很忙,一般很少回去的。”

話雖那樣說,但葉南還是困惑:“他們醫院到公寓起碼還有兩個多公裏,他為什麽不直接在醫院附近租個房子?”

“他說你們那個片區封控比較嚴所以才搬過去的。”

葉南皺眉:“這是什麽破理由?”

“說白了不想上班呗。”衛殷說,“自疫情以來,我老公的科室已經有大半年沒休過假了。”

“這麽忙嗎?”

“對啊,前段時間因為疫情封控,才稍微的休息了幾天。”

如衛殷所言,江堰真的很忙,自他搬過來以後,已經有整整大半個月沒有回來過了,就在葉南快要忘記自己有舍友的時候,忽然一陣滴滴聲從門外響起,有人摁響了她家的密碼,這讓窩在沙發玩游戲的葉南不由地望向門口。

原以為是走錯樓層的,誰料得到,密碼居然對了,而且門居然開了!

很快,一個挺拔的身影闖入她的眼簾。

是消失整整大半個月的江堰。

他揉了揉疲憊不堪的臉,朝她打了個招呼。

葉南慌忙的扯過手邊的毯子蓋到胸前,回了個略顯尴尬的笑給他。

“吃飯了嗎?”他忽然問。

葉南搖頭:“我一會兒就叫……”外賣。

嘴裏的話忽然停了下來,看着他手裏的外賣,葉南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像是察覺到她目光所在,江堰忽然揚了揚手裏的外賣,問她:“酸菜魚,吃不吃?”

“……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