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他想要她

第17章 他想要她

秦妙言這輩子沒有碰見過這麽莽的傻缺。

饒是她也傻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李扶光到底做了什麽。

她立刻制住他,以靈力瘋狂灌注他的身體,将他手中長劍擊飛,而後迅速擊入他周身大穴,減緩血液和生機的流失,又從床頭摸出先前給他治療傷處,還未放回私庫的鲛人油,不要錢一樣糊在他的傷口上。

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總算是把李扶光豁開的脖子給接回去。

為了防止他再幹什麽蠢事兒,秦妙言以傀儡絲控制了他的行為,這才一身是血地站在床邊上,不解又糟心地看着他。

他奶奶個禿孫子的。

她不過是好個色而已,她秦妙言要什麽樣的男人要不到,怎麽就把這麽鬧心的一個玩意弄家裏來了?

秦妙言是真的生氣了,再加上她确實查出了尹荷宗那邊的叛亂,依照她和莫澤的那點狼狽為奸臭味相投的交情,她還真的不能置之不理。

她和莫澤都有着相似的經歷,都是從地獄爬上人間的惡鬼,既成惡鬼,又怎能被小鬼欺負?

因此秦妙言把李扶光一個人關在寝殿裏面,這兩天都在變着法地審訊那幾個攜帶“湮靈球”來無間谷的尹荷宗叛徒。

直接搜魂,秦妙言功法霸道至極,是完全損人不傷己的路子,一個個搜過去,總算是明白了莫澤栽在了什麽地方。

秦妙言不由得嗤笑,見遍人間險惡的邪宗頭子,竟也會相信什麽純善之人,他是被個女子哄了騙了,重創之後還給甩了。

莫澤也算是作惡多端,那女子據說正是他殺過的仇人之女,也算是孽力回饋。

秦妙言嘲笑他之餘,只覺得這世間之人都是蠢笨至極,看不清人心。

這世上,哪有什麽人間真情,左不過都是些癡男怨女為了上床和繁衍,編造出來的幻覺罷了。

秦妙言派她的大弟子秦鴻飛,帶人去尹荷宗看看狀況,若是莫澤需要他們幫助,她再出手不遲。

至于尹荷宗的弟子們,若只是尋常被雇傭,看在莫澤的面子上,秦妙言好歹是要留他們狗命的。

但是這些人既已叛宗,秦妙言自然是搜刮了他們剩下的湮靈球,而後将這些人剁碎喂魚了。

她養的鲛人,之所以兇性不減,多年圈養依舊如海中兇獸,能夠抵抗住長老們的圍攻,自然是因為他們常常便會食用生人血肉。

秦妙言不是喪心病狂的殺人魔,但是總有那麽一些不自量力的叛徒,巴巴地送上來做魚糧。

雷厲風行處置了一行叛徒,把全體叛徒剁碎喂魚那天,秦妙言專門召集了無間谷的長老們,請他們圍觀鲛人進食。

長老們神色各異,心中無論怎麽罵秦妙言泯滅人性,也不敢在面上洩露出一絲一毫,只管撿着好聽的說,同仇敵忾地憎恨叛宗之人。

暴力鎮壓的結果,總是格外的好用。

至少短時間內,無間谷地能夠過上一段時間的平靜日子。

秦妙言喂魚之後回到寝殿,坐在桌邊上喝水,心緒平靜,卻也有種難以形容的疲憊湧上來。

她是一步一步爬上來的,她這一生背叛了無數的人,也被無數的人背叛,她從不肯對任何人付出半點真情,自然旁人也不肯對她真的忠誠敬重。

這都是非常公平的事情,即便是有一天,無間谷當真有一位長老能夠勝了秦妙言,而後将她也剁碎了喂魚,那秦妙言也不會有任何難過。

只是這樣的日子過久了,她心中也難免深覺疲憊。

她嘲笑莫澤,但也非常能夠理解莫澤想要窩在秘境不出來,不理宗門叛變的心情。

活得久了,是真的會膩的。

秦妙言出神地坐在桌邊,她剛從後山歸來,全身還保持着緊繃敏感的狀态,因此很輕易感知到了有一道視線的窺伺。

秦妙言放下了茶盞,看向了床鋪之間。

她起身走到了床邊,果然居高臨下,正對上了李扶光的雙眼。

李扶光到底是木系靈根,恢複得比秦妙言預想之中還要快。

他脖頸之上被厚厚的白布圍着,雖然秦妙言功法高深,鲛人油效用神奇,但是她先前并沒有說假話,腦袋斷了,是接不上的。

即便是脫凡境的修士,被切了腦袋,也是要死的。只有步入了繭魂境,才能夠化神為體,靈降到任何地方。

幸好李扶光當時方才蘇醒,虛弱無力,只是割開了喉嚨,并未傷到脊柱骨頭。

否則饒是秦妙言,也是回天乏術。

兩個人對視,俱是面無表情。

一個是因為身體之中的傀儡靈絲,做不得表情,一個是對面前之人完全喪失了所有的興致,不再浪費自己的表情。

秦妙言甚至都不想知道,李扶光為什麽要對她謝罪自戕。

重溫舊夢的游戲她沒有做成,也玩夠了。

她之所以救李扶光,是打算把他做成傀儡。

因此秦妙言沒有任何的關心話語,坐在床邊上,仔細看着李扶光的眉眼。

她伸手,扶過他鬓邊發絲,而後手指劃過他的面頰,落在了被層層白布包裹的脖子上。

“什麽都別想,先養好身體。”秦妙言說。

等這具身體養好,她會重新種入最精純的靈絲,蠶食掉他的經脈內髒,将他的靈魂纏縛成繭,鎖在他完美的軀殼之中。

他會是她最喜歡的藏品。

秦妙言手指一直逡巡在李扶光的身體上,帶着一些愛不釋手的意味。

無論是因為昔年執着,還是喜好作祟,她是真的喜歡他的皮相。

而李扶光躺在那裏,嘴唇動了好幾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更動不了。

秦妙言又救了他一命。

李扶光自愧難言,看着秦妙言心緒翻騰。

他不願再叫她尊上。

從他在夢中将她化為牲畜,對她行那等淫.邪之事之後,他便沒有臉再叫她尊上。

他沒臉見她。

可是她為何還是如此溫柔,為何還是如此包容,李扶光難受極了。

他絲毫不覺得秦妙言是在禁锢他,他知道她是要避免自己再度自戕才會用如此手段。

他自小生長在秘境之中,雖然修習的功法不夠精妙,卻學的都是煌煌正道功法,是匡扶天下舍己為人,是行之端方,無愧于天地人心。

他不曾入世,僅紙上談兵,學成了一個執拗且莽撞的直腸子。

他無法接受自己對恩人産生孽欲。

但是他自醒來開始,雙眼又根本無法離開秦妙言的身上。

他從未如此認真去看一個人,看進眼中,看到心裏。

少年人的□□堪比黃泉業火,能将世間的一切燒灼殆盡,哪怕他将自己身體一部分的熱血洩出身體,也阻止不了身體裏見風連天的大火。

他不能言,不能動,可身體卻已經因為秦妙言的治療逐步好轉。

秦妙言治療他,是為了讓他在接受傀儡絲寄生的時候,以最好的狀态,保持住神魂不裂。

可是李扶光能控制自己自戕謝罪,卻控制不住雙眼看向秦妙言,更控制不住只是這樣看着她,便産生了不可抑制的反應。

他身上蓋着被子,看似老老實實地躺在那裏,卻覺得自己猶如赤身,連靈魂都毫無保留地袒露在秦妙言的面前。

被子頂了老高,李扶光羞憤欲死,面色紫紅。

但是他連咬牙也做不到,只能閉眼。

可是他很快又不由自主地睜開,癡癡望向秦妙言。

他忘不了她散開在水中的長發,那些發絲仿佛化為了蛛網,将他的人,他的靈魂,他的一切都纏縛在了那裏,畢生難以掙脫。

他忘不掉她滑膩的魚尾,她微微揚起的下颚,迷離的含着水的雙眸。

忘不了她比鲛人還要曼妙的吟叫,忘不了她看着自己那種縱容的眼神。

忘不了他按着她,肆意宣洩自己的惡欲,也忘不了她伸向自己面頰安撫的雙手。

他忘不了那一切,哪怕他知道那只是夢。

他會在看到秦妙言的每一刻,都在腦中回蕩她被自己壓住的模樣。

他無法自控地将那銷魂蝕骨的滋味一遍又一遍重溫,他是個畜生。

李扶光自厭自棄,眸光卻像盯住骨頭的狼犬,寸寸攀過秦妙言的輪廓,将她周身上下都舔舐了一遍。

他看着她,幾乎兇狠,眸中血絲寸寸蔓延,直至變得猩紅。

秦妙言卻不再去理會他的任何反應,一個傀儡的思想,她沒興趣知道。

況且她一直也猜不透他下一刻要做什麽,膩了。

她沒理會李扶光,有些累了,便散了發髻,脫了外袍上床睡覺。

就睡在李扶光的身邊。

這可苦了李扶光,他死死盯着秦妙言,渾身血液沸騰得猶如滾油之中落入了涼水,簡直要炸了。

他非常慶幸自己此刻根本動不得絲毫,否則他無法去想象,秦妙言這樣淡然躺在他身邊,與他手臂相抵,他能做出什麽禽獸之事來。

他這樣看着她,一整夜。

而之後他養病的每一天,秦妙言都不再跟他說話,而是仔細照顧着他的傷勢,甚至把他身上每一寸的陳年舊傷疤,都給祛除掉了。

看着越發完美的傀儡,秦妙言滿意極了。

而于李扶光來說,和秦妙言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夜,都不能平靜。

第一夜,他的心像是狂瀾疊起的大海,翻天覆地攪合。

第二夜,他的心猶如沖天而起的飓風,将海水掀成了沖天的巨柱。

第三夜,江河倒流向天,赤地千裏,山巒崩裂。

第四夜,烏雲密布,雷暴登陸,大地上的一切,在雷暴之中翻攪為煙塵,最終散落在晨曦的風中。

第五夜,焦土被春風撫開,灰燼之中生出了顫巍巍的嫩芽,頂着兩片晨露,在眨眼之間,長成了參天大樹。

而後山巒閉合,海水回落,電閃在散去的濃雲之中化為碎裂的繁星,天地漫生無盡的生機,郁郁匆匆,遍布大地。

他整整五天五夜都沒有睡,他無數次想要壓抑甚至是摧毀自己的念頭。

但是閉上眼再睜開眼的時間內,他的世界就會因為秦妙言而毀滅又重生一次。

李扶光于情感之上,絕不是一個敏銳之人。

他原本将秦妙言當成了和秘境家族之中的那些族中親人一樣,會包容也會縱容他的長輩。

但是現在,他只要看着她,滿腦子想的沒有一件事與敬重和孺慕相關。

從前他內熱,喜歡放血用疼痛轉移注意力,但他在切開自己的脖子也無濟于事之後,不得不承認,他無法再将秦妙言當成恩人長輩。

他也根本無法壓抑自己的想法。

他想要她。

像雄獸想要雌獸那樣。

與之相互嬉鬧、舔舐、相貼而眠,交.媾、繁衍、永不分離。

想通了這一切,他的心緒便如暴雨後的山林,煥發出了水洗後的濃豔生機。

第六天晨起,他看着秦妙言的眼神,已經變成了從未有過的新奇和癡戀。

他将秦妙言當成一個女人來看,當成像他的父親和母親那樣最近親的人來看。

他發現她真的好美。

如書中所言,妖姬魅魔般勾魂奪魄,令人神魂颠倒。

或許是今天李扶光的眼神太奇怪,秦妙言早起穿衣服的時候,回頭看了他一眼。

而後發現李扶光眸光熱烈如火,在她轉過身之後,從她的眉目開始,如刀割一般,滑向她的山巒疊起後定住。

然後他鼻腔竟是湧出了血來,半掀的被子遮不住沖天而起的蓬勃生機。

秦妙言:“……”

第 16 章 終于想明白了?

第16章 終于想明白了?

秦妙言扶了一陣子巨柱,很是洩憤了一段時間。

她甚至都想着事已至此,不如先吃再說。

但是她又很是不甘心。

把人都弄到身邊這麽久了,搭了她好多上品丹藥、鲛人油、雲蠶絲、數不清的靈獸肉、各種大補之物,不會曲意逢迎就算了,竅沒開也算了,難道還讓她勉強把這半死不活的人咽下去?

她可沒有對着一個“屍體”發騷的毛病。

這算什麽重溫舊夢,這簡直是糊弄自己!

秦妙言看着李扶光醉生夢死的模樣,朝着他下巴狠狠抽了一巴掌。

“啪”地一聲。

他人在池中飄着,無知無覺不說,甚至還在勾着嘴角,不知道做了什麽美夢。

秦妙言一臉煩躁地起身,把李扶光扔在池中,自己回了屋子。

她渾身燥得慌,好多天沒有尋趣了,她的小寵還被她打發去看老寡婦了。

秦妙言打算回屋再喝一點酒睡覺,結果一摸酒壇子,秦妙言氣得把酒壇子砸了。

恨不得回到池邊再打李扶光幾巴掌。

這個孽障,把她的珍釀都給喝了!

“怎麽沒喝死他!”秦妙言氣得又踹了一腳桌子,抓了抓頭發。

然後一陣風似的從門口消失,化為一縷靈霧,被風卷着去了無間谷牢房的方向,拿那些叛徒消火去了。

夜半三更,火牢之中傳出來的滋滋烤肉聲和瘆人的尖叫不絕,長明燈映出逶迤燈火,順着陰慘慘的石板路延伸到牢房漆黑的盡頭。

秦妙言把這些叛徒小時候朝着自家飯盆撒尿,被自己親娘打爛屁股的經歷都給審出來了。

天亮之前終于帶着一身的烤肉味從火牢裏面出來,站在熹微之中深呼一口氣。

還真讓她給問出了一點東西,尹荷宗那邊有叛變,宗中長老聯合起來,趁着尹荷宗莫澤最虛弱的時候,将其重創到芥子空間之中,而後帶領大部分宗門弟子把尹荷宗庫房掃蕩了個幹淨,叛逃了。

秦妙言不知道是該嘲笑一聲莫澤常年打雁被雁啄了眼,還是該嘆息她這位老朋友,終究是不想活了。

邪宗弟子叛逃是常有的事情,若不是心術不正難入正道,又何至于會修邪宗。

但是身為第一邪宗尹荷宗宗主的莫澤,要說被自己手下幾個長老給重創到要躲起來,秦妙言是不信的。

當年仙魔大戰也沒見他退半步,且莫澤根本不能算是人了,秦妙言是将旁人變為傀儡,那莫澤是将自己煉制成傀儡。

秦妙言想不出這當今天下,誰能傷他殺他。

除非是他放任自流,不想活了。

秦妙言在初洩的天光之中,又吸了一口氣,而後嗤笑一聲。

她前段時間也想着尋個荒山野嶺睡個幾百年的,活久了确實沒意思。

不過最近不想了,把李扶光操膩之前,她不打算閉關。

秦妙言身形一閃,便原地消失,很快回到了殿中,李扶光還在那兒泡着呢。

秦妙言站在池邊看了他一會兒。

巨柱破池水而出,依舊是頂天立地的矗立,食用大燥之物未曾釋放,又飲了整整一壇子連修士也照醉不誤的陳釀。

他現在怕是要把他自己給燒化了。

巨柱在已然亮起的天光之下,呈現出了紫紅之色。

秦妙言将李扶光從水中撈出,弄回寝殿,卻沒有幫他“散熱”,這一次非要他長長教訓不可。

疼不死他。

秦妙言很快打了個哈欠,折騰一晚上她很累,躺在李扶光的身邊便睡下了。

而她身邊的人面色越來越紅,随着時間的推移,表情也确如她所料,露出了似歡愉又似痛苦的模樣。

而醉得人事不省的李扶光其實是在做夢。

他在昨夜秦妙言離開的時候,發現自己內熱來勢洶洶,便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無法消解,又想去池中放血,但是人都到了池中,卻想起尊上說,不許他自傷。

尊上說,每個男子都會如此,他并沒有什麽毛病。

于是李扶光咬牙忍着又回來了,打算等秦妙言回來幫他。

只是左等右等,秦妙言不回來,他被折磨得滿地亂爬,恨不得把地上戳出一套篆刻三尺的陣法來。

他後來渴得厲害,爬到桌邊找水喝,把秦妙言的酒當成水喝了一大碗。

李扶光長這麽大,滴酒未沾過。

一大口他就暈了一陣子,倒是暫且讓他忘了內熱。

之後就是将酒當成了緩解內熱的良藥,一杯接着一杯,直至把那一壇子酒全都喝了,自己也從內到外喝成了一條醉狗。

他這一醉,整整醉了三天。

三天的時間,他沉在自己的夢境之中,幾乎将他淺薄的一生,夢了個遍。

他遠比秦妙言想的還要淺薄,因為生長在秘境之中,他的認知只能從秘境裏面的族中長輩,還有一些書籍上獲取形成。

而他爹娘老來得子,總覺得他太小,什麽都不懂,李扶光也總表現得像個傻小子,所以幾乎除了修為,什麽都沒有交給他。

他不懂人世險惡,不知如何與人“外面”的人交往。

但是池子關不住他這金鱗,他這般莽莽撞撞跑出來,注定要吃虧甚至被哄騙致殒命。

然後他碰到了秦妙言。

李扶光的夢境之中是他成長到十九歲的人生,雖然簡單快樂,卻是千篇一律。

偷跑出了秘境,他才知道,世界如此精彩。

但他出來的時間也非常短暫,除了被人當成散修诓騙到秘境裏面,同各宗結伴歷練之外。

他人生之中最精彩的,便是遇見了秦妙言。

她在李扶光夢境之中,一遍又一遍地從天而降。

救他。

救他。

救他。

救他。

将他帶回殿中,為他上藥撫平傷痛,聽他那些連親娘都不喜歡聽,還呵斥他不許說的荒唐行為,同他一起哈哈哈大笑。

疼他受傷、讓出床鋪、不怪他弄壞了千金難求的珍寶、不嫌棄他一頓飯要吃太多的東西、也不嫌棄他光着腿到處亂晃。

不許他自毀自傷,誇獎他天資絕倫。

帶他去靈獸場瘋玩,教他如何操縱驅趕獸群的口哨,還教他陣法,甚至把自己的本命劍給他摸。

這些事情,原本并未如此讓李扶光注意,但是夢境一遍一遍地演練,他淺薄的人生,創造不出更多精彩的夢境。

而每一個,都有秦妙言。

他開始夢到他們一起在人間游玩,她總是能明白他奇怪的樂趣,并且笑得花枝亂顫。

李扶光夢到他和秦妙言走遍了人間四國,驅邪除祟,吃喝玩樂,每一次,她都神兵天下,救他于水火。

她成了李扶光曾經無數次在秘境之中期盼的玩伴,他們在一起好久好久,久到足足有幾百年那麽漫長。

夢境的最後,他甚至夢到了他們的修為到了盡頭,誰也不修煉,白發蒼蒼滿臉褶皺地坐在池邊釣魚。

他們依舊說笑,依舊合拍,依舊吃着一樣的東西,穿着一樣的衣服。

蒼蒼白發落在身側,被山風纏在一起,灰了毛的巨鷹在他們頭頂盤旋,因為蒼老連鳴叫都變得嘶啞難聽。

山河好似跟着他們一起老了,參天的大樹都成了禿瓢。

只是李扶光怎麽也釣不到魚,反倒是秦妙言很快釣了好多,嘲笑他蠢笨。

李扶光早已經在漫長的歲月之中,不再叫她尊上,不再将她當成長輩。

他習慣性地起身去和她打鬧,去搶她水桶裏面的魚。

只是他老了,身體不靈活,沒能站穩,搶魚的時候,不慎将秦妙言一并撲到了水中。

水花四濺,眼前模糊後又清晰,他掌心的白發變成了黑發,他低下頭,聞到了一股獨屬于秦妙言身上的馨香。

不能用任何一種味道來形容,這味道什麽都不像,只像秦妙言。

他手中撈着她的黑發,不受控制地低下頭,聞了聞,然後奇怪地問:“你頭發為什麽這麽香?是塗了什麽蜜漿嗎?”

他下意識張口含住,想要試一試能不能咂出甜味兒。

然後他就真的嘗到了甜味兒,他擡起頭想對她說:“你頭發是甜的。”

然後他就看到了秦妙言嬌豔秾麗的臉,像池中盛放的紅蓮,灼灼妖妖,美麗得要割傷人的眼睛。

李扶光愣住了,他們已經老了,為什麽她又變得年輕了?

然後秦妙言在池中伸出了手,摸上了他的臉,輕輕地彈了一下他的眉心,說:“傻小子,釣魚不是這麽釣的,你不用魚餌,肯定釣不到啊。”

“什麽魚餌?”

秦妙言笑了笑說:“鲛人喜歡吃的魚餌,不就在這裏嗎?”

李扶光的視線順着她下滑的掌心,一路向下。

然後他的餌被抓住,他痛苦地輕呼一聲,眼前便綻開了千萬的煙火。

他眼中的畫面扭曲,他自己變成了鲛人,他在一個池子裏面,同一群扭曲交纏的鲛人在一處。

他的魚尾在瘋狂地拍打着水面,舒爽暢快得靈魂都在飛天。

他弓着背,張口長吟一聲,而後脫力一般低下頭。

他看到了秦妙言。

他緊緊抱着的,按在池邊的秦妙言。

她的長發散在渾濁的池水之中,美豔無比的眉目,比這池中任何一個鲛人都要勾魂攝魄。

李扶光将她從水中撈起,擁抱住了她,捧着她雙頰。

他想問她,“我們怎麽會變成鲛人?”

但是他只是低下頭,循着她被水浸透的花瓣一樣的雙唇,輕輕地碰了碰。

然後他突然就懂了,他總想親近她,湊近她,到底是要做什麽。

他很餓。

像是在進食一樣,不斷地吃着秦妙言的雙唇。

怎麽也吃不夠。

他夢見自己化為了牲畜,因為鲛人在他的眼中,同妖獸一樣,從來與牲畜無異。

他把秦妙言和他一起變成了牲畜。

他一開始不懂為什麽會這樣。

那天在無間谷之中,他看到了一池交合的牲畜。

他并不以為稀奇,因為他在秘境之中也見過,漫山遍野地瘋跑,怎麽會看不見這等自然的繁衍。

但是他從來都覺得,他是個人,如何能同牲畜一樣,他從不會借由牲畜的行為,聯想到自己。

所以秦妙言即便是把他扔進發.情的蛇坑裏面,他也不會明白她想要他看什麽。

但是他此刻也變成了牲畜,他甚至非常的快樂。

因為他把秦妙言也變成了牲畜。

随着他再度将秦妙言按入水中,看着她的長發在池中散開,他終于懂了。

他想跟她交.媾,就像牲畜一樣。

李扶光也沉入了水中,而後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在窒息之中悚然驚醒。

他猛地坐起,看清了周遭的一切。

這是他醉酒第四天的早上,黎明未至,天色黑沉。

秦妙言很快被他起身的動靜吵醒,睜開眼打了哈欠,絲毫不意外他醒過來。

她估算今天李扶光也差不多該醒了。

她還給他設法散出了大部分的酒氣,否則他不知天高地厚地喝了那麽一大壇子酒,他會醉死一個月也說不定。

“哼。”秦妙言話都沒說,先冷哼了一聲,去抓李扶光的手腕,想要跟他算總賬。

但是李扶光看着兩個人交疊的手掌,夢境之中的畫面沖進腦海,他的手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汗毛豎立,蕩開了一片細細密密的紅疙瘩。

他猛地甩開了秦妙言的手,徑直朝着地上蹿去。

只是他酒氣未曾徹底散去,又生生被大燥折磨了好幾天,他腳踩在地上,如同踩在無處着力的雲層。

他跌倒,一下子就趴在了地上。

因為是直着拍下去的,某處受了懲罰的致命沖擊,疼得李扶光眼前一黑。

然後他佝偻起了身體,面色血紅地在地上爬行。

是朝着他放置衣服和物品的方向。

他無法接受自己,他竟然對尊上做了那種牲畜行為。

他已經把夢境和現實混淆了。

他爬到地方,找到了自己擱置許久的佩劍。

李扶光咬着牙站起身,抓着佩劍回來,秦妙言看着他醒來後的動作,心中也十分驚異。

尤其是見着李扶光拎着佩劍回來,她從床上坐起來,面色沉了下去。

她以為他是知道了,或者終于想明白了她在騙他,要跟她決裂,要質問她為什麽。

畢竟她對李扶光的那些手段實在粗陋,她就沒想瞞他什麽,是他自己傻,現在才想通。

秦妙言當然不怕他,莫說他現在像只軟腳雞,即便是他全盛時期,他也抵不住秦妙言一根手指頭。

看着他提劍踉跄而來,秦妙言眉梢微跳,嗤笑一聲,向後靠着引枕,自下而上,卻滿是睥睨道:“怎麽?終于想明白了?”

李扶光微微一愣,而後面色霎時間紅到發紫。

他以為秦妙言說的是他……與她牲畜一般的交.媾之事。

李扶光走到床邊,雙膝觸地,撲通跪下。

秦妙言眉梢一揚,不知道這又是什麽路子。

而後開口,聲音沙啞無比道:“李扶光冒犯恩人,不配為人,今……”

他看着秦妙言道:“自行割首謝罪,來世再報尊上之恩!”

話音一落,雪亮長劍在脖頸之上利落轉了半圈。

鮮血頃刻間噗地騰起二尺來高,秦妙言被迎面噴了個滿身滿臉。

第 15 章 可別是死了吧!

第15章 可別是死了吧!

無間谷地時常有各長老之間“同門相殘”,但就算是把頭蓋骨打下來,秦妙言向來也是不管的。

畢竟無間谷同其他的宗門不一樣,這裏奉行的準則,同十八層地獄的惡鬼煉獄沒什麽區別,那就是拳頭大的說話,強者為尊。

只要是有能耐,秦妙言打不過也得退位讓賢。

但是同門如何相殘,也不能卷進外宗來,尤其是把外宗帶進谷裏鬧事。

秦妙言懷着一腔好事兒被打斷的怒火,匆匆趕到後山的時候,白日裏平和祥寧的山谷之中,已然是焦土遍地,群獸躁動,靈鳥奔逃。

幾個長老聯合結了誅邪陣,正如天羅地網,對着鲛人池中的鲛人鋪天蓋地地壓下去,而鲛人雖為妖族,卻天生是海中兇獸,翻雲覆雨攪弄水流如臂使指。

他們以水幕結成穹頂,聲音化為利刃,也在拼死抵抗。

他們張開了秀美的鲛人口,裏面是密密麻麻的獠牙,秦妙言從不嬌養鲛人,他們并未喪失天生的鬥志,且鲛人皮肉能經得住深海強壓,自然猶如修士刀槍不入的本領。

場面顯然一時陷入焦灼,有些低階修士中了鲛人的音器,立刻出現恍惚神情,而後很快或七竅流血而亡,或自殘自毀,血灑前襟。

但是兩方對戰的修士之中,有些身着黑袍的修士在陣法中穿梭,他們手中并無武器,只是見縫插針地将什麽東西,抛向鲛人。

只要中招的鲛人,雖然身上沒有任何的傷口,卻會立即失去抵抗能力甚至是聲音,如死魚一般跌落池中,任人宰割。

秦妙言眯眼神識一蕩,迅速确定,那些抛向鲛人的,正是尹荷宗标志性的武器,湮靈球。

這東西乃是當今天下唯一靈合的大能修者,衡珏派掌門湮靈仙尊的道心靈盾之水,效用便是人神妖魔,只要被這湮靈水沾染上,都會瞬間失去所有能力。

按理說這玩意不該流落在外這樣多,但是尹荷宗恰好是那湮靈仙尊的道侶出身的宗門,湮靈仙尊尚且是湮靈仙子之時,便同尹荷宗的宗主莫澤有些交情,給了他許多湮靈水,被他用來做成了湮靈球。

細說起來,秦妙言在二十年前,也同湮靈仙尊有些交情,只是并未深到能讨要到對方的道心靈盾之水。

且湮靈仙尊為蒼生出走天外天,尋人族擴領地的出路,許多年不在修真界活動了。

即便是這幾位長老為了雇傭尹荷宗的人着實下了血本,這尹荷宗儲備的湮靈球按理說應該不多了,怎會被宗門之人拿出來如此揮霍?

眼前的戰局,秦妙言只觀察了片刻,便沒有耐心再分析了。

她急着回去享用她的“舊夢”,也不跟這些長老和弟子們啰嗦什麽,她甚至不太能将這些長老同每每谷中大殿聚集的人一一對應上。

畢竟無間谷的長老們可是多如過江之鲫。

秦妙言直接踩着魚腸劍,現身在半空,雙手擡起,袍袖被山風卷起,頃刻間袖口之中,噴出數不清的靈絲。

這些靈絲飛速朝着下方交戰的人湧去,這是秦妙言最常用的一招,便是不由分說将所有人都變成傀儡。

早年間被對手取了個非常風雅的名字,叫牽絲戲。

秦妙言将邪術和靈力融合成絲,這種傀儡絲雖然是邪物,卻被靈力包裹,無論修為多高的修士,都要吸納天地生機,不可能抗拒靈力入體。

因此這種傀儡靈絲,便是能夠順着修士自然吐納生機時,悄然進入修士身體,只要修為在秦妙言之下,幾乎沒有抵抗的可能。

這當今世間,還有幾個繭魂境的修士?

秦妙言此刻正如蛛網之上的蛛母,眨眼之間,便黏住了下面膽敢勾連外宗放肆的“小蟲”們。

一時間畫面猶如被定格,被傀儡絲寄生的修士們紛紛停止了動作。

只不過他們無法行動,卻還沒有成為真正的傀儡,眼珠能轉,也能說話。

有些長老肝膽俱裂的同時,開始對着秦妙言插手他們對戰一事破口大罵。

“無間谷谷主歷來絕不幹預內鬥,秦老狗,你是要偏幫妖族,助纣為虐嗎!”

秦妙言一陣無語。

她養的魚,他們來偷魚就算了,還要帶着外人來偷,回頭還罵她不守規矩了?

她連回嘴都懶得回,手中靈絲一撥,像是隔空撥動了琴弦。

很快,那個罵她秦老狗的長老,便不受自控地越過衆人,走向了鲛人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頃刻間,尖叫聲響徹山谷,正是秦妙言撥動的那根“琴弦”發出的優美琴音。

那長老被鲛人的尖牙利齒眨眼撕扯得胸腹大開,卻還沒咽氣,鮮紅在池中彌漫,很快被鲛人又吸進肚腹。

一行鲛人對着秦妙言的方向不知道唱誦着什麽,吸食了血肉的鲛人面上露出了滿足的神情,美豔到令人心顫。

鲛人是妖族,對妖魔來說,最補的當然就是修士啊。

待到那長老連骨頭都被咯吱咯吱嚼碎,再無人敢出言辱罵秦妙言,反倒是都意識到了自己的錯,開始哀哀求饒,還有人反咬一口雇傭的尹荷宗弟子,說他們是被他們的宗主驅使,還道出宗主狼子野心,妄圖颠覆修真界的想法。

秦妙言聽得直想樂。

一群螞蟻,還在挑撥巨獸的關系。

秦妙言要是不認識尹荷宗的宗主莫澤便算了,她和莫澤……不是生死之交,也是狼狽為奸的交情呢。

她懶得聽這些野雞亂叫,扯動傀儡絲,讓他們屁也放不出來。

然後回頭,對跟着她前來的三個弟子道:“将尹荷宗弟子關在水牢,餘下叛徒除帶頭的關火牢之外,一律喂魚。”

秦妙言說話的聲音并不大,輕飄飄的,還帶着百無聊賴之感,卻如同惡魔的低語,眨眼之間,便已經定了這許多人的生死。

秦鴻飛上前一步:“師尊,可要弟子代為審問?”

秦妙言回頭看他,勾了勾唇,又看了看她文雅的二弟子秦文彥,以及她饞到流口水的小徒兒秦蓉。

“想玩就玩玩,但是不要喂你小師妹吃太多的髒東西。”

秦蓉并不是人,她什麽都吃。

秦妙言說的髒東西,自然是下面那些人。

秦鴻飛也回以秦妙言淺笑,端得好一番潇灑俊美,“謹遵師尊令。”

秦妙言無視他亂飛的眉眼,以及他要溢出來騷情。

心裏罵這小崽子不長記性,欠揍了。

做了她的徒兒,便不可能再和她有□□上的瓜葛。

但是她這會兒沒工夫管教弟子,急着回去呢,那小子也不知道有沒有将她寝殿內的東西弄壞,那些燥熱之物的效用應當發揮到了極致。

她怕再晚一刻回去,他再真的将自己閹割了。

“去吧,這幾日別來煩我,攪擾我的興致。”

她說完将傀儡絲一甩,甩給了秦蓉,秦蓉拉扯靈絲嘿嘿笑了一下。

秦鴻飛的笑容卻僵在了臉上。

他當然明白秦妙言所說的“興致”是什麽。

他上前一步,正欲再說什麽,手臂便被秦文彥拽住了。

“你想死?”

秦文彥長得斯斯文文,風光霁月,開口卻直戳要害:“師尊将那小子抓回來半月之久還沒膩,昨日帶他游玩後山,任他騎師尊豢養的巨鷹,他甚至抓了師尊佩劍,師尊興味正濃,你要找死別連累我和師妹。”

秦鴻飛咬緊牙關,側臉繃緊。

到底沒有敢再追秦妙言一步,沒有再敢多說一句話,只搶過秦蓉手中的傀儡絲,飛身下去,将一腔的怒火都宣洩在了這些叛徒身上。

如秦妙言一般,喂鲛人。

秦蓉在池邊饞得直咽口水。

秦文彥不幹髒活,拉着自己的師妹。

不料手臂被吭哧咬了一口,他連頭都沒有低,手掌一攥,自手背便浮起層層疊疊的白羽,頃刻間遍布他的手臂,看似柔軟,實則堅硬無比。

秦蓉咬了一嘴毛,呸呸直吐。

殘局交給弟子們,秦妙言很放心,她飛快回到了寝殿,還沒進殿,身上的衣物便所剩無幾。

幾個清潔術蕩下來,她長發披散,紗袍半透,整個人自門口進來,如月下妖姬,曼妙玲珑,妩媚冶麗,任是誰見了,也難以把持。

“李郎……”

秦妙言輕聲開口,聽上去竟是比人魚的惑音也不輸幾分。

只是進了寝殿,她卻沒有看到被欲望折磨到神志不清的人。

桌邊上放了一件始終未能穿上去的軟甲,寝殿空空蕩蕩,沒有任何東西被損壞,。

秦妙言想起什麽,立刻身形一閃,下一刻出現在了沐浴池邊。

她驚見池水之中漫開的血紅,以及仰躺着漂浮在池中的人影,心下咯噔一聲,立即飛身上前。

可別是死了吧!

秦妙言一頭莽進了水中,去抱水漂浮之人。

嘩啦一響,池水濺了滿身,并未加溫的池水冰涼徹骨。

她清醒了。

池中并無血腥味道。池中蕩開的鮮紅,乃是他脫掉的侍衛服。

而他毫發無傷……渾身酒氣,竟睡着了!

秦妙言飛快想到了殿中安然無恙,放在了桌子上的軟甲,以及她喝了一半,急着去清理門戶,還未來得及收起來的極品仙釀。

秦妙言氣惱極了。

氣自己竟然剛才被吓得直接入了水,都沒有用神識掃一下他的狀況。

更氣這混蛋狗玩意,竟然偷喝她的佳釀!

秦妙言扯着他的長發把他拽到岸邊,擡手啪啪打了他兩個巴掌,很重。

但是李扶光除了面上血色濃重一些,根本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還在睡夢之中勾了勾嘴唇,笑出了兩個深深的酒靥。

秦妙言還想打他,但是很快又靠着池邊笑了。

因為她看到了李扶光頂出水面的擎天柱。

第 14 章 多喝點

第14章 多喝點

李扶光簡直玩瘋了。

秦妙言在後山養的那些靈獸,從最開始的巨鷹,到仙鶴、靈鹿、飛天角馬無一幸免,巨鷹掉了一把毛,白鶴活像是炸了營的野雞,成群的靈鹿被追得在山谷間奔跑,簡直像是地震,飛天角馬都被趕到天上成群列隊……

反正被他玩了個遍。

他就像是那撒歡的野狗,恨不得螞蟻洞也要去摳一把,秦妙言發現他不光是老二長得大,連在同群□□流方面也是天賦異禀。

他只聽一次,就能将秦妙言的哨音模仿得八九不離十,而且大概是木系靈根天生便親近這些依賴靈植而生的靈獸,總之他這一天可忙壞了。

他以一己之力,把整個無間谷地攪合得雞犬不寧。

秦妙言最開始還追着他,勸他歇一會去看鲛人,到後來她幹脆癱在觀看鲛人最佳的臺子上,看着李扶光“追雞摸狗”,也不逼他看什麽鲛人交合了。

他顯然腦子裏就沒有長那根弦,秦妙言徹底放棄了讓他開竅這件事。

她把給鲛人下猛料的藥粉弄了一包,揣在袖子裏,咬牙切齒地看着李扶光笑出的兩個深深的酒靥,挫着槽牙,準備晚上就讓他笑不出來!

堯花和丁丁追在李扶光的屁股後安撫靈獸,秦妙言又好笑又好氣,他簡直像個怪物,确實像他自己說的那樣,精力旺盛到離譜。

按理說他早該沒勁兒了,破妄境初期修為罷了,那些靈獸不動用靈力是追不到的。

但是他一直在追,好似有用不完的精力和靈力。

“尊上,這是什麽!我好多都沒有見過!”李扶光懷裏抱着一只生着七彩羽毛的鳥,手臂長短,那鳥一身的羽毛都被吓得奓起來了,嘎嘎叫得猶如受了驚的七十歲老妪。

“是鳳凰嗎?它這麽漂亮,還長着長尾……”

秦妙言以手扶額滿臉無奈,旁邊伺候她的丁丁瞪大了本來就大得離譜的眼睛,數不清的複眼在她眼中浮現,後背的翅膀簌簌抖動,是生物本能的畏懼。

因為那花裏胡哨的鳥可不是什麽鳳凰,是食紗羊鳥,專門吃蜻蜓的玩意,算是丁丁本體的天敵。

而且這種東西受驚之後會散發出臭味兒,且極難清除

這靈獸場不應該有這玩意,畢竟丁丁都修成人形了,會本能驅逐潛在的危險,也不知道李扶光是從哪個耗子洞裏面把它給逮住了!

“什麽鳳凰,鳳凰聽了舉族來追殺你!快扔了,不臭嗎?就是個凡鳥,你在哪抓的?”

李扶光确實聞到了臭味兒,還一直以為自己蹭上了什麽靈獸的糞便,一聽說這鳥臭,他還低頭聞了一下。

秦妙言立即眼角抽搐,她毫不掩飾地嫌棄道:“再不放了晚上別上我的床!”

李扶光很快把鳥放了,那鳥噗啦飛走,嘎嘎叫聲響徹山谷,簡直刺耳朵,很快叫聲戛然而止,振翅而起的丁丁逮住了那鳥,捏住鳥喙帶走了。

“她也會飛……”李扶光看到丁丁的翅膀下意識要追,丁丁不飛的時候,都是把翅膀垂下來,李扶光剛才玩瘋了沒看到,要不然早就看看怎麽回事兒了。

秦妙言吼道:“回來!”

“你追上去幹什麽?薅人家小姑娘翅膀?”

李扶光停下,也想起了丁丁是小姑娘,就不追了。

堯花在不遠處聽到了對話,吓得把自己頭頂的本體白花都收起來了,心想着谷主最近是受了什麽刺激嗎?為什麽開始喜歡這種野狗了啊!

秦妙言看着早上好好打扮好的情郎,紅衫配俊臉,這會兒玩成了一只雉雞精。

也在心裏問了問自己,這個人是一定要睡嗎?

還沒下口,就覺得有點硌牙。

但是他那一張臉,又實在是戳在了秦妙言的癢處。

而且她向來适應能力極強,這些天被動适應了李扶光的鬧騰,秦妙言竟覺得還好。

他鬧任他鬧,反正今晚就扒皮吃肉。

“玩夠了嗎?玩夠了回去了。”

秦妙言撐着軟榻起身,走到李扶光面前,給他順了一下鬓邊亂發,還順手戳了一下他的酒靥。

李扶光“嘿嘿”一笑,秦妙言也能感覺到他由內而外的開心,因為他眼睛實在是太亮了,喜悅簡直要從裏面噴出來,灑了秦妙言一身。

她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體會過這種單純到有些離譜的愉悅了。

李扶光生長環境特殊,生了這一個捅個螞蟻窩也能樂半天的性子,讓秦妙言不喜的同時,又有點讓她羨慕。

“尊上,這裏真好玩,我還能再來嗎?”李扶光抓着秦妙言的手,就要來抱她。

秦妙言吓得朝後一仰,看不過去他一身的髒污,捏決給他施了好幾次清潔術。

清潔術的光亮落下,秦妙言就被李扶光拉進了懷中,緊緊摟住。

他身上透着一股子在陽光下久待的熱烈,整個人像個大暖爐,把秦妙言裹在其中。

對着她耳邊甕聲甕氣道:“我可以自己來嘛?我記住了陣法怎麽進。”

秦妙言不知道他什麽毛病,從今天早起就熊一樣抱她恨不得勒死她,可是說他開竅吧,他卻連鲛人池也沒看兩眼。

勒得難受,秦妙言後腰被他壓出了弓一樣的弧度,擡手抵着他肩膀,挑眉看着他道:“記住了?”

不過才走了一遍,從她寝殿到這裏,那是三十三重疊陣。

“記住了。”李扶光用下巴蹭了一下秦妙言的側臉。

秦妙言:“……你早上沒剃胡須,紮死了!”

“你真記住了?”秦妙言不耐煩地推開他,抓着他手道,“那回去你帶路。”

難不成他還是個天才?

秦妙言看着他,眉眼舒展開來,是自己也不知道的愉悅姿态,她莫不成出去一趟,還撿了個天才回來嗎?

秦妙言拉着他,袖口甩出魚腸劍,正欲乘風禦劍而起,李扶光卻一把抓住了她的佩劍。

秦妙言眉梢一跳,立刻收斂了劍氣,李扶光還是被魚腸劍的靈光割裂了手掌。

“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秦妙言瞪着他說,“我的本命劍,你上來就抓,你那個魚爹沒告訴你,擅動別人的本命武器,會死人嗎?”

李扶光疼得“嘶”了一聲,手上湧出的血,都淋在了魚腸劍上,很快被魚腸劍吸收。

吸食到了李扶光的血之後,魚腸劍嗡嗡震顫着要追他,被秦妙言彈指一敲,收入袖口。

李扶光卻搖頭道:“沒有人教過我這個。”

秦妙言無語抿唇,拉過李扶光還在流血的手灌注靈力,眨眼之間便令傷口痊愈。

他又對着秦妙言嘿嘿一笑,身體前傾了一下,湊到她的臉邊上,卻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片刻後他張開雙臂,秦妙言也奓毛道:“別抱了!煩死了!”

她不知道,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在李扶光的面前不再掩飾真性情了。

李扶光張開的雙臂被迫收回,但看着秦妙言的眼中還是冒星星一樣亮。

“尊上待我真好。”他用低沉如琴的好聽聲音道,“尊上的佩劍也好漂亮,冰藍色的,我都沒有見過這樣的法器,像冰。”

他滿眼好奇,顯然再來一次還是會上手摸。

秦妙言聞言神情詭異。

這世上,還是第一次有人誇她的本命劍漂亮。

這把劍本身就是用邪物的脊髓煉制而成,跟在秦妙言身邊數百年,專喜食人血肉,是個一等一的邪兵,殺人無數。

但是它竟然被誇了。

不僅是秦妙言心情難言,連她袖中的魚腸劍也是一陣嗡嗡顫動,竟然是要出來。

劍已生靈,生的必是惡靈,它這般急着出來,怕是因為沒見過李扶光這樣的傻子,急着出來見識見識。

秦妙言把李扶光痊愈的手甩開,李扶光提議道:“我們坐巨鷹上去吧!”

而後他一聲長哨,巨鷹便當真過來了。

秦妙言索性跟着他上了巨鷹,乘風回到了崖上。

“我可告訴你,我設下的陣法,如果行差踏錯一步,哪怕我在你身邊,最輕也是要斷手斷腳的。”秦妙言還是不太相信李扶光當真能記得怎麽穿越陣法。

陣法相疊,瞬息萬變,猶如水月鏡花,虛虛實實,如何能憑借記憶便完全複刻出來?

“尊上放心,我記得的。”李扶光攥住了秦妙言的手。

秦妙言就被他拉着手,一路穿越了她自己同門中長老設下的三十三重疊陣。

一步一個腳印,正是她來時引着李扶光走的那陣路,分毫不差。

他果真不僅靈根純正,還是個不世天才。

這世上過目不忘之人很多,能一眼記住陣法之人也不少,但是能當真在三十三重疊陣交錯之中,分毫不差地複刻走過的路,還有那個膽量不怕試錯,實數罕見。

天賦、氣運、莽撞,缺一不可。

她站在自己的寝殿門前,看着跑去找小春要吃的的李扶光,秦妙言笑了笑。

她果真是撿了個寶貝回來。

不過旁的修者撿了寶貝,是要捧着供着,引導着 讓其發光發亮。

秦妙言只想打碎,鋪成地面,好走過的時候看着一閃一閃。

她在用傳音召喚小春,很快小春過來,她将從堯花那裏拿的藥粉遞給了小春。

吃晚飯時,兩個人對坐。

一桌子的大燥之物,李扶光吃得風卷殘雲。

秦妙言笑眯眯坐在他對面,仿佛在看着一顆星碎裂成片,她的惡意幾乎要溢出雙眼。

等他明早醒來,還會對她嘿嘿嘿嘿笑個不停嗎?

等他發現她的目的,會用什麽樣的表情,來面對她?

叫她尊上?說她好?哈哈哈哈。

她本就不是什麽好人。

好人如何能做得了無間地獄的至尊?

李扶光毫無所覺,吃飽後秦妙言又親自給他盛了一碗奶白色的湯。

只要白天他多看幾眼鲛人池,便能發現那些發狂交.合的鲛人,正是因為池中被融入了這樣的汁液。

那是他光顧着攆靈獸了。

“這是焦蘭樹的汁液,是大補之物,對經脈愈合尤其管用。”秦妙言邊給李扶光盛湯,邊說:“多喝點。”

她說得一點錯也沒有,這就是焦蘭樹磨制的粉末,對愈合經脈确有奇效,只是還有催發情.潮的作用罷了。

在合歡宗裏面,這可是雙修補身的好東西,千金難求呢。

她沒騙他。

李扶光對秦妙言全身心信任,所以他毫無警惕連幹了兩大碗。

喝完了藥,秦妙言就将她珍藏許久的好酒拿出來,坐在桌邊将李扶光當下酒菜,慢慢地啜飲。

她要看他“內熱”大發,再将這些天的一切都告訴他,然後等着他跪着,求着自己為他解熱。

到時候上了床,那可是他自己求的,怪不得她吧?

秦妙言想想就覺得有趣,連喝了好幾杯,面色都潮紅起來,這酒并非凡品,乃是衡珏派鴻博長老的珍藏,即便是修士喝醉了,想要散酒力,也得上幾天。

她平時都不舍得喝呢。

今天是為了“重溫舊夢”。

秦妙言看着李扶光面色開始紅了,想是那些大燥之物被激發。

秦妙言對他說:“把床上那身衣服穿上吧。”

那是她昔年情郎李曦,同她相識時只是穿的侍衛服制,還戴軟甲,這是她令人在西鄰國皇族好容易尋來的,雖然和幾百年前的侍衛服制有些差別,但是大差不差。

李扶光原本在打坐,他确實感覺到了自己不對勁。

聞言睜開眼睛,看向衣服,還奇怪道:“為何?要去哪裏嗎?”不然這都半夜了穿衣服做什麽?

秦妙言對他笑了一下,說道:“心魔發作,想見我的李郎了。”

李扶光這會兒腦子已經快沸騰起來,要不是清心術壓制,他都失去理智了。

自然沒有聽出秦妙言話中的漏洞。

他起身,當真聽話地去穿那身衣服。

只是他本就燥熱難耐,才将長衫穿好,軟甲還未曾佩戴,便是熱汗連連。

“尊上……這個軟甲我不會穿。”

“師尊!聽筝長老來報,谷中七位長老聯合,還雇請了尹荷宗邪修入谷!一同捕獲數只鲛人,正在破陣妄圖遁逃!”外面突然傳來了秦妙言二弟子秦文彥的聲音。

秦妙言聞言眉梢一跳,長老們聯合鬥毆是很尋常的,無間谷本就是弱肉強食,強者為尊。

長老們之中想要鲛人的不少,秦妙言向來都不管他們去奪還是搶,有能耐帶走就行,鲛人天生便是戰士,個個能化水為刃,發音惑心,能帶走是他們的本事。

但是這群狗膽包天的孽障們,為了得到鲛人,竟然雇請外宗入谷攪合,顯然觸到了秦妙言的逆鱗!

秦妙言自桌邊起身,伸手一抓,法袍自動環繞周身,她回頭看了一眼正在艱難穿衣的李扶光,轉身便自門口飛身而出。

待她先去解決了那群孽障,再回來重溫舊夢。

第 13 章 鲛人

第13章 鲛人

要抵達後山的無間谷腹地,秦妙言需要帶着李扶光穿越後山重重疊疊的大陣,進入陣法之後,秦妙言有心試試他的真正能耐,便放開了他的手。

這些陣法都是她與門中長老設下,她在陣中可輕而易舉化為雲霧風雨,身形如山中鬼魅般若隐若現。

李扶光費力地跟着她,哪怕秦妙言只是逗他玩,放緩了速度,他想要不被落下也十分艱難,他将周身靈力調動到極限,面紅耳赤氣息崩亂,幾度伸手去抓她卻怎麽也抓不到。

不過好歹沒有跟丢。

待到出陣時,他終于攥住了她一縷長發。

眼前豁然開朗,天地高闊遼遠,青山郁郁無邊,到處靈氣缭繞,仙鶴長鳴乘風而起,巨獸低吟穿過峽谷。

不遠處瀑布似天際傾落倒挂的白練,氣勢磅礴地自九天而下。

而那瀑布之下,便正是以靈玉堆砌的巨大水池,池中清澈無邊,如映天之鏡,将周遭的一切都反射得熠熠生光。

而那池底,更是游動着顏色各異的美麗生物,那便是在秘境之外要遭受宗門哄搶,黑市叫價堪比極品靈器的鲛人族。

每一個鲛人,都美得令人失神,他們的魚尾在水面和陽光的雙重折射之下,泛着缭亂斓光,如夢似幻,在池邊形成了一道道炫麗的虹橋。

秦妙言卻對此等美景見怪不怪,垂眸望去,正見清澈見底的池中,無遮無蔽的兩條鲛人纏在一起,正旁若無人地交合。

她今天可是讓看管她這些後山靈寵的堯花,在鲛人的飲食中加了催.情之物。

秦妙言見過他們集體發.情的樣子,知道那有多麽的糜亂不堪。

她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把李扶光的七竅給鑿開。

“你看,那便是鲛人,美嗎?”秦妙言不懷好意地指着瀑布下面的巨大水池。

李扶光沒有出聲。

秦妙言回頭看向他,還以為他是被這無間谷真實模樣驚得傻了。

她回頭之時,李扶光果然一臉的呆滞。

只是秦妙言并沒有看到,他正将手放下時,那一縷被他反複低頭嗅過甚至舔過的長發,濕漉漉落回秦妙言身後。

“問你話呢,美不美?”秦妙言伸手彈了下李扶光的眉心。

李扶光直勾勾看向秦妙言,盯着她說:“美。”

他喉間發緊,聲音自喉嚨擠出來,十分詭異。

他看着秦妙言,有些恍惚,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像仙女一樣。”

“哈哈哈哈……”秦妙言露出暧昧的笑,伸手攬過李扶光的肩背,指着下面說,“鲛人确實個個天資絕色,看着便是賞心悅目。”

“走吧,帶你下去玩。”

秦妙言說着,雙臂勾住李扶光的脖頸,并沒有運氣靈力禦劍而行,而是直接勾着他自山崖向後傾落。

李扶光沒料到,猝不及防被秦妙言帶下山崖,驚呼了一聲,而後他轉頭,便看到了秦妙言燦比紅花的笑顏。

途中秦妙言張開雙臂,山風帶起她的法袍與長發,幾乎将李扶光整個裹入其中。

他們從山頂上極速下落,像一對悍然殉情的愛侶,又似在山間纏綿飛舞的蝴蝶。

這種失控般的下墜,讓李扶光體會到了什麽叫神不附體。

他調動靈力試圖阻止下落之勢,卻被秦妙言一掌拍在腰腹之上,将他才凝結好的靈氣全部打散。

山谷太高太陡,即便是修真者掉下去,雖說不至于摔死,但這般不開絲毫的防護,也難免會摔傷。

他被打散了一次靈力後,竟沒有再試圖去調動靈力保護自己。

他在下墜之中緊盯着秦妙言,看她的長發被山風缭亂,瘙癢在他的側臉,他張開手,抱緊了她的腰身。

他們相識不足一月,面前這人卻救過他多次,李扶光對秦妙言有種盲目到骨子裏面的信任。

他覺得秦妙言絕不會讓他受傷,他抱着她,甚至有那麽瞬間覺得,若當真摔死了,也不要緊。

他的命是她所救,哪怕死在她手心也是尋常。

他的胸腔猶如被掠過耳邊的狂風凝化成的大手一把撕扯開來,涼風透體的同時,他将懷中的人嚴絲合縫地納入了胸腔。

而後胸膛裏面便騰起了一把大火,燒便他的周身,讓他恍然覺得自己化為山火、熱浪、化為了挂在天際的日輪。

他達到了一種渾然忘我的境地,閉上了眼,在兩人即将墜落在山石之上,憑空扭轉腰身,與秦妙言調換了位置。

“睜開眼!怕什麽!不刺激嗎!”

秦妙言喊着,陡然被調換了下墜的方向,抱着她的李扶光用雙臂雙腿纏住了她,竟是做出保護的姿态,她眉梢一挑,雙唇高高揚起。

她擡手摸了下他的臉,而後曲指将指節塞入雙唇。

伴随着一聲悠長的哨音,“呼啦”之間,蟄伏在山林各處的飛鳥,如同受到了鳳凰的召喚,振翅騰空。

頃刻間鳥鳴如潮,引頸向長空而嘯,秦妙言對着李扶光眨了眨眼,問了一句,“怕死嗎?”

李扶光根本來不及回答,他回頭看了一眼,只差幾丈,他的背脊便要狠狠撞上凸起的山石。

他竟是又去抱秦妙言,激出周身的靈力裹住她,而後死死閉住眼,繃緊腰背,準備迎接山石撞擊。

“砰!”地一聲。

撞擊聲響徹山谷,但是李扶光卻後脊一軟,下一刻下墜的趨勢驟然止住,而後便陡然上升。

一聲悠長清越的鷹嘯在耳畔響起,李扶光倏地睜開眼,身下是巨鷹起伏的背脊,身上坐着的是正一臉揶揄的秦妙言。

李扶光愣怔片刻,才發現他和秦妙言竟是被沖天而起的巨鷹接住,正朝着瀑布的方向飛去。

巨大的翅膀綻開後簡直如同陰雲,李扶光撐着手臂爬起來,朝着下面看去,雙眸之中滿是驚奇。

他倒是坐過能飛天的天馬,但是他從沒有坐在巨鷹的肩背上,飛躍山河。

秦妙言就喜歡他這副沒有見識的樣子,這些東西她早早就玩膩了,已經有上百年沒有興致來看一看了。

但是這些也是她曾經最喜歡的,每每攀在騰飛的巨鷹身上,便能體會到超脫人世的輕松。

她也最喜歡不用靈力,再自山崖極速墜落,只是她曾帶過其他的小情人跳崖,對方都吓得發瘋,在半空便用盡術法自救,甚至會踩着她躍回崖上。

因此她沒有一次同人一起在即将墜地之時,跌落在巨鷹的肩背上,再借由它的雙翅乘風上天。

畢竟這世上沒有人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也沒有人像李扶光一樣,會全身心地相信無間谷的谷主秦妙言;沒有人會去可笑至極地試圖保護繭魂境的大能;更沒有人會和一個出了名的瘋子邪修,一起跳崖作死。

秦妙言的面上是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興奮表情。

像個孤寂了數百年,終于找到了玩伴的孩子,驕傲地炫耀道:“怎麽樣!你說你熬了七只鷹,他們可能這般帶着你禦風登天?”

李扶光搖頭,雙眸亮若星海傾落,他對秦妙言道:“好刺激,好大的鷹!”

“嗷——”

“哇哦——哇哇哇——好高呀!”他仰着頭喊了一聲,蓋過了漫天的鳥鳴。

秦妙言笑得花枝亂顫。

山谷裏正在給鲛人下□□的堯花:“……”

“怎麽谷主的愛好越發廣泛,我聽着這人喊得像個傻子。”堯花對身邊和她一樣看管靈獸們的姐妹小聲道。

秦妙言倒是帶不少人來過這裏,但是叫喚成這樣的從沒有過。

堯花粉面桃花,人如其名。

她乃是一介小花妖,完全沒有自保能力,在外面根本活不了的那種,化形之後也只有尋常女子的力氣,除了會發出體香,沒有任何的術法能自保。

她是秦妙言從凡間帶回來的,要不是秦妙言帶她回來,她就要被賣給六十幾歲的鄉紳做第二十幾房小妾了。

堯花身邊的女子眼珠子大得驚人,眼間距賊寬,南轅北轍,各自欲要離家出走。

她和堯花差不多,也是被秦妙言帶回來的,也是只小妖,本體是蜻蜓,名喚丁丁。

秦妙言仿佛有收集癖,總是愛收藏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丁丁的背上生着一雙薄薄的翅膀,煽動了兩下,她眼睛裏面浮現出了無數個昆蟲複眼,将巨鷹後背上興奮的李扶光看了個清清楚楚。

她點頭道:“是看着不聰明。”

丁丁和堯花小聲湊在一起議論起來,猜測的是這一次尊上帶來的傻子能跟在尊上身邊幾個月。

而巨鷹乘着秦妙言和李扶光飛了好幾圈之後,終于落回地上。

秦妙言拉着依依不舍,還要去抱巨鷹脖子的李扶光跳下來,兩個人俱是衣衫淩亂,長發亂舞。

“帶你看鲛人,你知道的,鲛人在外面十分搶手,很多人畢生難得一見。”

李扶光的視線還跟着飛走的巨鷹,被秦妙言拉着踉跄到了那巨大的池水邊。

鲛人能在無間谷地擁有一片栖身之地,全賴秦妙言喜好“養魚”。

他們都認識秦妙言,卻對秦妙言并沒有太多的熱情,因為秦妙言是真的只把他們當成魚來養的。

給吃給喝,偶爾看看他們繁衍,并不施恩也不交流,有人來搶“魚”殺“魚”她也只做壁上觀。

于是秦妙言拉着李扶光走上最佳的觀魚臺,下面的鲛人大部分便都将目光轉向了臺上,各色的長發散落在水中,如同五色的水草。

随便拿出去一個都要引得浪子追逐的絕美面龐,此刻泡在水中,更顯得勾魂攝魄。

秦妙言對着看直了的李扶光說:“好看吧?我把四國各色的魚都找全了。”

秦妙言對着堯花那邊使眼色。

堯花把水車傾斜,某種植物融合的白色汁液,便混入了池中。

不消片刻,池中的鲛人便再顧不得對秦妙言生出警惕之心,他們被本能驅使着,糾纏在了一起。

一時間池中魚尾翻騰,銀花四濺。

通天瀑布帶來的水汽撲面而來,令人心口沉悶,李扶光站在秦妙言的面前,似乎被面前這一副過于刺激的場景震懾住了。

秦妙言看着他專注的表情,神色滿意。

這時候堯花和丁丁帶着人,把秦妙言提前讓她們準備的吃食端過來。

秦妙言把原地化石的李扶光扔在臺子上,準備去看看自己也好久都沒有看過的‘藏品’們。

不過就在她打算和李扶光說一聲的時候,一回頭,發現剛才還站在她身後,死死盯着池中交.合的鲛人看傻的李扶光,正在朝着臺子外面沖去。

下一刻,一聲同秦妙言方才吹的口哨一般無二的哨音響起。

蟄伏在林間的群鳥再次受到了召喚,沖天而起。

而李扶光這時候躍出了高臺,飛身撲向了一只振翅的白鶴。

“哎!”秦妙言喊了一聲。

李扶光已經騎上了白鶴,掐着白鶴細瘦的脖子,無師自通地開始在空中翺翔轉向了。

秦妙言:“……跑哪去啊!”

李扶光眨眼之間已經騎着仙鶴飛遠了。

秦妙言有些憤怒的跳腳!

第 12 章 再近一點

第12章 再近一點

李扶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簡直神清氣爽通體舒暢。

因為秦妙言不僅給他用了鲛人油,還給他喂了真正的上品傷藥,将他纏纏綿綿未曾好透的內傷,都給治愈了個徹底。

李扶光睜眼時,正看見秦妙言靠在床頭上,抓着他一只手的手腕,給他輸送靈力。

實際上秦妙言是在內窺他的經脈靈府。

越是看,便越覺得吃驚。李扶光真的是她這麽多年以來,見到最精純的木系靈根。

怪不得在閉塞的秘境長大,還能年僅十九歲,便進入了破妄境。

這些時日的朝夕相處,秦妙言偶爾見他修煉,功法并不精妙,很顯然,他家中的資源,根本無法很好的供養這樣一位靈根的修士。

現如今的修真界堪稱青黃不接求賢如渴,秦妙言若是那日不把人從秘境帶回來,現如今他肯定也被仙盟營救,不知道跟随哪個宗門回去了。

若是他拜入修真界大宗門,無論是哪一個,必定是各宗搶手的好苗子。

這樣的根底,只要是資源跟上,十九破妄,怕是不消百年,便能步入脫凡。

只可惜啊……

只可惜落在了她的手裏。

秦妙言察覺到李扶光醒了,便收回了探尋他經脈的靈力,看向他時,正對上他張開了半晌,一直看着她的大眼睛。

只可惜他生了一副讓她欲罷不能的長相,她可不是修真界憐惜後輩的尊長。

若是他乖一點,懂事一點,讓她滿意一點,日後玩膩了,秦妙言可以讓他自行離去,管他拜入什麽宗門,都能助他一臂之力,幫他徑直拜入各宗有真才實學的大長老,甚至是掌門的門下。

若他不能讓自己滿意,甚至惹惱了她,秦妙言對着李扶光笑了笑。

那将他收入自己私庫的傀儡藏品之中,倒也不失為一個好的去處。

“瞪那麽大眼睛看着我做什麽?”秦妙言看着李扶光問。

她面上笑眯眯的,實則心裏想的事情,若是叫人知道,怕是面前這傻小子,連夜就會逃走。

“是我眼睛睜太大,不像他了嗎?”李扶光開口,聲音是低啞的喃喃。

秦妙言倒是被他說得一愣。

片刻後她點頭,“确實。”

李扶光聞言,便立刻閉上了眼睛。

片刻之後再睜開,沒有那麽大了,但還是躺在那裏,定定地看着秦妙言。

他總是精力過于旺盛,對什麽都感興趣,這寝殿之內随便一點什麽東西,他都能自得其樂好久。

他很少這樣安靜下來,眼中也鮮少有這樣沉靜的情緒。

“想什麽呢?”秦妙言順手彈了下他的腦門。

她還挺奇怪的,“怎麽今早上醒了沒喊餓?不餓?”

他每天早上都像個餓死鬼一樣,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要吃的。

李扶光被彈了下,閉了閉眼睛再睜開後,還是看着秦妙言,眼中是柔和,甚至是依戀。

片刻後,他突然開口道:“尊上,你又救了我一命。”

秦妙言哼了一聲,說道:“你那個沒長毛的爹純粹是坑害你,你那不是靈根不純,也不是內熱,你只是長大了,那是正常男子都會有的反應。”

“每一個男子都會那樣。”

“纾解也不是依靠什麽放血,你以後不許再用鈍器劃傷自己的皮肉。”

她都沒把玩過,弄一身傷疤多掃興。

秦妙言有些狐朋狗友,倒是鐘愛傷疤,鐘愛在人皮上以各種器物“作畫”,但是秦妙言絕沒有那等愛好。

她純粹是為了愉悅,跟過她的那些小東西,哪怕是一開始不願意,到後來哪一個不是對她念念不忘?

李扶光聞言起身,掀開被子看了一眼自己的傷處,而後震驚地伸手去摸。

摸完之後又猛地轉頭去看秦妙言。

轉頭的動作太急促,秦妙言起身正要去倒點水喝,都聽見了他脖子轉動的“咔吧”一聲。

“尊上!我的傷都好了,腿上的疤竟都沒有了!”

李扶光一激動,就忘了秦妙言再三叮囑的要他穩重,否則就不像“他”的事情。

他從床上蹦下地,活動四肢,調動靈力,只覺得他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通體舒暢,秦妙言的丹藥,甚至将他身體之中修煉不精術法造成的淤積,一并沖破了。

秦妙言聽到聲音頭都沒有回,似乎已經習慣他這上蹿下跳的性子,知道他肯定會激動成這樣。

她站在桌前邊倒水,語調代些揶揄道:“你再把自己脖子擰掉了,我那藥膏再厲害,也沒法接頭……”

“哎!”她端起的杯子突然被撞掉了,秦妙言立即運轉靈力拉了回來。

惱道:“我這一套杯子都是極品白靈燒出來的!”

但是她把杯子放下,卻沒聽到惹了禍最擅長道歉的李扶光立刻道歉。

他抿着唇,從秦妙言的後背抱住了她。

而後他将整個頭埋在秦妙言的肩膀上,聲音有點變調,他看向秦妙言的手邊的杯子,愣愣地說:“沒碎啊。”

“我抓住了才沒碎!”秦妙言側頭瞪他,“你能不能穩重一點!”

大概是被李扶光時常出人意料的行為給弄得習慣了,他突然這樣密密實實地抱上來,秦妙言竟然都沒有想歪。

第一個想法是:“你是不是又把我什麽東西弄壞了?”

她寝殿裏面擺着的每一樣東西,都是世間難求的好玩意。

李扶光精壯的雙臂一條繞過她的雙臂,環過她的身體,猶如鉗制,一條緊緊地勒住她的腰身,将兩人嚴絲合縫地捆在一起。

他聲音壓在她的肩頭,有點悶,像是在撒嬌:“我什麽都沒有弄壞啊,我都聽話的沒有亂碰了。”

秦妙言才不信!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蕩開神識,将屋裏屋外,連門口站着的小春都檢查了一遍,發現除了昨天沐浴池中被他掰下來自殘的一塊浮雕還沉在池底,确實沒有什麽東西被損壞。

她這才放心,偏頭看着李扶光說:“那你這是做什麽呢?”

她猶豫了一下,站在李扶光的角度思考,問:“給我祛除心魔嗎?”

她之前讓他扮成李曦,假借心魔的事情抱着他來着。

想來他是感動自己給他治療傷處,所以主動幫她祛除心魔呢。

誰料李扶光卻聲音有些發飄地說:“不是。”

“我現在沒有在扮演尊上的哥哥。”

說完,她感覺李扶光的手臂又收緊了一些。

讓她呼吸微微一窒。

秦妙言這輩子抱過的人多不勝數,卻沒有被人抱這麽緊過。

“那你這是幹什麽?”她甚至有些不耐煩地掙紮。

她平常在自己的寝殿,不喜歡以靈力護體,她只要不調動靈力,體質就和尋常人沒有區別。

哪個尋常的女子,能經得住這麽大力的擁抱。

而且換個人,秦妙言還能覺得對方是情難自制,故意為之。

但是李扶光?

一個用吃了大燥之物,要用鈍器劃傷自己放血的奇男子,秦妙言不用回頭看,也知道他沒有那種心思。

“松開,勒疼了。現在也不用你扮演我哥哥,不餓嗎?吃飯了。”

“我想這樣。”李扶光緊緊抱着秦妙言,甚至又加了一些力道,把秦妙言勒得一“吭哧”。

秦妙言:“……松開!”

“尊上,你待我真好。”

李扶光倒是聽話地松了,但是他把秦妙言扳着轉過來,微微低頭,将她擠在桌子邊上,近乎是鼻子抵着鼻子說,“我不知道要怎麽回報尊上,我……我覺得尊上像我娘。”

秦妙言奓毛:“……”我可去你娘的吧!

好在李扶光很快又搖頭,似乎苦惱道:“不,不像。我是說,尊上像我娘待我一樣好。”

“我一定會幫尊上治好心魔的!”李扶光雙眼緊鎖着秦妙言,最後堅定道。

他嗓音很好聽,晨起更是帶着特有的低啞,只是他的語調像個憨直的莽夫。

他是真的不知天高地厚,秦妙言騙他的話,竟是記得這樣牢。

可就憑他一個破妄境初期,十九歲的淺薄根基,還想幫一個繭魂境修者祛除心魔,若是傳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

秦妙言就被他逗笑了。

她笑着靠着桌子上,身體放松下來,伸手摸了一下李扶光的鬓角,手指纏了一縷長發,繞啊繞。

“好啊,我就指望你了。”

秦妙言看着他,笑得暧昧叢生,她勾住李扶光的脖子,把他拉下來,湊在他耳邊說:“等你知道怎麽報答我的時候,可千萬不要留餘力,一定要好好地用力,知道嗎?”

“嗯!”李扶光點頭。

他被秦妙言鼓勵了一下,激動得又向前了一些,帶的秦妙言差點把桌子拱倒。

“我會的。”李扶光說,“我願為尊上肝腦塗地。”

他身體裏有股沖動,橫沖直撞,說不清楚,無處宣洩,他想離秦妙言近一點。

再近一點。

他從未如此想要親近自己娘親以外的女人。

即便是他的娘親,李扶光也好多年沒有生出親昵心思了。

他再次向前的一步。

他人高馬大的,弓着背緊緊扣着她的後脊,一條手臂便輕松将她的纖腰死死固定。

秦妙言被熊抱得無法呼吸。

要不是她看着李扶光滿眼清澈,她真的要懷疑他是故意的。

秦妙言回手撐住桌邊,惱道:“行了,你發什麽瘋?”

李扶光埋頭在她肩上,深吸一口氣,有些艱難地吞咽了一下。

他那無處宣洩,不知道如何表達的沖動,就都盡數伴随着吸入鼻腔的秦妙言身上的馨香,眼見着就要變為讓他懼怕到要用傷口去抵抗的“內熱”。

他卻不願意放開擁抱秦妙言的雙臂。

秦妙言快被他勒岔氣了,她神拍了李扶光手臂一把,“松開!”

兩個人視線相對,李扶光某種蔓延細細的血絲。

他喉結滾了滾,對秦妙言道:“尊上,我餓了。”

“尊上,我又……又餓了。”

“我想吃東西。”他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表述,便只能這樣說,“快餓死了。”

他确實是覺得自己要餓死了,想要狠狠咀嚼,狠狠把什麽揉碎都塞進肚子裏的感覺,讓他連頭腦都被燒灼得昏沉。

秦妙言感知到他“內熱”難消,撇了下嘴,擡手結印,一道白光蓋頂,“啪”的一聲。

李扶光瞬間猶如跌入冰湖,立即僵硬。

秦妙言推開他,讓他自己冷靜,随後叫小春把飯菜端上來。

而後坐在桌邊對他咬牙道:“快吃啊,晚一刻吃飯,再把你餓死了。”

秦妙言也端起碗吃飯,李扶光很快坐在她對面風卷殘雲。

兩個人吃完飯,秦妙言就對李扶光說:“在這院子裏面悶了許多天了,現在你身體也好差不多了。”

“這樣吧,我帶你到谷內活動活動,我養了很多好玩的東西。”

她給李扶光裝扮上豔色的長袍,像打扮自己的傀儡藏品那樣,給他挑揀了好看的發簪戴上,綁了衣衫同色系的飄帶,再一看,果真是青春洋溢,燦烈如火。

李曦從前也會經常穿豔色的衣衫,只因為那是皇子侍衛的統一服制。

把人弄得和記憶中的情郎差不多,見李扶光不用提醒就不笑,也不說話了。

她滿意地拉着他出門,站在門口,秦妙言伸手撩了下李扶光的下颚,笑顏如花地說:“乖,帶你長長見識,等會好好看知道嗎?”

李扶光乖乖點頭。

她拉着他穿越後院的陣法,同時在袖口裏面摸出一塊玉牌,吩咐道:“堯花,把魚池子給我打開,我今天要找點樂子。”

想到李扶光向來精力旺盛,她又說:“後院的靈獸場也打開,我帶個人過去玩,嗯……多準備點吃的。”

她不希望李扶光看到一半兒,跟她說餓。

第 11 章 散熱

第11章 散熱

秦妙言有那麽一瞬間,還以為李扶光是把自己給閹了。

等她一把提起李扶光的手臂,把他從水中拉起來之後,才看到他只穿了一條短褲,而濕水後布料緊緊貼身,該在的都還在,頂天立地呢。

而染紅了半個池子的血,并非來源他的命根子,而是他的腿。

他一雙大腿的內側,遍布着多道不規則的傷痕。

秦妙言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眉頭死死皺緊,她向來風流放.浪,葷素不忌,卻絕對沒有什麽特殊的癖好。

她對着猙獰的傷口無法興奮,尤其是那血還浸透了李扶光身邊的池水,此刻也在不斷地擴散開來。

而且打眼一看,他腿內側上的傷,又何止那幾處?

靠近大腿內側的皮膚,更是新傷疊着舊傷,這兩處分明是身體上比較細膩的皮膚,卻簡直瘢痕叢生,沒幾塊好肉了。

平日裏他好好的行走坐卧,是看不出來的,但這會兒他就挂着一條搖搖欲墜的短褲,自然是什麽暗傷都遮不住了。

秦妙言深吸一口氣,盯着他眼睛問:“你這到底是在做什麽?自殘嗎?”

李扶光被那十七根靈鹿鞭弄得精神恍惚,只覺得熱意帶動的沸騰血液,不僅僅是傳遍全身,簡直快要沖破他的腦袋,從口鼻流出來了。

他被秦妙言扯着一條手臂拉出池水,卻渾身綿軟地無處着力,他很快癱軟在秦妙言的腳邊,半身又泡回水中。

他張了張嘴,卻像是一條擱淺多時瀕死的魚。

“我在……散內熱。”

李扶光自下而上,一雙眼水霧迷茫,一頭長發狼藉地纏在身上,

他的鼻子眼睛都紅透了,紅色自眼尾蔓延到耳朵,像一片燦爛的霞光,高挺的鼻梁之上水汽蒸騰,他分明是個人,是個端肅正氣的長相,此時此刻那雙飽含了懵懂和無處宣洩的欲望的眸子,卻比秦妙言養的那半蛇還透着妖異之感。

“尊上……”他張開嘴,紅舌抵在齒間,“我好熱……散不掉。”

他從十幾歲便時常內熱,一開始只需要像他父親教他的方法散去就好。

但是時間久了,便不怎麽管用。

父親又說,适當用其他的事情轉移注意力。

比如痛苦。

當然他父親的原意,是要他刻苦修煉,自然就能沖淡消解欲.念。

可他卻是天生優越且精純的木系靈根,生機非常人能比,自然那種生物本能的需求也是茂盛到如同夏季郁郁參天的大樹。

苦累都無法消解,父母也總覺得他還是個孩子,秘境之中更是無人能與他匹配,便沒有教他任何關于男女之間的事。

只當他是精力旺盛,便只給他找一些消磨精力的方式。

于是李扶光只能按照他父親說的去做,以清心術壓制,不頂用時,偶然發現疼痛可以轉移注意力,能夠“散熱”。

他腿上不會輕易被人察覺的劃痕,寸寸條條,都是躁動的幾年間,他自行散熱的證明。

他抓住秦妙言的腳腕,身上半挂的中衣化為蒜皮貼在他身上,仍然蓋不住他蓬.勃.精壯的身體。

他的手從手背開始,鼓起用力過度的青筋,一路蜿蜒到側頸、到額角,正突突跳動。

他的手掌從秦妙言光裸的腳踝,撫到她的小腿,超出人族正常體溫的熱度,像一把燒紅的巨鉗,鉗住了秦妙言。

“尊上,幫幫我!”

他眼中滿是乞求,手掌卻停留在秦妙言的小腿處,沒有再向上。

他太熱了,覺得自己已經是炸掉的水壺,眼前都是連天的白霧蒸汽,連疼痛都變得遲緩。

他急需一個宣洩的出口,卻苦于連安撫自己都不懂。

他想着尊上一定是知道這種情況應該怎麽辦的,因此他抓着秦妙言,在池中翻身,緩慢地爬到她腳邊。

手中細膩的肌膚卻讓他更熱,更難捱,可他卻不能松開,他将臉貼上去,先是用她光潔的腳背解熱,可想而知是杯水車薪。

“救救我,我快疼死了……”李扶光将脊背躬起,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獸類,他若是生着獸毛,此刻必然是盡數奓起的。

秦妙言看着他濕漉漉血淋淋的爬行樣子,卻只想後退。

她可不喜歡弄得一身髒兮兮。

李扶光卻不由得她後退,整個人爬上岸,在她的腳邊佝偻起來,斷斷續續地乞求她幫忙。

“尊上,幫幫我,我怎麽辦,怎麽辦……好熱啊……”

秦妙言垂眸看着他,神色複雜,更多的是覺得荒謬。

他就算是年歲小,在凡間也是個快要及冠的男子。稍微懂事成熟一些的,哪怕沒成婚,也說不定将身邊的婢女收用了幾個了。

到底是什麽樣的父母,能将李扶光養成這樣一種狗屁不通只會胡來的性格?

“是誰教你這樣散熱?”

秦妙言看他痛苦的眼珠子都紅透了,弓着背趴着,側臉因為咬緊牙關,繃出凸起的弧度像一把抵在側頸的刀鋒。

秦妙言語氣簡直帶着些許憤怒,“誰教你用放血來應對狗屁的內熱啊!”

李扶光抱着秦妙言的小腿,臉緊緊貼着她的皮膚,聲音簡直像從牙縫搓出來的,“我爹……”

“我爹說我這樣,是因為靈根……不純。”

秦妙言簡直氣笑了,“原來你爹不是一條魚,是個傻缺。”

她皺着眉,彎腰一把拉起了李扶光,他那麽高的身形,卧在那裏像頭蟄伏的猛獸,秦妙言把他扯起來,卻輕松得像拎只小狗崽。

一道清潔術施下來,血氣和水汽盡除,秦妙言撐着李扶光的手臂,将他朝着屋子的方向扶去。

她今天準備好要體驗一下“舊夢重溫”的快樂,誰料那一池血腥,數道傷痕,讓秦妙言那點心思徹底沒了。

她不受控制地想到了自己的境遇。

她曾有多少次,為了保持清醒,自傷自毀,修行之中走了多少的彎路,又有多少次命懸一線。

誰來救她?

無人救她。

秦妙言是對李扶光産生了憐憫嗎?

不,不是的。

她是覺得在這種對方什麽都不懂的情況下的交.合,同牲畜無異。

她可以趁人之危、威逼利誘、可以引導、可以強迫。

但她可沒興趣對着一個用自傷來“散熱”,遏制人欲的傻子,來滿足自己的欲望。

她把李扶光扶回屋子,讓他躺在床上,雙手飛速結印,一個醒神陣壓進李扶光眉心靈臺。

李扶光抽搐了一下,只覺得渾身的熱度都被迅速抽離,他非常溫順地放平了四肢,昏死過去了。

秦妙言把他晾在床上,搬開腿,檢查了一下傷勢。

啧。

很慘烈,看上去不像是用刀劃的,更像是……用什麽鈍器。

秦妙言想起了沐浴池旁邊的那些浮雕。

秦妙言蹙着眉查看了李扶光的傷勢,幾乎确定這傷就是那些浮雕的鈍角造成的,縱使是她也覺得有些觸目驚心,也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這傻小子,竟對自己下手如此之狠。

秦妙言起身,在屋內書桌的地方手中結印,而後第一次打開了她的私庫。

這處是一個芥子空間,裏面珍寶無數,幾乎盡攬當今修真界的至寶。

她到一個架子前面,拿了一瓶子膏藥出來。

回到床邊,壓着李扶光的腿,給他傷口上藥。

一邊塗一邊嘀咕,“小孽障,算你運氣好,這玩意我自己都沒用過幾回……”

秦妙言的指尖慢慢在李扶光傷口撫動,這瓶傷藥,是以鲛人身體煉制出來的鲛人油。

這東西喪心病狂,需要将活生生的鲛人,以靈火烘烤,像烤鴨那樣,鲛人為了自保,會逼出身體之中所有的水分甚至血液自保,而後鲛人身體外面會凝成一層白色的脂膏。

那便是鲛人油。

這玩意的效用沒有活死人肉白骨那麽神奇,卻無論什麽樣的傷,只要塗了,便能飛速愈合。

連妖魔留下氣息的傷處也不例外。

像這一瓶,需要烤上百只鲛人才能得到,秦妙言也養了一池子的鲛人,但是她不是用來煉油的,是用來玩的。

這鲛人油,是她在曾經的無間谷谷主,她昔年師尊手裏搶來的。那老賊偏好一些慘無人道的邪術和手段。

秦妙言弄死老賊,後來便不再受傷了,也就用不上鲛人油了。

沒想到今天用上了。

脂膏确有化腐朽為神奇的效果,再輔以秦妙言的靈力,擦過的傷處竟是在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着。

不僅如此,秦妙言在其他舊傷疤上面也塗了一些,靈力催化之下,那些傷疤也漸漸脫落,肌膚恢複如新。

竟是比其他地方的皮膚,更嬌嫩白皙了許多。

秦妙言收了脂膏,把李扶光的腿放下,順便手指彈了他下。

他昏死的很徹底,無知無覺,秦妙言看着他恢複的傷處,笑了笑。

她早感覺到了李扶光男女之防時有時無,比如看見她沐浴會閉眼避諱,卻随意在她面前裸.露身體。

也知道他不谙世事,被養得人事不懂,沒規沒矩,對前輩也沒有半點敬畏之心。

但是秦妙言卻沒想到,他竟是一丁點也不懂男女之事。

對這方面,簡直稚嫩如孩童。

以傷痛和血液來散熱,她一點也不懷疑,要不是他那玩意尿尿要用,他不知道切了後怎麽尿,說不定真的會切了了事。

這世上,竟會有如此……她簡直不知道怎麽形容他,用愚蠢都不準确。

現在想來,他看到她洗澡知道閉眼,卻在她面前不避諱身體暴露,想來是他父母只告訴了他,不能看女子的身體?

也是奇了。

她這是出去一趟,撿回一塊包裹在頑石裏的璞玉。

靈根精純,生性單純,連思想都是一片純白。

秦妙言盤膝坐在床上,抱着雙臂看向昏睡的李扶光。

不得不說,她今天沒能吃成,本來是掃興的,但這會兒看着他乖巧睡着的樣子,又開始

琢磨其它新花樣。

李扶光父母不教他,那她打算親自給傻小子上一課。

等他什麽都知道了,什麽都懂了,她倒要看看,那時候他會怎麽選擇。

還會堅守底線,不受勾引?

秦妙言腦子裏閃過各種各樣的辦法。

最簡單的是帶他去看她養的那些“魚”。

鲛人這玩意,獸類的本性還未完全退化,只需要用上一點點的手段催化,就能讓李扶光看上一池糜亂無比的繁衍大戲。

她可是記得她養的魚兒們,有好幾對鲛人愛侶,還生了幾條魚崽子呢。

第 10 章 “李郎

第10章 “李郎。”

李扶光果然不說話了,秦妙言總算是心滿意足地抱到了“昔年情郎”,好好地感受了一下。

不過再怎麽仔細感受,想要找回當年的那種感覺,确實是不大可能了。

當年她只是個熬到年歲的宮女,她的情郎李曦,是大皇子身邊的侍衛,她費盡心機用盡手段,噓寒問暖使出渾身解數才勾引到。

對當時的她來說,那是最好的歸宿了,因為年紀大的女子出了宮,即便是在宮裏攢了一些錢,也是不好嫁的,很多都嫁給了鳏夫,其實做了續弦還算是好的。

有些高不成低不就的,直接做了妾,被後宅主母把控,簡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才是悲慘。

那時候秦妙言未見乾坤,不識災苦疾惡,她也是擡眼低頭,滿心滿眼都只有一畝三分地,一個相夫教子的人生。

她那時候,甚至物色好了年歲尚小,比較好拿捏的陪嫁丫鬟,目的不言而喻,婚後她一旦懷孕,好用來吊住夫君的心。

但是孰料一夕宮變,一切地覆天翻,她情郎殒命,她從宮中出去沒多久,就被流氓地痞騙光積攢多年的錢財。

之後便是一步錯,步步錯,她爬過了人間疾苦和生死鬼門,終于走到了今天這個位置上。

秦妙言甚至不知道應該憎恨命運,還是感謝命運。

若她當真嫁給李曦,也不過是芸芸衆生中的滄海一粟,終其一生也只能在後宅之中勾心鬥角,祈求夫君的幾分寵愛,将期待寄托在孩子身上,以他人的榮光為自己的榮光。

幸運的,是她夫君能與她恩愛幾年後,還念她的原配身份,愛意不足尚且能留份敬重。

若不幸,她也會郁郁難解,哀哀而終。

而如今她雖然午夜驚夢,惡憶蝕骨,卻依舊能活得随心所欲,肆意暢快。

就連她以為一輩子難溫的舊夢,如今不也回到了她懷中嗎?

秦妙言慢慢仰頭,看向了“情郎”的面容。

她呼吸得很慢,吐氣很緩,從“情郎”的衣領交錯的喉間,一點點向上,氣息掃過之處,如她所願肉眼可見的漫開潮紅。

面前的這個人,正如一副被遺忘多年的畫作,終于在此刻,被一點點打開塵封的卷軸。

直至秦妙言的呼吸停在李扶光的下颚之上,只要稍稍撅個嘴,就能親吻到他的距離。

她才又癡癡喊了一聲:“李郎。”

李扶光聞聲垂頭看她,兩個人近得呼吸可聞,秦妙言的目光是再也不加掩飾的情.欲,她微微擡手,撫在了李扶光的鬓邊,一點點地摩挲。

手指勾過他的鬓邊,手背流連在他的側臉,最終指尖停留在他的唇角,一點點,一寸寸爬上的雙唇。

她肆意揉捏兩片柔軟,面色潮紅地又朝前一些,緊緊貼在李扶光壯碩的胸膛,與他呼吸同步,心跳同頻。

李扶光應該在此時此刻,徹底意識到秦妙言的意圖,畢竟誰懷念自己的親哥哥,會用山巒擠壓,用身體嵌合,用指尖狎昵,用呼吸引.誘?

但是怎奈何李扶光他……根本沒經歷過這個。

他不光沒吃過豬肉,他連豬跑都沒有見過。

他只是覺得自己熱得厲害,要發瘋,要自焚,胸腔之中的火頃刻連天,鼻腔之中滿是秦妙言身上的香味,幾乎令他無法呼吸。

他覺得自己像小時候他玩的一個水壺。

把裏面灌滿水,然後蓋上蓋子,堵住倒水孔,再把水壺捆住,之後放在火上燒。

等到燒到了一定程度,就會“嘭!”的一聲,徹底爆炸。

到時候開水四濺,水壺上天,周遭的一切都會遭殃,包括他自己也會被燙得皮肉鮮紅。

于是在秦妙言要把手指壓進李扶光嘴裏的時候,他一把推開了她,接連朝後退了好幾步。小腹之中就像是已經開了的水,奈何蒸汽卻無處可出,壺嘴發紅發疼,像夾着燒紅的鐵杵,實在是痛苦。

秦妙言都感覺到他不成了,正震驚他比看上去更加雄偉,能媲美妖族某些天賦異禀的族群的時候,不太理解他為什麽這時候把自己推開了。

這都能忍?

難不成他還真是個什麽正人君子,柳下惠嗎。

“怎麽了?”秦妙言見他面紅耳赤地弓着腰,一副隐忍不能的模樣,故意滿臉關切地問,“是哪裏疼嗎?”

“我幫你看看。”

她上前兩步,表情是關切,眼中卻滿是戲谑。

壓不住的壞水要從她肚子裏流出來,她溫聲暧昧,又帶着些許哄勸的意味道:“來嘛,我幫你揉揉就好了……”

秦妙言扶住他的手臂,手掌順着他的胸膛向下,在馬上要碰到他的時候,李扶光突然推開她,轉身跑走。

足底生風,還運用上了靈力,一眨眼就從殿內消失了。

秦妙言沒碰到可惜地嘆了口氣,但是人跑了,她一點也并不着急。

像貓捉老鼠一樣,不緊不慢地出了門口,站在門口閉目感受了一番,就确定了他跑走的方向。

是她後院的露天沐浴池,就是他撞見秦妙言沐浴的那處,也是秦妙言用來養小寵半蛇的地方。

那裏也挺好,東西有個結界,按一下岸邊的石獅就能開啓,開啓後在裏面無論怎樣翻雲覆雨,都不會有人察覺聽到。

且秦妙言在那裏的機關,備了好多她喜歡喝的烈酒。

她今天要喝最烈的酒,操最烈的野狗。

她撫了下衣擺,慢條斯理地朝着沐浴池邊走。

她猜到了李扶光沒有經驗,最開始一定不好意思,要躲起來還是泡冷水,都是正常。

她把他的行為當成了羞澀。

她甚至能想象出,等會他從水中鑽出來,長發打濕,衣衫緊貼精裝身體,一切再也無法遮擋的樣子。

他會隐忍,但最終必然會無法自控。

畢竟靈鹿的鹿鞭,吃了十七根,他就是個镴槍頭,今天也能捅破天地。

她邊朝着池邊走,邊把自己的外衫脫下來,随手扔在地上。

長發旖旎散落,面色漫上微微興奮的紅潤,豔若春桃,燦比紅花。

秦妙言少有心情這麽好的時候,畢竟這也算圓一個經年的美夢。

她走路都顯得雀躍起來,在距離沐浴池水不遠處,便看到了李扶光背對着她坐在沐浴池的淺水處。

後背的衣裳果然濕透,他的鬓發徹底散了,水藍色的外袍已經脫掉,只有一層濕了的中衣,勾勒出他精壯的後背。

如她想象之中一樣的誘人。

秦妙言手指一轉,以靈力割破了指尖,很快一只肉眼難以分辨的蠱蟲,從她的血液之中游出。

這小玩意還沒長成,不傷人,甚至是補品,作用嘛……便是讓人短時間內舌頭麻痹,無法組織語言。

但是又不會徹底壓抑聲音,畢竟李扶光聲音是很好聽的,低沉如琴,比李曦當年水牛一樣的粗重聲音好聽多了。

只要不突然冒出一些敗興的話,他叫喘起來一定好聽。

不能錯過。

秦妙言有些迫不及待,快步走近,手上掐着小蟲,打算等會兒放他皮膚上,她的蠱貼膚化水,和給人喂下去的那種方式相比,要容易多了,更無法被察覺。

她走到池邊,口中滿是擔憂:“你怎麽跑這裏來了?到底怎……”

秦妙言看着池水之中彌散開的一片紅,一眼便看出是血!

而且這血正速度不慢地從李扶光坐着的地方逐漸擴散開來,她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簡直無法相信。

“你在做什麽呢!”秦妙言愣在池邊,死死盯着李扶光。

李扶光聞言轉頭,看到了秦妙言,他渾身濕漉漉的,頭上還在不斷順着俊逸逼人的眉目朝下淌水。

他的唇紅得厲害,嘴角似乎還有破損,顯然是被他自己咬的。

長得離譜的睫毛濕透了,一縷一縷在眼睛上凝結,他自下而上看來,眼中有些迷茫。

他此刻的模樣,确确實實誘人極了,和秦妙言想的一樣,難耐又懵懂,清純又野性。

但他叉着腿,水中漂浮着他的外袍和褲子,他下身只穿了一件短褲坐在水中,刺目的鮮紅還在不斷從他胯.下湧出。

“尊上……”他喉嚨吞咽滾動,用一種浸滿了情.欲的聲音,艱難地擠出了這兩個字。

第 9 章 內熱

第9章 內熱

秦妙言撐着手臂起身,外面的天色還沒亮呢,她看着李扶光正揉着被狠咬的手臂,沉默地坐起來,她抓過那條手臂輸入靈力,很快上面的咬痕就消失了。

“你沒睡?”秦妙言剛從那些逼真的過往夢境之中醒來,情緒和聲音都有些沉郁。

李扶光把手收回來,伸手擡起了秦妙言的下巴,他這個動作堪稱暧昧,只是在秦妙言盤膝對上他的眼睛時,卻看見他眼中滿是歉疚。

“我看着尊上,尊上真的做噩夢了,對不起弄壞了尊上的被子。”

李扶光撓了撓自己的頭說,“我自小生活在秘境之中,沒有見過太多好東西,并不知道雲蠶絲這樣的好物,我以為我睡過的東西,尊上不會再要,我又不敢用鲛紗那麽好的衣物,我還不起尊上的恩情,才想着随便弄個東西蔽體就好……”

“尊上,”李扶光看着秦妙言,嘆息一聲說,“這世上怎會有你這樣好的人?”

“我娘說,秘境之外的人都很壞,一直不許我出來,”李扶光說,“但是我出來就遇見了尊上,尊上比我娘對我還好,不嫌我蠢笨,也不嫌棄我腿毛重……”

秦妙言嗤笑了一聲。

她半靠着床頭,這會兒是真的懶得僞裝,一條腿彎曲,一條腿伸直,腳尖距離李扶光的裆下只有一掌的距離,她再伸一下腳,就能撩到他的大寶貝。她周身上下彌漫的氣息都是傲慢與戲谑,陰鸷和孤高,當真是半點和李扶光說的好人不沾邊。

可他毫無所覺說得太真摯,看着秦妙言的眼神也太炙熱。

讓秦妙言想笑之餘,真的懷疑自己是個“好人”了。

她不是第一次被人稱為好人,當然了,那些人在知道真相之後,都會瘋狂地後悔,把世間一切難聽惡劣的話都用來罵她。

秦妙言通常會大笑,因為她比較喜歡那個場景。

她現在無比期待,等有一天這只傻狗,發現了她的真實面目和目的,會用什麽樣的态度和語言來對待她,辱罵她?

秦妙言懶洋洋地靠着床邊,意味不明地看着李扶光,說道:“沒了雲蠶絲,以後每一夜,你都會看着我入睡嗎?”

她眼神極盡纏綿,靠在那裏的姿态也堪稱是大敞四開,像一朵開到荼靡,任人采撷蹂.躏的花,她用目光化為傀儡絲,一點點将她看重的獵物纏緊。

“哥哥……”她紅唇輕啓,吐出了這兩個分明是調情的字。

李扶光下意識脊背繃緊,只覺得喉間像是被一條帶子給紮住了。

他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脖子,深吸一口氣,點頭應下,“我會每天看着尊上……咳!”

他狠狠咳了一聲,把那種窒息一樣的感覺打散,認真道:“看着尊上入睡。”

他還說:“我也會好好地扮演尊上的哥哥,直至尊上尋到消解心魔的方式。”

他看着秦妙言,雙眼根本挪不開,生出一種……一種想要親近她的感覺。

但是他又對這種感覺十分陌生,畢竟在他長大的秘境之中,除了他親娘,族中的一些直系親屬女子,就只剩下其他的雌性靈獸了。

他自小上山下河,野得像匹無人能馴服的野馬。

他年紀太淺了,淺得如同沒不過河沙的溪水,自然是一眼見了底,什麽都讓人看透了。

他見過女人,卻沒見識過什麽叫女人,更不知情.欲為何物。

秦妙言伸出一點舌尖,舔了下下唇。

她笑起來,想到了一個更好的辦法來慢慢玷污這一汪清泉。

“你是在秘境之中長大?”秦妙言倒是有些意外,但是細想自接觸他以來他的表現,又覺得合情合理。

他确實像是嬌養長大的仙門公子,卻又帶着一股他們所沒有的憨野,身上也沒有那些刻在骨子裏的規矩禮節,進退有度。

原來還真是個野小子呢。

二十年前冥星海倒置,天地崩亂,那時候有仙門氏族不願參與仙魔大戰,躲入秘境茍且偷生,倒也很是尋常。

“是的。”李扶光說,“我這次是偷着跑出來的。”

秦妙言早就猜到他是偷跑出來的,倒是不稀奇這個。畢竟若是真的正規修真氏族,很難放心把這樣一個堪稱不谙世事的小少爺獨自放出來闖蕩。

秦妙言對他生在哪裏一點也不好奇,莫說他是二十年前龜縮到秘境的仙門之子,即便他是當今繁盛的幾大宗的繼承人,她想要,也照玩不誤。

秦妙言很快躺下睡了,畢竟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

反倒是被她狠狠勾引了一番了的李扶光,這一次不是刻意熬着,卻是真的睡不着了。

他也燥得厲害,卻不知道自己為何心口滾燙,他周身的熱流在輾轉反側之時全朝着小腹彙聚,他盤膝打坐,開始修習起他父親教他的解熱心法。

其實正是修士最普遍的清心術。

李扶光的父母堪稱“老來得子”,為了要他這個孩子,近乎舍了半條命,五百多歲才好容易生下了這一根獨苗苗,那确實是含在嘴裏怕化了。

他自小與全族生活在秘境之中,與世無争,長輩也什麽也沒有教過他,總覺得他還太小,連基本的人欲,都告知他只是內熱,壓一壓就好了。

而且修士确實不宜過早洩元陽,會影響修為,秘境之中都是族內宗親,不可能有能結為道侶的對象,因此李扶光從十幾歲開始,就把人欲當成內熱在壓,只當是靈力躁動。

李扶光壓了好久,才将這股“內熱”壓下去。

他倒也沒有忘記一直在看着秦妙言,只要發現她稍有睡不穩的趨勢,就給她輸入靈力安撫。

安撫的時候,需要将掌心按在她眉心靈臺。

秦妙言倒真的難得在沒有雲蠶絲,還夢境連連的情況下,也能睡個好覺。因為每一次夢境尚未成型,便已經被白霧沖散。

第二天早上,秦妙言睜開眼,便發現李扶光靠在床頭閉目,一只大掌還輕輕按在她額頭之上的眉心靈臺之處。

她擡手把他手拿下來,他立刻就醒了,聲音沙啞地詢問秦妙言:“尊上睡得可還好?”

秦妙言拉着他的手起身,對他露出一個溫和的笑,點了點頭,心頭難得柔軟。

無論怎樣,他自從說看着自己,至少每次都踐諾,沒有偷懶。

掌心手掌滾燙,筋脈蓬勃,臂膀精壯。

他還穿着昨天雲蠶絲撕扯的破布條呢,那套鲛紗的中衣到底沒有動。

這般赤膊散發,晨起俊美卻帶些憔悴的眉目,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他看着秦妙言,只要不開口說話,就是她喜歡的模樣。

很可惜他不是個啞巴。

“尊上,我餓了。”他一開口,總是逃不過人族的基本需求,一點也不仙氣。

實在對不起他這張好臉。

秦妙言看着他修長卻并不纖細的手指,看上去似乎十分有力,晨起思淫.欲,她有些欲求不滿。

她向來不曾壓抑自己的七情六欲,到了如今這等地位,想要什麽斷然沒有生忍着的道理。

可惜的是将小寵遣走了,面前這崽子還沒弄熟。

她那兩個徒兒……算了,她不碰自己的徒兒。

“那就吃飯。”她掏出玉牌,召喚了小春。

只不過今天的飯食就沒有那麽簡單了。

已經把人弄到身邊這麽多天,秦妙言可不是一個真的“好人”。

她從昨夜他的舉動之中,得知他不通人事,自然是要推波助瀾一下,好早早能将人吃到口中。

她可沒有太多的耐心。

因此今日的飯食,是清一色的大補大燥之物,秦妙言這無間谷別的東西沒有,這等壯陽之物,可謂是應有盡有。

畢竟這谷中的邪修與妖族,哪個也不是滅絕六欲的類型,都有獨特的縱欲小技巧。

當然秦妙言可以直接給李扶光下個情蠱,保證他眼中從此連親生爹娘都不認,從此天地人間只有她一個人。

但是那樣總是缺少了一切趣味,和傀儡一樣缺少生機不夠刺激。

她正好慢慢地将李扶光将她昔年情郎的模樣修剪着,雙管齊下,待到将李扶光這枚澀果徹底催熟,他外表的“色澤”恰好也應該是秦妙言喜歡的模樣了。

難得的是因為将秦妙言的雲蠶絲給弄壞了,秦妙言沒有怪他也沒有如族中長老一樣打他,倒讓李扶光生出一些愧疚之心。

具體表現在聽話了不少。

秦妙言晨起又裝了下心魔複發,他就變得千依百順了。

“別做小動作,穩重一些,他很穩重的,你亂動就不像他了。”

“別笑,你一笑也不像他了。”

“這些衣物都是新為你準備的,從谷外買的,不是什麽金貴料子,穿吧。”

李扶光挑了一件黑色,是他慣常穿的顏色,經髒的,畢竟他自小就習慣到處野,沒有入道不會清潔術咒術之前,總将自己弄得髒兮兮。

怕母親責罵,就一直喜歡穿黑。

但是他一拿起,秦妙言便湊近他道:“別穿黑衣,他從不穿黑衣。”

李扶光動作一頓,側頭看向秦妙言,繃着一張臉,沒笑。

聽話拿過旁邊的水藍色長袍,一層層穿上了,還将一頭散了多天的長發束了起來,簡單以一根同色系的發帶固定在頭頂。

他的發質特別好,束在頭頂散落下來到腰下的位置,發絲呈現粗重的黑,墨色的瀑布一樣,透着健康旺盛的生命力。

他穿戴整齊,轉過身看向秦妙言。

依舊聽話地繃着臉,不笑,不亂動。

這一番打扮下來,簡直打扮到了秦妙言的心坎兒裏。

這才是她一眼萬年的肅冷仙君,持重美人。

他輪廓英挺,精致至極,睫毛黑長,眉目像是被工筆細細描摹加粗了一遍。

卻半點不曾因為過分精致有柔媚之感,喉結凸出,有些緊張地吞咽口水,小山一樣完美的弧度在他頸間上下滾動,秦妙言卻看得口渴。

秦妙言向來不喜歡修真界各宗門喜歡将衣袍規定為白色,她喜歡明豔的色彩,但是這會兒倒是覺得,那句俗話說得好。

要想俏,一身孝。

瞧瞧這樣子,誰能透過他這張俊美端肅的臉,看出他內裏又蠢又純的事實?

她心馳神動,上前一步,張開雙臂抱住了她精心修剪的合意情郎。

李扶光站着一動未動,在秦妙言投入他懷中的時候,喉結快速滾動了一下。

他眼睫飛速眨動,內熱像沸騰的水,讓他有些難捱。

他能吃啊,吃了太多大燥大補之物,光鹿鞭今早上一個人就幹了一大盤子,是切碎輔青菜炒的,他不知道是什麽,只知道好吃,有嚼勁兒,足足十七根呢,那可是三階靈鹿,能不“內熱”嗎?

此刻他後背都冒汗了,被秦妙言一抱,更是整個人都想蹦。

熱死了。

他想推開秦妙言,因為他從未這樣清晰地感知過她的體溫,她的柔軟,還有她身上若有似無的馨香。

秦妙言自然是察覺到了他的異樣,這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兩個字,就讓李扶光推拒她的力度,變為了擁抱她。

“哥哥……”秦妙言動情叫道。

她頭悶在他健壯寬闊的胸膛,笑得壞極了,她從未覺得哥哥這兩個字,竟是比心肝兒還旖旎。

李扶光聞言果真将帶着推拒目的的雙臂擡起,改為圈住了她的肩膀。

“嗯。”他以為她是心魔發作,想起了她的哥哥。

聲音沙啞地安撫她:“哥哥在呢。”

他應聲,秦妙言卻又不高興。

“別說話,你一開口,就不像他了!”

第 8 章 自薦枕席?

第8章 自薦枕席?

秦妙言捧着一堆破布條,心裏認真的思考了一下,有什麽蠱用在這個孽障的身上比較合适。

他這好好的實在是招人煩得緊。

很快她決定用牽機蠱,效用有點類似做成半傀儡的人,雖然有自己的思想和行為,但是行為會非常的遲緩,等同于放慢上百倍的速度行事,且四肢牽動,都如重逾千斤,他根本沒有勁兒再上蹿下跳了。

秦妙言琢磨着收拾李扶光的時候,他還在震驚一個灰撲撲的被單,竟然比傳說中的鲛紗還要貴重。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李扶光總算不再發傻了,手足無措地站起來,繞着秦妙言轉圈,一邊轉一邊道歉。

活像是一頭拉磨的野驢。

“尊上,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李扶光愧疚地說,“要麽我現在就回家想辦法,定然把這個什麽蠶,蠶絲被單,賠給尊上!”

秦妙言冷笑道:“賠?雲蠶已然絕跡,唯二兩只在我的後院養着,你去哪找雲蠶絲?”

李扶光根本就沒有聽過這玩意,但也知道太貴重了他怕是根本賠不起。

他向來闖禍從來不跑,敢作敢當。

因此他上前,微微彎腰看着面容冷漠的秦妙言說:“我确實賠不起……”

秦妙言:“哼。”

李扶光說:“那……有沒有什麽東西能代替這玩意?”

“只要尊上說在哪裏,我定然竭盡全力為尊上尋來!”

他眼神十分的真摯,說着半蹲下來,雙手搭在秦妙言膝蓋上的破布條上,滿眼歉意。

秦妙言對着“溫柔”地笑了笑,打算最多忍到他吃完飯,等他吃飯的時候悄無聲息下了牽機蠱,到時候他肯定就沒有這麽煩人了。

他要是不安靜下來,秦妙言真的很難對他這野狗一樣的性格,升起什麽欲……哇哦。

秦妙言正琢磨着他老實之後的事兒,無意間一低頭,看到叉着腿蹲在她面前的李扶光身前。

他本就因為把鲛紗中衣脫了,沒遮沒擋的,同鲛紗一個料子的短褲,能攔住的風景實在是很有限。

如雨後大霧之中若隐若現的山脊,綿延悠遠,壯闊雄渾。

秦妙言“閱山無數”,搭上一眼,便知道眼前這沉睡山巒,實在可觀。

這傻小子那些飯還真的沒白吃啊。

長得真好啊。

秦妙言心裏那點氣如同烈日下的晨露,頃刻間消弭無蹤。

她突然覺得,他長成這樣,倒也不是不能再忍忍。

牽機蠱雖然好,卻會影響人的行為能力,包括那方面的能力。

大概是秦妙言的視線太過灼熱了,李扶光順着她的視線,朝着自己身下一看。

而後面色騰地一下紅了,連忙松開了秦妙言,立刻蹲在地上夾住了腿。

秦妙言挑眉,根本不打算遮掩什麽,眸光灼灼地看着他,正要誇他一句長得好。

她可從來不吝誇獎身邊的伴兒。

但是未等她開口,李扶光便抱着腿,一把把秦妙言膝蓋上的碎布給扯下來,然後圍住自己,還朝後蹦了兩步,手忙腳亂地穿那堆破布片。

他背對着秦妙言,一邊穿一邊說:“尊上別看我,晚飯快送來了,我就說了我腿毛很重……一會你該吃不下去了。”

李扶光曾經因為夏天太熱,光着腿吃飯,結果他母親坐在他旁邊看到後,吃一半就吐了。從那以後他心裏留下了陰影,不太敢讓人看到他的腿。

還以為他被看了那兒羞澀的秦妙言:“……”

不過秦妙言确實一點氣都沒有了,因為人族裏面,她真沒見過條件這麽好的。

有些人長着大個子,結果都是細細的嫩竹條子,不中用的廢物。

難得遇見一個臉這麽對味兒,那也足夠有看頭的。

她其實沒想這麽快看他的,說真的李扶光的言行舉止都讓她提不起興致,但是意外見了,反倒覺得幸虧沒把人扔出去。

這樣的條件不玩個過瘾,豈不可惜?

秦妙言心思轉動,看着他意味不明地說:“急着遮什麽,不難看的。哪有壯年男子不長毛?毛發旺盛代表身體好。”

李扶光已經把那塊布穿好了,囫囵看上去,竟然還真是一條褲子。

“真的嗎?”李扶光撓頭說,“我有次露腿吃飯,把我娘惡心吐了。”

秦妙言:“哈哈哈……難不成你爹是條魚嗎?”

秦妙言說話是真的不讨喜,她跟誰說話都這樣,沒有人喜歡聽她說話,就算偶有自願跟她的小情人,被她刺激幾回,也絕對心灰意冷。

但是李扶光這種腦子缺弦的,根本不介意秦妙言說話的态度。

他從小沒有适齡玩伴,對着一群老古董,個個說話都是居高臨下帶着訓.誡意味,但個個很疼他,他早就習慣了。

他甚至覺得秦妙言這樣和他說話,就是很疼他。

于是他見秦妙言笑了,也嘿嘿一笑,湊到床邊,坐在秦妙言身邊說:“我當時也奇怪,難道我爹不長毛嗎?我趁着他睡覺去扒他褲子看來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妙言不知道自己多久沒有這麽笑過了,擡手拍了下李扶光的後背,摩挲了兩下,一邊占便宜,一邊忍不住問:“你爹長毛了嗎?”

李扶光搖頭道:“沒看到,我爹太機敏了,我還沒扒下來,就被他發現了,他提着鞭子攆了我好幾圈。”

“哈哈哈哈哈哈……”

秦妙言笑得不可抑制,漸漸地身體不着痕跡都貼在李扶光的身上,整個人花枝亂顫。

飽滿的山巒擠壓着李扶光健壯的手臂,沒有哪個男子,能拒絕女子這般的投懷送抱,尤其這女子是個美豔至極的大美人,更是個旁人高攀不上,不敢多看兩眼的無間谷谷主。

這一刻男人的虛榮心應該被捧到巅峰。

然而李扶光只是坐在那裏,等着秦妙言笑,伸手扶了下她的肩頭,等她收了笑,才說:“對不起啊,尊上。”

秦妙言都快栽他懷裏了,差一點就能枕上他的腿,媚色自眼角眉梢彌漫,微微啓唇,紅舌半露,勾人品嘗。

“嗯?”她聲線暧昧含糊。

“是我不識貨,将尊上的蠶絲被單扯了。”他一臉認真,竟是還沒忘了這茬。

秦妙言笑了一下,而後敏銳地意識到了什麽,坐起來,就看着他,眼中媚色微微收斂。

難不成他方才裝傻充愣是故意逗自己開心的?

若他當真有如此心機……

秦妙言不着痕跡地觀察他,說道:“其實也沒什麽關系。”

“雲蠶絲織就的被單,能清除經脈雜質,還能讓人夜夜好眠好夢,”秦妙言如實說,“你知道的我心魔纏身,沒有它,夜裏幾乎難以入眠。”

李扶光聞言被雷劈了一樣,眼中的愧疚幾乎要化為實質流淌出來了。

“那……那怎麽辦!”

他扯着自己身上捆着的“褲子”,“我脫下來還能拼上嗎?”

“這等珍貴之物,尊上怎麽會給我睡啊!”他是真的誠惶誠恐,就像他不肯穿鲛紗的衣物,是真心覺得自己不配。

他這麽糙,特別廢衣物鞋子褲子什麽的,連他娘都說他不需要用太好的東西呢!

秦妙言見他又滿地亂轉了,仔細觀察他的神色,頓時覺得自己是夜路走多,見鬼見久了,冷不丁碰到只狗,還以為是鬼扮演的。

她翻了個白眼。

又是還沒等她說什麽,李扶光便自行領會道:“啊!肯定是因為我受傷太重,我的經脈之中殘留了妖氣需要淨化……”

李扶光停留在秦妙言身邊道:“我這就脫下來,給尊上縫好!”

見他這般認真,秦妙言輕飄飄道:“沒用的,雲蠶絲極其脆弱,斷裂後便會失去效用。”

“都扯成這樣了,肯定是廢了。”

李扶光沉默了片刻道:“你不睡它要做噩夢嗎?那被子毀了,我陪你吧?”

秦妙言:“都說了你賠不起,這件事別再說了!”

要不是看你發育的好,這麽唧唧歪歪的一律毒啞。

李扶光卻繞到她的身前道:“我說的是我夜裏可以陪着你睡。”

秦妙言:“啊?”

突然開竅?自薦枕席?

李扶光立刻推銷自己道:“我可以看着你,你睡!在你做夢的時候,我能及時知道,以靈力安撫,這樣不就好了?”

他覺得這個方法十分可行,還生怕秦妙言拒絕道:“我的精力特別特別好,我還未入道之前,便試過連續兩個月,每天只睡一刻鐘,依然能生龍活虎!”

“我在家中熬了七只靈角鷹,全都收為靈寵,這次出門沒有帶出來罷了。”

“後來被我阿娘發現了,怕我熬死,給我灌了藥,我才睡的。”

秦妙言覺得他在放屁。

但是她自然是不會拒絕自薦枕席的傻狍子。

于是當夜,秦妙言生平第一次,同一個男人同床共枕,但是蓋被子純睡覺。

上床之前她确實想着,肌膚摩擦能輕松勾起愛.欲,她自诩姿容不算絕美無比,至少也不是尋常男人能把持住的類型。

但是她借着詢問李扶光小時候的事情,嬌笑婉轉,吐氣如蘭,身體都半趴在他身上了,李扶光還是沒半點反應。

他一直在說他小時候幹的那些混賬事——例如朝着一個魔獸的□□塞炮仗的事情,眼珠子越說越亮,炫耀他多麽厲害,年僅七歲,就一人擊退了一頭魔獸!

秦妙言一點也不想知道他是怎麽塞進去的。

她勾引人勾引得累得慌,笑得肚皮疼,她睡着之前,合理懷疑李扶光是個銀樣镴槍頭,不舉。

按理說她雖然需要雲蠶絲,但也不是天天都要睡,畢竟她也是個繭魂境修為,那些過往距離她也足有幾百年。

時光總會泯滅一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讓她的內心逐漸趨于平靜。

不過大概是睡覺之前的情緒起伏太大了,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笑了整整一晚上。

李扶光有一個秦妙言做夢也想象不出來的童年。

她聽着都覺得像是聽戲,一個孩子皮成那樣還沒被打死?

因此她這天晚上,屬于樂極生悲了。

秦妙言當夜沒了雲蠶絲的被單,還真的做了噩夢。

夢裏她回到了三百多年前,那時候她被人送給無間谷的谷主戲耍,并不是作為一個女人,而是作為一個玩物。

她那時容貌全毀,渾身潰爛,被人扔到了虿坑之中,同各種劇毒的蛇蟲鼠蟻為伴。

她不想死。

她不能死!

她不甘去死!

她在虿坑之中活了整整七個月,食毒蟲而茍命。到最後竟是陰差陽錯,練就了一身百毒不侵的蠱血。

那老賊見她頑強,也需要她的血用來煉丹煉蠱,這才将她放出來收為弟子。

秦妙言的夢境,正是在那虿坑之中煎熬之時。

她永遠也無法忘記,那種渾身上下,每一寸皮肉都被啃咬,每一個孔洞随時會被鑽入毒蟲的可怖記憶。

她也曾經不知多少次夢回這地獄一般的時刻。

但是這一次,她才感覺到手指被蠍子給咬了,她抓住蠍子狠狠咬回去!眼前便升起了一場大霧。

下一瞬她被火熱堅實的臂膀緊緊抱住,撈出了虿坑,遠離了毒物。

她耳邊吹入滾燙氣息,如同澆遍周身的暖泉。

那聲音在說:“妹妹不怕,哥哥在呢……”

夢中以為自己得救的秦妙言,因為“這句妹妹不怕,哥哥在呢”悚然驚醒。

她根本沒有哥哥。

她以為又是二重噩夢,她經常會從一重夢境,跌落到更深的深淵之中。

可一睜眼,昏暗的光線之中,她卻對上了一雙盈滿關切和安慰的眼睛。

那雙眼晶亮剔透散着幽幽綠光,簡直像是秦妙言曾經在冰林疊境裏面看到的冰蓮花蕊。

又像是雪原之巅,引領群狼遷徙的狼王幽瞳。

秦妙言剛從恐怖的夢境醒來,此刻後脊竟有種被攝住的悚然,但是很快,她便聽到李扶光用他每次說話,都讓秦妙言覺得他浪費了的一把好嗓子的語調開口。

他說:“尊上,你是做夢吃肘子嗎?”

“你看你把我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