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錢能通神

楊凡正在運作黃修成的事情,他也不清楚黃修成被突然放出來,是怎麽一回事兒。

關世傑猛然想起在行動科目裏,學習到的一種放長線釣大魚的方法。黃修成被釋放,極有可能是想找到黃修成的上級。

黃修成只不過是一個誘餌,等抓到黃修成的上級的時候,黃修成還會被抓捕入獄。

關世傑想明白了此中關節,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訴給了袁旭。讓黃修成務必小心,謹防鑽入圈套。

另一方面,關世傑讓楊凡抓緊時間打通關系,借此時機假戲真唱,還黃修成一個自由之身。

為此,關世傑又去了一趟長沙。找到楊凡,兩個人一起商量解決問題的辦法。

“關少校,我從內部打聽到一點消息。正如你所料,他們想抓到黃修成的上級,據說是中共湖南省委的負責人。所以就用黃修成做了誘餌。”楊凡說。

“他們這麽做,不是破壞國共合作的聯合抗日戰線嗎?”

“我想,你們特務處長沙站和我們警備司令部的人,絕不會那麽傻,背上破壞抗日的名聲。他們是想借助搶米事件,打擊中共在湖南的勢力。”

關世傑心裏清楚這件事兒背後的貓膩,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只是自己不便直說。現在由楊凡口中說出來,證明楊凡相信自己,把自己當做了朋友。

“楊團長,我想了一個辦法,不知道行不行?”

“關少校說出來聽聽。”

“特務處長沙站這邊,我自己辦。警備司令部這邊,就麻煩楊團長了。”

“我正愁特務處這邊如何辦呢?有你關少校出頭去辦,我就放心吧了。至于警備司令部這裏,我覺得應該沒問題。”

“我的辦法是,買通主辦案件的人,就說黃修成逃脫了。而後我安排黃修成離開長沙。”

“好,就這麽辦!”楊凡爽快地答應下來。

關世傑在楊凡的團部,給李天木打了一個電話,寒暄過後,委婉地問李天木是否認識長沙站站長。

李天木非常肯定地說:“長沙站站長候兆坤是我的磕頭兄弟,一起在東北軍共過事。”

“科長,我有一個遠房表弟,是《大公報》的一個記者,被長沙站抓了。表弟家願意出錢擺平這件事兒。”

“小事兒一樁。過一會兒你再打電話給我。”

十幾分鐘後,關世傑又撥通了李天木辦公室的電話。

“小關,你表弟叫黃修成?”

“正是。”

“這件事兒有點麻煩,因為牽扯到中共,現在黃修成被放出去當魚餌,長沙站想抓的是黃修成的上司。”

“科長,這件事兒就沒有活動的餘地了嗎?我想出一個辦法,您看行不行?”關世傑就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一下,最後說:“表弟家願意出五千元,只要人不被抓到牢裏。”

“你這樣,我把侯兆昆的電話給你,你直接跟他聯系。五千估計用不上,三千差不多。”

關世傑見李天木話裏有活口,就急忙說:“科長,這樣吧。我去銀行給你轉過去五千元,您把銀行的賬號給我。侯兆昆站長那裏,您就多費心了。”

李天木答應下來,随後給了關世傑一個中央銀行的賬號。

兩天後,楊凡也花了五千元,在警備司令部也辦好了黃修成的事情。

特務處與警備司令部統一口徑,并且下發了通緝令:搶米案犯黃修成,在同夥的幫助下,已經畏罪潛逃。

在通緝令下發的前一天,黃修成就在楊凡的安排下離開了長沙,從廣州去往了香港。

關世傑知道給楊凡的五千元,楊凡一分都沒留,打點了警備司令部的相關人員。因此,關世傑離開長沙的時候,在楊凡的辦公桌抽屜裏,偷偷放了一千元法幣。

關世傑返回臨澧縣城的時候,正是傍晚。他一出火車站的檢票口,就見到了袁旭。

“關教官,辛苦了。晚上我請你喝酒,為你接風洗塵。”袁旭笑着說。

袁旭開着吉普車車,把關世傑拉到一家小飯館。

袁旭作為教導處主任,學校給配了一輛吉普車,出入縣城或是去長沙等地,都可以開着車前去。

這家小飯館在一條小巷裏,沒有店名,只在一根木杆上挂着一個酒幌,在風中呼呼啦啦地飄揚。

小飯館裏只有一張長條形的餐桌,兩條長條凳子。飯館只有一個掌櫃兼廚師和店小二。

掌櫃的五十歲左右,臉上滿是皺紋,刻滿了人世間的滄桑。

“剁椒魚頭,粉蒸肉。再來一壺自釀白酒。”袁旭顯然是熟客,一張嘴,就點了兩道菜,要了一壺酒。

掌櫃的慢吞吞地應了一聲,系上圍裙去了後面的廚房。

袁旭讓關世傑坐下來,遞給關世傑一支煙說:“關少校,我表弟的事情你辛苦了。”

“幸不辱命。答應袁主任的事情,我勉強做到了。”關世傑說。

“這件事兒裏裏外外的花了不少錢吧?”

“有一些熟人的關系,沒花多少錢。”

“關少校,大恩不言謝。他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盡管開口,我必将竭盡全力去做。”袁旭說。

袁旭深谙民國的官場之道,他知道辦黃修成這件事兒,僅僅憑着人脈關系,不使些錢財是很難擺平的。關世傑一定花費不少,才讓黃修成順利去了香港。

“袁主任言重了,我比較欽佩黃修成這種人,為自己的信仰而不懼生死。”關世傑說。

他這樣說,是在婉轉地表達自己的想法。

“哦,黃修成信仰的可不是三民主義。”袁旭說。

“我知道黃修成信仰的是馬克思主義。”

“關少校就不怕我把你列為重點目标?政訓工作的主要任務,就是清除異黨分子,你這種言論很危險。”

“袁主任應該不會拿我開刀吧?”關世傑半真半假的說。

“關少校還真是直率……”

“剁椒魚頭,粉蒸肉來喽!”

小飯館兒掌櫃的手裏托着一個木盤,從廚房走了出來。他把兩道菜,還有一壺酒擺在了餐桌上。

第 65 章 楊凡

《大公報》是一家總部設立在香港的民營報刊,自七七事變以來,一直支持全民抗戰。

報刊特邀胡适,梁漱溟等人為《大公報》撰稿,在業界享有極高的聲譽。

這個時期,官辦的報刊極少,只有國民黨的《中央日報》,還有共産黨在1938年1月于武漢創立發行的《新華日報》。

《大公報》作為民營報刊業內翹楚,發行量一直處于領先位置。作為這家報刊的記者,工作難度和搶新聞速度,也是首屈一指。

關世傑在星期六晚上坐車到了長沙,在長沙警備司令部不遠處,找到一家旅店住了下來。

第二天早上,關世傑吃過一碗熱幹面之後,就來到長沙警備司令部,一棟四層樓房的辦公地點。

在大門口的警務室,關世傑亮出自己的證件,言明自己要找林凡,卻被告知楊凡率部駐紮在長沙西郊。

關世傑馬不停蹄坐上巴士,又趕往西郊的警備司令部,楊凡所在的團部。

在團部大門口的崗哨,關世傑依舊出示了證件,說要找楊凡。哨兵撥通了內部電話後不久,楊凡就急匆匆地從團部趕到了門口。

“關少校,真的是你。你是出公差嗎?”楊凡熱情地說:“中午我們在一起坐坐,喝上兩杯。”

“不瞞楊團長說,我這次來就是專門來找你的。”關世傑笑着說。

“走吧,先到我辦公室聊聊。”

楊凡領着關世傑去了自己的辦公室。

辦公室很簡陋,一張木桌,一把木椅,一張行軍床,一個鐵皮檔案櫃。

“關少校,不知道你找兄弟何事?”

楊凡給關世傑用草綠色的搪瓷缸沏了一杯茶,讓關世傑坐在椅子上,自己則坐在了行軍床上。

“我聽說前些日子,你們警備司令部不知道哪支隊伍,抓了一些搶米的難民。”關世傑開門見山地說:“我一個朋友的表弟,也被你們抓到了牢裏。”

“這件事兒,正是兄弟帶人抓捕的。你朋友的表弟叫什麽名字?”

“黃修成,《大公報》的新聞記者。”

“啊!這個人我知道。可能會被判刑入獄。”楊凡略有吃驚地說:“那關少校來此是想見見這個人?”

“我想把這個人救出來。不知道楊團長可有什麽門路?”關世傑說。

“關少校,你我一見如故,又是老鄉。有些話不瞞你說,這個人恐怕救不出來。”

“一家報社的新聞記者,也無非是報道了一些真相,就被安上莫須有的罪名抓入了牢裏。怎麽會救不出來呢?”

關世傑明知道黃修成的罪名是煽動,教唆難民搶劫米行。而最為重要的一點,黃修成是共産黨人。國民黨借助此事,已經開始大做文章。說共産黨人破壞抗日,擾亂社會秩序。

“這個人真的是共産黨人。眼下盡管是國共合作,但上面的意思,關少校也應該懂得。”楊凡很委婉地說。

“黃修成親口承認自己是共産黨人了?”

“他自己倒是沒有承認,是同黨指認的。”

“黃修成參與和鼓動難民們搶米,可有真憑實據?”

“也是他的同夥指認的,還有,我們去執行任務時,黃修成就在現場。”

“我明白了。你們去抓人的時候,首先就得到了目标指令。因此,不管黃修成是不是鼓動和教唆,只要他在現場,就一定會被捕。”

顯而易見,黃修成被抓是有計劃的預謀。

“兄弟是軍人。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楊凡說:“所以,有人想借這件事兒做文章。即便黃修成不在現場,也會被抓捕入獄。”

“楊團長,這件事兒真沒有通融的餘地了嗎?”

“關少校,你救這個人,就不怕惹上麻煩嗎?”楊凡說:“這件事兒可是你們特務處長沙站,和我們警備司令部聯合行動的。”

“我當然怕惹上麻煩。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答應朋友去做的事情,就要去做,即便辦不成,也要竭盡全力。”

“關少校為人仗義,但這件事兒的确很棘手,容我想一想。”

“這是一萬元銀票,麻煩楊團長上下打點,無論如何也要把人救出來。”

“關少校,話不敢說滿,我也只能盡力而為。”楊凡說:“錢我先收下,辦成了什麽也不用講。辦不成,錢會如數奉還。”

“楊團長此言差矣,辦不成還有人情在,人情雖說不是用錢能來衡量的。但缺了錢,走動得少,人情可能會逐漸淡薄。錢也是人與人之間聯系的一種紐帶。”

“也許吧。”楊凡說:“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唯利是圖。這樣吧,你等我的消息。”

“那就謝謝楊團長了。”關世傑說:“如果實在不行,也不要勉為其難,以免誤了楊團長的前途。”

“借你的話說,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自當盡力而為。辦成了,你我是兄弟。辦不成你我還是朋友。到時候,關少校不要埋怨我就行。”

人和人之間的交往也講究緣分,關世傑雖然沒利用握手來探明楊凡的內心想法,但是關世傑堅信不疑地認為,楊凡是那種不輕易許諾,許諾就會奮不顧身去履行,肯為朋友兩肋插刀的人。

男人的感覺,有時候也是非常靈驗的。

楊凡最初想結識關世傑,一來是北平老鄉,二來是軍統局的少校組長。兩個人之間或有幫襯。

還有,楊凡他們的警備司令部和軍統局長沙站一直都有合作往來,道聽途說,也知道一點關世傑的底細。

楊凡認為,關世傑的前途不可限量。未來某一天,自己也許會用得上這種關系。基于此,楊凡才硬着頭皮答應幫忙。

3月27日,關世傑等到了盼望已久的消息。

早上一上班,袁旭就找到關世傑,表達了感激之情。

“關教官,謝謝你。我表弟昨天出獄了。”

關世傑還沒得到消息,心裏不免有點狐疑。若是楊凡辦成了此事,一定會提前通知自己的。

這是怎麽回事兒?關世傑在袁旭的辦公室裏,給楊凡打了一個電話。

楊凡的回答,讓關世傑感覺這件事兒太過于蹊跷。

第 64 章 信仰

關世傑和袁旭談到現在的局勢,國軍節節敗退,日本軍隊已經侵占了大半個中國。

袁旭說:“關教官,你認為中國會亡國滅種嗎?”

“國共合作,軍民上下一心,同仇敵忾去面對外辱。最多七八年,一定會趕走日本鬼子。”

“哦,關教官為何如此肯定?”

關世傑總不能說,我就是穿越到民國的後世人吧?

“我是這麽想的,日本軍隊不僅侵占了中國領土,同樣也侵占了朝鮮,泰國,老撾,菲律賓等東南亞國家。日本軍隊所拉的戰線太長,國力,財力,以及人口都不足以支撐他們長期打下去。

盡管也在侵占領土上劫掠了一些石油,煤炭,糧食等物資,但軍費消耗巨大,靠劫掠來的,還有本土的供給,總有一天會枯竭。如果英美法等國都對日宣戰,勝利必将屬于中國人民。”

“關教官很有遠見,對局勢的分析也非常透徹。”袁旭說:“你認為英美法都會對日本宣戰?理由是什麽?”

“太平洋……”

關世傑說出這三個字後,才想起來太平洋戰争的導火索,是日本人偷襲珍珠港開始的。而太平洋戰争爆發是1941年,據現在還有三年的時間。于是剎住了口。

“太平洋?”袁旭狐疑地問道。

“我是想說,日本軍隊侵占中國,讓太平洋周邊國家的利益在華受損。比如美國,英國在華貿易,租界等相關利益都因為日本的侵略,蒙受了巨大的損失。這些國家應該不會繼續坐視不管。”

“關教官的見識非比尋常,無怪乎書記長很看重你。”袁旭沉吟了一下,又問道:“對于國共合作,關教官又是怎麽看的?”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兩個政黨,所持政見不同。再往下,我就不便多說了,你是主抓政訓工作的,說多了,怕你把我弄個親共的罪名。”關世傑半真半假地說。

在沒有确定袁旭的真實身份之前,一切還是小心為上。如果袁旭不是共産黨人,現在是有意試探自己的話,也不能給人留下口實。

“關教官對信仰共産主義的人,是怎麽看的?”

“袁主任,你又是如何看的呢?”關世傑反問道。

“我最近幾天,在整理劉明亮留下的一些材料。”袁旭所問非所答地說:“他想懲戒一些有親共傾向的學生。”

“哦!袁主任想接續劉明亮的工作?”

關世傑只想要袁旭一個态度。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國共合作是歷史的選擇,也是四萬萬同胞的民心所向。我不贊同劉明亮先前的做法。”

“袁主任這樣說,就不怕我把話傳出去嗎?”關世傑說。

抗戰以來,蔣介石被迫同意國共合作,承認中國共産黨為合法黨派。但實際上,還是把共産黨視為心腹大患,包括國民黨上層人員,也都心領神會,極力打壓共産黨人。

“中華民族已經到了危亡關頭,內鬥內戰,百害而無一利。一致對外,團結抗戰,才是中華民族複興之路。我這種說法,不知道關教官是否贊同?”

“我贊同袁主任的說法。不過,在臨澧特訓班學校,你主抓的政訓工作,想必上面已經對你工作的主要內容,會有所交待吧?”

“我也只是對關教官說說罷了,相信關教官不會出賣于我。”袁旭笑着說。

“何以見得?”

“良心不泯,正義不滅。”袁旭說:“我篤定關教官是有良知的人。”

“袁主任是國民黨員?”

“是。”

“那袁主任信仰的是三民主義了?”

“我更信仰真理。關教官你信仰什麽?”

“我也信仰真理。”關世傑一語雙關地答道。

關世傑相信袁旭是聰明人,應該聽得懂自己話裏的意思。

兩個人相互試探了一番,此時已經酒冷菜涼。

“關教官,來,為了我們共同的信仰,幹了這杯酒。”

兩個人碰了一下杯,都一飲而盡。

關世傑心裏清楚,今天這一次交談,是袁旭在試探自己。他雖然沒敢表明真實的身份,但言語中已經透露了一點信息。估計他還要對自己考察一段時間,然後才能吸納自己。

兩天後,袁旭又在操場上跟關世傑故意偶遇了。

兩個人閑聊了幾句之後,袁旭問道:“關教官,你在長沙警備司令部裏有沒有認識的人?”

“長沙警備司令部?怎麽了?”

“我一個親戚被他們抓了。想找人幫忙,看看能不能就出來。”

關世傑猛然想到,來臨澧縣城的時候,所認識的長沙警備司令部的楊凡。

“我倒是認識一個人,只不過是就是認識。袁主任的親戚為什麽被抓的?”

“莫須有的罪名,說我家親戚參與了搶米事件。”

關世傑對這件事兒有所耳聞,最早這個消息就是劉明亮收集來的,作為污蔑共産黨的證據。

其實,事情的起因并不複雜。上海淪陷後,廣州珠海等地也都相繼淪陷。

長沙作為國統區,也湧入了大量的難民。一時間長沙米價節節攀高,當地政府又沒有及時的赈濟難民,導致難民饑餓難耐,搶了十幾家米鋪。

國民黨借此時機,抓捕了一些進步青年。而後大做文章說,搶米事件說是共産黨人領導和指使的。

這跟後來成都的搶米事件如出一轍。

“你親戚是難民嗎?”

“被抓的是我表弟,他哪裏是什麽難民,是長沙一家報社的記者。”

“哪一家報社?”

“大公報駐長沙記者。”

“我還以為是新華日報記者。”關世傑意味深長地說。

“記者就是幹捕捉新聞事件的工作,這也犯了忌諱。”

“我試試看,不一定能幫上忙。”

“那就先謝謝了。”

關世傑望着袁旭的背影,暗自琢磨,袁旭口中的表弟,也許真的是共産黨人。

袁旭之所以求助自己,一來,一定了解到自己跟楊凡有一面之緣。二來,就是借着這件事兒,來考驗自己。

關世傑相信,長沙警備司令部對袁旭表弟的罪名指控,應該就是鼓動教唆難民搶米。或許還是主謀之一。

其真實的目的,就是打壓共産黨人在長沙的勢力。而袁旭的所謂表弟,毋庸置疑就是共産黨人。

怎麽救,如何救?還需要想出一個辦法。

第 63 章 故人

3月2日,在國民黨臨時全國代表大會上,蔣介石提出增設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調查統計局,簡稱中統。

原由陳立夫任局長的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簡稱軍統。則全部交給戴笠。由于戴笠在國民黨內部資歷太淺,蔣介石怕別的部下不服氣,只好讓他任副局長。

局長則由侍從室第一主任賀耀祖兼任。

賀耀祖明白蔣介石的意圖,因此從不過問軍統局的工作和人事,經費等問題,全部由戴笠一手包辦,直接對蔣介石付負責。

戴笠根本也不重視賀耀祖,還有其後的兼任局長的錢大鈞,林蔚等人。

一般特務也只知道有戴老板,而沒有其他什麽局長。

臨澧特訓班學校在第一時間,接收到電文:臨澧特訓班直接歸屬于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領導。

3月中旬,特訓班調來一位教導處袁主任,主抓政訓工作。同時還帶來兩位政訓教官。

在當晚的歡迎儀式上,餘樂醒做了簡短的致辭,剛來的新同事也都亮了相。

關世傑見教導處主任很是面熟,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當歡迎會結束後,關世傑正往外走,卻被後面的人叫住了。

“關教官請留步。”

關世傑回頭一看,原來是新來的教導處袁主任。

“袁主任有何見教?”

“關教官真是貴人多忘事,你還記得北平的炮局嗎?”

袁主任把炮局兩個字說得很輕,不仔細聽到話,根本聽不清。

關世傑一愣,再仔細端詳了一下,猛然想起這個袁主任,不就是那個監牢裏的王飛嗎?

當時的王飛雖然天天收拾得幹幹淨淨,但遠比不上現在一身的戎裝,顯得精神幹練。雖然少了幾分書生氣,但是卻多了幾分英氣。

“是你!”

“我叫袁旭。”

關世傑急忙伸出手來,跟昔日的王飛,今天的袁旭握了一下手。

須臾,從袁旭手上傳過來的信息是:關世傑應該是,我要為我黨争取的第一人。

關世傑得到這個信息後,心裏暗想,袁旭不知道是怎麽混入軍統局的,并且來到臨澧特訓班做了教導處主任。

這個人夠神通廣大的了。

現在關世傑基本确定了一點,袁旭可能是中共方面的人。如果是的話,自己倒不用費盡心機去尋找中共的地下黨組織了。

“北平一別,臨澧又見。我和袁主任還真是有緣。”

“又見關教官,我也着實欣慰。改天我們好好聊聊。”袁旭四下望了望說。

“好,一定要好好聊聊。”

餘樂醒走在最後,看見關世傑和袁旭相識,就随口問了一句:“你們早就熟悉?”

“餘主任,我們在北平時見過面。”袁旭非常客氣地答道。

袁旭的教導處主任,當然比不得餘樂醒的特訓班學校副主任。戴笠是主任,餘樂醒任副主任。無論是官銜還是資歷,都不在一個層次上。

“小袁,你可能也聽說了,前不久咱們特訓班的一個政訓教官出了事兒。若是政訓教官都投敵了,還談什麽三民主義呢?所以說,你的工作任重道遠,肩上的擔子很重喲。”餘樂醒說。

“請主任放心我知道擔子很重,但我會努力做好的。”袁旭答道。

關世傑見他們兩個人說話,就想先一步離開,卻被餘樂醒叫住了。

“小關,平時你也多注意一下,有哪些學員喜歡傳遞共産黨的東西。這種事情要及時發現,及時制止。”餘樂醒說。

“是,餘主任。”關世傑答道。

“盡管現在是國共合作時期,但是不能讓中共的人滲透到特訓班來,跟我們搶人,搶未來。”餘樂醒說。

“明白。”關世傑答道。

“你是書記長看重的人,我對你有信心。”餘樂醒說。

餘樂醒走後,袁旭也跟關世傑道別,回去休息了。

關世傑在回宿舍的路上,一路走,一路琢磨,應該怎樣盡快成為中共的一員呢?

此後的幾天,袁旭忙于教導處的工作,或許還有不可操之過急的想法,而沒有再跟關世傑聯系。

關世傑又不能表現得太主動,太主動的話,怕物極必反,引起袁旭的懷疑,反而起到了欲速則不達的效果。

因此,關世傑在等待時機。

日子一如既往地波瀾不驚。關世傑照常給學員們上文化課,沒課時的時候,依舊去聽行動科目或是情報科目的課程。

如何用明礬水寫密信,如何人不知鬼不覺地傳遞情報等等內容,關世傑都一一記錄下來,沒事兒的時候就翻看一下。

這一天下午,袁旭在操場上偶遇到,正在陪關丫丫玩耍的關世傑。

“這是你收養的女兒?”

“是,一個苦命的小女孩。”

“關教官真是性情中人。着實讓人欽佩。”

“袁主任過獎了。”

“你怎麽不問我在北平的事兒?”

“你不說,自然有你的道理。我也不方便問。”

“晚上有空兒,咱們喝一杯如何?聊聊北平和彼此的過往。”

“恭敬不如從命,晚上我請客,就算為袁主任接風洗塵了。”

“好,晚上五點半胡記湘菜館見。”袁旭說完,邁着軍人的步伐,漸漸走遠了。

關世傑望着袁旭的背影,心裏感慨萬千。

這些天以來,袁旭一定在暗中對自己進行了了解和考察,直到袁旭認為可以和自己試着談談的時候,才會約自己面談。

關世傑等待這一刻已經很久了,他有點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終于要找到中共的組織了。從此以後,自己可以大展宏圖,施展抱負。

夜幕降臨,臨澧縣城裏黑漆漆一片,只有商鋪,茶樓,妓院,飯館旅店的燈亮着。

街道上偶然見三兩個行人,卻也行色匆匆。

關世傑跟袁旭兩個人,在胡記湘菜館的一個雅間裏談興正濃。

當兩個人聊起北平看守所的事情,關世傑如實講了自己被押解南京之後,加入複興社特務處的經過。

袁旭只是說,他當時在特務處,為執行一個秘密任務,而被警察局誤抓進去炮局的,至于什麽任務,又是怎麽出來的,都沒有細說。

第 62 章 五步計謀

傍晚,關世傑領着關丫丫和鄭蘋如,走入臨澧縣城最有名的胡記湘菜館準備吃飯。

他們剛跨進飯館的大門,背後一個人說道:“一家人聚餐,倒也其樂融融。不知道能不能帶上我這個義妹?”

關世傑不用回頭,也知道說話的是姜雲影。在姜雲影的身邊,站着的是丁若平。

“相請不如偶遇,擇日不如撞日。義妹是跟丁秘書一起呢,還是咱們大家在一起聚聚?”

“丁秘書,你的意見呢?”姜雲影問道。

“你說了算。”

丁若平一直以姜雲影馬首是瞻,這一次也不列外。

“那還客氣什麽?我義兄請客,咱們也不花錢。”姜雲影笑着說。

關世傑從鄭蘋如的臉上看出,有一絲不悅之色,便知她和姜雲影兩個人之間還心存芥蒂。今天正好坐在一起吃飯,順便調解一下兩個人之間的矛盾。

五個人圍着一張圓桌坐下來,店夥計遞過來一份菜單,關世傑讓姜雲影和鄭蘋如兩位女士先點菜,自己則跟丁若平聊了幾句。

關世傑知道丁若平在追求姜雲影,而姜雲影卻對自己有一份心思。

自己為了避嫌,才跟姜雲影結為了異性兄妹。

一來,自己有未婚妻,二來,鄭蘋如盡管沒挑明喜歡自己,但對關丫丫的付出,就足以說明一切。

關世傑不想因為兒女私情,過多地牽扯精力,更不想因此而得罪丁若平。畢竟丁若平是餘樂醒的心腹。

常言道: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

今天借此機會,也想跟丁若平套套近乎。

“丁秘書,最近工作忙吧?”

“學校瑣事太多,天天忙得腳打後腦勺。做秘書的,就是要為主任分擔一些工作,遠比不了你們做教官的,上罷了課,還能四處轉轉。”

丁若平話裏話外,無非就是強調自己在特訓班學校的位置很重要,以及被餘樂醒主任器重的程度。語氣裏自然而然帶着幾分驕傲。

“咦,我怎麽見你沒事兒就找女學生聊天呢?見不到你忙是什麽樣子。”姜雲影說。

“看你說的,我也就是找你聊聊天,哪裏找過別的什麽女學生?”丁若平尴尬地說。

“鄭蘋如,你說丁秘書是不是經常找馮雪梅聊天?”姜雲影不依不饒地說。

鄭蘋如是聰明人,遇到這種事情哪裏會随便為人作證?她知道丁秘書一直在追求姜雲影。但前一個階段,姜雲影的心思在關世傑身上,因此,她和姜雲影,姜雲影跟丁秘書,彼此之間的關系鬧得很僵。

丁秘書因此異常的郁悶,所以時常找馮雪梅聊天。

在鄭蘋如看來,這倒也不是移情別戀,只是想找一個人說說心裏話。而馮雪梅又恰好對丁秘書有好感。因此,成為了丁秘書心目中最好的傾聽者

“聊聊天而已,又不是談情說愛。”關世傑說:“丁秘書對你可是一往情深,絕對不會移情別戀。”

丁若平感激地望着關世傑說:“還是關教官懂我。”

菜上齊了之後,關世傑特意要了一瓶白酒,依次給丁若平他們滿上。等給鄭蘋如倒酒的時候,關丫丫稚聲稚氣地說:“我不要媽媽喝酒。”

“丫丫,為什麽呀?”姜雲影問道。

“媽媽上次喝酒,吐了半宿。”

關世傑想起上次鄭蘋如跟姜雲影拼酒的事情,當時還以為鄭蘋如很有酒量,卻原來是鄭蘋如舍命護着自己,事後吐得一塌糊塗。

“鄭蘋如,實在對不起,是我太過于自我,沒考慮別人的感受。”姜雲影說。

“我也任性,有對不住的地方,還請姜教官多擔待。丫丫,媽媽今天陪你姑姑喝一杯,一定不會喝多的。”

“好吧!”丫丫勉強地點點頭說。

關世傑見姜雲影和鄭蘋如兩個人如此說,就知道她們之間的隔閡正在消失。假以時日,這兩個女人也許會成為朋友。

喝過一輪酒之後,丁若平有意無意地說:“劉明亮的事情發生以後,上面非常重視,過幾天會委派兩個人來,主抓政訓工作。”

“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劉明亮是日本間諜呢?”關世傑說。

“我倒是覺得事情有點蹊跷。”丁若平說。

“有什麽蹊跷的?天天色眯眯的樣子,一看就不是好東西。”姜雲影說。

“劉明亮出事前,正在做肅清工作。據說已經有點眉目了,偏偏這個節骨眼兒上被抓了。”丁若平說。

“這個人能背叛中共,當然也能背叛三民主義。這是我的個人看法。”關世傑說。

“焉知是不是被陷害,而後屈打成招的呢?”丁若平盯着關世傑的眼睛說。

“丁秘書的想法很獨特,可是誰要陷害劉明亮呢?陷害他的目的是什麽?”關世傑直視着丁若平的眼睛問道。

“這是我的猜想,可能劉明亮查到了什麽。”丁若平說。

“喝酒吃菜,這是咱們操心的事兒嗎?”姜雲影說完,給關丫丫夾了一塊魚肉。

“好,不提這些了。來,關教官,我敬你一杯。”丁若平端起酒杯說。

關世傑跟丁若平喝了一杯酒,心裏禁不住發出了幾聲冷笑。自從他想除掉劉明亮,就計劃了幾個方案。最終确定用美人計,栽贓嫁禍給劉明亮,使其成為屈打成招的日本間諜,從而拔出這根毒刺。

關世傑計劃的第一步,在青樓找到了一個急于贖身從良,名字叫黃如玉的女子,花了五千塊錢替她贖了身。

第二步,又給了黃如玉五千元,安排她跟劉明亮邂逅。在飯館碰落劉明亮水杯,就是黃如玉自己設計的。

第三步,黃如玉找到楊姓富商,負責打理祖宅的親戚,那個老頭兒的兒子,一個青樓常客。花了二百元,租用十幾天。

這十幾天,老頭兒正生病,都是老頭兒的兒子在打理楊姓富商的祖宅。因此,老頭兒也毫不知情。

第四步,關世傑讓黃如玉找到在長沙駐軍的一個相好軍官,繪制了長沙的軍事布防圖。黃如玉去了三天,就搞定了此事。

那三天,正是劉明亮徘徊在黃如玉租住的小巷附近,心急如焚的時候。

第五步,黃如玉跟劉明亮一夜纏綿後,悄悄把長沙軍事布防圖塞到劉明亮的貼身口袋。

再之後,黃如玉借口給姨媽燒頭七,帶着劉明亮來到長沙。

黃如玉假借去廁所,從飯館的後門走出去,花錢雇人打了一個匿名電話,舉報劉明亮是日本間諜。然後,坐上火車逃之夭夭了。

至于現在黃如玉去了哪裏,關世傑也不知道。

第 61 章 計已售出

複興社特務處長沙站的人,把劉明亮抓來之後,立即進行了審訊。

劉明亮如實講述了來長沙的目的,是随着未婚妻進城,來給未婚妻的姨媽燒頭七,順便見見未婚妻家裏的親戚。

因為劉明亮隸屬于特務處特訓班,特務處把劉明亮的事情通知給了餘樂醒,并且上報給了特務處總部。

書記長唐縱,處長戴笠都做出指示,應戰時條令條例要求,如證據确鑿,從嚴從快處理此事。

特務處長沙站站長蔡田福接到上峰指令後,迅速組織人馬展開調查。

按照劉明亮所說的地址,特務處長沙站的特務去了臨澧縣城,黃怡夢的住處去調查情況。

反饋回來的消息是,那個住所是長沙城一個楊姓富商的祖宅,常年閑置着,也只有每年清明節祭祖的時候才回去一趟,住上幾天。

平時祖宅交給一個遠房親屬打理,侍弄一下院子裏的花草樹木,打掃一下房間。

特務處長沙站的人,找到楊姓富豪的親戚,一位老實巴交的老頭兒。老頭兒說,自己隔三差五去一趟,拾掇拾掇院子,撣撣房間裏灰塵。房屋除了自己之外,從來沒讓外人住過。

長沙站的人又調查了附近的鄰居,他們說最近在小巷,經常遇到過一個豔麗的女人,還以為是周圍哪家住戶的親屬。

特務處長沙站的人回到長沙,對劉明亮進行了嚴刑拷打。酷刑僅僅用了五分之一,劉明亮就承認自己是日本間諜,黃怡夢是自己的上級,軍事布防圖就是黃怡夢交給自己的,至于轉達到哪裏,交給誰,他也不知道。只要抓住黃怡夢,一切也就真相大白了。

這是劉明亮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想,這件事兒百分百就是黃怡夢做的,她一定是日本間諜。抓到黃怡夢,自己也就能洗清罪名了。所以,他承認了自己是日本間諜,也免受了皮肉之苦。

特務處長沙站的兩個人,從臨澧回來複命,蔡田福憑借着多年的工作經驗,認為所謂的黃怡夢,使用的一定是假名。而前些日子接到的線報,日本間諜已經潛入長沙,搜集各類軍事情報。

逮捕劉明亮的當天,特務處長沙站,接到一個匿名電話,在長沙火車站附近,一家名字叫德宏的湘菜館,有一個戴着金絲邊眼鏡的男人,正準備給日軍傳遞出一份情報。并且詳細說明了這個男人的長相。

打匿名電話的口音,卻是一個男子有些沙啞的聲音。

種種跡象表明,劉明亮并不知情。是那個叫黃怡夢的女人,利用了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系,讓劉明亮傳遞情報,或者就是故意栽贓陷害。

當務之急,首先要抓住這個叫黃怡夢的女人。因為這份軍事布防圖上,所标明的坐标位置都及其準确,若是有意陷害劉明亮,也不至于如此煞費心機。這分明就是一個經過訓練,懂得繪圖,并且會使用經緯儀的間諜才能夠做到的。

劉明亮經過嚴刑拷打後,所供述出來的一切都足以證明,他對測繪根本就是一竅不通,更不要說會使用測繪工具和繪圖了。

站長蔡田福聯合長沙警備司令部,在長沙城裏進行了大搜捕,兩三天過去了,也沒用找到黃怡夢。

搜捕的最佳時間是時之內,超過時,嫌疑人恐怕早已經離開長沙遠走高飛了。

蔡田福感到很沮喪,此案的主犯逃之夭夭,而從犯卻知之甚少。長沙自抗戰以來的第一例間諜案,就這樣草草收場了嗎?

蔡田福不甘心,他要在此案上大做文章,想做出一番成績給上峰看看。

于是,他想出了一個主意。

特務處長沙站的人又開始使用酷刑,不到半天的時間,又拿到了劉明亮新的供述。

據劉明亮交代,他受黃怡夢的指派,在長沙火車站德宏湘菜館等待接頭人。沒料想,卻被特務處長沙站人抓獲。

蔡田福拿到這份口供後,向複興社特務處總部做了彙報。特務處總部對長沙站的工作給予了肯定,并且進行了表揚和嘉獎。

劉明亮則交由軍事法庭處理,根據戰時條令條例,等待劉明亮的将是死刑。

臨澧特訓班學校也得到了這個消息。餘樂醒,丁若平等人盡管不太相信劉明亮是日本間諜,但長沙站已經夯實了劉明亮的口供,若想翻案也難于上青天了。

丁若平聯想起劉明亮最近正忙着準備材料,肅清特訓班學校;以鄭蘋如為首的親共分子的事情,覺得這件事兒并不簡單。他隐約感覺到這件事兒的背後,有一個幕後推手,推波助瀾,把劉明亮置于死地。

而這個推手應該不是別人,正是文化教官關世傑。

據丁若平分析,懷疑關世傑是幕後推手有兩點,一,鄭蘋如是關丫丫的義母,二,鄭蘋如對關世傑情有獨鐘,兩個人的關系又似是而非,介于情侶和朋友之間。

關世傑一定是得到了劉明亮在整理材料,準備對付鄭蘋如的消息,從而使用了栽贓嫁禍的手段,把劉明亮置于了死地。

丁若平又想起自己跟姜雲影聊天的時候,無意間說過劉明亮整理材料的事情,如果是這樣,口風豈不是自己傳出去的?是自己間接害死了劉明亮。

丁若平暗暗自責的同時,脊梁溝一陣陣的發涼。如果這件事兒真的是關世傑所為,那麽這個人太可怕了。

還有姜雲影在這件事兒中,又充當的是什麽角色?

想到此,丁若平不禁有些懊惱,枉自己對姜雲影癡心一片,無奈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在姜雲影的心目中,一直惦記的還是關世傑。

最早得到劉明亮被捕消息的,是特訓班學校的主要領導和行政人員。而後才傳到教官們的耳中。

關世傑盡管早已預知了劉明亮的結局,但還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悅。

為此,在星期天的早上,關世傑就帶着鄭蘋如和關丫丫,去了臨澧縣城。

這一天的計劃是上午購物,下午聽戲。然後大吃大喝兩頓以示慶祝。

第 60 章 黃粱一夢

劉明亮還想進一步動作,黃怡夢卻掙脫了他的懷抱說:“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們初相識,相互還不了解。”

這句話的潛臺詞就是,不要認為我是水性楊花的女子,随随便便就會以身相許。

劉明亮讪讪地笑了笑。盡管精蟲上腦,欲火焚身,卻也不敢造次。若真的霸王硬上弓,黃怡夢不從,喊叫起來的話,難堪的恐怕會是自己。

即便是得手了,黃怡夢如告到特訓班,他一定會被送上軍事法庭。

劉明亮權衡再三,覺得弊大于利。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來日方長,總有一天會得到這個女人。

此後接連幾天,劉明亮每晚都到黃怡夢家裏坐坐,聊聊天說說情話。每次也只限于摟摟抱抱,黃怡夢的嘴唇和胸部碰都不讓碰。

古語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黃怡夢越是矜持,劉明亮越是惦記着。

這一天,劉明亮依舊散步來到黃怡夢的家,卻不料碰上了鎖将軍。大門緊鎖着,從門縫望進去,院子和房間沒有一絲的光亮。

劉明亮徘徊了一陣,沒見到黃怡夢回來,才悵然若失地回到了學校。

接連三日,黃怡夢都沒有回家,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劉明亮本想向周圍的鄰居打聽一下,但想起黃怡夢交待過,萬萬不能跟周圍的鄰居們接觸。因為寡婦門前是非多,鄰居們都愛嚼舌頭,搬弄是非。處理問題的最好的方法是,能躲多遠躲多遠。

第四天晚上,劉明亮終于見到了黃怡夢。此時此刻,劉明亮才體會到,什麽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這幾天你去哪了?走之前也沒告訴我一聲。我真的很擔心你。”

“我在長沙的姨媽病亡了,電報上午發過來,中午我就坐火車去了長沙。沒來得及告訴你,讓你擔心了。”

“你以後再去哪裏,一定要提前告訴我。你不知道我心裏有多麽焦急,生怕你發生了什麽意外。”劉明亮真情流露地說。

這些話倒是他的肺腑之言,絕無半分虛假。

“明亮,謝謝你。”

劉明亮不失時機地貼近黃怡夢,把她攬在了懷裏。

“世事無常,人生短暫。人都說不準什麽時候會離開人世。亡夫,姨媽都離開我了。”

“生老病死是自然界的規律,不是咱們所能左右得了的。”

“唉!想我真的命苦。”

黃怡夢說完這句話,眼淚撲簌簌流了下來。

劉明亮軟玉溫香在懷,內心又一次蠢蠢欲動。他試探着親吻着黃怡夢的嘴唇,見黃怡夢并沒有前幾日的抵觸情緒,便深吻了下去。

黃怡夢半推半就地迎合着,兩個人漸漸呼吸急促,意亂情迷。身體也有了反應。

劉明亮猴急地把手探到黃怡夢的前胸,黃怡夢低語說:“抱我上樓。”

……

兩個人一番雲雨之後,黃怡夢用汗巾為劉明亮擦去頭上的汗水,深情款款地說:“從此以後,我就是你的人了。你萬不能負我。”

劉明亮剛要再發一遍毒誓,黃怡夢掩住了他的嘴。

“以後不許再說死死的了。”

“是,我聽你的。那就生生,生一堆娃子。”劉明亮說完,一翻身又伏在黃怡夢的身上。

“你不要太累了。跟你說件事兒,過幾天姨媽燒頭七,我還要去一趟長沙,我想你陪着我一起去,順便見見家裏的親戚們。而後選定一個日子,把咱們的婚事兒辦了。”

“好,好!”劉明亮滿口應承下來。

三天後,劉明亮跟總教官請了兩天假,随着黃怡夢坐火車去了長沙城。

下車時,已經是下午兩點多。兩個人饑腸辘辘,就在火車站附近,找了一家看着很幹淨的飯館走了進去。

劉明亮點菜,黃怡夢則去了衛生間如廁。

劉明亮點完了菜,喝了一杯茶之後,也沒見黃怡夢回來。此時,菜都有些涼了。劉明亮讓店小二把菜熱一下,自己剛站起身,想到衛生間附近找一個女人幫忙看看,黃怡夢怎麽還沒從衛生間出來。

驀然,從飯館門外,走進來三個身穿黑衣的人。他們三個人徑直走到劉明亮的面前。

“這位先生,請跟我們走一趟。”一個黑衣人說道。

“你們是什麽人?敢這樣對我說話。”劉明亮自恃自己是特訓班的教官,有些傲慢地問道。

“我們是複興社特務處的,請你配合我們的調查。”

“我是臨澧特訓班政訓科目教官劉明亮,你們是不是誤會了?”

“咱們既然都隸屬于複興社特務處,你應該知道規矩。跟我們走一趟吧!”

“你們幾個小小的情報員,憑什麽是我吆五喝六的?……”

劉明亮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兩個人一左一右架着胳膊,從座位上薅了起來。

跟劉明亮對話的黑衣人,走到劉明亮的身邊,上上下下搜查了一遍。然後,從劉明亮的內衣口袋裏翻出了一封信。

劉明亮目瞪口呆,他也不清楚自己身上,什麽時候多出一封信來。

黑衣人從信封裏掏出一張;像是畫着地圖的紙,對架着劉明亮胳膊的兩個人說:“證據确鑿,帶走!”

“幾位兄弟,你們一定是誤會了。這封信不是我的。”劉明亮辯解說。

“少他媽廢話,前幾天我們就接到線報,有日本間諜在秘密收集長沙各地的軍事布防圖。證據确鑿,你還敢狡辯。帶走!”

另外兩個黑衣人,架着劉亮的胳膊就往外走。

“各位兄弟,我真是冤枉啊!我……”

劉明亮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塊抹布就塞住了他的嘴裏。一股臭烘烘的味道,讓他幾乎窒息。

兩個黑衣人把劉明亮架到一輛別克轎車前面,給劉明亮戴上了手铐,随即打開車門,一腳就把劉明亮踹入車中。

別克車駛離了長沙火車站,劉明亮被一左一右兩個黑衣人夾在後排座位的中間。他前思後想,這件事太過于蹊跷,自己身上怎麽平白無故的多了一封信呢?

猛然,他想到了黃怡夢。一定是這個女人,在昨晚幾度纏綿,自己昏昏沉沉的睡着以後,把這封信偷偷放到了自己的內兜。

黃怡夢為什麽要這樣做?難道她是日本間諜?而自己是運送情報的工具嗎?

黃怡夢,黃怡夢。

劉明亮忽然明白了這個名字的來歷——豈不就是黃粱一夢的意思?

第 59 章 誓言(求收藏推薦)

劉明亮等的時間并不長,那個少婦從樓上走下來,手裏拿着一件青色的棉袍。

“先生,家裏沒有您穿的這種中山裝,這件棉袍剛做得的,亡夫還沒來得及穿就走了。先生如不嫌棄,就穿上試試。”女子莺莺燕燕地說道。

劉明亮聽到女子說話的聲音,又見女子體态妖嬈,骨頭早都酥麻了,恨不得立即摟在懷裏親熱一番。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有勞了。”

女子避嫌,又上了二樓。幾分鐘之後,估計劉明亮換過衣服,才走了下來。

“先生,您換下來的衣服是要帶走,還是放在這裏,等我清洗幹淨,您再來取?”

“有勞小姐了,那我明後天晚上再過來取如何?”

劉明亮這句話裏藏着深意。晚上,可以是傍晚,天還沒黑透的黃昏時候,夕陽落山,牧童暮歸。也可以是三更半夜,夜深人靜時候,幾聲犬吠,點點燈火。正适合做兩情相悅之事。

女子似乎聽懂了劉明亮的話,面色一紅說道:“先生可早些來,太晚恐怕瓜田李下惹左鄰右舍閑話。”

“那就麻煩小姐了。在下先告辭,明後天晚上,我來還小姐衣服。”

“這套衣服閑置着也沒人穿,看您穿着挺合體的,就送給先生好了。”

劉明亮穿上這套棉袍,也感覺非常的舒适,倒像是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心裏暗想,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這豈非是天意使然?

劉明亮心猿意馬,想入非非地回到飯店,跟女學生半真半假地撒謊說,遇到舊日相識,給買了一件棉袍,中山裝放到洗衣店裏清洗雲雲。

女學生沒有刨根問底地深究下去,下午兩個人去戲院聽戲。劉明亮的心思早就神游萬裏,不時回味着那個女子的一颦一笑,半句戲文也聽不進去了。

第二天下午四點半,劉明亮就施施然地走出了學校,在別人的眼光裏,劉明亮像似閑庭信步,實則是心急如焚,盼着天早一點黑下來。

劉明亮又去了昨天的那家飯館,叫了兩個菜和一壺湘妃酒,自斟自飲,在等待着天黑。

時間浸泡在一壺酒裏,慢慢品味消磨,倒也有幾分惬意。

小縣城裏遠比不上大城市,晚上七點多的時候,街上行人就寥寥無幾了。飯館裏的食客也漸漸散去。

劉明亮喝下最後一口酒,吃完盤子裏的最後兩片豬頭肉,跟掌櫃的結過帳後,才暈乎乎地走出飯館,向昨天那個小巷裏走去。

“當當當!”

劉明亮輕叩門環,金屬的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音,在幽靜的小巷裏傳得很遠。

劉明亮聽到高跟皮鞋敲擊青磚路面的聲響,然後門打開了,一股好聞的香水味兒撲鼻而來。

門廊下一盞昏黃的燈泡下,站在着那個女子。

“先生,是你。等一下,我去給你拿熨燙好的衣服。”

劉明亮欲火攻心,哪裏會在門外等着,他撕下文質彬彬的畫皮,一把抱住女子的腰,氣喘籲籲地說:“寶貝兒,你可想死我了。”

“先生,請你放尊重些,我不是那種随随便便的女人。”女子義正言辭地說:“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

“寶貝兒,我喜歡你,喜歡的快要發瘋了。我可以娶你,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不給你摘月亮,你就答應我吧。”

“你姓甚名誰,做什麽的我都不清楚,哪裏敢嫁給你呢?”女子的口氣緩和下來說。

“我叫劉明亮,是軍事委員會特訓班的總教官。用不了多久,我就會升遷。只要你跟了我,保證一輩子吃香的喝辣的。”

劉明亮故意把自己的身份往高了擡,希望能得到女子的垂青。

“說話聲音小一些。”女子壓低聲音說:“先進來吧。”

劉明亮心中暗喜,便不再肢體糾纏,放開了這個女子。

女子關好大門,插上了門闩,領着劉明亮來到一樓的客廳。

“先生請坐,我去給你拿衣服。”

“不急,我們能不能在一起說說話?”劉明亮用近乎哀求的口吻說。

“也好,那我給先生泡茶。”

“茶喝多了睡不着,你先坐下來吧。”

女子隔着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自從我見到小姐以後,茶飯不思,夜不能寐,只盼着能再見到你。”劉明亮說。

這一番話,倒是說得情真意切,也着實是此時此刻的心裏話,并沒有半分虛假。

“先生,我們萍水相逢,一見鐘情只是幻象。先生不知道對多少女子說過此話呢。”

“天地良心,我只對你一人說過此話。若有半句虛言,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劉明亮一心只想得到這個女子,任何毒誓也敢發得,哪裏又顧得上許多。

“小女子何德何能,敢勞先生牽挂。感情之事,萬不可輕言生死。想當初亡夫發誓要照顧我一輩子,現如今,小女子還不是孤身一人?唉!”

女子輕嘆一聲,或是想起過往種種,眼裏噙滿了淚水。

人是感情動物,尤其劉明亮這種平日裏自诩風流倜傥,又喜歡附庸作雅的人,見到自己鐘情的女子楚楚可憐的模樣,憐香惜玉之心油然而起。恨不得把天下所有美好的物件兒,都擺放在她的面前,以博得美人的歡心。

“我劉明亮對天發誓,此生此世,只對你一個人鐘情,絕無二心。如違此誓,願受五馬分屍,千刀萬剮之刑!”劉明亮指天指地發誓說。

女子破涕為笑地問道:“你可知我姓甚名誰?哪裏人,又做什麽的?就開始信誓旦旦的?”

“我只是喜歡你到骨子裏,卻忘記問這些事情了。”

“小女子姓黃,名字叫怡夢。臨澧人。丈夫原是七九九團作戰參謀,淞滬會戰死于上海。小女子在戰事前返回老家,上海淪陷後長得知丈夫死訊。唉!”女子有些哽咽地說。

劉明亮久經情場,深谙女人的心思。他走到黃怡夢身邊,小心翼翼地試探着拉起她的雙手,見黃怡夢并沒有抵觸情緒,挨坐在她身邊,然後緩緩把她抱在懷裏……

第 58 章 布局(求收藏推薦)

幾天後的一個傍晚,姜雲影找到正陪着關丫丫,在操場上玩耍的關世傑。

“告訴你一件事兒,劉明亮正整理你和鄭蘋如的材料,舉報你們行為不端,并且有親共思想。”

“我知道他想表現自己,弄一些捕風捉影的事兒。但我走得正,行得端。不怕他搬弄是非。”關世傑淡定地說。

“三人成虎。你還是防着點好。”姜雲影說完,扭動着腰肢走了。

關世傑知道姜雲影的消息來源,一定出自秘書丁若平的口中。最近一段時間,劉明亮跟丁若平也走得很近。

就像晁永強一樣,喜歡跟行政人員接觸和交往,其用意不言而喻,無非是想借機巴結上層。借助丁若平這塊跳板,能得到餘樂醒的器重。

但是若想踩着別人的肩膀往上爬,着實是其心可誅。

關世傑想,與其被動地等着挨打,還莫不如先下手為強,先替共産黨鏟除這個敗類。

如何能不動聲色地除掉劉明亮,而又不會牽扯到自己身上呢?

關世傑把關丫丫送回鄭蘋如的宿舍後,開始苦思冥想。暗殺?他相信自己只要說出來,馬力就會想盡一切辦法殺掉劉明亮。

但這樣的話,有可能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尤其是丁若平。因為丁若平知道劉明亮正在收集鄭蘋如和自己的材料。弄不好會雞飛蛋打,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會付之東流。因此,這是一個下策。

或是讓鄭蘋如色誘劉明亮,然後擺一個仙人局?說劉明亮圖謀不軌,企圖奸污女學員?

此計倒是可行,相信劉明亮一定也會上鈎。但這僅僅屬于私德問題,即便交給軍事法庭,也無非判兩三年的徒刑。

但這不是關世傑想要的結果,因此,這個辦法也被推翻了。

對面床上的秦川早已經進入夢鄉,而關世傑還在輾轉反側,烙煎餅一樣地睡不着。

淩晨兩三點的時候,關世傑才迷迷糊糊地進入夢鄉。他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還在南京,幫着警察局甄別日本間諜。宛如事件重演,他被日本間諜一招鎖喉,幾乎窒息……

關世傑從噩夢中醒來,從床上坐起身,重重地喘了幾口粗氣。當他發現是做了一個夢後,試去了額頭上的冷汗,平靜了一下心情。

驀然,他想到了一個辦法,一個能把劉明亮置于死地辦法。

第二天上午,關世傑跟總教官謝力公請了病假,去了一趟臨澧縣城,言說身體不舒服,要去醫院看病。因為下午有課,關世傑趕在中午吃飯前回到了學校。

3月6日星期日,教官和學員們照例放假一天。

劉明亮一大早就開始捯饬,刮去了胡須,洗過頭,塗上了發蠟,換上了一身便裝。

吃過早飯,劉明亮便步行去了縣城。他有一個愛好,那就是喜歡聽戲,對各類戲曲都很癡迷。來到臨澧縣城後,便喜歡上了花鼓戲。幾乎每個星期日,都能在戲院裏見到他的身影。

劉明亮最近心情極佳,他已經收集到幾個在思想上,有着親共嫌疑的,試圖傳播馬克思主義的學員,一些相關的證據。

等到證據确鑿,就把這幾個人舉報給餘主任,或是直接讓丁若平反映到處長那裏。能給自己的前途,增加一些資本。假以時日,一定會升官發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劉明亮想到此,心裏都樂開了花。

因為戲院下午才開始營業,劉明亮約了一個有幾分姿色的電訊班女學生,一起去逛街。

剛來特訓班的時候,劉明亮的目光就盯在鄭蘋如的身上,他一直想約鄭蘋如出來逛街和聽戲,想能進一步有所發展。卻屢次被拒絕。

雖然特務處有規定,嚴禁未婚青年結婚,但沒規定不許談戀愛。因此,他想打擦邊球,找一個女朋友來排遣寂寞。

鄭蘋如是第一人選。現在這個女學生才是第二三個人選。

當他了解到鄭蘋如的心思在關世傑身上,不由得妒火中燒。自此對鄭蘋如也由愛生恨,想親手毀掉鄭蘋如的前途,捎帶着把關世傑也拉下水。

劉明亮已經掌握鄭蘋如幾次帶回來《新華日報》,并在學員們中間傳閱,再找到鄭蘋如親共的言論,這件事兒就大功告成了。

他還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想借此要挾鄭蘋如,讓鄭蘋如獻身于自己。雖然得不到心儀女生的靈魂,得到她的肉體也未嘗不可。

劉明亮陪着現在這個女生逛了一上午,給女生買了一些胭脂水粉。

臨近中午的時候,劉明亮領着這個女生,去了一家飯店,落坐在散座的一張桌子前。

這個女生去廁所的時候,旁邊走過來一個二十三四歲的女人。

劉明亮手裏端着一杯茶,剛喝過一口,就被從身邊路過的女人碰了一下,水灑了劉明亮一身。

“先生,對不起,對不起。”

劉明亮一看,眼前不由得一亮,這是一個絕色的女子。只見這個女子身材窈窕,前凸後翹,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裏,飽含着無限的風情。

“沒關系,沒關系。”

“先生,值此春寒料峭時節,弄濕了先生的衣衫,實在是抱歉。我家距此不遠,不然帶先生過去,換上我亡夫的衣服,也不耽誤先生用餐。”

劉明亮聽到女子口中說亡夫,心裏早就有了八百個願意。他顧不上等女學生回來,就急火火地答應道:“如此就麻煩小姐了。”

還真如這個女子所說,女子的家就距離飯店不足百十米。

女子帶劉明亮走進小巷裏,打開一個大門的門鎖,領着劉明亮走進了一個小院。

這是一個小二樓的結構,上下面積大概有二百多平方米。小樓青磚綠瓦,雕梁畫棟,頗有幾分古風。

女子又開了第二道門鎖,讓劉明亮在一樓的小客廳裏等候,自己則上了二樓,說給劉明亮取一套衣服。

劉明亮坐在小客廳裏,見牆壁上挂着幾幅山水花鳥軸畫,八仙桌上擺着一對兒青花瓷瓶,還有文房四寶,僅僅是一方端硯,似乎就價值不菲。

劉明亮心裏暗暗思揣:這個女人,顯然是那種知書達禮的大戶人家的未亡人,自己如果能跟她春風一度,也不枉來人世間一回了。

第 57 章 學生會(求收藏推薦)

學員們的喊着口號,根本不聽餘樂醒的解釋。

餘樂醒急的得滿頭大汗,揮舞着雙手聲嘶力竭地喊道:“同學們,請安靜,聽我說幾句!”

“餘主任,有一些教官多次給我們造成了身體上的傷害,這一次死了一個人,如果不嚴懲兇殺手,說不準還要死幾個人。”一個學員憤怒地說。

“就你說的這件事兒,我們會進行調查,如果有教官無視校規,把同學們當成靶子,學校一定會嚴肅處理。”

“那這次的殺人兇手,你們要怎麽處理?”

“校醫初步判斷,死者主要是心肌梗塞造成的死亡,跟教官訓練沒有直接的關系。”

“校醫是法醫嗎?也沒有進行屍體解剖,就妄下結論。”一位學醫的流亡學生說。

“死去的同學,前幾天就被教官打傷了,這一次就是下黑手,故意殺人的!”

“我們要求嚴懲兇殺手,不然就一直罷課。”

口號聲又此起彼伏地喊了起來,淹沒了餘樂醒後面所說的話。

這時,關世傑見姜雲影擠到餘樂醒身邊,附在餘樂醒的耳旁說了幾句話。餘樂醒連連點頭。

“同學們,同學們!我們已經請示過上級,處長同意你們的合理訴求。學校決定,先将肇事教官羁押,等待軍事法庭審判。”

餘樂醒随即下達了命令,讓警衛連派人逮捕洪金南教官。

學員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我們怎麽能知道結果?你們說把人交給軍事法庭,交沒交我們也不曉得。”一個學員問道。

“你們要是不相信,開庭的時候,你們可以派兩個同學去旁聽。”餘樂醒說。

“同學們都上課去吧。我們随後安排開一個追悼會,好生安葬那位死去的同學。”王子常說。

學員們之間相互交流了一番,然後才散去,走進各自的教室。

關世傑所在教研室裏,洪金南面如死灰地癱坐在辦公桌前,他剛才也站在打開的一扇窗口前,聽到了餘樂醒對學員們說的話。

平日裏跟他胡吃海喝的幾個教官,除了安慰他幾句話,也都呆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他們聽餘主任要處罰對待學生有暴力行為的,各自心裏也都打着鼓。

三個警衛走了進來,給()戴上了手铐,押解去了禁閉室。

第二天,在學校的大禮堂,為死去的這位學生開了一個簡單的追悼會之後,裝入一口棺材,埋葬在學校的後山坡上。

根據其他相關學員反映上來的情況,開除了另外兩名在實戰對練時,給幾位學員身體造成傷害的行動教官。

這一次風波過後,學員們成立了臨澧特訓班學生會,并且選出了會長和副會長,還有十幾名委員。

學生會會長由這次抗議活動的組織,倡導者之一謝雪峰擔任。副會長齊統領,委員一共十五個人,鄭蘋如,馮雪梅都在列其中。

毫無疑問,學員們的這一次抗議活動很成功。無論是組織者,還是參與者都齊心協力,維護了學生們的尊嚴和權益。

由此,這些沖在前面的學生們,也被學校列為重點人物,要求教官們時刻注意他們的動向。

餘樂醒就此召開過一個秘密會議,毫不隐瞞地闡述自己的觀點說,這些學生會的主要成員,教官們要密切關注,重點培養。尤其要加強政治教育,千萬不能讓這些人學生加入到共産黨的組織。

政訓課教官劉明亮信誓旦旦地打包票,一定不會讓學生們誤入歧途,他已經找到了新的案例,以後也準備寫入教材。

後來,關世傑才知道,長沙發生了一起搶米事件。複興社特務處的人,借此機會不遺餘力地抓起幾個共産黨人,污蔑他們為指使人。在沒有任何真憑實據的情況下,被長沙站特務處殺害。

劉明亮也就此大肆污蔑,醜化共産黨,是無惡不作的組織。

關世傑苦于沒有合适的機會,替共産黨鏟除這個叛徒。

幾天後,馬力找到關世傑,透露了一個消息:有的班級學員在偷偷傳閱《新華日報》,有學員把問題反映給政訓教官劉明亮,劉明亮已經開始暗中調查。

“據說報紙就是鄭蘋如帶回來的,因為牽扯到她,我不能不對長官講。”馬力說。

關世傑知道,盡管抗日戰争爆發後,蔣介石被迫同意國共合作,停止了攘外必須安內的政策。背地裏還是時刻戒備着共産黨人。

《新華日報》自國共合作以來,已經成為合法發行的報刊。盡管如此,複興社特務處還是嚴格控制《新華日報》,進入到各個教育機構,以及黨政機關。

戴笠曾經密令餘樂醒,王子常,王小鷗等人,嚴禁學員們接觸《新華日報》以及一些民主黨派的刊物。從思想上灌輸三民主義,控制進步言論,從而培養出一批國家工具。

關世傑害怕劉明亮就此大做文章,把這些喜歡接觸進步思想的學員們,安上莫須有的罪名,遭到打壓或迫害。

尤其是鄭蘋如牽扯在內,無論怎樣,關世傑都不能袖手旁觀。

當天吃過晚飯,關世傑借口看關丫丫,就讓鄭蘋如帶着孩子一起走出校門,沿着一條土路往前走。關丫丫居中,關世傑和鄭蘋如各自牽着孩子的小手,宛若一家人一樣,在夕陽下散步。

關世傑見四下無人,悄悄向鄭蘋如問道:“你在情報班還好吧?”

“挺好的,比每天背密碼數字強多了。”

“聽說你出去帶回來一些報紙?”

“你怎麽知道的?真奇怪,明明是《新華日報》是合法的報紙,學校怎麽見不到呢?”

“這件事兒說來話長。政訓教官在秘密調查此事,很可能會查到你的頭上。”

“查到了怎麽樣?現在不是國共合作一起抗日嗎?帶幾份報紙回來,也不違反校規吧?”

“有些事情你不懂,記住一點,無論誰問起你,報紙是不是你帶進來的?你就說從縣城帶回來做鞋樣用的。”

關世傑在穿越來的年代裏,讀過一些雜書,清代民國時期的婦女,一般都會自己做鞋,做鞋就需要鞋樣。而鞋樣大多是用舊報紙剪出來的。

他慶幸自己還記得這些,希望能幫鄭蘋如躲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