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 章 造辦處工匠

關世傑的第一個商業規劃,讓呂雲飛代理自動麻将機的同時,以文偉商貿實業公司的名義重新開設賭場。

陶子坤曾經說過,他作為通商代表,就是要把滿洲國先進的商品,先進的技術,引進到僞中華民國臨時政府。并且減免賦稅,而且還有保護期三年的政策。

全自動麻将機,就能做為一項技術商品引進。以滿洲國的公司開設賭場,使用全自動麻将機,再有欺行霸市現象發生,那就牽扯到了兩個政權之間的利益。

因此,這是呂雲飛東山再起的有利條件。

苗輕候的大華股份有限公司,一樣可以代理,文偉商貿實業公司的材料購進,順帶着自家的商品,銷往滿洲國各地。

關世傑打算回去之後,再租下來兩個倉庫,專門經銷大華股份有限公司的商品。

當然,第一批的紅木和象牙的材料,還不能讓苗輕候插手。以後所有的材料購進,都由大華股份有限公司全權負責。

“原來麻将機是三弟發明的,現在北平剛剛興起。”呂雲飛贊嘆着說。

“我聽說麻将機是從滿洲國傳到北平的,沒想到是三弟的傑作。”

“暫時我就想到這麽多。等我回去跟幾個股東商量一下,最好在北平再設一兩個高端麻将機加工廠,那樣也省去了運輸的費用。你們兩個人一起投資做就行了。”

開設分廠,這個主意是關世傑臨時想到的。這樣不僅省了人力物力,運輸。

而且北平市場巨大,滿清貴族,軍閥新貴,商賈富戶比比皆是,做麻将機的高端市場,有着無限的前景。

呂雲飛和苗輕候聽完之後,也都覺得此計劃可行。這件事兒就基本敲定了。

“還有一件事兒,你們在北平幫我搜集一些情報。尤其是大哥,你在北平人脈廣,幫我多留意一下。”

“需要哪方面的?”

“哪方面的都行,最好是日本人和華北治安軍的動向,還有臨時政府的機密消息。”

“我試試吧,不一定能弄到什麽有價值的情報。”

“有更好,沒有也無所謂。你留意着就行。”

“沒問題。我幫你注意着。”

三個人越聊越高興,不知不覺就把兩瓶酒喝光了。呂雲飛還要再喝,關世傑說明天還要辦通關的事情,怕喝多了誤事兒。

當天晚上,呂雲飛安排關世傑泡泡澡堂子,然後找了一家大酒店住了下來。

呂雲飛和苗輕候兩個人,是怕關世傑回家的事情,鄰居洩露了風聲,趙家父子再找麻煩。因此,先在外面住幾天,等事情都辦完之後,再回去跟關七爺道個別。

所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基于安全上的考慮,關世傑同意了暫住在大酒店的建議。

第二天早上,苗輕候接上關世傑,直接去了潘家園,陶子坤的家。

也許是見到父母家人的原因,陶子坤的氣色明顯好了一些。

在僞中華民國臨時政府商務部大門口,陶子坤在門衛出示了證件,自己搖着輪椅走了進去。

關世傑和苗輕候在外面的車裏等着。

這一次雖然時間倉促,但好在姚文偉一直把公司的手續放在車裏,也能讓陶子坤,帶着文偉商貿實業公司的資質,去辦理通關手續。

在路上的時候,關世傑和陶子坤已經談好,以後苗輕候可以帶着商務部的批文,采購文偉商貿實業的象牙,紅木等材料。

設立高端麻将機分廠,以文偉商貿實業公司的資質,屬于商務部引進國外企業,享受一定的賦稅減免。

呂雲飛早上就去了高檔木材,還有象牙交易市場,探探價格行情。三起三落的人生,讓呂雲飛更懂得要抓住這一次機遇。

第一次幫忙采購材料,雖然是義務,但呂雲飛也盡心盡力,用盡全身解數,不惜請出自己的親舅舅東霸天張八,張德泉出面,憑着老面子,跟南方的幾個木材商行,談好了價格。

象牙商也談了幾個,最後還要等着關世傑這一方手續完善,然後再按照需求購進。

陶子坤在商務部的進展十分順利,臨近中午的時候,就拿到了紅木和象牙的通關手續。

不僅如此,陶子坤還談好了文偉商貿實業公司,在北平建立高端麻将機設立分廠的事情。

僞中華民國臨時政府同意;滿洲國企業入住北平,并且給予相關的優惠政策。

對于這個結果,關世傑并沒有感到意外,因為這是用五千美金換來的。

過程無所謂了,只要結果是自己想要的,那就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當天下午,關世傑,苗輕候跟着呂雲飛先來到木材商行,看過紅木的材料後,順帶着看了看黃花梨,雞翅木,紫檀木等高檔木材。

呂雲飛和苗輕候舉一反三,他們的意思是,既然做高端市場,那麽所有的貴重木材都試一試。先作出幾個樣品,然後再接單生産。

關世傑覺得的這個主意倒是不錯,但每一種貴重木材材質不同,以黃花梨為例,木材彎曲度大,就不太适合做麻将機的材料。

下午四點鐘,第一批紅木,夾雜着紫檀,雞翅木等木材,就運到了苗輕候提供的倉庫。

“你們有沒有認識的木匠,手藝特別好的?”關世傑問道。

關世傑看着一堆木材,心裏琢磨着下一步的計劃。

“你要加工半成品嗎?”呂雲飛問道。

“對,就是這個意思。”

“手藝好的工錢都高。我認識幾個木匠,原本都是在宮裏吃皇糧的。”呂雲飛說。

“價錢好商量,只要達到我的标準就行。”

“行,我晚上給你問問。”

“需不需要安裝電鋸?需要的話,我安排電工去做。”苗輕候說。

“安裝一個吧,以後你們也可以用。”關世傑說。

傍晚,在古董商手裏買的十幾根象牙也到了。暫時存放在苗輕候的家裏,等到着跟紅木等材料,一起發往長春。

晚上八點半,關世傑見到了幾個白發蒼蒼的老木匠,他們早些年在大清的造辦處拿薪俸,專門修繕紫禁城的宮殿,還有房屋建築等工作。

關世傑一看到他們,就知道運輸鈔票的事情,成了一大半。

第 138 章 三兄弟

吱嘎嘎!大門打開了一扇。

關世傑首先看到的是一頭白發,再看到的是,父親那張飽經滄桑的臉。

“你?世傑!”

關七爺看清楚眼前這個人是兒子的時候,不禁老淚縱橫。

“爹,你還好吧?”

“你娘走了。”

“我剛聽苗輕候說了,你和小妹還好吧?”

“還好,還好,快回屋裏坐。”

父子倆一前一後往屋裏走,房門推開了,小妹關若雨沖了出來。

“大哥,真的是大哥。”

“如假包換。學校放假了?”

“放假了。大哥,你這次回來不走了吧?”

“大哥還要走。你在家照顧好爹。”

關若雨心情有些低落,眼淚在眼圈兒裏轉着說:“媽沒了,姐姐也走了。”

“大哥一定會回來的,但現在不行。”

關七爺悄悄問道:“你還在複興社特務處?”

“是,你們放心,用不了多久,我一定會回來的。”

關世傑話雖然這樣說,但是自己心裏也沒有底氣。幾個月,幾年?都還是未知數。

父子三人進了屋,守着一個蜂窩煤爐子坐了下來。

“爹,沈家父女沒找你們麻煩吧?”

“日本人打進來之後,沈文孝的姑爺,帶着警察來找過你兩次,再後來聽說沈文孝當了北平商會副會長,米鋪變成了糧米商行。生意做大了,也顧不上找你的事兒了。”關七爺說。

“家裏錢還夠花吧?”

“夠花,上次你留下的錢還有呢,給你娘辦喪事花了一些,你大妹走到時候給她拿了些,剩下的足夠你小妹讀書和我們生活的了。”

關世傑從懷裏掏出4萬美金,遞給關七爺說:“爹,這些錢你存着,平日裏不要太節省了。”

關七爺是生意人,見過美金這種花花綠綠的鈔票,并且知道這種錢保值,幾乎跟黃金一樣,都是硬通貨。

“你錢還夠花嗎?”

“爹,你就放心好了。這些錢你只管拿着,要是不夠花了,我再想辦法給你們彙錢。”

關七爺這才放了心,把錢小心翼翼地揣到了懷裏。

“有錢也不能太露富,容易招人記恨。”關七爺說。

“知道了,爹。大妹現在去哪了?”

“自從走了也沒消息,兒女大了不由爹娘啊!”關七爺感慨地說。

“爹,我哪也不走,就在家陪着你。”關若雨說。

“好閨女,你長大了,将來有一天也會嫁人。”

“我不嫁人。”

“傻妹子,該嫁人還是要嫁人的,以後招個上門女婿吧。”關世傑笑着說。

當當當!

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關世傑警覺地站起身,走到大門口,透過門縫向往外張望,等看清楚來人之後,才暗暗松了一口氣。

苗輕候和呂雲飛兩個人來了!

關世傑打開門,關七爺也迎了出來。

“兩位賢侄來了。世傑,你不在家的日子,多虧了他們兩個人照應。你娘的喪事兒,也是他們裏裏外外的幫忙。”

“兩位哥哥辛苦了。”

“這話兒說的,好像咱們不是兄弟似的。”呂雲飛捶了關世傑肩膀一拳說:“我聽老二說你回來了,就着急來看看你。”

“咱們兄弟三人好久沒聚了,走,找個地方喝酒去。”苗輕候說:“伯父,你別介意。吃過飯就把世傑送回來。”

“爹,那我出去了。我回北平這幾天有點事情要做,等辦完事了,我再回家看你和小妹。”

“走吧,忙正事兒要緊。”

關世傑跟老爹和小妹到了別,然後坐上苗輕候的車走了。

關七爺望着轎車遠去,惆悵地嘆了一口氣。

北平老字號,東來順涮羊肉火鍋。三個人來得有些早,中午的食客才剛剛散去。

“六爺來了,久沒見您了。快雅座請!”掌櫃的在櫃臺裏喊道:“給六爺上一壺特等碧螺春。”

“謝謝您了。”呂雲飛一抱拳說。

店夥計把三個人引進雅間,遞上菜單,三個人各自點了一些牛羊肉,還有竹筍,豆皮,等一些菜蔬。

苗輕候帶來了兩瓶山西義泉湧白酒,一開瓶蓋酒香撲鼻。

關世傑忍不住先嘗了一口,感覺和後世的杏花村汾酒相差無幾,再細細品味,這種酒更是醇厚了幾分。

銅火鍋加上木炭,身邊是矮火牆,一杯上等碧螺春下肚,就出了一身的熱汗。

“痛快!”呂雲飛脫掉上衣,露出一身的花繡。

“今天咱們哥三個再次相聚,是關二爺顧念着兄弟們的情分。”

呂雲飛說完,用食指點了點酒,向空中彈了一下,然後又向地上彈了一下,以示敬天敬地。

“來,咱們兄弟先幹了這杯酒。”呂雲飛接着說道。

三兄弟舉杯都一飲而盡。

其後,關世傑端起酒杯,敬了兩位義兄一杯酒,感謝一直以來對家裏人的照顧,還有當初自己身陷囹圄時,兩位義兄都出錢出力等這些事情。

“再不能說這樣的話了。咱們三兄弟一個頭磕在地上,今生就是親生兄弟。”呂雲飛說。

“三弟,我和大哥這麽做都是應該的。設身處地想一想,我們家要是遇到了難事兒,你還不是義無反顧去幫忙嗎?”苗輕候說。

“大哥,二哥,話說到這裏了,我就不再提這件事兒了。大哥聽說你前一陣子被抓進炮局了,到底怎麽回事兒?”

“同行是冤家吧。北平四九城做大哥這種生意的大有人在,有兩家巴結上了日本人,就把我的賭場給抄了,錢莊的生意也一落千丈了。”

“那你現在做什麽?”

“還有幾個錢莊的老主顧們,靠着他們給點利息茍活着。”呂雲飛說:“小日本子真他媽的不是東西。我這種壞人日子過不好也就算了,好人也都讓他們快折磨死了。老二就是幹例子。”

“二哥怎麽了?”

“你二哥本本分分做生意,現在也快讓小日本榨幹了。搶了他的生意不說,苛捐雜稅還蹭蹭往上漲。”

“說白了,中國人都難活。”苗輕候說:“當然,得除了漢奸。”

關世傑想,如何能幫到兩位義兄呢?他仔細琢磨了一下,認為這個辦法可行,就對他們說了自己的想法。

“好!三弟就是三弟,不愧是當初北平商界的奇才。”呂雲飛說。

“就按照三弟說的辦,咱們兄弟一定會東山再起!”苗輕候說。

事情就這樣商定下來,接下來就是實際操作了。

第 137 章 故人如故

北平火車站沒有什麽改變,一切似乎都還是原來的模樣。但車站警察的着裝,還有街上巡邏的日本憲兵,讓北平的冬天,有了幾分蕭索和肅殺的氣息。

陶子坤的家在北平潘家園附近,因為十幾年前放火團的事情,舉家搬到了北平。

他父親在潘家園開了一間古董店,生意不好不壞勉強糊口。由于近幾年陶子坤有了工作,家境才稍好一些。

關世傑把陶子坤送到家,約好明天上午一起去中華民國臨時政府商務部,然後坐上有軌電車,先到美國花期銀行開了一個戶頭。最後去了電話局,通過電話局,找文偉商貿實業公司的總經理。

這是一項有償的服務,電話局專門有人員跑腿兒,找到你需要找的人。

二十分鐘左右,接線員回撥過來。關世傑拿起電話,聽到了姚文偉的聲音:“關傑賢弟,你到北平了?”

“我到了,時間倉促把車放到了火車站,你自己去取吧。還有我在花旗銀行開了戶,你記一下賬號。”

關世傑說了一串賬號,聽到姚文偉說馬上去辦,随即撂下了電話。短短幾分鐘的通話,就花去了關世傑僅有的兩元錢。

早在洛陽時,關世傑就在美國花旗銀行開過戶,并且存入了幾十萬的黃金。存單至今還放在自己的密碼箱裏。

這一次在美國花旗銀行又一次開戶,讓他想起了前塵往事。

關世傑抄着手,頂着凜冽的寒風在街上踟躇而行,他要步行去美國花旗銀行。

北平的寒冷和跟東北不同,是那種幹冷,能透入骨頭裏的冷。

這時,迎面瘋跑而來一輛馬車,車把式坐在馬車前沿大喊:“快閃開,馬毛了!”

關世傑往路邊一躲,後面駛過來一輛轎車,司機一腳急剎車,堪堪要撞到關世傑的身上。

與此同時,馬車也瘋跑了過去。

司機要下車窗問道:“先生,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

關世傑回過頭來,見車裏探出一個梳着背頭的腦袋來。

“诶!”這個人驚訝地說:“三弟?”

關世傑也認出這個人來,原來是苗輕候!

“三弟,真的是你!”

苗輕候下了車,快步走到關世傑面前說:“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剛回來,沒想到這麽巧,就遇到你了。”

“快上車!咱們路上說。”

關世傑坐上了車,見副駕駛座位上,還有一個漂亮端莊的女人,猜測苗輕候應該是結婚了。

“這是你嫂子,我今年剛結婚不久。”苗輕候說。

“嫂子好!”

“這就是我跟你常說的我同學,也是我的結拜兄弟關世傑。”

“你好,輕候經常說起你。”

關世傑也寒暄了幾句客套話。

“你還在那邊工作?”苗輕候問道。

關世傑知道苗輕候問的是什麽,他相信苗輕候不會出賣自己,就點點頭說:“二哥你現在生意還好吧?”

“勉強維持生計吧,日本商行越開越多,一天不如一天了。”苗輕候很無奈地說。

“大哥怎麽樣?”

“前幾個月得罪了一個有來頭的人,被抓入大牢關了兩個月,剛放出來不久。”

關世傑沒想到,這兄弟倆混得都很狼狽,全然沒有了當初的意氣風發。

“現在是日本人的天下,你那個前岳父,在趙家父子的幫襯下,米行的生意越做越大了。”

關世傑在報紙上看過,趙文軒是僞中華民國臨時政府的主要成員,但趙劍不是在國民革命軍第29軍嗎?

苗輕候怎麽說是趙家父子呢?

“趙劍現在任北平警察署治安處處長。而趙文軒擔任北平市政府副市長。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

在日本人的管制下,各行各業似乎都不是很好。也只有漢奸才能混得風生水起。

“趙劍所在的29軍,不是北平守軍嗎?怎麽投降日軍了?”

“大哥打聽到一個消息,說趙劍早就把29軍的布防圖,提前交給了日本人。戰事一開,他就悄悄溜走了。”

苗輕候似乎委屈得太久,有一肚子的話要說。

關世傑靜靜地聽着,好半天沒有說話。

“我父母和兩個妹妹還好吧?他們還在北平嗎?”

“伯母過世了。你大妹跟着婦女救國會組織,好像一起跟29軍撤離了。家裏只有伯父和小妹。”

關世傑聽說母親已經過世,不禁眼前一黑。

“我母親怎麽過世的?”

“北平戰事一開,街上很混亂。伯母是被流彈擊中過世的。”

雖然是穿越來民國的母親,但也感情頗深,一想到她節衣縮食為自己存錢娶媳婦兒,還有噓寒問暖,關世傑不由得淚流滿面。

“二哥,先送我去一趟美國花旗銀行。”

“三弟,你要用錢嗎?我這裏就有。”

苗輕候見關世傑蓬頭垢面,衣服上還有污漬,又是徒步行走,猜想這一年來過得并不如意

現在一定遇到了難處,不然不會如此一副落魄相。

“暫時不用,我到花旗銀行取點錢。晚上咱們再聯系。”關世傑說。

“好,晚上咱們見。”

苗輕候把車開到花旗銀行門口停了下來。

“我辦完事兒,回一趟家看看,而後給你打電話。”關世傑說。

“那好,我先約上大哥。”

苗輕候開車走後,關世傑來到銀行櫃臺一查,資金已經到賬,共計50萬美金。

此時美金在國內還能通用,太平洋戰争爆發後,英美法等國對日宣戰後,花旗銀行才從日本占領區退出。

僞中華民國臨時政府內,雖然也發行了貨幣,但大多數老百姓還是喜歡用銀元,大宗商品交易則用美金的居多。

關世傑先取出來五萬美金,而後出門打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家的方向而去。

據關世傑自己猜想,當初股災案之後,他被帶到了南京。以軍統局一貫的做法,應該不會通知當地警察部門,自己加入了複興社。

因此,他放心大膽地在家門口下了車。

兩扇大門緊閉着,門上的油漆已經斑駁,只有門上的鐵環,還是摩挲得很光滑。

當當當!

關世傑叩響了門環,好半天才聽到院子裏有了腳步聲。

第 136 章 出發北平

在一條偏僻的小胡同裏,手術就在後車座上開始了。

趙正和劉從周兩個人已經回家,關世傑守在車外踱步。他偶爾透過車窗看一眼手術的進展情況。

後座放平之後,就像一張床一樣。一個支架上挂着血漿袋,車廂上鋪着醫用朔料布,洋醫生正緊張地忙碌着。

半個小時之後,洋醫生和護士下了車。

“子彈取出來了,病人在昏睡。麻藥過勁兒就會醒來。”

“謝謝,你辛苦了。”

“先生,這位病人失血過多,需要安心靜養一段時間。身邊還要有人照顧。”洋醫生說:“車上我留下了藥,按時給病人吃。”

“好,明白了。”

“還要記得,三天換一次紗布,傷口要消毒。”

“還有什麽嗎?”

“就這些吧。”洋醫生忽然又說:“先生,金表是你送過自己太太的?”

“怎麽了?”

“天主不允許我拿,有情人之間的信物。”洋醫生說完,把金表塞到了關世傑的衣兜。

而後,洋醫生和護士叫了一輛人力車,坐上車走了。

關世傑一時有點發懵,這個洋醫生還真是有趣,也許信仰能改變一個人的想法吧。

但洋醫生說的醫囑,讓關世傑犯了難。

關世傑想,這可就麻煩了。原本定好今天9.00出發,陶子坤卻受了傷。再就是陶子坤去不了北平,那邊的通關手續又怎麽解決?

還有陶子坤受了傷,不能住在醫院裏休息,就需要找一個地方,身邊還要有人照顧,讓誰來照顧他呢?

想現在已經是早上7.00,今天是去不成北平了,也只好等陶子坤蘇醒過來再說。

接近8.00的時候,陶子坤醒了過來。醒了的第一句話就問“我這是在哪?”

“在車裏”

“我們去北平。”陶子坤說。

“醫生讓你靜養一段時間,去那北平的事兒等等再說吧。”

“給我找個輪椅,我陪你去北平。因為跟商務部已經定好,明天回去述職。”

“你請個病假好了。”

“關鍵是這樣樣子,辦事處是回不去了,如果有同事問起受傷的緣由,或是舉報給關東軍。還不如回北平的家裏,有父母照顧我,還能把你們的事情辦了。”

關世傑見洋醫生留下的藥,也是磺胺片,是半個月的用量,還有碘伏和紗布。

還真是業界良心。

如果今天去北平,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要在一個小時的時間裏,買到一輛輪椅,還有陶子坤身上要換的一套衣服,再趕去火車站買票上車。

從現在這個位置上出發,開着車到火車站也接近半小時,剩下半小時的時間,需要購置物品和買火車票。

關世傑往衣兜裏掏了掏,非常幸運的是還有200多元現金,

這應該就是在掏錢付給洋醫生的時候,手滑之下的漏網之魚。

時間緊迫,關世傑開着車風馳電掣地先到了南關。在南關百貨大樓,先給陶子坤買了一套衣服,還有一雙皮鞋。

然後又在義肢商行,買到一輛折疊輪椅,剩下的時間還有25分鐘。

關世傑開着車,車速達到了120公裏每小時。等他們趕到火車站還有十分鐘發車。

關世傑推着,已經在車上換好衣服的陶子坤,快速向檢票口跑去。

在特等座檢票口,一個車站檢票員攔住了關世傑。

“先生,請出示您的車票。”

“您看我上車再補行嗎?時間來不及了”

關世傑随手遞給檢票員五元錢,檢票員推開欄杆,讓關世傑進了站臺。

火車已經鳴笛,就在車門即将關上的一刻,關世傑推着輪椅上了火車。

這趟列車的特等座旅客并不是很多,有整排閑置的位置。

關世傑把陶子坤安排在一個位置,而後找列車員補了票。長春到北平的特等座,每張票25元。買完車票,兜裏還剩下15元。

特等座設施非常齊全,有開水間,衛生間。

關世傑定了兩份早餐,牛奶,面包,煎蛋。

陶子坤吃過早餐後,關世傑讓他吃了藥,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火車行駛速度不是很快,加上每個小站都停,二三等座已經人滿為患。路過奉天的時候,特等座的旅客才上來了幾個。

關世傑聽着火車走過鐵軌連接處,所發出的“咯噔咯噔”的聲音,思緒萬千。

到了北平的第一件事,就是聯系姚文偉,讓他彙過來一些錢款,來采買所需的物資。

第二件事兒,就是讓姚文偉到火車站取車,并且清理好車裏的血跡。

第三件事兒,時隔一年半的時間,再回到北平,不知道是否物是人非。家是否還在,父母妹妹是否都安好?

苗輕候和呂雲飛,以及沈家父女,趙家父子都怎麽樣了?

半夜的時候,陶子坤發了低燒。也許是洋醫生的疏忽,消炎藥,外用藥都齊全,就是沒有退燒藥。

關世傑沒辦法,火車每到一個站停車,他就下車抓幾把雪,找列車員借用一條毛巾,用雪為陶子坤退燒。

第2天早上,陶子坤的體溫才恢複了正常。

“大哥,辛苦你了。”陶子坤感激地說。

“咱們是兄弟,再說我還得求你幫忙辦事兒呢。”

“這件事兒先不要對雲影說,女人都膽小,怕她會擔驚受怕。”

關世傑心說,你太小瞧姜雲影了。但嘴上還是答應了下來。

兩個人聊着天,陶子坤就時局也談了自己的看法。

陶子坤認為抗戰,總有一天會以中國人民的勝利而結束。

但前提是只要國共兩黨真誠合作,不互相拆臺,不勾心鬥角,還有支持抗戰的民主黨派,以及支持抗戰的民間組織齊心合力,你一定會趕走日本侵略者。

“你加入過任何組織嗎?”關世傑問道。

“不瞞大哥說,在大連時,**滿洲省委跟我們放火團聯系過,希望我們加入**。但沒等有什麽結果,放火團的主要成員,就被關東軍殺害,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關世傑聽陶子坤這樣一說,也無須隐藏自己的身份,就把自己真實的身份對陶子坤講了。

“那雲影也是**人嗎?”

“她只是軍統局的長春站副站長。我希望你加入**的地下組織。”

“好,我同意。十幾年前就錯過了一次,這一次不會再錯過了。”

關世傑見陶子坤答應下來,心裏異常的高興。自此以後,他多了一個得力的幫手。

但關世傑還有一點憂慮,姜雲影是“江山子弟兵”,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加入到**的組織。

陶子坤和姜雲影以後,應該如何相處?這是一個非常難處理的事情。

陶子坤說趙正和劉從周兩個人學生,是現在放火團的骨幹,将來找機會發展他們,使其成為長春地下黨的一員。

下午13,00,火車終于到達終點站北平。

關世傑即興奮又緊張,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麽。

第 135 章 洋醫生

這一片樹林足有三五百米長,陶子坤感覺這一段路,及其的漫長。

趙正和劉從周兩個人早就氣喘籲籲,尤其是趙正,胳膊也受力了傷。

他們剛跑出樹林,趙正頭一暈,腳下打了一個趔趄,差一點栽倒在地上。

“你也受傷了?”劉從周問道。

“幫我綁一下。”

劉從周也剪斷了自己的挎包帶,為趙正綁紮起來。

“你們兩個快跑吧,再晚就來不及了。”陶子坤說。

樹林裏已經能聽到,腳踩在積雪上的發出的咯吱咯吱的聲音。腳步聲很密集,還夾雜着關東軍的叫罵聲。

就在陶子坤他們三個人陷入絕望的時候,一輛沒有開車燈的轎車,揚起一陣陣的雪屑疾馳而至。

“吱嘎!”

這輛車一個急剎車,停在了他們的旁邊。

“快上車!”

事态的緊急,已經不容陶子坤他們思考。

趙正拉開後車門,跟劉從周合力把陶子坤推到了車裏。随後,他們兩個人也上了車。

轎車以最大的油門竄了出去,風馳電掣地向市區駛去。

“你是誰?”陶子坤問道。

“你大哥。”

“啊!關傑大哥。”

這個人正是關世傑。

當關世傑也一路步行,尾随陶子坤到那片平房區的時候,見陶子坤走進了一戶人家,就在胡同裏等了一會兒。

等關世傑看到遠處有探照燈的光,交叉着照亮了夜空,才明白陶子坤的目标,一定是探照燈的所在。

因為只有日本關東軍和僞滿軍的重要軍事地點,或是倉庫,軍火庫,油庫等地,才可能安裝探照燈。

關世傑想明白之後,就回頭開着車,在運輸車庫旁的路上走了一遍,最後确定陶子坤他們,一定會從樹林這裏穿過去。

因此,關世傑就開着車,躲藏在樹林東側的小路上。

當崗樓槍聲響起來的時候,關世傑就知道陶子坤他們被關東軍發現了。于是就把車停在了;靠近平房區樹林旁邊的小路上。

“大哥,你跟蹤我來的?”

“是,我必須要了解将來的妹夫,是一個什麽樣的人。”關世傑毫不隐瞞的說。

“是雲影讓你跟蹤我的?”

“不是,是我自己。下次再有行動,一定要注意身後有沒有人跟蹤。”

陶子坤苦笑了一下,劇烈的疼痛讓他忍不住痛苦地呻吟了一聲。

“先不要說話,很快就到了。”

半個小時左右,轎車停在皮貨商行的門口。

關士傑敲開了門,攙扶着陶子坤走了進去。

鄭蘋如雖然很驚訝,但也沒表現出很詫異的樣子。

“蘋如,你會不會動手術?”

“我學過一點急救措施。”

鄭蘋如返身跑上樓,拿了一個急救箱又下了樓。

關世傑在地面上鋪了幾張狍子皮,然後讓陶子坤躺在上面。

鄭蘋如剪開陶子坤的棉褲,露出了槍傷的位置。

“不是貫通傷,子彈還在大腿裏。”

“有辦法嗎?”

“需要專業的醫生,我只能幫他暫時止血。”

“你能不能先把子彈取出來?”

“不能,沒有麻藥,沒有血漿,他不疼死,也會流血過多而死。”

鄭蘋如又看了一下趙正的胳膊說:“貫通傷,用酒精消毒,再用繃帶包紮一下,口服磺胺片,防止感染。”

“他怎麽辦?”

“趕緊送到醫院,不然有危險。他現在已經失血過多,進入半昏迷狀态下了。”

原來不輸血就做不了手術。

關世傑在穿越來的時代,看到的抗日神劇裏,獸醫都能拿起手術刀,和鑷子,止血鉗等亂七八糟的家什。

手術刀和鑷子齊飛,鉗子和剪子共舞。嘁哩喀喳,幾分鐘搞定。

英雄人物咬着一塊木頭,就能一聲不吭,熬過沒有麻藥的手術。

卻原來都是騙人的!

“走,去醫院。”關世傑對趙正和劉從周兩個人說。

“關東軍一定會到各個醫院盤查的。”劉從周擔心地說。

“顧不了那麽多了。走!”

“等一下。”

鄭蘋如用鑰匙打開櫃臺抽屜,從裏面拿出一打現金說:“這裏有五千多元,先拿着吧。”

鄭蘋如随後又遞過來一個玻璃藥瓶:“這裏我留了十幾片磺胺,給他們先吃一片吧。”

女人就是心細,關世傑就沒想過給自己留一點藥備用。下一次再有貨,一定要留一些應急。

“我們走了。”

趙正和劉從周架着陶子坤走出門。

關世傑剛跨出門檻,鄭蘋如說:“一定要小心一點,還有把表拿着,萬一有急用。”

鄭蘋如從手腕上摘下來,川島芳子送的那塊金表說:“家裏沒那麽多現金了。”

關世傑接過手表,揣到了懷裏。

轎車又一次啓動起來。

長春城的醫院大大小小有幾十家,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屬于僞滿洲國的所謂官辦醫院。

還有百分之三是日本關東軍醫院,剩下的還有兩家民營醫院,以及一家美國教會醫院。

太平洋戰争還沒有爆發,美國還是中立國,這也是教會醫院能存在的原因。

關世傑打定主意,開車直奔南關的瑪利亞醫院。

已經是淩晨六點,值班的一個美國醫生,當他看到陶子坤是槍傷的時候,猶猶豫豫地說:“日本人不讓醫院接收槍傷的病人,如果被他們查到,我們醫院會有很大的麻煩。”

“醫生,你是基督徒吧?基督徒不能見死不救吧。”關世傑說:“醫生幫幫忙吧。”

洋醫生頭搖的像撥浪鼓,關世傑都怕他把細長的脖子搖斷了。

錢?關世傑掏出幾千元,醫生還是搖着頭。

關世傑一狠心,就把那塊金表遞了醫生。

“好吧,但不能在手術室。”

“那去哪?”

“你們等我一下。”

洋醫生動作也迅速,兩三分鐘就抱着一堆醫療器械走了過來。他的身邊還跟着一個護士。

剛走到門口,洋醫生說:“錢!”

關世傑一愣,掏出一打錢遞給了洋醫生。醫生看也沒看,抽出幾張錢就遞給了門口的警衛。其餘的揣進了懷裏。

“誰也沒來,明白?”洋醫生說。

兩個警衛連連點頭說:“鬼都沒見一個。”

“我們去哪裏手術?”關世傑問道。

“車裏。”

第 134 章 風高放火天

前方一段路的路燈破損了很久,陶子坤加快了腳步。每一次去縱火焚燒日本關東軍的倉庫,他都莫名地感到興奮。

十五歲時,第一次跟幾個同學一起,焚燒了日軍的一個油庫。當漫天烈焰騰空而起,爆炸聲震耳欲聾的時候,他的心裏充滿了愉悅感。

從此,他們十幾個志同道合的同學,有了一個響亮的名號東北放火團。

其後,東北其他地區,也陸續有人仿效他們縱火焚燒日僞軍的倉庫,車庫等設施,都被統稱為東北放火團。

而最早的放火團發源地,就在遼寧大連。

兩年後的一個秋天,兩個同學行動失敗,被埋伏的日軍抓獲,而後又有三四個同學被捕。他在家人的幫助下逃離了大連,後求學于江浙地區。

時隔多年,他又重回東北這片土地,得知當年的十幾個同學,大多已經被日本關東軍殺害。

新仇舊恨,讓他義憤填膺。

偶然的機會,讓他遇到了幾個;仿效當年大連放火團的建國大學的學生。

這幾個學生,比之當年陶子坤他們放火的技術更為專業,更為高明。因為,他們其中有化學專業的學生。

這幾個學生雖然懂技術,但實際操作經驗不足。陶子坤作為當年大連放火團的元老,當仁不讓地做了團長。

今天晚上的行動目标,是關東軍在南關偏西角的運輸隊車庫,共計120餘輛運輸車。

幾天前已經踩好點,這個運輸隊車庫的防範措施不是很嚴。大門口有哨兵,大院內有兩條狼狗,院內有兩個流動巡邏哨兵,每兩個小時換一班崗。

圍牆高兩米五,上面拉着鐵絲網。圍牆的東西方向,還有兩個高于圍牆的崗樓,崗樓上有旋轉的探照燈。

對于有經驗的陶子坤來說,這些都不是大問題。

陶子坤避開馬路,盡量走一些小胡同。一個小時左右,他來到了集合地點;距離運輸車倉庫,一千多米的一個平房區。

在一個小平房裏,陶子坤和另外兩個建國大學的學生,劉從周、趙正開始準備工具和助燃劑,以及助燃裝置。

淩晨三四點這個時間段,人會進入睡眠狀态,即使站崗放哨的人也會放松警惕性。

他們眯了一會兒,接近四點的時候,三個人出發了。

天黑風大,正适合的那句話:天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

陶子坤他們在臨近運輸車庫的時候,在樹林裏選擇了匍匐前進。

終于到了車庫的後牆根兒,大院兒裏的狼狗,嗅到了人的氣息,開始狂吠起來。

趙正掏出幾小塊牛肉,就抛了進去。

須臾,犬吠聲立止。探照燈也轉到了別處。

陶子坤從挎包裏掏出虎爪,揚手抛過圍牆,他拉動繩索試了試,虎爪挂在了裏面的圍牆沿兒。

陶子坤疾跑幾步,左右腳蹬在圍牆上,雙手也急速的倒手。片刻就爬到了圍牆上。

緊接着,他從挎包裏掏出一把鐵鉗,在鐵絲網上剪了一個缺口,然後順下去一個虎爪繩梯。

趙正和劉從周順着繩梯依次爬上來的時候,陶子坤已經倒挂虎爪,順着一根繩子滑了下去。

劉從周最後一個下來,下來之前,又把虎爪繩梯挂在了裏面的一側。

這是至為關鍵的一個步驟,如果在大火燃燒時還不能逃走,那麽結局可想而知。

圍牆內的地面上,躺着兩條四肢僵硬的狼狗。沒有經過訓練的狼狗,吃了含有氰化鉀的牛肉,幾秒鐘就會嗚呼哀哉。

三個人貼在後牆根上。這是探照燈的死角。

他們從左至右選了三個通風口,搭上人梯投入白磷混合的助燃物。

當他們剛要撤離的時候,忽然探照燈,從高處的崗樓照射過來,崗樓上的哨兵發現了地上的死犬,就拉響了警報。

嗚嗚嗚!

一陣陣刺耳的警報聲響了起來,緊接着就聽到,從前面傳來雜沓的腳步聲,還有日本人的吼叫聲。

探照燈已經靜止不動,東西兩側的崗樓上,也傳來了人語的嘈雜聲。

“撤!”

陶子坤急速跑到繩梯前面,招呼兩個同伴一起逃走。

趙正身手矯健,第一個翻越了圍牆。

劉從周稍微遲緩了一些,但也順利地翻了過去。

等陶子坤的一只腳剛踏上繩梯,高處崗樓上的哨兵就開了槍。

“巴溝!巴溝!”

三八大蓋槍的子彈呼嘯着打了過來,有幾顆子彈打在石頭圍牆上,濺起了一長串的火花。

有一顆子彈擦着陶子坤的臉頰飛過,氣流的摩擦,讓他的臉火辣辣地疼痛。

這也是日軍剛從睡夢中醒來的原因,導致了槍法的準确性。

這種情況,陶子坤經歷過三五次。他不敢再耽擱,手腳一起發力,快速向圍牆上爬去。

當他剛爬到牆頂的時候,一顆子彈正打中他的大腿,他只感到一陣劇烈的疼痛,然後一個筋鬥摔到了圍牆外。

趙正和劉從周兩個人趕忙扶起了陶子坤,架着他快速向樹林裏跑去。

探照燈只局限于運輸車車庫,崗樓上的哨兵只能盲目地射擊,這就給了他們逃生的機會。

但從運輸車車庫前面跑來的日本關東軍士兵,還是快速地追趕上來。

“別管我,快啓動!”

趙正從陶子坤的挎包裏掏出遙控裝置,按動了按鈕。然後又架着陶子坤鑽進了樹林。

“你們兩個先跑吧,別管我了。”

“那不行,我們不能丢下你。”趙正說。

“我的腿受傷了,關東軍順着血跡就能找到我們。”

劉從周剪斷了挎包帶,用挎包帶把陶子坤受傷的大腿綁住了。

趙正和劉從周不容分說,架着陶子坤繼續往前跑。

關東軍從背後追趕着,同時也開始了射擊。

“啾啾啾!”

子彈呼嘯着打了過來。由于天黑,子彈大多打在樹上,但還是有一款子彈打在了趙正的胳膊上。

趙正咬牙堅持着,一陣陣的冷汗冒了出來。

一道道手電筒的光照射過來,槍聲也一陣緊似一陣。

“轟!轟!”

關東軍運輸車車庫傳來劇烈的爆炸聲,一股烈焰騰空而起,轉眼間紅遍了半邊天。

第 133 章 象牙和紅木

關世傑聽完姚文偉的構想後,急忙喊來了夏鵬飛。

“你也聽聽文偉兄新的營銷方案。”

姚文偉清了清嗓子說:“我覺得咱們應該開發一款高端産品,不僅能娛樂,也要有觀賞和收藏價值。新京是滿洲國的中心,有錢人有很多。咱們可以從這方面入手……”

“文偉兄,你直截了當的說。”關世傑耐不住性子說。

“咱們做紅木麻将機,中間升降機圓盤可以鍍金,按鈕可以鑲嵌寶石。”

“好主意!”夏鵬飛說:“椅子也可以配套,也用紅木做。”

“麻将能不能用象牙,背面還是貼磁性的材料?”關世傑說。

“好,你們這個主意也非常好。”姚文偉說

“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關世傑說:“那就這麽定下了。紅木和象牙材料,只有去北平木材市場去買。”

“那看看你和夏飛兩個人誰有時間去一趟,不過先要辦好通關手續。滿洲國這邊我辦,北平那邊你們辦。”姚文偉說。

關世傑忽然想到了一個主意,如果這個主意能成,就省下許多繁瑣的手續。

“你們聽我消息,我看看能不能找個人直接辦通關手續。”關世傑說。

三個人又讨論了一下,具體的銷售細節,以及促銷活動,明星代言廣告詞等,這一次的股東臨時會議才結束了。

傍晚,姚文偉請關世傑,夏鵬飛一起到老關東菜館吃飯,三個人都喝了一點酒。然後,在關世傑的提議下,去了櫻之花夜總會。

關世傑此行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要和陶子坤見一面,而後談談貨物通關的問題。

姜雲影領着幾個舞娘來的時候,關世傑悄悄說了自己的想法。

姜雲影聽完之後,只有開着夏鵬飛的車去找陶子坤了。

半個多小時後,關世傑終于見到了陶子坤。

這是一個眉清目秀,略有些腼腆的年輕人。最初,關世傑還以為他不善言談,但只要一說起商品流通和運輸,以及商品價格等問題,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陶先生,你老家大連的?”

“嗯,雲影說過了吧?”

“你聽說過放火團嗎?”

“好像聽人說起過。”

關世傑發展,自己問放火團的時候,陶子坤的眼神兒明顯避開了自己的視線。

“陶先生,來,吸支煙。”

關世傑掏出一支煙遞給陶子坤。

“謝謝,我不會吸煙。”

關世傑本意想通過手的接觸,獲取一些信息,但這個計劃失敗了。

刷!

一根火柴劃着了。

在火柴燃燒的火苗裏,關世傑看到陶子坤的眼神兒裏,透出異樣的光彩。

僅憑這一點還不能斷定,陶子坤與當年東北的放火團有直接關聯。

但如果陶子坤真的是當年放火團的成員,那麽長春最近發生的縱火案,就一定跟他有關。

陶子坤屬于哪方面的人?

“陶先生,你是中華民國臨時政府的通商代表,我們想跟你的部門合作。”

“大哥請講。”

關世傑就把做高檔麻将機,所需要的紅木,象牙貴重商品,要從北平購入的情況講了一遍。

“這件事兒好辦,官方貿易和民間貿易,都能給政府帶來稅收。我以官方的名義購進,就不用兩邊都辦手續了。”

“陶先生,那就先謝謝了。還有一件事兒,就是麻将機将來也能不能,以你們官方的名義通關?至少能省下一筆關稅。”姚文偉說。

“我們也不會讓陶先生白幫忙,每一次出入關,都會給陶先生一筆辛苦費。”關世傑說。

“等這些事兒辦成了再說。”陶子坤站起身來說:“大哥,姚先生,夏先生,我跟雲影說幾句就回去了。你們什麽時候去北平,提前聯系我,這幾天我也回北平一趟。”

“那就後天走吧,我和你一起回北平。”關世傑說。

“好,上午9:30的火車,我差人去買兩張頭等座。”陶子坤說。

“還是我們來買,到時候陶先生只管去火車站就行了。”姚文偉說。

“那我就不客氣了。各位再見。”

關世傑他們三個人也站起身,跟陶子坤抱拳拱手道了別。

“陶先生慢走。”

關世傑見陶子坤走了,就對姚文偉和夏鵬飛說:“我也先回去了,孩子這兩天晚上總發燒。文偉兄,把你的車借我用一下,明天再還給你。”

關世傑拿了車鑰匙,瞄着陶子坤的背影,見他走到門口,跟一個服務生說了兩句話,然後就走出門去。

陶子坤并沒有找姜雲影,那就是讓服務生給姜雲影帶話。

關世傑也出了門,見陶子坤啓動了一輛黑色的轎車,打開車燈向市區方向駛去。

天空陰沉沉的,刮着北風,路上幾乎見不到行人。

關世傑開着車,關着車燈,跟在陶子坤的後面。

在夜總會的時候,陶子坤還有一個細節,引起了關世傑的懷疑。

陶子坤每隔上幾分鐘,就看一下自己的手表。

假設陶子坤曾經是放火團的成員,那麽這個細節動作,有可能就代表,今天晚上會有行動。

姜雲穎說過,陶子坤也是今年5月份來到長春的。

秦川說七八月份到現在,重大的火災已經有十幾起,而這個時間段,恰好與陶子坤來到長春的時間相吻合。

種種跡象表明,陶子坤與長春這一系列縱火案有關聯。

陶子坤的車,在南關東安基督教會,不遠處的一個小樓前停下了來。

關世傑見陶子坤下了車,走了進去。

這座小樓就應該是為中華民國臨時政府設立的商務處。

關世傑在遠處也停下車,坐在車裏,注視着這座小樓。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關世傑等了大概一個小時,他看了一下手表,已經接近12:00了。

難道是自己猜錯了嗎?

正當關世傑要啓動轎車離開的時候,借着路燈昏黃的燈光,看見一個身穿一套黑色衣服,頭上戴着黑色氈帽的人,從小樓裏走了出來。

這個人似乎有意避開路燈,一直貼着圍欄和牆根兒走。

看這個人的身材和身高,應該就是陶子坤。

第 132 章 姚文偉的點子

關世傑明白姜雲影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心裏不由得喜出望外。

“現在程序走到哪了?”

“在北平分公司。需要有人去對接。”

姜雲影話裏的意思是,仿制的鈔票已經到了軍統局北平站,需要派人過去取貨。

北平現在歸屬于僞中華民國臨時政府管轄,而東三省歸于僞滿洲國。盡管同屬于日本人扶植的傀儡政府,但日本人還是對外宣稱僞滿洲國是獨立的國家,以掩蓋滿洲國是殖民地的事實。

因此,就很滑稽地讓所謂的中華民國臨時政府和滿洲國建交,彼此還設立了外交部。貨物流通,也需要辦理入關手續,檢疫等繁瑣的手續。

當然,出入貨物等各方的關稅都是必不可少的。

“老板最早說,北平方面全權負責,現在又讓咱們去對接。”關世傑不滿地說。

“事出有因吧。你看看什麽時間,派誰去?”

“這件事兒很複雜,讓我想一想。”

這不是關世傑矯情,現在出關入關都需要報驗,弄一些雜七雜八的手續。

各個路口都卡的死死的,要想把大量的僞鈔運到長春,還真的要費一番周折。

于芷川作為新京警察署署長,走私的香煙尚且被扣,更不用說其他人運送貨物了。

雖然說夜長夢多,但也要從長計議。

“你和陶子坤怎麽樣了?”

“若即若離的,他白天忙,我晚上忙,見面的機會不多。”

“他不是北平那邊的人嗎?通商代表,是不是有什麽特權?”

“我問過他,說有個親戚想帶一些貨過來,這家夥臉都吓白了。再我就沒搭理他。”

“我聽鄭蘋如說你春風滿面的,以為你們相處得很好,又一次墜入愛河了呢。”

“本來挺好的,就是這件事兒上,我覺得他沒有男人的氣概。”

“他直接拒絕了嗎?”

“這倒沒有,他說考慮考慮。”

“這件事兒,還真的不是那麽容易的。你表明身份了?”

“我沒那麽傻,還要了解一段時間。”

“你也不說領他和我這個大哥見個面。”

“前些時候,他的腰扭傷了。過幾天找個機會讓你見見。”

“他也是你們江山人嗎?”

“他老家就是東北大連的,大學才去了浙江。”

大連?關世傑腦子裏忽然蹦出一個念頭,但随即又搖搖頭。

如何盡快能把僞鈔運到長春,是眼下亟待要解決的問題。

關世傑從咖啡館走出來後,一路走一路琢磨,最後來到老馮修鞋鋪。

兩個老年婦女正等着老馮修鞋,關世傑再走進去,小屋裏顯得有點擁擠。

“我的鞋修好了嗎?”

“還要等一天。”

“我下午兩點約了秦掌櫃的到路口喝茶,腳上這雙鞋凍腳想替換下來,能不能先給我修?”

“你這個年輕人,俺們兩個老婆子都等半天了,你來就先可你?”一個老太婆不高興地說。

“那行,我明天來吧。”

關世傑走出修鞋鋪,拎着兒童積木,慢慢悠悠地回到了皮貨商行。

關丫丫正在門外跟翠鳳堆雪人,見關世傑手裏拿着積木,迫不及待地搶了過去,轉身就往屋裏跑。

關世傑想,這孩子長大了,适合幹建築設計。

下午2:00,關世傑來到街角的茶館。茶館人不少,大多以中老年人居多。

一壺茶,一碟瓜子或一碟花生,聽一段評書,一段相聲,足以消磨一下午的時光。

說書人正講着《三國演義》裏,張飛當陽橋上一聲吼,喝退曹操百萬兵的橋段,講到精彩處,茶客紛紛鼓掌。

關世傑在最後面找到一個位置,要了一壺茶和一碟瓜子,喝着茶等着秦川。

不一會兒的功夫,秦川穿着一身便衣來到茶館,在關世傑的身邊坐了下來。

“老板的貨到北平了,咱們研究一下怎麽接貨。”

“問過姜掌櫃的了?”

“她現在也沒什麽好方法。你琢磨一下,然後再問問宋垣。大家都想想辦法。”

“好。”

“你在警察署有沒有聽說放火團的事情?”

“知道這件事兒,懷疑說是東北放火團死灰複燃了。從今年七八月份開始,到現在已經有十幾起了。但也有幾起,不排除其中有自然起火的原因。那我先走了,去找一下宋垣。”

“好,有什麽消息通知我。”

“明白。”

秦川拿起桌子上的獺帽,戴在頭上走了出去。

關世傑聽完一段評書,出了茶館,喊了一輛人力車去了文偉商貿實業公司直接去了夏鵬飛的辦公室。

夏鵬飛見關世傑上午來過,下午又來,就知道有不同尋常的情況。

關世傑把姜雲影說的,總部要求派人去北平運輸僞鈔的事情講了一遍。

“這件事兒還真不好辦。”夏鵬飛撓着頭說:“之前出關的木材,還勉強能過去,回來帶一些無關緊要的商品也湊合,給關卡的人送點錢就過來了。但大捆的鈔票,就不太可能了。”

“不然的話,從北平雇一些人,每個人身上帶三五萬怎麽樣?”

“我來回走過,每個人到海關都要搜身,看看身上帶沒帶違禁品。一個人帶怎麽多錢,可以借口做生意的。人多了,一定會讓人發現。”

“裹紮在什麽貨物裏呢?”

“那要隐藏好了,而且還要打點明白了。”

關世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跟于芷川商量一下,從走私香煙夾帶鈔票但仔細一琢磨,這樣太危險了。

于芷川敢走私香煙,并不代表敢做這件事兒,因為,仿制買賣僞鈔,達到一定數量是掉腦袋的事情。

更何況于芷川死心塌地為滿洲國和日本人服務,自己若是貿然行事,很可能被于芷川出賣,成為他升官發財的階梯。

“咱們有什麽材料需要從北平進嗎?”

“材料,有一些小零件需要從北平購買。你想從這上面想辦法?但可能不好隐藏。”

“行,那我走了。咱們都想想辦法。”

關世傑從夏鵬飛辦公室走出來後,敲了敲隔壁姚文偉辦公室的門。

“請進!”

關世傑推開門走了進去,見姚文偉埋在一堆賬本前,正在噼裏啪啦地撥打算盤。

“你先坐,我馬上就好。”

關世傑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後坐了下來。

姚文偉算完一筆賬後,合上賬本說:“會計核算過,但咱們自己也要核算一下,做到心裏有數。”

關世傑對姚文偉這種敬業精神,感到由衷的敬佩。對于自己來說,這家公司只是游戲之作,而對姚文偉來說,真的當做了事業。

“關傑賢弟,你來的正好,我又想到一個銷售的法子。”

“你說說看。”

當姚文偉說完,關世傑的眼前豁然開朗了起來。

運輸鈔票的事情,也靠姚文偉的這個點子了。

第 131 章 老板的資金

鄭蘋如的生日宴會,熱熱鬧鬧地過去了。禮金禮品也收了不少,其中最貴重的是川島芳子送的一塊女士金表。

關世傑不放心,第二天早上就去鐘表店拆開看了看,确定沒有竊聽器才放心下來。

早上8:30分,關世傑來到文偉商貿實業公司。

姚文偉昨晚就得到通知,提前就讓會計準備好了5萬大洋的銀票。

關世傑一走進辦公室,姚文偉就把銀票遞給了他。

“5萬夠嗎?”

“夠用了。最近銷售怎麽樣?”

“非常好,半個月又新增加了三個代理商。”

“川島芳子回來了嗎?”

“沒有,自從上回見面,到現在也沒聯系。”

關世傑站在窗戶前,往下看了看,只見一輛吉普車從遠處駛來。

“文偉兄,我走了。有事兒咱們再聯系。”

“行,你忙你的。我一會兒也出去一趟。我太太有一個遠房親屬被警察署抓了。”

“怎麽回事兒?”

關世傑停下了腳步。

“我太太家的一個遠房親屬,在宮裏做禁衛軍武術教官。前幾天在淨月潭公園,見一條狼狗咬一個婦女,他上去兩三腳就把狼狗踢死了。這就惹了大麻煩。”

“怎麽惹麻煩了?”

“這條狼狗是日本憲兵隊的巡邏犬,來了十幾個日本憲兵,就跟七八個禁衛軍打起來了。我太太家的遠房親屬會功夫,帶着幾個禁衛軍就把日本憲兵打了。而後就把警察署的人抓走了,到現在還沒放出來。我去找我大哥,看看早點把人放出來。”

“日本人飛揚跋扈慣了,教訓他們一下是應該的。”

“話雖如此說,但是日本人控制着滿洲國,怕救晚了,人都活不成了。”

“那行,我先下樓,外面有人等我。”

關世傑匆匆下了樓,迎面正碰上夏鵬飛。他簡單地問了一下開發國統區市場的事兒,夏鵬飛說基本差不多了,就差通關證這一關了。

“我正在辦這件事兒。這幾天大筆的資金就會進賬,你做好準備,多采購原材料。”關世傑說。

夏鵬飛明白關世傑說的大筆資金是僞鈔,就點點頭說:“只要資金到賬,原材料可以在租一間倉庫儲存。”

“我先走了,有事兒聯系。”

關世傑走出大門,吉普車裏的于芷川按了一下喇叭。

“兄弟,怎麽樣?”

“辦好了。”

關世傑拉開車門,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他從懷裏掏出5萬大洋的銀票遞給了于芷川。

“兄弟謝謝了,錢三五天就還你。”

“不必客氣。我也想認識一下你說的什麽大澤侃四郎。我們公司想把業務做到四川,雲南等地。”

“行,我一定介紹你認識。你現在去哪?我送你過去。”

關世傑想說,我想現在就跟你一起去,但這樣顯得有點突兀,還是等于芷川約好看了再說。

“送我回家吧,蘋如今天和秀娥姐她們去打牌,我回家看鋪子。”

于芷川一邊開車一邊說:“自從有了自動麻将機,她們更喜歡打牌了。對了,你要是打開其他市場,我能不能入一股?”

“當然可以,出入關這裏你有關系。”

“你們的自動麻将機不屬于違禁品,通關證應該好辦。等我把這批貨出手了,就入股你們公司。”

“求之不得,你要是有朋友,同僚想入股的,都可以拉進來。利潤應該和你們走私香煙差不多。”

“那太好了,省得求爺爺告奶奶的求人拉關系了。那就這樣定下了。”

關世傑想起姚文偉剛才說的事情,就向于芷川問道:“你知道禁衛軍踢死狼狗,打傷了日本憲兵的事兒嗎?”

“知道,是我下屬他們辦的案子。”

“這件事兒會怎麽處理?”

“抓來的第2天,就讓日本憲兵隊把人帶走了。”

“結果會怎麽樣?”

“進了日本憲兵隊,不死也要扒層皮。你怎麽想起問這件事兒了?”

“文遠太太家的一個遠房親屬,是禁衛軍的教官,就是他幾腳踢死了狼狗。”

“這件事兒只能讓他大哥出頭了,看看日本人給不給他面子。”

“你們是不是也經常受日本人的氣?”

“媽的,別提了。提起來就上火。”

“中國人就是天生受欺負的命,從老佛爺開始,八國聯軍進了咱們中國,現在又是日本人。”

“兄弟,謹言慎行,謹言慎行。”

不知不覺,來到了皮貨商行。于芷川慢慢減速,把車停在了門口。

“你等我的消息。”

于芷川撂下一句話後,開着車走了。

關世傑回到店鋪裏,小六子用手語告訴他,妹妹姜雲影來過,留下了口信,讓關世傑去商埠大馬路上的“玫瑰”咖啡館見面。

經過這一階段的接觸,關世傑已經能掌握用手語跟小六子交流。

翠鳳和翠花姐妹倆看着兩個人比比劃劃,都是一頭的霧水,根本不知道兩個人在說什麽。

這姐妹倆是陳明珠介紹來的,是蔡府老媽子的女兒,兩姐妹雖然沒有讀過幾天書,但接人待物,都非常得體。

翠鳳沉默寡言,鄭蘋如就讓她看孩子做飯。翠花聰明伶俐,口齒清晰,就讓她主要照顧店鋪的生意。

店鋪忙的時候,翠鳳也會趕來幫忙。翠鳳做飯的時候,翠花也會幫忙看孩子。

這讓關世傑和鄭蘋如輕松了不少。最主要的是,鄭蘋如能脫身去工作。

關世傑也能多一些時間,去思考工作計劃。

昨晚鄭蘋如的生日宴會,姜雲影因為避嫌并沒有出現。現在通知他去咖啡館見面,一定是收到了總部的電文,或是有什麽重要情報需要面談。

關世傑出門叫了一輛人力車,直奔商埠大馬路而去。

關世傑并沒有在玫瑰咖啡廳直接下車,而是在一家百貨商店門前停了下來。

他在百貨商店裏買了一套積木,然後在兒童服裝櫃臺轉了一圈兒,确定沒有可疑人員跟蹤,才走進了玫瑰咖啡館。

關世傑見姜雲影坐在一個角落,看到自己走進來就擺了擺手。

中國人還沒有形成喝咖啡的習慣,上午喝咖啡的人并不是很多。

一首薩克斯曲循環播放着,讓人有昏昏欲睡的感覺。

姜雲影第一句話就說:“老板的資金馬上就要到賬了。”

第 130 章 生日宴會

《時事新報》上一條新聞标題寫着:反滿抗日團夥,東北放火團死灰複燃。內容是“近期,在新京地區頻繁發生縱火事件,關東軍寬城子軍事倉庫被燒毀。據查,現場有定時裝置和助燃物。種種跡象表明,破環“王道樂土”的東北防火團已經死灰複燃。如有知情者舉報,獎勵1000大洋。”

放火團?

在“九一八”事變後,東北大連地區由一些思想先進的青年學生,自發組織成立了一個東北放火團,專門針對日本關東軍的倉庫,僞滿的重要機關部門縱火,後期由于主要成員被捕被殺,這個學生組織才銷聲匿跡了。

據關世傑推斷,現在這個組織,有可能也是青年學生組成的,幾個人,十幾個人或是更多的青年學生,仿效當年的放火團,對日本關東軍和僞滿洲國表明,誓死不當亡國奴的決心。

關世傑想,應該把這些思想進步的青年吸納為地下黨,從而更好地為抗戰服務。

報紙上還有一條消息:抗日聯軍第八軍第二師師長關文吉率170名部下,于12月8日到雙河鎮據點投誠。關東軍司令部獎勵關文吉一萬大洋,編入滿洲國吉林警備司令部,任吉長地區副司令。

嚴峻的形式考驗着人性和信仰,這個第八軍的師長,一定是經受不住缺衣少食,還有酷寒的折磨,才率部投降的。

這更讓關世傑對陳翰章将軍感到欽佩。

12月15日晚上,櫻之花夜總會,鄭蘋如的生日宴會在此舉辦。

17:00開始,受邀嘉賓就陸續趕來了。

天空飄着雪花,地上白茫茫一片。

鄭蘋如身穿貂皮大衣,腳穿高腰皮靴,跟關世傑兩個人在門口迎客。

“蘋如妹妹,你今天好漂亮,啧啧!這大衣,這翡翠镯子,呀!這鑽石戒指!”姚雲曦贊不絕口地說。

“蘋如妹妹命好,嫁了個金龜婿。”陳明珠下了車,也走過來說。她一把抱起鄭蘋如身邊的關丫丫,狠狠地親了兩口說:“想死姨娘了。”

關世傑自然是跟蔡銘楷和萬本初打招呼,殷勤地拂去他們身上的雪花。

謝雪飛和肖麗穎夫婦也從車裏走下來,肖麗穎直接就奔着鄭蘋如去了。

“呀,這是蘋如妹妹嗎?跟大明星似的,太漂亮了,都讓姐姐嫉妒死了。”

謝雪飛站在車旁,沖着關世傑擺擺手,關世傑走了過去。

“兄弟,你們去山裏收皮子還順利吧?”

“挺順利的。除了路上不太好走。”

“你見到王營長了?”

“見到看了,多虧他幫忙才能過哨卡。”

“這厮昏了頭了,把一個日本移民打得夠嗆,牙打掉了,胳膊腿也都打斷了。”

“啊!他太沖動了。”

“賠了五千大洋的醫藥費不算,還降職當排長了。”

關世傑心中暗笑,嘴上卻說道:“王營長看起來挺穩重的,怎麽就犯糊塗了?”

“給你的事情辦了就好。于署長來了,咱們過去跟他們打個招呼。”

于芷川夫婦正在跟鄭蘋如說着話。

關世傑剛走過去,門口又停了一輛車,從車裏走出來四個人。

姚文偉夫婦,還有《時事新報》記者柳默生。另一個人就讓關世傑感覺有點驚訝了。

李香蘭來了!

姚文偉似乎怕關世傑怠慢李香蘭,快走了兩步說:“李香蘭小姐給尊夫人過生辰來看了。”

關世傑微微鞠躬說:“李小姐莅臨,蓬荜生輝。”

“我代金壁輝小姐來的。”李香蘭說。

“有勞了,多謝多謝。”

李香蘭遞給關世傑一個精致的首飾盒說:“金小姐給尊夫人的禮物。”

關世傑接了過來,并沒有直接交給鄭蘋如,而是揣入了懷裏。他是怕川島芳子在禮物裏安裝了竊聽器。

禮物林林總總的收了一大堆,關世傑新雇傭的兩個女店員,翠鳳和翠花姐妹倆逐一登記後,存放在收銀臺。

宋金剛夫婦帶着吳彥章也來了。皮貨商行作為他們的顧客,還有宋太太和鄭蘋如她們的關系,吳彥章也不用避諱什麽。

因此,也算是宋金剛夫婦的保镖,跟着參加生日宴也不為過。

在開席之前,于芷川悄悄對關世傑說:“兄弟,你一會兒出來一下,我在洗手間等你。”

于芷川說完,跟旁邊的曹秀娥說了一句話,站起身就去了衛生間。

關世傑随後也跟了過去。

兩個人一邊撒尿,一邊說着玩話。

“什麽事?”

“我現在遇到點難處,想跟你借幾萬大洋周轉一下。”

“是不是金屋藏嬌了?”

“你幹姐姐曹月娥像母夜叉孫二娘似的,借我八個膽子也不敢啊。”

“錢可以借給你,但你得說出理由。不然你真的金屋藏嬌了,幹姐姐不會饒了我的。”

“是這樣的……”

于芷川愁眉苦臉地講了事情都的經過。

原來于芷川和幾個同僚,近幾年一直做香煙走私生意。僞滿洲國成立後,香煙的關稅逐年遞增。

滿洲國株式會社和協和株式會社,在滿洲國各大城市都有煙廠,生産的香煙品牌也五花八門。有協和牌、足球牌、大陸牌、紫金山牌等香煙。

這些煙廠出品的香煙,遠不如英美國家的老刀牌、大前門、哈德門等口感純正,而且價格又高。

因此,于芷川他們借工作之便,疏通滿洲國海關總署,從上海等地走私香煙。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前幾天,滿洲國海關總署新調來一個次長古海忠之。以肅查違禁品名義,扣留了于芷川他們上百萬的香煙。

于芷川需要打點古海忠之,已經有人幫忙辦事,大概需要5萬大洋左右,才能把扣留的香煙取回。

“幫忙辦事兒的人穩妥嗎?別賠了夫人又折兵。”

“穩妥。這個人是關東軍司令部副部,吉林省警務廳顧問大澤侃四郎,跟古海忠之是陸軍士官學校的同學。”

“穩妥就好。這樣吧,明天上午你到文偉商貿實業公司,我在公司等你。”

“兄弟,先謝謝了。”

“自己人,不用客氣。”

兩個人商定好之後,回到了雅間。

關世傑想,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接觸到日本人的高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