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0 章 :不晝國的勇士

形同人偶的暗主口中,木讷的聲音像是古老皇帝的口谕,明明太虛中沒有空氣,卻清晰地傳達到了他們的識海裏。

那一刻,寧長久以為整顆月囚都要被它炸掉,但爆炸并沒有發生,‘破滅’二字的尾音裏,蒼白之火在人偶的身軀上游走,數不盡的靜電流在它的表面形成了一個氣界。

時間光帶徹底破裂。

連接着它關節和那巨大混沌體的細線,在這一刻紛紛斷掉。

過去,它仿佛是被囚禁于時間中的惡魔,他們将刀刃送入了惡魔的身軀,卻也變相地斬破了它的枷鎖,将惡魔從古老的盒子裏放了出來!

漿水般的混沌體裏,人偶般的暗主掙脫了一切束縛,從中拔出身軀,對着虛空無聲開口,數不盡的纖細光線如春蠶吐絲般瀉 出,化作了光瀑般的長發。

人偶形态的暗主真的變成了人的模樣!

它身子纖細,長發為光,眼眸像是黑洞,骨與血肉在宇宙的背景下泛着淡淡的青光。

它方才發動權柄,破滅的竟是纏縛着它的枷鎖!

此刻,混沌體披在月囚上,幾乎将這個月囚包住了,暗主從中脫離出來,看上去就像是解下戰袍提刀殺人的勇士。

暗主立在虛空中,遙遙地眺望了一眼那顆蔚藍的星球,最終将瞳光落在了寧長久與葉婵宮的身上。

“清除。”

暗主再度下來指令。

……

“我們的天谕劍經還是一如既往地殺不死人哎,到底是你不行還是我不行啊……”

百忙之中,生死關頭,柳希婉依舊不忘抱怨了一句。

寧長久神色凝重,此時的他得到了全人間力量的支撐,是人類歷史上絕對的第一人,但眼前的人偶卻給了他一種深不可測之感。

瞬間。

純粹的殺機撲面而來。

寧長久橫劍,葉婵宮舉枝,兩人同時格擋,而撞鳴感也幾乎同時傳來。

暗主不知用了什麽手段,同時攻擊了兩人。

巨大的沖擊波在虛空中高速擴散,一瞬間,寧長久、葉婵宮、暗主,三人的身影同時消失,化作三道不停沖擊的光流。宇宙為戰場,他們相互沖擊,撞擊形成的光幕領域般不停地擴展,相互撞擊,撕扯得粉碎。

人偶形态的暗主騰躍飛旋,在虛空中毫無顧忌地移動着,仿佛在按部就班地完成了一個舞蹈。

所有複雜的動作結束,這支舞蹈也到了盡頭。

铮——

暗主懸停在虛空中,将夾攻而來的寧長久與葉婵宮齊齊推開。

寧長久身子飛退,他按住眉心,數不清的劍氣規整地在身後展開,首尾相連。随着他骈指一刺,劍氣化作雪白洪流,朝着暗主宣洩過去。

暗主再次擡手。

刺眼的光從她手心發出,一道屏障立起,将劍氣攔截,雪白的劍氣在屏障上砸得粉碎,未能撼動暗主絲毫。

另一邊,面無表情的葉婵宮手持月光煉化的圓刀,照着暗主的脖子劈落。

這是當年斬殺鹓扶一幕的複現。

暗主擡起頭,神色與葉婵宮一般漠然。

她的嘴巴動了動,說出了令人膽寒的兩個字:

“死牢。”

死牢!那是神主雷牢的權柄!

但當暗主說出這兩個字時,死牢的領域便發動了。

葉婵宮瞳孔微縮,淩空直落的身影以不合理的姿态停住。她的身前,一個牢籠已經形成,她若反應便一些,便要立刻撞入這死牢中。

她身影停下,刀光卻是因慣性落下。

光進入了死牢,被死牢鎖住,無法逃逸。

這個牢籠,遠比雷牢的更為強大!

另一邊,寧長久與白銀之劍再度刺來。

虛空中沒有阻力,這一劍是真正的閃光。

暗主屹然不動。

‘聲音’再度跨越虛空傳出。

“鎮守。”

鎮守。

那是神主蹄山的權柄。

在人間,這是號稱絕對防禦的能力,發動權柄時,它的身軀中便凝縮到一個難以想象的密度,堅不可摧。也正是憑借着這個能力,蹄山在無數修士圍剿半個月的情況下依舊茍延殘喘着。

暗主的‘鎮守’比蹄山強大得多。

寧長久刺來的光流蘊含着無數高速旋轉的劍氣,能瞬間将鋼鐵削成碎屑。

但暗主卻将手伸入了光流裏,直接以手抓住了白銀之劍的鋒芒。

劍氣從它的手和臂上滾過,只留下了淡淡的白痕,而這些白痕一經出現,就被它的其他權柄修複,重新變得光滑如鏡。

“啊!”

純白心湖中,柳希婉發出了一聲慘哼。

她捂住腦袋,痛苦道:“污染……它想污染我……”

污染……

那是一種前所未見的,精神方面的權柄!

人間十二神主的權柄,似乎遠遠不是暗主權柄的全部,它究竟還有用着多少能力,凡人根本無從知曉!

寧長久擰緊了眉眼,他的金瞳盯着暗主,所有的力量都壓在了手中的劍上,劍氣一節節地在暗主的掌心炸開,但暗主的神色沒有任何波動,手也沒有松開。

葉婵宮繞過死牢,揮動月枝,皎皎的月光星星點點地灑下,罩向了暗主。

暗主擡眸去看那些月光。

月光落入它的眼眸。

被眼眸吞噬。

但哪怕沒有了光澤,月枝已經跨過兩人之間的距離,當頭落下,砸在了暗主的額頭上。

沒有任何聲音發出。

暗主的神色卻滞了滞。

這呆滞随是瞬間,卻未寧長久争取到了掙脫的機會。

白銀之劍上,劍氣再次節節炸開,爆炸的氣浪将兩人淹沒。

柳希婉輕哼着墜入純白之湖,心有餘悸地喘着氣,身子虛弱得似随時要暈倒過去。

葉婵宮則依舊握着月枝用力壓下,月枝堅不可摧,暗主亦堅不可摧,仿佛是世界上最堅硬的物體撞在一起,不知是哪一方的結構會被撞得粉碎。

暗主結束了短暫的呆滞。

擡手。

宛若磁鐵相斥,葉婵宮的身影被頃刻掀飛出去,彈射般倒退。

虛空中沒有阻力,葉婵宮只能在身後結出一面牆,令其阻斷自己的退路。

她撞在了無形的牆壁上,停止了倒退。

葉婵宮的唇角滲出血,眉目依舊極靜,那身月白色的道裙于震蕩中歸于寂靜,缺乏大氣過濾的太陽光傾瀉在她的身軀上,将她照得明亮。

她是廣寒宮的仙子,是完美而強大的姮娥仙君,可在宇宙宏大的背景裏,在前代文明的巅峰之作前,身影卻愈顯單薄。

但無論強弱成敗,戰鬥也不會因此停止。

葉婵宮輕盈地擡手,月枝再度暈開光,明月的刀輪在指尖飛旋,随着葉婵宮的身影一同劃出,似蝴蝶翻飛。

寧長久有了先前被空手抓刃的教訓,暫時放棄了近身,他做出拉弓的姿态,射來的日光于身前絞起,凝成了箭,太陰的權柄鎖住了暗主的位置,箭脫手而出。

暗主靜靜地看着他們。

人偶的面頰上看不出慈悲善惡,唯有近乎茫然的冷漠。

“鏡子。”

暗主再度發動權柄。

下一刻,她的左右雙手中,白銀之劍與月枝竟被鏡子複制了出來!

暗主以白銀之劍格去飛旋而來的月輪,将葉婵宮的身影再度震走,另一邊則以月枝将接踵而來的金箭一一打散。

寧長久的心湖中,柳希婉看着那柄與自己各方面都一模一樣的劍,心難抑地崩潰着,“那……那到底是什麽怪物啊?”

寧長久抿緊了唇,心髒亦如擂鼓。

先前,将暗主頂出虛空砸至月囚時,他險些以為暗主被殺死了,但這位曾經籠罩天空的怪物怎會如此輕易地死去?它非但未死,甚至還展現出了不可戰勝的力量來。

所有的權柄被暗主盡數握在手中,權柄是能力的巅峰,所以,它是真正的‘全能’者。

人類想象中的完美神明,也不過如此了吧……

要如何殺死一個全能者?要如何殺死一個真正的神?

寧長久忽然感受到了原君的絕望。

世界修複計劃被執行了又如何?人類神國構建了又如何?手持石器的野人縱全族舉起長矛,也無法撼動一座真正的鋼鐵雄城。

暗主便是這樣一座伫立在他們面前的城。

它手持着月枝與白銀之劍,光纖般的長發在巨大的紅日下飄舞,它看上去更接近男孩一點,揮舞刀劍時帶着獨有的神俊與偏執。

它很快适應了刀與劍,意識海裏,兩個自己在幾息間便模拟了上百萬次,于是,它的刀法劍技也在瞬間臻至了超越人類巅峰的水平。

哪怕是寧長久與葉婵宮這樣最強的人類合擊,竟也無法對它造成一丁點的壓制。

絢爛的月光與鋼鐵之色在宇宙中亮起。

三道身影在長空中激蕩進退,不死不休。

激戰中,暗主的嘴唇翕動,一個個清晰的音節從中傳達出來,那些皆是古奧的權柄。權柄是能力至高無上的體現,但在這位‘皇帝’的傳谕之下,依舊只有乖乖來觐見的份。

“塵封。”

“黃泉。”

“長存。”

“災難。”

“世界。”

“……”

這些權柄名稱響亮,無一不是橫掃人間的絕世法則,它們在暗主的手中信手捏造,宛若摘花折葉那般簡單。

白紫色的光界在暗主的身軀上撐開,毀滅性的力量如加速膨脹的靜電泡沫,宇宙中,像是一輪又一輪的白日升起、炸開,萬物萬靈在它的指尖生滅不定,唯有作為神明的它自身是永存的。

這是史無前例的殘酷戰鬥,他們每一次撞擊爆發出的能量,放在人間都是不可估量的災難。

寧長久若非倚仗着人間神國與太陽,恐怕早就被殺掉了。可哪怕有兩大力量來源,他依舊受了不輕的傷。

他這副嶄新打造的神明之軀終究不是永恒的,他雖也擁有近乎無窮的力量,可卻沒有真正對抗暗主萬千法則的兵器。

他的白衣被審判洞穿,傷口雖被很快止住,可瞬間溢出的血依舊在白衣上印出了一個又一個的血洞,他的許多關節還被‘塵封’幹擾着,僵直難動,屬于泉鱗的‘黃泉’更是如不死不休的長蛇,誓要将他拖入幽冥靈界,期間,他還被災難權柄結結實實地擊中過,那是貫穿他身體的矛,險些将他直接釘死在一顆巨大星辰上。

而最恐怖的莫過于‘世界’權柄,一旦被世界權柄容納,太陽與人間神國對他的力量補給也會被切斷,屆時,他才是真正的刀板魚肉。

葉婵宮的狀态比他更差。

她的力量源頭是月,此刻她在太虛,雖離月亮前所未有的近,可暗主的混沌體将整個月亮都包裹住了,她無法從中汲取能量,體內的靈力在一次次撞擊中飛速消耗,她窈窕的身軀慢慢地變得嬌小,轉眼間又是清稚少女的模樣。

少女臉色蒼白,一聲聲虛弱的咳嗽在宇宙中無聲地響着。

她的手中捏着最終的底牌‘時空無限’,她可以借助這個力量,直接跳躍到另一條嶄新的世界線。

可那沒有意義……

因為無論是哪一條世界線,暗主都是他們繞不開的存在,這場決戰都在所難免。

暗主看出了這位少女的虛弱,它似乎也明白各個擊破的道理,凝視着葉婵宮,再度降下‘審判’。

蒼雷之槍從虛空中噴薄出光焰。

寧長久身影一折,攔在了葉婵宮的上頭,電光火石間,蒼雷洞穿了他的手臂,碾着骨頭而過,撕扯下大片焦黑的血肉。葉婵宮被他護在身下,她單手抱着他的身軀,一手抓住了那柄審判蒼雷,生命的權柄治愈他手臂的傷口,但速度也明顯慢了下來。

勉強擋住了暗主的蒼雷審判,寧長久知道,暗主的下一次攻擊很快又會到來。

他反手将師尊抱在了懷中,帶着虛弱極了的少女向下疾墜。

殘餘的審判之力皆換做蒼雷,裂虛而出,打在他的後背上。

寧長久後背的白衣被頃刻炸裂,血肉模糊。

“不要……”

葉婵宮感受到他胸膛的顫動,這種感覺傳達到她心中,竟也有撕裂的痛意。

她肩膀微動,身軀被緊緊箍住,根本掙脫不開。

審判結束之後,寧長久才松開了懷抱。

葉婵宮從懷抱中飄出,看着寧長久虛弱的身影,腦海中浮現出八年間的一幕幕畫面,漫天金色的蝴蝶裏,喊着自己師尊的少年始終帶着溫和的笑,他的手中揚着一封婚書。那封曾貼在她胸口的婚書隽秀地寫着姓名,明明那般暧昧,他們兩人卻假裝什麽也不知道。

懷中亂撞的鹿,肩上停着的蝶……

光影飛逝。

葉婵宮無法去思量更多,只是這一刻,她再度下定了某種決心。

“記得找到我。”她輕柔地說。

葉婵宮手持月枝,朝着寧長久的胸口刺去。

這一次,寧長久一把抓住了月枝。

他搖了搖頭,微笑道:“師尊,別再将希望給我了,徒兒……很累了。”

葉婵宮看着他的臉,這雙從不顫的手第一次微微顫抖。

“嗯,是為師……是我不好。”葉婵宮收回了月枝,以指點住眉心,令自己紊亂的識海歸于平靜。

審判的權柄已過,暗主遙遙地凝望他們,不知為何,它的動作短暫地停滞了,沒有繼續發動進攻。

寧長久回首望去。

人偶遙立太虛,光發飄動,看着他們的相擁,暗主萬年不變的臉上竟閃過了一絲茫然。

這抹茫然稍縱即逝,下一輪攻擊又開始了。

暗主的招式宛若舞蹈,美得出奇,招式與招式間的銜接卻又天衣無縫,根本尋不到絲毫的破綻,它對于權柄之力的使用更已臻至巅峰造極,這些狂暴的權柄被它運用在手,只似指尖跳動的精靈。

寧長久之所以選擇拼死而戰,是因為當時混沌體的中心,他聽到了暗主發下‘逃逸’的指令。

對于這樣偉大的生命,只有在确認自己有可能失敗的情況下,才有可能發出這樣的指令。

暗主預計到自己可能會失敗……

可這抹勝機究竟在哪裏呢?

寧長久沒有一點頭緒。

金烏神國的神殿裏,陸嫁嫁與司命亦接近接近了,她們自始至終一句話也沒有說,可寧長久深切地知道,她們究竟承受着怎麽樣的壓力。

再這樣拖下去,他們将再看不到希望。

“是星星!”

也是此刻,葉婵宮清冷動人的話語在識海中響起:“它權柄的源頭是星星。”

葉婵宮的話語被暗主暴風驟雨式的攻擊撕碎,刀刃的狂風裹挾着領域降下,當頭劈落,寧長久以白銀之劍勉強截住了這一擊,但識海內,柳希婉已躺在了心湖上,渾身痙攣,随時都有可能解除靈态。

寧長久的手臂上,自虎口起,同樣裂紋游走,将他整個手臂連同骨頭都敲打成了鮮血淋漓的紅色。

寧長久左手握劍,半點不退,再度朝着暗主刺去。

暗主也刺出了劍。

兩柄白銀之劍的劍尖精準相抵。

權柄‘污染’順着劍再度沖擊他的精神,要将柳希婉徹底擊潰。

也是此刻。

“師尊!”寧長久以心神發出怒吼。

沒有任何交談,葉婵宮立刻明白了下來,她的手頃刻變成一個複雜手印,夢境的權柄在雙手間擴張開。

夢境是精神層面的最強權柄!

‘污染’與‘夢境’相觸。

宛若狼與虎相遇,‘污染’非但退避,還被‘夢境’裹挾着沖撞回了本體!

一瞬間,攻勢颠倒,暗主反而被自己的權柄污染了精神,出現了短暫的停頓。它再也攔不住寧長久的劍,寧長久施展全力,将白銀之劍刺入了暗主的身軀裏。

對于這一切,暗主沒有阻攔,它以手握着自己的腦袋,光凝成的長發被飛快污染,大面積地變為渾濁的黑色。

寧長久傾盡最後的力量,要将劍貫穿暗主的胸膛。

他知道,這是他們最後的,也是最有機會的一次了。

劍緩緩沒入暗主的身軀。

暗主近乎‘全能’,可在精神方面,它卻好像有着明顯的缺陷,這種缺陷或許是十五億年的漫長歲月造成的,無論是什麽東西,經歷過這樣冗長的生命,恐怕都會發瘋的吧……

可就當寧長久以為自己能殺掉它時,暗主對着太陽擡手,說出了令人窒息的兩個字:

“長明。”

似是長明權柄發動的征兆,一道光焰在暗主黑洞般的眼眸中閃過。

侵入它腦內的污染被長明瞬間驅散。

暗主複歸清明。

紫白色的光界再度撐開,刀刃被擠壓出軀體,寧長久與葉婵宮被雙雙擊退,砸入了一片隕石帶裏,激起了滔滔煙塵。

暗主看了一眼胸口的傷,似有些苦惱,最終,它還是開口:“塵封。”

傷勢被封印了。

這是令寧長久與葉婵宮絕望的一幕,他們費盡心思,拼死覓活尋到一縷機會,并幾乎完美地抓住了機會,可僅僅是瞬間,局勢又颠倒了回去,暗主污染解除,身軀亦恢複如初。

長明……

這是他曾經的權柄,又來轉贈給了舉父,他原本以為,長明的權柄已經在八年裏磨滅了,此刻看到暗主用近乎神跡的手段從太陽中提取權柄之力,他才明白,星辰不滅,權柄就不滅。

暗主也不懼怕所謂的光明,當初舉父以長明阻攔的,并非核心的暗主,而是它所依附的混沌體。

如果說,寧長久的力量來源是人間神國以及太陽,那暗主的權柄來源,實際上是整片星空!

最可怕的是,一直以來,他們都有一個誤區,那就是認為暗主的能量需要靈氣補給。

但現在來看,暗主哪裏需要什麽靈氣?當初對于人間靈氣的掠奪,很有可能是給那混沌體供應的!

可那混沌體究竟有什麽用呢?只是一個栖息地麽……它為何值得暗主花這麽大力量去維持?

種種疑問在腦海中翻飛過去。

遠處的人間,偶有白光飛出。

那是飛升的修士。

修士支撐着人間,可也有許多人支撐不住,選擇了逃離。人間神國的光柱越來越少了……如果修士逃逸的太多,想必用不了多久,他們辛苦構築的神國也會轟然坍塌。

還在苦苦支撐着人間神國的小黎小齡她們,看到這樣的場景,應也會很很絕望吧。

思考沒有了意義……

暗主轉過了頭,木然地說了一句話:“守護人類文明之火不滅。”

接着,它朝着那片化作粉末的隕石帶飄去。

隕石帶裏,寧長久與葉婵宮幾乎做不出掙紮。

……

人間。

天地一片荒涼。

惡在天榜的邊界處遠眺天空,他看着那滿世界拔地而起的光柱,久久出神。

“他們……好厲害。”詩輕聲說。

“嗯,他們很了不起。”惡點了點頭。

詩說:“那,我們能贏下來麽?”

惡微微笑道:“妹妹看上去很擔心?”

詩理所當然地點頭:“當然呀,哥哥過去不就經常告訴我,我們是神明,應當憐憫衆生麽?”

惡臉上的笑容淡了些,他眺望着山河,發自內心道:“我要憐憫衆生,誰又能來憐憫我呢?”

“什麽?”

詩瞪大了眼睛,看着惡,她有些傻,所以一時間也轉不過彎,想不通一直心懷蒼生的哥哥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

惡似知失言,輕輕掩嘴,笑道:“我随口說說的,別在意。”

詩點點頭,她的心中一直有些疑惑,正想發問。

原君卻忽然出現在了他們的身後。

與原君一同前來的,還有一位紅裙雍容的女子。

“原爺爺。”詩很有禮貌地喊他的名字,然後望向了那位漂亮的大姐姐,道:“請問您是……”

朱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可以喊我朱姐姐。”

“朱姐姐。”詩脆生生地叫着。

朱雀微笑着點了點頭。

原君也看着詩,神色卻是凝重的。

詩感受着他們望向自己的眼神,有些不自在。

她咬着手指,退到了惡的身後。

惡看着原君,道:“放心,我相信他們。”

原君沒說什麽,只是嗯了一聲,看着詩,意味深長道:“你的哥哥,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呀,這五千年來,他為了救你,可謂是傾盡全力了。”

詩看了一眼身邊的黑衣少年,輕輕點頭,“嗯,當然,哥哥可是了不起的勇者,是不晝國裏,帶領人們尋找到畫木,給世界畫上了色彩的勇者!”

“不晝國?”原君一頭霧水。

詩神秘地笑了笑,抿唇不語。

惡解釋道:“我給她胡編亂造的一個故事而已,不要放在心上。”

“嗯。”原君沒有追問。

這個惡當初講給寧長久聽的故事,這些年閑來無事,便也講給詩聽了。

沒想到這個有些傻的小姑娘,一直将這個荒誕的故事記在了心裏。

黑衣少年擡起頭,眸底閃過一抹茫然,心中自問道:我也是勇者麽?

很快,他自答道:嗯,我是勇者。

微小的茫然被抹去,心意複歸堅定。

他不用詩攙扶了,回光返照般有了精神,他牽着詩的手經過了原君與朱雀,向着天榜走去。

“嗯……我們要去哪裏?”詩問。

黑衣少年笑了笑,道:“時間還長,我再給你将一個故事吧。”

“故事?”詩愣了愣,旋即笑道:“好呀好呀,我最喜歡聽故事了,這次是什麽故事呢?”

黑衣少年猶豫片刻,道:“一對兄妹的故事,故事裏,哥哥是個‘全能者’,卻偏執而遲鈍,妹妹是個‘全知者’,卻癡傻而天真,他們是種植者,生活在一片墓地裏,手握着許許多多的種子,等待一個機會将它們重新播撒。”

詩仰起頭,覺得這個故事的開篇很奇怪,她沒有聽懂,眨了眨眼,一臉懵懂。

癡傻而天真。

……

……

(感謝血羽菌打賞的舵主和大俠!感謝豬小三zxs、雪晶淩打賞的舵主!感謝南绫音打賞的大俠!謝謝四位書友大大長期的支持與鼓勵呀~愛你們~)

(順便……祝自己二十三歲生日快樂)

第 468 章 又遇女小偷

唐钰這個閑人,在辦公室裏注定是沒有什麽事做的。無聊之中,唐钰接到了宋清雨的電話。

“你在哪裏?”宋清雨直接問道。

“我當然在公司啊。”唐钰道。

宋清雨那頭微楞了一下:“十五分鐘後到你公司樓下,下來一下,找你有點小事。”

“好,我下去等你。”唐钰道。

王大壯放下了手裏的工作,又一臉賤相的一腳蹬了下轉移向唐钰這邊滑了過來,一臉賤賤的樣子道:“英雄哥,又有妹子約了?真是奇怪啊,怎麽大白天的約呢,不晚上約呢?你說奇怪不奇怪,難道英雄哥你已經忙到了這樣的程度嗎?晚上都已經被約滿了,所以排到了白天來了?”

唐钰直接踢了王大壯一腳,還是決定先下樓去,那樣還清靜一些。剛走出辦公室,唐钰便發現李傑快步的走了上來,在後面叫住了唐钰。唐钰停了下來:“傑哥,有事嗎?”

“唐钰,我想問下你明天晚上有空嗎?”李傑道。

“明天晚上?有事?”唐钰道,暫時來說明天晚上應該是有空的。

李傑點了點頭,搖頭嘆了口氣道:“還不是我那個不懂事聽話的妹妹,明天是她的生日,我好不容易哄她回學校讀書了,但她昨天非要纏着我今天給她過生日,而且她的條件就是要請你過去替她慶生,不然的話她就不去上學了。我昨天差不多是勸了她一晚上,但都不管用,對這個丫頭我現在是沒有一點辦法了。我實在是沒辦法,所以就想——唐钰我知道我妹妹讓你覺得很別扭,你也知道我妹妹那個性格,你要是不願意去的話,明天就不要去了,我想辦法擺平她吧。免得明天你去了,又會讓你難過。”

唐钰眉頭微皺,這件事情到确實讓唐钰不太願意,對李香唐钰是打心裏有些抗拒感了。

“明天還有誰會去?”唐钰問道。

“沒有,我妹妹只讓我邀請你一個人,其他人她都不讓邀請。”李傑搖頭道。

“那她有沒有說不允許我帶人去?”唐钰又道。

“這個——到是沒有。”李傑道。

唐钰點頭道:“行,那就這樣吧,明天我去。”

聽到唐钰答應了,李傑也是微一楞,看着唐钰半晌才道:“唐钰,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說來也是慚愧,我這個做哥哥的沒有照顧好我妹妹,沒有辦法管束她。以後我會盡力,不會讓她再這麽任性妄為了。這一次,我實在是沒辦法,她跟我鬧的太歷害了,不答應她的話,我都怕她會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情出來。總之,還是謝謝你唐钰。”

唐钰一笑,拍了下李傑的肩膀道:“別客氣,我們是朋友,只要是你開口,能幫的上忙的,都好說。說起來,其實李香也沒有什麽惡意,是我對她太殘忍了。”

李傑搖了搖頭道:“別這麽說唐钰,是她太任性了,你對她夠好了。真的,這點我都看在心裏。”

“那明天再說吧,我現在有點事,先走了。”唐钰道。

下了樓,等了幾分鐘,宋清雨就準時的到了。唐钰也是熟門熟路的直接開門直接坐上了逼駕,一笑道:“你還真是準時的很啊,說十五分鐘就十五分鐘,你這算的跟電腦一樣準啊。”

“我一向都很準時,做我們這行,最重要的就是時間一定要算的非常的準。不然,有可能延誤了時機。”宋清雨道。

“……好吧,說正事吧。”唐钰道。

宋清雨将車子開到了一邊停了下來,才轉頭看向了唐钰道:“其實這次我是非常的不願意來找你說這事了,只是幾位領導都非要我過來,我也不得不過來找下你了。”

唐钰眉頭微挑了一下:“是霍廳長讓你來找我的?”

“對。”宋清雨沒有否認,唐钰能想到這一點一點都不奇怪。

唐钰有些無語加頭痛了,自己已經拒絕的夠清楚直接了,為什麽還要來找自己說這事呢?

“唐钰其實——就我個人的觀點而言,加入國安的話,對你的好處确實是非常的多。你不是普通的人,你的才能如果能為國家去效力的話,一定會大放異彩,也一定會得到國家的重用,甚至可以名留千古,榮耀一生。我一直都感覺,你的人生應該是不平凡的,但這麽一個大好的機遇擺在你面前,你卻想都沒想就拒絕了,這一點到是讓我有些意外。”宋清雨道。

唐钰輕一知道:“我不贊同你的觀點,也不否認你的觀點。我想說的是,人各有志,每個人都有适合自己的路。不管我的人生是平凡的,還是輝煌的,都有我自己想要走的路。我的路,只有我自己看的清楚,別人都是霧裏看花,水中看月。我很清楚,也很明白,也一直沒有改變過我想要的人生。我沒有太大的野心,更沒有遠大的抱負和崇高的理想。我說過,其實我最想過的,就是平平淡淡的生活。你要是不信,那我也沒有辦法。”

宋清雨看了看唐钰道:“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感覺你的一生應該是不平凡的。”

“呵呵,平不平凡,又有什麽關系?最重要是我的心,是我的選擇。非要注定我不平凡的話,那只能說是我的使命。”唐钰道。

宋清雨微一怔,隐約抓到了什麽似的,卻又一閃而逝,宋清雨看了看唐钰,到是有些不解他這番話裏的意思。總又感覺,這番話的意思沒有那麽簡單。

“好了清雨,如果你來只是跟我說這事,那就可以不用說了,再說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和結果的,就這樣吧。現在公事談完了,不如我們談點私事吧。”唐钰道。

“私事?什麽事?”宋清雨有些不解的看着唐钰道。

唐钰一笑道:“談談情啊,說說愛啊,再約個會吃個飯看場電影什麽的,你哪天有空?”

宋清雨臉色頓時冷了下來,半晌才吐出了三個字來:“滾下去。”

“呃,別這麽反應過激嘛,開個玩笑了。不過,我确實是想請你吃頓飯啊。誰讓某人欠了我幾頓飯到現在都不肯兌現呢,沒有辦法,我只能厚顏一點了。”唐钰道。

宋清雨剜了唐钰一眼道:“放心,我還記得,只是你是個大忙人,我怕你沒空。”

“有空有空,天天都有空,我再怎麽忙也沒有你忙。”唐钰道。

“行啊,有空是吧,那就今天晚上吧。”宋清雨道。

“……今天晚上,我還真沒空。”唐钰道。

“看吧,我就說你是個大忙人,那明天晚上呢?”

“呃……明天晚上,我也沒空,後天晚上行嗎?”

“你都能兩天晚上沒空,難道後天晚上我不能沒空嗎?吃飯的事,以後再說吧,現在沒事了,你可以下車了,我還要去工作,不送。”宋清雨道。

唐钰撇了下嘴:“好吧,等我有空我再打你電話吧。”

送走了宋清雨,唐钰到是打算回公司,剛走到公司門口,又是一個電話打了進來,一看是揚小宇的電話。

“呵呵钰哥,沒有打擾到你吧?”揚小宇笑着道。

“沒事,我現在清閑着呢,找我是有事嗎?”唐钰道。

“也不是有什麽事,就是想問下钰哥你什麽時候有空方便啊,上次我跟你說的事你還記得吧?”揚小宇道。

“記得當然記得了,嗯要不這樣吧,就今天中午吧。”唐钰道。

“呵呵行啊钰哥,那我什麽時候去接你?”揚小宇頓時高興的道。

唐钰道:“你要是有空的話就現在過來,我現在在公司裏面,反正也沒有什麽事情。”

“那好,我馬上過去,大概二十來分鐘就可以到吧,钰哥你等我一下。”揚小宇說道就挂了電話。

二十來分鐘,唐钰也懶得上樓回公司了,就在下面轉轉。走了幾步,唐钰目光一動,便落到了一處保安廳裏,只見那門口兩名三十模樣的保安攔住了一名年輕的女子,看這樣子三人好像在争論着什麽,那女子很是警惕的樣子看着那兩名保安。看到這樣的一幕,一般都會讓人想到一些不好的畫面。

“嗯,怎麽又是她?”當唐钰看清楚那名女子的模樣時,眉頭也是微皺了一下,那女的竟然是之前遇到過兩次的那個女小偷。這到是讓唐钰一陣無語,這樣的緣分到是好奇怪,只是怎麽每次碰到她,她都有事?前兩次是偷別人錢包,這一次又是攤上了什麽事了?怎麽跟兩名保镖糾纏到了一起?

唐钰沒有猶豫,向那邊走了過去。

“哼哼,到是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騙到我們頭上來,今天要是不給我們個說法的話就送你去警察局。”

“我把錢還給你們還不行嘛,你們還想怎麽樣?”

“還給我們錢就以為沒事了,你也想的太天真了吧?要是都這樣,那你不是可以肆無忌憚的去行騙了?嘿嘿,除非嘛,哼哼,你應該懂我們的意思,不然的話把你送警察局去,後果你應該知道的。看你還是個學生吧,送到警察局,你估計也別想再畢業了。”

“我沒有騙你們,我只是推銷産品,買賣完全自願的,根本不存在騙不騙的問題,是你們非要強詞奪理,欺負我。你們兩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女生,算什麽男人?”

“喲,小娘皮嘴巴還挺硬的,不過我更喜歡嘴巴軟一點的,嘿嘿。”

“上面的嘴巴硬,只要下面的嘴巴軟就行了。”

聽到這兩名保安滿嘴的淫穢之語,唐钰臉上也是露出了幾分怒色。

那美女眼睛一動,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向這邊走了過來,她也是怔了怔,才馬上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的沖唐钰喊道:“親愛的,你終于來了,有人想要欺負我。”

(本章完)

第 471 章 中毒啦

“你最近有沒有喝什麽不該喝的東西,或者,碰到什麽陌生的東西?”

“沒有……不,百香花,血脂草?”先前“老板娘”給自己的面膜。卿瑤音在那一刻确定有鬼了,一定是和老板娘有關,她說了從自己這取走了她想要的東西…

“百香花,又名萬惡之源,是我們醫藥門給它取的名字。愛美害人吶。”崔扇從書架子上翻出一本書,“嘩嘩”的翻了兩頁,丢給卿瑤音,“自己看。”

那一頁全是講百香花的,前人手繪簡單,一株綠色纖細的五瓣花,花瓣也是綠色的,就和那天自己抹的“面膜”一種綠。這麽纖弱的植物,如此無辜,能害什麽人呢?

“用量太大了,不僅會致幻,還會致死。你排出來的卵,就是你的壽命。”

“這對別人有好處嗎?”“別人?沒有,關別人什麽事。”崔扇倒騰起桌上的瓶瓶罐罐,開始專心的配藥。

“這個毒的解藥配起來十分複雜,一旬後再來。”崔扇簡單判斷了一下,這小夫妻倆行色匆匆,看樣子有急事,自己解藥一時半會配不出來,不如趕他們先去吧。

“對了,池淵,你這劍不簡單啊。”崔扇掂量掂量,“裏面好像有什麽玩意頭。”

“我兒子睡裏頭呢。”百裏池淵想起小北,一萬個頭疼,“我們打算去深海之巅,找魂器。”

“我就說嘛,天仙派他們集體出動堵在深海之巅,怕是來堵你的。”

“嗯。”百裏池淵無力的笑笑,“前輩有什麽好辦法麽?逃過他們的圍追堵截。”

崔扇很是感慨,以前的百裏池淵何曾用過“逃”這個字?那樣目中無人不可一世的少年哪兒去了。

“你的身體受了太多損傷,經脈全部被崩裂了,我是修不好了。”崔扇老頭子壞笑,“不過你可以和小瑤音試試雙修……”

“不了,先把要緊事做了再…”百裏池淵以為崔扇在開玩笑,這種時候,他沒心情。@&@!

“小子,”崔扇湊上前來咬着百裏池淵的耳朵,“你以為我在說玩笑話?”百裏池淵的後腦勺被崔扇狠狠打了一下,嗡嗡作響。

“你媳婦兒也不是一般人吶。”

“她幾斤幾兩我還不清楚麽?不過是影月境……”

“別插嘴!”百裏池淵又遭一記爆栗,“她是魔族人,我确定。”

“啥?”百裏池淵覺得要麽是自己腦子壞了要麽是崔扇老頭腦子壞了。*&)

“虧你還是神族最有天賦的後代,連你媳婦的底細都沒有摸清。你媳婦不是說她的胞宮被人取走了嗎?實際上她的胞宮自動恢複了。百香花當然不會讓她産卵,你要知道,那真的是魚卵啊!”

“誰的?”百裏池淵其他話沒聽,他只在乎這個。

“這哪知道呢,那得問你媳婦兒了。也不排除是哪個魚人變态的把卵塞進她的胞宮,時間一到,就自己出來了。”

“……那百香花是怎麽回事?”

“說實話,我不清楚。所以我要你們一旬後再來,那時候她的毒藥便會出現端倪了。”

“如果瑤音真的是魔族後人……”如果瑤音真的是魔族後人,那她與自己生下的小北,是什麽?魔族與神族的交合會産生什麽樣的後果,百裏池淵不是不知道。因為他的父母便是如此,方面在神族魔族兩屆掀起了滔天駭浪,百裏池淵是那個失敗交合的犧牲品。

他永遠忘不了自己母親被釘死在亂情崖時,衆人圍觀嘲諷怒罵的表情,還有自己父親,那個懦夫,一走了之的決絕。

崔扇當然不知道這些,他也不在乎。說他沒心沒肺也好,他也只是愛玩,老了也一樣,他懷着看熱鬧的心态觀看着一魔一神的交合,誰知道會蹦出個什麽魔物呢?他又期待也又害怕,就是這樣一個老變态,他承認。

卿瑤音身體好了些他們就上路,一男一女一劍,多餘的都在路上丢掉了。深海之巅是他們最後的希望。

不過是兩三裏路,走到了萬齊國的最西,一片海域,波瀾不驚。

林述給的兩顆藥總算可以派上用場了,想起林述,百裏池淵簡直可以徒手把藥丸捏成粉末,不過,不能意氣用事,這種關鍵時刻。

“給。”

卿瑤音順從的服下,“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天仙派的人是怎麽下海的呢?他們也都認識魚人嗎?”這個藥丸究竟有沒有用誰也說不清,說不定剛潛下海就會被淹死也不一定,但是卿瑤音選擇相信林述,即使現在“産卵事件”嫌疑最大的也是他。

“煩死了,提起他就煩。”百裏池淵粗暴的把卿瑤音的頭按進水裏,“能不能懂點事,分的清什麽話該說不該說,啊?”

卿瑤音痛苦的在水裏扭動着,百裏池淵一下就緊張了,“怎麽回事,喘不了氣嗎。”百裏池淵不和她鬧了,也潛進水裏,藥丸根本沒用,自己太過天真。

“所以我們一路奔波過來,連下水的法子都找不到?”

“先別嚷嚷。”百裏池淵實在想不通,林述留下兩顆無用的藥丸做什麽?是在開玩笑的嗎?

“藥丸呢?”“我的已經咽下去了。”

百裏池淵把尚且含在嘴裏的藥丸從舌頭下拿出來,看了看,一點變化也沒有,“去你的!”随時憤怒的扔到海裏。

“嘭”的一聲,藥丸接觸水面的那一刻,一小片海域像融入了泡騰片,“嘩啦嘩啦”冒起了泡泡,随即變了顏色。

“不知尊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好幾個身披成片貝殼的魚人從水面浮出腦袋,“快來,我們負責帶路。”

卿瑤音和百裏池淵面面相觑:什麽情況?藥丸還有這種作用?

“真是神了,林述可以的啊。”卿瑤音喜滋滋的走上前,“不過我們在水下呼吸不了啊?”

“沒關系的,你跟着我們就可以了。”

也不知魚人們施了什麽法,卿瑤音他們一到水裏呼吸暢通無阻。

“林述大人和我們交代過,會有一男一女帶着毒丸而來…”

“打住,毒丸?我把它吞下去了怎麽辦?!”

“它的名字是叫毒丸,至于吞下去的後果,為臣也不知道。”

果然,海下魚人們的世界同陸地一樣,也有國君和臣子們。看來給自己帶路的還是魚人世界比較高級的大臣。

第 471 章 破醉生夢死

轟隆一道巨響,天空中烏雲合璧,暴雨傾盆,方蕩低頭看去,修士和僧人争鬥的越發慘烈,從上俯視下去,觸目所及,到處都是厮殺,人如同變成了蟻群,密密麻麻的延綿無邊。

這一切都和方蕩有着巨大的關聯,下面每一個人受傷,方蕩都會感到痛,每一個人死亡,方蕩都會死亡,但這些又似乎和方蕩完全沒有關系,方蕩的眼中是麻木的光澤,看着身下衆生就像是在看蝼蟻,随後方蕩重新将神念沉浸在陳娥的身軀上。

那厮殺漸行漸遠……

當烏雲散盡,暴雨收止,方蕩和陳娥兩個身子酥軟的抱在一起,四周還是那暖烘烘的丹爐,佛像不見了,陰符經不見了,千萬修士無邊僧人全都不見了,方蕩身邊有的,只是臂彎中的那個徜徉在幸福中不可自拔的少女。

陳娥當然不知道方蕩剛才經歷了怎麽樣的兇險,只有方蕩知道,方才那一刻,他若沒有将神念抽離,無論是陰符經勝利還是佛像勝利,最終他方蕩都将神念破碎死無葬身之地。

正是陳娥的美好身軀,使得方蕩能夠從那場能夠将他碾碎的殺伐中抽離,這才保存了方蕩的神念,不然現在他方蕩已經神念碎裂成千萬段而死。

方蕩長籲了一口氣,微微動了動手臂,随後他立時感受到女子将他的手臂抱緊,似乎是怕他離開。

方蕩沒有離開,心神卻游弋開去,此時在他的腦海之中懸浮着兩道光芒,一到青光熠熠,上書《陰符經》三個大字!

一道金光閃爍,是一尊遍體金光的笑呵呵的佛像。

兩個文明争鬥的結果顯而易見,誰都奈何不了誰,所以,就出現了現在這個場面,雙方劃江而治,各自互不幹擾,而當方蕩出現的時候,那青光中立時飛來一座橋梁,直通方蕩腳下,而佛像腳下則橫跨一到彩虹,彩虹中金蓮朵朵,同樣直通方蕩腳下。

如此一來,方蕩面前就有了兩條大道。

方蕩駐足沒動,那青光石橋立時變換模樣,變得雄奇偉岸,而那彩虹蓮橋則越發金光璀璨。

方蕩似乎明白了,這兩個文明誰都奈何不了說,那麽他就成了這座天秤上唯一的一個多餘的砝碼,方蕩這枚砝碼雖然微不足道,但只要放在那裏,那裏的天秤就将傾斜成為勝利者。

方蕩看着這兩大文明在自己面前殷勤變化,展現自己的實力,嘴角上不由得露出一絲笑意來,随後,方蕩退了出去。

方蕩不急着做出選擇。

神念回到丹爐中,耳邊傳來陳娥的均勻的呼吸聲。

方蕩側頭看去,陳娥已經睡得憨熟,這個女子這段時間消耗太大了,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透支得太厲害了,現在這一睡,估計要好長一段時間才會醒來了。

方蕩沒有懂,他躺在丹爐中,摟着身邊的陳娥,眼中清明一片,他明白了,他明白如何破解醉生夢死了。

醉生夢死不是丹藥能夠破解的,要想破解醉生夢死,《陰符經》中有辦法,佛像中也有辦法。

并且,這兩個辦法其實是一個辦法。

《陰符經》中‘九竅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動靜’就是最好的破解之法。

佛法之中‘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就是破解之法。

兩者有個共同點,那就是謹守本心,不受外物誘惑,洞察本質,身心自在。

如來就是本心,謹守三要同樣是要守住本心。

從這點上,方蕩知道這兩種文明或許有不同之處,但在關鍵的點上其實沒什麽不同,最終修來修去,都是修的自己修的本心。

天底下,沒有任何一種神通大道是要你抹殺本心的,抹殺了本心,就抹殺了自己,自己都不存在了,那麽還談什麽修行?

方蕩隐隐然覺得兩者并非那樣泾渭分明,或許有一天,他能找到辦法将兩者凝合在一起,成為自己的獨特的東西。

方蕩收斂這些想法,重新去考慮醉生夢死,方蕩覺得自己已經明白了如何破解,但他還差一點點,差一次實踐,正如之前分離開醉生夢死的藥性後給陳娥吞服一樣,那一次方蕩失敗了,一敗塗地,但在那之前,方蕩對于自己分離出來的醉生夢死信心滿滿,現在方蕩同樣的信心滿滿,但他還是缺少一次實踐,缺少一次勝利。

現在想想,龍族、妖族、蠻族都非善類,他們耗用舉族之力研究醉生夢死,未必就沒有分離過醉生夢死的藥性,但最後恐怕都失敗了,所以他們才放棄了研究醉生夢死,而他方蕩不過是窺到了醉生夢死的一點端倪,就自信能夠破解這數千年來無人能夠染指的天下第一奇丹,不得不說,他方蕩還是有些太過自大了。

方蕩看了看身邊陳娥,他不想再叫陳娥冒險了,如果再失敗一次,陳娥或許就必死無疑了。

随後方蕩的目光凝聚在懸浮在丹爐中的醉生夢死上。

方蕩沉吟片刻後,一張嘴,将那醉生夢死的丹藥吸入口中。

随着醉生夢死入口,随即就化為瓊漿滲入方蕩的舌苔中。

緊接着一股曼妙的感覺從方蕩的舌尖上放肆的肆虐起來,轟然如雷霆般游走方蕩全身。

方蕩的身軀都在戰栗,醉生夢死帶來的快感如滔滔洪水一下就将方蕩給吞沒下去。

方蕩此時明白了,為何人們無法從醉生夢死的魔抓中逃脫,在這醉生夢死帶來的快感之下,只要品嘗過一次,就再也離不開了。

方蕩任由醉生夢死的藥效在自己的身軀中游走,此時的方蕩似乎墜入了情、欲的大、海中載沉載浮,周圍都是美酒,美女,自己呵氣成風,吐氣成雷,所有的修仙者都不是自己一合之将,一念之間就能天崩地裂,一念之中就能奪千萬人首級,那些仇敵一個個出現在自己面前,又一個個死無葬身之地,那些曾經的遺憾現在一個個出現在面前,曾經死去的朋友又活着過來打招呼,弟弟妹妹在面前對他笑着說話,洪靖懷中抱着一個身穿紅肚兜流着鼻涕大哭的孩子送到他的身前,父親母親從石牢中走出,方蕩終于看到了母親那雙眼睛後面的臉,那是張彙盡天下慈愛的面孔。

一切的一切,在這裏,心想事成,方蕩的所有的**鴻溝不論多深都被填滿抹平,在這裏,沒有方蕩做不成的事情,在這裏沒有方蕩不能實現的心願,這裏,是方蕩自己的世界,或許打造世間一切的古神鄭都絕對不會如他這般輕松主宰整個世界。

方蕩在醉生夢死中遨游,慢慢的,方蕩超脫出來,此時的方蕩雙目清澈明晰,站在高處望着腳下的萬丈紅塵無邊欲念。

方蕩這種狀态,和不久之前觀看佛像和《陰符經》争鬥之時的那種抽離狀态一模一樣。

不錯,腳下的确實是方蕩的心中**,但這和此時的方蕩完全沒有任何關系,方蕩就像是一個旁觀者,對一切都無動于衷的冷冷漠視。

這是方蕩在《陰符經》和佛家兩大文明在腦海中肆虐的時候無師自通學會的一種本領,這種本領殺不了敵沒有任何攻擊力,但卻對方蕩修行有着至關重要的用處,至少在以後,方蕩将不再懼怕外魔入侵,甚至連心魔方蕩都不怕了,因為方蕩随時可以将精神的精華抽離,也就是将本我抽離,這種一種很抽象的概念,就像是将神念從肉身中抽離一樣,但這種抽離,是從神念中将本我抽離。

這是一種玄之又玄,無法宣之于口的狀态。

沉浸在這種狀态下方蕩的道心穩固得堅如磐石,不可動搖,甚至無從動搖。

方蕩不知道,這種狀态對于他現在用處不大,但若他凝聚元嬰的時候,這種狀态将帶來天大的好處無窮的妙用。

方蕩冷漠的看着自己的一部分神念沉浸在欲念之海中或哭或笑,或興奮或頹廢。

繼而方蕩的本我從身軀之中抽離,回到丹爐中,觀瞧自己的**,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自己,眼珠在眼眶中飛速的顫動着,面上的神情一如那些沉迷與醉生夢死之中的丹士們。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方蕩的本我念誦着這句經文,随即方蕩的血肉皮膚如同剝皮一般層層剝開,白骨大腦之下,就是方蕩的那蒙塵的靈性。

方蕩的本我神念口中大聲喧誦‘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那蒙上一層灰燼的靈性開始不斷顫動起來,與此同時,方蕩又道:‘九竅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動靜!”

方蕩的本我神念沒有神通,不能施展任何手段,能夠做到的,就是喚醒方蕩的另外一部分本我神念。

轟的一聲炸裂,方蕩的本我靈性上的灰塵瞬間被滌蕩開去,方蕩的本我靈性重新變得一塵不染。

方蕩本來就不算完全沉迷在醉生夢死之中,此時蕩去這些醉生夢死帶來的塵埃自然簡單,從此之後,方蕩就對醉生夢死徹底免疫了。

第 470 章 佛道之争

人們總會為自己找到各種各樣的借口,什麽迫不得已,什麽沒有退路,什麽這是唯一的選擇,甚或是這是為了救人。

總之一個人在受不住誘惑的時候,心理就會承受壓力,受到自己良心的譴責,而這些借口,就是逃脫譴責的出路。

是人就沒有例外者,方蕩當然也不例外。

石頭右衛最先給方蕩找到了借口,方蕩左思右想最後在陳娥的誘惑下順水推舟。

就在方蕩和陳娥糾纏在一起準備沉浸在那一片歡樂之海的時候,那蒼老的聲音在最不應該響起的時候響起:“九竅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動靜。”

這是方蕩左思右想,好久都揣測不出其中道理的《陰符經》中的話語,但此時此刻,沉浸在陳娥軟滑香舌之中的方蕩忽然明白了,原本他對于這句話就有一種就在眼前,卻無法一把抓住的感覺,現在,這一切豁然開朗,如同劈開大山的最後一斧,方蕩終于明白了。

所謂九竅,是指人腦袋上的嘴耳口鼻七竅,再加上小腹之下的二竅。

三要則是指耳目口,人身上的九竅皆是最容易受邪侵害之處,而九竅之中,以耳目口三竅為邪祟侵入的要道。

耳聽聲則精搖,目視色則神馳,口多言則氣散。

就如現在,方蕩受到陳娥的容貌迷惑,品嘗到陳娥的香甜滋味,聽到陳娥那起伏的清吟之聲,口中是軟嫩的香舌,整個人就沉浸在陳娥的美好身軀之中不可自拔。

口目耳三竅被謎,精氣神便收到損傷,一旦這個時候外洩入侵,則全身衰敗,丢了性命都是小事,成為邪物傀儡都就慘了。

所謂動靜,就是說,人能收視,返聽,希言,封閉這三處邪魔入侵的要路,穩固本心,從而內念不出,外念不入,精氣神三品大藥凝結不散,九竅可以動,可以靜,可以去聽去看去嘗,卻我心不動,這樣一來外邪再難成就氣候。

方蕩之前對于這句話似乎有點明白,又處于并不明白之間,若是尋常人對于這句話反倒容易理解,偏偏方蕩本心穩固受到的誘惑太小,所以一直沒能悟通這個關鍵,此時心神沉浸在陳娥的身軀之上,本來也不去悟通,但随着陳娥身上散逸出來的氣息侵入方蕩的毛孔中,受到了刺激的方蕩陡然間醒轉過來,悟通了這句話。

這句話的關鍵,其實不在前面,而在于動靜二字,避免耳目口等九竅被侵,并非是将你講三要竅穴一關了之,可以動靜,你可以沉迷與五光十色,也可以從中超脫出拔,不受侵害。

因為怕誘惑就緊閉雙目,堵死雙耳,封閉嘴巴,就如同将自己變成了一座堡壘,但天底下再強的堡壘也終究有自己的極限,只有任由世間誘惑在心底叢生,卻本心不動,這才是真正的至高境界。

方蕩深吸一口氣,眼中的光色一變,重複清明狀态,此時的方蕩瞳孔中更加清澈了,清澈得幾乎可以看見方蕩的心底一樣。

與此同時方蕩身上的那件佛像似乎生出感應來,從方蕩懷中飛出,直入方蕩頂門。

一段佛偈出現在方蕩的腦海之中。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這段話以唱和之聲響起,發自懸浮在方蕩頭頂上的佛像,在方蕩的腦海中不斷回蕩。

這和之前佛像一指指點方蕩額頭的外邪侵體情況不同,之前那是佛像要占據方蕩的身軀,但這次,卻是這佛像和方蕩心中的那句‘九竅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動靜。’生出感應,這句話不是要占據方蕩的身軀,卻如敦敦教誨,似乎要教導方蕩。

在方蕩眼中,眼前的陳娥開始變化模樣,最初是臉皮沒了,是鮮血筋肉,随後鮮血筋肉也褪去,剩下的是森森白骨,随後白骨迸碎,內中的頭腦展露在方蕩面前,繼而頭腦隕滅,出現子啊方蕩面前的,只剩下一團靈性。

這靈性本應該純潔無暇,但此時這靈性上蒙蔽了一層灰色的膜,方蕩念頭一動,那層灰色的膜瞬間被吹散。

陳娥的靈性之光砰然暴漲,一下刺得方蕩雙目劇痛,與此同時,方蕩眼中陳娥的白骨血肉臉皮一層層的生長回來。

與方蕩相擁的陳娥猛的一激靈,那直直看着方蕩的雙目瞬間恢複清明。陳娥身上的萬千毛孔猛的一顫,內中飄逸而出的白色霧氣倏地消散無蹤。

那些鑽入方蕩毛孔之中的霧氣也如受驚之鼠四處逃竄,片刻後也散逸消失,同時那些已經鑽進方蕩身軀之中的白色霧氣被紛紛逼出。

繼而方蕩和陳娥兩個都是大汗淋漓。方蕩甚至感到一陣虛弱無力,這種脫力感很像是方蕩之前被外邪入侵前耗費了打量精神力量的狀态,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此時兩人還相擁在一起,方蕩看着澄澈的陳娥的目光松了一口氣,他似乎已經找到了破解醉生夢死的辦法。

然而接下裏的情形,方蕩是沒有想到的,就見目光清明的陳娥忽然的櫻唇忽然迎了上來,重重的貼在了方蕩的嘴唇上,那櫻唇灼燙的熱度就像是鐵條一樣烙在方蕩的唇間。

方蕩之前對于陳娥心中一直有疑慮就是因為陳娥意識處于迷糊和清醒之間的狀态,這樣的情況下就算是為了救人而占據了陳娥的身軀,方蕩心中也會稍有一點過意不去。

現在陳娥明明已經清醒過來了,竟然表現得比之前更加猛烈,這是方蕩萬萬沒有想到的。

陳娥的身軀在方蕩的懷中就像是一條豐腴的錦鯉滑溜有力,纏繞着方蕩,口中的櫻唇放肆的在方蕩嘴中汲取,方蕩忽然覺得不對,自己似乎要被強奸了!

方蕩連忙用力想要将陳娥身軀從自己身前推開,但随即方蕩卻發現自己竟然使不上多少力氣,相較而言陳娥的力量明顯比他的還大,陳娥似乎還處于醉生夢死帶來的提升肉身力量的藥效之中。

方蕩這一生都沒有料到自己有一天會落在這樣的境地之中。

此時方蕩頭頂上的佛像中傳來袅袅鐘聲,如晨鐘奏響,同時方蕩的腦海中想起那盎古蒼老的聲音,如暮鼓敲響。

兩者相互激蕩,方蕩已經無法分辨兩者傳遞出來的內容,不論是鐘聲還是言語在方蕩的腦海中混沌成一團。那感覺就像是身邊有幾千個老婆子老頭子趴在耳邊唠叨不休,內中都是叫你幹這個,叫你不要幹那個的言語,這些言語嗡嗡蕩蕩灌得方蕩滿腦子都是。

方蕩感覺自己的腦袋要被炸裂掉了,此時此刻方蕩的大腦成了兩大力量交戰的戰場,一方面《陰符經》三個青光大字綻放天空,如巨門開啓,從中飛出修士千萬,另外一邊一尊巨佛矗立天際,雙手開合間,便有一行金字飛出,熠熠放光,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那金光之中有光頭武僧腳踏金輪飛出,剎那間便是漫天遍野。

雙方沒有對持,甚至沒有停留打量,兩者之間就像是生死仇敵,見面就紅着眼睛要分出勝負生死來。

轉瞬間便轟的一聲,兩道洪流撞擊在一起。

随着這撞擊,方蕩的腦袋裏傳來一聲炸響,方蕩的身軀随之猛的顫動。

這是純粹的世界,力量交鋒,修士神通轟炸,金輪飛舞收割,力量衍生出來的生命在這個世界中彼此傾軋。

這是《陰符經》在和佛門的文明在争鬥,《陰符經》被稱為一字一神通,可以說是當下修道文明的源頭,而佛像盛載的則是早于修道文明之前的另外一個文明,兩種文明的碰撞時最殘忍最不可妥協的,雙方雖然有着共同點,甚至會彼此應和,但兩種文明終究還是兩種,兩種文明碰撞在一起,不是你占領了,就是我奴役你,除非兩種文明的力量半斤八兩誰都奈何不了誰,那樣才有可能井水不犯河水。

方蕩,現在就成了兩種文明角逐的中心點。

這兩種文明都非常強大,強大到方蕩完全不能對他們的争鬥加以幹涉的地步,方蕩一人之力,在兩大傳承了千萬年的文明面前,渺小得不值一提。

方蕩能夠做到的,就是承受,承受那一神通轟炸在身上的劇痛,承受那法、輪飛舞斬殺的割裂之苦,那千萬修士無邊也好,那無數僧人也罷,每一個的死都如同方蕩死了一次,方蕩只能承受,承受不了的時候,就是戰場崩滅的時刻,而那個時候,方蕩将被兩大文明合力撕成兩半。

在這爛七八糟的力量撕中中,只有一個感覺最細微,但最清晰最暢快,那就是陳娥的櫻唇帶來的美妙清涼。

去他娘的《陰符經》去他娘的佛像,老子不管了!

方蕩此時将全部心神全都沉浸在那櫻唇帶來的曼妙滋味上。

那喊殺聲漸漸遠去,落在身下,方蕩和陳娥享用着直上雲霄,在他們身下,是千軍萬馬的争鬥,是滾滾的紅塵,是鮮血和屍體堆積起來的文明碩果。

方蕩和陳娥兩個淩駕其上,方蕩再也不去理會下面的争鬥,他擁着陳娥,陳娥擁着方蕩,雙方猛烈地糾纏,對彼此拼命地應和。

第 479 章 截

碧空上人在和靈珠兒的交談中,難免流露了一些惆悵和無奈!畢竟……江明的實力雖然強,但給他們的安全感,豈能跟飛雪殿下的比?畢竟他連金丹聖尊都不是。

故而言談措辭間,頗有難色!

現在的情況很微妙,誰來接替飛雪殿下成為木脈的新盟主,将是一個很困擾的問題!

靈珠兒聽話聽音,眼珠子微微的轉着,勸慰碧空上人說…….他們北冥宗的這位紫陽真人,實力絕非小可!放一千萬個心!他是北冥武神悉心培養的關門弟子,所謂的靈修氣韻,只不過是表象罷了,其實力,完全夠得上金丹聖尊!自己這雨華派派主,在他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接着……又是對江明的各種誇獎,有的沒的,各種贊美,都往上怼!目的……似乎就是為了塑造江明英明神武,威猛逆天的形象!讓碧空上人産生,其實力絲毫也不差于玉飛雪的感覺…….

這些話,要是換做其他人說,難免有虛假恭維的成分!但是從靈珠兒的嘴裏說出來…….令碧空上人也是大為震驚!她沒想到…..這個紫陽真人竟然這麽厲害,居然….協助北冥武神,把少年天子都給打敗了!救回了飛雪殿下!

天下五脈,有頭有臉的派主們,誰不知道靈珠兒的性格?那最是狂傲無忌的!想讓她承認誰的長處,那簡直比駱駝鑽針眼還難!

也別說對其他宗脈的派主,就是宗主……她也不放在眼裏,只有北冥武神在她心目中,還算是個真正有實力的存在!從來見過靈珠兒這麽誇人的!

其實……此時的“靈珠兒”這麽誇人,也是有自己的目的的!因為…..這個暴力蘿莉的軀殼,它實在是不感興趣了,恰恰是這個紫陽真人,才是最有培養價值的潛力股!

早知如此,當初……真該在蠱神秘境中,就直接替換了他!結果丢了西瓜,撿了個爛地瓜皮!

江明取得了紫晶玉蚌珠,心急火燎的返回碧游宗要救玉飛雪,哪裏知道……半路上,這個暴力蘿莉,已經拎着兩個大錘,在等着他了!

假靈珠兒想的很清楚,在半路上……結果了江明,取而代之,然後……直接操控整個碧游宗!到那個時候……統一木脈也好,皈依水脈也罷,總之,離自己的終極目标又進了一步!

它的終極目标也很簡單,利用各種鶴蚌相争,二虎相鬥,裏挑外撅,搬弄是非,最終定鼎天下!

說到二虎相鬥,這假靈珠兒,也可以說假金靈赤練神,可謂煞費苦心!北冥聖會上,玉飛雪那一道劍咒,其實不至于把他傷的那麽重,但是這家夥會示弱,故意表現出被“以大欺小”狀,引金脈天子趕緊現身,消滅這群大佬。将這一鍋粥,攪合的更加混亂!

至于說……他的實力究竟有多強?誰也不知道,也沒有人探底過!總歸是……尋常頂尖級別的派主,是打不過他的!而且實力相差很懸殊!

江明飛過了赤道,來到了馬來呂宋海域,遠遠但見,前方飛行馭器上……有一個嬌小的女孩,一身藍袍翠衫,拎着兩個大錘,朝自己迎面而來!

雖然從來沒見過靈珠兒,但她的造型實在是太有特色了!五脈宗系中不會再有第二號!而且,駕馭水元的方式,明明就是北冥宗的功法,眼前這位……100%是雨華派的派主,靈珠兒!

要說換做以前,江明不說行大禮吧,最起碼……也要叫聲師伯!但是眼下,自己已經貴為碧游宗的宗主,從玉飛雪的角度上來講,也不能丢了碧游宗的人!更重要的是,水脈不是已經被金脈征服了麽?那他們現在……也是金脈的簇擁了。自己就更沒必要妄自菲薄了!更何況…..少年天子都是自己的弟弟!

這靈珠兒,風風火火的朝自己飛來?是有什麽事麽?少年天子虎子,遲遲不回自己的“信息”,是不是……又有什麽變故?木脈老家,可還安全?江明一時間,腦海中閃出了無數個問號!眉頭微皺,嚴陣以待的等着靈珠兒。

靈珠兒飛到近前,一臉欣慰的笑意,主動打招呼:“師侄,這是做甚去了?”

江明微微一怔,也随和的笑道:“沒什麽,在南海轉了轉。”

見紫陽真人沒有回稱自己為師伯,靈珠兒臉上的肌肉也是微微的抽了下,咧開小嘴笑道:“恭喜師侄,榮登碧游宗宗主一職!只是……你可曾記得,自己本是北冥宗的人?”

江明不卑不亢的回答:“當然記得!然此一時,彼一時,某現在身負重任,不敢有所懈怠!當以碧游宗為重!”

“噗!”靈珠兒笑道:“說的好輕松的樣子,你忘記了……自己曾經在北冥碑前立下的誓言了嗎?”

江明這輩子,最不吃的一套就是道德綁架,這也是多年來都市生活磨練出來的性情。想拿所謂的誓言來栓住自己,從而間接控制碧游宗……開什麽玩笑?即使是道德綁架,也該讓虎子來和我談,你靈珠兒,算個什麽東西?

“誓言?呵呵……現在說這個有意義麽?整個水脈都已降金,還談什麽誓言?”江明冷笑道。

靈珠兒的眸光中射出了一道寒光,殺氣驟然升騰了起來!

其實……她和江明對話,純粹是簡單的走過場,瞎侃閑聊,在她的眼中……江明已經是個“死人”了,沒必要再了解更多的內情。

“呦!這話說的!如此數典忘祖之輩,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既然這樣……那就別怪師伯我無情了,今天我要清理門戶!”

靈珠兒冷笑着,那對碩大的巨錘已然擡起,猛的朝江明砸了過來!

江明早就聽說過……靈珠兒是力量系的大能,這一對兒巨錘,不說……有整個泰山的重量,也足以敲碎人世間的一切!而且躲還沒法躲……

靈珠兒的功法極為奇特,錘勁力道以“星辰裂”的方式無處不在,你還不如硬接,減少的傷害更低點!倘若躲閃,砸在其他地方,那受傷會更加嚴重!

江明也不躲,更不使用什麽法器,直接雙拳擡起,以南派正宗長拳的方式,雙臂對抗之!

見江明要用血肉之拳,對抗自己的昆侖巨錘,假靈珠兒心中也是暗自好笑!當真是螳臂當車,自不量力!說你是碧游宗的宗主,還真以為自己是玉飛雪呀!就算你是玉飛雪,也不敢說……拿拳頭硬接我的錘!這不是自殺嗎?

此刻的假靈珠兒,體內不但有原本的洪荒偉力,更有龍鼎天,靈珠兒夫妻全部的力量!不說…..自己從地心世界,承接的土脈神獸的血脈真傳,就是龍鼎天,靈珠兒這兩個金丹靈尊的力道,也足夠拍死你了!

電光火石間,兩錘和兩拳,對撞在了一起,登時爆發出了“恒星初誕”般的毀滅偉力!

那撕裂空間的浩瀚沖擊波,像是上帝的巨手…….直接把整個大海的海層面都給掀翻了,擡起的遮天蔽日的巨浪,直達雲霄!恐怖堆壓力的作用下,以至于……深海海底的山脈都隐約可見!

第 470 章 那是我內人

“我覺得你會。”

江然說話的時候,可以說是沒有給秦凡留下任何的餘地。

面對旁邊小姑娘的目光,秦凡臉色有些難堪。

心裏面想着,今天晚上肯定要給江然這個家夥一點厲害嘗嘗。

秦凡張了張嘴,想說一些今天晚上床上等你之類的狠話,但是想了想還是沒有開口。

畢竟現在自己的旁邊還坐着一個小姑娘。

就算是秦凡自己不要臉,總是要為江然想一想的。

此時的江然還是抱着手臂,目光不善的看着秦凡。

“你不是在泰國嗎,怎麽回來的這麽快?”

秦凡知道自己是時候岔開話題了,于是開口這樣一問。

但是在他問出這句話之後,江然這個女人居然半天都沒有回複。

眼看着秦凡快要急眼了,江然才無可奈何的開口道:“我要是不回來,豈不是任由你禍害別家的小姑娘。”

秦凡目光無助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邊的小姑娘,也懶得再去解釋這件事情,只是看着江然,等着江然開口。

“李家那邊來人了,正在給我家施加壓力,讓我把你交出去。”

秦凡聽到這話之後,就大概明白了江然所說的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原來上一次對李道明作出了一系列事情之後,李家還是不死心,非要置他秦凡于死地。

“沒事,等我回去了這件事情自然會解決。”

聽到秦凡的話之後,江然點了點頭。

她知道自己的男人有多大的能耐,李道明那家夥不知道有多少次想要禍害秦凡,但是全部都被秦凡這家夥化險為夷,反而如今落到這樣一個尴尬的境地。

“小妖精他們還在太陽國那邊嗎?”秦凡問道。

江然點了點頭,道:“他們還有些事情要做。”

秦凡聞言有些好奇,那些女人留在太陽國到底想要幹什麽。

但是想了想,自己總不能事事都要管着他們,總是要給他們一些自由的空間。

見秦凡沒有追問,江然也就沒有給他解釋。

“你知道上次那個把大姐抓走的人到底是誰嗎?”江然突然問道。

秦凡搖了搖頭。

他知道,對方的身份是第一家族的家主,但是具體的什麽別的身份情況不知道。

但一看江然現在說話的态度,就知道這家夥的身後可能還有別人。

“你還記得,上一次你讓我打電話,讓太陽國當局放人嗎?”

秦凡聽到江然的話之後,略微思考了一下,想到了上次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于是點了點頭。

上次他還在驚訝江家居然在太陽國有這麽大的能量,現在看來事情并不是想象中那樣簡單。

“其實上一次讓他們放人,我是付出了代價的。”

秦凡沒說話,只是靜靜的聽着江然開口。

他知道江然這個女人的性格,只會吐槽一下到底經歷了什麽,但是絕對不會讓他做出什麽賠償的舉動。

“他們到底幹嘛了,你直接和我說就行。”

秦凡眼看着江然遲遲不開口,好像是在刻意吊着自己的好奇心,于是急切的開口問了起來。

江然滿意的看了他一眼,随後才緩緩開口。

“他們讓我把林可送過去。”

“你送過去了沒有?”

秦凡在聽到這句話之後,面色忽然變得十分難看,目光直盯盯的看着江然。

江然感覺自己忽然處在了冰窟當中,頓時明白了秦凡這家夥的心意

“你想多了,我怎麽可能會把大姐送過去?”

此時的江然有些無語。

秦凡這家夥,似乎只要是與林可相關的事情,就會變得非常的不開心。

就連江然自己也不敢招惹這樣的秦凡。

秦凡聞言沒有說話,還在等着江然的下文。

他知道,江然這樣說,肯定是會給自己後文的。

“我給了他們兩百靈石,他們答應放人了,但是有一件事情,我覺得你應該仔細思考一下。”

“你是說林可是神女的事?”

說話的時候,秦凡皺起了眉頭,聽着直升機內嘈雜的聲音,心裏莫名的煩躁。

江然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秦凡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也就沒有繼續再開口說下去。

江然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現在天色已經黑了,星鬥滿天。

“什麽神女啊……”

小姑娘有些懵懂的聲音響起。

江然這才有時間仔細的打量一下坐在秦凡身邊的小姑娘。

剛才還一直沒有問這個小姑娘到底是什麽身份,只是能夠隐隐的感覺到這個小姑娘有些不一般。

“你是不是想知道這個小姑娘是誰?”秦凡笑呵呵的說道。

說話的時候,他的大手覆蓋在小姑娘的頭上,顯然是一副十分親昵的樣子。

“其實我也不知道她是誰。”

說話間,秦凡的目光就落在了小姑娘的身上,目光有些銳利。

“說吧,你到底是誰?”

秦凡此時的樣子十分嚴肅。

小姑娘在對上了秦凡的目光之後,險些被此時的秦凡吓哭。

“大哥哥,你這是幹嘛呀?”

小姑娘有些心虛的開口,好像是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此時的秦凡。

但是秦凡可沒有管那些,他只是感覺,自己好像又遇到了什麽不得了的小姑娘。

就比如太陽國的那一個川島慧子,眼前的這個小姑娘和川島惠子,那家夥給他的感覺都差不多。

所以秦凡感覺這些人都不簡單。

“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麽?”

秦凡看着小姑娘,甚至到現在他連小姑娘的真名叫什麽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這是一個可愛美麗,想要好好學習的姑娘。

只要每次問到其他的問題的時候,這個小姑娘總是迷迷糊糊的回答不明白。

“你們想知道什麽?”

看到大哥哥和這個女人這個樣子,小姑娘就知道自己必須得說出一些東西博取他們的信任了,所以面色也變得正經了起來。

看了看秦凡,對上秦凡此時有些狠辣的目光,知到現在自己裝可愛是沒用的。

“那群人到底是誰?”

小姑娘自然明白秦凡口中的那群人指的是什麽,所以說話之前先是環視了一下飛機當中的所有人,目光先是落在了江然身上。

秦凡看到小姑娘的舉動,淡淡道:“那是我內人。”

江然低下頭……

第 479 章 龍太子尋來!

第479章 龍太子尋來!

話落,洪陽虎軀一沉,再度打起那玄奧詭異的《天罡決》拳法。

時過三日,這套拳法已是被洪陽完全掌握,同樣的姿勢同樣的流程,相比較三天之前,看起來竟是分毫沒有別扭之感,也不覺的奇怪詭異。

甚至,還有着一些美感,宛如一套進過精心研制的體操…

而随着洪陽的手腳擺動,空氣不斷傳出被振蕩的聲音不說,洪陽自身體內,也是再次發生了改變。

這一次的改變,尤其巨大。

噼裏啪啦!

洪陽的骨骼、血肉,在這一刻都是發出沉悶的聲音,仿佛每一個細胞,都在膨脹爆炸一般。

清脆異樣的聲音之下,洪陽能夠感覺到,他的實力正在以瘋狂的速度,急速飛漲着。

某一刻。

那飛漲着的實力,似乎遇到了什麽阻礙,微微呆滞了片刻。

“破!”

洪陽心中沉喝。

陡然,實力暴漲,那成長的速度比之方才,還要更為猛烈驚人!

就如一頭勢不可擋的猛龍,沿路任何的阻礙,都不再是阻礙…

洪陽廢寝忘食,周而複始的打着那一套拳法,一遍又一遍,一遍比一遍娴熟迅速,終于,在過去約莫半個小時後,他停了下來。

雙腳踏地,身形如長槍一般筆直,又如山峰一般巍然。

他虛眯着雙眼,深邃如星辰的眸子中,似是有着一抹獨特的淩厲之色,正在緩緩流轉着。

整個人的精神氣,煥然一新,充沛旺盛之極!

“氣…”

洪陽緊皺着眉頭,感受着身體中緩緩流淌着的一股玄妙之氣,他的心情,也是出現了從未有過的複雜。

他能發覺,如今他的實力,已經完全不是幾天前可以相比的了。

不過…

“這一股氣,未免也太薄弱了一些吧?”

洪陽挑了挑眉頭,苦笑出聲:“看來那氣功之境,的确不是輕易能夠達到的,我現在所處的層次,應該是屬于半步氣功。”

“距離真正的氣功境界,還差了那麽一些。”

一線天,一線地。

洪陽深知,那一點點的差距,實際上是非常巨大的。半步氣功在真正的氣功高手面前,還是有着明顯的劣勢。

“既然停步于此,想必也是《天罡決》有些疲軟了,短時間內要成為真正的氣功高手,應該是不好做到。”

沉思片刻,洪陽恍然一笑:“不過,半步氣功也是足夠了。”

眯了眯眼,洪陽擡腳往洞府之外行去:“閉關三天,也該出去透透氣,喝點水吃些肉了。”

洞府之外,此時情勢不太樂觀。

近千之多的人質,躲藏在這陰暗的山洞中,因為外面野獸未知,三天時間裏,衆人都是沒有出去過。

固然,這裏風景宜人,有山有水有地睡,但經歷了三天的消磨,衆人臉上的頹然之色,也是再度浮現了出來。

細算,退入深山也有足足十天之多了,到現在,正義軍的支援還是沒有半點消息。

“難道我這一生,就這樣在原始山林中結束了?真是怪可笑的啊。”人群中,一道不敢的嘆息聲響起。

“支援不來,我們到底還是難民一群,每天躲在這山洞中,大眼瞪小眼,幾乎和在那囚牢中沒多大區別。”

“唉,這樣活着,實在是太痛苦了啊。”

“……”

聽着人群中時不時傳來的悲觀之聲,蕭筱、小妖和安雅三女,都是面露無奈之色。

她們一開始就知道,即便有這山洞緩和救急,到底也不是長遠之計。

沒人,能夠忍受這種和囚徒沒多少區別的生活,一天兩天還能忍一忍,可這長達十天半月的,的确是太消磨人的意志了。

顯然,已經有很多人的精神,再度接近了崩潰的邊緣。

“洪陽那家夥,怎麽還不出來?”蕭筱挑了挑黛眉,郁悶出聲。

一直以來,包括蕭筱在內的所有人,都是将希望寄托在洪陽的身上,後者閉關不出,當真是令人着急。

這時,洞府中閉關的洪陽還沒出來,山洞外,卻是緩緩走進一道身影。

那是一個英倫面龐的年輕男人,一條刀疤噙挂在他臉上,分毫沒有別扭難看的感覺,反而是讓他更具邪魅之意。

“又是這個家夥…”

蕭筱皺眉,她自然是能夠認識,此人就是那天他們走出囚牢時,突然出現拖住洪陽的人。

聽洪陽事後敘說,這家夥貌似就是殺手榜前三的高手,龍太子。

“喔!”

龍太子走進山洞後,目光在諸多氣色頹然的身影上掃過,發笑:“看來這段時間裏,你們的日子也不太好受啊。”

“呵呵,不過也很厲害了,帶着一群傷殘人士,居然也能夠活到今天,不愧是龍虎軍的精英啊。”

“那麽…”

龍太子忽然雙眼眯起,眼神極其之森冷:“閻王呢?他躲到哪裏去了?”

蕭筱幾步站了出來,望着那龍太子,俏臉上倒是沒什麽畏懼之色,她冷聲道:“對付你,還不需要閻王親自出手。”

“哦?”

龍太子皺眉,認真的打量了蕭筱兩眼,随即發笑:“傳聞,龍虎軍中有一位女奇兵,極其擅長用毒,并且實力也不比閻王遜色幾分。”

“看來,你就是那位代號毒蛇的女奇兵了?”

蕭筱嗤笑:“怎麽?怕了?”

“不不不,我龍太子此生,還沒怕過誰。”

龍太子連連擺手,眼神炙熱的看着蕭筱道:“我只是想說,對于你我很是欣賞,假如你願意的話,可以成為我的女人。”

“在我身旁,榮華富貴享之不盡,而且就你的身手,與我一起做殺手,前途也絕對比在龍虎軍中待着要好得多。”

“你我做一對殺手眷侶,如何?”

“……”

蕭筱黛眉擰起,美眸中,殺意泛濫。

在她的世界中,可以調戲她的男人只有一個,但…不是龍太子。

“你已經死了。”蕭筱妩媚的笑了。

“哦?”龍太子饒有興致。

蕭筱也沒心情啰嗦,就欲動手。卻在這時,山洞深處忽然傳來一個男人的淡笑聲:“蕭筱,女孩子還是要矜持一些,打打殺殺的事情,讓我們男人來做就行了。”

第 467 章 ∶老道士

第四百六十六章∶老道士

果不其然,由于平白無故被人狠狠打了一耳光,慘叫倒地的陳逍遙在下一秒先是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站起!接着便一邊用手捂着自己那早已腫的像個饅頭一樣的左臉一邊憤怒的破口大罵道“我了個草!誰?是誰他媽在打老子!?”

然而下一刻,也就是在陳逍遙惱怒大叫出那句話後,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則也驟然從陳逍遙的背後傳出:

“呦呵!你個小兔崽子還反了你了!居然敢在為師面前自稱老子!?是不是右臉也開始皮癢了!?”

“額…!?”

剎那間!陳逍遙在聽到這個讓他曾無比熟悉的聲音後先是猛然一愣,可接下來不知怎麽的…幾秒後他臉上的表情卻是逐漸變得越來越激動,接着…一行熱淚也是在這一刻完全不受他控制的從眼睛裏奪眶而出…

緩緩回過頭,随後陳逍遙看到在他的身後…一名身穿道袍的老者正站在自己的面前,放眼看去,只見這名老者須發皆白面容蒼老,看年齡估計破百歲都有可能,其身上穿着一席寬大但卻打着不少補丁的破舊道袍,雖說穿着破舊其樣貌也是老态龍鐘可是這名老道打扮之人的雙目中卻是極為有神,一眼看去這名老道整體竟是給人一種仙風道骨之感!而現在,剛剛回過頭的陳逍遙就這樣淚流滿面的和面前的這名老道一動不動的對視着。

足足過了許久…

“師父,我好想你!”

突然!陳逍遙在說出上面那句話的下一刻就猛的向對面的那名老者身上撲去,至于老者那張原本嚴肅的臉也是在這一刻變成了一臉的微笑…

最後,這名無論在什麽時候都始終是一臉玩世不恭的青年就這樣像個孩子一樣雙臂緊緊的抱着面前的這名老道在也不松手,而被他抱着的這名老道此時眼眸裏看向陳逍遙的時候也是充滿了慈愛之色。

“喂喂,小兔崽子,抱了為師那麽久,該松手了吧?”

片刻後,在老道用那無奈口吻的要求下陳逍遙才一邊擦着眼淚一邊松開了面前這名被他稱之為師父的老道,不錯,也正如剛剛陳逍遙所稱呼的那樣,眼前這個莫名出現的老道便是曾傳授了他功夫與道術的師父,同時也是一生都浸淫在道法修為上的廬山紫薇觀上代掌門幻虛道長!

“兔崽子,許久不見你還是這幅玩世不恭的樣子,看來為師死後的這幾年裏你還是沒什麽長進啊…”

“師父,這麽久不見你同樣也是一臉的倒黴相啊,還有幾年過去了你依舊還沒聽我的話把你那身破道袍換成新的…”

度過了剛剛相逢的喜悅順便又互相調侃了幾句後,陳逍遙才猛然想起來一個讓他完全無法理解的問題,所以在調侃完自己的師父後便急忙一臉不解的盯着自己的師傅問道“對了師傅,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然陳逍遙不提這個問題還好一提這個問題他師父幻虛道長的表情卻是又驟然轉變成了一臉的憤怒,接着這名老道就一邊伸手指着陳逍遙一邊滿臉怒容的對其呵斥道“你小子還有臉問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剛才我那一巴掌抽的及時估計你就真的徹底的死了!”

“怎…怎麽會…”

在注意到陳逍遙那疑惑更深的表情後,剛剛還一臉惱怒的幻虛道長卻是在嘆了口氣後向前走了幾步來到灰色空間的中央,接着他先是分別指了指兩旁的黑白空間然後又一邊指着二人身處的灰色空間向陳逍遙說道“逍遙,先不談你是如何來到這只有将死之人才會進入的地方,但我可以告訴你…你現在所處的這個灰色空間便是生與死的分界嶺,而在你的左右兩側則是分別代表着永恒死亡與生命世界。”

幻虛道長此言一出,面前的陳逍遙其心裏也是頓時一驚!一時間他也沒有與自己的師父在說什麽而是轉動腦袋用驚訝的目光不停掃視着他所處的灰色空間以及左右兩旁的黑白空間,過了片刻他才像是完全明白過來似的向自己的師父用試探性的口吻道“莫…莫非您是指我現在正處于傳說中的陰陽交界處?而我一旦走進右側的那片黑色空間的話…那我就徹徹底底的死了?”

不錯,陳逍遙本身就是一個天資聰慧之人,不僅腦袋極為靈光就連精神與身體也皆是極适合修習道法的上上人選,這也是為什麽當年在陳逍遙失憶流落街頭後幻虛道長會如獲至寶的将其收為自己的親傳弟子并打算讓其當華夏道門的繼任者,所以當幻虛道長在把真相告訴陳逍遙後本就聰慧無比的陳逍遙果然在片刻間就完全領悟了他話裏的意思。

“這個世上只有一件事對所有的生命都是公平的,那便是死亡,不論你生前多麽富有,不論你生前如何的身份顯赫與權勢滔天,也不論你生前是不是壓迫着十幾億人的鐮刀錘頭幫高官,只要是人就終會有一死,而死亡對所有人都是公平的,人在死後也全都無一例外的都會來到這片陰陽界,當然,一旦進入了這個世界裏那麽絕大部分人都會最終走進那片代表着徹底死亡的黑色空間,原因則有兩點…第一, 除了在陽世間少數的修道之人在進入這裏後可以保留其自我意識外其餘大部分人一旦進入這裏便會處于一種神志不清的朦胧狀态,而這些朦胧狀态的人其最終也皆會按照死亡的慣性不由自主的走進那面代表着死亡的黑色空間。”

說到這裏幻虛道長似乎也察覺到面前陳逍遙眼神中出現了些許的反駁之色,所以他先是伸手撫了撫下巴上那長即胸口的花白胡須,接着便又繼續解釋道:

“嗯,我說到這裏你心裏在迷惑的同時也肯定也會産生一個疑問,那便是既然來到了這裏…那麽那些少數能保持意識清醒的修道者豈不是可以利用自己清醒的意識主動走向那白色的空間還陽了嗎?呵呵…呵呵呵呵…”

陳逍遙沒想到師父在說到這裏時居然會笑起來,一時間他更是迷惑萬分,雖說不解可是在略一沉思後…過了片刻…不知怎麽的…不久前一個讓他毛骨悚然的親身經歷也是在這一刻驟然被他回想了起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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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9 章 :劍與舊時代

邵小黎立在他身邊,怔怔地看着遼闊的山河。

他們距離陸地足夠遠,所以山河無論如何險峻,在視線中也大體呈現着平面。

大地為符紙,足跡為筆畫,雪亮的光行雲流水地游走過去,書寫出了清晰的脈絡。

整個大地被一氣貫穿!

這才是真正的符中取物之術麽?

身後的神座上,趙襄兒看着這張弓,它雖與數千年前那把截然不同,卻依舊如鑰匙般徹底打開了記憶的大門,過去的身影與眼前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

趙襄兒的臉頰依舊泛着神性的冷漠,淚水卻從中滑落了下來。

寧長久的瞳孔中反射着無限金光。

他伸出手,做了個握住的姿态,似将那張橫貫大地的巨弓抓在了手裏,将那無形的弓弦拉在了手中。

“嫁嫁,雪瓷!”

寧長久忽地喊她們的名字。

時隔八年,久違的聲音再度響起,兩位女子皆身心劇震。

“歸國!!”

寧長久的喊聲如同怒吼。

金烏飛出,于漆暗中展開雙翼,一輪紅日升起,塵封了八年的金烏太陽古國,于此刻再度敞開。

雪瓷殿與劍主殿同時打開,金色的光芒與雪白的劍芒糾纏着沖天而起。

暗主籠罩的世界裏,西國亮若白晝。

“是!”

她們齊齊應聲,各掐手訣,化作兩道流光,一左一右飛入了金烏神國裏。

下一刻,她們便出現在了兩座大殿之中。

身後,葉婵宮與朱雀也來了。

朱雀用手掩着臉頰上紅色的掌印,未敢去看趙襄兒。

葉婵宮望着天空。

那道阻隔暗主的屏障越來越弱了,遠方,巨大的黑日從氣層滲透了下來,人間一道道尚在支撐的劍光,于這黑日下顯得纖細易折。

暗主雖摧毀了一些先天靈,但大部分的修士并未因此而放棄抵抗,在西邊金光亮起之際,他們更是用燃燒生命般的方式支撐着。

這是他們共同撐起的氣運穹隆!

“開始吧。”葉婵宮看着朱雀,說。

朱雀聽話得點點頭,伸出了手。

三千世界的相對空間權柄于這一刻洞開,葉婵宮同時伸手,月光自掌心流瀉而出,如水的時光奔騰過朱雀構建的空間,時間與空間權柄在這一刻彙合,凝結成了一個點。

這個點是一無所有的時空,顯現着混沌與虛無的本質。

時空需要被賦予意義。

而這個意義,也必須是時空中的恒定之物。

換而言之……

要有光!

于是,白衣飄飄的寧長久走入了這個點中。

恒定的光飛奔而過,時空開始有了意義。

他回首看了一眼趙襄兒。

趙襄兒會意,她來到了寧長久的身前,伸出手,與他的手握在了一起。

十指相扣。

趙襄兒将世界的權柄摧發到了極致。

這一刻,哪怕是邵小黎與柳希婉都明白了過來!

時間、空間、光、世界……他們要以這些權柄為骨,構築一個嶄新的天地!

寧長久微帶歉意地看着趙襄兒。

稍後,整個西國就要炸毀了。

“沒關系的。”趙襄兒平靜地笑着。

西國的四壁開始收縮,這個收縮很快達到了極限,接着,以光速擴張的爆炸發生了。

西國轟然炸開。

縱觀母星的歷史,再也無法找到比之更為轟轟烈烈的爆炸了。

擴張的四壁宛若飓風,以光速橫掃,将範圍內的所有基本事物都吞沒進去。但事物沒有被撕碎,這場爆炸像是在另一個時空發生的,而他們所見到的,只是這場爆炸于人間的投影。

爆炸的中心點,更是寂靜得如同墳墓。

寧長久等人懸浮其中,宛若開辟鴻蒙的創世之神。

葉婵宮與朱雀靠着時間與空間的權柄制造出了一個混沌的點,寧長久化身為光将之激活,再利用趙襄兒的世界權柄,将這個嶄新的時空覆蓋到了原有的時空上。

換而言之,他們真的創造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這不再是暗主的神國,而是他們的。

寧長久最先睜開眼。

爆炸的發生不過須臾,眼前的人間依舊是原來的模樣,暗日降臨,一道道劍光頂天立地,猶在苦苦支撐。

世界已在不知不覺中換了模樣,置身其中的人們卻渾然不覺。

葉婵宮亦睜開眼眸,她開着寧長久,問:“可以了嗎?”

寧長久颔首,先前走去,“創世的神話裏,永遠不會缺少射日的故事。”

……

世界充斥着光與暗。

它們泾渭分明地在天空中交割着,仿佛兩股拉鋸着的兵力。

這個世界在最初形成時,确實暫時抵抗住了暗日的入侵,但沒過太久,暗日又以不可阻擋的架勢壓了回來。

他們确實構建出了一個神國。

但這個神國尚缺少神話邏輯自洽的神柱,無法真正支撐起來。

寧長久仰望着黑日。

黑日仿佛末代的君主,手握着腐朽的權杖,卻用最威嚴的身影,向反抗的人們展示一個曾經鼎盛的時代。

天地再度被黑暗吞噬,他白衣間浮動的金光,好似晦暗風雨裏最後的螢火蟲。

但他向着暗日走去的步伐始終平靜。

他立在暗日前,像立在懸崖上,眺望着一望無垠的黑海,對着尚未磨滅和已經消失的劍光,說:

“你們都是嶄新世界的神柱。”

言出法随。

苦苦支撐着的修士者忽地感受到了一股力量,那是前所未有的力量,過去,他們生活在天地之間,仿佛只是草木般的過客,天地不仁,自然而然地運轉,不以他們的悲喜而改變。

但這一刻,他們感覺自己成為了世界的主人。

一道道即将磨滅的劍光在此刻大放光明。

而劍光中流動的影,皆是他們一生的縮影。

無數的神柱在世界各地立起,将這個剛剛誕生的、搖搖欲墜的神國支撐了起來!

這是他們的世界,他們不歡迎暗主的降臨!

寧長久握住了那把貫穿世界的巨弓,身子一點點後退,嗡嗡的聲音在耳畔響着,那是弓弦拉動的鳴聲。這震耳欲聾的弦鳴聲是咆哮的巨浪,也是新世界的第一曲序章。

寧長久後退的腳步越來越慢。

不!他并非是在後退,而是在以身軀拉動弦。

他的人在弦上!

他的身軀就是搭在弦上的箭!

寧長久回過頭,看着葉婵宮,道:“師尊,這一世,不可觀不必毀滅了。”

葉婵宮薄唇微動,話語還未說出,寧長久便張開了手,身子一松,化作一道金光,朝着暗日飛去。

劍氣神柱撐起的世界裏,那是最長的,也是最璀璨的光。

這是羿射日的故事,也是必将永遠流傳的創世神話。

寧長久仰起頭,望着在視野中無限放大的黑日。

那是被稱為‘鬼’的惡魔。

大符已書好,他化身桃木劍,斬鬼!

箭劈開漆黑的風浪,刺入了暗日的深入。

他撞了上去。

……

前世今生、前塵往事,仿佛人之将死,所有的一切再度走馬觀燈般掠了過去。

“五百年過去了,大聖掙脫了枷鎖,翻開了五行山,将如來佛祖的咒語撕了個稀爛!他沒有踏往西行之路,而是重新披上了戰甲,喚回了神兵。他立在大地上,睜着火眼金睛,看着漫天神佛,雲上衆仙!他們注定會如五百年前那樣,再度為之戰栗……”

那是舉父手持如意烏鐵神棍,于天地間撐起齊天大聖的飄揚旗幟。

畫面倒退,柯問舟抱劍而立的模樣撲面而來,他輕聲嘆息,似在感慨生者之悲,死者之樂。

“人間五百年一聖,而今……此聖在我!”

少年劍聖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平靜得出奇,亦似見禿鹫食其血肉而面不改色的佛陀,但他不是悲憫的佛,他是劍聖柯問舟!

劍光斬天而去。

畫面陡然黑暗。

“我已審判了人類的原罪,他們将世世代代殺戮下去,永遠也不會停止!”

識海中,罪君詭異的微笑被大火焚燒得扭曲。

罪君灰飛煙滅。

天骥戰甲破碎,黃金面具下,是一張燒焦了似的幹枯面頰,他亦發出怨毒的詛咒:

“你們才是惡魔的族裔,總有一日,你們會将自己推向深淵……”

寧長久将其斬去。

寧長久像是走在一條奔流不息的道路上,戰友、親人、愛人、敵人,熟悉的與陌生的,離去的和尚存的……所有的人都立在這條道路上,看着向前走去的自己。

魚王趴在那裏打着盹,擡起眼皮不屑地瞄了自己一眼,似永遠也睡不醒。

血羽君聒噪地亂叫着,向人們宣告光明神的權威。

老龜背過身去,說自己要回寺廟重操舊業,當一只金錢龜。

妖族的人影們陸續在眼前紛飛過去,金翅大鵬與九靈元聖無悲無喜地看着自己,不知仇與恩。

更前方,白夫人仰起腦袋,看着懸挂天幕的虛無紅月,嚷嚷着要滅世。

陸嫁嫁端着戒尺,白裳勝雪,一副師道尊嚴的模樣。

司命雙臂環胸,銀發黑袍,冷豔得不像話。

趙襄兒擺動着白皙的小腿,似在出神地眺望日落。

還有小齡、小黎、希婉……她們都旁若無人地做着各自的事,偶爾擡眸看他一眼,臉頰微紅,抿唇偷笑。

一切都還像是馨寧的樣子。

但寧長久知道,這些不過是他早已經歷過的,成為了泡影的往事罷了。

他再不回頭。

道路的盡頭,月紗白裙的身影如此缥缈。

葉婵宮對着自己張開懷抱,仿佛他還是那只小巧可愛的鹿。

寧長久露出了微笑。

弦斷弓折,那縷唯一的光線卻已飛入黑暗,刺進了暗主的內部!

他帶着整個人間的信念,以卵擊石般砸向了舊時代最重的桎梏。

……

厲鬼咆哮!

那是暗主。

十五億年來,若惡詩沒有将文明之火盜走,那它将永遠是徘徊在死星域的孤魂野鬼,直到最後一條指令也被歲月抹平。

它拖着古老而疲憊的身軀,要用盡最後的力量,侵入人間,完成自己最後的使命時。

金箭破空而來,帶着整個人間的力量,一鼓作氣刺破了它的表層,來到了深處。

這一過程裏,箭的金光也被黑暗吞噬着,無數個旋渦蠶食着他身上的權柄,寧長久無力阻止也沒有去阻止,他只是憑着一念前沖,斬破無止境的黑暗。

最後關頭,他的身上幾乎沒有一丁點光了。

于是他伸出雙手,以此來撕開最後的黑暗。

雙手盡是白骨。

他突破了暗主的表層,撞入了它的最內部。

他見到了暗主。

見到這個神主們眼中全知全能的神。

暗主是上一個文明的結晶,而那個文明在離開之時,技術水平似乎到了返璞歸真的境地——這個中央空間裏沒有任何精密的機械,有的,只是一條首尾相連的光帶以及一個漂浮在光帶中的人偶。

就是這麽簡單的東西,操控着星辰亡魂這般的龐然巨 物。

人偶閉着眼睛,像是在昏睡。

它的模樣精巧而簡單,看上去與人并無差異,它懸浮在那光帶的中央,一條條細線從它的關節中伸出,連接着光帶。

寧長久發現,光帶上,亦漂浮着數個人偶的身影。

那些人偶有的是帝王冠冕的暴君,有的是布衣施道的聖人,有的是拄着拐杖的殘疾少年,有的是纏着浴巾泡溫泉的少女……這條銜尾的光帶也是一條時間長河,而這些人偶,似乎象征着這個文明的各個階段。

這本該是極美的藝術。

但寧長久根本無暇欣賞與細想。

金烏噴吐着火焰,其中,陸嫁嫁與司命竭盡所能地調動一切力量,将其連同自己的信念一股腦地灌入寧長久的身軀裏。

修羅金身從身後拔出,三頭六臂,面目猙獰!

靈态的柳希婉從他方才開辟的道路中飛來,補全了他的修羅金身。

柳希婉墜在了純白的識海上,寧長久的手中,一柄白銀之劍轉瞬形成。

“天谕劍經?”柳希婉問。

“天谕劍經!”寧長久說。

思緒剎那交融,迸濺出火。

寧長久手持着劍,以天谕劍經的必殺之式,帶着修羅金身和全人類集合的力量,朝着光帶中的木偶撲去。

似野蠻文明的蒼狼憤然躍起,張牙舞爪地撲向了幾萬年後全副武裝的人類,但狼的眼睛裏沒有絲毫的畏懼,那是殊死一搏,也是生存的答案。

‘入侵!入侵!入侵!’

‘驅逐!驅逐!驅逐……’

兩個截然不同的聲音在耳畔不停地響起。

說來諷刺,明明隔了十五億年,這兩個刀劍相向的文明,用的卻是同一種預言。

暗主做出了驅逐的判斷,人偶的身影變成了暴君的模樣。

如何驅逐呢?

它需要時間運算思考。

寧長久卻已撞入了那條認為制造的時間光帶裏。

……

他的身影一下子變慢了。

長河中,時間如鎖。

寧長久的身前,浮現出了許多宏偉的畫面。

畫面裏,他看到了無數的雄城,看到了一張張陌生的面容,他們穿着幹淨而奇異的衣裳,在平整寬敞的大街上走來走去,鋼鐵怪物從他們的上空飛馳而過,那類似樓臺般的建築裏,光芒潑灑出去,于天空中彙聚,構建出一座瑰麗的城。

這只是世界的一角,另一角的人們似乎生活在另一個世界裏,衣衫褴褛,骨瘦如柴,他們生活在污水橫流的世界裏,港口卻停泊着島嶼般巨大的方舟。

其餘的角落裏,亦有硝煙彌漫的場景,人群的洪流湧動着向前,他們吶喊着什麽,從圍堵的鋼鐵巨獸中沖出,他們揮舞着旗幟,靠着意志與血肉填平種種代差。

最終,紅色的旗幟漫山遍野。

一幕幕畫面從眼前飛過,他們都是人類,所以寧長久可以感同身受他們的痛苦與絕望。

但他的劍氣不停。

雪白的劍氣如瀑布瀉地,帶着開天辟地的偉力從這些畫面中橫切過去,跨越文明的興衰更替,徑直斬向暗主。

‘吞靈者——消耗殆盡,拔取先天靈——無效。’

‘世界改變,原因——未知。’

‘察覺危險!察覺危險!’

一聲聲不同的指令與警告在耳畔響起。

暗主因為體型巨大的緣故,所以做起任何的運算都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

一時間,它竟也找不到對策。

保護着她的光帶與劍氣消磨着,最終被劍氣撕裂。

他前所未有地強大,因為他的背後,站着整個世界。

這一份精神意志讓他擁有了跨越任何時代差距的勇氣!

光帶從中斷裂。

白銀之劍劍光猶在。

劍與他一同刺向了人偶。

呲——

劍撞上了人偶最後的防禦,聲音似電流激蕩。

這是鮮血與死亡中磨砺出的必殺之劍。

只是,它已很久沒有将人一擊斃亡過了。

對此,柳希婉一直不甘。

她本就有着光明正大刺出一劍,誅殺最強敵人的夢想。

這個夢想近在眼前,這是她注定要賭上一切的夢!

靈态的柳希婉睜開了眸子,她渾身上下無一不爆發着劍氣噴薄的呼嘯聲。

激蕩的電流聲裏,這一次細微處的撞擊,飛快地化作了充斥整個暗主身軀的毀滅。

那團不可名狀的巨大黑暗裏,旋渦一個接着一個地破碎,被旋渦吞入的權柄化作碎片飄出,散在了宇宙裏。

寧長久已跨過了文明的光帶,将劍一點點地刺入人偶的身軀裏。

這片中央空間中,警告聲還在不停地響起着。

很快,閃爍的紅光充斥了這裏。

光帶崩碎。

人偶的關節垂落。

‘最終指令——逃逸。’

這是人偶發出的最後指令。

接着,光帶破碎,散入了暗主龐大而混沌的身軀裏,它整個身軀回光返照般活了過來,要向着死星域的方向撤去。

寧長久的白銀之劍貫穿了暗主人偶的身軀。

他亦清清楚楚地聽到了逃逸二字。

八年之前,他與師尊仔仔細細地商量過擊敗暗主的細節,甚至讨論過,如果暗主想逃,他們要如何阻攔。

當時葉婵宮給出了一個計劃——月囚決戰計劃。

“我當以萬世之劍,殺不世之魔。”

這是當初寧長久對她許下的承諾。

過往的話語在耳腔中回蕩。

寧長久以劍刺着暗主的身軀,用盡全力筆直飛行着。

他依然是大地弓弦上射出的那支箭,他從未偏離自己的軌道!

暗主被他頂着,無力也沒有時間改變方向,就這樣筆直地向後退去。

……

人間,伴随着射日神話的,還有姮娥奔月的故事。

暗主被撐起,從氣層上剝去時,葉婵宮的眼眸便亮了。

那是當年她吞下的火種。

火種的能力有二。

一是記錄了真實的世界,二是飛升奔月。

在寧長久還在與暗主對峙之際,她便輕盈地躍起身子,朝着月亮的方向飛去,似久歷人間的仙子重回天宮,縱瑤宮寒苦,亦一去不回。

朱雀此刻應可以離去,但她沒有動身,而是靜眺着葉婵宮飛走。

葉婵宮的身影繞過了暗主,來到了月亮上。

她孤坐明月之上,橫月枝于膝,靜靜地等待。

當寧長久終于撬動暗主,帶着它筆直騰起時。

月亮來到了它應該來到的位置。

此刻,月、暗主、母星恰好連成一線!

這是他們擊敗暗主僅有的機會,他們絕不會錯失。

月亮攔在了它逃逸的道路上,另一邊,太陽十數年如一日地燃燒着,噴吐光芒,将他們一同照亮。

天榜上的惡坐在藤椅裏,露出了滄桑的神色。

詩坐在一邊,看着天外重新滲入的光,神色喜悅,半點沒有注意到,自己身邊的黑衣少年氣息已越來越微弱。

“詩。”惡忽然喊她名字。

“哥哥,怎麽了?”詩天真地問。

“太陽要出來了,我想下樓走走。”惡微笑道。

“嗯,好……”詩乖巧地應了一聲,将他從椅子裏扶起,攙扶着向樓下走去。

惡知道,用不了多少年,那棵深植入地心中的世界之樹,将會枯萎腐朽,變成反哺人間的養料。

屆時的人們不再需要世界樹,也不再需要神國,将來嶄新的世界就是神國,每一個構成它的,都是世界的主人。

詩攙扶着他走到了街道的盡頭。

惡停下了腳步。

這個世界上的樹木因為太陽的照射而郁郁蔥蔥,蓬勃生長。

而他卻即将目睹太陽而死。

可他不會覺得遺憾,因為這是久居黑暗之人目睹光明時必将付出的代價。

……

轟!!!

月囚從它的身後掠過,暗主的身體砸了上去。

這是最後一聲撞擊聲。

月囚的表面出現了數不盡的巨大裂紋。

葉婵宮懸立在月上。

她距離月那樣的近,于是,她也不再是小姑娘的模樣。

少女的曲線變得高挑,紗裙翻飛,窈窕絕美。

一輪滿月在她的發後勾勒出輪廓。

她取過了這輪月。

這是月,也是她的刀。

當年斬殺鹓扶時,她用的便是這柄刀!

下方,暗主黑漿般沸騰的身軀裏,寧長久垂着白銀之劍,從中飛出。

金色的光從他身上緩緩飄落,似櫻花飛墜。

而那顆即将碎裂的月囚上,一個支離破碎的人偶從黑色的漿水中緩緩爬起,它仰起頭,不知在望那裏,唯有木然的聲音從中發出:

“星辰——碎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