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2 章 離去

方雲神色從容,對于自己這位外公的反應,毫無意外:“你既然談到朝廷歷法。我且問你,你現在所任何職?六部商議王侯冊封,你以什麽身份摻和其中。王侯冊立,自有六部官員審查,就算他們不審查,也還有資政閣和議政閣的各位大人。再往上,還有三公。”

“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職。你即已交出權利,退隐山野。此事便合該有其他大人處置。他們都還沒發表意見,你就越過諸位大人,向六部上文書,此舉置儒家其他大人于何地,置三公于何地?置儒家列位大人于何地?真要論起來,就憑這點,就能治你個暨越擅權,擾亂朝政的罪名!”

方雲說罷,衣袖一抖,目光直視老人,咄咄逼人。

“你!——”

劉正勳心中震怒,便卻啞口無言。方雲一句“不在其位,不謀其職”。正好扣中了他弱點。大周朝歷代的大儒離職之後,一般都會選擇退隐。極少插手朝廷,因為那樣會對繼任者造成影響。

劉正勳若還是元士,那做什麽事情,都是權利範圍。不過,離職就不一樣了。王侯冊立的商議階段,一般是六部官員先做出裁決。然後征詢其他官員意見的。

與武侯冊立不同。方雲也只是在兵家、儒家表态,朝廷分發文書之後,才上奏的文書。而且武侯關系重大,地位和權勢遠在王侯之上,所以征詢的範圍的也極大。但是普通王侯的冊立,一般只征詢兵、儒兩家官員的意見。并不會征詢普通人。否則的話,朝廷一百多位王侯,人人彈劾像什麽樣。

如今方林的王侯冊封還在商議,冊立文書還沒發下。劉正勳在六部商議階段,就上奏文書,進行彈劾。在程序上,是有些愈規矩。

劉正勳乃是周朝大儒,本來這些規矩不會不知道。只是,退隐多年。思想還一時沒從元士的角色中轉換過來。而且太過想當然,潛意識裏依然認為方林是自己的外孫。自己這麽做,是大義滅親。情理可原。

“鎮國侯跟我說,你唇槍舌劍,極善狡辯。我本來還不信。今日一看,果然如此。我在六部商議階段,上奏文書,雖然有違朝廷禮數。不過,國體為重,匹夫為輕。我既然知道他品行不端,又豈能容他占據王侯之位。你也不用多廢辱舌了,回去吧。任你巧舌如簧,我也不會收回上奏文書。”

劉正勳嘴唇蠕動,沉聲道。

“哼!好一個國體為重,匹夫為輕。”方雲冷笑:“你也不用扯什麽幌子了。你不就是愛惜羽毛,害怕我大哥方林,敗壞了你的名聲,才上奏的這封文書嗎?你還真以為你是大義滅親?告訴你,別人只會以為你老糊塗了!”

方雲說話,一針見血,直指本心。劉正勳聽了這句話,全身顫抖,臉色氣得一片煞白:“混帳!”

方雲瞥了一眼,一步步逼了過去:

“當年你以為我父親出身草莽,門不發戶不對為由,要拆散我父親。其實,你這麽做,為了一已私欲,想要維護劉氏家族書香世家之名。為了這個‘名’,你失去了自己的女兒。再後來,舅舅棄文從商,你認為這敗壞門風。又是為了這個名,将他逐出家門。甚至為準他用‘劉’姓。因為這個,你又失去了自己的兒子。所謂子不教,父之過。儒家又言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你連做一個父親都不合格,又憑什麽去盡臣子之道?”

“人倫之道,乃是天下最大的道理。你為了名聲,連自己的兒子和女兒都可以舍棄。試問這樣薄情寡恩的人,又有什麽資格去盡君臣之道,又有什麽資格談論國體為重,匹夫為輕?”

方雲一言觸及到了劉正勳心底的逆鱗,劉正勳頓時氣得臉都紫,嘴唇都顫抖起來,他手指着門外,道:“你,你……你給你滾出去!”

方雲又怎麽可能會這個時候離開。老頭子氣焰嚣張,向來認為天大地大他最大,不打壓打壓他一番,他又怎麽可能聽得別人的話。方雲得勢不饒人:“你口口生生不認你的女兒,外孫。那你現在的‘大義滅親’又是為什麽?大周朝這麽多大儒,鎮國侯、平鼎侯憑為什麽不找其他人,卻偏偏找上你。如果你不是我和大哥的外公,你真的以為,你有資格讓鎮國侯、平鼎侯來求你?如果你不是我名義上的外公,你以為我會千裏迢迢趕到這裏來嗎?”

“實話告訴你。我其實非常不想來見你!你的所作所為,沒有任何一點,值得我尊敬的地方。我十多年來,每年十月初九,都要看到母親擺上香案,沐浴焚香,默默祈禱。一整天都會以淚洗面。我後來才知道,十月初九,正是二十多年前,你将她趕出家門的日子。”

“你如此刻薄寡恩,不為人父。我母親卻天天惦記着你,為你沐浴焚香,祈求你平平安安,長命百歲。并希望獲得你的原涼。但你扪心自問,你到底做了什麽?如果不是為了母親,你以為我偷偷過來求你?我問你,你知道我什麽時候生的嗎?你知道孫世堃是誰嗎?你知道他長得什麽樣嗎?你知道你還有個兒子叫孫仲榮嗎?你知道他為了你一句,從來不敢踏足上京城嗎?”

“你以為鎮國侯是貴族,出身高貴。你知不知道,他是因為在軍中争不過我父親,又怕我大哥封侯,方家勢大才來找你的?你說我大哥無法無天,把世子許權綁在旗杆上。那又知不知道,我大哥為什麽這麽做?世子許權又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我大哥方林與皇室福康公主相愛。當初人皇和武穆約定,福康公主金枝玉葉,不可能嫁給普通人。大哥只有封侯,才能迎娶福康公主。就為了這個約定,他隐姓埋名,投身軍名,在邊荒立下赫赫戰功,才有了今天。眼看終于夙願得成,有情人終成眷屬,你卻偏偏插上一腳。你真的以為,我大哥在乎這個王侯之位?你又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有道是兼聽則明,偏聽則暗。你也是讀過聖賢書的人。因為鎮國侯和平鼎侯随便一句話,你就相信了,還冒冒然上書彈劾自己的外孫!你還真的以為,你什麽都知道了嗎?”

劉正勳盤坐在地上,神色劇震,開始是極度震怒。但自從方雲提及,華陽夫人每年十月初九都要沐浴焚香之後,怒氣突然消散不少,整個人沉默不少,目光十分複雜。

天地人倫之道,乃是一切大義道理的根本。就像心裏再堅固的人,聽到這些,也會心中有所觸動。

“你母親……”劉正勳猶豫了一下,目光有些恍惚:“真的,每年十月初九,都……沐浴焚香……”

方雲也沒在意,随口答道:“當然,這種事情,還能做假不成?”

劉正勳立即沉默了不少,目光閃動。沒要知道他想什麽。

方雲回過神來,感覺到茅屋內不同尋常的沉默,微一沉索,立即明白過來,冷笑一聲道:“不妨再索性告訴你一件事。二十多年來,每天接濟你的那些村民,其實都是舅舅和母親授意的。只不過,怕你發覺,所以不敢送的太頻繁。你的房屋,沒有你的同意,更是不敢修葺。只有每次實在破敗的不像樣了,才會大膽修葺一會。這麽多年,你就沒有發覺嗎?你如果自己覺得懷疑,可以出去找那些村民印證一下。”

“你每個月都會出去幾天,去山間散步。我問你,看到那些田間的老人,兒孫滿堂,你有什麽感受?當別膝下子孫纏繞,你獨自居住在這又舊又破的茅屋裏,又有感受?”

“哼!你剛進來的時候,你出了個對子來考我。現在,我也送你一個對子。”

方雲說罷,袖袍撩起,一根手指伸出,對着地面虛劃,便見一縷極細的刀氣射出,随後一行文字顯現在地板上:“壽至耄耋,喜今世兒孫滿堂!”

“呼!”

方雲寫罷這則上聯,衣袖一振,也不等外公劉正勳回答,徑直走出了茅屋。

走出茅屋,清風徐來,方雲立時清醒了不少。耳中又回想起忠信侯的告誡,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外公這種秉性的人,絕不是一番雄辯,三言兩語就能改變他主意的。這種性格的人,只能是諄諄善誘,讓他自己去思考。而不能太過逼迫。自己再留在裏面,就會使得氣氛僵滞,适得其反。

至于忠信侯所說的“人倫”二字,方雲也已經做到了。餘下的,就只能看事情自己的發展了。若是在外公劉正勳心中,“人倫”二字,已經無足輕重了,他真的做到了無情無義,那做什麽都是沒用的。

“上去!”

方雲坐上馬車,迅速驅車離開了茅屋。

與此同時,極遙遠的一座山上,兩道人影長身而立,正站在山頂,透過一根軍制的單筒望遠鏡,目視着馬車離開。

“大哥,我們真的什麽都不做嗎?方雲擅離職守,離開駐地,跑到上京城來。我們若是把他揭露出來。對于方家必然是個極重的打擊。”

旁邊一道穿着青色錦衣的瘦弱人影道。

第 504 章 硬是湊了個酒局!

顏沖畢竟不是初哥了。

他以為能發生些什麽,其實暗中也希望能發生些什麽。不過他還是太高估了薛書桃的接受能力。

薛書桃可是沒有這種經驗的好女孩。

雖然她也明白一些那方面的事兒,有一定的心理預期,但是她最終還是選擇了拒絕顏沖。

這也沒有辦法,感情只能一步一步的來,有一個人覺得不合适,就不能更進一步。

顏沖只能離開了房間,淡淡的說了一聲:“那你早點休息吧。”

他出來找到了杜老三,杜老三見顏沖自己一個人出來,自然就猜到發生了什麽,連忙安慰道:“你也不用太往心裏去,這種事情都是很正常的。”

“什麽正常?什麽不正常!”顏沖一把火撒在了杜老三身上,“你是覺得我沒有魅力?”

“不不不!我怎麽會那麽想?”杜老三連忙道,“大統領看上的人,自然不會是一般的庸脂俗粉。越是這樣的人越是有氣節!怎麽可能會主動投懷送報?你只能繼續展現自己的實力,發揮自己的魅力,真正把她迷倒了,才能最終抱得美人歸。”

聽他這麽說,顏沖沒來由地一陣氣餒,掏出了一瓶酒,猛喝了一口。

他都已經這麽優秀了,難道還不行嗎?

可惜酒是好酒,但顏沖喝酒不會醉。

平時裏拼酒,他覺得自己的天賦非常厲害,但是真到了想要借酒澆愁的時候,怎麽喝都不會醉,反倒是個累贅。

顏沖幹脆将剩下的大半瓶酒塞給了杜老三,道:“你慢慢地喝吧!”

杜老三也是有日子沒喝酒了,抿了一口道:“好酒啊!還有沒有下酒菜?”

他這一句話倒把顏沖給逗樂了。

“有有有!”顏沖從牧場的倉庫裏面拿了些便捷的食物出來。雖然食物簡單,但是味道都是過關的。

兩個人就近在薛書桃的房間門口不遠處的小茶桌上擺了一攤兒,一邊吃一邊喝,聊了起來。

顏沖倒是沒有太多心機,也沒必要審問杜老三什麽,就是圖着有個酒友,有一搭無一搭的唠着。

但是杜老三知道顏沖的本事,有心相求,開口便是拜年話,挑的都是好聽的詞兒。

沒多時,他就把顏沖忽悠得有些飄飄然了。

雖然顏沖也能理解杜老三的想法,知道這裏面可能有陷阱,但還是忍不住在心裏給杜老三的評價多打了幾分。

馬屁果真是能腐蝕人的!

唠起這次副本的事兒,顏沖不由得回想起了自己參加副本時的情景。

其實如果不是系統的殘忍要求,又有誰會願意對一同冒險的其他人痛下殺手呢?

想到這裏,顏沖甚至有些懷念趙一兩。

就因為初始副本時的矛盾,顏沖往後可沒少報複他。

于是顏沖就趁着酒勁,主動召喚了趙一兩。

趙一兩這個時候還真沒有什麽事兒,他一段時間沒被顏沖召喚反倒不習慣了。

他知道即使拒絕,以顏沖的脾氣也會強制召喚,還不如痛快一點,立刻就答應了下來。

杜老三見旁邊突然出現了一個穿着一身盔甲的陌生男人,先是吓了一跳,但是随後就理解了這是顏沖的特殊能力。

顏沖是怎麽做到的,他不需要知道。

但是既然顏沖想把人招過來,就說明這個人是有用處的。

所以杜老三對趙一兩的态度也非常的恭敬,主動地叫了一聲大哥,給趙一兩搬了一個凳子,拿了一副碗筷,然後還進行了自我介紹。

看他這虔誠的樣子,就是在社會上混久了的。

一般的傳教士,根本沒有他這兩下子!

其實杜老三的年齡,在這些人中是最大的,顏沖叫句叔叔都不為過。

他這一下反倒把趙一兩整得有些尴尬,連聲道:“叔叔,您客氣了!不用不用!”

顏沖在旁邊一邊喝一邊笑道:“叫你過來也沒有什麽別的事,就是挺長時間沒見了,找你過來喝點。”

趙一兩當時就是一臉黑線:你找我啥時候有過好事兒?

你說想我了,誰信啊!

他知道事情絕對不會這麽簡單,但是也沒有說透,幹脆坐了下來,端起酒杯敬了一杯。

顏沖和杜老三這邊你來我往又還了兩杯。

三杯酒下肚,顏沖果然開始問起了新手副本的事情。

“你都可以帶隊新手副本了?”趙一兩有些驚訝。

但都到了這個時候了,趙一兩也沒有什麽可以隐瞞的。

不過他只是因為初始天賦特殊,所以多體會了幾次當叛徒的過程,他并不知道資深者要怎麽晉升。

“那倒是沒關系,我就是想知道一下叛徒的獲勝條件。”顏沖道,“如果輸了,會被抹殺嗎?”

“這個也是要看結算分的。”趙一兩道,“如果分數及格了,就不用死。當然,我的情況有點特殊。”

他就算是輸了,也不會死。

顏沖心裏有了點數,又向他打聽了一下貪婪之島和帕拉迪島的信息。

趙一兩對貪婪之島并不熟悉,可以說是從來沒有聽過,也可以說是相似的名字太多,不知道具體是哪一個。

但是聽到帕拉迪島,他立刻變得非常興奮。

“那個地方我知道!那是《進擊的巨人》裏主線故事發生的地點!”趙一兩道,“不管你是誰,只要你喜歡《進擊的巨人》,我們就可以是朋友!”

“《進擊的巨人》……”顏沖撓了撓頭,“為什麽我從來沒有聽過?”

趙一兩微微一笑,道:“那是因為你的年齡還是太小,這部現象級的漫畫引領了一個時代的風潮!它火的時候,你恐怕還在上小學,看喜羊羊。”

顏沖:“……”

喜羊羊怎麽了?

喜羊羊不也很好看嘛!

你們還有人愛看奧特曼呢!

我告訴你,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奧特曼!

但是有喜羊羊!

我前天還吃過呢!

過了一會兒,趙一兩嘆了口氣,道:“只不過後來國家下了禁令,所以在通常的渠道裏,你是看不見它了。”

“原來如此!”顏沖點了點頭。

國家禁止,跟清北基金會有沒有這個副本應該沒有絕對的關系。

既然有帕拉迪島這個地方,就一定會有《進擊的巨人》副本可以進。

顏沖感覺自己仿佛找到了希望。

第 495 章 :定案

看着江芙蕖的身影在自己的視線消失,江子青收回目光,轉身往皇宮的方向走去。

侯在禦書房外的德忠見到江子青的身影,便笑着上前,“江侍郎,今日這般早就過來了。”

自江子青回上京城,幾乎每日都被堯明帝傳喚,這些日子,德忠見他甚是臉熟,加上堯明帝明顯對他的好态度,他的态度就殷勤了許多。

“有勞德忠公公了。”江子青聲音不冷不淡,在德忠的引領下進了禦書房。

臨關上門前,德忠狀似不經意地與江子青的寬袖相碰,江子青的手中便多了樣東西,他目光沉了沉,往裏走的步子也沉穩了許多。

堯明帝正面色沉沉地看着一封奏折,聽到動靜,才擡起頭,見到江子青,他面上便帶了笑,“今日怎麽這般早便過來了?可是那醫院的案子有眉目了?”

“今日得了一個新的證人。”江子青點點頭,将袖中折子抽出,恭恭敬敬地遞到案前,目光不經意地在原先堯明帝看的折子上掃過,只隐約看見水患二字,心中便有了眉目,他垂眉退後到離案三尺遠處,方道,“案宗在此,請陛下過目。”

堯明帝沒有看,他輕輕笑了一聲,“有你在這,與朕說一說便是,何必要勞煩朕費那個心思,寄梅你做的案宗,難道還會有什麽錯處不成?”

“陛下謬贊。”江子青虛虛應聲,這才道,“這人說來也巧,她本是要出城的,可因着身份奇怪,被守衛攔了下來,誰知一審,居然跟醫院扯上了幹系。”

江子青講的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如今江盈惠和唐晖正在四處尋找的小敏,這兩人在上京城中的耳目衆多,小敏慌不擇路,竟然铤而走險,直接把自己搞到了跟二者完全不搭噶的吏部。

她只為保命,所以吏部的人還沒問,她就先招了出來。

旁地沒細說,但有一點,那醫院之事,她可以證明,正是江盈惠一手為之,而且當初為了避人耳目,江盈惠還特意騙過了鎮國公府,在他們跟前演了一場好戲,如今鎮國公府都不知道,這醫院到底在幹些什麽,只把它當贈與江盈惠的私院。

江子青話落,便住了口,靜靜等着堯明帝發話。

堯明帝眸中晦暗不明,目光定定地看着手中玉扳指,“蕙蘭縣主身邊,倒是真地卧虎藏龍,這樣的小人物,都有此等本事,能探知我吏部機密案子,寄梅,你可有查明跟她暗通的那群人?”

“回陛下,屬下覺得此女來歷古怪,說話大膽,便也有了與陛下一樣的揣測,只是此等事大,不敢妄自查詢探聽,是以,只把此女暗暗轉進了禦司堂。”江子青的聲音沉穩,沒有一絲慌亂。

堯明帝聽了他這話,那眸子便愈加幽暗,良久,他低低笑了一聲,“寄梅此舉甚妥,你這等謹慎的性子……唉!”

他嘆了氣,不再說什麽,只道,“那醫院這案子,你何時能結案?”

“屬下此次見陛下,也正要禀報此事,如今事情已經幾乎查明,唐四公子所言不虛,那秦二妻女均為醫院所毒害,這些年,醫院中也陸續收納了附近的流民近百人,無一人再在上京城中出現,屬下想着,這些人應是都被害,或者都在那醫院地牢中。”

“醫院的情形,屬下已經派人去探看,秦二先生在其中,尚無性命之憂,裏面制藥試藥之舉,一切都已查明,如今,只等陛下下旨,将那地牢中的人救出,便是最後的人證,此案,也算是有個了解。”

“了解?”堯明帝饒有興味地咀嚼着這個詞,“寄梅你說了這麽多,可沒提到這罪魁禍首,蕙蘭縣主該怎麽判?鎮國公府當真是毫無不知情嗎?蕙蘭縣主醫院中研制的那些藥物,流往何處?”

“藥物流向均是麗人坊,至于其他,只等陛下看了案卷之後再做定奪。”江子青頓了一下,“因着蕙蘭縣主和鎮國公府與侯府的糾葛,屬下并不敢定案。”

“好一個不敢定案!”堯明帝喝一聲,“江寄梅,朕命你查這個案子,你就給朕這樣一個回複,你就不怕朕罰你?”

“但憑陛下處置。”江子青低了頭。

堯明帝定定地看着他,這個冷然孤傲的男子,他是從他的幼年看到如今的,雖不是親兒,卻因着江貴妃的關系,與別人不同,他嘆了口氣,“罷了,這個案子你便不要插手了,蘭澤和玡兒就要回來,我讓蘭澤接手。”

江子青沉默不語。

“對了,寄梅,你覺得,唐季之這個人,如何?”堯明帝狀似随口一問。

江子青擡起頭,疑惑地看向堯明帝,“陛下,唐四公子天資聰穎,風清明月,是當世不可多得之才,只是,臣聽說,他因不良于行,便一直心向致遠,不知陛下為何……”

因着醫院的案子,江子青這些時日跟唐暄有不少的接觸,對這個曾經也算是上京城中四公子之一的人物,有了個切實的了解,有心交之。

“寄梅對他評價倒是甚高。”堯明帝見江子青難得地疑惑,眼中含笑,“你這是要把他引為知己?沒想到這唐季之還有這等魅力,朕倒是當真要為他破個例了。”

江子青心中不知道堯明帝怎麽忽然提起這事,只能看着他。

好在堯明帝也并沒有想着瞞他,“前些時日,鄭國公忽然上了一份折子,推舉他這個外孫入仕,朕的規矩你也是知道的,任人唯賢,若真是個有本事的,朕便賣鄭國公這個面子,又當如何?”

江子青聽到這個消息,心中着實有些震驚,這個唐暄,怎麽忽然想要進朝堂了。

他不動聲色地出了禦書房,及至到了栖梧宮中仍舊心事重重。

江貴妃見他這個模樣,便有些疑惑,“寄梅,可是遇到了甚麽棘手的事情?”

第 504 章 嗜血首戰

猰貐雖然模樣長得挺誇張,仿佛巨貓版的麒麟,威風凜凜,橫掃叢林,但它的叫聲可真不咋地!雖也洪亮震撼,卻好似嬰兒的啼哭,只不過把聲音給無限放大了!

這動靜和它的形象極不相配,但不管怎麽說……這要命的祖宗已經鎖定了江明,朝他撲殺過來,只要追逐到有限範圍內,就可以把江明給凍住!

江明瘋狂的逃竄,犀利如箭,猰貐緊追不舍……和江明死死咬住幾十米的間距,別看這東西只有四條腿,速度竟一點也不弱于江明,比那雞冠蛇是要快多了!

“什麽狗東西!跑的這麽快?”猰貐在身後罵道。

江明玩命的奔逃,八個腦瓜子中,七個在思考下一步的對策!

光是靠逃解決不了問題,這猰貐盯死自己了,今天非要追上不可,必須在體能耗竭前想出克敵之策,自己的神獸特技到底是什麽呢?

江明左思右想,想起了那海底中,天吳恐怖的叫聲,或許……自己的吼叫,也兼具一些神獸屬性吧!他有八顆頭,一顆在前,其餘七顆在側,仿佛戰列艦,主炮在前,七門副炮在兩旁,齊刷刷的扭向後方,朝猰貐大吼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怪叫,确實把猰貐吓一大跳,以為對方要反擊,停頓了一下,結果…….這八頭的怪物,只是吓唬自己而已!把猰貐氣得嗷嗷咒罵,陣陣嬰兒撕心裂肺的啼哭聲傳來,刺得江明腦瓜脹痛,感覺顱腔裏有一萬根冰針在紮!

雙方又陷入了膠着的追逐中,不過這一次,猰貐調整了戰術,不光是自己追,它的尾巴一抖甩,登時就像壁虎的尾巴一樣折斷,飛快的彈飛了出去,如同血滴子一般,以極快的速度纏住了江明的主頭脖頸,繞了一圈冰溜子!

江明登時感覺頭暈目眩,失去了平衡,整顆顱腔仿佛都被凍實心兒了!雖然……還有七顆頭顱可以替代,支撐着身體繼續逃竄,但主意識的短暫喪失,讓猰貐抓住機會追了上來!

俗話說……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筐子裏,雖然把主體意識凝聚在脖腔的主頭之上,可以很好的協調全身,但也有一個問題!就是司令部一旦被炸,會短暫的陷入“無政府”狀态,江明還是沒能完全适應成為一只合格的天吳,一切感念還是人類的慣性思維,故而……被猰貐偷襲成功!

既然不能逃,那只有惡戰了!八頭八爪的江明,和這龍頭貓身的猰貐撓在了一起,翻滾扭打,登時血肉翻飛,你啃我咬,狼藉一片!

江明自出道以來,惡鬥靈山老貍王,大戰鐵羅漢老胖貓,還有纏鬥三首鼠靈怪老頭,以及雨華派的五位門長,多羅斑奴,金靈赤練神等等等等!全都是靠敏捷和技巧取勝!打的都是戰術和策略!極少像現在這樣釘對釘,鉚對鉚肉搏的!

這也是沒辦法!來到了神獸界的玄中天內,貓不是貓,人不是人,功法無法使用,真元又不能調動,在對方擁有神獸特技,自己又無招可用的情況下,只能硬扛了!

“天吳”的怪叫,嬰兒的啼哭,扭打嗚咽,撕扯抓撓聲混雜成一團,登時飛沙走石,昏天暗地,好幾顆大樹都被撞折,血花和碎肉,皮毛迸濺的滿地都是!

野獸打架就是這個樣子,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誰更狠,誰的力量更大,誰先能擊中對方的要害,誰就能取勝!

野牛和老虎惡鬥,并非野牛的力量不如老虎的大,而是人家直接一口就咬中了野牛的脖頸,中樞神經被咬斷,縱然有一身的腱子肉也發揮不出作用來!

猰貐确實足夠兇猛,兩爪拍碎了江明的兩顆頭顱,血花飛濺,腦瓤子流了一地,但只要還有一顆頭在,江明就能調用全身的利爪飛撓反擊!他的中樞核心是分散的,如果不能一下子把所有的頭全敲碎,那天吳之身可以持續進攻!這一點……在血腥的肉搏對抗中,優勢登時就體現了出來!

江明作為人類主觀意識的頭顱,已經被蛇尾凍結,其他的副頭,直接将獸類的貪婪,殘忍,以及血腥充分的暴露了出來!一張張嘴裏都探出了獠牙,瘋狂的撕咬着猰貐,八只利爪也像是刨坑一樣,扯爛了猰貐的腹腔,将內髒腸肚之類一坨坨的都翻了出來!

原本以為……自己擁有壓倒優勢的猰貐,萬萬沒想到……在這“八頭怪胎”面前,自己的力量竟然絲毫不占優勢!而且,對方的爪子跟“刀斧地獄”一樣,又多又快又猛又狠,扭打在一起不超過幾秒鐘,身子竟然就被對方給拆了!雙拳難敵四腳,這句話真不假!

更令它無法想象的是,明明自己的蛇尾可以凍結“怪胎”的主頭,為啥故技重施,卻不能再冰凍這家夥了!仿佛……他産生了抗性一般!

激烈的戰鬥不容它有太多的思考時間,不到十秒鐘的功夫,血腥的肉搏已然結束,江明雖然也身負重傷,但卻以極高的效率把猰貐給分解了,滿地都是肢體碎塊!

已經被天吳獸性占據主導的江明,受到了鮮血的刺激,眼珠子通紅,野性大發,開始饕鬄般的吞吃起了猰貐的屍體,那感覺……就像是一堆小貓在搶奶一樣,嗷嗷嗚咽着大塊朵頤!猰貐的內髒,肌肉,身子骨骼,都被江明的副頭們嚼碎,連着骨頭渣子咽了下去……..

主觀神識的短暫喪失,讓江明被猰貐追上,然而識念在其他頭顱中覺醒後,江明雖然心裏也明白咋回事,但完全換了一副心性!原本以為……血腥惡心的野獸內髒,現在含在嘴裏卻是說不出來的美味和刺激,大口大口吞吃着猰貐的心肝,讓江明的口腹之欲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更不可思議的是,随着幾顆副頭瘋狂的吞吃,那原本被撓碎的頭顱,竟開始一點點的複原,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長出新的血肉來!

撕開的腹腔也漸漸的封口,不再流血…….這根本就不是太歲血清的力量能夠做到的!以至于…..讓江明懷疑,天吳的神獸特技會不會是自愈?

很快…..猰貐就被啃的只剩下了一顆龍頭,江明已然吃上了瘾,像是一只蜈蚣,八只爪子齊齊的捧住了猰貐的腦袋,八顆頭各自分吃着。他感覺……随着那些血肉進入了自己的肚腔,渾身的力量也在暴漲,像是擁有了猰貐的力量一樣…….

他在原地大塊朵頤,釋放着貪婪血腥的獸性,可把周遭的其他神獸給吓壞了!要知道……這猰貐,可是食物鏈中端的存在,雖不至于說是高階神獸,但也算是一方的小霸主,這八頭的怪物究竟是什麽?居然……能把猰貐給咬死并且吃了!

看它那幅貪婪的模樣,可比猰貐要兇殘多了!這些樹林裏的神獸們此刻對于江明的恐懼,要遠遠的超過了猰貐!新的叢林霸主已然産生,神獸們避之不及,瘋狂的躲逃…….偌大的森林裏,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江明在吃的過程中,腦子也在反思着,為啥自己的主頭能被凍住,而其他的頭顱卻一點事兒沒有,這很可能跟自己的叫聲有關!之前……自己的主頭控制着身軀往前跑,其他的頭顱都沖着猰貐喊叫了,唯獨主頭沒吼。

莫非…..天吳的神獸特技,是只要沖對方吼過,自己就不再受一些“神獸邪法”的負面影響了嗎?

還有…….這神獸,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強大呀!自己居然還能咬死一只,看這猰貐的架勢,似乎在神獸堆裏還挺有身份地位的樣子!突如其來的勝利,打破了江明原本的固有認知,大大增強了他的自信心!

照這麽看的話,想在這玄中天內生活下來,應該也不是什麽難事,沒有畢方鳥說的那麽邪乎!

能逃走的神獸都逃走了,但也有個別倒黴蛋,知道自己無處可逃,只能躲藏起來…….其中就有一只人臉母猩猩,抱着自己的孩子,躲在一顆大樹後,戰戰兢兢的等待着江明的離開!

這新來的怪物太可怕了!有八顆頭,無死角的觀察着周遭,不管你從哪個角度溜走,它都能發現你,要想活命!只有一條路,就是等這八頭妖怪自己走開,然後再溜…….

母猩猩想法是挺好,但有時候壞事就壞在小崽子的身上,那小崽子也不知道餓了,還是害怕,居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聲音和嬰兒的叫聲一樣!吓得江明渾身一哆嗦,以為又有一只猰貐來了!

四下環顧,并沒發現還有什麽猰貐,雖然同樣是嬰兒的啼哭聲,但音質和振幅明顯不是一個級別的,這一次……真的像是有一個人類的嬰兒在哭!

江明已經快把猰貐給啃幹淨了!調轉身形,挪着步子,開始緩慢的朝那只母猩猩躲藏的大樹走去,他也充滿了好奇心,想看看那樹後究竟是什麽東西?

母猩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想逃又不敢逃,吓得眼淚流了出來,手緊緊的捂住孩子的嘴巴,就快要把它給掐死了,然而……一切都無濟于事,八頭怪物已經鎖定了方向和目标,正在一點點的靠近!

那猰貐逐漸強烈的血腥味強烈的刺激着母猩猩的神經,她害怕到了極點,已然閉上了眼睛,緊緊的摟住自己的孩子,等待着死亡的降臨!這個時候,不會有人再來救她,方圓幾十公裏,屬猰貐這種生物最厲害,現在猰貐都不是“八頭怪”的對手,自己焉能還有命在?

江明繞到了樹後,看見了那已經吓成一坨蠟的母猩猩,雖然是畜類的身形,但面部表情好似悲苦到極點的女子一樣,滿臉是淚,死死的摟住自己的孩子,等待着死神的裁決!

它這幅神情,極大的喚起了江明的恻隐之心,雖然……剛才獸性大發,把猰貐茹毛帶血的生吞活剝了,但本質上……他還是個人,不是畜生,不會不問青紅皂白的就襲擊別人!

“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江明皺着眉,一臉恻隐同情的看着她,感覺……自己在這母獸的眼裏,都快成了“日本鬼子”了。

第 495 章 回城

方蕩走出天書天地,先是把吉達吓了一大跳,随後陳娥也趕了過來,不過陳娥對于知道方蕩的手段,不用語言交流,陳娥通過和方蕩之間道侶感應,就知道眼前這個不是森達,而是方蕩。

方蕩開口道:“森達已經放出了一種螢蟲,能夠傳遞消息,千尋城現在恐怕已經派修為更高的丹士來了。況且,我對千尋城也很好奇,順便過去看看。”

方蕩簡單說完,便出了村落,放出號箭後,那些敗走的戰士們将會直接回轉千尋城,而他也直奔千尋城。

方蕩剛剛前行不過裏許,就見遠處有一道漆黑的旋風朝着這邊飛了過來。

森達微微皺眉,方蕩調用森達的記憶,随後就一陣頭疼,他已經知道來的是什麽人了。

雷正!

這家夥是千尋城中出了名的鬼難纏,不是因為他的修為,而是因為這家夥是個瘋子!

身為一名丹士,自然是見過甚至殺過很多的人的,但這個雷正将殺人變成了一件非常不正常的事情,他曾經将一名丹士折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才弄死他,這并非一般的丹士做不到的事情,只要供給一個但是足夠的力量,怎麽折磨**都能叫對方不死,但并不是每一個丹士有一整年的時間并願意将這一整年的時間都用在折磨另外一名丹士上的。

這已經不是需要耐心那麽簡單的事情了,這說明這個叫做雷正的家夥天生就喜歡虐待別人,将虐待別人當成了一件非常快樂的事情來做,若非如此,沒有任何理由能夠解釋得通。

再加上這個雷正在戰陣上幹的那些事情,他曾經在戰場上生吞了一頭妖物,是真正的張嘴撕扯着吃掉,那個雷正連妖族都怕他。

更叫方蕩感到頭疼的是,這個雷正剛剛踏足二品紫丹境界。

如果對方比方蕩高出一個境界,方蕩或許還有辦法可想,一旦對方高出方蕩兩個境界,這種情況下,什麽手段都沒有太大的用處,畢竟彼此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如果這個家夥到了村落,非得将整個村子夷平不可!

想到這裏,方蕩立即迎了上去。

那團黑色的旋風見到了森達,卻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嘿嘿的怪笑聲傳來:“前面就是那個村子吧?我現在可沒有見到你,你可給我記住了!”

那旋風轉瞬遠去。

方蕩一愣,連忙調取森達的記憶,這才約莫估算出雷正的想法,方蕩心中當即叫了一聲糟糕,兩忙追了上去。

這個叫做雷正的家夥來這裏的理由或許是因為森達的螢蟲,但這個家夥來這裏的真正目的是尋開心,他森達的死活雷正才不在乎,他是來殺人玩的,這個家夥是真正的以殺生為樂趣的家夥,也就是說,這是個天生的惡人!

千尋城中有三個門派,分別是穿血門、巨蛇門還有靈障門,這三個門派都不是什麽大門大派,在整個上幽界中排名都在末尾,但這三個門派在千尋城城主的引導下,正在逐漸融合,用不了多久,恐怕這三個門派就将成為一個千尋門了。

森達是穿血門的,而雷正是靈障門的,兩人本就不是一個門派,就算兩個門派平時關系不錯,但無論如何也隔着一層皮,別說森達叫不住雷正,就算是穿血門的麽門主此時恐怕也叫不住雷正。

叫不住也得叫!

森達追在漆黑的旋風之後,揚聲道:“雷師叔,那村落裏面有一個家夥身上有諸多寶貝,雷師叔,咱們快去抓他!”

寶物在上幽界永遠是最誘人的東西,果然前面不管不顧猛沖的黑色旋風停了下來。

“什麽寶貝?”雷正開口問道。

森達飛到雷正身前道:“那家夥身上我見到的就足有十幾種寶貝,要不是他寶貝太多我早就将他拿下了,我發螢蟲通訊召喚救兵,就是因為那家夥不好捉拿,雷師叔既然來了,那家夥就跑了了!”

雷正銅鈴般的大眼睛放出幾道光來,陰沉沉一笑道:“那小子在哪?”

森達朝着遠處一指道:“他往那個方向跑了,我追了許久,都沒能追上他,師叔你的速度快疾無比,定能追上他!”

雷正朝着遠處望了一眼,不疑有他,當即問道:“他過去多久了?”

森達道:“不到一盞茶的時間。”

雷正哈哈一笑,重新化為一道旋風,朝着森達指點的方向疾馳而去。

森達不敢怠慢,生怕雷正找不到人掉頭去村子,當即追在雷正身後。

森達的速度按理說絕對不慢,畢竟方蕩都追不上他,但和雷正這位二品紫丹丹士比較起來,如同幼兒與少年,差距不是一點半點。

森達追在後面前面的旋風卻越來越遠,不過才不到一刻鐘的時間,雷正那龐大的身軀就已經只剩下一個黑點在前面。

随後黑點逐漸放大,竟然是雷正掉頭回來了,并且速度似乎比去的時候還要快。

森達身軀之中的方蕩心中一驚,難道自己的話被拆穿了?

方蕩随後否定了這個想法,這個雷正是有名的殘暴無智,他不可能這麽快拆穿自己的謊言。

那究竟是什麽情況?

就在森達發愣的時候,化為漆黑的漩渦的雷正已經從森達身邊飙射而過。

巨大的氣浪帶得森達身形如遭受了沖擊波一般,倒飛出去。

“回城!”雷正丢下這兩個字,同時一股大力扯住森達向前疾飛。

森達此時才發現,在遠處天際,有一道青光直沖雲霄。

那是千尋城的方位,這個青光說明妖獸開始攻城了。

怪不得雷正要回城!

森達被雷正扯着一路疾馳,驟烈的罡風摩擦得森達皮膚幾乎要着起火來。

隆隆巨響開始傳來,空氣和大地都在震動,方蕩看到遠處天際的那座城池的時候,城池上空濃雲翻滾,無數龐大的妖物懸在空中,一道道流光從城中升起,和這些妖物在空中周旋對攻,時不時的就在空中炸開一道道的驟亮的光亮。

在城外地面上同樣的有巨大的妖物和丹士周旋在一起。

整座千尋城此時都被一座厚實無比的光罩籠罩住,至少現在看上去暫時沒有什麽問題。

但再往前,方蕩就覺得,危險大了去了。

因為在方蕩眼前,是密密麻麻的妖物,用鋪天蓋地來形容也不遑多讓,至少方蕩一眼望過去根本看不到邊際。現在出戰的不過是衆多妖物之中的千百分之一。

方蕩有種感覺,這麽多的妖物,只要往前猛的一沖,就能将整座千尋城踏平!

方蕩不是沒有見過妖物,在三濁世的時候方蕩就沒少和妖物們打交道,但眼前這些妖物給方蕩的感覺完全不同,不光是力量上的差距,眼前這些妖物看上去竟然不是一盤散散沙般的模樣,似乎隐隐有究竟訓練的戰士般的感覺。

看到這個,方蕩就覺得有些頭皮發麻。

妖族本來數量就極多,本身又都缺根弦兒,絲毫不缺乏赴死的勇氣,他們卑鄙他們毫無人性,但卻不能否認他們都是最可怕的戰士,以往面對這些妖族的時候,可以利用他們的愚蠢和一盤散沙來戰勝他們,但現在,這個最大的弱點似乎已經不存在了。

這是方蕩來到上幽界後,首次正面遇到妖族。

雷正果然兇猛,不管不顧的直接殺進那些妖族群中。

方蕩在後面看得連連咋舌,同樣是面對戰場,如果說森達在戰場上學到了的是小心謹慎的話,那麽這個雷正在戰場上學到的估計就是勇往直前。

雷正就像是一顆暴雷,沖進那些妖族之中,到了那裏,那裏就是洶湧不斷的爆裂和死亡。

随即雷正就被對方幾頭巨妖盯上了,朝着雷正彙聚過去。

随即那裏就是一片糜爛般的暴、亂,雖然距離很遠,方蕩都收到波及,方蕩可不想卷入其中被碾為齑粉,當即掉頭,朝着千尋城飛去。

方蕩知道千尋城的禁制對他無效,森達身為千尋城的一名丹士可以随意進出。

所以方蕩毫不猶豫的撞在了禁制上,随後噗的一聲,方蕩已經穿透禁制進入了千尋城。

千尋城是一座斑駁破爛的城池,連年的戰亂幾乎永不休止的殺戮使得這座城池看上去似乎浸在鮮血之中數百年一樣。

出乎方蕩意料之外的是,外面雖然已經戰成一團,但城中卻顯得格外安詳,甚至街道上人們還在閑逛溜達,不少人坐在飯館裏面熱火朝天的吃飯喝酒。

什麽情況?這裏的人都不怕死麽?

随後方蕩從森達的記憶之中有了一些了解,對于生活在這座千尋城中的百姓們來說,戰争就是家常便飯,他們從出生開始,就在攻城和防禦之中不斷長大,從小就在這種環境中生存,這種攻城戰實在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對于他們來說,需要的時候他們就上城牆,不需要的時候他們就該幹嘛還幹嘛,一切就是這麽簡單。

如果一發生戰鬥就什麽都不幹的話,那麽他們一年裏面沒有幾天能夠正經生活了。

森達身軀之中的方蕩心中不免有些唏噓,同時也越發理解了森達的那個願望。

“森達城主叫你!”一道聲音在森達耳邊響起。

第 492 章 你拉我扯

第492章 你拉我扯

刀疤臉也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籌碼要握在手上才值錢。

“你又要我給證據,又要知道總舵在哪裏,最後還要我死,呵呵,小鬼,你們兩個的算盤打得也太好了吧,反正我刀疤在江湖上混,也不是個什麽事情都不懂的愣頭青,

橫豎都是一死,我完全可以在你們動手之前就咬舌自盡,那樣我照樣感受不到痛苦,

之所以跟你們兩個小鬼在這裏周旋,是因為我覺得不管堂主還是萬仙堂,都沒我這個人的命重要,我想活,不想死!”

刀疤臉舔了舔嘴皮子,冷冽的哼道:“如果你們不肯答應我的要求,那我只好将這些事情全部帶到閻王爺面前,你們就等着兩手空空,還打草驚蛇吧!”

泉寶和即墨觞的表情頓時不悅起來,但他們又不得不承認刀疤臉說的話,卻有道理,刀疤臉乃是萬仙堂的骨幹精英,綁架的又是高官之子,肯定在上頭的人面前,是很得力的。

要是冷不丁消失了,可不就是打草驚蛇麽

等別人都知道出事了,她和即墨觞再想做點什麽,比如剿滅萬仙堂,簡直是紙上談兵,天方夜譚!

“你想怎樣”即墨觞問。

刀疤臉說:“我想活命,只要你們答應放了我,別說總舵位置和官府勾結萬仙堂的證據,就算你們想要能夠确認右相之子的證據,我也不是拿不出來。”

泉寶:“你撒謊,剛剛還說沒有的,現在又有了真打量我們二人是啥子,會無條件信任你的話”

“不信随你!反正着急的人不是我,一死百事消,你們随意吧!”

刀疤臉明顯就是擺爛的樣子了,不把他放了,他就不肯開口,大不了就是咬舌自盡,他從加入萬仙堂開始就已經做好了準備,要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日子了,所以能活下去,他為何不活

即墨觞陷入了沉思,他要考慮的事情很多很多,其中就包括把刀疤放了以後,這人會不會反過來找他們的麻煩,這事兒不能胡亂決策!

泉寶拉了拉他的手:“不能信他,他是個壞人!”

“可是泉寶,你也知道,他說的沒錯,咱們要是不能一擊必殺,那麽刀疤臉一行人被上官伯伯端了的事情,很快就會傳回萬仙堂堂主的耳朵裏,到時候再想抓住他就難了!”

其實證據不證據的,無所謂,他們長梧國是一定要掃滅萬仙堂,還兩國百姓一個太平日子的,萬仙堂堂主是不是右相之子,是不是替右相管理着萬仙堂,做一些爪牙之事,并不是特別重要。

有些事,你知我知,就已經足夠了!

“但我們不得不防備,如果放了他,他反過來咬咱們,或者是不給東西怎麽辦”泉寶說。

即墨觞道:“我有辦法!”

他拍了拍泉寶的手,讓她放心,旋即看着刀疤臉,過了良久才冷聲說道:“我們可以把你放了,但是要你先把東西給我們!”

“不可能,我不信你們兩個小滑頭。”刀疤臉冷笑,他們這麽多兄弟都折在這兒了,憑什麽以為他會信,但談判嘛,你來我回是慣例。

刀疤臉想了想,坐正身子說道:“我可以先把總舵位置告訴你們,你們派人去确認,官府和萬仙堂勾結的證據,等你們放開我之後再交出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