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5 章

第 145 章

“梅爾大人,我必須向您推薦這道由兩只老閹雞和十二只鴿子一起炖出來的大湯,它實在是太美味了。”

從王太子時不時找話說的表現來看,他的教養着實很不錯,哪怕面對一個不太想捧場的煩人家夥也能努力釋放善意。

艾爾洛斯抿起嘴角朝他點點頭,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該和他聊什麽。

有什麽可聊的呢?今天之前自己和這位尊貴的公國繼承人之間不存在任何交集,比萍水相逢還要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嗯,是的,确實,不錯。”他只能選在王太子驕傲的推薦某道菜品時出聲表示贊同,心裏則在默默計數。

兩只老閹雞加十二只鴿子,鹧鸪湯又加四只鴿子,鹧鸪和肥雞醬,六只雞以及六磅小牛肉,然後是三只肥雞一只野雞三只鹧鸪外加八磅小牛肉,再來一只閹雞加一塊小牛肉加三只鴿子,又是兩只雞加四只椋鳥加九只普通雞加八只鴿子加六只鹧鸪加四個餡餅,最後再來六磅香腸加四磅豬血腸加蘑菇肉醬等等等等。

算不下去了……

不過一場晚宴而已,甚至不是國王的用餐标準。

一部分食物只被淺淺切下來幾片就整盤端走,艾爾洛斯但願它們事後能被仆人們分享掉,不然這麽浪費簡直能讓他哭出聲來。

耶倫蓋爾修道院應季飼養的家禽數量差不多也就這樣了,養活的人口數量極其不對等。

耐着性子從頭配合王太子每隔十分鐘就要來一遍的“必須推薦”,聖子候選和他的聖騎士長頗有些食不知味。

遙想他們剛抵達耶倫該修道院的那個上午,稀稀拉拉的麥田以及田地裏弓腰駝背麻木勞作的佃農,埃克特頭一次覺得厄爾珀裏亞公爵真的很對得起自己——至少他從來沒有讓情婦和私生子挨過餓。

沒錯,那位老公爵就坐在埃克特再往下兩個位置的斜對面,面對忽然就能占據比自己還靠前位置的帶孝子,老人家的表情與“和藹可親”沒有半毛錢關系。

注意到生理上的父親那張半邊隐藏在陰影中的臉,難得心頭浮現一抹溫情的埃克特迅速把那點溫度扒下來扔到桌子底下順便又往上踩了一腳。

不管我做了什麽,不管你查沒查到,你沒有證據,诶嘿!

厄爾珀裏亞公爵往上首處看了一眼便挪開視線,他不想承認此刻內心浮現出對年輕人的豔羨。

青春的身體,姣好的容貌,滿到幾乎快要溢出來的精力,無論哪樣都是已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珍寶。想要牢牢掌握在手心裏的私生子已經去到他無法觸碰的地方,連最後一絲風筝線也沒有留下。關于歲月流逝,關于垂垂老矣的焦慮不斷在胸口翻湧。

這場有人心滿意足有人心事沉重的晚宴一直持續到後半夜才算迎來尾聲。報時的鐘聲遠遠傳來,席間表演才藝的伶人換了好幾波,新進上來的這些也已經累到腳步虛浮。

王太子爽朗的大笑着起身歡送貴客,艾爾洛斯擡手在額間點了一下,對主人的隆重招待表示感謝。

其實後面還有些節目要表演,只不過不合适在神官面前這麽做。最尊貴的客人告辭離去并不意味着狂歡結束,事實上聖子候選的馬車啓動才是信號,濫飲與至高無上的歡愉現在才剛剛開始。

距離翡翠宮越來越遠,艾爾洛斯遙遙回頭望了一眼猶如在火光中一般的宮殿,輕輕搖頭,然後嘆氣。

随行的另一位聖騎士跟着往後看了一眼,不太理解聖子候選為何表情如此凝重。

“大人,吉魯克王室是否有怠慢您的地方?”

他懷着疑惑這樣問道,卻見前者的聖騎士長咧開嘴笑,“不不不,我的兄弟。梅爾大人并不是針對吉魯克王室,它已經沒什麽價值好值得大人去針對了。”

年輕的聖騎士不明所以,艾爾洛斯看看他,轉而提起別的事:“有巴別爾教區南部的新消息了嗎?”

外面跟随的苦修士裏立刻有人回應:“是的大人,最新消息,伯利蘭特子爵已經從奧特蘭德城下回轉,預計剛好能趕上冊封禮,艾蘭德家族認輸服軟了。”

埃克特低低咒罵了一句,百思不得其解:“就伯利蘭特那塊材料,我真是想不明白了。”

艾爾洛斯也覺得很奇怪,頭一回打照面時這人還要躲在保镖後面才敢耀武揚威,他要真有領兵殺穿巴別爾的實力當初也不會被扣在城主府裏叫軟禁了那麽久。

“大先知問過我類似的問題,想來聖地已經派了專人注意他的動向。我們這邊只需做好心理準備,萬一在後天的冊封儀式上見到伯利蘭特,也好以不變應萬變。”

也許人伯利蘭特子爵不知不覺就開了竅了呢?只要沒有決定性證據,即便是政敵你也不好直接往人頭上扣屎盆子的。萬一回頭叫打臉了呢?大把相關案例值得具體分析。

關于吉魯克王室與伯利蘭特家族之間的糾葛被談論了一路,王太子晚宴上的奢華餐飲反倒沒有誰再去關注。

回到主教堂艾爾洛斯抓緊時間洗漱休息,狠狠補了一覺醒來後抓緊時間最後整理了一遍儀式流程。這回他就算有理由也不能再拒絕了,否則真有可能被憤怒的王室衛兵當場打死。

隔天,也就是聖子候選抵達伊利亞斯的第三天正午,吉魯克公國的王太子冊封儀式終于開始。

前面的事與艾爾洛斯關系不大,基本上就是查爾斯二世與繼承人之間的商業互吹,一個誇贊兒子聰明勤勉還孝順,一個稱頌老爹英明睿智又勇武。父子互動完畢王太後與王後也分別簡短致辭,王太子的車架繞着伊利亞斯走了一圈重新回到翡翠宮,這個時候就該教廷的神官上場了。

約翰神父主持了前半段“清潔”與“祈福”,艾爾洛斯身穿聖子長袍,佩戴着精靈石長鏈與“玫瑰之淚”念珠,緊接着展開一張長長的羊皮紙從頭到尾回憶了一番吉魯克與聖光的美好往昔。

回望完過去,昧着良心評價了一下現在,捏着鼻子展望未來。

詞都是早就寫好的,聖騎士長埃克特傾情奉獻,花團錦簇得約翰主教看了都頻頻點頭。

拉拉雜雜廢話了一堆,大意不過是向衆人宣告兩家一時半會散不了夥,最後約翰主教從執祭捧着的紫色軟墊上拿起王太子冠冕交給艾爾洛斯候選,再由艾爾洛斯候選将冠冕戴到王太子頭上,儀式的主體就算完成。

按照要求再說上一段祝福的吉祥話,教廷的神官們就可以光榮退場。

戴上冠冕名正言順了的王太子再次攜王太子妃蹬車而去好給民衆們瞻仰,宮廷裏這才騰出手急急忙忙開啓宴會與舞會。

收拾好儀式上使用的聖物交給苦修士保管,之前見過的那位禮儀大臣再次出現,用飽含感情的語氣抑揚頓挫道:“辛苦各位大人,還請大人們入席。如果席間少了聖主的賜福,那麽也就無從談起什麽快樂不快樂了。”

“您還是一如既往的會說話。”

約翰主教笑着打趣他,禮儀大臣的表情說明他很願意被王城主教打趣,“您總是這麽會鼓舞人。”

這場宴會的規模比之前的晚宴還要大,長桌上不僅僅擺放了豎立在松塔山基座上的孔雀,還別出心裁的弄了對天鵝标本作為點綴。

查爾斯二世坐在主位上,手邊就是他最喜歡的金杯。他每喝一口葡萄酒就要忍不住朝下面看上一眼,表情冷淡的聖子候選艾爾洛斯·梅爾正皺着眉應對坐在他手邊的伯利蘭特子爵。

伯利蘭特的表情有點奇怪?過去那種故意表現出來的油膩輕浮消失得一幹二淨,他甚至試圖向梅爾推薦自己盤子裏的食物,然後被狠狠拒絕。

當着這麽多王公大臣以及約翰主教的面,查爾斯二世連和聖子候選說話的機會都沒找到。每當他先把話題轉到艾爾洛斯身上,總有無數人冒出來再把話題轉走。

坐在主位上的國王表情越來越不好看,他突然意識到比起自己,梅爾真的還有更多數不清的選擇——如果他想給自己找個情人的話。

風騷的宮廷仕女們不斷尋找機會從神官所在的位置後面走來走去,年輕的貴族也能借機和那個孩子随意攀談。唯獨他這個擁有吉魯克全境的人,不但頻頻被拒絕,如今更是連言語交流的可能也沒了。

他悶悶的一杯接一杯往下灌,不知情的大臣們還以為國王是不是對剛得到正名的王太子有什麽意見,他的臉色實在是太難看了。

“梅爾大人,您可千萬不要再生我的氣了。您看,為了您我專門避開耶倫蓋爾,連它田地裏的一根草都沒有踩壞,這份道歉的誠意您能接受嗎?”

凱旋而歸的伯利蘭特子爵整個人都清爽了不少,他這樣把五官都放在該放的位置上,氣質都瞬間好了許多。

艾爾洛斯雖然不理解也不接受他毫無邊界感的示好,卻不能在公開場合徹底掀了吉魯克的臉面。

“您說什麽我不明白,我從未對您抱有過負面意見。您問我對巴別爾領戰事的看法?一切以教宗冕下的教誨為主。”

約翰主教由衷微笑,一個省心又靠譜的孩子能有多讨人喜歡呢?看看小梅爾就知道了。

就在這片繁華的盛景之中,服侍國王的仆人突然跌倒在地,手裏捧着的酒瓶翻倒傾灑也沒能堵住他高呼的尖叫。

“陛下——!陛下——!陛下他!他殡天了!”

歡樂的場景戛然而止,一切都像是按下了暫停鍵。所有人都被這一嗓子給震暈了,唯獨伯利蘭特子爵低下頭勾起嘴角。

送走了一個,耶!

第二章加更哈,我應該已經補齊欠章數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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